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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4 10:0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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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秋文

出版社:中国文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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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在左,事业在右

爱情在左,事业在右试读:

作者简介

秋文本名张香奎,安徽长丰县人。代表作有长篇小说《宋大宝升官记》《女办公室主任之死》《远山》《凤舞凡尘》《淮西独立团》等。

一、出师

早晨,银丝般的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如烟似雾,笼罩住H城,模糊了一切。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上班族们好像前面有神灵牵着,后面有鬼魂推着向单位急赶。

一辆白色迷你款大众汽车在欧力文房地产公司门口戛然而停,车门徐徐打开,一条修长的玉腿馋人地慢慢伸出,接着,一位身材高挑的美女华丽登场。

她,长发飘飘;瓜子脸,象牙白;丹凤眼,黑白分明;小巧的鼻子高耸着,为妩媚的脸增添些高贵,下面,月牙儿似的小嘴向上翘起,透出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这位美女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正赶往欧力文公司上班的男人们的眼球,他们眼睛里满是疑惑:这美女是谁?难道是新来的?但愿是!

这些男人的希望落空了,她叫王璐,金天建材有限公司销售部副主管,外号“冰玫瑰”。她今天之所以来欧力文公司,拿同事张小葱的话说:本座轻易不现身,无事不登三宝殿。

王璐来到欧力文公司门口,四下张望着,她在寻找自己的同事张小葱,昨天和她约好在这里碰头。

金天公司里,每个人都有外号,张小葱犹如《射雕英雄传》里的黄蓉,聪明、刁滑、任性,但是,外号一般取其歪邪之处,所以,公司人称她为“白骨精”,也有叫她“小辣椒”的。今天,她早已来了,正在玩手机,看见王璐,扬了一下五颜六色的小手,然后走了过来。“败家的丫头,又换手机了?”王璐看着张小葱手里的手机问。“嘻嘻,新出来的6s!”“被人咬了一口的苹果有什么好?哎,多少钱?”“六千多。”“男朋友的钱?”“嘻嘻,那当然,要不,要他何用?”“你这么任性,看你们结婚后怎么办?”“这年头,玩的就是任性!”

王璐听了不作声,只是“嘻嘻”一笑,然后向欧力文公司走去。

张小葱紧追了上来,小声地说:“姐,你今天酷毙了,看那些男人望你的眼神,都要把你活生生地给吃了!”“是吗?我怎么没发现。”王璐说着走向电梯。

电梯里,张小葱依然小鸟似的叽叽喳喳,她告诉王璐,昨晚做了一个梦。“什么梦?肯定是春梦,你啊,我是知道的。”“不是,我梦里抓了一条大鱼,周公解梦里说,梦见抓鱼,就是要发财,今天,我们肯定会一帆风顺,拿下这个欧力文公司的订单!”“但愿是,要不,我们俩都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到时候,雷公有你好看的!”

雷公,指的是金天公司总经理金天雷。说话声大如雷,办事雷厉风行,背后,公司职员都叫他雷公。昨天,他命令王璐和张小葱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后果自负。“切,大不了没奖金!”张小葱满不在乎地说。“奖金事小,拿下欧力文这个订单事大,这个,我可是在公司会议上保证过的,小葱,你可得支持我哟!”“咱姐妹俩还说这个?我会尽我所有支持你的,只要不献身,什么都行。”“死丫头!”王璐手指头轻轻戳了一下张小葱的额头,看了看电梯指示灯。“拿下欧力文!”张小葱说着扬起巴掌。“加油!”王璐说。二人轻轻一对掌,接着一阵“嘻嘻”地笑。

这样的任务、这样的场合还有笑,真是有鸡鸭的地方,屎多,有年轻女人的地方,笑多!

电梯在十三楼停下,王璐、张小葱挤挤眼,撇撇嘴,以排出那些轻薄之笑,然后一本正经地走出电梯。

此时,外面,淅淅沥沥的银丝细雨改为“啪啦啪啦”的黄豆大雨,花草树木被这雨砸得哆嗦着、呻吟着。

欧力文公司的前台是两个年轻的美女,一见到王璐和张小葱,脸上荡漾着的笑就是外面那灿烂的春花见了都自愧不如,她们热情地问王、张二人有何贵干。王璐说自己是金天公司的,说着恭敬地递出名片。前台接过去看了看,脸上的笑宛如池塘里的鱼,刚露头,瞬间便不见了踪影。“是滨海路上的那个金天公司吗?”一个前台问。“是,是。”王璐、张小葱抢着回答。“对不起,我们公司领导很忙,没有时间接待你们,二位请便。”前台做着手势,下了逐客令。

局势风云突变,这让王璐、张小葱彻底蒙了。张小葱不甘心,上前一步,欲问个究竟。谁知道前台根本不给她张嘴的机会,冷冷地说:“二位请便。”

王璐、张小葱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两个前台不再理睬她们,自顾忙自己的了。

王璐、张小葱只得怏怏往外走,出了电梯,来到外面门廊,张小葱做了个鬼脸,学着前台的口吻,道:“领导很忙,二人请便,切!”

王璐听她学得惟妙惟肖,不禁“呵呵”苦笑,望着外面的雨景,道:“我们这些搞销售的,遇到这种情况不意外。”“不意外?”张小葱的柳叶眼变成柳叶刀,望着王璐,似乎要把她望个对穿,“这还不意外?我张小葱出道这么多年,算是销售行业的老前辈了,大风大浪也见过,但是今天这样的,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下逐客令的可是第一次,厉害,厉害!”

王璐细想一下,觉得也是,不再说话。二人望着外面的风雨,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唉,出师不利啊!昨晚我那梦白做了。”半天,张小葱小脚一跺,道。“呵呵,不要泄气。”王璐说着走向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张小葱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也坐下。“你这位销售行业的老前辈,还不知道我们搞销售人的特点?”王璐问。“当然知道啦!我们的特点是:得有外交家的腿,演说家的嘴,政治家的脸皮,还得有蚂蚁搬家的毅力!”张小葱的小嘴流利地说着,两片涂抹了唇膏的嘴唇银片似的上下翻飞。

外面的雨还在下着,这雨很是老成,不紧不慢,不大不小,使得整个世界都迷茫了。

二人就这么无聊地欣赏着外面的雨景,心里似乎也在下着雨,滴滴答答,答答滴滴。

一会儿,张小葱再也按捺不住,站起,问:“王姐,怎么办?”

王璐看了看电梯,又望了望外面的雨帘,站了起来,道:“走,回去。”

二人怀揣潮湿的心回到公司办公室,同事老蒋见了,悄悄来到张小葱面前,道:“美女出马,一个顶俩,白骨精,怎么样?旗开得胜吧?”“那是,咱是谁?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一出场,就把欧力文公司的那些臭男人都倾倒了。”

老蒋是金天公司的老员工,职位一直原地踏步走。自嘲曰:打酱油的。因而被张小葱等人起了外号:酱油蒋。酱油蒋老到得很,立即听出了破绽,道:“倾倒了臭男人,那么,欧力文公司那些女人呢?异性相吸,同性相斥的。”

张小葱一听,脑海里立即映出欧力文公司前台那两个女人来,心里骂道:“你个酱油蒋,简直是长了狗鼻子,这么灵敏!”“那些女人嘛,只剩下嫉妒了。”张小葱嘴硬地说。“鬼——才——相——信!”酱油蒋一字一板地说,然后转身离去。“不信拉倒,破酱油蒋。”张小葱对着酱油蒋的后背说,眼睛向王璐的座位望去,那里,空无一人。

此时,王璐正在销售主管严三强的办公室,她把今天所受到的冷遇向他做了简要的汇报。严三强,真是人如其名,他什么都要强,对手下要求极其严格,简直到了苛刻的地步,所以张小葱他们背后送其外号“阎三王”(也有叫他“三阎王”的),还别说,他还真的对得起“鬼王”这个称号,他的鬼点子多得如天上的星星,出道这么多年,很少失手,因而得到金天雷的重用。

可能是鬼点子要用到大脑的缘故吧,严三强才四十多岁,便已谢顶,头顶裸露,如收割完毕的庄稼地,而周围呢?犹如田埂,上面稀稀疏疏地残留着一些茅草。

听了王璐的叙述,严三强嘴里嘟囔着“哦,哦,这样呀,这个欧力文公司”,心里却道:“谁叫你逞能的!”“严主管,这个项目前期工作是你和老蒋负责的,你们之前和他们接触得怎么样?”“我们没有太接触,我们没有太接触。”严三强反复说,谢顶的亮光一闪一闪的,让王璐的眼睛也跟着闪烁。“不是说快要成功了吗?”“没有的事,没有的事。”“那么,之前你们是和他们公司谁联系的?”

严三强略一思索,回答道:“采购科。”“具体哪一个人?”“我是和他们的梁副经理联系的。”严三强改口说。

王璐已经觉察出了严三强在和自己打太极,但没有戳破,站起来说道:“那好,明天我去找这个梁副经理。”

王璐出来,心里似吃了个苍蝇,怪罪严三强在这么个关键时刻还在玩自己的小九九。

大公司,就是这么个情况,里面的人事关系,就如蜘蛛精的老巢——盘丝洞一样错综复杂。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张小葱端着咖啡过来,问:“打探到什么有用的情报了没有?”

王璐双手抬起,轻轻向前慢送,做了个极不标准的太极推手。“意料之中,意料之中!三阎王看管自己的情报,和看管他那宝贝女儿差不多,要想从他嘴里得到情报,嘿嘿,除非用辣椒水、老虎凳之类的刑具。”

王璐琢磨着小葱的比喻,倒真是恰当。花心男人喜欢玩人家的女人,不由反躬自照,害怕别的男人玩自家女人,所以对自己家的女人看管得相当严,严三强可不就是!她对着小葱跷起大拇指,道:“小葱,你应该去当心理学家。”“我应该去当心理医生,好给三阎王看病,他这种人,对上,就是一条哈巴狗;对下,就是一条野狼,嗷呜!”张小葱龇牙咧嘴学着狼嘶。

王璐被逗笑,说心理医生也不错,但是,心理医生得精神病的也不少。

张小葱翻着白眼珠,直直地看着王璐,道:“看我像不像得了精神病?”“像,太像了。”说完,两人一阵笑,可是又不敢大笑,只好用手捂住嘴。“哦,忘了,刚才严主管说他们以前和欧力文公司的梁副经理联系的。”“假的,肯定是假的!”“也不一定,反正死马当作活马医,明天,我们俩一道再过去,九点半,老地方见。”“好嘞!”张小葱干脆地答道,小身子一旋,迈着猫步走了。

傍晚,下班的时间到了,张小葱麻利地收拾东西,这时候,严三强宛如鲁迅作品《孔乙己》中那些有钱人进咸亨酒店——手里拿着一沓资料慢腾腾地踱了进来。

张小葱一瞧,如老鼠见到老猫,伏身缩头,嘴里开始祈祷:“菩萨保佑,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千万不要过来。”

也许是平时香烧少了,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烧过香,小葱的祈祷菩萨听闻不问。严三强径直来到张小葱桌子前,把手里的资料放在桌子上,说:“小辣椒,今天晚上加班,把这些资料汇总,明天早晨给我。”“主管……”“怎么?”严三强斜睨着张小葱问。“没……没什么?嘻嘻。”

严三强不再说话,轻轻转身,轻轻抬起脚。

张小葱对着他的后背,挤眉弄眼吐舌头外加张牙舞爪,只恨自己不会气功,否则,定会让他五脏六腑受伤!

谁知道严三强早已料到小葱有这招,身子突然180度旋转过来。

他动作快,张小葱反应更快。只见张小葱正“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认认真真”地看着那份资料。

严主管扑了个空,但看到小葱那样,认为是自己的威严所致,心里冒出陈佩斯小品里的经典台词:“小样,和我斗,你还嫩了点,拜拜了你哪!”

见严主管真的离开了,张小葱双手指天,叫道:“苍天啊,你叫不叫人活了!”然后,身子一软,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半天,小肩膀开始抖动,桌子下冒出:“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怎么了?”

张小葱抬头一看,只见王璐站在身边望着自己盈盈地笑。“王姐,我不活了,我活不了了!”“什么能让我们的小可爱如此这般?只有一样,和男朋友约会。”“今晚再约不成会,他就休了我,不,是我休了他,坚决!”“这么可怜?这么严重!君子成人之美,你去吧,这个我来做。”王璐说着拿起桌子上的资料。“真的?谢谢。”第二个谢字还没落地,人已经蹿出多远。“做好,我放你办公桌上!”王璐冲着张小葱离去的方向喊,可是,人已经不见了。

王璐摇了摇头,怪不得说爱情似着了火呢。张小葱可不就是被爱情之火点着了,约会都火急火燎的。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王璐一人,她拿着那沓资料回到自己桌位上,坐下,呆呆发愣。刚才小葱的兴奋劲儿还在脑海里盘旋,想象中,她现在正和男朋友吃着烧烤逛着街。

可是自己……唉!

实际上,刚才帮张小葱的忙,王璐也有自己的考虑,她实在不愿意回家太早。

在这春天美好的时光里,寸阴寸金,如果一个女孩这么早回去宅着,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她还没男朋友。

王璐可不就是这样!

这样的美女还没男朋友,难道天下的男人都瞎了眼吗?

当然不是,天下男人们的眼睛雪亮着呢!追求过王璐的帅哥可以组成一个加强排!

可是为什么她依然还是孤家寡人?这个说来话长,其中的难言之隐,只有王璐自己和上帝知道。

父母当然不知道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女儿这朵花,眼看着要凋谢,这可急坏了王妈、王爸。可是皇上不急太监急有何用?没办法,王妈、王爸只好背地里四处托人给女儿介绍男朋友,然后死缠活磨,死拽硬拉着女儿去相亲。王璐根本没诚心,去相亲只是为了敷衍了事,结果可想而知。气得王妈、王爸整天唠叨不止。一次,王璐对父亲诉苦,要他劝劝母亲不要再唠叨了。“看。”王璐把耳朵对着父亲说。“看什么?”“里面的茧子呀,都有水泥路面那么厚了!都是你们唠叨的。”“这丫头,这丫头。”父亲傻笑着说,却又无可奈何。

父亲王长丰是教师,好对付,可是母亲陈桂花就不一样了,依然如故地唠叨着,而且还有变本加厉的趋势。“惹不起,咱躲得起!”王璐自嘲地说,今天之所以不愿意早回家,就是为了躲着母亲的唠叨。

一直忙到晚上十点钟,才忙好。出来,在街上随便买了点吃的,然后驱车回家。到了家门口,已经快十一点了,心想,这个时候,父母应该睡着了,于是轻轻开了门,再脱了高跟鞋,准备蹑手蹑脚溜进自己的房间,经过客厅,只见父母正端坐在沙发上,看样子正等她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父亲关心地问。“加班。”“哦。”父亲有些失望,作为父亲,矛盾得很啊!一方面希望女儿早点回来陪自己,另一方面,又希望她回来晚些——当然由男孩子陪着。“璐璐,快过来。”母亲兴奋地喊道。

王璐一听,知道没好事,想尽快溜走,道:“妈,有事吗?没事,我去洗澡了。”说话的工夫,人已经到了自己房间门口。“当然有事,快来,坐。”

王璐只好过来坐下。“你欧阳阿姨给你介绍了对象,这个男的……”

王璐一听,一股羞辱感随即涌出,愤然道:“妈,你能不能不说这个!相亲,相亲,你们上次介绍的那个,就是癞蛤蟆都比他强百倍!”提起那次经历,心里一阵腻歪,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是我们失误,失误。”父亲赔着不是说。“这个都怪你陆阿姨不靠谱,以后再也不相信他了,这个可不一样了,他……”“不去!”王璐斩钉截铁地截断母亲的话,再怪罪道,“你们整天瞎折腾什么?我的事不要你们管!”

母亲一听,也不由得火冒三丈,大声喝问:“我们折腾,为了谁呀?不要我们管,有本事带一个回来呀!”“反正我不去,要去,你去!”“你……”母亲的手颤巍巍地指着女儿,脸上蹿起红——跳跃的火焰一般。

眼看家里一场战争要爆发,父亲这个老好人赶忙出来斡旋,道:“璐璐,你去洗澡。”说着一个劲儿对女儿挤眉弄眼。王璐站起来,冲进自己房间,“咣当”一声关上门,带起一阵强风,只把母亲火气扇得更旺,站了起来,欲追过去,被丈夫一把抱住。

陈桂花在丈夫怀里挣脱着,嚷嚷着,意思是王璐难道想在家待到老啊,诸如此类。

房间里,王璐躺在床上,母亲的唠叨穿门凿壁而来,她气恼地过去,开了音乐,再一头钻进被窝,那烦人的唠叨声终于消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一轮春月从浩瀚的云海中生出,洒下一片清辉,这清辉和大都市的霓虹灯冲撞着,绞杀着。

春夜是不平静的,几只不知名的春虫躲在一隅,卿卿我我地谈着恋爱,又有几只为了争夺恋人而大打出手。王璐躺在床上,听着烦人的虫鸣,瞪大眼望着天花板。

难道她在生母亲的气?难道为自己至今没有男朋友而忧愁绝望?不是!和母亲的冲突就是这春天的毛毛雨,时间也不会久长。婚姻,靠的是缘分,王璐相信,她的白马王子正在某处等着自己,这个白马王子超过了某人一千倍、一万倍!

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眼下,迫在眉睫的是公司订单的事。

现在看来,拿下欧力文公司的订单比预想中要困难得多。欧力文公司那两个前台毫不客气的逐客令,严三强那笑里藏刀的表情一一浮现在脑海里,这让王璐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处在黑夜的旷野中,看不到一丝光明,而四周的黑源源不断向自己压过来,压过来。“干吗那么冲动呀?冲动是魔鬼。”王璐自责地想。现在,她后悔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接这个任务。

这是怎么一回事?

事情还得从前天上午说起,公司会议室里,中层以上领导会议正在召开。公司的业绩就悬挂在墙上的PPT上,一个箭头一路下滑,几欲探底。大家坐在那里一声不出,仿佛是在为那糟糕死了的业绩沉痛默哀。

大家知道,短暂的平静过后就是雷雨。果然,金天雷开始发威,一阵狂风暴雨,大家如风雨中的一棵小树——身子瑟瑟发抖,心呢?如汪洋中的一条小船。

接着,金天雷特别指出,强调了此诚危亡之秋也,要大家一起努力,渡过难关。

公司业绩不好,与销售部门有直接的关系。刚才,金天雷指着PPT,说公司的销售业绩逐月下滑,简直就是黄鼠狼下崽——一窝不如一窝!作为销售主管,这时候,严三强当然要表态。首先,强调了一下客观原因,说金融危机期间,各个公司都不能独善其身,多多少少都受到牵连,金天公司也一样,等等。

严三强的言下之意,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显是在寻找借口为自己开脱责任。大家望着严三强的谢顶,佩服他真是聪明——聪明得绝顶。

最后,严三强表态说无论如何自己一定想办法,千方百计提高公司的销售量。

金天雷听了,本来阴沉的老驴脸并没有放晴,因为在他心目中,没有原因,只有结果,这也是商业公司普遍的准则。他问严三强,销售部门有什么具体计划没有。

严三强说正在想。“光想有屁用!”金天雷拍着桌子吼道。

严三强低下头,老驴脸变成了猪肝脸。“我问你,欧力文公司那个订单进展得怎么样了?”“有……有些进展,但……”“但什么?”“进……进展不大。”严三强吞吞吐吐地说,声音小得似蚊鸣蝇吟。

这是台面词语,哪里能瞒过金天雷这个老江湖?严三强说进展不大,那就是压根没有什么进展,金天雷不由恼怒,大声训斥道:“你就是吃干饭的?还阎三王呢,简直是饭桶一个!”

再看严三强,猪肝脸变成了雨后的天空——七彩弥漫,头低下去,低下去。“欧力文公司的订单,就是我金天公司的救命稻草,那可是大客户,拿下它,三年不愁,所以务必一定给我拿下!”金天雷说着,把桌子敲得“当当”响。

不知怎么一回事,今天严三强并没有响应金天雷的号召,这可稀罕!以前,他都恨不得把胸脯拍得“咚咚”响来响应的。“怎么了?”金天雷问。“这个……这个……”严三强欲言又止。

金天雷见他这样,吼道:“什么这个那个的!看样子,你根本拿不下这个项目,算了,从今天起,这个项目你就不要做了,我找其他人,哪个愿意?”说着眼睛瞟过大家,最后,落在王璐身上。

王璐一直躲在旁边不说话,金天雷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她已经感觉到了,她是知道金天雷的秉性的——人粗而心细,他不会直接说这个项目由谁来做。他要那人自告奋勇地说!这样,无形中就增加了那人的压力。王璐心里明白,现在,如果自己不表态,肯定会引起金天雷的不快,会让他觉得自己不为公司分忧,没有担当。给他造成这样印象,以后就麻烦了。可是,如果现在自己站出来,肯定会得罪严三强。

思考了半天,王璐还是鼓起勇气站了起来,说道:“金总,既然欧力文公司这个订单对我们公司这么重要,如果没有其他更加合适的人选,那就让我来试一试吧。”“好!好!好!”金天雷大声地夸赞,眼睛扫了一周再次落在王璐身上,声音震天响地说:“不是试一试,而是一定要拿下,拿下之后,奖金在原有基础上再加百分之五!”“金总,我王璐不为那些奖金,一切为公司,明天,我就上门去做欧力文公司的工作。”

今天,严三强颜面扫地,这在本公司可是第一遭,不禁心里窝了一肚子火。现在听了王璐的话,心里骂道:“逞能!”转念一想,又有些释然,心里恶意地道:“这下有好戏看喽!”

散会后,王璐便来找严三强交接欧力文公司的事,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他的手机也关机了。

原来,严三强早就料到这一招,散会后,快速离开公司躲了起来。这样,王璐、张小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第二天一早贸然来到欧力文公司,结果,造成今天的局面。俗话说:商场如战场,一点儿不假,既要攻城略地,又要防范自己人在背后使绊子。“什么人?我王璐又不是为了自己,大家不都是为了公司吗?你这样作祟,我偏偏做个你看看!”王璐心里发狠地说,严三强那镜子样的谢顶浮现,王璐伸出手,嘴里喊着“啪啪”扇了过去。扇过严三强后,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醒来一看,已经是八点半了,天啊!一骨碌爬了起来,赶紧去洗脸刷牙。新牙刷只把口腔、牙龈捣鼓得深痛。

冲出家门,一路小跑着向停车位跑去,一个中年男人迎面而来,一边慢慢地低头走,嘴里一边不停地念叨着:“中了,中了。”王璐想躲开,可是要赶时间,只好迎面走了过去。

中年男人看到王璐,伸手拦住她的去路,神神秘秘地四周看了看,声音小得似乎只有他自己能听到,道:“王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中了五千万!”“好,恭喜。”王璐甩给他这句话,绕开他,一溜烟跑了。

今天这样的一幕已经公开演绎N次了!

中年男人叫马天放,以前经商,发了点小财,就认为自己是中国的比尔·盖茨了。后来,被人骗了个精光,急于翻身,于是开始买彩票。越买越多,越买越穷,越穷越买,终于成迷,一次,自认为十拿九稳的一个号码,他买了十注,回到家里,那些百万、千万的钞票就在眼前晃动,半夜里,突然跃起,大喊:“我中了!我中了!”然后冲出门外,见人就说:“我中了五千万!”

大都市就是个大欲场,人人都在做着五颜六色的梦!只不过有的梦很美好,而有些梦却是凄惨无比,比如马天放之流。

上了车,心急火燎地往欧力文公司赶,无奈,第一个十字路口就是红灯,也许是开了这个恶头,以后,红灯是一个接着一个。“可恶!”王璐望着红灯骂道,可是干着急,没办法,现在,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车子安上两个翅膀。心想张小葱肯定等急了,她可是个急性子,猴子似的,咦,奇怪了,这猴子丫头怎么没来电话催。

十点左右,终于赶到了欧力文公司门口,寻了半天,也没看到张小葱。“这丫头死到哪里去了?”王璐心里嘀咕着拿起手机。

正在拨号码,一辆红色MINI疾驰而来,王璐一眼认出那是张小葱的车。心里道:这丫头,我迟了,她居然比我更迟!

张小葱气喘吁吁跑过来,嘻嘻一笑,道:“王姐,等急了吧?”

王璐眼睛扫描仪似的把张小葱全身扫描一遍,道:“和男朋友黏糊到现在?你那男朋友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切,不是我黏他,而是他黏我,王姐,你不要搞错了!”张小葱的头扬了扬道,再做了Pose,挤了挤媚眼,“就我小葱这样的白富美还……”“猫春,骚!”王璐说着抬脚向欧力文公司走。

等电梯的工夫,王璐再次扫描张小葱。

张小葱被看得直发毛,扭了一下身子,道:“讨厌,老看人家干什么?”“和男朋友睡到现在?”“滚!我张小葱是那样随便的人吗?”“那怎么来得这么迟?”“早晨赶到公司,把你做的资料送给了三阎王,这不就迟了。”

王璐大悟,心里道:“怎么把这事忘了。”

电梯来了,二人走进电梯。“王姐,今晚我请客。”“为什么?”“你做的资料,得到三阎王的肯定了。”“他可是不轻易夸赞人的。”“非常时期,非常时期,自从上次被雷公K了之后,三阎王人变了很多。”“那好,今晚,先到希尔顿吃大餐,再去宏达K歌,然后去深蓝做理疗。”王璐一连串报着今晚的项目。

张小葱紧紧捂住自己的包,小脸都吓得变色了,大叫道:“王姐,不带这样狠的,我可是个穷人,月光族。”

看着张小葱那样,王璐好笑,咬了一下嘴唇,抑制住笑,道:“刚才谁说自己白富美的?”然后走出电梯。

到了公众场合,张小葱再也没机会辩解了。

二人正儿八经地向欧力文公司走着,突然,王璐停止脚步,在张小葱耳边嘀咕了几下。张小葱“嗯嗯”点头答应。

到了欧力文公司前台,那两个接待员见还是昨天的那两位,冷眼以对。谁知道王璐、张小葱也根本没有让她们理睬的意思,径直向里走去。

等到那两位前台反应过来,王、张二人已经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这就是刚才王璐交代张小葱的策略。

二人在过道上寻找着梁副经理的门牌,可是找了半天,有李经理、许经理等好几个正副经理,就是没有什么梁副经理。难道三阎王他……

正在不知怎么办之时,一个中年男人走上前来讨好地问找谁。“我们找梁副经理。”张小葱回答。“梁副经理已经不在本公司了。”“不在了?”“是啊,你们是……”“我们是金天公司的。”

中年男人看了二人一眼,眼睛里全然不是美女,而是祸水了,热情洋溢的脸顿时阴沉下来,再挂上一层薄霜,随即走开。

看着那男人落荒而逃的样子,王璐、张小葱二人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站在那里,大眼瞪着小眼。

这都怎么了?怎么一提到金天公司,欧力文公司的人就如见到了洪水猛兽似的?还有那个梁副经理,严三强前几天还和他联系,怎么现在就不在了?

楼道尽头,一个清洁工老头正在打扫卫生,张小葱自告奋勇地说:“看我的。”说着走了过去。

来到老头面前,张小葱掏出一包中华烟拿在手里,道:“大爷,歇歇,来,请您抽烟。”说着抽出一支递了过去。

老头本想拒绝,但是,看了一眼张小葱手里烟的牌子,伸手接了过来攥在手心。

张小葱伸出打火机,欲给他点燃。老人道:“这里不让抽烟。”张小葱只好作罢。“姑娘,有事吗?”老人问,他知道没有白抽的好烟,特别对方还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她能搭理自己这个糟老头子?刚才那烟说白了就是买口费。“梁副经理怎么了?前几天还在,这次怎么就不在了呢?唉,急死了,他还欠我钱呢!”张小葱煞有介事地说。“他欠你的钱?”“是的,好大好大一笔钱。”张小葱说着双手画了一个脸盘大的圆圈,“那可是我家老爷子的救命钱,他还在住院,等着这笔钱做手术呢。”张小葱说着,眼睛低垂,似乎急得欲哭。“哦,哦,这样啊,这样啊。”老人深深被张小葱的孝心所感动而啧嘴感叹着,接着道,“那是该要,救人要紧。”四下看了一眼,低声道:“梁副经理已经被开除了,他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哦,这样呀。”“你家老爷子贵庚?得的什么病?”老头问。可是张小葱已经转身,“嗒嗒”地走远了。

王璐看到张小葱走近,笑着问:“怎么样?明星,张大演员。”

张小葱也为自己刚才的高超演技对自己佩服不已,道:“小菜。”然后告诉王璐刚才老头所说。“啊!原来这样呀。”王璐大惊道。“我就说三阎王告诉你的是假情报吧,你还不信。”“回去再找他算账!”“那现在怎么办?”

王璐四下一望,道:“我们去找找这里的总经理吧。”

张小葱胆子大,立即应和道:“好!”说干就干,二人向总经理室走去,没走几步,一个前台接待员突然冒出,拦住她们的去路,说:“我找你们半天了,请你们二位离开,马上!”说着执着地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们要找你们的总经理。”张小葱吓唬地说。

接待员倒真的顿一下,问:“你们和他约好了?”“是的。”张小葱理直气壮地说。

旁边,一个年轻女子走过,让人眼前一片七彩之霞光,接待员跑了过去,二人说着话,不时望着王、张二人。

王璐、张小葱知道坏事了,肯定要露馅。果然,前台接待员走了过来,依然不卑不亢地做着手势说:“刚才姚秘书说了,没有的事,二位请便。”

王、张二人不再说什么,乖乖地下楼。那个前台接待员太“热情”了,一直把二人送到门外。

王璐钻进自己车里,张小葱随即也钻了进来。

尴尬警报解除,二人互相指着对方,大笑了一番。

张小葱猛然想起什么,说:“姐,你的戏彻底演砸了,我的戏彻彻底底成功,完美无缺,这样扯平,今晚我不请客了。”“切,葛朗台!”王璐噘嘴道,半天,又道:“还是我请你吧。”“好,荣幸之至。”“请你吃米线。”“切,葛朗台夫人!”

接着,二人进行了情况分析,可是分析了半天,也没分析出什么所以然来。“肯定是三阎王给的假情报。”张小葱十分肯定地说。“可是,为什么欧力文公司的人见到我们如临大敌?”王璐反驳道。“这个,这个……谁知道呀,里面肯定有蹊跷!”“是的,目前,我们第一要务是搞清楚欧力文公司为什么这么排斥我们金天公司,这样才能对症下药,否则,一切无从下手。”“可是,欧力文公司的人连和我们说话都不愿意,那怎么下手呀?”“还是回去问问严主管吧,我就不信他敢如此光明正大地欺骗我们!”

回到金天公司,王璐马不停蹄地直奔严主管办公室。

今年的春天有些奇怪,冷空气就如得了相思病的情人,三天两头来探望,让人觉得还在冬天。

严主管可不就是在冬天里!现在,他如蛰伏的冬虫,整天蜷缩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前天的会议上,丢人丢大发了!

他有些埋怨金天雷,怪他一点儿面子都不给自己留。这些年来,自己鞍马劳顿,忙前忙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如果没有我三强,你金天雷能有今天?!

他站了起来,来到窗口,望着天边的风景,那里,阴云笼罩,就如此时自己的心境。

工璐敲门进来。严三强一看,就知道她此行的目的,心里道:“这丫头现在志气高远,得防她一手。”“王副主管,有事吗?”“我刚刚从欧力文公司回来!”王璐望着严三强的脸说,她要看看他有什么反应。“哦,怎么样?和梁副经理联系上了吗?”“梁副经理被欧力文公司开除了。”“啊!”的一声,严三强吃惊不小,身子颤抖了一下。

装,继续装,表演家,小丑!王璐心里鄙夷着,问:“你还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我又不在欧力文公司!你怀疑我骗你们?”严三强反问。“说真的,我还真有点儿怀疑,你告诉我去找梁副经理,可是我们去了,他却被开除了。”“我有必要骗你们吗?有什么好?”

王璐坐那里一声不吭,沉默就是默认,意思是:有可能。“王副主管,你把我想得……”“除非你拿出证据来证明,否则我就是怀疑你骗了我们,让我们白跑了一趟不说,还,还让我们无从下手,你也知道,金总非常看重欧力文公司的订单,假如他知道了又怎么想,他可是交代过的,公司的一切资源都要配合我们这个项目。”

严三强开始抵御,不是拿起盾牌来抵御,而是拿起手机,道:“我会证明的,等会儿。”说着,拿着手机走了出去,不知道跑哪里去了,看来非常机密。

王璐坐在那里等着,好大一会儿,依然不见严三强回来,她开始百无聊赖,眼睛瞟过严三强桌子的电脑,有股冲动,好想过去打开看看,也许能偷窥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比如,他给欧力文公司的报单之类。“这样做是不是太龌龊了?”王璐犹豫,举棋不定。心里的光明磊落和卑鄙正在激烈绞杀的时候,严主管回来了。

好险啊!假如自己刚才打开电脑,肯定被发现。王璐庆幸着,看来,见不得人的事还是少干为妙。“我刚才打听了一下,梁副经理确实被开除了,就在昨天!”严主管道。

王璐听了第一感觉是:这家伙怎么如此快就得到这个消息的?难道他在欧力文公司有内线不成?又想,自己是前天接受任务的,那时,梁副经理还在任上,看来,自己的怀疑有误。“哦,这样啊,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抱歉。”“你不是小人之心,而是妇人之心,呵呵,我吃点儿亏是小,公司的订单才是大。”严三强说着瞟了一眼王璐。心里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我三阎王做不成的事,你一个弱女子能做成?笑话!唉,有你受的!咱就等着看笑话吧。”“主管,欧力文公司是根难啃的骨头,您有什么建议没有?”“没有,没有,败军之将,何来建议?”“谦虚使人发胖,呵呵,听说你在负责这个事的时候,进展很大,说来让我们学习一下,可不能保密哟。”“刚才还拿针刺我,拿刀砍我,现在倒要我教你,哼哼,好事岂不都成你一个人的了!再说,你成功了,我怎么办?”严三强心里道,可是,既然王璐这么求自己,不开口也讲不过去,于是道:“铁杵磨成绣花针,事在人为。”

说了等于白说!王璐呵呵假笑,道:“谢谢主管了。”她知道从严三强嘴里不会掏出什么有价值的东两,于是告辞出来。

回到办公室,王璐看到酱油蒋正在忙着,站了起来,想了想,重新坐下,向旁边的张小葱勾着手。

张小葱看见,来到王璐的身边,说王璐的这个勾引动作让她耳红心热。王璐说她病人膏肓,不可救药了,有了男朋友还这么朝三暮四的,怎么得了。

张小葱回答说:“这就是我,你到现在才知道呀?”然后问王璐有什么事。

王璐看了一眼酱油蒋,然后对着她的耳朵交代了一番。张小葱“嗯嗯”点着头说:“这个容易,看我的!”

张小葱来到酱油蒋面前,嘻嘻一笑。酱油蒋见了,挠着身子说:“小姑奶奶,笑什么,我老人家最怕的就是你这白骨精的笑,疹人,看我这鸡皮疙瘩。”说着挠着自己的胳膊。

公司职员中,酱油蒋资格最老,就是金天雷也让他三分,其他职员可想而知,但是,张小葱就是他的天敌,他的克星!经常被张小葱耍弄,他曾经哀叹道:“我酱油蒋今生怎么就遇到你这个小妖精了!”

张小葱说:“我不是小妖精,而是白骨精。白骨精很有本事的,算大妖精之列吧。”

酱油蒋严重惧内,平时在吃喝玩乐方面沾光不少,和王璐、张小葱断绝关系又舍不得,就这样,酱油蒋拿时下的流行语来定位自己:痛,并快乐着。

一次,几人一起去酒吧喝酒,酱油蒋酒喝高了,喋喋不休,就如正在发情找情人的苍蝇,而眼角呢?挂着一颗黄豆大的宛如苍蝇屎的东西,那团东西,颤巍巍的,就是掉不下。王璐、张小葱当然非常厌恶,有心赶跑这只苍蝇。

张小葱出去转了一圈,然后回来,手臂钩住酱油蒋的脖子,对着他的耳朵叽叽咕咕一阵。“啊”的一声惊叫,酱油蒋似乎酒醒了一大半,抬头四下张望,然后拎起包落荒而逃。

王璐问张小葱和酱油蒋说了些什么,怎么这么有效果。

张小葱正儿八经地说:“我告诉他,刚才看到他老婆了,可能在查他的岗。”

现在,张小葱趴在桌子上,问道:“蒋哥,在忙什么呀?中午有时间吗?”“干吗?”酱油蒋戒备地问。“请你吃饭。”“不去!”“这么不给面子?”“我老人家被你整苦了,看到没有?”酱油蒋说着,指着自己稀疏的头发。“那是你老婆折磨你的,与我有什么相干?切,不去算了,后果自负!”说着,转身欲走。“干吗无故请我吃饭?”酱油蒋望着小葱后背不甘心地问。“我请你吃饭?才不呢!喏,那位。”张小葱指着王璐说。“是领导请呀,去,一定去!”酱油蒋说着起身收拾东西。他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

三人来到公司外面的一个小饭店,选了僻静的卡座坐下,酱油蒋望着张小葱,不放心地问:“二位美女,怎么想起请我吃饭了?不会是鸿门宴吧?”“我们请你吃饭还少呀?哪次不是我们买单?哎,酱油蒋,不是我说你,你现在钱包里不会超过一百块钱。”张小葱指着酱油蒋装着钱包的口袋说。

不幸被言中了,酱油蒋倒并没有显得多么难为情,只是呵呵傻笑了几下。

王璐欲开口,嘴动了几下,还是忍住了,吩咐服务员赶快上菜。王璐可不是吃干饭的,俗话说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她得先喂饱酱油蒋,然后才好掏他肚子里的话。

菜上来了,三人一边吃,一边东拉西扯,酱油蒋吃着免费的午餐,分外香。

王璐吃得很少,似心事重重。张小葱这个红脸开始演戏了。她装着很关心王璐的样子,安慰道:“王姐,吃了闭门羹,没什么的,不要放在心里。”

老蒋正在专心啃着一根烤鸡翅,只啃得满嘴流油,没有听清楚,以为在说自己,停止了吃,一脸茫然地问:“闭门羹?什么闭门羹?”说着,看着手里的鸡翅,难道这是闭门羹?俗话说好奇的鱼儿先死,一点儿不假。

见酱油蒋中招了,王、张二人心里一阵窃喜。“唉!”王璐叹了口一米见方的大气。“我也不吃了!这闭门羹吃得,窝囊!”张小葱“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她要把气氛渲染足了。

酱油蒋见不是说自己,放下心来,一边继续啃鸡翅,一边道:“谁敢给你们二位姑奶奶吃闭门羹,不想好了,告诉我,是谁?”“欧力文公司!”张小葱道。“酱油蒋,向你打听一件事。”王璐不给酱油蒋脑子喘息的机会,紧接着问。

酱油蒋一听,就知道自己中招了,心里叹道:俗话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一点儿不假!现在的他似一条蛇,想钻进洞里,可是尾巴已经被王、张这两位姑奶奶抓住了,只好顺着问:“什么事?”“听说欧力文公司那个订单本来你们已经谈得差不多了,为什么后来黄了?”“这个……这个……”酱油蒋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怎么了?”王璐问。“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说!”张小葱半开玩笑地说,然后摩拳擦掌着。“我就不说,你吃了我呀。”酱油蒋一边无赖地说,一边脑子里快速思考着,以寻找出解脱的方法。“嘻嘻,蒋哥,求求你,说嘛。”张小葱见硬的不行,开始来软的了,他拉着酱油蒋的胳膊晃动着,央求着。“是啊,酱油蒋,我们又不是为了个人,都是为了公司,为了工作,有什么不好说的。”王璐深明大义地道。“告诉我,这个项目成功后,奖金我分你一些。”张小葱道,怕酱油蒋不信,补充说,“我说话是算数的。”

酱油蒋心里在做激烈斗争,如果不说,这两位姑奶奶现在定然饶不了自己,但说了呢?严主管那里肯定过不去,因为昨天他已经找过自己,交代说欧力文公司的一些事还是不足为外人道也为好!酱油蒋是知道严三强的秉性的:有仇必报!怎么办?酱油蒋绞尽脑汁地想着应对之策,天无绝人之路,心里一喜,有了!“本来都快要成功了,可是,后来……后来……”

王、张二人睁大眼睛盯着酱油蒋的嘴,张小葱性急,问:“后来怎么了?快说!”“唉,都是那个油盐不进!”酱油蒋叹了口气说,身子往后挪了挪。“油盐不进?”王、张二人齐声问。“对,油盐不进。”酱油蒋说着,气恼地把手里的鸡翅丢在桌子上。“油盐不进是谁?”王璐问。“欧力文公司老总,欧阳建业!”“他怎么叫这么个外号,谁起的?”张小葱好奇地问,起外号,那是她张小葱的嗜好,也是她的专长,没想到还有同道之人。

原来,严三强和酱油蒋去欧力文公司洽谈出售钢材的事,这欧力文公司真是难以攻克,经过一年多的公关,梁副经理才被拿下。数量、价格基本敲定,大家都皆大欢喜。梁副经理说最后还得欧阳总裁拍板。这下,严三强和酱油蒋又忧心忡忡了。梁副经理见了安慰说可能没问题,以前,自己呈上去,欧阳总裁很快就会批下来。

第二天,梁副经理把报表呈送给欧阳总裁审批。欧阳总裁看了看,白了梁副经理一眼,毫无表情地说道:“你先回去吧,这个暂时放我这里。”

梁副经理感到事情不妙。果不其然,以后那报批表就一直放在欧阳总裁那里了。严三强、酱油蒋本来的希望就如装在炮膛的炮弹,只等发射出去落地开花。可是现在,那炮弹就装在炮膛里,迟迟不射,等得都要发潮生锈了。二人一连追问梁副经理。梁副经理两手一摊做无可奈何状。

严三强和酱油蒋没有办法,全力来攻欧阳建业这个堡垒,但使用了各种手段,半年下来,居然毫无进展。一天,严三强气恼地道:“难道他是钢铁做的,油盐不进?!”

就这样,“油盐不进”这个称谓在严三强、酱油蒋、梁副经理等小圈子内部传开了。以后聚会,他们对欧阳建业不称为欧阳总裁,而是用“油盐不进”代替了。“哦,这样啊!”王璐、张小葱恍然大悟。“油盐不进,油盐不进,嘻嘻……”张小葱嘴里念叨着嬉笑不已。

酱油蒋听了,来了兴致,说自己农村有一个堂哥,一天,他拿着一个秤砣上下翻看,居然看到秤砣底部有一个洞,大惊,道:“不好了,秤砣生虫喽!”

于是乎,“秤砣生虫”就成了他的外号。

张小葱一阵大笑,狂笑。王璐被传染,跟着笑了几声,指着酱油蒋,道:“你们真是够可以的,在自己公司到处给人家起外号,还居然跑到人家公司给人家起外号,特别还是那个欧阳总裁,如果他知道了,哼哼……能成功,那才怪呢。”“哎,酱油蒋,你们对欧阳总裁使用了什么方法?他有什么爱好没有?”张小葱问。“小姑奶奶,你们这鸡翅,只值油盐不进这个外号。”酱油蒋貌似讨价还价地说道。“嗯嗯,好蒋哥,说嘛,说嘛,人家想听嘛。”张小葱站起来,绕到酱油蒋背后,举起小拳头,为他捶背。一边捶,一边对着王璐挤眉弄眼。“小姑奶奶,你不要温柔,你一温柔,我就害怕!”酱油蒋说着抖着身子,却并没有挣脱开小葱的手。“给你捶背还不好?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切!”“白骨精对唐僧好,还不是想吃他的肉?”酱油蒋回答道。

张小葱看软的不行,人如东北风的天气——说变就变,脸色一沉,狠劲儿地捶了一下酱油蒋后背,道:“不说算了,谁稀罕?中午单你买了,王姐,走!”

酱油蒋一听,慌了神,拿起包,夺路而逃,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酱油蒋这个宴会主角不在了,今天的宴会也就结束了,张小葱重新坐下,望着满桌子的残羹冷炙,问道:“王姐,怎么办?”

王璐没有回答,她坐在那里,想把刚才酱油蒋所说的分析一下,无奈饭店里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道:“这里太吵了,走,换个清静的地方。”

咖啡馆里,音乐如谈谈的月光那样飘荡着。王璐、张小葱坐在那里感到心情舒畅了许多。“怎么办?”张小葱用汤匙搅着咖啡再次问。“热办!”王璐回答。“人家油盐不进根本不吃你那一套!”“我就不相信他无懈可击!”“对,即使他就是个秤砣,咱姐妹也把他炒着吃了,这次,吃定他了!”张小葱发狠地说,把咖啡当作油盐不进,端起来猛喝了一口,“咦,那个油盐不进肯定是个糟老头,有什么吃头?”张小葱偷梁换柱地说,她想活跃一下气氛。“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你要知道,人家可是块肥肉,多少人抢呢!拿雷公的话说,拿下他,三年不愁!”“那是,欧力文公司是全市房地产的龙头企业,可是,现在由油盐不进把着关,我们从哪里下手?”

二人陷入了沉思。

王璐端起咖啡,慢慢嘬着,咖啡下去,问题上来,她问:“小葱,你说欧力文公司为什么这样排斥我们金天公司?”“我哪知道?”“我怀疑严三强和酱油蒋向我们隐瞒了什么。”“为什么?刚才酱油蒋不是说得很明白了吗?都是那个油盐不进。”“我怀疑……我怀疑……”“什么?”“我也说不清,凭直觉,这里面水很深。”“证据?”“你想想,假如油盐不进否定了我们的公司,这样的事一般只有公司决策层人物才会知道吧。”“对,哦,明白了,公司下层是不会知道的,那两个前台和那个中年男人……”“还有那个梁副经理,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被开除了?我怀疑……”“你怀疑三阎王和梁副经理有交易,并且还被油盐不进知道了?”“不能瞎猜的,得有证据,我们下一步就是要搞清这一点,只有这样,才能对症下药,三阎王那里肯定掏不出什么了,现在,我们主要是从……”“酱油蒋!”张小葱插话道,“摆平其他人,我不敢说,摆平酱油蒋,我张小葱还是有把握的。”“这个只能悄悄地进行,明天,我们还去欧力文公司,再一再二,他们不能再三轰我们走了吧。”“我觉得没必要,人家都那样了,我们还厚着脸皮去,简直就是自讨没趣!”“刘备还三顾茅庐呢,得有诚心,俗话说:心诚则灵。”“我们老是那样,显得我们笨,得变通,用什么办法呢?”张小葱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思考着,半天,一拍桌子,道,“王姐,我看不如这样。”张小葱说着把嘴伸过来,对着王璐的耳朵叽叽咕咕一阵子。

王璐听完,不禁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你这丫头,还真有一套!说你是白骨精,一点儿也没冤枉你。”“那是,我是谁?白骨精,他油盐不进就是唐僧,我要抓住他,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吸他的骨髓!”张小葱说着张开小嘴,露出白白的碎牙。“恐怖!”王璐说着伸出巴掌,隔着老远扇张小葱的嘴。“好你个油盐不进,你就等着吧,本姑娘张小葱白骨精来啦!”张小葱说着握起小拳头。“拿下油盐不进!拿下油盐不进!”二人一起振臂而呼。

王、张二位美女如此这般发狠要拿下欧阳建业,只让远处欧力文公司总裁办公室里的欧阳建业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欧阳建业并不是张小葱所说的糟老头子,而是一位真正的帅哥。

他今年三十来岁,中等个子,由于瘦而显得略高;白皙的长脸,上面有几处凹凸,透出沧桑,增强了男人的魅力。银杏眼,天空皓月似的。不知是金丝眼镜还是其他的缘故,那眼神冷静、犀利、威严。

不知道是不是留过学的原因,沾了西洋人的光,他的鼻子直而挺,直挺得让很多男人绝望,让很多女人心痒。

要说欧阳建业外貌的短处,便是那嘴唇,乌青,青中泛紫。有经验的一看便知,那是经常熬夜的结果。

昨晚,又熬夜了,可能是受了点寒,现在欧阳建业坐在那里,一边看着一份报表,一边拽了手纸擦着鼻涕。

这份报表就是梁副经理呈送上来审批的那份,他已经看过两遍了!这次,他又仔细地看着,然后从桌子上拿出另外一份表来对照着,看着看着,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觉得准确无误后,欧阳建业把金天公司的报表随手扔进垃圾箱里,然后拿下眼镜,揉了一下眼,刚要按铃叫姚秘书进来,电话响了。

电话是某位领导打来的,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欧阳建业一听就知道他是说客——为梁副经理说情的。领导们一般都这样,替人办事,永远不直接说,就如佛教中的传教,让人禅悟。

欧阳建业略一思考,抢占先机地说正要向他汇报一件事,梁副经理因为严重违反公司规定,董事会决定开除他,并且结果已经公布,就在前天!

那位领导嘴里哦哦着,说开除梁副经理那是公司内部的事,与自己无关,自己只是找欧阳总裁聊聊天。欧阳建业再三表示感谢领导的关心。

放下电话,欧阳建业坐在那里,心里道:“好个梁天成,一点儿不像男子汉!既然做了就应该承担后果!居然还找领导来求情,哼哼,你这样做,能起什么作用?唯有让我更加看不起你!可笑!可鄙!可恨!”

欧阳建业这样看待梁天成,只把梁天成的电话招引来。欧阳建业看着手机,眉头一蹙,真是应了那句话:说曹操,曹操到。

可能是那位领导告诉了梁天成已经回天无术,这次梁天成一改常态,口气硬得能斩钉截铁!上来就责问欧阳建业为什么开除他。

欧阳建业用了四两拨千斤的招式来对付落水狗,冷冷地说开除他的原因,董事会决定书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自己无须再做说明。

梁天成恼羞成怒,道:“难道我梁天成除了欧力文公司就不能活了?可笑!”“我知道你本事大,所以,欧力文公司这座庙已经容不下你这尊佛了。”“我在欧力文公司这么多年,里面的一些东西我是知道的。”梁副经理威胁地说。“那你应该明白,欧力文公司白手起家,做到现在规模,不是靠三拳两脚的功夫,欧力文公司和我一样,清白得很,至于商业秘密,那是受法律保护的。”“欧阳建业,告诉你,你这样,你讨得什么好?你也不看看,公司的人有几个喜欢你?”“我欧阳建业就是这样的人,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欧阳建业说着,声音越来越大。“你妈的×,你等着!”梁天成骂道。“梁天成,告诉你一个道理,骂人是无能的表现,我再告诉你,我欧阳建业从来不怕威胁,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来,我在这里等着!”“你妈的……”梁天成黔驴技穷地再次骂道。

欧阳建业不给他继续骂下去的机会,随即掐断手机,然后身子往后靠了靠,回味着梁天成刚才的话,想了想,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保姆的电话,嘱咐她每天都要按时接送儿子豆豆,路上千万小心,一旦发生什么意外,马上通知他。放下手机,他又琢磨着是不是要雇个保镖,他知道穷途末路的人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的,可是转念一想:不该来的,永远不会来;该来的,怎么躲也躲不掉,于是放弃了那个想法,刚要继续工作,突然“阿嚏”,接着喷嚏声不断。

打扮妖艳极致的女秘书姚美丽应声而入,屋内顿时增色不少。姚美丽扭着水蛇腰,踏着模特步走来。刚才听到欧阳总裁连声打喷嚏,细心体贴的她拿来了感冒冲剂。她不知道此举是画蛇添足,因为欧阳建业感冒很少吃药,只是用身体和病毒硬碰硬,拿他的话说:这样可以增加身体的免疫力。

姚美丽走到近前,“阿嚏,阿嚏”,欧阳建业又是一个喷嚏连着一个喷嚏。“总裁,您感冒了吧,给,感冒药。”说着,伸手把药递了过来。“姚秘书,你又换香水……”话还没说完,紧接着,又是一个“阿嚏”,赶忙伸手拽了几张手纸捂住鼻子。“怎么?总裁,您不习惯这个牌子的香水?我马上就去换。”“告诉你,我不喜欢任何一种香水!阿嚏,阿嚏。”“哦,知道了,您感冒了吧,把这药吃了。”“谢谢,我没感冒,阿嚏。”“总裁,您吃了嘛,您吃了嘛,吃了,感冒就会好了。”姚美丽嗲声嗲语地劝着,手里的感冒药在欧阳建业的面前晃动着。

欧阳建业不敢拿开捂着鼻子的右手,别扭地伸出左手指了指姚美丽,再指了指门。姚美丽只好拿着感冒药怏怏走出办公室。

见姚美丽走了,欧阳建业拿开捂着鼻子的手,气恼地用手扇了扇空气,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他知道姚美丽的好意,只是这好意往往用错了地方,就如把膏药贴在没伤口的地方,好难受的!

唉,女人多,知音难寻啊!欧阳建业不由感慨。然后拿起桌子上一个相框,相片里一位美丽的女人正冲着他灿烂地笑。“安娜,我好想你。”欧阳建业看着相片喃喃地说。

相片中的女人叫曾安娜,是欧阳建业的妻子。二人相识于加州大学,他们二人可谓相亲相爱,心心相通。不幸的是,三年前,曾安娜死于一次车祸。想到那次车祸,欧阳建业就捶胸顿足地后悔不迭。那次,本该是他去接儿子豆豆的,可是自己临时有事,于是打电话告诉妻子去接儿子。

曾安娜本在开会,散会后匆匆去接儿子,结果发生了不幸。那天,他闻讯赶到,看到妻子浑身是血躺在地上,他跑过去抱住妻子,呼喊着妻子的名字大哭起来,这是他自成人以来第一次哭!

妻子去世后,他和儿子豆豆相依为命。欧阳建业这些年事业上是顺风顺水、蒸蒸日上,可是家庭却支离破碎。这也许是人生没有完美的吧。

失去了曾安娜,欧阳建业人变了很多,脸色如那秋天的气候——越来越冷,话也少了,性格也是越来越坏,动不动就发脾气,弄得公司职员见了他,就如老鼠见了猫似的。

虽然他的脾气是如此坏,可是,喜欢他的女人却非常多,因为人家可是钻石王老五,手里管着几十亿的资产呢!

在那些女人中,女秘书姚美丽就是其中的一位。姚美丽认为第二届欧阳夫人非她莫属!因为自己很有优势,按漂亮,姚美丽自认为自己不输于任何一个女人,不,简直是鹤立鸡群!(女人都这样,丑八怪都认为自己是西施。)为了保持自己的优势,她刻意地化着浓妆,只要她出现在一个地方,那里总是显现七彩之光;再者,自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为了防止别的女人有非分之想,她防范着每一个靠近欧阳总裁的女人。有了以上的优势和策略,现在,她已经把自己看成是欧阳总裁的准妻子了!不但在工作中尽心尽责,而且还细致入微地照顾他的生活。只是欧阳总裁有时候并不领情罢了,比如今天。

姚美丽回到自己桌位上,手机响了,原来是他!问她今晚有没有空。“没空!”姚美丽没好气地说,刚想掐断电话,转念一想,自己刚才在欧阳总裁那里受到了冷落,今晚可以在他那里得到补偿,这样也可以报复欧阳总裁,谁让他不知好歹!于是问:“在哪儿?”“老地方,七点半。”那人回答。

这边,欧阳建业伸手在相片上擦了擦,好擦去上面的飞尘(其实已经非常干净了),伸嘴亲吻了一下“妻子”的唇,再认认真真地把相片放好,刚想继续工作,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按铃,立即缩了回来,拿起电话,告诉姚秘书,让她下午去趟豆豆的学校,代替他开家长会。

要自己去开家长会?!这不是……姚美丽想入非非,放下电话,举臂高呼:“耶!”然后赶紧打了电话告诉那人,今晚自己要加班,约会取消。

此时,王璐正在金天雷的办公室,她把两次去欧力文公司的经过向金天雷做了汇报。其中,受到的冷遇做了详细介绍。金天雷听了大吃一惊,道:“有这回事?”“看来,欧力文公司把我们金天拉进黑名单了。”王璐颓丧地说。“也不能这么肯定,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你和张小葱千万不能放弃,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就应该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金天雷鼓励道。“这个是我们的销售准则,不会忘记的。”“没忘记就好,没忘记就好,哎,你们下一步打算怎么办?”“我和小葱商量好了,准备查清欧力文公司为什么如此排斥我们的原因,这样才好对症下药。”“我看可以。”“金总……”王璐欲言又止。“什么?”金天雷望着王璐,一脸疑惑地问,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我希望公司员工全力配合我的工作。”

金天雷一听就明白了,于是道:“你放心吧,我会打招呼下去的,让他们全力配合你,只要你拿下这个订单,什么都行。”

王璐听了,精神一振,道:“谢谢金总。”然后,怀揣着尚方宝剑出来。

王璐走后,金天雷打了电话,让严三强过来一下。一会儿,严三强来到办公室,金天雷劈头就问他和王璐交接得怎么样。“还没交接。”严三强如实地回答。“什么?你还没和她交接?”金天雷眼睛瞪得圆圆的,真正成了雷公了。“这两天,我都没看到她的人!”严三强回答着,心里琢磨着:肯定是那小蹄子过来告黑状了。“不会吧?她整天都在办公室,怎么会见不到她?睁眼说瞎话!”“真的,不信您问问老蒋、小李他们。”严三强把自己的盟友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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