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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3 18:4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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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高璇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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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去来:大结局

归去来:大结局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归去来:大结局作者:高璇排版:昷一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出版时间:2018-05-30ISBN:9787505743700本书由北京磨铁数盟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高璇,任宝茹Gao Xuan Ren Baoru著名影视编剧,黄金搭档。代表作:电视剧《别了温哥华》《我的青春谁做主》《归去来》《时间都知道》

电影《赵氏孤儿》《触不可及》

作品获得中国电视剧最高奖“飞天奖”一等奖和“金鹰奖”。担任中国广播电影电视社会组织联合会电视剧编剧工作委员会常务理事。第25章

目睹书澈对萧清的偷偷一吻,缪盈被分手后勉强找回的一点平静,顷刻被颠覆;不再依靠酒精终于消退了一点的惨痛,重新又发作。从书澈家门外逃离的一路,她痛得几乎窒息。在这个生活圈、这个校园,甚至这座城市,不但丢失了她漂洋过海奔向这里的意义,那个牵引着她撑过了六年的分离矢志不渝的目的,反而成了此刻心口上的一把刀。这一路,缪盈有了拼命逃跑的想法,确切地说,是本能,她要在崩溃来临前逃走,去别的地方,逃避即将发生的折磨。虽然这种选择——离开全美最好的商学院——令人匪夷所思,但对于她而言,逃离情伤远比个人前途更迫切。

就在缪盈产生了离开的念头时,宁鸣又到了选择自己去留的一个时间节点。大二下学期结束,他代替成然顺利完成金融工程考试,修够了学分,完成了合同,也拿到了代课代考的尾款。现在,他有了多项选择的自由,既可以遵照欺骗父母的谎言版本,“顺利完成公司安排的外派工作”返回国内,重新找一个安稳工作;也可以拿着十万元人民币存款,继续衣食无忧地留在美国。但是,宁鸣没有想到成然给他安排好了第三个选项。因为成然十分享受他和宁鸣两人分饰一角,宁鸣负责努力而他负责骄奢淫逸的日子,所以专门设宴提出续约,大三继续让宁鸣代替自己上课考试。“哥,祝贺你通过金融工程考试,祝贺我拿到学分。”“你祝贺自己吧。”“祝咱哥儿俩,还有你和我姐,友谊地久天长!我算着你半年签证又快到期了,是不是暑假得回国重新签个证才能回来?”“是该回去了,不过,我还要回来吗?”“必须回来呀。”“我还有什么理由回来?”“我!我就是你回来的理由!”“都考完了,你还要我干吗?”“这学期考完了,还有下学期,大三还有一门课……”“打住!你这一门复一门,一学期又一学期,大学毕业全靠冒名顶替啊?”“也没有全冒名顶替,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叫扬长避短,不给自己添堵,不给学校添乱。”“我不打算继续帮你扬长避短了。”“真不帮了?也不想接着赚钱了?”“这件事到此为止。”“那你说说,不替我上学考试,不当Rudy Chen了,回国后你要干吗?有好的就业机会吗?薪酬水平有没有比我给得高的?有像我这样提供衣食住行、服装鞋帽的东家吗?”“就算没有,那也是正经工作,对自己负责的人生。”“现在不正经才赚钱!负责就是平庸的人生!还有,你打算怎么向我姐解释?研究生才上一年,突然半途而废,退学回国,不需要给她一个合理解释吗?”

成然这句话把宁鸣问住了,他的进和退,皆为缪盈。离开还是留下?左右他的唯一坐标,始终是她。“其实未来在哪儿、要干什么,我也没想好……”“哥,我一直摸不着你的脉,当初你为什么来美国?有什么目的?”“不为什么,没有目的。”“刚认识的时候,我记得你说过,你在美国就是晃,晃什么呢?你心里,是不是一直怀着一团不灭的小火苗?”

宁鸣被问得心虚。“什……什么小火苗?”“留学梦啊。”“哦。”

宁鸣心里定了定,他对缪盈的那点儿心思,还没有暴露在成然面前。“你是不是觉得,就算梦想遥不可及,但你跑到它跟前儿来,就离它近了一点儿?”“嗯,我是想离她近一点。”“那就该敢于狂想!敢于实现!因为你现在完全具备了和它亲密接触的条件!”“具、具备了吗?”

成然嘴里的“它”和宁鸣心里梦想的“她”,全然不是一码事儿,但不耽误两人越说越统一。“你这水平,读研还不跟玩儿似的?能力没有任何问题,经济上,我就是你滚滚的财源。这次回国,你把托福考了,申请一个有奖学金的学校和专业,再回来,一边主演宁鸣本尊,自我实现,一边客串我,塑造品学兼优的Rudy。主副业一同完成,正邪两道齐头并进!”

宁鸣觉得这个前景相当美好、非常有吸引力。“心动吗?”“有点儿。”“那就赶紧行动!这趟回国考托、申请学校算公差,往返机票我包了。拉钩、成交,不许反悔!”

自己的未来就这样被成然一手安排好了,宁鸣哭笑不得,却又心甘情愿地接受了被别人安排的命运,因为成然为他设计的梦想里面,就有他的梦想。

哥儿俩分开后,宁鸣在街上毫无目的地游荡,刚才的谈话和成然的强行安排,触发了他关于过去、现在、未来,爱情和前途的思绪。当初没有想留下,现在却留在了美国;不曾心存一丝希望,却等到了书澈和缪盈分手的奇迹;从来不敢妄想把遥不可及的留学梦付诸实现,却好像有了一种可能。

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他发现自己站在了缪盈公寓楼下,为什么会信步走到这里?脚是心的答案?保时捷由远及近地驶来,减速停在面前,透过前风挡,宁鸣看到缪盈泪流满面。像是老天安排,在每一个黑暗无助的时刻,他都被派到她的身边。“我突然有了个想法,下学期想离开这儿,转学到东部去。”“你要躲什么?还是和书澈有关?”“好吧,躲就躲吧,我是想躲开他。”“前一阵你戒了酒,不再依赖酒精睡着的时候,我以为你已经把他戒掉了。”“我也以为戒掉了,但是,我不想留在这儿,看着他爱上别人,尤其这个人还是……”“萧清?”“其实我理解书澈,想从一段痛苦的感情里挣脱出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恋情……”“哪怕萧清是你闺密,你也愿意理解他们?”“正因为她是我闺密,我才了解萧清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儿,值得被爱。如果书澈终归要爱上别人,萧清是他最好的选择。只是,我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我面前发生,我离开,对所有人都好,对我自己也好。”

他替她愤愤不平。“为什么你要离开?他才是应该滚到别的地方的那个人!难道以后他在哪儿,你就要绕着哪儿走吗?”“面对一个人,能看到他的样子,听到他的声音,想戒掉他太难了,我只能连有他的生活和环境一起戒掉。”“那你为什么不能开始一段新恋情,让自己从痛苦中挣脱出来呢?”

缪盈抬起泪眼,凝视宁鸣,仿佛在问:“你是那个能让我戒掉书澈的人吗?”

他在她的目光里低下头,移走视线。

我是那个能让她戒掉书澈的人吗?我……不是。

宁鸣依然没有自信,也没有勇气。所以,他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虽然他千里迢迢跑来美国强行交会,虽然和她不再是两条平行线,但他还是原来的他,还是那个不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幸福的他,他的爱,对她依然没有意义。

为了庆祝充满磨难的打工第一阶段圆满完成,更为了感谢萧清正经及不正经的雪中送炭,书澈摆了一桌谢师宴,他心里还怀着一个憧憬。“谢师父仙人指路,赏我饭碗,还保驾护航,佛挡灭佛,鬼挡杀鬼。”“你赶上师父的好时候了,去年这个时候,师父我还是个菜鸟黑工。”“师父,你什么时候去律所上班?”“快了,没有几天自由蹦跶时间了。你呢?”“陈雷又给我安排了一个团。”“祝你财源广进!”“全靠老大罩!这个团,先飞到洛杉矶,第二站到旧金山。所以我有个想法,你来美国一年了,还没有去其他地儿玩过吧?”“我哪有玩儿的时间?以前也没那个闲钱。假期不是打工赚钱,就是回国照顾我妈,玩儿只能往后排了。”“趁你去律所上班前,我安排一个小小的假期,什么都不用你操心,只管跟我走,好吗?”“跟你走?去哪儿?”“我们自驾去洛杉矶,走1号公路,到了那儿,我带团,你开我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考察团飞旧金山,咱俩再一起开回来,还给陈雷省了我的往返机票,怎么样?”

他的计划,听得她感动而神往。“什么时候出发?我恨不得拔腿就走。”“明天一早,我去接你。”

书澈的手机响起信息提示声,他看了一下,说陈雷把带团薪水打到他卡上了。萧清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提醒他少看了一个0,账户余额是80000,不是8000。书澈惊呆了,不可能,他不应该有那么多钱,随即醒悟过来:书妈还是把他的学费、生活费打过来了,父母怎么舍得让养尊处优的儿子自生自灭?“断了经济支持原来就是嘴上说说,也是,谁爹妈真能舍得?我看你没有必要苦哈哈打工了吧?”“你是想验验我的节操?”

书澈知道萧清在揶揄他,打开手机银行,把7万美金转账退还给书妈的账户,操作完毕,就看到师父的脸上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赞许表情。

挺着八个月大肚子的莫妮卡被萧清央求着,在储物间里一阵翻箱倒柜,终于找出了那个荒废许久的草地野餐箱,萧清拿到它,爱不释手。“莫妮卡,我保证好借好还。”“这么浪的道具,姐很久没用过了,这个大招儿你要放给谁?”“浪吗?我觉得很温馨啊,友谊也能用。”

莫妮卡发出沧海一声冷笑。“友谊?那一定是书澈了。”“跟你汇报一声啊,明天我搭书澈车一起去洛杉矶,他带团,我开他车在洛村逛四天再回来。我把你这几天吃的食物备好,全权拜托给凯瑟琳了,别怕,乖乖在家等妈妈回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你没有意识到有些东西已经悄悄开始了吗?”“什么东西?”“爱情。”“谁的爱情?”“还能有谁的?当然是你的!”“我?对谁?”“书澈。”

萧清“哈哈哈”打岔。“别逗了!怎么可能?”“全世界都看出来了,只有你自己不知道。”“你说我傻?不知道自己喜欢他?哈哈哈!他怎么可能看上我?哈哈哈!”“你的心理障碍就在这里,他太优秀,你不敢妄想他喜欢你,但是你早就喜欢上他了。”

萧清的方寸突然有点乱。“就算我很早就喜欢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更何况,他是我最好的女朋友的男朋友……”“前!”“他们差一点结婚了。”“就因为差的这一点,他们才分了。”“不管书澈和缪盈在一起还是分了,他们依然相爱,如果在这时候乘虚而入、趁火打劫,就是对缪盈的背叛,是比分手更残忍的致命一刀,是对缪盈的——谋杀!如果她们还是朋友,那她就是——传说中的心机女!道德崩塌,人格低下,活该千夫所指,万众唾骂。”“她?说得好像你和‘她’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似的。”“我当然和这种人渣势不两立。”“就算嘴上把‘她’浸猪笼,你的嘴,也不代表你的心。”莫妮卡抓起萧清的手,按在她心口上,“午夜梦回,扪心自问一下:‘她’——是不是就住在你心里?”

萧清一把甩掉莫妮卡,拎起野餐箱,逃之夭夭。第二天一大早,距离书澈来接她的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她就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咖啡机煮着咖啡;

吐司炉烤着面包;

杯盘碗碟一件一件洗干净,擦得锃亮;

刚煮出来的新鲜咖啡灌入咖啡壶;

生菜、火腿、煎蛋、烤好的面包做成三明治;

从烤箱里取出烘焙好的小蛋糕装入纸盒;

最后,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装进野餐篮,仪式感不够,重装,看上去不够美,又重装,反反复复做着这一切,萧清戴着耳机,摇头晃脑,身体扭摆,哼唱can’t take my eyes off you: “I love you baby, and if it’s quite all right, I need you baby to warm a lonely night. I love you baby. Trust in me when I say ……”

厨房里的歌声惊醒了室友,凯瑟琳从卧室门缝里探头张望,莫妮卡也出现在楼梯口,看着这个前所未见的萧清,她们对视耸肩做鬼脸。

在一个华丽丽的转身后,萧清发现了这两名观众,收了舞姿,有点难堪。“不好意思吵到你们,我起早了,随便弄点吃的。”

莫妮卡扔下一个“鬼才信”的诡异微笑,转身上楼。“蛋糕、三明治,真的好随便。”

凯瑟琳揶揄完萧清,也窃笑着关上门。

书澈把车开上1号公路时,突然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和天空一样亮丽的心情了。风景醉了,萧清嗨了,她把头探出天窗,迎着海风欢呼:“啊——”坐回车里,头发生动演绎了什么叫作“风中凌乱”。望着她的样子,他哈哈大笑,心里情生意动:那些坍塌了的信任和阴霾的生活,正在重新被萧清一点一点地点亮!

停车休息,萧清身背双肩包,手拎野餐箱,胳膊下面还夹一卷野餐垫,体积庞大,负重而行。书澈伸手帮忙,却被她坚决拒绝,这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什么宝贝?一直不让我碰。”“这是我的哆啦A梦箱。”“你打算变魔术吗?”

萧清但笑不语,在一片海滩上驻足,铺好野餐垫,打开野餐箱,一样一样摆好餐具,拿出早上精心制作的蛋糕、三明治,捧出咖啡壶,倒上两杯咖啡,手捧一杯到书澈面前,他惊叹地望着她做这些。“你还有这一面?”“非不能也,乃不欲也!”

两人并肩而坐,享受着眼前的一切,海风、海浪、美食,还有身边这个特别的人。“萧清,你有没有觉得咱俩很像?”“咱俩像?你是不是在含蓄指出我不像个女的?”“第一天认识,你拒绝帮我顶包,我知道了你是个捍卫原则、不懂变通的人;后来,你不肯接受缪盈她爸的贿赂,却又答应上庭为我做证,我知道了你是个重感情、不重利益的人;你妈遭遇车祸,安德森教授好心给了你校内工作,你却认为有违公平,把工作还给了劳拉,情愿顶着巨大的经济压力打黑工,也不肯接受别人的帮助,我知道了你是个自尊大过天的人。刑法课上,教授当众责难,你扛了;成然喜欢你,绿卡当众羞辱你,你忍了。你严于律己,只想对自己要求更高、做得更好,任何困难挫折都不能打击你,你是个内心无比强大的人。萧清,你和我,才是一样的人。”“你夸我,原来就是为了最后夸自己。”

在书澈和萧清前往洛杉矶的路上,缪盈把离开旧金山的念头转化为了行动,她和教授进行了当面沟通,提出了转学哈佛商学院的申请,得知她出于感情原因,教授尽管不舍,也表示理解,还写了一封推荐信。缪盈迫不及待地联系上哈佛,递交了转学相关手续,等待哈佛回应时,她已经开始打包行李。缪盈突如其来却无比坚决的行动只有宁鸣一个人知情,连成然都对姐姐的计划一无所知。所以,跑到宁鸣家进一步敲定大三代课代考契约时,宁鸣的突然反悔,把成然晃点得措手不及。“上次咱俩聊得那么热闹,忘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下学期开学我要给你加薪!”“下学期,我可能不……”“别不好意思,你塑造了现在成绩优秀、品学兼优的我,你知道我爸看到我这学期成绩单后,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四个字儿:‘有人样了!’别小看这四个字,不容易呀!这四个字后面,蕴含着无限的希望,取消我消费限制、恢复我股东权利,都是有可能的。这一切归功于你,必须加薪!”“下学期我就不在这儿了!”

宁鸣之决绝,犹如一盆冷水兜头浇在成然头上,说好的事儿突然变卦,成然急了。“啊?咱俩不说好你回国考托,申请读研,回来继续实现你的梦想和扮演我吗?你怎么改主意了?不带这么忽悠的!把我撂半道儿上,你让我怎么办?你还是决定回去了?”“不是……”“不回国,也不回这里,那你要去哪儿?”“可能……是别的地方。”“别的地方?哪儿呀?”“还没决定。”“你怎么向我姐解释?”“你姐……她可能也要离开这儿了。”

姐姐要走?这个消息成然闻所未闻。“啊?她也要离开?去哪儿?我怎么不知道?!”“我估计,她可能想先办好所有手续,最后通知你们。”“她去哪儿?”“波士顿,她在申请转学到哈佛商学院。”“斯坦福念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转到哈佛?”“她要躲书澈。”“躲书澈?他们分开有一阵子了,现在不是平静下来,恢复正常了吗?怎么又要躲书澈了?”“因为……书澈有了新感情。”“书澈爱上别人了?我姐怎么知道的?她看见了?”

宁鸣点头确认。“洋妞儿?”

宁鸣摇头否认。“中国人?咱认识吗?”

宁鸣再次点头确认,成然脑子里的人选范围从漫无边际缩小聚焦,一个人冒上心头,让他脸色大变,发出一声哀号。“不会吧?!告诉我不是她!是……萧……”

成然探雷一样吐出了一个字,立刻得到宁鸣第三次点头确认,瞬间被暴击,捂住胸口,万箭穿心。“现在你能理解你姐为什么必须离开了吧?”

成然的哀伤不亚于缪盈,尽管早在被萧清拒绝后,他就把对她的喜欢、对她的爱偃旗息鼓,在心底挖了个坑埋了,但现在膨胀的大脑和满腔的醋意告诉他:那些喜欢和爱,还在。成然知道萧清总会在某天爱上某个人,他做好了在那个时候到来时遥远地掩埋嫉妒、失落地送上祝福的准备,但“某人”如果甚至竟然是书澈的话,他无法想象自己会怎样,会做出什么……成然不想相信,于是跑去合租别墅亲自求证,给他开门的是凯瑟琳。“嗨!帅哥,好久不见。”“嗨,萧清她在吗?”“你不知道吗?她开车去洛杉矶玩儿了。”“开车去玩儿了?和谁?”“书澈呀,你有事儿找她吗?”“没有,我走了,再见。”

求证杀死了心里残存的侥幸和希望,却让成然一肚子的愤怒无处发泄,他被这股强大的怒气推动着,找到缪盈。“姐,你亲眼看见书澈和萧清在一起了?”

缪盈立刻猜出是宁鸣把这件事告诉了成然。“宁鸣何必告诉你这个?”“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你,能改变什么吗?”“为什么不能改变?书澈凭什么扔下你,这么快就移情别恋?萧清凭什么背叛你,心安理得接你的盘?”

成然的愤懑不平,不仅是为了姐姐,也是为了自己。“他们谁也没有背叛我,我没有要求书澈一直为我悲伤下去的权利,更没有阻止萧清爱一个人的理由。”“那那那……咱姐弟俩真要双双悲剧了吗?”“成然,你和我一样,心里清楚,他们俩有多优秀,他们相互吸引,不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儿,一个很美好的结果吗?”“你就一点不嫉妒?不心酸?不难受?”“我还有那个资格吗?”“所以你决定转学?就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我走,是为了让每个人开始新的生活,包括我自己。”“我没有你那么圣母,我现在就去洛杉矶找他们!”“洛杉矶?他俩一起去洛杉矶了?”“对,萧清室友告诉我,她和书澈自驾去洛杉矶玩儿了,你知道吗?”

猛然被刺痛,还来不及逃走,她害怕的已经来到眼前,缪盈唯有关闭自己的感官。“不知道,也不想知道,跟我没有关系。”“姐你真行!你打算一直当忍者神龟是吧?我做不到,我就要当面去质问、谴责、骂他们!”

成然由着自己的愤怒转身就走,被一把拉住。“你凭什么?你有那个资格吗?”“我……当然没有!但是你有!你跟我一起去!”“成然,亲眼看见书澈吻萧清的一刻,我真想去他妈的理智!去他妈的仪态!冲上去撕破脸发泄一通,骂他们,抽他们……”“那就去呀!”“撕完之后呢?不管他们将来在不在一起,但我和书澈,永远将以一个丑陋不堪的句号结束,不管过去多久,只要回忆起我们之间的往事,都会因为这个不堪的结尾,把从前的一切美好覆盖和湮没。我不想这样!你想吗?“我珍惜和书澈的每个记忆,就算我们分开了,那些也是我生命里最好的日子、心底最美的记忆,我不想也不能毁灭它们。成然,爱情里的所有欢喜、激情、愤怒、怨恨,都只是一时,唯有记忆能够长久、永恒,美好的记忆可以继续温暖你的人生,但丑陋的记忆足以扭曲熄灭你的爱。“曾经有个人,他让我知道一件事:好的爱情,不一定非要得到他,不一定非要占有他,你对他的爱美好不美好,和他最终会不会爱上你,可以一点关系也没有;你的爱,如果能让他温暖、让自己变好,就是好爱情,就算他最终没有爱上你,你也独自完整而美好地爱了一回。“他对我说过一句话:‘一切深爱,其实都是自我完成。’”

回味着宁鸣的话,缪盈含泪而笑,成然被深深震撼了,突然对准备前往洛杉矶和书澈大打出手的那个自己感到汗颜,满腔的郁闷也像被针扎了一下的皮球,慢慢泄了气。

入夜,书澈开车进入洛杉矶市区,当洛杉矶郡立艺术馆前著名的灯柱放射的光芒进入萧清视野时,她被这种美惊得几乎窒息。“天!美死了!”“我们下车。”

书澈把车停在路边,萧清跟随他下车,一步一步,走向那一片把平庸的夜晚点亮的梦幻之光。“这片灯柱是洛杉矶郡立艺术馆LACMA的标志,它的名字叫Urban Light。”“城市之光。”

漫步灯柱之间,就像置身于光芒建造的圣殿,世界和他俩,被这光洗涤得如初生婴儿一般纯洁干净。一小时后,他们又并肩站在Griffith Observatory(格里菲斯天文台)的观景台上,整个LA的璀璨夜景,像铺展开的银河系,尽收眼底。“这里是表白圣地,如果你心里有喜欢的人,就把他带到这里,向他表白。”

听完书澈的介绍,萧清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接他的话。她听见自己的心声在说:我喜欢的人,就在这里,我能向他表白吗?

没有得到萧清的回应,书澈笑着自我解嘲。“如果他不在,你在这里许下的愿,也会实现。”

面对灯火阑珊,萧清双手合十,许下了一个书澈听不到的愿望。“老天,你能听到我的心愿吗?不要让他知道,我喜欢他。”

Griffith Observatory有一条长长的下山路,两人在夜色里并肩而行,他的左手,距离她的右手,只有几厘米。

书澈鼓起勇气,以觉察不到的轻微动作,伸出左手,去握萧清的右手。

他们之间有种神奇的感应,她知道他在这一刻想做什么。

萧清以察觉不到的轻微举动,忽然拉开了和书澈的身体距离。

他的手,在空气中抓了个空。

她加快步伐,超出一个身位,走到他前面。

回到下榻的汽车旅馆,站在各自房门外,两人互道“晚安”,却脚下粘连,谁也没有开门进屋。“还有事儿吗?”“没有,没有。”

再次互道“晚安”,拿钥匙开了门,走进各自的房间。关门的一刻,萧清筋疲力竭,这一天的天人交战,耗尽了她的元气。书澈放下行李,就看到与她相隔的那面墙壁,走过去,他把手放在墙上。墙的这一边,是她的手。

与书澈一墙之隔的这一夜,萧清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她清清楚楚感觉到了那个住在自己心里的“他”,“他”蠢蠢欲动,似乎要从她心里、从她的身体各处破笼而出,她过去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意识到“他”的存在,她对“他”极其陌生,她和“他”甚至是第一次见面,“他”——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所有关于书澈的记忆,一幕一幕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让萧清的大脑高速运转,无法停下。她把手掌按在胸口上,扪心自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住进了自己心里?是他在法庭上主动认罪说“我选择做对的事”时?是他命令劳拉当众向自己道歉时?是田园科技开幕Party后为自己接二连三的误解、为自己的傲慢与偏见真诚忏悔时?是她在机场走向求证归来的无助的他时?是最后一门考试的清晨他抱住她悄悄流泪时?似乎都不是,也似乎,都是……是的,是的,如果继续抵赖“他”的存在,就是自欺欺人。

每一分、每一秒,萧清都在和“他”厮杀,越是拼命想把“他”按回笼子里关门上锁,“他”越是呼之欲出、不可阻挡……

萧清猛然蹦下床,光着两只脚丫子,一把拉开房门,冲出了房间,一口气冲到书澈门前,就在她的手距离他的房门只有几厘米时,忘乎所以的动作戛然而止,她和书澈之间,并非只有单纯的喜欢,还有,缪盈……“他”被最后一道理智的闸门拦下,退回了她的心里。

萧清来……萧清走……书澈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他也一分钟都没有睡着。她站在门外时,他在屏息等待,只要听到敲门,就会立刻开门,不顾一切地抱她进来。她转身离开的一瞬间,他了解了她内心所有的纠结,也因此决定不追赶她,不惊扰她心里的百转千回,不逼迫她立刻接受自己,因为他和她,现在有着同样的顾虑、同样的踌躇和同样的进退两难,都同样需要时间。

萧清睁着眼一直到天亮,床头柜上的座机忽然响起,惊得她一跃坐起,盯着电话,却没有接,因为她知道一定是书澈打来的,但是经过这样一个无眠的通宵,她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电话不响了,她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刚放松下来,敲门声又起,他就在门外。“萧清,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萧清伪装出睡意蒙眬的声音。“啊,我还没睡醒。”“考察团大巴来接我了,我把车钥匙放在前台,你起来了去拿,想好今天去哪儿了就微信。还有,别忘了早餐是十点。”“OK。”“我走了,晚上见。”“晚上见。”

听着书澈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萧清知道今晚不能和他再见了,她要离开洛杉矶,必须拉远和他的距离,她才能重新把“他”关回心里。直到在旧金山机场落地,她才给书澈打去一个电话,为自己的不辞而别找了一个牵强的借口。“书澈,很抱歉,律所突然通知我回去上班,我没办法留在洛杉矶了,感谢你安排的假期,虽然我只过了一天……”“我知道了。”

书澈并不意外,所以,不追问,不纠缠,也不逼迫。

但是,萧清的闪电来回,被莫妮卡灵敏的鼻子嗅出了真相的味道。“什么情况?你不是要在LA玩四天吗?怎么才一天就回来了?”“我临时有事儿。”“是肯定有事儿吧?昨晚你们发生什么了?”“什么也没发生。”“是他扑倒了你,还是你扑倒了他?”“谁也没扑倒谁,我们各扑各的床。”“孤男寡女一起旅行,空气都会发生化学反应,友谊分分钟变质,你是不是发现自己要变质,于是临阵脱逃了?”“变什么质?我就是一个性质不变的固体。”“哼,我看你自欺欺人到哪天。”

萧清不再自欺欺人,但她决定瞒天过海,不让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只要和书澈保持距离,她就有把握把“他”藏得好好的,让“他”不见天日,“他”就不会跑出来伤害缪盈。

这天,萧清看见成然的宾利欧陆停在甜品店外的路边,就停下自行车,走进甜品店里找他,她感觉很久没有见过成然、缪盈了,见到他时,她浑然不知他对自己的抵触情绪。“嗨,成然,我在外面看见你的车,好久不见,咱俩聊几句。”“聊什么?”“最近我给你姐发过几次微信,她为什么都不回我?”“你找她有事吗?”“也没什么事儿。”“她很忙。”“忙什么呢?”“忙着申请转学。”“缪盈要转学?转到哪儿去?”“东部。”“为什么?”

萧清见成然脸上浮现出冷笑。“你和她不是闺密吗?你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转学?”“你还是自己去问她吧。”

成然走了,萧清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百分之一百地确定他对自己态度冷淡,但却不知道为什么。缪盈为什么要转学?几天后,在斯坦福校园游泳馆里巧遇缪盈,萧清隔老远就叫她,朝着她跑去。缪盈明明看见了她,却掉头就走,似乎故意逃避,萧清不顾一切追了上去。“缪盈!你怎么一看见我就走了?”“我游够了,该走了。”“前几天我碰到成然,听他说你要转学去东部,是吗?”“是。”“这么大事儿,你怎么没告诉我一声?”“我谁也不想告诉。”“你是不是……为了躲书澈?”“是。”

谈及书澈,缪盈丝毫不掩饰,萧清反倒有点躲闪。“过了这么长时间,你还……不能平静?”“书澈呢?他完全平静了吧?”

鬼使神差,萧清对缪盈撒了一个谎。“他……我不是很清楚他的状况。”“你不清楚?你们不是经常在一起吗?”“没有,除了上课,我也很少见到他。”

萧清的谎言刺激了缪盈,本来她想把心碎的那一幕挖坑掩埋,现在,她决定不给萧清心安理得的机会。“你俩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暑假还一起出去自驾旅行了,不是吗?”“不是不是不是!我跟他不是特意去旅行。是我给他介绍了一个接留学考察团的工作,他要感谢我,所以让我搭他车去洛杉矶玩几天。然后我这边实习的事务所又突然有事,我刚到洛杉矶第二天就飞回来了。从那之后,我就一直没见过他。真的,我没骗你,这件事你真误会了。”“是我误会了?”“绝对是误会!我和书澈……怎么可能?”“那他吻你,也是误会吗?”

萧清张口结舌,什么情况?!书澈吻过自己?什么时候?缪盈怎么会知道?而自己为什么不知道?“不可能!这太荒谬了!怎么会有这种谣言?缪盈,你千万不要相信。”“为什么不信?因为——那是我亲眼看见的。”

听到缪盈的这句话,萧清大脑空白,说话颠三倒四。“什么时候?你看见他……我怎么不知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天晚上,我们约好见面,说给书澈介绍工作,结果你说在机场接朋友,飞机晚点了,要改约。你故意隐瞒,不告诉我你接的人就是书澈。就是那晚,我等在书澈家门外,看见你和他一起回来,然后就在车上……”“缪盈,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你不知道什么?不知道他亲了你,还是不知道你们天天在一起?萧清,我宁愿接受你是喜欢书澈就跑来光明正大告诉我的那种朋友;而不是现在这样——鬼鬼祟祟、隐瞒欺骗、两面三刀!”

缪盈冷冷瞟了她一眼,拎起背包,扬长而去,扔下泥塑般呆立的萧清,羞愧交加,无地自容。第26章

世上最难堪的事情,莫过于撒谎被当面揭穿,被一把揭掉自欺和欺人的两层伪装后,萧清几乎被两种对立的感觉——隐秘的情感被缪盈发现的羞耻和得知书澈吻过自己的心动——车裂,后者引发的窃喜,令前者更加羞耻。

萧清不知道自己怎样走出游泳馆,怎样回到合租别墅,莫妮卡第一眼看见她,就看出了异样。“不对劲儿啊!怎么了你?”

萧清望着莫妮卡,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漫,抬手指指胸口,哽咽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她……真的在里面?”“谁?”“那个心机女。”

几秒后,莫妮卡才反应过来,扑哧一声乐了,但面对萧清的滂沱泪雨,不好意思纵声长笑,不得不控制情绪、收敛笑容。“对不起,在你悲伤的时候,我没能忍住。终于能够正视自己了?”

莫妮卡终于等到了谈论书澈时萧清不再轻描淡写、东拉西扯和顾左右而言他,但她一直哭,用了一包又开了一包纸巾,制造出小山一样的纸堆,这样的谈话很浪费,很不环保。“让我们分析分析你的眼泪,说说为什么你哭成这样。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处理对书澈的感情?”

萧清点头承认。“还因为——被缪盈当面撕皮后的羞愧?”

萧清点头承认。“是不是也有——知道了书澈吻你的暗喜?”

萧清摇头否认,莫妮卡的X光眼瞬间穿透了她。“没有?”

无法抵赖,萧清羞愧地低下头,又一波眼泪汹涌而出。“有很正常啊,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难道不该高兴吗?”

在萧清的道德观里,被好友的男友,哪怕是前男友喜欢而暗自高兴当然不可以!不应该!所以,她必须自我否定和鞭挞。“我不知道我竟然是个……会偷偷摸摸高兴而不羞愧自责的人。”“为什么你要羞愧自责?”“因为他们是我最好,也最珍惜的朋友,因为他们深深相爱。”“可是他们决定分手了,两个人都有重新爱上别人的自由和权利。”“那也不可以是我!如果我喜欢书澈,就是对缪盈的背叛,对她的双重伤害。如果爱情的前提是毁灭友谊,这样的爱情我宁可不要!”“哈哈,爱情如果有开关,能控制对谁、不对谁,就没有情不自禁、身不由己这些词儿了。你喜欢书澈,早就是事实,是过去、现在、未来进行时!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很早就开始了吧?让我猜猜,一见钟情?在法庭上?劳拉泼你番茄汁儿,他挺身而出为你打抱不平时?他解除误会,向你道歉时?你进他公司担任法务,开始了解他的一切,成为他唯一的倾诉对象时?”

萧清被莫妮卡提到的每一个节点击中,就是这样的一点一滴,汇集成她对书澈的情感,连旁观者都看得一清二楚。“看来,我全说中了!以上这些时刻,他和缪盈还在一起,如果你认为爱书澈,自己就是心机女,我暂且保留意见。但现在他们分手了,他没娶,你没嫁,你的爱终于可以光明正大了。你和他之间没有障碍,缪盈也不是,你的障碍,其实只是你自己。不要口口声声给自己扣‘婊’的高帽儿,你的问题是道德有余,婊气不足。”“我不这样认为。”“那你想怎样?不要告诉我,你从此要和书澈绝交吧?”

莫妮卡绝对是最了解萧清的人,她说得一点没错,从现在开始,萧清决定对书澈避而不见。汤普逊律师从中国回来,要求她到MTA律所入职上班的通知拯救了萧清,她愿意把全部课余时间投入到律所实习生的工作当中,来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到MTA报到第一天,汤普逊律师就把萧清叫进办公室,对她做了一个单独的“上岗训诫”。“萧,我要你做的,是帮助我加深了解未来调查所涉及的中国公司的情况,中国人的思维逻辑以及一些不可言说的‘规则’。安德森教授向我介绍过,你来自中国北京?”

萧清点头确定。“这也是我决定聘用你的重要原因。”“为什么?律所实习生的录用,还要考察她的籍贯吗?”“是因为要你马上参与的案子,和你的家乡城市有关。”

原来,律所已经有一件调查工作在等着她了,萧清这才意识到,这个难得的实习生岗位,不是她“找到的”,而是“找到”了她。“我接受了一家知名企业的聘请,即将主导展开他们公司的内部自查,调查其中一个部门是否涉嫌违反《反海外腐败法》。这个部门的中国合作方,总部就在北京。对家乡的熟悉是你的优势,也是我需要你协助的原因。但未来,我们的工作也许会牵扯到你的亲朋好友,我要求你必须做到公私分明,严格遵守保密纪律。即使被调查的对象里有你的朋友,也要守口如瓶,不带丝毫个人情感,保持公正、理性、客观!如果做不到将理智和情感分开,我要求你随时告诉我你无法处理,我可以调你离开。听懂了吗?”“我保证遵守职业纪律和职业道德!”“欢迎加入MTA,开始展示你的个人能力和价值吧。”

萧清非常清楚汤普逊律师这番“上岗训诫”的目的,就是在警告她,即将展开的调查事发于北京,保不齐被调查的对象里面就有她认识的人,一旦调查涉及她的亲朋好友,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公而忘私,要么离职退出。但是,北京城八区有400平方公里,常住人口有2000万,那么大,那么多人,自己认识的又有几个?进入美国一流律所的强烈愿望压倒了心里的隐忧,如果在这时,萧清能预见到她加入MTA参与的调查案竟然会和缪盈、成然,甚至和书澈息息相关,她会不会宁愿自己没有争取到这么好的职位和机会?

2014年暑假过后,新学期开学,开始JD学业的书澈察觉到了萧清的变化,两人同在一所法学院上课,碰头见面的时间本应更多,但是,他和她彻底打不上照面了。书澈几次发现萧清一见自己就逃之夭夭,不是在校园、教学楼里远远望见掉头就跑,就是在图书馆、餐厅里迎面相遇也匆匆而去。书澈心知肚明,从洛杉矶不辞而别开始,萧清就一直在逃避他。她越逃避,他就越想去确定她的逃避是出于非此即彼的两个原因中的哪一个。

拖到了不能更晚的下班时间,萧清走出律所写字楼,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书澈。显然,他在这里等了很久,更显然的是,他来这里就为了等她。律所是萧清认为绝不会遇到书澈的安全地带,被他找到了这里,她一时手足无措,书澈已经来到面前。“嗨。”“嗨。”“萧清,是不是我的错觉?你有没有在故意躲我?”“有。”

书澈问得直白,他没想到,萧清答得更干脆,因为经过仅仅几秒钟的慌乱,她就坚定了快刀斩乱麻的处理风格。“你能告诉我原因吗?”“因为……我不想继续和你不清不楚。”“我们之间,有不清不楚吗?”“我不知道你,但我心里很清楚,只是这种‘清楚’不是我希望的那种‘清楚’。”“我特别想知道,你不希望的那种‘清楚’是什么?”

书澈走近萧清,把两人之间的距离缩短到让人脸红心跳的尺度。她果断后退,重新拉开和他的安全距离,然后,铿锵有力地说道:“我喜欢你,但这不对,我讨厌自己这样儿!”

听到这句话的一刻,书澈忍不住莞尔,有萧清这样直眉愣眼、硬如磐石、用自我抨击来表达爱意的姑娘吗?反正,他是头一回见到。“喜欢我为什么就不对?”“早在我和你认识之初,我就在‘我们是朋友’的幌子遮掩下,偷偷摸摸地,任由心里一种感觉悄悄生长……‘他’就在这里潜伏,一点一点长大,本来应该自生自灭。但是,你和缪盈分手了,我控制不住,‘他’蠢蠢欲动,乘虚而入,趁火打劫。我现在终于看清了,我心里面,住着一个阴险腹黑的‘我’,我就是一个——心机女。”

书澈再次走近到令人脸红心跳的距离。“你那么早就喜欢上我了?”

萧清再次果断后退,不为所动。“什么时候开始并没有意义,因为我决定现在立刻结束。”“你不想和我来往了?”“是。”“原因呢?”“因为缪盈。”

缪盈的名字,也让书澈瞬间晃了一下神,是的,即使分开了,缪盈于他,又何尝不是一份眷顾和一个障碍?“所以,就这样吧!”

萧清斩钉截铁地说完,绕过书澈,大步流星地离开。

他在她身后喊道:“你丝毫不关心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这句话像给萧清的双脚套上了枷锁,让她止了步,向他转回身。“我想问你一件事,在你送走考察团从洛杉矶回来,我去机场接你的那一晚,你……亲过我吗?”

书澈怎么会忘了那晚他在她额头上轻若鸿毛的一吻?他点头承认。

萧清的眼泪像决堤般涌出,她说不清自己的哭是出于幸福,还是出于对自己感到幸福的鄙视?“你知道吗?被缪盈当场看见了,然后,她决定转学去东部,离开这里,她不想面对你,更不想面对我。即使如此,她对你、对我也没有一句谴责;而我,居然当着她的面,还做贼心虚地否认我和你经常在一起。”

书澈感到了萧清的愧疚,因为他也一样心生愧疚。“我是百分之二百的心机女,你——就是百分之百的渣男!”

扔下一句毫不留情的自我践踏,萧清走了。缪盈准备转学离开的消息,对于书澈的震撼,超过了任何人。自从和她分手,他就关闭了接收她信息的所有通道,也关闭了对她的感情,即使面对她本人,他也努力保持对她的麻痹状态。但是萧清带来的消息,像是重新打开了书澈心里的某个开关,想不到缪盈必须用离开的方式才能戒掉自己,想不到她只能切断和自己有关的一切包括环境才能重新开始,他对她那些复杂难言、百感交集的情感重新泛起,刻骨铭心的爱、耿耿于怀的怨、柔软的心疼、深刻的伤痛、挽留的不舍、丢弃的狠心……已平复止息的又起波澜,刚萌芽生发的尚未清晰,过去、现在、未来,混乱、缠绕、牵绊,让书澈心如乱麻,他知道每个人都需要时间,萧清、缪盈,还有他自己,把所有的感情都放进时间里去吧,让时间去厘清他们本来的轨迹和应该的去向……

缪盈的转学申请被哈佛拒绝了,但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给她发来了面试邀请,缪盈立即起程飞往纽约接受面试,成然和宁鸣开车去机场给她送行,一路上,成然都在为这么快就到眼前的分离而难过。“姐,你交了学分成绩和转学申请,哈佛一直没有回应?”“本来希望就很渺茫,哈佛几乎不收转学的研究生。”“如果这次哥伦比亚商学院的面试通过了,你就决定去纽约了?”

得到姐姐点头确认,成然更加赌气,因为他知道去哥伦比亚商学院并非优选,缪盈如此退而求其次,就是为了尽快离开。“反正只要离开旧金山,你去哪儿都行,对吧?”

缪盈不想加重弟弟的伤心,在后视镜里,她和宁鸣的目光相遇,他一直凝视着她,沉默无语。到了机场,成然停在出发厅外,两个男孩下车,从后备厢里拿出登机箱,缪盈向他们挥手告别。“谁也不用送我进去,走了,纽约回来见。”“姐,祝你这回面试不顺,通不过。”

缪盈嗔怪地白了弟弟一眼,走进出发厅,两个男孩目送她背影远去时,成然听到了宁鸣的一句自言自语。“纽约物价太贵了,房子不好找,工作也不好找……”

脑袋里的某个窍儿突然开了,成然扭头盯住宁鸣,像发现了新大陆,宁鸣被他盯得毛骨悚然。“我说什么了?”“哥,问你点事儿,必须如实回答。”“你要问、问我什么?”“你想好自己要去哪儿了吗?”“还没有……”“我终于知道你要去哪儿了!”“啊?你怎么知道的?我自己还不清楚……”“因为你在等。”“我等、等什么?”“等我姐的决定,她去哪儿,你就去哪儿。”

成然一语中的,宁鸣无法继续掩饰下去。“我是……怎么暴露的?”“你刚才嘟囔的那句话,‘纽约物价太贵了,房子不好找,工作更不好找’。”“这话怎么了?我说的不是实情吗?”“这些根本不是我姐的担忧,只能是你的,你在担心去纽约后怎么生存。”“你想说我这是屌丝思维模式,对吧?”“其实我早就怀疑你来美国的目的,是不是和我姐有关?你会不会就是奔着她来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你真这么疯,而且比我想的更疯,还要跟着她去纽约!”“其实在遇到你,过上‘被包养’的生活前,我经历过有上顿没下顿、流离失所、风餐露宿、枪击打劫……”“嚯!九死一生啊。”“一点不夸张,所以感谢你,虽然让我走上了邪路,但从此衣食无忧。多少次山穷水尽撑不下去了,可连回去的机票我都没钱买;多少次觉得死皮赖脸耗在这里,我的存在对她毫无意义,可偏偏就在这时,她和书澈出了问题。”“你是觉得自己有戏才又留下的?”“不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有戏。”“你什么时候开始暗恋我姐的?”“这个问题,我也回答过书澈。”“他也知道你喜欢我姐?”“你姐就要结婚时,我偷偷来了美国,当时谁也不知道,第一个发现我的,就是书澈。”“他知道你在清华就喜欢上我姐了?”“我告诉他,见到缪盈的第一眼就喜欢了。”

成然用一种“果不其然,谁能逃过我姐”的眼神肯定了宁鸣。“你这审美,可以!关键是:我姐知不知道?”

宁鸣摇头。“现在也不知道?你没向她表白过?从来没有?”

宁鸣又摇了摇头。“为什么?现在总可以了吧,她和书澈分手了。”“因为我不是——那个能让她戒掉书澈的人。”

成然的眼神里充满了匪夷所思。“那你还要继续默默无闻跟着她去纽约?你怎么向她解释?说你也是转学过去的?”“这个……还没想好。”“哥,你图啥?”“这份感情,不管对她有没有意义,但是对我有意义!”“啧!啧!啧!真给你跪了!”

成然连连摇头深深感叹,又恍然大悟。“那句‘一切深爱,都是自我完成’,就是你说的吧?”“你怎么知道?”“我姐告诉我的。哥,你不但是我的好替身,还是我姐的好备胎!”

这个鉴定结果,让宁鸣哭笑不得。“你跟着去了纽约,我这学期的课怎么上?考试怎么过呀?”“你就不能自己上课?自己毕业?”“有啦!我亲自去上课,你在纽约远程替我写Paper,考试季回来替我考,佣金照付,这样你在纽约生活也有着落了,照此办理!不容反驳!哈哈哈!”

就在成然想出划时代的异地远程代课代考新模式时,他万万没想到,宁鸣的“山寨Rudy”身份被揭穿了!穿帮始于偶然,但也源于必然。对Rudy Chen怀有美好印象的艾瑞克教授,这天在校园里碰上一位和Rudy一起上过金融工程课的学生,自然而然地向他打听起Rudy的下落。“汤姆,最近你有没有见到上学期和你一起上我的金融工程课的Rudy Chen?我找了很久都见不到他,这个人难道人间蒸发了吗?”“抱歉,教授,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哦,非常奇怪!如果你见到他,告诉他我在找他,我希望这学期他能加入我的项目小组。”“OK,如果我能见到他的话。”

艾瑞克教授和汤姆的这番对话,正好被一个路过的叫乔治的亚裔学生听到,他折回头,主动热情地提供了Rudy Chen的线索。“教授,你找Rudy?我半分钟以前刚刚见过他。”“他在哪儿?”

半分钟前刚与乔治在校园相遇的成然,接到了对方打来的电话。“嗨,乔治,咱们不是刚见过吗?我没走远,还在这儿呀,你在哪儿?OK,我马上过来。”

乔治没有在电话里说明为什么招呼成然过去,所以,他毫无戒心地走向了100米开外的他们,见乔治和两个看不清楚面孔的人站在一起。成然完全没有预料到他正在走向自己的“劫数”。

距离乔治和另外两人越来越近,成然浑然没有察觉艾瑞克就是他的教授;而教授望着正走在向自己的Rudy Chen,瞠目结舌,他是谁?教授浑然不识这个学生;汤姆也看得一脸痴呆,这个陌生的中国男孩,难道也叫Rudy Chen?成然来到三人面前,笑着问乔治。“乔治,你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儿?”

乔治手一指艾瑞克教授,这才说明原委。“不是我,是艾瑞克教授在找你。”

听到“艾瑞克教授”这几个字,成然猛然醒悟,然而为时已晚……面前的这位中年人就是自己的教授,他立刻预感到即将发生的“核爆炸”,脸色惨白,感到大祸临头。

艾瑞克教授问他:“你叫Rudy?”

成然只好干笑。

艾瑞克教授继续追问:“Rudy Chen?”

成然无法抵赖,只好点头。“好吧,Rudy,我正要找你谈一谈。”

宁鸣接到通知,气喘吁吁地跑到艾瑞克教授的办公室,敲门进去,一眼看见成然垂头丧气地站在办公桌前,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把两个Rudy一起请到办公室,艾瑞克教授的目的,是要求他们给自己一个解释。“我问过学生处了,他们向我保证,2012年入学的本科生里,只有一个叫Rudy Chen的人。那么,两位Mr Chen,请你们给我一个解释,谁是Rudy?”

宁鸣和成然谁也不回答,但是,他们的沉默阻止不了成然雇人替自己上学、宁鸣代课代考的行为被旧金山大学校方发现。

刚接受完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的面试,缪盈就接到了成然的“噩耗”,立刻搭乘最快一个航班飞回了旧金山。一进门,风尘仆仆的姐姐就杀气腾腾地冲向了弟弟。成然见缪盈一脸肃杀,吓得一跃而起,拔腿就往二楼逃窜,刚跑上几级台阶,就被抓住后衣摆,一把揪了回来。紧接着,靠垫、拖鞋、杂志,像连珠炮弹一般向他飞来,成然屡屡中“弹”,慌不择路,四处躲藏,最后,一本杂志击中他的脑袋,中“弹”摔倒。缪盈追上来,一把扯下脖子上的丝巾,继续劈头盖脸抽打成然。“姐,我不还手,可不是打不过你,别逼我失去理智!”“谁一个电话就逼我在纽约机场失去理智的?我通知你,今天我就是给你热热身,明天还有一场暴揍等着你。”“谁揍我?咱爸?”“你刚给我打完电话,他就打进来了。”“他是怎么知道的?我知道了,学校通知他了。”“我飞回西岸时,他已经决定几小时以后奔机场了,最晚明天就到,你做好难逃一死的准备吧。”

成伟即刻就到,是比被学校发现代课代考行为更可怕的世界末日,成然吓得肝胆俱颤。“完了完了!明天就是我的终点、我的忌日。姐,我该怎么办?”“你找宁鸣替你代考的时候,怎么不害怕后果?怎么不想今天怎么办?做好心理准备,最严重的后果是校方调查清楚、证据确凿后,可能会报警,你们可能会以涉嫌欺诈、合谋犯罪被起诉。”

缪盈预判的前景把成然吓得脸都白了。“还要被抓、被判刑?不会吧!我就是作个小弊而已。姐你别吓我!要不我的忌日就提前到今天了。”“成然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行为不仅是人格道德污点,而且考试造假也不是学术腐败那么简单,等同于剥夺他人平等接受教育的权利,是对公平竞争的美国价值观的严重挑衅!”“那咱爸还是赶紧来吧!你能不能打个电话,问问他上飞机没有?”“你怎么还盼着他来?”“让他来救我、捞我呀!只有他有这个通天的本事。”“每一次你闯下大祸,都指望他来给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从高中投资贩卖大麻、中学要开除你,到现在雇人代课代考、大学也要开除你,成然,你不能因为永远有人为你擦屁股就为所欲为!应该让你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一次惨重的代价了!”“就算我活该,代价也不要太大吧。我宁愿被咱爸打残,也不要坐牢。”“做好既被打残又坐牢的准备吧。”“啊——”

撂完狠话,扔下瘫在沙发上翻滚哀号的弟弟,缪盈拔腿就走,此刻她生的不是一个人的气,对宁鸣的愤怒甚至比对成然更大,因为在她心目中,宁鸣是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情的人!“姐你干吗去?不要抛弃我不管!”“我要去问问宁鸣为什么会助纣为虐。”“不赖他,他要挣钱,我用钱诱惑了他。”“你脑残他也脑残?利令智昏吗?你和他两人的学籍肯定保不住了,他这是对自己前途的不负责任!”“他……没事儿,至少不会被学校开除。”“为什么他不会被开除?”“因为他压根儿没有学籍,不是旧金山大学的学生。”

缪盈有点晕,有点蒙圈。“他不是在你们学校读计算机科学的硕士吗?“他那是……逗你玩儿呢。”“逗我玩儿?!”“你又不是不了解他的家境,他家没钱供他留学,宁鸣拿什么读呀?”“那他来美国干什么?”

话说到这个地步,成然真看不下去了,就算他自顾不暇,也有责任、有义务从旁点拨一下麻木不仁的姐姐。“老姐,你还看不出来他来美国干什么?他就是奔你来的呀!还要怎么明显?宁鸣对自己不负责,那是因为——他就顾着对你的爱负责了!”

原来如此!缪盈的双脚被钉在了原地,顿时失去了冲过去责备宁鸣的勇气,一个像和尚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摆着的答案,她不知道吗?缪盈问自己:你真的不知道他来美国是为了什么?

10小时后,“终身救火队员”成伟的私人专机又飞来了,一下飞机,顾不上回家,驱车直奔旧金山大学校长办公室。两年前,鲁尼·斯特朗帮成伟运作了成然的大学申请,担保成绩不够的成然获得了旧金山大学的入学资格。现在,成伟还得拜托鲁尼安排和校长的私人会晤,并从中斡旋。成伟想用中国商界名人的面子和影响力,为儿子争取一个刀下留人的生机。

成伟在鲁尼和弗兰克的陪同下,一起坐在旧金山大学的校长办公桌前,听校长通报校方对于成然事件的初步态度。“Rudy Chen的作弊行为导致我们对他的品行和未来产生怀疑,对他个人的学业、对其他学生的公平学习环境、对学校的声誉,都造成了伤害,因此……”

成伟担心校长说出不可挽回的决定,赶紧抢过话头。“我非常清楚我儿子错误的严重性,支持学校对他进行严惩。但是,能不能给他继续留在这里学习的机会?校长,我听说学校有一条强制休学制度,适用于多门挂科及违纪学生,让学生回家反省一年,再回学校重考、上学,能否使用这条制度处罚成然?至少可以保留他的学籍。中国有句古话: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学校本科教务处已经做出决定,终止和Rudy Chen的教育关系。”“能不能再慎重考虑、重新讨论一下?”“成先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是旧金山大学对于学生作弊违纪的官方态度。另外,我有义务告知,教务处和学生纪律委员会还在进一步调查Rudy Chen雇用他人代课代考的行为,是否仅限于本科二年级上学期的高等数学和下学期的金融工程。如果发现还有更多作弊行为,校方保留向警方报告以及为地方检察院做证、起诉Rudy Chen和他的中国籍代考者涉嫌欺诈、合谋犯罪的权利。”

决定不可撤销,结局无法更改,听到这里,成伟绝望了。作为一个挥斥方遒、几乎无所不能的商界大佬,他能说、能做的已经倾尽全力。成伟缓慢起身,态度谦卑,弯腰鞠躬,主动与校长握手。“给学校添麻烦了,我对此非常非常抱歉和惭愧!请让我再说一句,这不是成然一个人的错,更是我教育的失职。如果还有可能,请校方刀下留人,给成然一个改过自新、重新开始的机会。”

弗兰克尾随成伟离开了校长办公室,鲁尼·斯特朗却留下了。回到商务车里,他们静静等待,等待着特意单独留下的鲁尼和校长最后斡旋的结果。没过多久,鲁尼的身影出现,车门开启,还没等他上车坐稳,弗兰克就着急追问:“怎么样?”“校长答应控制在学校范围内,不向警方报警,但必须向教育部报备此事,而且开除学籍不可避免。”“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成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至少,他们避免了成然被起诉被判刑的一连串可怕后果。

就在成伟忙于斡旋时,成然陷入了他生命中最黑暗的时刻,学校即将做出的处罚和紧急赶来美国的老爸,像两把悬在头顶上的刀,随时可能落下,把他剁成肉馅儿。成然仿佛看见他爸携着雷,卷着电,挎着刀咆哮而来,他不敢留在家里坐以待毙……

返回成家别墅的路上,成伟先给缪盈打来一个电话,提前把学校的处罚结果告诉女儿,因为他知道缪盈也在时刻悬着心。得知学校不会报警,成然未来也不会被起诉,缪盈也松了一口气,建议成伟回家先不要把这个结果告诉弟弟,就让他继续担惊受怕,他需要忌惮,更需要反省。

结束通话,缪盈走上二楼,敲响成然卧室的房门,久久没有回应,推门而入,卧室里空空荡荡,成然无影无踪,她四处寻找,最后在桌上看到他留下的一封信:“爸、姐:我害怕,不知道后面有多少个雷要炸我;我更无地自容,没脸见你们。我走了!流浪去了!爸,您要是气不过,对外宣布断绝父子关系,把我的信用卡也停了,任我自生自灭,我也不怪您,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再见不知何时了……”

成伟回到成家别墅,绿卡闻讯从隔壁赶来,和缪盈一起愁眉苦脸地起身迎接,不见成然人影儿,成伟立刻察觉出异样。“怎么了?成然呢?”

缪盈拿起茶几上的告别信,递给父亲,成伟接过去浏览了一下。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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