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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08 17:5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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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侯永禄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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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家史(套装共2册)

农民家史(套装共2册)试读:

前言

尊敬的朋友,呈现在你们面前的,是一部长达90多万字的普通农民的家史。他的作者,就是我们最敬爱的父亲:侯永禄。

父亲是陕西关中一位极普通而又极不普通的农民。说他普通,是因为他和千千万万淳朴勤劳的中国农民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说他极不普通,是因为他一手拿锄头,一手握笔杆,利用学习、生活、工作、劳动之余,写日记,记账目,撰随笔,存家书,剪贴报刊,60多年如一日。而眼前这部散发着泥土芳香的《农民家史》,更是倾注了他一生的心血。

1984年4月,父亲因年龄原因不再担任村干部。这时的关中农村,早已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父亲再也不要准时按点地参加生产队里的劳动了,再也不要着急忙乎地参加各种各样的会议了,而有了较多的自由支配的空闲时间。父亲心想,人总不能整天只是吃饭睡觉吧,而应该做些对家庭对社会有意义的事情。在母亲的支持下,他自告奋勇,毛遂自荐,当上了路一村的“义务邮递员”。父亲又想到,家里已由几十年前孤儿寡母两个人,发展成为一个有着十多口人的大家庭。如果能把自己走过的坎坎坷坷、经历的风风雨雨,用家史的形式比较系统地记录下来,留给子孙后代,不也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吗?!从此,撰写家史,成了父亲生活中的一项重要内容。

父亲几十年积累下来的文字资料,为他撰写家史提供了珍贵的第一手素材。1940年12月13日,年仅9岁、正在上小学的父亲开始写日记,一直写到2004年12月24日,整整写了64年。民国三十七年,也就是1948年,年仅17岁、正在合阳简易师范上学的父亲开始记家用账。每笔收支,都要入账,一直记到2004年12月21日,整整记了57年。父亲喜欢记“随笔”,平日的家长里短,瞬间的心得体会,都信手记下来。短的不到100字,长的可达1.6万多字,共写了757篇,共计62万余字。父亲喜欢写家书,他保存的和子孙们的往来信件,共1000余封。上世纪60年代的书信放在书箱里,竟然珍藏了40年。父亲喜欢剪贴报刊,遇到自己认为有价值的文章,便收集起来。他积攒的“报刊剪贴”本,总共有100多本,装了满满的一大箱子……

撰写家史,父亲付出了艰辛的劳动。无论在路井老家,还是去韩城、西安、延安、兰州儿女家,他都钢笔不离手,稿纸不离身。一有空闲,就和母亲回忆往事,查阅资料,动笔成文。每写一个“回目”,从起草到定稿,都要反复推敲,多次修改。而在稿纸上写作,不像在电脑上敲击键盘那样方便。每修改一次,都要用钢笔重新抄写一次,其辛苦程度可想而知。经过20多年的笔耕不辍,到2004年底,父亲撰写的家史长达90多万字。

2005年春节刚过,父亲突然肺部感染,病情加重。在去西安西京医院治疗的前夕,他还挣扎着拿过日记本,在上面颤颤巍巍地写下了“二〇〇五年一月二十九日早上七点起床”17个歪歪扭扭的字。那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笔迹啊!面对病魔,现代医术显得是那样苍白无奈,回天乏力。3月13日5时3分,在老家门房的土炕上,父亲静静地躺在他平时写字用的炕桌旁,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享年75岁……

父亲去世后,整个大家庭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全家人为父亲举行了隆重的葬礼。料理完丧事,让父亲数百万字的手稿早一天付梓出版,成了全家人的共同心愿。正在北京电影学院攻读硕士研究生的长孙侯亮,利用课余时间,拿着他爷爷生前留下的日记、账本、随笔、信件、家史等文字资料的照片、光盘以及复印件,穿梭于多家出版社之间。

2006年12月,《农民日记》与读者见面,好评如潮。

2007年5月4日,一家人聚集路井老家,纪念父亲逝世三周年。尽早出版父亲的《农民家史》,成为大家议论最多的话题。这年7月,胜天把父亲家史的手稿带到韩城,按照页码顺序全部拍成数码照片,共计2193张。随后又刻录成光盘,母亲及每个小家庭均保存一份,以作纪念。

2011年7月,人民文学出版社高瞻远瞩,52.6万字的《农民家书》得以出版,读者赞誉有加。2012年1月,该书被国家新闻出版总署评为“2011年度大众喜爱的50种图书”之一,被《中国新闻出版报》评为“2011年度十大畅销图书”之一,并推荐为“农家书屋”的重点出版物,中央电视台10频道“读书”栏目做了专题介绍。3月份,人民文学出版社又决定出版父亲的《农民家史》。随后,兄弟姐妹六人根据争胜复印的家史手稿复印件以及胜天拍摄的数码照片,开始进行电脑打字录入,并按WORD文档格式制作成电子版。具体分工为:胜天负责1—40回,丰胜负责41—80回,万胜负责81—120回,争胜负责121回以后的剩余部分,引玲、西玲负责校对。《农民家史》以时间的推移作为贯穿全书的线索。全书从1869年侯风偕负责修建路井城墙开始写起,止笔于2004年12月24日,时间跨度长达135年。它详细记录了一个普通农民以及他的家庭走过的艰辛道路,客观地再现了清朝末年、民国初期、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新中国成立、土地改革、“三反”“五反”、互助组、合作化、人民公社、三年自然灾害、“文化大革命”、改革开放等不同时代背景下的政治风云、时代变迁、民间疾苦、地方风俗,家庭悲欢……涵盖了父亲悲喜交加的一生,折射出一个家庭、一个村庄、一个民族的命运,呈现了中国现代史上波澜壮阔的一页。《农民家史》以真实的记录作为写人叙事的原则。书中材料翔实,内容丰富,时间准确,描写客观。里面所叙述的方方面面的内容,都是父亲一生的所经所历、所见所闻、所思所想;里面所涉及的大大小小的人物,都是整个家庭成员及其亲朋好友、邻里乡亲、同学同事、上级下属……真实地记录自己一生的喜怒哀乐、人生轨迹,真实地表现家庭成员的悲欢离合、奋斗历程,真实地反映关中农民的柴米油盐、生存状态,始终是父亲撰写家史所追求的最高目标,也是《农民家史》真正的价值所在。《农民家史》以章回体的结构作为谋篇布局的形式。章回体为中国长篇小说的一种传统形式,少则十几回、几十回,多则百余回。它源于宋代平话,确立于元末,为明、清两代长篇小说普遍采用。父亲采用章回体的形式撰写家史,这和他从小喜欢阅读我国古典四大名著《红楼梦》、《水浒传》、《三国演义》、《西游记》有着直接的关系。《农民家史》分为145回,每回之前均有“回目”,即用两句对偶押韵的文字标明题目,概括本回的主要内容。每一回叙述一两个较为完整的情节,具有相对的独立性,但又承上启下。章回体形式的运用,使整个家史段落整齐,中心突出,叙事清楚,符合民众的欣赏习惯,更便于读者进行间歇性阅读。《农民家史》以原生态的语言作为表情达意的载体。文中语言质朴无华,率性白描,不加修饰,自然清新,很少追求辞藻的华丽、文笔的优美,极具浓郁的乡土气息和感人的生活情趣。然而,其中又不乏一些精当的词语运用、精妙的片段描写和精彩的人物刻画。父亲自编的诗歌和快板,合辙押韵,节奏匀称,平仄调配,抑扬顿挫,读来朗朗上口,富于一种音乐美、韵律美。不少章节,观察细致,叙述细微,描写细腻,表现了父亲植根生活的写作风格和扎实深厚的文字功底。里面的一些方言土语,更给家史蒙上了一层浓浓的合阳地方色彩。

家史是人类社会的一面回音壁。父亲的离去,并不意味着《农民家史》的终结。早在1993年元月10日,父亲在给胜天的信中说:“……我……觉得平时的积累素材非常重要。……我的意思是指今后你们都要记日记,特别是一些重大事件的时间、过程要记准。因为我总觉得你们中要出大有作为的人,所以来往信件必须妥善保存,千万不要被‘文革’吓坏了人,抹杀了历史,毁坏了文化。写《家史》不是我一个人所能完成的,将来必须你继续写下去!”

家史宛如一首歌,有惆怅失意也有欢快愉悦;家史就像一条河,有回环曲折也有碧波荡漾;家史仿佛一杯酒,有苦涩辛辣也有香醇醉人……再一次感谢人民文学出版社。是你们的辛勤努力、忘我工作,让父亲的在天之灵,少了一些遗憾和缺失,多了一份欣喜和慰藉;也让人们的求知之心,少了一些误读中国农业、中国农村、中国农民的“粘贴”与“复制”,多了一个了解中国农业、中国农村、中国农民的“窗口”与“链接”。引玲 胜天 西玲 丰胜 万胜 争胜2012年6月20日《农民家史》(上)一 家兴旺四世同堂 遭攻城痛恨耿庄

陕西省合阳县西南部的乳罗山下有座路井城。相传因当地挖出的水井,甘甜清澈如露水一般,故名“露井”。城内有十多条巷,住着数百户人家,大多以务农为生。城墙修筑于1869年,由后新庄巷的侯风偕负责修建。形状如扇子,西北角为扇柄,共开东西南北四个大城门。城门用砖垒,城门洞上外边各有四个大字。东门为“金带东绕”,南门为“铁岭南横”,西门为“卤川西临”,北门为“罗云北锁”。内边各有二字,依此为“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城墙东南角上有个转角楼,离老远便能望见,是路井城最明显的标记。城外南边有一条东西向的小街。中间有座坐北向南的九郎庙。南面有条南街,南端有个城门,上有石刻的“露井镇”三个大字。每逢农历一日、七日,方圆十几里的人都来赶集上会。由于地平井浅,人们都还安居乐业。

据说侯风偕为了以后让本巷人出城下地方便起见,在修城时于后新庄巷的东头城墙里暗中修了个小城门洞,外面用土挡住,人们看不见。后新庄巷有两口水井,东头路北一口,中间路南一口。巷里的人家大多住在路北边。路南边只住三几户人家。东头一户,西头一户。中间井西边一户。井边这一户就是一生勤劳为人忠厚善良的侯迁善家。这是一座有三间门房、三间上房、东西两边各五间厦房的四合院。东边背墙是全部以砖做到顶的。当时在全巷还算是很不差的住房。迁善上有婶娘,下有儿孙,是个十多口人的大家庭。婶娘一生无儿无女,早年丧夫,守寡多年,经常烧香敬佛,居住在城南的佛庙“四圣宫”内。孙儿和孙媳们称她为“烧香婆”。迁善的女人李氏是李家坡人,生有两个儿子。大儿子生于1887年,起名连科,成年后学做木匠活。娶妻高氏,系南街村人,生于1888年。婚后1916年生下一女名冬芳,后出嫁于本村东靳巷靳荣家。1922年生一男孩起名高南,1923年又生一女名秋芳。二儿子生于1895年农历五月十六日,起名润科,成年后学做铁匠活。娶妻贺氏,名冰质,系西尚村贺幸儿之大女,贺庚寅之妹,生于1900年三月三日。婚后1917年秋,生大女菊芳,后连生四个孩子三男一女,均未活多久便夭亡了。只有一个叫坤绪的起了名字,其余三个连名字也未起。1923年正月生一女名贞芳,1925年九月二十二日又生一女名京芳。

迁善和两个儿子种着六七十亩地,除秋麦两料大忙季节全家总动员、投入紧张的收麦种秋和收秋种麦外,其余农闲时节,每年正月一过初五,连科的斧头锯锯声,润科的风箱铁锤声,便都叮当叮当、呼啦呼啦响开了。他自己也推着车车卖开粳糕了。因他卖的粳糕铲得多,价合宜,熟人能赊欠或少给钱,所以卖得快,生意特别红火。农业上打的粮食多,副业上收入的钱也不少。兄弟们齐心协力,妯娌们和睦相处,全家四辈十多口人真是四世同堂,家业兴旺。巷院中流传着一句话是“八百家若不发,那才是没天理呢!”迁善看人家财东家有字号名,如本巷的“敬盛隆”、“三兴合”,便找读书人也给家庭起了个堂名叫“庆宜堂”。

1928年,正是军阀混战、匪盗蜂起、各自为王之际。路井也和其他地方一样,常受匪盗骚扰。这年夏天的一个夜晚,迁善同两个儿子喝汤(方言,吃晚饭)后,正在院子里闲谈,忽听有人大喊:“土匪进城了,快跑呀!”父子三人听后并不惊慌,依然聊天,总认为咱家没有金银财宝,土匪不会抢咱家的!但后来听见打门声越来越紧,竟打坏了门槛。有人从门底下往进钻,这才慌了。连科说:“快往窨子(方言,藏人的地窖)里钻!”润科说:“不行,搜出了逃不脱,不如翻后墙跑!”后墙不高,三人越墙逃走。土匪们搜来翻去,没有一件值钱东西。到上房里发现了个砖地窖,下去用灯火一照,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只好空着手走了!第二天,父子们回来一看,什么东西都没少,只是把孩子们吓得一夜都没敢合眼。

不几天,王老五领着他手下的一帮子人马开进了路井城。路井城便成了他的天下。这年八月初,闻听耿庄的人马打来了,急忙紧关四门,派人日夜守城,任何人不准出城进城,同城内的城防局联合,坚守城防。由于城内城外隔绝,人们心神慌慌,中秋节也无心去过,眼看秋庄稼熟了收不成。小麦要下种,地不能整。城外炮声隆隆,炮弹不时地打进城来。一天下午一颗炮弹打在迁善家的门房上,把房檐打了个大窟窿,吓坏了全家人。幸好未伤人畜,还算不幸中的万幸!炮弹打进城来,打死打伤的无辜老百姓就有好几个,人人痛恨耿庄,却又无可奈何。侯永禄写的家史手稿

耿庄派兵在南城门下挖地道,用抢来的棺木装火药进行炸城。有一次竟把南城门楼子也炸塌了。王老五和城防局吓坏了,便托绅士侯绍九出城进行说和。耿庄答应了九月十三日王老五带兵撤离路井城的条件。那天耿庄让开西门,围困了四十多天的路井城总算开放了,人们有了进出城门的自由了。农民们起早贪黑忙乎着秋收种麦。有人种麦时已到九月底了。

1929年(即民国十八年)关中地区遭了年馑。路井城内的灾情比起乡下就重得多,出外逃荒的甚至饿死的人真不少。迁善家虽有十多口人,因为先一年卖了一头驴,价收了6石麦(约1800斤),没舍得卖。后来粮价一天比一天贵,越涨越不敢卖。多亏这些粮食救了命。一家人平平安安地度过了年馑,没有受饿。

但这年的腊月初八早上,迁善的老伴起床穿衣时,见老汉的两条腿直直地展着,便使劲用手一推,口里念叨着说:“死老汉,挪一挪,让我把袄穿好!”但那双腿却硬邦邦,再推也推不动,便大声喊了几句,仍不哼声。这才急了,仔细一看一摸,两眼紧闭,已经不出气了。吓了一大跳,“啊”的一声,连喊带哭地叫:“快来呀!你大(方言,父亲)不出气了,死老汉死了啊!”这下惊动了全家大小。连科、润科急忙近前仔细地看了一遍,口内有点洋糖水,确实不出气了,脉早已停止跳动了,再也看不出别的异样痕迹。是不是睡觉前口里噙块洋糖,抿着抿着睡着了,以后糖水流入了喉咙堵住了气管,使人窒息而死的呢?不管怎样,人已经死了,不能复生,只得忙着料理办丧事。由于正下着大雪,天寒地冻,冰雪在地,墓穴急忙打不开。灵柩在家放了半个多月,儿孙们日夜守丧哭灵,直到腊月二十四才把人埋了,安葬于东岭地坟内,享寿73。人称没害病“好回首”。

刚过了春节,正月十三早上又传来了凶信,烧香婆在佛庙里被人残害了。连科、润科急忙去看,原来佛庙里经常住着两位老婆婆。一位是连科婆,一位是城内楼巷侯文洛的婆。两人烧香敬佛积福行善多年,庙内香火旺盛,每年六月初三还有庙会,四外八村的善男信女都赶来上庙会,烧香拜佛,求签问卦,十分热闹。庙内也有不少积蓄,但正月十二晚上被贼人洗劫一空,并残忍地将两位老人捆绑,在肩膀上垂着砖头推入了庙内的水井中,活活淹死。两位老人的家属得信后赶至庙内到处寻找不见,后来才从井里发现。一时也破不了案,只好各家先将各自的老人进行发丧安葬。人们都在纷纷议论,到底有无神灵,有何天理。两位老人一辈子烧香敬佛行善,临终竟遭此惨祸,神灵何在,天理何在!

这年(1930年,民国十九年)正月,烧香婆遇难身亡。二月间秋芳身患夹肘痛,治疗无效也死了,那时她才7岁。这年秋天,连科因患“攻心积”,多次寻医治疗不见好转,竟于九月二十四日离开人间,年仅44岁:正当创家建业之时。高氏哭天哭地悲痛异常。儿子高南仅有8岁,劝不住妈妈的哭号,也从旁哭泣。婆婆李氏,去冬死了老伴,就哀痛不已。正月死了婶娘,二月死了孙女,九月又死了大儿子连科,真是悲痛欲绝,饮食无味。整个一个大家庭,家破人亡,很难料理,沉重的担子,全部落在了润科一个人的身上。

润科一个字也不识,只知打铁,下苦做庄稼,家事在前有父亲和大哥管理,用不着自己操心。这一下全家里里外外的事,都要他来做主,一步做不到,一时想不到便会失误。六七十亩地,全凭他一人没黑没明地干。农忙时便叫女人贺氏和女儿们来帮干活。特别到收麦大忙时,只好叫女儿们装车呀,拔积呀,扬场呀!女儿们不知紧慢,往往做不到点子上,他就连打带骂,不是扫帚,便是锨把。脾气越来越坏,顾了这里,丢了那里,不知该怎么办?嫂子无心做家务活,成天带上高南,东家游游,西家转转,自己又不便发作。特别是自己的女人,生了六七个孩子,却没养活一个小子娃。三个女子将来一个个出嫁了,都成了人家的人了,自己拼死拼活地干上一整,还不等于白给侄儿干吗!越想越来气,便经常给女人发脾气。合阳县路井镇侯氏始祖仲礼公墓

而女人更是一肚子委屈没处去诉说,她自出生以来就没享过福。在娘家时因为是个女的,就低人一等,父亲贺幸儿从小就不喜欢她。母亲朱氏一生养活了七个孩子,她是大女,起名冰质,生于1900年,身小力薄,左眼边有块青记。三五岁上母亲便硬逼着把她的脚缠得小小的,为缠脚不知挨了母亲多少打,哭了多少次眼泪。三个弟弟庚寅、庚午、庚田和三个妹妹,都是她一个个抱大的。母亲对她要求特别严,除了纺线织布外,缝衣绣花也要她样样比人强。因为长相不比别人俊,所以找不到如意郎君,17岁便嫁给了学打铁的润科为妻。结婚后全家十几口子人顿顿洗锅刷灶,烧火做饭,哪一天哪一顿不做能行?婚后连续生了七个孩子,管吃管喝管穿管戴,哪一夜睡过安宁觉?但至今连一个小子娃都没活下,只能怨自己命苦,成天做了屋里做地里,做了地里做场里。那一年秋天,在堡子上割谷,休息时去给娃娃们摘酸枣,一脚没踏稳,掉进了几丈深的水窟窿里,摔坏了腰,多日不能动弹。后来竟成了躬弓腰,致成了一辈子难过(方言,残疾)。二妹子冰姿嫁给南街殷广前,三妹子冰青嫁给高原寨王兴祖,小妹子青云嫁给郭家庄郭锁儿。除三妹子家贫外,再都比自己好。只有三弟贺庚田只活了七八岁便离开了人世。二 生贵子天遂人愿 闹分家恨地怨天

路井城自1869年修建成以后,为防止匪盗的抢劫也确实起了不小的作用,但给农民下地干活也带来了很多困难。自耿庄打城以后,城防局为了安全起见,只准从西门进去。不论你地在哪方,即使是在东岭,也得绕道去进出西门。干一天活就得耽误半天工夫走路。后来逐步开放了南门、北门和大东门,大大方便了生产。但后新庄的人仍然得绕道走大东门进出,总觉不大方便。直到了1931年才挖掉了城墙外面的土,开通了小东门。就在开通小东门的前后一半年内,后新庄出生了好几个小子娃。有侯丙辛、侯顺前、侯定生等。人们都高兴地说:“这是开通了小东门,进来了好脉气。”润科的女人这年农历的九月初四日凌晨子时也生了个男孩。真是喜从天降,天遂人愿,两口喜之不尽,请文墨人起了个名字叫“永禄”。意即永远享不完的俸禄。

从此润科精神大增,干起活来大有心劲。好像永远也不知乏似的。对待女人的态度也好得多了。欢乐的笑声多起来了,吵骂声听不见了,再也不乱骂乱耍脾气了。农闲时,天不明就起床,搭起炉子,“叮当叮当”地打起铁来了,一直干到深更半夜。有时担上铁匠担子,去乡下给人干活,步行十多里,不等主人家的门开,便守在门口等着,开了门就去开始干活,一直干到天黑。晚上喝罢汤,又步行回家。到家后就忙着担水铡草喂牲口,总不得闲。虽然身体劳累,但心里总是乐呵呵的。

这几年本巷的“三兴合”家由于做生意、经商,大大的发了财,特别是经过了民国十八年年馑,更发了很多困难财。把正院的上房、门房各三大间和东西两边的十间厦房一线起全部盖成了头等的新房子,并想继续向西扩展开去。但紧西边有半个院子,内有三间旧厦子,却是润科家承受下本家熏先生的家业。想买,润科却贵贱都不卖,多次央人说话,总达不到目的。最后想出了个法子。润科老屋对门北边有“三兴合”半个院子,门口有间半大房,院内有四间厦子,互相进行兑换。润科还不同意。三兴合提出再贴补些现大洋,一直添到120块时,润科才答应了。于是由侯桂福、侯总、侯保全作中管人,于1932年四月二日立约交价。那时120元折麦60石,18000斤小麦。侯永禄年轻时的照片

路井城内除了大小寨巷有几户姓张的,和东西靳巷有几户姓靳的外,绝大多数是姓侯的。大巷西头有个大涝池,涝池以西便是侯氏家庙。每年冬至进行祭祖,所以也叫冬至庙。1933年春,侯氏家族进行续谱,举行续谱大典。小东门外,老崖地内有侯氏家族的始祖爷的坟茔,埝头立一座大石碑。参加大典的人很多,看热闹的人更多,真是人山人海。润科抱着儿子永禄,挤来挤去,生怕看不见。干脆把娃顶在头顶上,让娃看个清楚看个够。因为谱上也写上了娃的名字,是他传宗接代的后继之人呀!两口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只要天气好,哪里有会,有戏,有热闹,总要把娃带去玩个够。有啥好吃的好玩的,总要给娃买来,让娃吃,给娃玩。走亲戚,行门户(方言,一般指重要亲朋家有订婚、结婚、生子、过寿、丧葬等事,按礼节前去送礼),总要给娃穿得新新的,少不了都要把娃带上,显哗显哗(方言,炫耀炫耀)。

这年夏天,路井地区瘟疫流行,人们叫它“虎列拉”。来势很猛,染病一两天,不等请医用药,人便死了。润科的母亲六月十八日得了病,拉了一次血水痢,十九日便与世长辞了。连打墓的也急忙叫不到,草草的将就着把人埋了。埋在东岭地里,和迁善老汉合葬在一起。

这年冬天,润科女人又生了一个女孩子,起名叫京叶。家里人平平淡淡,也没当回事,添不了多少喜气。

嫂子高氏自从丈夫去世以后虽然哀痛不止,但有儿子高南在身旁,一天天长大。高南是这个家庭唯一的继承人。润科虽然管着家事,但他终究是要老的,等他的三个女儿一个个长大嫁人,这个家岂不是全是高南的了吗?所以她把一切希望全寄托在儿子身上。但到1931年九月润科有了儿子永禄后,她的想法就大不一样了。这个家就不再是高南一个人的了。她虽然在人前也说些也很喜欢的话,但内心的妒意是永远磨灭不了的。润科两口越喜爱永禄,她的心里越不好受。1932年春和“三兴合”换院子的事,虽然对全家来说是个好事,但她不知有多少个夜晚睡不着觉。她问了多少次亲朋好友,请教来了许多知书达理的人,想提出分家。只因婆母在堂不好开口,不敢贸然提出。直到1933年夏天婆母去世以后,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再也不能迟了,缓迟一天自己便会多吃亏一天。于是便请了本家子的家长侯聪二叔,和“敬盛隆”的老掌柜侯宁瑞五叔作为管事人前去说话。

润科一听是嫂子提出要分家的事,一下子火冒三丈,他压根儿就没想到过这家要分。便气呼呼地说:“噢,五叔、二叔,今天你二位来就是为给我们分家的,不行!我们家人老几辈子,就不知道分家。我爷到我大我叔手里没分家,我和我哥没分家,现在我哥不在世了,我能不照看我嫂子和侄儿,把他们孤儿寡母分出去,不怕人骂我没良心吗?”二位老人一时无言答对,只好悻悻地走了。侯永禄父亲侯润科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四月初二签订的卖房契约

搁了不几天,二位老人又来了,说:“你们和‘三兴合’换了院子,给了120元现大洋,你嫂子说也给上她20块,以作零花,不然就要分家。”润科说:“这家事是我管的哩,啥钱该花多少,我会给花的,决不吝嗇。全家人吃的用的该买的该添的该行的门户,该置的家当,都由我管。嫂子和侄儿的全部吃的喝的使的用的哪一样不和全家人一样,该花的钱哪一样不花,为啥要20块大洋,要这钱做什么!”说的二位管事人红着脸只好退走了。

高氏一看这管事人难办,便去找当时的保长靳兰亭。兰亭说:“那样不行,即便告到保公所,我也不能给你们分家。只有一个办法,你一个寡妇人家带着十来岁个小孩,应该上县去告他。找人写个状子说他‘欺寡灭门’,虚张一下声势吓他,他害怕过堂,便会答应分家的。”高氏一听依计而行,大造声势,寻人写状子,扬言要告兄弟“欺寡灭门”的罪。并骑了头毛驴,引上儿子高南真的去了合阳县告状。

润科听到嫂子上县要告他“欺寡灭门”,确实吓坏了。他相信自古流传的一句话:“天下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人家上县一告,不管是真是假有理没理,派差人把你带到县衙不分青红皂白把你拉到大堂上,先饱打一顿,押进监狱。家里的婆娘娃娃一大摊谁来管,六七十亩地谁来做,这个家不是全完了吗?越思越想越害怕!

大女菊芳和乾字村的邓西斋订了婚,西斋的哥哥邓全娃听到了风声,便前来看望。也劝润科道:“侯叔!人家要分,就让分了吧!已经撕破了面皮,终究不会好的。”润科答应了,并央他立即去合阳县叫回嫂子。

高氏一见目的达到,便骑驴回家。重新请来二叔五叔说话,并请来大舅吴庄赵家城的赵炳全也来参加管事。经过多少次的吵吵闹闹,说说停停,一直闹腾了一年时间。高氏心想一定要在麦收前分零干,以免麦收后粮食按人一分,自己和娃只有两个人的,岂不吃了大亏。便于1935年三月初一写了分单。把老屋的四合院和好的农器家具、36亩平整好做的地要归了自己。而将北边破旧不堪不翻修便无法居住的一院半分给了润科。润科虽然也分了许多破破烂烂的农器家具和30多亩土地,但其中有圪台上13亩地,里面有多年修整不住、大水冲成的渠,很难耕种,不打粮食。不管怎样,总赶麦收前搬了家,分了灶,各过各的日子了。三 创家业心血劳干 命归阴含恨九泉

自从嫂子提出分家以后,润科装了一肚子的闷气,有冤无处申,有理不会讲,只恨自己没上过学,不识字。但一看到天真活泼的永娃,满脑子的不愉快心情便什么也不想了。只盼永娃快快长大,一切从头开始,一切希望寄托在永娃的身上。娃要啥就给啥,糖果玩具样样都有,娃没要的也给买。吃的玩的首先要满足永娃,别的女儿就不放在心上。娃一有病立即请大夫来看。把娃看得比什么都值钱,都要紧。对娃的学习也很重视。6岁上便让娃跟着人家大孩子到六世祠去识字。永娃却也聪明,能把《三字经》一大段一大段的背下来,还会唱《铡美案》中包公一段一段的唱词。来了闲人,润科总爱把娃叫到跟前让娃背一背,唱一唱,听到了来人的拍手声、叫好声,他心里便乐滋滋的真高兴!

由于分家憋的气,使他身体染病,黄胖烂肿,便经常吃药。但心劲很大,总想早一天把家里安排得像个样。越是强鼓心劲,越加劳累过度,病情不能减轻,反而日渐加重。1935年秋出嫁了大女菊芳,这年冬天请来匠人收拾翻修了门房。门房是门面,代表着家庭的贫富,首先必须盖个新门房。但材料困难,没有砖做门墙,就做成土胡基的吧!没有大担子,那就用旧的吧!木工请来乾字村的亲家、菊芳的公公和本巷的老伙计侯水山,以及他的儿子侯林海。匠人们劝他换个好担子,盖一次不容易。但他筹划着没有买新担子的钱,只好说:“搞(方言,凑合)一下,它还把我这一辈搞不下来吗?”新门房盖成后,站在门前看一看,舒心地一笑,心里暗暗地说:“也和财东家差不多了,给娃订媳妇时也好订的多了吧!”

但是到了1936年夏天,润科正在房里乘凉,忽听“咯——”一声。仰头一看,大担子裂了缝!急忙就请来匠人,赶紧支了根柱子,才避免了一场塌房的危险。他心里不由自主地叹口气说:“真的还等不到我死了以后啊!”再看东边的厦房,背墙没有邻家,风吹雨淋,眼看就要墙倒舍(方言,屋)塌了,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不停地在吃药,浑身无力,走步路也气喘吁吁,咳嗽唾痰。该怎么办!还得拼命挣扎。1937年春便把东边的厦子用木檩支撑住,请来土工打起了背墙。1938年冬,又请来泥工,把东边的五间厦子大木料没有落架,晾椽了一下,全部进行了翻修,不再漏雨,了却了一大心事。但身体已经虚弱得很了,走起路来也能让风吹倒。

二女贞芳找下吴庄张家张新万为婿,1939年春便要过门,他还得忙着备办嫁女的事。这年二月小女京叶得了病,请来医生看病,开了药方,让永禄去街上抓药。等永禄把药抓回来时,京叶已经断了气。只好做了个木匣子,埋在了王家灵地南头的埝下。

三月间贞芳便出嫁了,送女的客人就有八九席。润科嫁了女,身体虚弱得实在支撑不住了,便病倒在床上,卧床不起。医生诊脉,觉得脉搏跳动不匀,有间歇性停顿。他自己也觉得不久人世了,但总觉得永娃年龄太小,着实不忍离去。但有什么办法呢!把永禄叫到床前说:“永娃!大死了你的福气就来了。”永禄却傻乎乎地答应说:“噢!我的福气就来了。”他难受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四月八”,眼看麦熟了。初十日下午,他竟然万般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停止了呼吸。他才45岁。永禄什么事也不懂,什么事也不管,只知道拉着母亲的手喊着“妈!别哭!妈!别哭!”母亲确实也忙得顾不得哭了。安排打墓的、报丧的、一切办事的。大热的天,大忙的天,买来了棺木,十一日便把人埋了。坟地就在王家灵南头埝下埋京叶的东边。棺木放进墓窖,却有半尺长一节露在外边不得进去,旁边的人喊着“叫孝子给打墓的磕头呀!”永禄便只管磕头。外甥樊秃娃忙跳下墓内,从墓窖内挖了一大会子土,才将就地将棺木硬塞进了墓窖内。然后大家伙一起才把墓填起,拥起了个墓堆,算把人埋了。1935年冬天侯永禄父亲侯润科翻修的门房,至今已近80年

埋了人的第二天,母亲便亲自去街上叫割匠收麦,又叫了老梁来打忙工。紧张的夏收马上开始了,里里外外忙坏了母亲一个人。收割呀!拉运呀!碾晒呀!忙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来哭死了的人呀!

母亲没有了男人,什么也做不成了。只好把牛卖了,把忙工也停了。30多亩地谁做呀!只好让别人来种。二姨家离得近,在南街村,把村东王家灵的11亩地让她家种上,产量和投资各一半。南家渠3亩地由西邻家郭叔郭世命来种。东岭东西畛6亩地由半巷侯天顺来种。圪台上13亩地有水渠没人愿种,只好当给了保队副靳子明去种,当价总共2石6斗麦。这样,可以不交公粮,将来要地时得将麦退回去。

这年十月,母亲又添下个男孩,本应是件喜事,但却喜不起来,因为腊月里京芳要出嫁,还得准备许多事情。为了让家里平平安安不再发生意外事故,给娃起名叫永安。但到第二年夏天,谁料永安也得了病,不多几天也死了。这下母亲才大哭号啕!永禄也满面流泪劝母亲别哭,再劝也劝不住。

一个大大的院子里,一到夜晚,整个家里黑糊糊的,早早地把门一关,静悄悄的真怕人。母亲看着永禄睡着后她才睡。但常年整夜整夜合不上眼,思前想后不知今后的日子该怎样向前过呀!想着想着深更半夜的,也就暗暗地哭泣起来了。有时竟惊醒了睡梦中的永娃!永娃劝不住母亲时,也跟着哭起来。侯永禄保存的宣传画《牢记前辈血泪仇》四 受欺凌母寡儿单 出不尽兵粮差款

母子俩天天哭,夜夜哭,也无用,日子还得过。正值日本侵略中国的年代,国民党的兵粮差款逼得人实在没法生活。家里有30多亩地,兵粮差款样样按地亩的多少摊派,母亲还是舍不得卖掉,便把19亩地当给宝队副靳志明。每亩当价2斗麦,共当3石8斗麦。人家不送,你自己去取。孤儿寡母怎挪得动?没办法请来东年扛装子。提出要借一石麦,只好借给。几年不还又讨要不下,连人也得罪下了。

这年月正是抗日战争时期,兵粮差款摊派得一天比一天多,催得一天比一天紧。所剩的14亩地,壮丁钱,支差事,派款子,要草料,仍按地亩,每户都得出。弄得人天天不得安宁,总是没完没了地要呀要!而且又有什么入山车、运粮差事,偏偏到农活的大忙季节就轮到你门上。掏钱雇人,雇车,雇牲口,就得出大价花大钱。甲长一敲门,母亲就心跳肉颤。不是派差事,就是要款子。给的迟了慢了,便把你往保里叫。1941年的冬天,甲长和保丁侯建仓一伙人拿着口袋,嚷嚷着:“凡欠款的见粮就装,一齐过!”竟然把母亲淘好的准备过年的三斗湿麦全都装走了。实际上有钱有势的哪一家也没敢去问一声。1942年春天的一个早上,永禄从学校放学回来,走到门口一看,门却锁着。一打听,才知道母亲因未交清款子,被官府派来的人抓去押在了保里。永禄去保里一看,母亲和一伙人被押在一个大房子里。他央求了一会儿保长,保长才同意押住了永禄,换回了母亲去借钱。两块钱给了侯荣庆,荣庆却说:“这钱是给县上下来催粮委员的跑腿钱。款子必须三天以内交清。”母亲无可奈何地瞪了瞪眼,却无话可说!

母亲听人说:“娃他大的死是因为牲口圈没有盖好,是盖成累塌房了,应该早点拆掉。”既然牲口卖了,圈也无用,拆了就拆了。母亲便寻人拆了牲口圈房,把木料放在了院里。战事紧张,城外要修碉堡,每甲要出两根木檩。甲长侯广才问永禄家要了一根不行,还要第二根。母亲问:“一甲共要两根,我一家已经给了一根,为啥还要呢?”甲长广才说:“因为你家有檩呀!抗战时期,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有檩就出檩么!”这是什么道理啊!

路井城东边就是大荔到韩城的公路。抗战时期,经常有来来往往的军队来路井城里驻扎。因为路井城有个小东门,军队一进小东门就进了永禄他们的后新庄,便挨家挨户找地方。永禄家有一院半,厦房十多间,大房四五间。每次来军队,次次都少不了在他家里住。国民党的军队,见了老百姓不是打就是骂,见东西随便拿。母亲一听军队进了村,就胆战心惊,不知该咋办。军队一进屋,要东要西,灶具呀,家具呀,乱拉乱拿,你又不敢说半个“不”字。军队走后,母亲才走东家跑西家,寻找拿走的东西。1945年的秋天,驻扎了国民党的一个排,又驻扎了一个军需处,一住就是几十天。他们走后母亲才发现屋子里间的粮仓内放的麦子全不见了。满满的一仓麦子有三四石,和娃一年也吃不完,怎么就不见了呢?该找谁去要呢?军队就住在房里,麦子就放在房里,一定是军队偷的。但军队已经开走了,能到哪里去找?三四石麦子又不是几张票子可以装在身上的,一定是在开走以前就转移走了的。气得母亲“啊”的一声,想大哭一场。谁料一声还未喊出,声音变嘶哑了。从此两个多月说话连声都没有了。该找谁呀!一定有本地人做联手。经过暗中向人打听后,保丁侯三闷说:“是你家长侯余平勾手干的。”母亲便去找保长侯和仁处理这事,但和仁推三挡四,不去处理。嫁往吴庄的女儿贞芳和有的好心人劝母亲说:“算啦!追赃不如舍赃。你的娃还小,用人的地方很多。惹下人给你出个事,还不容易吗?”母亲思前想后,不算了你还能咋!余平还算是“自家屋”的人,既敢偷你就不怕你,知道你孤儿寡母把他没办法的!母亲只好泪往肚子里流。

又有一次,甲长款子催得紧,母亲拿不出现钱。逢会的那一天,只好把家里暂时不盖的一床被子拿到街上去卖钱。永禄去了学校,把姐姐菊芳留在家里。怕闲人进来,便把门在外面反锁着。快晌午时分,菊芳正在屋里缝衣服,突然听到院内有响声,忙从窗镜中往外一看,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东张西望,像是想要偷东西似的。仔细一看,却是本巷的侯满囤。她吓了一跳,忙乱喊:“有贼了!快来人抓贼呀!”满囤吓急了,赶忙从快倒塌的后墙上逃走。母亲回来后,菊芳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母女俩思量着该咋样对待这事。母亲要到保公所里去告他,菊芳却说算啦,他又没偷走什么东西,去保里一告,又会多惹一个人,多一个对头。母亲说:“你不去告,他还会再来,知道你害怕他。这几年,家里因后墙不严实,屋里的粮食被人偷过几次,我总不知是谁偷的。现在看起来,有可能是他干的。”菊芳说:“对呀,到保里去告他,这次不处理也罢,让他下次再不敢来了就行!”于是母女二人找到保公所。保长不言语,手下的人则蛮不讲理,还说菊芳是“胡说八道”,并举起一根木头杠子威胁道:“你再向前走一步,看我不敢打你才怪咧!”天啊!哪里有讲理的地方呀!母女俩只好愤愤不平地回家去!

有一次为了交款子要现钱,只好把父亲在世时存放的豌豆拿到街上粟店去卖。粟店掌柜的抓起一把豌豆一看,见外皮有些变红,说是不要,这是陈豌豆霉坏啦!如果要卖,二斗卖一斗的价吧!母亲舍不得只好拿给旁边的和仁看。不料本巷的和仁却说:“二婶,不是人家给的价低,是咱的豌豆太陈了,霉坏了。人家‘义盛永’是大粟店,买进卖出是十石百石,不在乎咱那一点点。”母亲气得一声也不哼,只好背回去。到巷里碰见了几个闲人,她让大家看,和仁的弟弟和义一看说:“搓开皮看瓤瓤,黄亮亮的没坏好豆子。”但是这里不是粟店,再好也没人买。反正闹得你卖不成。没男人的人真难呀!

又有一次为了变现钱,忍心把父亲在世跟心(方言,称心)钉的一付小车轮子出卖。因为小巧玲珑,又钉得很结实,要价两石麦。但巷里的人这个说:“不行,轮子太小赶不出路。”那个说:“价钱太大,连一石麦都不值。”又有人说:“不行,这轮子只有七块辐,伤主人,不吉利。”说得母亲信以为真。老汉死得早,可能就是因使用了这付车轮子吧!贵贱要卖掉。前巷侯瑞东喂条毛驴,正需要个小些的车轮子,给价七斗麦。母亲狠狠心,七斗麦也卖了吧!刚把车轮拉走,巷里人议论纷纷。这个说:“太便宜了!”那个说:“女人家卖家当不心疼,胡踢踏哩!”有人说:“有利不外流,不能给外巷,自家人要先给自家人。”便有人劝高南挡回来。结果母亲只好又从瑞东的手里要回来给了侄儿张苟。

自父亲去世以后,几年来经过许许多多的事情,母亲深深地体会到一点:“没男人的人太难了,啥事情也办不前去。”本来平平常常的一件小事,但一到你没有男人的人面前就难得不得了。想卖的东西你卖不掉,想买的东西却买不着。姐姐菊芳也从母亲作难的亲身体会中,相信了一句很有道理的俗话:“男人向前跷一步,强过女人卖个布!”她常常给永禄说:“永娃,你快快长吧!你是个小子娃,将来定是个大男人,比几个姐姐都强,让妈再不做难了那该多好啊!”贞芳也常劝妈说:“咱娃小用人的地方多,不能惹人嫌,人家爱听啥话你就给人家说啥,这样关系才会好。”侯永禄的母亲贺冰质和长孙胜天

母亲常说:“死水怕勺舀。你还小,咱挣不来钱,只有一个办法——省。能不花的钱,尽量不花;能不用的东西,尽量不用。省下来的就是挣下的。”确实自从父亲去世后,再也没花过一分无用的钱。街上卖的玩具,再好再便宜,再也没买过一件。再好再贱的瓜果糖肉,再也没买过一样,甚至连问也不问,连看也不去看一下。平常灶火做饭烧的炭买不起,先是母亲到城门外、路边、渠边、城壕里,去用镰割,用锄砍些刺蓬、臭蒿、菠劳叶,啥都要,背到家里晒干后灶火烧,冬天炕洞烧。虽然黑烟熏得人眼难睁,泪直流,但饭总还能做熟。后来永禄渐渐长大了,趁星期日、假期,扛上镰、锄,腰里缠条绳去老八沟、凤凰灵等远处,去挖酸枣刺等耐实的柴火背回来,背不动了,用绳一捆,拖在地上拉回来。

穿的衣服,都是母亲把棉花一丝丝纺成线,把线织成布,用布缝成衣服。纺线多在晚上,不点灯,黑摸着纺线,这可以省油;织布缝衣多在白天,不能黑摸。晚上缝衣必须点灯,为了省油,灯芯细细的,灯焰小小的,像豆子颗一样大。但缝衣、染布要花钱。为了省钱,把布用石榴皮和涝池里的泥浆来浆布,可以浆成灰色。寒冬腊月去涝池边挖泥浆浆布,母亲的双手冻得又红又肿。

一年到头很少上街买菜,吃饭碟子里的菜,全是在地里挖的野菜,什么地地菜、油勺勺、老谋集、苔子叶、白蒿等等。逢年过节称几斤萝卜、葱,打二斤豆腐,就算很不错的了。五 下决心苦把书念 为成家早定姻缘

父亲为分家受了一肚子的气,最后连命也贴赔上了。母亲认定父亲的说法是对的,根本原因只有一条:“不识字,没文化,有理不会说。”因此,无论有多少困难,都要让娃上学念书,才会成家立业,不受人的欺侮。父亲在世时,让永娃6岁上便去六世祠学认字,侯子珍教着他。他不但会认“上”字“下”字“人”字“口”字,而且能一段一段地背《三字经》。父亲去世后,他便正式去冬至庙上了学,编在了三二级。校长是本村大巷的侯子钦,班主任是范罗奇、姚德育。好同学有侯同勋、侯炎尧、侯专禄、侯水泉等。上学要买书,买书得花钱。没钱买书,只好听老师讲。有时看看同桌同学的书。写字没纸,一个办法是用石笔在石板上写字,写后一擦了事。另一个办法是用香盘放些沙土,用手在沙土上去写字。

炎尧的父亲做生意,有文化,在家常给炎尧教珠算,并说珠算比笔算快,将来用处大。并把算盘拿到学校,趁课余时间练习。什么“二一添作五呀,逢二进一十啦!”等等口诀,念起来挺顺口。永禄也跟上学会了不少的“归法”。后来和学校上的算术课一比照,差不多。原来“归法”就是除法,确实比笔算口算快得多,对学算术的帮助很大,永禄便来了兴趣。家里有一个旧算盘,他放了学或晚上抽空便自学起算盘来了。很快便学会了“九归壳郎”。有一年的夏天,家里住着军队,一个当兵的勤务员见永禄一个人自谋着学算盘,便把他的一本用毛笔工工整整抄写的珠算口诀送给了永禄。永禄一见,如获至宝,非常高兴,便如饥似渴地学起来。特别到晚上点着灯,母亲做活,他学算盘,一学就是半夜。母亲也很高兴,关心地问:“没有老师教你能学会吗?”他说:“能,这书就是好老师!”他不但自谋学会了个位除法,连十位百位千位都学懂了,给以后的当会计打下了基础。

1944年初小毕业了。不少同学不上学了,有的出门去学做生意,有的在家做庄稼。永禄怎么办!他自己要上学。因为学习好,老师们也劝他继续上学。母亲见他才14岁,身小力弱还做不了庄稼活,便让他继续上高小,决心供娃上学。

七月初他便上了路井镇高级中心小学,地址在西明村东南方向的“四月八”庙内。他编在三五级甲班。教室就在东边戏楼上。校长是侯秉钧,教导主任是卓里村的赵湛一。教师有邓钟奇、杨克敏、赵崇九、赵为希等。同学有靳文杰、侯俊峰、赵康学、张进奇、张存淼、侯炎尧等。侯永禄上小学时的日记本

学校集体办灶,雷师做饭。同学们按月交面,交伙食费,上灶吃饭。永禄却上不起灶,从家里背冷馍让灶上脱热,喝开水。每星期用手心大个瓷盒在家里拿一盒辣子,便是一星期的菜了。

这年秋天,县上要举行全合阳童子军大检阅,高小的学生都是童子军。体育教员王马民集合起大家宣布,每人缝一身草绿色制服,一条童子军棍,一条捆行装的绳。永禄回家给母亲一说,母亲慌了,赶紧叫来姐姐菊芳剪布缝衣服。哪来的绿色布呢!要染布得买颜料花钱,没钱咋办!用槐胶子熬水染布。童子军棍,用根锄把吧!绳咋办?没钱买,想来想去,用织布剩下的线头“机间”来一条条续起来吧!总算赶大会前做成了。九月十五日,王马民带领着全体同学步行赶天黑到达合阳县城,住在指定的住宿地点。九月十六日在大操场进行检阅。各个学校的童子军,都穿着一色的制服,有黄的绿的灰色的,一校一种颜色,有唱歌的打棍劈刀的跳舞的,各具特色。同学们大开了眼界。永禄算第一次进了县城。

永禄进入高小,学习更加认真。写的周记作文常常有老师很好的批语。如“超群之作”、“笔战夺魁”、“堪称佳作”、“情景逼真”、“才气纵横”等等。有时还让贴堂供大家观赏。他还爱好绘画。杨克敏老师让他主办本班的壁报“奔流”,受到领导和同学们的好评。

母亲的心里,天天就想着个永娃。恨不得让娃一个晚上就长成大人。娃才13岁的时候,就央人给娃找媳妇,连面都没有见过,便给娃定下了媳妇,是吴庄人。永娃到高小上学的这年冬天(1944年),那女子害了一场病,母亲还去看望了一回,但因服药无效,不幸于年关前便死了。母亲急忙又托人四处给娃找媳妇。

母亲的小女京芳家,公公梁金儿是个能行人,会给人管事办事。母亲就托他留心给娃找个媳妇。老汉想来想去,他的本家子有个女叫梁香儿,按辈分他叫姑哩!1945年春节还来拜年,来时引的小女孩名叫银焕,听说尚未许人。长相也不错,这样亲上加亲也能互相照应,也是个好事。便专门于收麦前抽出时间去赤城西庄的小姑家去了一趟。他姑一见娘家人来了非常高兴,连忙叫女儿银焕出来说:“四哥来啦!”银焕便叫:“四哥你来啦!我四嫂和外家人都好吧!”梁老汉忙说:“好!好!”银焕妈忙说:“你一天忙得很,咋有工夫来我们这儿哩!”梁老汉说:“是呀!忙是忙点,不过作为娘家人也该常来关心自家的女们。咱焕儿今年十几了?许给人家了没有?我这里可瞅下了个好向(方言,好对象),专门给你来说‘媒’。”银焕妈忙说:“那好,那好!娃今年才叫15岁了。从前还说了几个向,总觉得不太跟心,所以至今仍没定下来。你瞅下哪儿的向,给我快说说。”梁老汉接着说:“不忙不忙。娘家人最体心,一定会给娃找个完全满意的向。好向有的是,就看你和娃都有哪些条件才能满意。咱先把你说过的那些向谈谈,看看因啥确定不下来。”

银焕妈便慢慢地从头说起:“起先我村请来张家庄一位教书先生张惭东,有个侄儿在我们村,跟上他伯念书,娃叫张定生,长得很亲,娃也聪明,央赵文堂来提亲,我只是嫌张家庄太远。”梁老汉忙说:“是呀!是呀!张家庄不但路远,而且在山顶上,路又不平地又难做井又太深,娃不但要下苦,娃来娘家你去女家也太不方便,还会迷路的。不如在路井城里找个向,地平路近井又浅,逢集上会多方便,永世不会为吃水再作难该多好!”

银焕妈接着说:“其实我侄儿倒给娃说下路井后新庄的一个向,就是崔福儿的儿子崔子玉。家道很好,门房、上房四合院。只是年龄太大,今年32岁。”梁老汉忙说:“不行!不行!比娃能大一半,岂不是能当大吗!这是你侄儿没安好心,想图礼成,他从中想牟利。”

银焕妈说:“桂生大妈百巧,还说下城内大巷里的侯继堂家,娃叫屈武,长相不错,也很聪明,正在高小上学。”梁老汉忙说:“不行!不行!建考给兴合管账,啥事做不出,成天抽大烟,和宏辛的媳妇搞的乱七八糟。咱咋能和那号人家做亲,岂不被人骂死。”银焕妈说:“我没答应,只给媒人说是嫌离侄女金焕家太近,以免以后闲话多。”梁老汉忙说:“是呀是呀!咱心里有数,不同意就不说了。”

银焕妈又说:“辉娃大给找下吴庄王家的王容太,今年14岁,比娃小一岁,我也没答应。”梁老汉说:“是啊!俗话说,宁叫男大十,不叫女大一。比咱娃小了就是不好。尤其是吴庄,虽然离咱西庄子不太远,但村落住的散,井又深。哪能比路井城里好呢?”银焕妈又说:“子光我姐给我提说过几次,总想让我把娃给他老三顺宝,我总怕以后夫妻之间婆媳之间闹了意见,连姐妹的情分都难处理了。我只说是嫌是同岁同相。人常说‘顶顶相,爱嚷仗!’才没答应。”梁老汉说:“相属相同,倒没啥,等年齐备,福寿无比。只是娃家我清底,家里穷得叮当响,那一年遭年馑,全家到北山去逃荒。路上还把一个娃死了。你姐三个小子娃,为壮丁把人没吓死,谁敢在家停。莫说三个,弟兄两个的,你家里都不得安宁。莫说抓壮丁,就是不要壮丁,光为分家闹事也够你受的。”说得银焕妈连连点头,忙说:“他四哥!说了半天,你们到底给娃瞅了个啥向,快说呀!”梁老汉叹口气说:“唉!世事就是这,各为各成,各家说的各家话。没有亲人难办事,人家说媒的都是向着男方,都给男方办事,谁替你想。只有娘家人最亲近,才是会替你想得多。只要你相信我,我保险给娃找的向没麻达。有多少人要我给他娃找媳妇,我都不愿给咱焕!因为我都看不上他的向,只好把别的姑娘给说的去。这次这个向,我反复想了多少次,是方圆几十里都选不来的好向,我才来给咱娃说的。”“到底是谁家,你快说呀!”老汉干咳嗽了一声,银焕妈忙说:“焕!快来呀,快给你四哥烧喝的去!这一会儿说了话了,把这事给忘了。你等等让我到我五叔那儿取烟锅去!”

梁老汉喝了口水,边抽烟边说:“这个向说近么很近,就在路井城内的后新庄。出了小东门,端往东,就能走到咱西庄子。每十天两次会,借看女也就把会上了。那巷的地大多在东边,有的就在东岭上,和咱庄子上的地挨着连畔种地,娃趁做地也就把妈看了。巷里有两口井,井浅水清,一辈子不愁缺水用。论家产,平地共有33亩,两个院子,门房两座,厦子15间,农器家具样样都有。可以说是第二个‘三兴合’。论人格么,比起‘三兴合’强十倍。他爷在世,为人勤劳忠厚,人称‘八百家’。他大在世是个铁匠,农忙做地,农闲打铁。娃有三个姐姐都已出嫁,全家就只有他和他妈。一个独苗,没有弟兄,永远不要分家,永远不怕抽壮丁。”赤城西庄赵菊兰(银焕)家,2012年3月31日

银焕妈忙问:“到底是谁家,娃咋样?多大了?”老汉说:“那还用问,娃从小就上学念书,去年就进了高级小学,学习总在全班拔尖子。不用人教,自谋着就会打算盘。将来不是教学就是当官,决不会打牛后半截的。焕儿跟上会享一辈子福的,你也会跟上沾光的。娃今年15岁,属羊的,好八字。人常说‘女人羊命不强,男人羊气刚强’,想给媳妇的人有几十。那娃从13岁就订下了一门亲事。”银焕妈着急地说:“说了半天,人家都已定下了还说啥哩!”老汉说:“你听呀!莫着急。那女娃没福气,福薄命浅,去年害了一场病,年底就死了。所以我赶紧到你这儿来。来迟了还怕人家订下了。”银焕妈忙问:“娃到底叫啥名字,人样咋样?”梁老汉说:“娃没说的,咱是知根知底的。我给你说实话,不是别人就是我志诚家媳妇的弟弟,叫侯永禄!咱今天先不定点,你先打听打听,看我说的是不是实话。若有半句假话,算我不够娘家人。缓两天我再来。”银焕妈说:“娘家人说话还有假吗?我不信任你再信任谁呀!不要打听,你今天就去给人家说见个话,以防人家说下了着。”梁老汉忙说:“对呀,人家但再说下就瞎了,那我就不坐了,得赶紧走。”银焕妈就说:“那我就不留你吃饭了。”老汉笑着说:“如果事成了莫说饭,席也要吃的。”

老汉走后,焕儿妈便问娃说:“焕!你看咋样?”女儿把头一低,红着脸低声说:“妈!你看好就好。”焕儿妈舒心地一笑说:“让妈再打听打听。”便拿上烟锅给她五叔那里去送。五叔便问:“梁金儿今天来有啥事?”焕儿妈说:“给焕儿说下个向,是路井后新庄的永禄,你认得吗?”五叔忙说:“好向!好向!他大是润科,是个铁匠,和我最相好。前几年害病我常去看,又勤快又实受(方言,诚实、朴实),还把娃认给我,把我叫干大哩!娃是个好娃,正在西明上学哩!”焕儿妈说:“比咱兰花的女婿怎样?”五叔低声地说:“那咋能比呢?他大是啥人你还不清楚吗?娃是咋来的呢?在学校学习不行!长相不差,兴死丈母,气死先生的绣花枕头。而咱认的干儿子却是套子里裹珍珠里!从外面是看不出来的呢!”焕儿妈高兴地回来又给焕儿说了。

但她还是坐不住,心里还不踏实。想来想去,猛想起,平时最亲近的嫂子焕儿大妈的娘家就是后新庄巷的侯水明家,便又去她大妈家打听。她大妈一听说是润科家的娃,便说:“好向!好向!他爷就是迁善,一辈子的好人,是有名的‘八百家’。儿孙们都很乖,家道也好,迁善的婶娘没儿没女,就凭迁善养活到老。老婆子心直性耿,一辈子吃斋念佛,积福行善,经常住在佛庙里。他大就是铁匠润科,为人勤快,已经去世四五年了,丢下他妈和娃两个人,30多亩地,有东西两院,两座大房。娃在西明高小上学,学习很好,总在人头哩!村里人没有不争羡的。如果人家愿意咱娃,那就快定下,没错!”焕儿妈听了心里很高兴,回来把打听的情况给娃说了。一下子拿定了主意,专等媒人来。赵菊兰(焕儿)父亲赵坤博民国十八年(1929年)买地契约

但这天晚上却睡不着觉,翻来覆去地想着自己这半辈子的命:娘家在东明村,有三个兄弟,姊妹四人。大姐牡丹嫁于子光,二姐嫁于西明,四妹嫁于沟底。自己生于1903年八月十七日未时,是妈的三女。三个兄弟和二姐四妹成婚后,都早年去世,娘家无人了,全部家产由自家屋梁敬亭继承。她和坤博结了婚。因丈夫常年在外,于白水县跟人学做生意。十多年来尚未生育。当自己怀有身孕时,丈夫却已身染痨症,卧床数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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