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王颖、李荣德
出版社：山东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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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潮曲试读：
毛主席语录
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是促进艺术发展和科学进步的方针，是 促进我国的社会主义文化繁荣的方 针。
毛泽东的颂歌
世界上能有几首歌为亿万人传颂？可响亮的《东方红》 必将世世代代成为我们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泽东主席的颂 歌。
是啊，从珍宝岛哨所到西沙群岛珊瑚礁盘；从烟波涌浪中战舰的甲板到万里蓝天战鹰座舱……你都能听到这一庄严雄伟的歌声。听见它，就如同望见中华民族的大救星毛主席那高大光辉的形象；听见它，就如同看到毛主席立下的伟绩丰功。
记得在延安访问的时候，一位革命前辈告诉我：毛泽东的颂歌，不是出自作曲家之手。那庄严的旋律，是从人民群众的土壤里一点一滴汇成的音波的洪流。他还讲了这样一段故事：红军长征到达陕北之前，陕甘宁边区处在敌人分割包围之中，劳苦大众让三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翻不过身。苛捐杂税多如牛毛，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富有斗争传统的陕甘宁人民，在党的领导下组织起来闹革命。但是，没有一条正确的马列主义路线，因而革命遭到机会主义者的破坏，遭到反动派的血腥镇压，这位革命前辈同许多爱国志士，被国民党反动派捕进了大牢。长夜漫漫，黑牢沉沉，他们盼星星， 盼月亮，盼东方升起金色的太阳，射穿牢笼，把他们救出苦海。
盼来了，救星终于盼来了！毛主席率领中国工农红军历尽艰难险阻，经过泣鬼神惊天地的二万五千里长征来到了 陕北……“毛主席象太阳，照到哪里哪里亮。”这发自劳动人民肺腑的话语，谱到了这庄严的旋律上，于是《东方红》的歌声飞遍了陕甘宁边区，飞遍了祖国的千山万水。
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译东。
他为人民谋幸福.，.呼儿咳呀，他是人民大救星。
听见这情感朴实真挚的颂歌，我们无不深怀无比的崇敬。人们说，这歌词表达的如此生动贴切，所以广泛流传。 我想，还不仅如此，是因为它说出了我们心里要说的话，唱 出了我们心里的赞歌。毛主席用战斗的、革命的、光辉的一 生，在中国革命的巍巍天碑上铭刻了不可磨灭的丰功伟绩， 才使得歌声插上了金色的翅膀。
你听——
……他为人民谋幸福，呼儿咳呀，他是人民大救星。
这词句虽朴实无华，但包孕了多么深切的真理；这词句虽平凡庄重，可披露了多么辉煌的历程；这词句虽浅显易懂，却蕴含了亿万人深深的爱戴。
救星就是东方的红太阳。
太阳是万物生灵的母亲。有了它，鲜花才能开放，树木才能葱茏，庄稼才能碧绿，人类才能生存……
看那大寨红花，从平原村寨到高山峡谷，从塞北草原到南粤海滩，一朵又一朵，开遍祖国大地，哪一朵不是毛主席的阳光照耀才绽蕾怒放呢！
看那大庆红旗，从炉火飞红的鞍钢到风镐欢唱的开滦； 从声震环宇的核试验到遨游太空的人造卫星，哪一面红旗不是毛主席的光芒映照才更加鲜艳壮丽呢！
太阳的光芒是超越大洋、神州的，无论哪一个角落都能沐浴到。《东方红》的歌声已经越过了大洋、神州，飞到了异国人民的心坎之中。
在青岛大港采访的日子里，我遇到几个海员，一个是中国远洋轮船公司“向阳”轮上的海员，这是个挺鼻梁，大眼睛，穿海魂衫的年轻英俊的小伙子。据他自己介绍，他是延安人，诞生在《东方红》的歌声中。他是个信号手，除了负 责对国际航道各沿岸国进行过境、出入口岸的联络外，还有 一个最重要的任务：每天当祖国日出时，打开收音机让全体船员倾听发自北京的乐曲——《东方红》。他告诉我，当 《东方红》的乐曲在太平洋、大西洋、红海、地中海震空回荡，当庄严的旋律在苏伊士运河、比斯开湾、直布罗陀海峡激越 飞扬，全体船员如站在毛主席的身边，承受着红太阳的光芒， 觉得无比温暖；又象他老人家引导去远航一样，使每个海员倍增与惊涛骇浪搏斗的力量和克服一切艰难险阻的勇气。这 个年轻的海员告诉我，有一次“向阳”号运货到意大利那不勒斯港，正好是祖国日出的时刻，他照例打开收音机，调到了北京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波段上。《东方红》乐曲的前奏如春雷滚滚响彻在这个港口的上空，顿时装卸工人们停止了手中的工作，一齐奔到船前呼喊“中国——毛泽东”，那庄严的旋律成了友谊的纽带，把中意两国劳动人民的心，紧紧联到 了一起。毛主席的伟大革命家的形象，深深刻在他们心坎上。中国的巨人形象，是和伟大领袖不可分割的啊！
我在青岛港遇到的另一个海员是西班牙“北极星”号货轮上的津巴布韦人塞古?弗雷尔。这是一位典型的黑非洲的儿子，美丽的鬈发，炯炯有神的眼睛，洁白如玉的牙齿。那天，“北极星”号刚靠上码头，在船首带缆的弗雷尔就用他那津巴布韦的土话唱起了《东方红》。他唱得很认真，虽然听不懂词，可岸上的人们都听得懂那旋律。我正在边防检査站采访先进事迹，听见这位外国友人的歌声，我的心多么激动。伟大的领袖和导师毛主席啊，深受世界各国人民的爱戴：在边防检查站和商检处工作的人员检查检疫完毕以后， 弗雷尔高兴地持着登岸证，踏上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土。 他张了张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然后朝我站立的方向走来。“朋友，你能送给我吗？ ”他羡慕地用英语问。
呵！他看中了我胸前那枚金光闪闪的毛主席像章。我说:“你热爱他吗？ ”“热爱，毛主席，太阳，大救星。”他用英语夹杂着生硬的中国话回答。
我对这位黑非洲的海员发生了浓烈的兴趣，于是用英语同他交谈起来。
他说，黑非洲在大西洋岸边屈辱地生存了几千年了，在他们故乡那生物茂密的莽原上，勤劳的祖先在帝国主义的蹂 躏下，有成千上万人被当作会说话的牛马贩到了美洲、欧洲。 世代的反抗斗争，都遭到了失败。在伟大的毛泽东时代，他们才找到了“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一马列主义的真理。他的同志们、同胞们如饥似渴地学习毛主席著作。毛主席给了他们人民战争的法宝，就象东方红日照耀到黑非洲大地上一 样，给他们照亮了通向自由解放的大道。弗雷尔说到这里， 接过毛主席像章又唱了起来，虽然我还是听不懂他那津巴布韦土话，但我根据旋律能辨出，“他是人民大救星”。
许多外籍海员热爱毛主席的事例，举不胜举。弗雷尔的话语，揭示了这样一个伟大的真理：毛主席的学说指导了世 界革命，毛主席是世界革命人民的大救星。《东方红》作为一首领袖的颂歌，它已经成了全世界革命人民心中的歌，尽管国籍不同，肤色不同，语言不同，这首毛泽东的颂歌，会使国际无产阶级和被压迫民族、被压迫 人民团结在一起，战斗在一起，胜利在一起！
在《东方红》的歌声越来越深入革命人民心扉的时候，传来了我们最敬爱的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溘然与世长逝的噩耗。
有人说巨星殒落了。
我说，不对，人类的太阳是永存的。毛主席思想的光辉将永世照耀着我们，照耀着世界革命人民。“东方红，太阳升……”
让我们把毛泽东的颂歌千秋万代唱下去吧！
歌声响全球，毛主席永远活在中国人民和世界革命人民 的心中。
造反者的心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来到北京，参观了我们敬爱的周总理的遗物展览。
在一间朴素的展室里，陈列着周总理生前使用过的珍贵文物：有他常年佩戴的铭刻着毛主席亲笔题词“为人民服 务”的像章；有他为长时间工作而驱赶瞌睡和疲倦抹擦的清凉油；还有一只造型奇特的小炕桌，是邓颖超同志为照顾总理、改善总理的工作条件，亲自设计的；还有总理随时带在身上的硝酸甘油药瓶和药片，每当工作过分劳累，心脏不舒服时，就服上一片，稍稍休息一下又继续工作；另外，还有一双圆口布鞋，这是一九七五年四月，总理正在医院进行一次大的治疗，朝鲜金日成主席来我国访问，周总理要下床去 会见金日成同志，可是他的腿和脚都肿得老粗，皮鞋怎么也穿不上了，工作人员只好到鞋店为总理特制了这双圆口布鞋。 敬爱的周总理，就是穿着这双鞋带病坚持去会见金日成同志的。这里还有……啊，这里的每一件文物都是那样珍贵，那样牵动着参观者的心。这就是我们的总理呀，管理着八亿人口和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的好总理使用过的物品。每 一件都闪耀着他完全彻底为人民服务的灿烂光辉，每一件都能映照出他伟大的品格和崇高的风尚。
可是使我激动不已的还有这样一件文物，这是一张极不平凡的大字报，是在总理身边工作的十几位同志写给总理的。大字报上有总理的亲笔答复。望着它，望着它，不禁使我泪水簌簌，热血沸腾。我向刚讲解完一遍的工作人员请求道：“同志，请你介绍得再详细一点，把全部的过程和所有细节都讲给我们听听吧！ ”
讲解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同志，她掏出手绢来拭拭噙满泪水的眼睛，无限深情地详细地讲起了这张大字报的来龙去脉。
我在总理身边工作了十三年。你们看，这大字报上还有我的签名呢。这已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是一九六七年二月， 毛主席亲自发动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烈火正熊熊燃烧，在这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大搏斗的关键时刻，我们日理万机的总理肩头的担子更重了。他除了遵照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的指示去处理国际国内的大事，还要和红卫兵代表谈话，做中央各部、各省市领导人的工作，开会，接见，座谈，批阅文件……工农商学兵、东西南北中，哪件事情不要总理管？ 哪一个问题不要总理操心？这时候，医生已发现总理因操劳过度，身患心脏病了。可是灭绝人性的“四人帮”却居心叵测 地胡说现在的矛盾“是新文革与旧政府的矛盾”，把斗争的矛头指向我们敬爱的周总理，欲置总理于死地而后快。他们网罗了一些坏家伙，围攻总理，无理取闹，有时竟达十几个小时之久。总理的工作本来就够忙的了，再加上“四人帮”的围攻干扰，就更得不到休息了。正常情况下，总理一天只能休息两三个小时，有时一连几个昼夜都得不到休息。大家都爱用 “废寝忘食”四个字来形容一个人专心工作忘了吃饭，顾不得睡觉，但这四个字对我们的总理来说，实在太不贴切太没份量了。总理哪有吃饭的时间呀！在他的工作程序表里，找不到 “吃饭”两个字。为了让总理能及时吃上饭，我们只好在玉米粥里放一点捣碎的菜泥和肉沫，好让总理能一面批改文件，一面端着缸子喝下去。有时总理要乘车外出了，我们就赶紧将饭送上车去，好让他在车上能抓紧时间吃几口，要不，一 下车他又顾不得了。
总理一天比一天消瘦了，病情也一天比一天加重。我们这些在总理身边工作的人，谁看了不心疼，谁看了不担忧啊！我们宁愿消瘦的是自己，而不该是总理;我们宁愿让一百种、 一千种疾病来侵袭自己，而不愿总理有一种病，那怕是最轻最轻的病。有一天，总理身体不舒服，他接待完外宾，马上 又要去接见红卫兵，我劝阻说：“总理，休息一下吧，你就是休息半个小时也好呀！”总理笑着说：“我有那么多工作 要做，能休息吗？ ”说完又乘车出发了。同志们心疼得说不 出话来。我们想了许多办法，一次次的劝告，希望总理能够劳逸结合。但他总是和颜悦色地对我们讲：伟大领袖毛主席在考虑国家大事，我们要保卫毛主席，保护毛主席的健康，我们应该多做具体工作，减轻毛主席的负担。……总理呀， 你总是想着毛主席，一颗心全用在贯彻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了；你把全部的精力放在了革命工作上……
怎么办？怎么办呢？ 一般的劝说实在无济于事了。这天， 我们这些在总理身边工作的秘书、医生、护士、服务员、警 卫员、炊事员、司机，凑在一块儿开了一个会。中心议题就是怎样使总理注意休息，使他自觉地意识到为革命的长远利益而保重身体。想呀，凑呀，总想不出一个妥善的办法来， 憋了好一会儿，有一个同志突然高兴地一拍巴掌说：“有了， 咱给总理贴一张大字报！造他的反！ ”“贴大字报？造反？ ”我的思想一时没转过弯来。“对，要总理注意休息的大字报。这下他不会不重视这个 问题了吧！ ”“行，这个主意妙！ ”大家一致赞同。
第二天一早，大字报写好了，同志们纷纷签上自己的名字，我接过来一看，上面写道：
周恩来同志：
我们要造你一点反，就是请求你改变现在的工作方 式和生活习惯，才能适应你的身体变化情况，从而你才能够为党工作得长久一些更多一些。这是我们从党和革 命的最高的长远的利益出发，所以强烈请求你接受我们 的请求。
在大字报的下方，有赵纬、霍爱梅、李进才、张作文等同志的签名。我由衷地赞同说：“我完全同意以上意见！ ”说完麻利地用毛笔签上了我的名字。然后我兴冲冲地和另一个同志，用图钉郑重其事地将这张大字报钉在总理办公室的门 上。这天是一九六七年二月三日。
第二天，我们敬爱的周总理看到了这张大字报，他在这张大字报的左方亲笔写下了一句话：
诚恳接受，要看实践。.周恩来 二月四曰嚯，倒真引起总理重视了，我们心里都乐滋滋的。可是一琢磨又觉得这张大字报仅是原则要求，没有具体措施，总理怎么去实践呀？于是第二天，也就是二月五日，我们又和邓大姐商量了一下，共同议定了五条“补充建议”，写了一张小字报，贴在这张大字报上，邓颖超同志还亲笔签了名。
这张大字报不仅仅是我们这十几个“造反者”的心声，它也说出了全国八亿人民的意愿，表达了全国八亿人民的请求。
不是吗？大字报贴出以后，凡是来见总理的，不论是首长还是一般人员，都怀着同我们一样的心情，在大字报上留 下了自己的姓名。你们看吧，这里有叶剑英同志的签名，李先念同志的签名，轰荣臻同志的签名，康生、陈毅、李富春同志的签名，还有……我想，如果我们把这张大字报公诸于 世，那么这张大字报将会引起八亿甚至几十亿个赞同的呼声，全世界革命的人民，真诚关心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健康的 人，都会要求在大字报上写下他的名字，献上一颗赤诚的 心。“这一下，总理的生活和工作习惯改变了没有呢？ ”我激动地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没有。大字报贴出三个多月以后，五月二十一日，总理的姪子、姪女来看望他时，又在这张大字报上添上了新的意见：“您的实践还做得不够，必须真正实践，才是真正支持造反者！”由此可见，总理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工作，甚至比过去更勤奋了。他曾对一位老首长说：“年纪大了呵，得为党做更多的工作，过好这个晚年……”
啊，这就是我们的总理，我们八亿人民敬爱的好总理， 他忘我地为人民服务、带病坚持工作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他将自己的全部精力，贡献给了人民，贡献给了最壮丽的共产主义事业。他实践了自己的话：我们要象蚕一样，将最后的一根丝都吐出来贡献给人民。
啊，敬爱的周总理，人民的好总理！你在世的时候，我没有能够在这份大字报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如今您逝世了， 您伟大的灵魂一定仍如江河奔腾不息，仍在为了中国人民的幸福不停地操劳着，操劳着，让我在这份珍贵的大字报上补一个名字，再添上一句话：总理，愿您很好地安息！
我走出展览室，心潮澎湃，当我一想到人世间竟有这样一群豺狼，千方百计、丧心病狂地迫害这样一个伟大的生命时，我的胸腔里象充填了一万个气压。
在奔腾的长河里
我从北京站一下车，就被卷入一条奔腾的长河里了。
十月的北京，阳光灿烂，树绿，旗红，鞭炮响，锣鼓鸣， 人们手擎五彩小旗，高呼口号，从胡同、小巷里成群结队地涌出来，聚拢在东西长安大街上，汇成了一条汹涌奔放的洪流。这洪流，在任何地图上都找不见，但却比任何一条江河都雄伟壮观，人间的污浊渣滓，都将被它涤荡殆尽……
为了热烈庆祝华国锋同志任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主席、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主席；为了热烈庆祝粉碎 “四人帮”篡党夺权阴谋的伟大胜利，人们纷纷拥到大街上来了。有队列整齐的集体，有三五成群的街道居民，有年迈花甲须发斑白的老人，有朝气蓬勃，颈系红领巾的红小兵，有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的工人老大哥，有穿着节日盛装的郊区贫下中农，有陆、海、空三军指战员，还有大中学校的革命师生。人们笑在脸上，喜在心头，―精神抖擞，昂首阔步，来到长安街，纵情抒发着拥护华主席、紧跟华主席干革命的豪情壮志，倾吐着长久被“四人帮”压抑的郁闷心情。
我高兴地汇入这奔腾的洪流里，心情无比振奋。我是从黄海前哨某要塞区前来祖国首都送批判“四人帮”稿件的，正巧遇上了这盛大的庆祝游行，真有说不出的痛快。我早就有这么个愿望，投身到浩大的祝捷行列里，和休戚与共的人民群众一起欢庆这伟大的历史性胜利，互相交流一下内心的喜悦。如今，这个愿望一下子实现了，而且，是这样使人心满意足。要知道，这是在祖国的心脏，是华主席居住的地方，是党中央的所在地呵！我的每一声欢呼，甚至每一下心脏的跳动，都汇入了这革命的洪流，华主席一定听到了，一定听到了。我欣喜若狂地刚要举臂欢呼，噢，手中还提着一个小提包呢！不管它，我将提包往左肩上一扛，就跟着这宏大的人流向天安门涌进。我太兴奋了，太激动了，无论是哪支队伍呼口号，我都举起紧握拳头的右臂，高声呼喊；无论是谁和我打个照面，我都喜笑颜开地朝对方投去会心的笑意，交 换着彼此的激越的情感。
走着走着，我赶上了一支队伍。一位青年人扭头看见我 肩上扛着提包，热情地招呼道：“同志，你是才到北京来的吧?”“是啊，刚下火车，你们是——”“中国话剧团的，游行来了，。高兴啊，同志，对不？ ”“是啊，太叫人兴奋啦！ ”“给！ ”他把手中的两面三角小旗匀了一面给我。我接过 一看，上面写着“打倒王张江姚反党集团！ ”我象接过一件珍贵的礼物一样，连声向他道谢。
走到天安门，我被两位载歌载舞的解放军同志吸引住 了。他俩一个抱把热瓦甫，边弹边唱，歌词是即兴编的；另一个和着音乐跳着维吾尔族舞蹈，四周围着一大圈人在观 看。站在我旁边的一老一青两位部队干部起劲地鼓掌喝。我也不禁失口称赞道：“唱得好，跳得也带劲！”“是啊！ ”那位年岁较大的解放军干部接话道，“他俩是新 疆军区的，因公出发到了北京，也来参加游行了。”说完，朝我瞥了一眼：“才下火车？”“嗯，太巧了。”“能赶上参加这次游行，幸福啊！”“首长，你也不是北京部队的？ ”“我的部队在广州。”说着，他指着那位年青军官介绍，“他叫贺刚，是沈阳军区边防部队的，参加过珍宝岛自卫反击战，十年前的红卫兵，现在和我一块住在招待所。”
那个叫贺刚的青年干部冲我笑了笑，反过来向我介绍：“这位首长叫程国亮，是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的老红军。 同志，你呢？”“我姓王，是济南部队的，驻在黄海前哨。”“嗬，咱们很有表性呢。有沈阳的，广州的，新疆的，西北，全了。”“还是老中青结合呢。”我开了句玩笑。“是啊！”我们的统帅，五湖四海的部队拥护，那老首长象在部队作报告一样，右手一按，“也说明，‘四人帮’人心丧尽，军心丧尽，揪出他们，全 国军民由衷的高兴。”充满朝气的贺刚风趣地模仿着老首长的语调手势，接上了话茬，并且冲我挤了挤眼睛。
程国亮被贺刚那演员般的姿态逗乐了，他哈哈笑一阵，然后抬起头凝望着天安门城楼，深情地说道：“你们看这 天安门城楼，多象是我们社会主义祖国这只航船的舵位啊。 几十年来，一直是我们伟大领袖毛主席掌舵领航，指引着社会主义祖国胜利前进。一个多月前，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逝世了，全国人民沉浸在无限悲痛之中，亿万双眼睛一齐遥 望着这里，担心、希望，担心这个舵位会被‘四人帮’篡夺了 去，希望能有一个真正的马列主义者来掌舵。如今我们又有 了英明的舵手华主席，社会主义祖国又沿着毛主席开辟的革 命航道，乘风破浪胜利前进了。”
听着他的话语，我也怀着一腔深情，全神贯注地望着天安门城楼。
贺刚也变得沉静了，他望着天安门城楼，眼睛里闪射着 幸福的光芒。
望着望着，我仿佛看见华主席正站在天安门城楼上，向着游行的队伍频频招手……“那塔木，买买提，再往齒走吧！ ”程国亮大声招呼着正在歌舞的两个文工团员，也打断了我和贺刚的沉思。“遵命，老首长。”两个人停止了歌舞，跑过来，一人挽着程国亮的一条胳膊朝前走。贺刚一把抢过我肩上的提包，拎在手中，我们俩紧紧跟在老首长的后面。程国亮摆脱了那塔木和买买提的搀扶，迈着矫健的脚步爽朗地说：“不用扶， 不用扶，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参加这样的游行，我觉得年轻 了二十岁，走个百八十里没问题。”“老首长，你别再往下减岁数了，再减十岁，不就和我划等号了吗？ ”贺刚又开了一句玩笑。“咱们都是人民的勤务员，华主席手下的普通一兵，等号早就划上了。““那怎么行？你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我们才刚刚踏上革命征途呢！ ”“不能这么讲。今后跟着华主席，把毛主席开创的革命事 业进行到底，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你们年青一代比我们老一辈人有着更加广阔的未来。”
我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贺刚吐了吐舌头，胸脯挺得更高，步子迈得更大、更快了。
我们一面走，一面看着这无边无际的人海。走着，看着， 看着，走着，一会儿，程国亮同志突然回过头来颇有感触地问道：“你们看这情景，到底象啥时候？ ”
贺刚不加思索地回答：“我看象一九六六年的八?一八， 毛主席身穿绿军装，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接见千百万红卫兵小将，指挥我们去摧毁刘少奇的资产阶级司令部。”“我没有当过红卫兵，没经历过那幸福的场面。可我参加过一九四九年十月一日的开国大典。那时，我站在观礼台上，幸福地聆听着毛主席在天安门上，向全世界庄严宣告： 中国人民站起来了！当时，我一颗心快活得好象要蹦出胸膛，眼下的心情，跟那时候一模一样。”我回答道。“这情景，使我想起了一九三五年一月，长征路上的遵义会议，在那次会议上，我党确定了毛主席的领导地位，结束了 王明‘左’倾机会主义路线的统治，红军有了希望，中国共产党有了希望，中国革命有了希望，我觉得这情景和那时是那 么相象。”程国亮讲出了自己的体会。“都象，又都不象，因为这次粉碎‘四人帮’的伟大战役，是毛主席亲自选定的接班人华国锋主席领导我们进行的，使我国历史避免了一次大倒退，我国人民避免了一场大灾难……”“是呀！华主席不愧为把毛主席的事业推向前进的掌舵 人，不愧为我党我军我国人民的英明领袖和统帅。”
没等我说完，大家异口同声地赞叹开了。
这时候，那塔木突然问我：“老王，你一定搞过宣传队 啦？ ”“搞过。”“那你一定会编歌词罗？ ”“编过，不过编不好！ ”“那请你现在就给我编一段歌词，我马上演唱。”“这——”要我即兴编歌词，我有些为难了，我想了一想， 说：“歌颂华主席，批判‘四人帮’，是我们共同的职责，还是大伙一齐来编吧！”“行，一人一句，表一表我们共同的心愿吧！ ”程国亮表 示同意。“老王，你领头。”贺刚饶有兴趣地催促我。“好！”我略加思考，念道：“祖国普照十月的阳光，”“华主席率领我们粉碎‘四人帮’。”贺刚接得好快。“欢呼我们又有了英明的统帅，”程国亮念了第三句。“革命前程更加灿烂辉煌！”买买提收了底。“行行！那塔木，你就唱吧，放开喉咙唱吧！ ”程国亮兴奋地说道。
那塔木毫不费力地配上了富有新疆特色的曲谱，弹起热瓦甫，放声歌唱起来。我们随和着唱了一遍，竟学会了，自然地成了一支小合唱队。
欢快的歌声和着激越的锣鼓声、雄壮的口号声，汇入这奔腾的长河里……
欢腾吧，大海
大海用它欢腾的浪涛抒发着自己的喜悦，军民用锣鼓鞭炮表达心中的欢乐。那么，屹立在波涛浪涌中的海岛是不是也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呢？有。从今天晚上，我才真正体会到海岛也有感情，也有它自己的欢乐。
上午，我向全岛军民传达了中共中央一九七六年十六号文件，粉碎“四人帮”的特大喜讯，使海岛沸腾了。看吧，临海的峭壁上，眨眼写上了红漆标语：“热烈庆祝粉碎‘四人 帮’篡党夺权阴谋的伟大胜利！ ”通往码头的凯旋门上，扎满 了新鲜青翠的松柏树枝，飘扬起五色的彩旗，通往山顶观察哨所的“北京路”两旁的小树上，扯挂起五光十色的灯泡…… 海岛穿起了漂亮的新装，来庆祝无产阶级胜利的盛大节日。 然而这还只是海岛的表象，它内心蕴含着的巨大欢喜，比这还强烈得多，深远得多。
入夜，我总要绕着岛子走一走，看看有没有情况。这已是我多年的老习惯了，今晚也不例外。我从营部出发，先走进东山村大队。村头第一户，是吕启中老汉的家，他和老伴，加上儿子、媳妇、闺女，第三代是一对双胞胎，共七口人。岛上渔民的普遍特点，就是豪放善饮。大概因常年海上作业，御寒驱潮的缘故吧，平时，三两、二两的一碗烈性酒， 一口菜也用不着吃，一仰脖就灌下去。可是唯独吕老汉怪， 滴酒不沾。有一次连队请他忆苦，我才明白了其中原因：原来他为了躲避官府抓丁，只身逃上岛来，给渔霸卖命，熬到三十五岁还没娶上个媳妇。除了恨渔霸，他还埋怨自己太 “穷”，就狠狠心，戒了烟酒，想攒几个钱娶个媳妇。但是在那豺狼当道的世道里总没能如愿。直到一九四七年海岛解放时，他才在欢庆胜利的锣鼓声中结了婚。但是这个烟酒不沾 的习惯，却一直保留下来了。
我走到他屋后，看见灯光映照的窗纸上人影晃动，一家人热热闹闹，说说笑笑，吕老汉那苍劲快活的声音从窗口传出来，听得出，这声音里已带上了几分醉意：“喝，喝，老伴 哪，你也咂两口嘛！今晚咱摆的是螃蟹宴，每人三公一母， 一定把它吃个一干二净。德盛、德旺，你俩小子也象大人似 的干杯干杯的，当心别喝醉了。“德盛、德旺就是他那对双胞胎孙子，对于爷爷的“关照”， 两个孩子不以为然地嘎嘎笑了一阵，说：“爷爷，你才真醉 了呢，俺们喝的是糖水。 ”“哈哈哈，我醉了？没醉，我心里高兴呀！’’是啊，打倒“四人帮”，海岛上谁不高兴呢？只有渔霸不高兴。吕大爷，你就痛痛快快喝两杯吧！
绕过吕大爷家，我径直朝岛上俱乐部走去。俱乐部里，大队业余宣传队和部队营部演唱组正在排练节目。我一进去，活跃的文艺骨干们就把我围拢起来，七嘴八舌地说：“快给俺们指导指导吧，教导员！”
我笑了笑说：“还不知道你们排的啥呢，怎么能下车伊始，哇喇哇喇。” ?营部书记是总导演，他向我介绍说：“我们想合排一个 活报剧，剧名叫《三个爪牙逛海岛》，讲的就是一九七二年 ‘四人帮’在文化部的那三个亲信来岛上胡作非为的事儿。”“题材不错呀！排了吗？”我问。“角色分好了，大伙正打‘人民战争’，凑台词呢！ ”“那就快编吧，这个节目是批‘四人帮’的，又联系咱们海岛的实际，我完全支持。可是，要注意呀——”我故意板起面孔，“你们这是写真人真事，当心被扣上‘反其道而行 之’的大帽子啊！”我这句玩笑话，把他们说得嘻嘻哈哈笑起来。
这句话是岛上的一个典故，记载了“四人帮”的亲信在岛 上犯下的一桩罪行。那是四年前，岛上军民合排了一个反映军民联防的吕剧，叫《双剑岛》。正巧，“四人帮”在文化部 的三个亲信来岛上视察，我们就让他们审查一下，谁知“三兄弟”中的老大把皮鞋翘在茶几上，耷拉着眼皮“睡”到演出结 束，眼皮一翻，恶狠狠地说：“首长指示不准写真人真事，你 们怎么反其道而行之啊！ ”一句话把这出戏判了“死刑”。现在旧话重提，却成了笑柄。
一位姑娘笑着说：“感谢教导员帮我们想着这句好台词， 咱一定把它用上……”
离开俱乐部，我又到了渔村小学的政治夜校，夜校今晚的课程是给出海归来的社员补课，传达中央十六号文件。只见白亮的汽灯光下，人人睁大惊喜的眼睛，倾听着大队副书记在宣读，大伙聚精会神地听着，有的烟袋停在嘴边忘了抽。多么感人的场面，我胸口又翻腾起一股热浪。
穿大街，走小巷，一直来到村尾上。嘿，这一家更热闹，满院是嘻笑的人群，窗上贴着大红“囍”字。看到这情景，我猛地想起，大队妇女主任、晚婚模范吕凤兰同志今晚结婚。 我们营里特地委派刘副营长来出席婚礼呢。我怕一进门，被人们拉住脱不开身，就在院墙外的高坡上站住了。听动静， 婚礼仪式的大部分项目已过去，现在是自由发言、群众提问题阶段。我们的刘副营长挺喜欢逗趣，这会儿，听他问道： “让新婚夫妇谈一谈他们为什么执行上级晚婚号召这祥坚决， 直到今天才结婚，好不好？ ”“好！ ”一阵热烈的掌声。“这是我和他一……”听话音，吕凤兰说话了。“他是谁啊？ ”有人故意找岔子。“他是侯成志同志呗！”吕凤兰落落大方地说：“我和侯成志同志早就商量好了，不打倒‘四人帮’不结婚……”“什么？你们倒挺有预见性？ ”一个高嗓门的小伙子有点不相信。“他们为非作歹，人心丧尽，广大贫下中农早就看出他们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吕凤兰这句话倒说到大伙心里去啦，有人带头鼓起掌来。“不完全。让新郎说，让新郎说。”有人提议。“好，欢迎新郎补充。”刘副营长调转了“攻击”目标，大伙鼓掌赞成。
显然，新郎是个老实巴脚的小伙子，他慢悠悠地说要论晚婚，这是上级号召，俺理当响应，再说凤兰觉悟比俺高。要说结婚，这头俺娘说得挑个好日子，那头凤兰妈有点旧脑筋，也说要选个吉利日子。华主席任中共中央主席，一下子粉碎了‘四人帮‘，普天同庆，万众欢腾。还有比上这日子好的吗？所以俺就定了今晚，两家老人都乐得咧着嘴说没意见。’’“哈哈，这话说得有道理，的确是个大喜日子，是个顶好的日子。”人们舒心满意地大笑起来，笑声在海岛的夜空里荡漾。
这时，大伙又怂恿刘副营长提“介绍恋爱经过”的问题，新娘子“抗议”了，她大声说：“副营长，这间题以后再说吧，今晚俺俩还有巡逻任务呢！ ”“啊，今晚还去巡逻？民兵连长呢？怎么搞的？不会灵活一点，要关心群众生活嘛！ ”刘副营长故意提高嗓门数落民兵连长。“副营长，你别冤枉人，俺早布置换人啦！ ”“俺不同意换！ ”新郎新娘好象早通了气似的一块反驳， “越是大喜日子，越不能忘记战备，忘记阶级斗争！ ”“越是大喜日子，越不能忘记战备，忘记阶级斗争！ ”多 么好的回答呀！它表达了这一对基干民兵高度的阶级觉悟，表达了海岛军民的共同心声。直到我又走完了一个大队，迈步登上山坡的时候，耳边还回荡着这铿锵的话语。
我站在山坡上，面向大海，望着大海欢快起伏的波涛， 我的心里也掀起了喜悦的热浪。整个海岛沉浸在一片激动、欢腾之中，仿佛是喜波欢浪中的一艘航船，随着我们祖国海洋这巨大欢乐的浪涌飞舞奔驰……
备课
春风和着喜讯吹到了黄海前哨。
在英明领袖华主席亲切关怀和领导下，《毛泽东选集》第五卷出版了。这是继粉碎“四人帮”以后，又一个特大的喜讯。消息传来，黄海波涛奏起了欢快的乐章，沿海军民心中陡涨起欢乐的春潮。
师团党委立即作出在部队迅速掀起习《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的运动的决定。为了贯彻上级党委的决定，我们连党支部，认真进行了研究，决定连队干部立即分头下到驻地分散的班排去，宣讲《毛泽东选集》第五卷，和战士们同吃同住同学习。
就这样，我匆匆来到了驻在海口大队的二排。
为了给全排战士讲好第一课，当晚，我就在房东陈继平大爷的家里，坐在他那小炕桌前，认真地备起课来。
刚准备列题纲，二排长和大队党支部书记一起走了进来。大队书记提出，大队政治夜校的学习计划和二排的一样，想让我一块儿给大伙儿讲讲。二排长是夜校的辅导员，也极力帮书记说话，加上我们连队和海口大队实行军民联防，战士们经常到夜校听课，我想到同志们的那句口头禅——军民一 家嘛，就毫不推托地一口应允了。
海口大队的全体社员群众也来听课，说明他们对伟大领袖和导师毛主席是多么怀念和崇敬呀！我觉得更应该认真备好这一课才行。
正当我拿起钢笔聚精会神地准备下笔的当儿，陈继平大爷悄没声地掀开门帘进来了，他轻轻地坐到炕沿上，不声不响地抽开了烟。
我抬头一看，见大爷正向我注视着，看样子象有话要对我讲，就停住笔问道：“大爷，您有事儿？ ”“听二排长讲，你要给俺们夜校上课，好啊！不知第一课讲点啥？ ”“想谈一谈《毛泽东选集》第五卷出版的伟大意义和学习的重要性儿。”“嗯，题目行，不知咋个讲法？ ”
我就把脑子里考虑好的一些想法，简略地向大爷谈了谈。
陈大爷听完，没吭声，又叭哒叭哒地抽开了烟。“大爷，您觉得这样讲行不？ ”“指导员，俺庄户人说话直道，有啥不中听的你可别在意。过去‘四人帮’搞的那一套，尽是弄虚作假、唱高调儿，和咱大队的现实情况不挨边儿。你刚才说的当然和他们讲的完全是两码事，可是在讲法上还没有完全消灭他们那一套的坏影响，让人觉着有点子空。当然，理论要讲，但最好能多讲点俺庄户人的心里话，多联系点俺大队的实事儿。”
陈大爷的批评既尖锐，又中肯，我心里咯登一下，思路豁然开朗了。是啊，我的文风还真有些受“四人帮”的影响， 壳里空。不调查不研究，无的放矢，怎么能讲得生动中听呢？ 我诚恳地说：“大爷，您的意见很对，我现在缺少的，就是 咱大队的实际材料。”“嗯，你大爷要理论寥寥，实际情况倒现成，要不怕絮烦，我就给你念叨念叨。有用的，记下来，没用的，算俺白说。”“这太好了！大爷，你讲慢点，我记一下。”说罢，我把 笔记本翻过一页，又捏紧钢笔。
陈大爷不紧不慢地介绍开了 ：“咱大队环山面海，半渔半农，一百三十四户人家，劳 动工分值前几年都在一块五毛钱左右，年年给国家贡献不小， 社员日子过得都挺富裕。一九七五年，由于党支部一班人团结一心，路子正，干劲足，狠抓了农业学大寨运动，粮食过千斤，渔业大丰收，扣除公共积累，每个工日还多分了五毛钱。可没想到竟惹来一场风波，去年县里有人说咱大队方向错了，说什么‘学大’是‘唯生产力论’，‘学小，才是‘政治挂 帅’，并且恶狠狠地给俺大队动了 ‘手术’，把个坚持反动立场、对贫下中农施行阶级报复的地主崽子张步同提拔了上去， 说他是‘反潮流战士’，让他突击入党，当了副支书。这下可热闹了，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四人帮’搞啥，这小子就在村里闹腾啥。他大搞什么评法批儒，说过去的大队领导班子全是儒家，统统要打倒。他把持了大队广播室、政治夜校不算，还提出农村也要向城市机关看齐，每星期两个下午学习儒法斗争史，渔汛和农忙季节概不例外。并且说农村的‘按劳取酬，多劳多得’的工分制，是资产阶级法权，要限制，要 革命，不论老人小孩，劳力强弱，也不管质量孬好，勤快懒惰，一律一天两块钱，连他那个地主老子也不例外。这下子可真是‘立竿见影’，去年粮食一下跌到了七百六，渔业生产没有完成国家指标，社员工分值连六毛钱也没达到。“就拿他把持的政治夜校来说吧：阶级斗争不敢讲，尽讲些吕后、武则天是法家，如何如何‘英明’，慈禧太后比光绪皇帝‘伟大’，到了共产主义还要有‘女皇’……咳，这些胡乱编派的话，半点道理没有不说，它和咱贫下中农为革命种田毫不相干。大伙听得头疼，半道上就扔蹦溜回家了，不少人干脆不去，俺也带领全家罢了课。华主席领导人民群众 粉碎了‘四人帮’，大伙甭提有多高兴了。张步同这家伙象挨了当头一棒，一反常态，梳着大洋头的脑袋耷拉下去了。前几天，从上头转来了他给‘四人帮’打的小报告，写的效忠信，大队正让他作检査呢！他再也捞不着上夜校胡叨叨了，不过，还要让他当教员，当‘反面教员’！ ”大爷哈哈地笑起来。“如今你看吧，上夜校的人，又多起来了。把五间通房挤得满登登的，连屋外窗子底下都是人，常常是学到深夜人不散。就从上政治夜校的变化，你就能看出‘四人帮’那一套是多不得人心的了 ！ ”
大爷讲，我就记，密密麻麻记了六页纸。陈大爷呀，你讲得好，通过海口大队的实际情况，批趙了“四人帮”，歌颂 了华主席。你讲的这些情况，不正是我备课讲课的最好材料吗？
我忽然醒悟过来，这哪能说是我在备课，分明是老贫农陈大爷给我上了最生动的一课呀！他用铁的事实向我说明： “四人帮”打着“革命”旗号，玩弄“革命”的词藻，干的却是破坏毛主席革命路线的罪恶勾当。
陈大爷吸了 口烟，眼里闪着深情的目光，接下去讲道： “现在毛主席的红五卷发下来了，这下可就更好了。干社会主 义，咱添了指路明灯；批‘四人帮’，咱又多了理论武器。学学毛主席的教导，对‘四人帮’那一套，毒在哪里？就清清'亮亮了。这些文章都是建国以后写的，读起来更亲切，指导咱干革命也就更得力，读着她，就象毛主席在咱身边一样。
你瞧吧，有华主席领导，红五卷武装咱海口大队，精神变物 质，今年一定大变样罗。 ”陈大爷越讲越兴奋，眼睛里闪出了 喜悦的光芒。
讲得多好，认识又多么深刻呵！这就是一个普通的贫农社员对毛主席的思想的认识，他比我看得深刻，认识得明确。陈大爷的话，无需修饰，它是一篇多么好的讲稿啊！“谢谢你，陈大爷，你对我帮助太大了，不是我给您们讲 课，而是您给我上了一课呵！ ”“过夸，过夸。‘全国学人民解放军’，还是听解放军同志的。”大爷风趣地说笑着，“好了，不耽误你的功夫了，快准备吧！ ”说完，陈大爷磕磕烟袋，站起身来，掀开门帘走出去 了。 -外屋里，我听见大爷的小孙子缠着他在嚷：“爷爷，爷爷，指导员叔叔要去夜校讲课吗？ ”“对，毛爷爷的宝书红‘五卷’印出来了，你叔叔要给大伙讲一讲怎样学好他老人家的书。”“那，我也去听！我也去听！ ”“好！好！都去。赶明儿晚上，我、你奶奶、你爸爸、你妈妈，咱全家都去，一个也不落。”“好啊！好啊！我也上夜校罗！ ”小孙子拍着小手，欢呼着跑出去了。
我慢慢静下心来，反复读着陈大爷的讲话记录，想把它充实到我的备课笔记本上。
备课笔记很顺利地写好了，我刚放下笔，要检查一遍，房门口吹进一阵风，。我以为又是陈大爷掀帘进来了，就顺嘴问道：“大爷，还没歇着？ ”“不是大爷，是大娘。瞧你这孩子，考虑问题都入迷了！”
一听是房东大娘的声音，我赶快抬起头来，向她歉意地 笑了笑。这当儿大娘走近了我，她把手里端的一只冒着腾腾热气的大海碗放在我脸前的桌子上，里面满满的盛着五六 个糖滚蛋。“大娘，这——”“孩子啊，天不早了，你把它吃下去，添点劲儿，好把这一课备好。大娘没你大爷那点水平，讲不来，可我认定了一 条，只要咱世世代代高举毛主席的大红旗，咱这日子就能越过越红火！ ”大娘说完，象怕打扰我似的，颤巍巍地出去了。
我望着大娘的背影，看看眼前的鸡蛋碗，直觉全身暖烘烘的，心潮象大海一样激荡，贫下中农对毛主席的感情是多么深厚呀！他们渴望学习《毛泽东选集》第五卷的心情激励着我，我默默地保证：这一课我一定要备好，也一定能够讲 好。
我仿佛已置身在政治夜校的讲台上了，面前放着一部闪闪发光的《毛泽东选集》第五卷，手中拿着准备好的讲稿， 在向着海口大队几百名社员和二排的全体战士讲课。
台下，闪着几百双明亮的眼睛，那么聚精会神、全神贯注，而在最前面、紧靠着我坐的，有陈大爷、陈大娘和他们 的小孙孙……
浪潮曲
大海是严峻的。它以不息的浪潮，冲击着巉岩、沙岸，验证着一切。是坚石，久经磨炼，砥去棱角成为晶莹润圆的卵石；是散沙，冲得七零八落，沉沦入深深的海底。
青岛崂山海滨的“石老人“及近旁的”癞狗头“就是大自然陶冶、验证的结果。“石老人“宛如一个豪放、粗犷的石雕巨人屹立在万顷碧波之中，看到它会引起人们许多美好的联想，有时觉得它象一个老渔夫，忠厚朴实地伫立在那里，指引渔船归来。有时觉得它象一个手持鱼叉的剽焊渔家勇士，日夜警惕地守卫着 祖国的海岸。“癞狗头“石就在离它不远的海中，不方不圆不周不正， 形状愚笨、丑陋、凶恶，可它却拉扯上一些海蛎、海红、海葵，装扮自己秃颓的尊容，平时隐在光怪陆离的海中，伺机毁船，退极大潮时方现其身，斑斑驳驳，活象一层癩皮，所以赶海的孩子们划船登礁呼其为“癞狗头”石。
生活的海洋同样有不息的浪潮，同样有刚正不阿的“石老 人”和卑鄙丑恶的“癞狗头”。
在粉碎“四人帮”的斗争中，全国亿万人民暴发出了海啸般的愤怒和仇恨，它要冲决“四人帮”经营的反革命的堤防，倾覆“四人帮”驾驭的驶往资本主义黑水洋的海盗船只。在这壮观的海啸之中，我们来到黄海之滨的连队，这里正掀起滔天的浪潮，向“四人帮”猛烈冲击。
这个连队常年担任警卫工作，接触过许多首长，接触过许多中外友人。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们，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廉洁奉公，为人民鞠躬尽瘁的美德，为革命昼夜操劳的情景，加强了每一个革命战士的责任感；外宾们热爱社会主义中国，热爱革命导师毛泽东，更深深地加强了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自豪感。然而当他们接触了自诩为“文化革命旗手”的江青之后，一种对祖国命运、前途关切的如焚忧思沉 重地锁住了他们的心。
这种忧思是今天浪潮的原动力。
警卫连的批判是从大野心家江青青岛之行开始的。“报告，我发言！ ”在七嘴八舌的请求声中，一个亮嗓门压倒了一切。“好， —排长齐声涛先开头炮！ ”指导员看着一大片高举的拳头指着亮嗓门的同志说。
齐声涛从座位上蹦了起来，他是个矮墩墩的小胖子，走起路来踩得地咚咚山响，他两把捋上袖子，大步走上讲台。“一九七一年八月我这个入伍才一年的新兵，接到命 令，说是有重要警卫任务。我跟着班长，就是今天咱们连长，到机场去担任警卫。只见天上降下来了一架大型运输机。我跟班长小声嘀咕，怕是军事代表团吧！这架安一 12象一只大肚子雁，停在我们哨位不远的地方。机肚子打开了，从机舱里开出来一辆锃亮耀眼的高级轿车，有人说那是德国的高级名牌本茨车。紧接着是一箱一箱足有百多箱的电影片子， 什么《斗牛》、《女人比男人更凶残》、《最危险的女人》、 《鸽子号》，尽是外国怪名堂。更出奇的是从机肚里拉出来一架上下飞机的扶梯。我们都很诧异，便问机场工作同志， 咱们机场没有扶梯吗？机场工作同志指指旁边几架崭新的扶梯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好久谁也没猜出是什么‘代表团’。“第二天、第三天可把我们忙坏了。火车站开来专列，要警卫，说是空专列早开来是备调遣的。宾馆要道要加哨，说是安全要早抓。连里还増调了一个骑兵班，说是供乘骑调用的。我对班长说：这回我猜着了，准是那个资本主义国家的元首、皇帝、公主来了，连电影片子都得自带。班长严肃地 说：‘别胡猜！ ’可我咧，有股子好奇劲，爱说爱问，话憋在肚里特别难受。但没法，班长是极严肃的，我只好往肚里干咽唾沫。“八月四日，天气晴朗，一架三叉戟飞机临空降落了，从飞 机里走出来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我瞪圆了眼睛也没瞅见外国代表团，倒看见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女人，撑着高级小洋伞，让人扶着，一步三摇，前呼后拥地下了飞机，大概怕黑了那老黄瓜似的脸腮，匆匆钻进了本茨小轿车，把冒着烈日恭候半日的各级领导撇到了一边。班长忍不住告诉我，这是江青。我也早认出来了，可看着浩浩而去的车队，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旗手’就是这个样子的吗？“真相大白，我的猜测错了。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过着纯资产阶级的生活，酷爱资本主义世界风行的诲淫诲盗的东西。我问班长：她是资产阶级还是无产阶级!”“问得好！ ”连长鲁青军挺身站起，他迫不及待地插言：“……江青是地地道道的资产阶级分子，生活糜烂透顶，来到青岛后头一桩要求就是要尝遍山东名产，什么青岛的鹁鸽，章丘的鸡腿葱，大泽山的龙眼葡萄，周村的香酥烧饼， 济南府的鏊子煎饼，还有泰安黑龙潭的赤鱗鱼，南四湖的团鱼……那架大型运输机每夭飞起落下为她奔忙。黑龙潭的鱼好吃，但不吃死的，隔夜的，实在没法，只好派一个连的部队专门给她打鱼。她为了吃济南煎饼，派专机从济南找了一个 五十多岁的老太太，带着鏊子，空运到青岛。她哪还有半点 无产阶级的气味！简直是吸人民血，吃人民肉的吸血鬼！ ” 连长鲁青军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气愤，两手攥得关节咯咯直响。
齐声涛的发言没完，就被连长打断了，这会儿他端起茶缸子，走到连长跟前说：“连长，你喝口水润润嗓子，我接着揭她两条。”
齐声涛又愤怒地揭发了江青在青岛天天摆酒宴，夜夜打扑克,游山玩水，别出心裁破坏国计民生的罪行。他说：“一天，老妖婆江青吃饱了喝足了，看够了外国黄色电影，突然心血来潮，要看看青岛市的夜景，赏夜以悦心，她要全市灯火在同一时间大开，又要在同一时间关闭，工厂企业莫名其妙地因为停电而停产。江青不顾国计民生，胡作非为，挥 霍无度，荒淫无耻……”
一个个激愤的战士，一声声仇恨的控诉，一字字如短剑匕首，剥去江青一具具假面，撕去她一层层画皮，人们看清楚了这个受林彪封赠的“我党杰出的女同志”“文艺革命的旗手”原来是混入党内的资产阶级野心家、阴谋家，破坏文化 大革命的罪魁祸首。
指导员发言了，他引用了“癞狗头”石这个自然界的东西来作比喻，他说：“四人帮”就是我们面前大海中的“癞狗头” 石，我们敲掉他们赖以伪装的一切，就可以看见其丑恶的本来面目。江青青岛之行，是一次有力的自我暴露。在我们面前，树起了一个资产阶级的典型。这块暗礁，这块妄图毁坏革命航船的“癞狗头”石，终于被华主席为首的党中央挖出来 了，在全国人民愤怒的海啸中抛向岩岸，碰得粉身碎骨…… 生活的大海是严峻的，它以不息的浪潮，陶冶着万物。 生活中许许多多象周总理那样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在历史的浩瀚的海洋中，象石老人一样，千秋万代巍然屹立。人民将给他们以垂世万载的永恒的纪念。而象“四人帮”这样的生活海洋中的暗礁——“癞狗头”石，下场只有粉身碎骨。
我们从这个警卫部队的批判的浪潮中，可以觉察到整个大海的力量，我们觉得人民的海洋，载着社会主义的航船，不再忧虑仿徨了。现在暗礁已经铲除，社会主义中国这艘革命的巨轮，由英明领袖华主席掌舵，必将冲破一切艰难险阻，乘风破浪，向共产主义光辉彼岸奋进。
土壤
农学家们对土壤是比较有研究的，土质不同，对于植物的生长有着直接的影响。记得有篇古文上曾这样记载：“桔生淮南则为桔，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 水土异也。”这就说明了土壤对于植物生长的重要性。我不是农学家，也不精通古文，不准备也不可能深谈土壤与植物 的关系，只不过是想以此作比方，来歌颂一个青年，歌颂她得以苗壮成长的“土壤”。
一
我们的曲曼妮，生长在异国的土地上，已经十四个春秋 了。她不高的个头，圆圆的脸蛋，象多数中国南方人一样， 鼻根处有些凹，前额有点突。她的曾祖父原籍是山东，旧社会因生活无着，四处流浪，最后来到一条外轮上作苦工，从此下了南洋，流落到了外国，在一家资本家的橡胶园里当工人。那是怎样的生活呀，一间十二英方呎宽的“亚答”（棕叶盖的“苦力间”），要住十六个人，睡觉连腿都伸不开，只好有躺有坐轮班休息。“亚答”低矮潮湿，空气恶浊，只要一个人得了传染病，其他人就难以幸免。每年几乎有三分之一的人被肺病夺去生命。小曼妮的曾祖父、祖父就是在这样贫病交加的条件下度过了一生。到了她父亲这一辈，好不容易积 攒了几个钱，开了一个家庭小作坊，收购点马尼拉麻、野草和竹子，编制成精美的草席、花篮、日用装饰品，向市民出售。靠着这菲薄的收入，小曼妮才上了小学、初中。这年， 她初中就要毕业了。
曲曼妮每天乘“巴士”（公共汽车）到学校上学。从她的家到学校，途中经过中国的大使馆，她听爸爸讲，这是她的老家中华人民共和国派驻在这里的办事机构。祖国的同胞早就在共产党和毛主席的领导下站立起来了，没有剥削，没有压迫，人人都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讲得小曼妮入了迷。她除了向往祖国而外，对大使馆也产生了特殊的感情。每次路过，她总要贴着车窗，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那座飘扬着五 星红旗的庄严朴素的楼房，望着那从使馆里出来的和蔼可亲的叔叔阿姨。
有一天，她上学经过这里，发现使馆大门旁的宣传橱窗里内容更换了，镶上了一些照片。这些新照片吸引了她，她立刻在大使馆站下了车，奔到橱窗前。映入眼帘的第一幅照片是一位英武的解放军叔叔，头戴一顶放下帽耳的棉军帽， 双手紧握着一支冲锋枪，挺着胸，昂着头，目光炯炯，注视着远方。她走近细看，才看清照片下有一行汉字：毛主席的 好战士——雷锋。
雷锋，雷锋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带着浓厚的兴趣，把张贴的宣传材料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从雷锋日记里，她知道了雷锋原来是一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共产主义战士，他把自己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之中去。毛主席 号召全中国人民向雷锋同志学习。
这天，小曼妮迟到了。当华语老师问她为什么迟到的时候，小曼妮坦然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老师， 我要学雷锋！ ”
于是，在这所中学里，一个由曲曼妮任组长的海外学雷锋小组成立了。她们利用课余时间认真学完了使馆同志送来的宣传雷锋的材料，有些内容还反复学了好几遍。在一次讨论会上，曲曼妮对伙伴们说：“学雷锋，见行动，走，咱 们也象雷锋叔叔那样，做好事去I ”
一声召唤，立即行动。三个女同学，两个男同学，跟着曲曼妮欢呼雀跃地奔向了马斯顿大桥。这座大桥，架在小曼妮所住岛屿与另一个岛屿间的海峡上。桥长一千六百米，是座呈“S”形的拱桥，桥上满是行人和车辆。正巧，桥中心一辆小轿车熄火了，后面的车辆排成了串，嘀嘀嘟嘟地按着催促的喇叭。一个肥头大耳，嘴含雪茄烟的胖子，把头探出车 窗，向她们招呼道：“小朋友，快来帮忙推一推。”曲曼妮带着同伴奔了过去，一齐使劲儿地向前推。司机趁势起劲地发 动，而那胖子却仰卧在沙发座上，悠然自得地吸着烟，抚摸着膝头上的狮毛叭儿狗。等车子发动着，开始向前驶去的时候，胖子从口袋里捏出两枚硬币，往窗外一抛说：“穷鬼们， 买糖吃去吧！ ”硬币滚落在孩子们的脚边。一个男同学气得捡起了钱，狠劲地朝汽车摔去。曲曼妮和其他几个女孩子也气得面孔绯红。小曼妮瞪大浸着泪花的眼睛说道：“这不是个学雷锋的地方！ ”
你说得太对了，小曼妮，在人剥削人的资本主义国家里，我们怎么能向资本家去发扬雷锋风格呢？你太天真了！
不久，这个国家的右派势力掀起了一股反华排华的浪潮。伟大祖国深切关怀海外侨胞，曲曼妮一家被客轮接回了祖国。
到了，到了祖国的怀抱里了；到了，到了雷锋的故乡了。 亲爱的祖国啊，亲爱的人民，你久在海外的儿女们回来了！
曲曼妮一登上祖国的大陆，就张开双臂，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祖国天格外晴,地格外广，人格外亲。张张笑盈盈的脸，句句暖心窝的话，处处都有“活雷锋”。从 此，曲曼妮翻开了生活史上崭新的一页。
她进了省城的一所中学，愉快地上完了三年高中。毕业时，毛主席发出了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伟大号召。作为华侨的曲曼妮，完全可以按政策规定，留城分配工作。但曲曼妮没这样做，她想，舒舒服服干不了革命。要学习雷锋精神，必须投身到三大革命运动的斗争中去，到大风大浪中去。她毅然决然地向学校领导递交了三次申请书，在欢送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锣鼓声中，背起背包，来到了农村这个广阔的天 地里。
在这里，曲曼妮接受了一系列艰苦的考验。
第一天的劳动是刨苞米，她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手中的小头很不听使唤。社员一镢一棵，而她得刨上四五下，才连根带土刨出一棵苞米秆来。刨了大半行，就累得她腰酸腿疼，手心也打起了一排水泡，身上热得汗水直流。最讨厌的是那条紧绷在身上的小腿裤，卷也卷不起来，简直象捆在身上的一根锁链，很不得劲。她气火了，弯腰扯住裤腿，猛一用力，嗤一下，裤脚裂开了……劳动回来，她饭也没吃， 坐在炕头上生闷气。就在这功夫，老书记走进来了，安慰她道：“曼妮，有点吃不消吧？不要紧，时间长了，就适应了。你不是常学雷锋吗？还记得雷锋练习投弹的故事吧?他胳膊都累肿了，但不怕苦，不喊疼，坚持练习，终于提高了训练成绩。希望你能象雷锋同志那样坚持下去。”老书记说得多好啊！她不好意思地笑了，连忙从枕头边找出《雷锋日记》，翻到了那个地方，全神贯注地读起来，读完，她腾地站到地 上，说老书记，你放心吧I我一定要象雷锋那样，坚持和困难作斗争I ”“好！好！有志气。”老书记高兴得胡子直抖，“但是，锻 炼也得慢慢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第一天能干这样，就蛮不错了，重要的是要有信心，持之以恒。”
书记走后，房东大娘关心地端来了重新热过的饭菜。添了信心和劲头的曲曼妮，这会儿觉得饭菜特别香，她大口大 口地把饭吃完，又坐下来写她的“学雷锋日记”：
……从扯破的裤脚可以看出，不仅是我的衣着穿戴不适应生产劳动，更说明我的思想、作风与劳动人民还 相差很远很远。我要向雷锋同志学习，严格要求自己，从思想到衣着都必须来一番彻底改造。
第二天，曲曼妮去供销社扯了几尺劳动布，做了一条肥腿的长裤，穿在了身上；她把皮鞋脱了，换上布鞋；她把手腕上的表摘了，给上夜岗的民兵看时间。然后大踏步地走向田间。现在好了，裤腿能卷到膝盖上，蹲下站起都方便。休息了，不用垫报纸，不用垫手帕，和社员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和社员啦起了家常，啦起了村里的阶级斗争…… 曲曼妮胜利地笑了。
不久，曲曼妮同志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老书记就是她的介绍人。
下乡八年，曲曼妮变成了一个又结实又粗壮的农村姑娘。农田的活儿，样样精通、样样能干。她敢同任何一个小伙子、姑娘比劲头、比高低。要挑担就挑担，要推车就推车。连同小伙子掰手腕也不含糊。
经过贫下中农多次推荐，领导再三动员，她终于同意调回城市工作了。摆在她面前的工作有几十样，她左“选”右 “挑”，选中了一项出乎人们意料的工作——到浴池去当服务员。她继续向雷锋同志学习，脏活累活抢着干。还利用休班时间，对附近几条街道作了调查，把双职工的孩子接来洗澡；用自行车把年老多病的老太太推来洗澡。她除了帮她们擦背，还主动把这些老人、孩子替换下的衣服洗净、晾干， 再给她们送回家去。她做的好事实在太多了，在同志们写的表扬稿上，有这样一件感人的事例：她来到浴池不久，发现脏水进入阴沟处，经常滞留着一些乱发，她就用铁丝编了个网，堵在沟口，把乱发一点一点捞起来，洗净晾干，卖给废品收购站，单是这一项，她一年就给国家节约了六元钱。
她的行动得到了街道居民和浴池领导的夸赞。可就在这个时候，从阴沟里刮出来一股冷风，说什么曲曼妮只知道埋头做好事，缺乏路线觉悟。“她是头上没角的老黄牛。”“她怎么还在学雷锋啊？雷锋精神早过时了。”这些话引起了她的深思:难道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是路线觉悟不高?难道毛主席在《纪念白求恩》中提倡的那五种人用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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