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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3 11:5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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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漫

出版社:花山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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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我(上)

骄阳似我(上)试读:

不相关的序言

大四那年的下半学期,是我在大学里度过的最难过的日子了。

没完没了的招聘会,花样百出的面试,烦琐头痛的论文答辩,还有一场场人不倒下不罢休的告别宴……一切只能用兵荒马乱来形容,而每个人就好像是不能停下的陀螺,不由自主地旋转着。

直到停顿的那一刻到来。

六月二十三号的晚上,阿芬,我的对铺,成了我们宿舍第一个离开南京的人。  

她是去厦门,一个遥远的、我只知道名字的地方。

我从没想到有这样一天,我会流着泪,追着火车奔跑,直到火车加速呼啸而去。

我一直是一个幸福健康的孩子。

我一直没有真正懂得离别。

直到这一刻。

以后,我们可能再不相见。

以后,我们即使相见,也只能匆匆一聚,然后又要离别。

也许那时候我们已不会像现在一样悲伤,因为我们彼此不再如此重要或者因为我们已经坚强。

然而此时此刻,你要走了,我只能在月台上边走边哭。

再见了,我们最后的青春。

我们再不能像个小孩一样活着。

我们毕业了。

今天天气阴,心情阴,希望明天晴,永远晴……

第一节

大四那年三月底的时候,我结束了在无锡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的实习,回到南京的大学。其实我是很想在家里再赖个十天半个月当米虫的,不过显然老妈的母爱已经快到尽头,于是我灰溜溜地把家里的冰箱扫荡了一遍后,负重累累地回南京去了。

还在车上的时候就发消息给宿舍里的人:本西瓜滚回南京了,你们一个个给我在校门口列队欢迎。

隔了十分钟才收到思靓的短信:你是谁啊,不认识。

我嘿嘿一笑,手指飞快:唉,那就算了,可怜我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好重啊,要不我扔车上好了。

这次只隔了十秒,而且不止一条。

思靓:啊!亲爱的原来是你回来啦,站在校门口别动,姐姐去接你。

小凤:西瓜,日日思君不见君,到如今,一起啃鸭腿。

……真是热情得叫人毛骨悚然。

一下出租车,果然看见一群人惹眼地站在校门口,我们宿舍一共六个人,居然来了九个,五女四男……

一共一只鸡一只鸭,用不着连家眷都带吧?我暗暗后悔没在车上啃掉一只鸡腿先。“呵呵呵呵……大家真是太隆重了……”

老大过来扯我耳朵:“死孩子,你真会找时间回来,我们今天去河盛聚餐。”

我对河盛这两个字早已经形成条件反射──河盛=最好吃的酸菜鱼=最好吃的鱼香肉丝=最好吃的蟹黄豆腐……

我一边口水,一边举起手里的鸡和鸭。“我能不能算有特殊贡献,然后不用付钱?”

思靓一副受不了我的表情:“你少给我们宿舍丢人,今天庄序请客。”

我一愣,庄序啊……我瞥向那个远远站着的人,看到我,其他人或多或少地走近几步,只有他还站在原处,穿着浅灰色的毛衣,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庄序,我对这个名字也有条件反射,庄序=国金系最出类拔萃的学生=站出去就能让我们学校男生提高一个层次的大帅哥=容容暧昧不清的“朋友”……

等于──

聂曦光是个白痴大笨蛋!

好像眼睛有点酸了,这么久了都,真没出息……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的样子……

我立刻抬头看天,一秒,两秒……“你到底在看什么?”向来暴力的老大过来恶狠狠地扯我耳朵。

他们大概跟着我抬头看了半天,我闷笑,无辜地眨眨眼。“好奇怪,天上没有下红雨啊。”

庄序从不请客的,即使拿到头等奖学金。大家都知道他父亲早早的就过世,家里只有一个体弱多病的母亲,还有一个正在上高中的弟弟,而他却连贫困生补助都没有申请。

说出来才发现这句话近乎讽刺,大家都有点尴尬,阿芬责怪地瞪了我一眼,众目睽睽下猛掐我的手。

痛啊!她的指甲多久没剪啦!我眼泪都快被她掐出来了。

可怜我被我们宿舍的人虐待惯了,现在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心里委屈地冒泡泡──我又不是故意的,狗急了都会咬人……我急了当然也会……

最后还是容容笑着解围。“庄序和上海A银行签约了,月薪过万呢。”“啊。”A银行,月薪过万,这个薪水研究生也未必能拿到呢!

我有些讶然地朝庄序望去,他也正抬头看着我,漆黑的眸子盯着我,好像想知道我会有什么反应似的。

这……是错觉吧?

不管怎么样,我都该祝贺他,我走上前,诚心诚意地说:“恭喜了,庄序……嗯,那个,以后到上海玩就靠你了,包吃包住,吃喝玩乐……”“你不是明天才回来吗?”

我的胡说八道被他清楚低沉的声音打断,我愣愣地看着他居高临下的姿态,脑子有点糊涂了,他在问我什么?

阿芬突然过来拉我的手,拖着我往河盛的方向走。“庄序,你还请不请啊,我都快饿死了!”

后来,我在河盛对着满桌美味佳肴的时候才想起,如果不是我老妈赶我的话,我的确明天才回来的,昨天打电话和宿舍里人说的,也是明天才回。

庄序他……根本不想请我吧。

按照道理,有一点骨气的人现在都会扔下筷子走开,可是……我是这么有骨气的人吗?

哼!我恶狠狠地咬着排骨,吃双倍才符合我的本性。于是我光吃菜不吃饭,菜拣贵的吃,饮料要现榨鲜果汁……

所谓风卷残云,所谓狼吞虎咽,所谓下筷如有神……“西瓜,你好像某种动物。”坐在我左边的小凤敬畏地看着我。

我这才发现我已经成了饭桌的焦点,不知何时大家都停下筷子看着我一个人吃。庄序坐在我正对面,看了我一眼,然后抬手叫来服务员。“我们要再加几个菜。”

我的脸还没来得及红,右边的老大就狠狠拧我的腿,“你给我收敛点。”

又掐我……

郁闷,我不就是化悲愤为食量嘛,用得着这么暴力吗?

不吃就不吃,反正我也吃不下了,百无聊赖地拿筷子戳着碗里的肘子,有点想不通我刚才是怎么吃下去的,做得这么油腻。

饭桌上的气氛很快又热闹起来,话题的中心当然是庄序的工作。老大和思靓的男友都和庄序一个宿舍,啤酒灌多了两人一左一右搭着庄序的肩膀大着舌头说:“庄序,我们系最牛的就是你,兄弟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思靓笑盈盈地看着,说:“看来容容要重新找工作了。”

小凤边吃边口齿不清地问:“为什么要重找,现在的不错啊。”“因为这份工作在南京,离上海太远了。”思靓语气暧昧,俏皮地眨眨眼。“哦~~”小凤状似了然地拖长了声音,忽然转向我:“西瓜!”“啊!”我正在认真地戳着碗里的肘子,被她吓了一跳,不是在讨论容容吗,叫我干什么。“你带来的鸡真好吃。”她无比满足地说。

我无语——

小凤,你才是猪。“你这头猪。”

老大毫不留情地说出了我的心声,看来有这种想法的不止我一个。

思靓笑了下,又把话题绕回去:“最近好像有上海的专场招聘会,容容你去不去?”“为什么这么问,当然去。”容容斯文地放下筷子。“上海机会多发展空间大,我以前就一直在投简历。”

思靓眨眼:“我们又没说你什么,你急着撇清什么呀?”

我终于把那块饱受蹂躏的肘子肉塞进口中,忽然觉得这顿饭又无趣又漫长,也许因为前面吃太饱了吧。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庄序,他正侧头跟思靓的男友卓辉在说什么,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女生这边的话题。

第二节

足足一个多小时,大家才酒足饭饱的从包厢里出来。庄序去前台结帐,我刻意落在最后面,离大家远远的,因为我居然开始打饱嗝了。

= =

出饭店一定要经过庄序结帐的前台,我捂着嘴正想快步走过去,不料喉咙却在这时极度不合作地连打了两个神气响亮的饱嗝。

我僵硬,看着庄序挺拔的背影。

你没听到没听到,千万别回头啊……

可惜老天不帮忙,正在结帐的庄序回过头,看到是我,又神情淡然地转了回去。

我连忙快步的走出去,丢脸死了。

出去以后又被老大和小凤毫不留情的嘲笑了一番,郁闷加倍。思靓他们正在讨论接下来去哪里玩,庄序走出来,他一向沉默是金,这次却提议说:“去唱K吧。”“哇,庄序你今天这么大方,这个时间唱K很贵的。”“是啊,不是说好去饮水吧打牌,不然去逛夜市的吗?”“没什么,一时兴起而已。”庄序说着忽然抬眸瞥了我一眼,目似潭深,嘴角却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我呆了一呆。

大家都纷纷赞成,兴致颇高,只有小凤反对。“不行啦,西瓜一直打嗝,怎么唱歌啊。”

是啊,我现在这个样子,难道唱一句打一个嗝吗?想想都觉得可笑。

庄序他明明知道,那么……是故意的吗?这种想法让我有点难堪,脸有点克制不住的要烧起来。

不过,也许只是没想到而已,我不用这么敏感,他也没必要这样。但是,刚刚的眼神又是什么意思呢?

听到小凤这么说,大家都有点扫兴的样子。老大捏了我一把:“就你毛病多,不准打了。”“哎,我不去了,你们去玩吧。”我说。“你一个人回去干什么。”思靓说。“我……”正要找借口,手机忽然响起来,我赶紧拿出手机走远了几步接起。

是舅舅的电话。“曦光,你妈妈说你回南京了,怎么不打电话给舅舅?”“我才刚到,正好有同学聚会。”“聚完了吧,晚上来舅舅家住,我让张婶给你收拾好了。”“哦……我正要去。”“你人在哪里,我让老张去接你。”“不要了,我自己打车。”

又跟舅舅说了几句,我收了手机回头。不远处的他们又重新说笑起来,气氛融洽自然,想想刚刚的气氛,也许我不去更好。

也许半年前我根本不该搬回宿舍的。“我不去了。”我走到他们身边说,“我去亲戚家。”

我忍不住看向庄序,心想我这么说也许他会轻松吧,却看到他偏开头,似乎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嘴角的笑容早就冷掉了。“晚点再去不行吗?”思靓挽留我。“算了,坐车累死了,没力气玩了。”我挥挥手,“先走了,再见。”

跟他们告别后慢慢踱到公交车站,来了一辆辆公交车,却始终没有我等的12X。南京的公交车有时候很爱扎堆,很久不来一辆,一来就来好几辆。

等车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来,这次是表弟打来的。“姐,你还没上车吧?”“没。”“别忘了把我的PSP带来,你忘记多少次了。”“哎~”对,他的PSP借给我很久了,每次说还他都忘记。不过那东西在宿舍啊,难道要专程回去拿一趟。“下次带给你行不行?”我跟他商量。“不行。”表弟语气坚决,“因为你有中年健忘症,下次还有下次,我不信任你。”

中年健忘症……

我这个年纪,怎么也应该是少女健忘症才对吧= =,真是欠教育的小孩。

无奈的走去宿舍,还好我的宿舍离公交车站不算太远,只是要爬四楼。

我的床位是靠窗的上铺,和别的床铺一样,挂着床帘,隔成一个私密的小空间。本来是没挂的,但是人人都挂,不挂的话反而成了最怪的一个。

爬上床,正在床上翻找PSP的时候,宿舍的门又被推开了,我听到思靓的声音。“搞了半天还是去逛街。”“KTV居然没空房间了,今天又不是周末,怎么这么多人。怪不得庄序一直沉着脸。”

这个声音是小凤,奇怪,她们怎么也回来了?“快点换好鞋子走吧,他们在楼下等我们。”“等等,我上床拿个薄外套,晚上会冷。”“就你事情多。”

透过床帘的缝隙,思靓和容容坐在自己的床上换球鞋,小凤正往自己床上爬。

正要开口叫她们,忽然听思靓问:“容容,你和庄序今天怎么啦?话都没说一句。”

心莫名的漏跳一拍,我闭上嘴。

容容轻笑:“我们是什么关系?谁规定我们一定要说话的?”“你们什么关系?!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A大商学院公认的金童玉女,容容,我真不知道你们在搞什么,明明两个人都有意思,偏偏谁都不肯说,你们要是早点挑明了,当初西瓜也不会……”小凤顿住了,轻哼了一声。

思靓语气要温和很多:“你们到底打算怎么样,就这样僵着吗?都快毕业了。容容,你们都太骄傲了,有时候先退一步并不代表就是输了。”

半晌容容略带自嘲的声音才响起。“今天的叶容还是当初的叶容,你们以为今天的庄序还是那个庄序吗?”

小凤迷惑不解:“你说的什么意思?难道庄序会因为月薪过万就看不上你了?”

思靓却似了然地问:“容容,你后悔了是不是?”

容容站起身:“小凤,你衣服拿好没有,走了。”

她们离开后,我又找了一会才找到PSP,然后离开宿舍,没选择坐车,而是慢吞吞的走向舅舅家。

舅舅家不远,从A大坐公交车的话15分钟就到。从大一到大三,我在那里住了三年。

舅舅舅妈都是生意人,全国各地飞来飞去,家里虽然请了保姆照顾表弟,可总还是不放心,担心他学坏,所以当初一听到我考上A大,舅舅立刻让我住到他们家去。

所以我只有大一军训和开始的一个月住在学校,之后就直奔舅舅家的洗衣机和保姆去了。

大四开学我才重新搬回宿舍,给舅舅的理由是为了方便找工作和泡图书馆写论文,表弟私下却嘲笑说我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我这个语文向来平平的表弟还是第一次把成语用得这么贴切。

那时候,大三的暑假,我刚刚认识了给表弟做家教的庄序,知道他也是A大商学院的学生。

第三节

在舅舅家住了一晚我就回A大了,因为我的论文快来不及完成了。

我毕业论文的题目是《网络经济中的寡头垄断分析》,基本上,呃,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这题目是啥东西。三月份之前我都在事务所里混,论文根本没动笔,现在才开始知道急,跟指导老师打电话被狠狠地恐吓了一番后,更是心急火燎的连泡了几天图书馆。

小凤发短信来的时候我正在图书馆里找资料,但是看到短信上“洗墨亭,三缺一”的内容后,我还是匆匆忙忙借了几本参考书,义无反顾兴致勃勃地赶去救场了。

在大四快毕业的学生里,打升级肯定是最流行的活动之一。我们宿舍六个人,除了容容不会打,我和小凤刚学会,其余三个人都是标准的牌迷。

等我兴冲冲地跑到洗墨亭,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庄序的背影,容容就坐在他旁边看牌,大概是听到我的脚步声,她回头。“曦光,你来了。”“嗯。”我点点头,放慢了脚步。

他们都已经开始打了,还叫我来干什么?

小凤抬头看到我,大叫到:“西瓜,西瓜,快来帮我看看这牌怎么打!”

我走到她身后,看了一眼她的牌。一把烂牌,而且是回天无力的那种,我说:“你随便出吧。”

反正肯定没救了。

果然这副小凤和思靓被打了个大光,庄序倒没什么,和庄序搭档的老大乐死了,乐呵呵的边洗牌边问我:“你怎么来了?”

我郁闷。“你们叫我来的好不好。”

小凤不好意思的说,“不好意思啊,西瓜。刚给你发消息就看到容容和庄序过来,就先拉他们打了。”“没事,晚上请我吃麻辣烫,我先回宿舍放书。”

在小凤哇哇抗议中我转身欲走,老大接了个电话,挂了后叫起来,“死老头!居然现在叫我去办公室!我手气正好。”“谁啊?”思靓问。“地中海。”地中海是大家对头顶中央秃了一块的系主任的爱称。

老大把牌一扔,看了我一眼,又看向容容,犹豫了一下说:“容容,你来接手吧。”

容容摇头,笑:“你明知我不会。”

老大呵呵笑了一下,转向我时立刻换了一副脸色,凶巴巴的命令口气。“西瓜,过来接手,只准胜不许败!”

……跟庄序搭档?

我愣了一下,还没说话,思靓立刻嗤笑着说:“少来了,就她那水平。”

我大四上半学期搬回宿舍才学会打八十分,水平在宿舍里和小凤属于同一个级别,都是烂到底的那种,每次和我搭档的人都会比较痛苦,脾气不好如老大者就会在我出错牌时念个没完。

庄序脾气没这么坏吧?

被老大拉着坐下,洗牌,摸牌。

接手第一把是我埋底。

我最怕埋底,不埋分怕被人捉,埋分又怕被人翻底,还好手上的牌着实不错,N多王,副牌也很大,还有连对,呵呵,我痛快的埋了牌,把分都藏底下。

我的牌实在太好,庄序配合得也不错。小凤和思靓基本没有招架之力,小凤被打得哇哇叫,思靓也在咕哝。

牌出得很快,我手上还剩三张,基本是大光了,我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在庄序面前再次丢脸,老天帮忙。

这时思靓忽然叫起来,“等等,你手里还有几张牌?”“三张。”“为什么我们都还有四张。”

……

庄序伸手数了数桌心的底牌,抬头说:“你埋了九张底。”

小凤和思靓哈哈大笑,扔了牌,“自动下台,自动下台。”

庄序居然也微微地笑,伸手熟练地理牌。“下次小心点。”

我还以为就算不挨骂也会给个冷脸呢。可是他心情居然很好,难道我埋错牌这么有喜剧效果?

第二副大家牌都一般,我用心看庄序出牌,险险上了台。

接下来的每一步我都很谨慎,看小凤思靓走什么,琢磨庄序的走牌风格……还是第一次打牌这么累,以前都是输了就借口牌不好的厚脸皮风格,很少去算得很清楚。

眼见就要打过A,小凤放弃似的叹气,“喂!你们太有默契了吧。”

明明是一点暧昧都没有的一句话,我却听得心一跳,直觉的抬头望向庄序,他正专心的理着手里的牌,嘴角似乎有浅浅的一丝笑容,转瞬即逝。

顺利的小光打过A,思靓把牌一扔。“不打了,你们请我们吃饭!”“啊?为什么是我们请?”怎么也应该是输的人请客才比较合理吧。“打牌前说好的啊,赢的人请吃盖浇饭。”思靓窃笑,“不信你去问老大,庄序也知道。”

我晕倒,忍不住跟庄序说:“那你打这么认真干什么,告诉我一下,我打赢不敢保证,打输还是有把握的。”

庄序微微笑了一下说:“作弊不好。”

……他在开玩笑?我怀疑的瞅瞅容容,容容也带着微笑,看来两人今天心情都不错,昨天应该玩得很开心吧。

其实这样也很好。像现在这样,普通朋友一样说说笑笑打牌聊天,其实也不错……

就算做不成男女朋友,也没什么……“喂,不用这么垂头丧气吧,你什么表情啊。”小凤鄙视我说,“大小姐,有钱人,别这么小气啊。再说你赢了牌精神上得到了满足,物质上输出一点才会平衡。”

可是我明明是精神上受到了打击,钱包还要被打劫好不好?

嘀嘀咕咕的一路走到老林盖浇饭。我点了一份香干回锅肉,小凤说:“西瓜,你老是吃肉,肉欲太重了吧。”

肉欲……

喷!

我正在喝水呢,结果被呛了,咳个不停。大姐,有男生在的好不好。

小凤还一脸无辜。思靓打了她一下,问我:“曦光,你工作定了吧。”“嗯。”我点点头,“就是我实习的那家会计师事务所。”“家里找的?”“是啊。”“在无锡?”这句话居然是庄序问的。

继续点头。“命好啊。”小凤长叹。“你命才好吧,吊车尾上华政。”我瞪她,“再说,事务所很累的,据说忙起来晚上要加班到凌晨三点,而且刚刚进去薪水很少啦。”

饭店里都是饭菜的香味,我的馋虫被勾出来,转头看我的回锅肉好了没有,却听见庄序冷冷的声音说。“不满意的话自己去找,对送上门的工作挑三拣四算什么。”

第四节

我愣住,缓缓的转回头,庄序的表情和声音一样冷。餐桌顿时安静了,之前状似轻松欢快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不是……”过了一会,我吐出两个字,想解释其实我并不是挑剔,只是把实习时从老员工那听来的抱怨顺口说了出来。可是这种话说出来更像狡辩吧。

我闭上嘴。“为什么不自己去找工作,一直在父母身边当寄生虫不觉得丢人吗?”“……”我憋了半天,说:“不觉得。”

他没再说下去,看着我的墨色的眼眸中似乎写上了失望。

我沮丧的拆着筷子。之前想着做一般朋友也好的想法果然是一厢情愿,庄序大概从头到脚都看不惯我。我们就算做朋友也是十万八千里,说不到一块去的那种。“庄序。”思靓打断他。“你这么说没道理,很多人都这样,又不是曦光一个。”“是吗?我只认识她一个。”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一贯的认真。“而且我确实是这么想的。”“香干回锅肉来咯!”服务员大声吆喝着把我的回锅肉送上,其他人点的饭也陆续送来,思靓岔开话题,开始说别的。

我吃完就赶快找借口跑了。这顿饭,总算让我知道什么叫食不知肉味。

接下来几天就是图书馆和宿舍食堂三点一线。真正开始写论文,才发现毕业论文远比想象中难写,跟以前每个学年末那种拼凑式论文完全不同。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根本不够,尤其对我这种平时没有积累,专业课学得乱七八糟的人来说。

不过现在懊恼也来不及了,只好每天勤跑图书馆。

转眼就到了月底。

这天晚上,宿舍里只有我和小凤,我趴在床上研究资料,小凤哼着歌,在我的笔记本上打简历。

过了一会,我无聊的推开那堆让我头晕眼花的资料,跟小凤搭话。“你不是已经考上研究生了,还去招聘会干吗?”“去看看有没有更好的机会咯。”小凤一边回我的话,一边飞快的打字。“而且也可以体验下招聘会的感觉,三年后我还是要找工作的。”

没想到小凤平时看起来傻乎乎,丢三落四的,其实却这么有打算。也对,在这所全国闻名的高校里,绝大部分人都上进有抱负,像我这样懒懒散散的才是少数。

我继续趴了一会,开口说:“我也去。”“去哪里?招聘会?”小凤吃惊的转头。“西瓜,你受刺激啦?”

我没理她,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脑子中浮现那天庄序说话时不认同的样子……是啊,我是受刺激了。

不过,我很快就后悔了= =

因为我发现写简历也不比论文容易,尤其当你乏善可呈的时候。

招聘会前天,我咬笔头咬了半天,终于将100字可以讲完的内容做了五页纸,然后晚上八点跑出去打印,加封面。学校旁边的文印店黑得要命,偏偏每到这个时候还最挤,等到我弄好,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幸好跟宿舍楼下的阿姨打过招呼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我的后悔更上一层楼。因为招聘会八点半就开始,我们学校到招聘会现场又远,所以六点就要起床。

六点钟啊六点钟。告别高中后,我还是第一次六点钟就起床呢。

然后到公交车站,看到庄序他们宿舍的人时,我的后悔到达了顶峰。

怎么没人告诉我庄序也要去啊!他不是找到工作了吗?

还有,他看到我不会以为我是因为他的话才去的吧,虽然的确是这样,但是但是……

我郁闷地爬上公交车。

幸好很快我的懊恼就被困意淹没了,好想睡觉啊,我抓着吊手,忍不住开始打哈欠。

困!

依稀看到庄序看了我好几眼。

我知道我没形象啦,但是不管了,反正我装淑女他也不会喜欢我。

一个多小时后,招聘会场到了。

第一次参加招聘会,一进展厅,我真的被吓到了。人啊人啊,全都是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地方的人口密集度可以和南京的公交车比的。

同时觉得庄序说得实在有道理,依靠老妈的关系找到工作的我真是太无耻了。

因为现在找工作实在太辛苦。

人挤着人,因为大家目的不同,停留时间长短不一,我们几个人很快失散了。走了几步,我就发现我实在不行了,呼吸困难寸步难行,不算空旷的会场里塞了几万毕业生,人挨着人,人推着人,每一个摊子面前都围了几层,别说投简历,就是看一眼那是什么公司都有难度。

从人山人海的招聘会挤出来,我已经快虚脱了,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平缓着呼吸。

一直没有正式的参加过大型的招聘会,不知道招聘会居然是这么恐怖的。我扔了一份简历就挤出来,呼吸到新鲜的空气,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

大约过了一个半小时才看到思靓她们出来。这段时间我靠在树上补眠了- -“西瓜你怎么这么快?”

我扬扬手里握着的简历。“我才投了一份。”

小凤白了我一眼,“那你来做什么?”

我正要回话,手里剩下的简历忽然被人抽走,我吓了一跳,抬头,居然是庄序。

他草草的翻过:“这些简历你打算怎么办?都扔掉?”“呃……”我还没想过。估计是扔在一边,毕业的时候扔掉吧。想想还真有点舍不得,虽然几十块钱没什么,但是如果换算成学校旁边好吃的牛肉面,就显得很浪费的样子。

这样想着有点后悔,刚刚应该不管如何都送出去的。“可是现在进去投也来不及了啊,人家都收满了。”

他蹙眉,转首望向会场,的确是快散场了。“我有一个直系师姐今年负责盛远的招聘,我帮你拿过去。”

不待我拒绝,他已经转身进会场,我反射性的看向容容,她正和思靓聊天,仿佛没听到似的。

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庄序出来,他两手空空,拿去的简历都没了。“看到还有几家公司没走,顺便投了。”“什么公司?他们肯收吗?”“几家上海的公司。”庄序不欲多说的样子,我也没再问下去,想当然的以为大概就是把简历扔人家桌子上吧,不过怎么要这么久?

容容这时笑了笑说:“刚刚你怎么不说你认识招聘的人?”

庄序神色不变的看向她,“难道你需要走后门?”

容容噎了一下,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我挠了一下头发,不知道说什么。小凤拉了拉我,我会意的和她一起走在前面,她悄声问我:“西瓜,你说庄序是不是故意气容容啊?”

我没出声。

小凤继续扯我,“是不是啊?”“我怎么知道!”我没好气的说,快步走开。

那些简历我也没抱多大希望,报纸媒体天天都在说今年毕业生有多少多少万,就业情况有多么不乐观,我的条件并不算好,那些简历估计都石沉大海了。

可是过后不久,我居然接到盛远的面试电话,让我后天去面试。

因为是在宿舍接的电话,所以宿舍的人都听得差不多了,我一挂电话,小凤就大叫:“西瓜你发达了,盛远超级有名,超级有钱的。”

她好像比我还兴奋,叫了一阵居然少跟筋似的问容容,“容容,你接到电话了吗?”

容容脸白透了,拿了书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大家看着小凤一脸茫然,都无言地叹气。这人有时候大愚若智,有时候大智若愚,智商高低实在变幻莫测。

初始的兴奋过后,我开始疑惑。其实我的资历,英语四级,计算机二级,没拿过奖学金,即使有A大的牌子也不怎么样,比起容容厚厚的一叠荣誉证书真的差很多。

为什么我接到面试通知容容却没有?难道真的是那个师姐看在庄序的面子上?

怪不得容容这么生气了。

我以前做事总是漫不经心,这次面试却战战兢兢的准备了许多,背了个英文的自我介绍,还和小凤模拟了几次,大概……是因为这个面试机会是庄序帮我得到的吧。

有时候又胡思乱想,庄序说我靠着父母的关系找工作很丢人,可是这份工作算不算因为他的关系而找到的呢?

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心酸又甜蜜。

第五节

结果,我准备了半天,到了上海,一点都没用上。

那个负责面试的李经理比我还客气,一口一个聂小姐,什么都没问,客气地和我聊了一个小时,然后就说欢迎聂小姐加入。还问这次来上海是否安排好食宿,如果没有公司可以代为安排等等。

我一头雾水地应付完,起身离开的时候,李经理拉开门送我出去,笑容满面地说:“聂小姐,代我向聂先生问好。”

原来如此。

父母离婚后,我和父亲联系渐稀,差点忘记了我父亲是聂程远。我的父亲,我倾向用比较英俊的中年大暴发户来形容他,年轻的时候穷得揭不开锅,只有我老妈肯嫁他,人到中年身份地位都有了,却追求起爱情,和老妈离了婚,和当初抛弃他的初恋情人在一起。

还好我老妈豁达,跟我说:“你爸年轻英俊的时候都归我了,现在老头子一个谁稀罕。”不过她却不许我从父亲那里拿一分钱,说我是归她的,我想老妈心中其实还是介意的。

前几天久未联系的父亲忽然打电话给我,问我何时毕业有什么安排,听我说投了简历,问我投了哪家公司。我哪里记得那些公司的名字,唯一知道的就是庄序帮我投的那家叫什么盛远的公司,就说了这个,父亲当时没说什么,然后又问了些事情就挂了电话。

现在想来,他之后肯定通过关系做了安排。

原来不是因为庄序的关系,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失落。

在回南京的火车上,我一直在想到底要不要去盛远工作。本来按照跟妈妈的约定,我是应该拒绝的,可是我忘不了走出盛远大厦的时候,抬头看到的对面大厦的那个标志。

金色的,在阳光下闪着耀眼光芒的圆弧型标志——A行。

将来庄序工作的地方。

晚上回到宿舍,宿友都关切地问结果,我有些苦恼地说:“我还没决定要不要去。”

结果第二天和思靓一起在食堂吃早饭的时候,思靓埋怨我说:“曦光,你昨天说话也太不小心了,容容一直没有接到面试通知,你倒好,还说没决定要不要去。”

啊,这我倒没注意,的确太不小心了。我点点头说:“知道了。”

下午那位李经理又打电话来,询问我签约的意向,我迟疑了一下说要考虑,他立刻又抬高了薪水福利,其实我所投的职位不过是个闲职,就算在上海,也不过三四千的薪水而已,哪里有他给我的那么夸张。

他大概以为我嫌薪水太低在拿乔。

挂了电话,忽然觉得有点难受,在学校的湖边来回的走。

几乎可以想象如果我去盛远工作会是什么样子。其实在无锡的事务所也是这样,和我同去的其他几个实习生都被指使来指使去做牛做马,唯独我最好过,就算有人让我办事,也是满面笑容客气万分。

可是别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虽然我并不太在乎别人的想法,可是做一条庄序说的那种寄生虫,好像也很没意思。

在湖边游荡了一会,我打电话给妈妈,跟她说我想自己找工作试试,妈妈先是反对,后来说着说着却又高兴起来,说我终于晓得自己谋划了,然后又叮嘱我如果找不到别死扛着,她再给我找。

其实打电话前我还是模糊的一时兴起,不知道自己究竟想怎么样,可是妈妈高兴欣慰的声音却让我坚定了起来。

自己找工作吧。

至于盛远……我看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发呆。

我大概还是会拒绝的吧,不是因为爸爸,而是因为那里太近了。

想去和不想去,都是因为那里离庄序太近了。

打定主意,定下心来后,我继续赶论文,这几天烦恼工作的事情,论文进度又落下了。

这天我正在图书馆杂志室抄资料,手机中传来短信,是思靓的——曦光,回宿舍一下,有事。

咦,难道晚上要聚餐?

最近大四聚餐热,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看看的确是吃饭的时间了,我立刻把书还了,兴奋的背着书包往宿舍冲。

回到宿舍,推开门,先把书包扔床上,“谁请客啊?”

没人回答我。我这才发现宿舍里的气氛有点阴沉古怪,宿舍里的人除了小凤去了上海,其他都在,庄序竟然也在,我奇怪的看了他两眼,难道他又要请客?

只是,他们干吗都看着我?

过了一会,容容首先开口,语气绝对称不上友善。“聂曦光。”“干什么?”我莫明其妙。“你还问我干什么,这不是太奇怪了吗?”容容冷笑说:“你做了那种事难道一点都不心虚?”“我做了什么?”我被她这种指责质问的口气弄得有点火大,脑子里的鸡鸭鱼肉一下子全飞走了。“容容,你理智点,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思靓从椅子上站起来,凝重的对我说:“曦光,你星期一下午,有没有接到容容盛远的面试电话。”

我摇头,这什么跟什么啊。“到现在还不承认,聂曦光,想不到你居然会这么做。”容容说话的时候表情很奇特,似乎很气愤鄙薄,可是又好像藏着几分得意。

阿芬小声的插嘴:“会不会是西瓜忘记了,那天我们走的时候她不是在睡觉吗?可能接了继续睡,起来就忘记跟你说了。”

阿芬这么一说,我总算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容容难道是在怀疑我接了她的面试电话没通知她?心中好笑的感觉多于气愤。“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没接到容容的面试电话。”“何必否认。”容容还是那种口气,“可惜你机关算尽太聪明,如果不是我打电话去询问,恐怕真让你瞒天过海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按捺住往上冒的火气,转向思靓。“思靓,你能不能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一遍。”

思靓点头。“是这样,容容一直没接到面试电话,所以打电话询问了一下盛远公司,结果盛远人事部的人却说星期一下午一上班就统一通知了,容容也在名单内,还问容容为什么没来面试。”“你知道,容容的手机在上星期六的招聘会上被偷了,所以公司只可能打电话到宿舍,那天下午,我、容容、阿芬、小凤一起出门,当时你在睡觉,老大那天在老家,星期二才回来,所以……”

思靓停顿了一下,说:“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当时接了电话忘记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没有,其实你们走了一会我就起来去图书馆了,根本没接到什么面试电话。”“撇得真干净。”容容讥讽的说。

我不理会她,皱眉思索。我当然没接到那个电话,可是照思靓这么说,这个电话还真只可能是我接的,到底怎么回事?

脑子里灵光一闪,我说:“可能盛远的人根本没打这个电话啊,说不定漏掉了,或者打了没人接,后来她又忘记再打一次。”“可惜人家有通话记录,整整两分钟。”容容的语气笃定而嘲讽,她显然已经认定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的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凝声说:“我没有理由这么做。”“没有理由吗?”容容冷笑,“你难道不喜欢庄序了。”

我脸色一白。

容容毫不给我说话的机会,继续冷笑的说下去:“盛远和A行那么近,你不想我和庄序在一起吧,所以……”“容容!”

厉声喝止她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庄序。

对了,他怎么会在宿舍?容容叫他来的?一起来审问我,认清我的真面目?我握紧了手,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在颤抖。

思靓连忙拉住容容说:“可能真有什么误会,反正你现在又有面试机会了,那就算了吧,别闹得大家不开心。”“事情可以过去,可是你看她从头到尾有过一点后悔,有过一点歉意吗?我咽不下这口气。”

竟然是她咽不下这口气,我怒极反笑,“叶容,你未免太小看我,如果我不想让你有面试机会,你以为盛远还会打电话通知你?”

她神色一僵,停顿了半天以后才开口,语气听得出来已经有点勉强。“你以为你是什么人,现在这个社会到底还是要靠实力说话。”“要不要试试?”我学她那样冷笑。

那个李经理给我的名片就被我随手扔在书桌的杂物里,我翻出名片,拎起宿舍的电话,开始按号码。

宿舍的其他人好像都料不到会有这样的发展,一齐愣在那里。“喂,李经理吗?我是聂曦光,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话还没说完,话筒就被人果断迅速的抢走,被一只男生有力的手,是庄序。

他抢过话筒的一刹那,我抬头,清晰的对上他的眼神。

然后我愣住。

他的眼神……和去年我跟他说我喜欢他时的眼神一模一样,那时候我还闹不清楚看不明白这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却好像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过来。

是厌恶。

原来是厌恶。

居然是厌恶。

他讨厌我。

我失魂似的任他把话筒从我手中轻易的拿走,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会动,脑子里一时只盘旋着这个念头。

他讨厌我……

他讨厌我,为什么?

而且不是因为现在这个原因,很早以前,他就讨厌我,那时候我甚至刚刚借给他一笔钱,让他的妈妈能顺利的手术……“抱歉,我们是……”

他对着话筒说了几个字,随即皱着眉头,把电话挂了,对着一脸紧张的容容说:“是空号。”

是的,我拨的是空号,我本来真的想打这个电话,可是在拨最后三位数的时候,还是放弃了,乱按了一气。

容容松了口气,随即冷笑着说:“我还真以为钱能通神,原来是装模作样。”

思靓扯了她一下,她才不甘的停下。

我没心思去想她酸不溜丢的话,我只是看着庄序,我知道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让人家更加看笑话,可是我抑止不住,只能看着他。

我想问他为什么讨厌我,是不是也相信我故意隐瞒容容的面试通知,可是我问不出口,他讨厌不讨厌,相信不相信,对我有什么意义?

可还是觉得委屈得想哭。

眼泪要流下来以前,我转身跑出了宿舍。

第六节

跑出宿舍楼,被夜风一吹,我稍微清醒了一下,脑子里模糊的想,我就这样跑出来,他们会怎么想?

做贼心虚?或者畏罪潜逃?

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以庄序对我的看法,十有八九会这么认为吧。

真可笑,今天以前我还一厢情愿的以为庄序就算不喜欢我,就算看不惯我不求上进,至少也会感激我,会觉得我是个不错的人。毕竟我帮过他不是吗?

结果又一次证明我是白痴。

从认识庄序开始,我好像就不停的往白痴那划等号。开始的倒追像个闹剧,我扮演一无所知却自以为是自鸣得意的小丑,后来弄清楚了,收拾情绪退出,甚至发短信向他解释——“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和容容在一起,不然我不会那样跟你说。希望没有造成你的困扰。”

因为自己的喜欢而道歉,想想都觉得可笑。

可是不想让他误会我是故意的横刀夺爱。

那条短信和以前发他的绝大部分短信一样没有回音,现在想来,也许他根本没有相信吧。

是啊,他怎么会相信。

他怎么会相信我和容容一个宿舍,却半点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暧昧。他怎么会相信那时候我甚至问过容容,得到的却是“我们虽然是邻居,可是也不太了解”的回答。

眼睛越来越酸,抬手擦了两下想止住眼泪,结果反而越来越多,胸臆间泛滥的酸胀让人只想大哭一场。一直觉得喜欢一个人应该是欢天喜地好像花开的那种心情,为什么会这么难受这么难受。

我在学校僻静的小树林呆坐到老晚,直到肚子饿得难受才站起来。抬头看看,天已经全黑了,不知道几点钟,手机和钱包什么的都扔在宿舍没带出来,幸好裤兜里有不知道什么时候塞的几十块钱,不然不仅被冤枉还要挨饿,未免太凄惨了。

手插在衣兜里,慢慢的走出学校,北门外的夜市正当热闹,流行歌曲夹杂着喧哗的人声扑面而来,瞬间将我心中的烦闷冲淡了不少,深吸一口气,感觉情绪似乎平复了些,只是眼睛被夜市的灯光照得一阵阵刺痛。走进夜市旁边一家平时常去的牛肉面馆,坐下点了一碗面,然后就转着筷子继续发我的呆。

转笔转筷子是高中时养成的恶习,戒掉好几年了,今天不知不觉又玩了起来,筷子飞快流畅的在我手上旋转着,似乎一点都没生疏。

然而在看见正走进面店的两个人时,我的手指一滞,筷子飞了出去,“啪”地打到了对面在吃东西的女生身上。

是庄序和容容。容容挽着庄序的手,笑吟吟地走了进来。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狭路相逢。

他们来这个店不稀奇,A大的学生本来就经常在这里吃面,这个店牛肉面是一绝,南京都很有名。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容容拉着庄序在面店的另一个角落坐下了,似乎并没看到我,脸上带着笑容不停的和庄序说话,我这么远都能感受到她的好心情,和我恶劣的情绪完全成反比。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们在公众场合这么亲密,容容一向矜持万分,对谁都说和庄序只是朋友。现在表现得这么亲密,不会是我的功劳吧。这么说来我还真是高效催化剂。

我自嘲着,心底刚刚压抑下去的酸涩又开始蠢蠢欲动。

跟对面的女生说了声对不起,把筷子拿了回来。服务员恰好把我的面送上,我低头吃面,只想趁他们没看到我吃完快走。

可惜天不遂人愿。对面的女生吃完了,起身的时候居然撞到了端着碗的服务员,顿时一片狼藉和兵荒马乱,服务员态度还不错,嗓门却实在太大,一句“你小心点呀”,让不少人看了过来。

虽然庄序他们还没朝这边看,但是这个服务员再大嗓门下去,难保他们不会回头。我也没心思吃下去了,抢在服务员再次说话前,从裤兜里面拿出一张二十块递给服务员:“结帐。”

说完也不等他找钱了,起身就走了出去。

容容还是看到我了,起身的时候正好和她目光相接,她哼了一声转开眼睛,一副不想多看我的样子。

我握紧拳头,压抑住上前和她吵架的冲动,僵硬着走出了面馆。

心情越来越恶劣。

宿舍无论如何今天是不想回去了,我向公交车站走,打算去舅舅家过夜。

到了舅舅家,表弟已经下了晚自习,坐在沙发上吃夜宵看电视,一看到我先把盘子抱在自己怀里。“姐,你今天怎么回来了。我饿死了,你别跟我抢。”“你自己吃好了。”我无心搭理他,草草说了一句就跑上楼。

在床上躺了几分钟,表弟就来敲门。“喂,聂曦光,我吃不掉你要不要吃,是张阿姨做的小包子,有肉的。”

我没理他。

表弟在外面敲个不停,“姐,你不会又失恋了吧?”

今天怎么所有人都这么烦?我下床,拉开门,面无表情的说:“是又怎么样?”“又失了一次?”表弟先是张大嘴,然后开始窃笑,“不会还是庄哥吧,你不是早放弃了吗?”

最后在我怒目下言不由衷的安慰我:“好啦姐,不是失身就好。”“……”我看了他两秒,当着他的面把门踢上了。

在舅舅家当了两天缩头乌龟,还是不得不回去,我的笔记本电脑还在宿舍,论文草稿在里面。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走在学校路上,总觉得有几个半生不熟的同系同学朝我眼神闪烁,我心中郁闷,可是又不能上前揪住别人问什么。后来事过境迁,阿芬和我说当时系里很快许多人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传得极难听,什么聂曦光陷害情敌之类的好几个版本,充分展现了大学生们的想象力,连辅导员都打电话到宿舍安慰容容。

我本来是想着下午宿舍一般没人才选在三点多去的。结果推开宿舍门,发现很不巧的宿舍人居然好几个都在,容容站在宿舍中间,笑容满面心情很好的样子,看见我面色一凝,随即又笑吟吟的。“聂曦光,那件事就算了吧,大家同学一场。”

我已经不想辩解了,木然的看着她。

她玩着手里的手机:“这是庄序昨天送的,提前的生日礼物,凡事有得有失,古人的话真有道理,有时候,何必机关算尽太聪明。”

她意有所指,宿舍其他人都沉默着,我看着那个颜色刺眼的手机,淡淡说:“这么普通的手机有什么好炫耀的。”

她脸一红,随即恢复正常:“是,手机是普通,才一千多块,聂大小姐自然看不上,不过难道你没听过?”她重重的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我呆住,然后慢慢地说:“是,难得有情郎,那恭喜了。”

宿舍我是彻底住不下去了,收拾了一下就跑去舅舅家。

当初我本来就不该搬回来的。

第七节

我的生活变得安静规律。现在是彻底没课了,我偶尔去一次学校图书馆,找论文资料,相关的都复印了帯回来研究。

然后研究着研究着就开始玩电脑。

表弟临近高考,正是水深火热的时候,看着我每天很闲的样子嫉妒得不行,我跟他说:“我马上要工作了,连寒暑假都没了,你考完就可以由你玩四年,多舒服啊。”

表弟很不屑的说:“姐,我大学是要奋斗的,爸爸已经为我完成了原始的资本积累,我要做大企业家,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啊,没志气。”“哎,其实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是很有志气拉,不然干吗拼死拼活考名牌大学啊,不过,我已经觉悟了,姜锐你最好一辈子别觉悟,将来劳心劳力做牛做马赚钱,姐姐就靠你养了。”

表弟一副痛苦的表情:“你要是嫁不出去,我就养你。”“不是吧姜锐,你暗恋我。”

表弟大怒:“聂曦光,你什么逻辑啊。”

楼下电话响起来,我笑嘻嘻地跑下去接电话。“喂。”“曦光,是我。”

我顿了一下,“哦,思靓——有什么事吗?”“没事情就不能找你了,你很大牌嘛。”

我笑了两声,有点勉强,本来心情已经渐渐有些好转,听到她的声音乌云好像又向我聚拢了。

那天宿舍里的人,没一个开口帮我说话。诚然她们没有这个义务,诚然我们的交情也许还不足以让她们可以无条件信任我。

可是我还是心寒。“曦光。”思靓过了一会开口,“小凤昨天从上海回来了,她说那个电话是她接的,那天她本来已经到车站了,结果发现自己忘了拿身份证,回宿舍拿东西正好接了这个电话,挂了电话还记得要留纸条的,结果她急着出门转身就忘记了。哎,这个小疯子做错了事,容容虽然不计较了,但她请客赔罪是请定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狠狠敲她一顿。”

思靓的声音异常的轻松活泼,我想她大概是想营造“这件事已经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氛围,可是这样的轻描淡写只是让我更加难过而已,只能僵硬着声音说:“哦,我知道了,我就不回去了,在舅舅家准备论文答辩。”

思靓说:“回来不一样准备嘛,而且大家一起也可以讨论一下怎么应对老师。”“还是不了,宿舍里太热了,舅舅家有空调。”

我睁眼说瞎话,五月的天还没到,哪里会热了。

思靓也没再说什么。

后来陆续有小凤阿芬发消息来说什么聚餐,我一律找借口推掉了,人突然变得很懒。

好象什么都无所谓了。

反正……

也快毕业了,不结束也结束了。

四月二十几号,我的论文指导老师打电话来,叫我去取论文修改意见。于是我一大早骑着表弟的脚踏车去A大。

可能今天不宜出行,路上为了躲避一只乱窜的狗,我狠狠地摔了一跤,回去换衣服的话就赶不上跟指导老师约的时间了,于是只好灰头土脸地来到A大商学院。

找到导师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进来。”

我忐忑的推开办公室的门,第一眼居然先看到了庄序。他站在指导老师旁边,听到开门声,抬头向我看来,目光在我身上停顿了一下,很快就移开。

我愣在门口。他怎么会在这里?

我的指导老师是我们院的副院长,一向以严厉著名的一个老头。他看了我一眼,推了推眼镜,“你先在旁边等一下。”然后就继续和庄序说话。

听他们的对话,也是在讲论文的事。这么说庄序和我抽到同一个指导老师吗?我们虽然不是一个系,但是同属商学院,抽到同一个指导老师也是有可能的,不过几率却很小。

这么巧的事情要是发生在以前,我大概会很兴奋,现在却只觉得倒霉透顶,尤其在我知道今天我其实是来挨骂的情况下。心里只希望他说完快走。

谁知道等了几分钟,庄序倒是说要走了,老师却拦着不让。“你别急着走,一会我再跟你详细说说,我先跟这个学生说几句。”

然后老师就把我叫过去。“聂曦光是吧?”

我点头。

指导老师把我的论文抽出来,然后就盯着论文不说话,好几分钟办公室一片静寂,我紧张得要死。

终于,老师开口了。“我负责的学生里,你是初稿交得最晚的一个。”“老师,我……”我的初稿交得太晚,来之前我就知道肯定会因为这个被老师质问,早就编好了借口,可是庄序在一旁,我张口结舌,事先编好的借口一个都讲不出来。“也是结构水准最差的一个,完全是拼凑。”

毫不留情的批评让我的脸噌的烧了起来,真有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的感觉。

老师还在继续批评:“你这样肯定不合格,我是不会让你这样的论文参加答辩。你放弃这次答辩吧,好好准备下,明年再来。”

虽然以前就听说这个老师每年都会狠狠的恐吓学生,可是亲耳听到,还是被他这么严重的批评吓懵了。再加上这么难堪的一幕被庄序看到,我羞愤交加,想要辩驳,又好像被什么扼住了喉咙,讨好求饶的话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的庄序忽然开口了。“老师。”

我抬头怀疑的看着他,心想误会都解除了,你不会还要落井下石吧?“老师,也许她二稿会不错,论文都是修出来的。”

一贯沉稳的声音,可是我过了好久才弄明白他的意思。居然……是帮我求情?

他帮我说话,照理我应该开心,可是不知怎么的,心里却反而生出一股怒气。

这算什么?我才不要你为我说话!

我冲口而出:“老师,我明年答辩好了。”

闻言,庄序和老师齐齐一怔。庄序眼神复杂的看了我一眼,退回一旁,再也没有开口。

老师有些火了,敲桌子。“你看看,说你两句就闹情绪了。现在的学生啊,一届不如一届,剪刀加胶水,能写出什么好论文?一个个脾气还大得很。”

老师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把另一份论文放在我面前。“看看,同样的题目,为什么别人就能写得严密翔实,写出新意,而且别人已经差不多可以定稿了,你却还是初稿。”

我抬眸看过去,只看到那份论文上“庄序”两个字。是了,我和庄序的论文题目是一样的。当初就是跟着庄序选的,那时候许多事情还没发生,我一心想着选相同的题目能给自己制造些和他接触的机会。

指导老师自然不会真把别人的论文给我看,收回去,把我的论文扔给我。“意见都写上面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自己照着改,要是二稿再不行,我绝对不会让你参加答辩的。”

被指导老师打发出来,我暂时松了一口气,总算还有机会,不用延期毕业。慢慢走到楼梯口等电梯,好久电梯才下来,我踏进去按下关门键时,依稀听到有人喊等等。

反射的按下开门键,等想起这个声音属于谁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庄序迈进电梯。

然后长臂越过我按下一楼的按钮。

电梯下降。

电梯瑞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我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液晶显示版上的数字。第一次觉得学校的电梯慢得实在离谱,明明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居然才下了一半而已。“或许我可以帮你。”

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以为我幻听了,迟疑了一下才看向庄序。

电梯里只有我和他,所以他肯定是对我说话,可是帮我?帮我什么?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的视线落在我手中握着的纸,简短地说:“论文。”

我顿时满脸通红。刚刚指导老师把我的论文贬得一文不值,他在旁边一直听得清清楚楚。

又丢脸了。

可是我也说不出什么来,这时电梯到了底楼,我快步地走出电梯,头也不回。

第八节

快出校门的时候居然碰到思靓,她难得不淑女地大声叫我,声音大得我想装没听见都不可能。“曦光。”

我停下车,“思靓。”

她瞥见我手中的论文,“来拿修改意见?”“嗯。”“论文怎么样?”“一团糟。”“回宿舍来吧,大家也好帮忙看看,毕竟快毕业了,大家聚在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她见我不出声便停住了话,端详着我的表情说,“你还介意那件事?那件事是个误会不是,容容也没有恶意,你不用这么记仇吧。”

我侧了一下头,其实我一直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热衷于我和容容和庄序的事,从很早开始就是。

我想了一下问:“思靓,你真的觉得容容对我是没恶意的吗?”“会有什么恶意?”她笑着说。“有一次,你和容容在宿舍,其实我也在,帘子挡住了,你们大概没看到我,我听见你问容容,怕不怕庄序被我抢走。”

她的笑容凝住了。“你还记得容容怎么说吗——你难道不觉得她是最好的试金石吗?家里有钱有势,长得也不错,如果庄序拒绝这架青云梯,我大概可以相信他以后也不会变心了。”

我学着容容的语调惟妙惟肖的将那句令我呆怔许久的话复述出来,看着思靓有些尴尬的脸色,笑笑说:“然后当天我就回无锡了。”

思靓一言不发地看着我上车,没再拦我。

我想经过这么一次谈话后,思靓大概不会再热衷于做和事老了。果然,接下来几天手机安静了很多。

其实我也没心思想这些了,按照指导老师的意见,我的论文简直是要完全重写,我头痛无比,又不知从何下手。只怪自己当初选了这个不熟悉的题,现在后悔也于事无补。

正撑着下巴望着电脑屏幕发呆,手机忽然响起来,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按下接听键。“聂曦光?”

我一愣。“我是庄序。”

我知道是你。我默默的想,却只是僵硬又平淡地说:“哦,是你。”

然后就没话说了。

那边顿了顿,好像和我同样不自然。“你看一下电子信箱,我给你发了一封信。”

道歉信?表扬信?总不会是情书吧?

打开信箱前,我脑子中闪过各种各样的猜测,但是绝对没想到,居然是论文。

我望着下载打开的word文档,大大的黑体标题正是我这几天烦恼的根源——网络经济中的寡头垄断分析。

电话还没挂,庄序在那头说:“论文是我重新写的,和我自己的那篇完全不同,你可以直接使用,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生气和欣喜好像都不妥当,而逐渐加快的心跳更是让我难受。

他等不到我回答,草草的说了句:“就这样……我挂了,有问题再找我。”

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发了一会呆,才想起看论文。庄序国金系大才子的名气果然不是假的,论文条理清晰,论据充足,不像我写的论文,为了凑字数,东写一句西写一句,完全没有逻辑性。

可是……他为什么要写这个给我?

庄序这个人,很有几分清傲的脾气。据说去年有大四的师兄想请他代写毕业论文,开出了五千的高价,他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容容一直说他过于清高不知变通,然而现在,他却违背原则帮我写了论文,甚至还明白的告诉我可以直接使用。

我趴在电脑前,喃喃自语:“难道,刚刚打电话给我的是外星人……”

好吧,我承认,错愕过去,写不好论文的羞愧过去,浮上心间的是一丝丝的甜意,好像忽然和那个人拉近了关系,享有共同秘密的那种暧昧的甜。

我滑着鼠标滑轮快速的浏览着论文。乱七八糟的想,他这是变相的道歉吗?还是……

电光石火间一个念头冒出来,我按在鼠标上的手停住了,一时间好像被点了穴道那样一动不能动,心中刚刚冒出来一点点快乐退得干干净净。

还是……他在代容容道歉?

我盯着论文,越想越可能。误会解开后,小凤打了好几次电话向我道歉,思靓阿芬她们也打过电话问过我,可是那天指责攻击我最多的容容却至今只字片语都没有。

而且,庄序不是以前就讨厌我么,怎么会因为这次我受了冤枉就帮我写论文。

所以……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吧。

我茫然的关了信箱。还好刚刚那些心动只是心里想想,没有人知道,不然又是笑话一个。

在床上躺了一会,我拿起手机,想了几句台词,回拨刚刚的号码,打算礼貌的把论文退回去。

接电话的是庄序宿舍的人。“你找庄序啊,等等。”

一会那人又拿起电话。“你有急事吗?没有的话晚点打来吧,庄序睡着了,喊了两声没醒。”“现在睡觉?”现在是吃晚饭的时候啊。“是的。”电话那头说:“他最近弄什么资料熬夜了好几天……哎,他好像醒了,等下。”

熬夜好几天?我发怔,是因为这篇论文吗?

从上次在办公室里遇到,也不过几天时间,这么短的时间里,用同一个论文题目写一篇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万字论文,即使是庄序,大概也不容易。

不知为何忽然就有些心软。心里默默的想,他就算不是直接为我,也算间接为我吧。可是又愈加觉得难受,大概是嫉妒庄序可以为容容做到如此地步。在这样复杂得连我自己都快搞不清的情绪下,我已经开始后悔打这个电话。

可是挂电话已经来不及,那边庄序已经接起。“喂。”略微困倦的声音。“呃……我……”心绪被打乱,那些设计好的不卑不亢的台词全忘了,“我……那个……”

那边静了一会,问:“聂曦光?”“嗯,是我……”“是论文有什么问题吗?”“没、没有。”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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