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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3 13:4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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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瑞欢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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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村奇事

古村奇事试读:

自序:从苦难中站起来

陈瑞欢

我生长在农村贫苦家庭,幼年丧父,是勤劳的母亲拉扯我们兄妹五人长大。到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把我家的旧木屋烧得精光,灭顶之灾让我们的生活实在无从说起……

我的家乡在楠溪江畔,据老辈们说,洪灾和旱灾经常袭击着江边的村落和田野。多少年多少代,是英勇无畏的劳苦村人,不余遗力地展开生产自救,保住了宝贵的生命并且一代又一代地繁衍下来……

追溯历史,自鸦片战争以来,灾难深重的中国人民,经受了西方列强大炮的轰鸣和洋枪的射击以及铁蹄的践踏、蹂躏,苦难的日子不知何时是尽头!

在深重的苦难中,勤劳勇敢而又顽强的中国人民,不管经济怎样贫穷,不管武器怎样古老,不管环境怎样恶劣,不管政府怎样无能……只要有一群人,有一口气,就坚决顽强地奋斗下去!“多难兴邦。”这是温家宝总理在四川汶川特大地震后说的话。

灾难总会过去,战乱总会停息,贫穷总会改变,温饱总会解决,落后总会变化,野蛮总会消退,富裕总会到来,文明总会来临,和谐总会实现……这就是本书所要揭示的主旨。

生活是文学创作的源泉。由于本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工作在农村学校,长期居住在农村,熟悉农村生活,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不过,作者所描述的仅仅是楠溪江的农村现实,全国各地的农村情况是否大致相似,那就得由各地读者去评判了。同时,事例是否典型,事件是否奇特,那就请那些评论家们劳心费神了!

中国大多数的土地在农村,中国大多数的人群是农民,中国大多数的事件也就发生在古老的土地上面。因此,何时灾难,何时战乱,何时平安,何时温饱,何时小康,何时富裕,何时野蛮,何时民主,何时文明,何时和谐……归根结底也就体现在农村。那么,我所叙述描写的人和事,是否合乎中国农村的现实呢?这当然得让最权威的读者即作者的上帝作中肯的公正的权威的评说。

大家都知道,艺术的真实不等于事实的真实。如果人物和事件有什么雷同和相似之处,那是巧合,决不能对号入座!

诚然,世上的事情如天上的繁星,农村的事儿比最旺盛的植物的根系还盘根错节。如何从繁杂的事件中理出头绪来,这就有一个多向思维的问题。五千多年的中国社会,经济的发展有快有慢,但文明程度的推进怎样,这恐怕是个值得更加深入研究的课题。文明和谐,这是人们所盼望的,也是政治家所期望的。一个人走路,步伐有大有小,世上没有顺利的推进器。天上的繁星,也有陨落的时候,也有新生的时刻。

我们未来的社会,我们未来的农村,到底是什么样的面貌,我们现在还不能预料。我企望有更深刻的作品问世,后人将拭目以待!

至于本书中的故事情节曲折与否,人物形象鲜明与否,细节描写细腻与否,语言的运用恰当与否等等,统统由作者的上帝即读者去体味。2010年元月

一、戏台下争座次

在浙江省温州的北面有一条潺潺流淌的楠溪江。在楠溪江的上游,平日是清澈见底的淡水,江中有自由自在戏水的鱼,江的两岸是翠绿青山。山水互相映衬,勾勒出了这儿的优美风景。

从楠溪江风景区的遗迹可以看出,这里留有旧石器时代的痕迹。可见楠溪江两岸的人民,是经过世代劳动、生息演变而来的。这里也有中华民族的历史记录,远古不用说,单说近古的,就有南北朝永嘉太守谢灵运留下的山水诗篇和刘基的《咏大若岩》等。

在小楠溪的中游,有一个古老的乡,称为碧云乡。紧挨碧云乡有三个村庄,即里水村、金水村和碧水村。里水村有个王氏大宗,每每逢年过节,宗祠里就做社戏。这当然是中国传统的文化娱乐活动。

这一年,是清朝宣统末年。时古历二月,大宗祠内敲锣打鼓,看戏的人摩肩接踵,整个祠堂下是黑压压的人头。祠堂的天井内,踮足的伸颈的,有的活像竹篮中刚被端出来即将出卖的豆芽菜!

祠堂的左右两旁,看戏的人往往坐在四尺板凳上——为了争得位置,有的头天就拿凳子摆放那儿,如果有人移动抢位,发现了就会争得脸红耳赤,有的甚至打架。祠堂后堂正中,摆着好几张六尺凳,大约能坐二十来个人。这些是村里定座定位地摆在那儿的。祠堂里有个几年未变的严格规定:这些六尺凳,是给碧水村红上房十八个好汉坐的,其他村任何人不能坐。那十八个好汉,个个长得腰圆膀阔,力大无比。每年端午节楠溪江水源充足的时节,在楠溪江上奋力划龙舟的就是这十八好汉。十八好汉虽然长得威风八面,但从不欺侮他人,反而爱打抱不平。如果附近哪房哪户弱势的受了欺凌,只要情况属实,他们就迅速出动,为弱势者争光出气。

一般情况,在这个大宗祠里做戏,后台先打一大通锣鼓,听到锣鼓声的人们知道社戏即将开始,便逐渐地走向宗祠。待到碧水村红上房的那十八好汉威风凛凛地进入宗祠并坐在那一排固定位置以后,后台又紧锣密鼓一阵,紧接着折子戏就开始了……折子戏一般是武打戏。只见戏台上棍飞刀闪,人们看得眼花缭乱,有的甚至为之捏一把汗。折子戏的时间不长,大约半个小时。折子戏后,休息一会儿,接着做正本戏。正本戏大都为文戏,长的能演上两个来时辰,有的直演到半夜。

这一次,红上房的好汉们因事来得迟了,原先空着的位子现下已经坐了人。为首的彪形大汉叫王方群的说:“今天我们来迟了,怎么办呢?”“我们回去吧。”一个说。“我们还是到后面站一站吧。”另一个说。“我们今天干的活不轻,站着看,吃力吧?”

正说着,宗祠里的宗族长老走到戏台前沿,一边挥手一边嚷着:“喂喂,你们坐在长凳上的人让让,退出来让碧水村红上房的好汉们坐!”

听了此话,坐在那儿的一些人纷纷退出。其中有两排共六人一下子站了起来,齐声说:“我们不退,我们决不退出!”

那位站在戏台前沿的宗族长老听罢,立即从戏台上跳了下来,用手推开人群直奔过去,慌忙地问:“你们说什么?”“我们决不退出!”又是齐声呼喊。“不退出?不退位子?”“是的。”“几年来,我们宗祠做戏,这儿的位置都是留给碧水村红上房的好汉们坐的,难道你们不知道吗?”“知道。不过,今年这儿的位置,该轮到我们金水村的好汉坐了!”那一班人说得非常肯定。“为什么?”族长睁大眼睛惊讶地问。“你这个管我们王氏大宗族的族长,难道连这样的大事都不知道吗?我们金水村正月就做起了龙舟,前天也挑选了十八名好汉。今年端午节,我们金水村的龙舟要和碧水村的龙舟比试比试!”一个体形颇为高大的男子汉高声地嚷着。

族长说:“你们做龙舟我当然知道,我不仅赞成你们和碧水村的好汉比试,还全力支持你们这种大胆勇敢的行为!不过,在比试前,你们是没有资格坐这些座位的。待比试以后你们赢了,才有资格坐这些位子。”他说罢,不住地向旁边的那几个人摇手搭肩,还说:“你们争英雄是好事,不过要在江面上争,不要在祠堂内争!所以今年这些座位就不用争了,端午节以后,哪个村的好汉是英雄,以后做戏就由那个村的好汉来坐,大家就等着瞧吧!”

族长这么一说,周围立即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金水村的男子汉纷纷退座,碧水村的十八条好汉依次入座,戏台上马上响起锣鼓声,社戏很快就开始了……

二、洪水赛龙舟

光阴似箭。转眼间,端午节到了。

端午节是中国的传统节日,为了纪念爱国主义诗人屈原,在节日的前夕,家家妇女包粽子、煮粽子。到了端午的当天,村人尤其妇女除了热粽子以外,还煮鸡蛋和蒜子。孩子们脖子上挂着煮熟的被装进网袋的鸡蛋,如果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就会做起撞击鸡蛋的游戏。有的孩子脖子上还挂了装有雄黄等的香袋。这都是为了防止孩子们受到蛇类或邪气的侵袭。

俗话说,端午节,端午水。楠溪江地处浙南山区,本就是个多雨多水的地方,又逢这个多雨多水的季节,于是每年在这时便会举行赛龙舟活动。

今年的端午节,天气有些特别。午夜开始,暴雨和特大暴雨一阵紧似一阵接连不断地下,天亮时,楠溪江各支流里的水,已经汹涌地向楠溪江的主流冲过来……汇合起来的水,使得整个江面汪洋一片。黄色的洪水,如脱缰的野马,怒吼的野兽,肆无忌惮地由西向东奔腾而来。江面上,翻滚的水浪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声响……

这样的大雨,这样的洪水,似乎亘古未见……这辛亥年,这民国元年,是一个怎样的年头呢?

几个月以前,里水村王氏大宗祠里做社戏的时候,族长曾经说过,今年端午节,碧水村和金水村的好汉们在楠溪江上举行划龙舟比赛。这一项人们拭目以待的活动,还能进行吗?

经过三个月的准备,金水村二十来个男子汉个个身强力壮,决心与碧水村红上房的好汉们一决雌雄,好在明年大宗祠做社戏的时候,他们能怀着胜利者的气概,堂堂正正地坐在中堂,趾高气扬地看戏,显出一副高傲的神态。这样,还能为金水村争光争气。他们一直盼望着端午这一天的到来,然而夜里和早晨的暴雨不止,让他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万分。晨时过后,雨停歇了一阵。这时,金水村的龙舟队长王庆猛找到族长说:“族长,雨已经停了,二月在大宗祠里约定的赛龙舟,应该开始了!”

族长说:“不行,今天水太大,有危险的。”“水大赛龙舟,才能显出英雄本色和气概……”“如果出现危险怎么办?”“不会的,如果错过了这个日子,以后就难有机会了。别的不说,碧水村的好汉们说更改日期不参加了,那样让他们保住好汉的地位,我们可怎么办?”“这……”族长被说得支吾起来。“趁现在暴雨已经停下来,你马上去通知碧水村红上房的那十几个汉子,赛龙舟很快就要开始了!”“你们坚决要赛,那就问问碧水村的好汉们,只有双方都同意了,才能开赛!”“他们也不会气馁,肯定会同意出赛的。出赛前,你站在碧水村和金水村中间的那块岩石上,吹哨子和挥小旗为号,两只龙舟即刻同时出发,谁先划到对岸就算谁胜。你说怎样?”“那我去碧水村一趟。”

一会儿,族长便到了碧水村。

族长一到,红上房的好汉们一拥而上,七嘴八舌地说:“族长,金水村早就发出信号,要和我们决一雌雄。我们没有退路,只有应战。现在雨停了,我们两只龙舟应该出发了!”“你们也要出赛?”“当然,英雄不服输呀!”

族长听了,叹一口气说:“唉,今天这么大的水,万一出了危险怎么办?”“我们已经到溪边看过,这样大的水,正是我们赛龙舟的好水。水平浪静,比赛没味没趣。水大浪大,大不过我们的决心和信心。只有参赛,才显出我们的英雄本色!”

两队一样坚决的态度,一样豪迈的言语,族长还有什么话来劝阻呢?因而又叹了一口气说:“你们都太好胜好强了!”“去吧去吧,我们去各就各位了!”

如此斗志昂扬的青年好汉,逼得族长无可奈何,双脚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他走到金水村和碧水村的中间,站在那块大石头上。两个村的好汉都上了龙舟,并各自拿好了木桨,只等一声令下。

族长向两边看了看,然后把勾着的指头放在嘴里吹了一下,立即发出“嘟”的一声响,同时手中红令旗向下挥了一下,两只龙舟立即冲了出去。

这儿是楠溪江宽阔的江面,在一般情况下,龙舟划到对岸需要一刻多钟。今天是洪水滔滔,不管好汉怎样出力,龙舟依然前进得特别困难。再说,自从龙舟离岸后,老天又下起了雨。天亮前下的暴雨,在上游已化为滚滚洪水,犹如凶猛的野兽,由上而下汹涌地席卷下来。正当龙舟划到江中央的时候,席卷之势的浪头向龙舟扑过去,并且发出海啸之声,哗啦啦的令人骇然!顷刻间,居左首的金水村龙舟被恶浪袭中翻没,刚才的骇然呼喊声也随之渐渐减弱。碧水村红上房的龙舟拼命地挣扎了几下,也摆脱不了被无情的恶浪袭击而翻没的厄运。

站在两岸观看的人群,见到如此骤然上涨的特大洪水以及两只龙舟几乎同时葬身江中,目睹三十六个好汉被巨浪卷走的极其恐怖的惨状,有的惊呼,有的惨叫,有的看见迅猛上涨的洪水,便急转头回到家中,喊叫着家人要快快地转到高处地段。有几个单身汉见洪水来得特别凶猛,就叫嚷着自顾自向村左侧的后山凹跑去……

洪水如猛兽,此话不假。

今天凌晨的暴雨是突发的、特大的、奇异的,呼啸上涨的洪水,冲垮防洪堤直扑村庄,并以虎啸狼嚎之声,拍打着房屋和墙壁。到处是危机,到处是恐慌,村民生死攸关,随时出现灭顶之灾……

那些有所准备的村民,携妇带子转移到地势较高的村头或者村后方山边即后山房的那几座房子里。有的来不及转移的村民,只好爬到自家楼上,是死是活只得听天由命!

暴雨狂风在肆虐,浪涛把防洪堤冲塌以后,碧水村就陷入了灾殃的海洋。很多农家器具,如风车、木桶、篾器等,大都被洪水卷出了家门。在楼上躲命的人,哪一个不战战兢兢?生死攸关就在眼前,就在自身!这样大的洪水,不用说一百年,恐怕几百年未遇。

洪水过后,灾情一目了然:碧水村外的防洪堤被洪水冲了两个大口,拦水大堰一半被鹅卵石淹没,另一半被洪水冲垮了。村东面是种庄稼的农田,这儿原先是楠溪江畔的一片有名的上好田垟,灌溉的是清澈的楠溪江水,种植的是水稻、玉米、大豆和小麦。一年三季的收成,旱涝保收的地块,称得上是江南的绝妙粮仓。然而洪水过后,不仅水稻和其他农作物被大片沙石掩盖,整片田野已面目全非。一眼望去,原先绿色的错落有致的田野,经过这场百年未遇的特大洪水的侵袭、淹没、冲刷、扫荡,成了一大片沙石狼藉、令人痛心疾首的荒野。各种柴草和垃圾横七竖八,禾苗无奈地被压着,满目疮痍,令人惨不忍睹。

三、大灾过后求生存

大灾过后的田间,走着两个碧水村的农民,年龄在四十岁左右。两人是堂兄弟,大的叫王茂一,小的叫王茂路。他们一边走一边看,不住地长吁短叹。“天是最没有眼的了,刚刚插下去的水稻,就来了我们出生以来没听说过的洪水。这灭顶的灾难,日后叫我们怎样活下去呀!”“是呀,清朝刚刚推翻,民国还不到半年,就遭到了这么大的洪水。眼看田地荒芜,人民遭殃,这个新政府的兆头也不好呀!”“就是这么说,什么鸦片战争,什么八国联军,中国人的灾难真不少,也不知什么时候有尽头!”“听说孙中山任总统还是临时的,现在社会上乱哄哄的,国民革命的势力还很弱。中国还不平静,社会还会混乱,我们的苦头,也不知吃到什么时候呢!”“国家大事我们就不要谈了,反正我们说也无用。我们就谈眼前的事,吃饭的事,这是头等大事,是比天还大的事。”“现在政府还很弱,根本没有能力顾得上我们农村。我们只能靠自己的劳力,靠自己的双手开展生产自救呀!”“自救总要自己来救。可是呢,这些田被这么多的沙石盖成这个样子,我们自救起来也是千难万难呢!”“我们有一条命,有一口气,就得拼,否则就会丢命的。”“怎么拼呢?”

王茂路说:“先把上面的沙挑掉,种水稻不行就种玉米或别的农作物,压番薯(番薯采用无性繁殖,是用块根萌发出来的茎叶直接压埋种植的,温州方言形象地称之为压番薯)、种花麦肯定不成问题。”

这堂兄弟二人在这片刚被洪水冲过的田坪上一边走一边说,心里一阵阵地辛酸,嘴上接连不断地叹息。

他俩越走越觉得没劲,甚至连脚也拉不动了,便在一片荒沙石上坐了下来。忽然,一个瘦老头走到身边,嘴里也是一迭连声的叹息,有时还发出“老天,老天”的哀鸣。他是碧水村辈分最大的人,叫王毛升。他田地颇多,堪称村里的财主。他看了看这堂兄弟两人,依旧眉头紧锁。这堂兄弟两人见他这副极为失望和悲观的神态,都站了起来,主动地打招呼:“毛升叔,我们的田被洪水冲成这个样子,你看以后我们怎么办好呢?”

王毛升有气无力地捋了捋下巴胡子,无比悲哀地说:“唉,天做事,最无情。我自己这么多的田都被冲得没有面目了,我除了叹息以外,还有什么办法呢?”“政府不会给我们赈灾吗?”

王毛升说:“清政府算是推翻了,我们的辫子算是剪了,可是国民政府的屁股还没有坐稳,气势微弱,有什么能力来赈灾呢?”

茂路的堂兄茂一说:“田都被冲成这个样子了,我们还自救得了吗?社会乱,政府弱,我们只是眼睁睁的死路一条!”

王毛升眨了眨眼说:“如果不自救,我们只有死定了。想活,只能自救。房族呀,亲戚朋友呀,要互相帮助。我们自己更要提起精神,挺起腰杆,把沙石挑起来,堆成沙墩。这样挑出来的田,今年还可以种玉米和大豆这类的作物。聚起来的沙墩,也可以压番薯。有了粮食,不管细粮和粗粮,只要填饱肚子,我们就能活下来。”

王茂路听了,点了点头说:“你说的跟我想的一个样,只有进行生产自救,我们才能有活命!”

几天过后,一场清田堆墩的苦战开始了。村里那些种田的农民,用扁担挑着箕畚,几乎每人脖子上都挂着长长的粗布巾,随时用它擦去肩头、脖子和脸上的汗。妇女和儿童拿着锄头,把沙石扒进箕畚里,让男人们挑过去堆起来……他们奋力地干,周而复始地挑。汗流多了,口渴了,肚子饿了,挑不动了,就坐一坐。不一会儿,家里人挑来用毛竹制作成的茶筒。茶筒内盛的是什么?是稀稀的米粥,或者番薯干粥。这些挑担的肚子饿了,就双手举起茶筒,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地喝起来,如饥似渴的样子,实在令人忍俊不禁。然而,这是与命运抗争的动力!这既能充饥又能解渴!

经过一个来月的战天斗地——挑沙、砌坎、垒墩,被沙石铺着压着的田渐渐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生产自救取得了初步成效。

然而,由于水堰被洪水冲垮,垟田里没有灌溉的水,也就不可能种水稻,只能种上玉米、大豆和花麦或高粱之类的作物。堆积起来的沙墩,能压番薯或种其他旱地作物。

待到拼死拼活地聚墩的硬活儿完工以后,旱地作物的种植也就依照季节的先后逐一进行。到了秋天,便是收获的季节。灾后的农民们,果然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了呢!灾后拼命地挑,接着拼命地种,秋后总算有了收获,多数村民填饱肚子了!肚子填饱了,他们的生产劲头更足了。待到入冬以后,部分村民提出重修拦水堰。

重修拦水堰,把清澈的楠溪江水引到新挑起来的田里,重新插上秧苗,让田地丰收增产,进一步改善村民们的生活。这重修拦水堰的大事不能再拖了,如果再拖,错过了修造的干水季节,明年的水稻也就插不成了。但是,软弱的政府无力支持,重建难上难呀!

说起政府,不仅村民们失望,整个社会的民众都很失望。说什么孙中山临时大总统也不想当了,要交给袁世凯了。袁世凯是什么人物?他一手遮天,翻来覆去的,天下非大乱不可。天下这样乱哄哄的,还有谁能组织和领导农民抗灾夺粮呢?可怜兮兮的农民,在这动乱的时局里,只能靠自己的双脚和双手。当然,在这种非常的时候,农村里房族的族长是能起到特殊作用的。

饥寒交迫、几乎一无所有的农民,为了活下去,只得拼命地垦荒拼命地种植。要想使自己肚子里的食物好一点,就得在挖出来挑出来的田里种上水稻。种水稻就要水灌溉,因此被冲垮的水堰非重新修建起来不可!在村民的强烈要求下,经过商议,重新推选了族长,其主要任务就是做重建拦水堰的牵头人和领导者。

温州是个气候温暖的地方,其取名大概由此。楠溪江的冬天,大都是暖融融的。冬天溪水浅,是修造拦水堰的大好时节。早些时候,他们从村前远处的山岙里背来毛竹,有的自己动手,有的由村里族长雇来篾匠,编起抬岩的工具。

建造拦水堰,首当其冲的是要大石头。大石头从哪里来?在火药紧缺的年代,主要是从溪滩中找来。原先水堰中的粗大岩石,一般被洪水冲在附近的鹅卵石滩里。水退以后,有的堆在岸上,有的却埋在溪滩的浮石中,有的被淹在水中,也有的半隐半现……这些粗大的石头,是建造水堰的基石。穿草鞋重建水堰的农民,他们利用这干冬季节,先把岸上浮在小石子上面的大石头用篾圈和杠抬到水堰应该放的位置,然后用中小的岩石把它垫实,再抬来一块放在旁边……这样一块一块地抬来,一块一块地摆放,一块一块地垫实,一块挨紧着一块地进行。有时候,抬来一块大石,摆放好一块大石,需要花费好大的工夫和好大的力气。再说抬大石头,并不是有现成可抬的,一般都用锄头和铁锹等工具先把大石头挖出来撬开来,再把篾圈放进去,然后插进一条几条的杠子,用力地一步步地抬过去,小心谨慎地放下来。村民有的压弯腰,有的划破脚……个个拼尽全力,巴不得把拦水堰早日建成!如果耽误了时间,待到来年雨季春水一来,就无法进行溪中的作业。经过艰苦再艰苦的奋斗,小楠溪碧水村前的溪滩里,出现了拦水堰应有的形态。到第二年春水到来之前,终于胜利地完成了村里这一重大的工程。此后,那些用肩膀挑出来的田,又流进了楠溪江清澈的水,又可以种上人们普遍爱吃的大米主粮了。

四、王茂路成亲

这碧水村,绝大多数姓王。上文曾说过一对堂兄弟,即王茂一、王茂路。王茂一已经四十岁,娶了媳妇,有了孩子。而王茂路尚未娶妻。他兄弟四人,老大茂升,读过几年私塾,因家境贫寒,两年后就辍学了。在父母的操持下,还是娶了个媳妇。家中除了四个兄弟外,还有一个妹妹。这样沉重的负担,已经压弯了父母的腰,灾荒年月更加难以支撑。积劳成疾的父亲,为求医卖掉几千斤的稻谷,然而最后还是一命归天。父亲过世后,母亲还有什么办法呢?家庭的重担压在了老二王茂路的肩上。按理说,长兄如父,可是长兄王茂升已经娶妻生子,并在媳妇的强烈要求下分了家,住的只是半间旧木房,管理他们自己的小家庭,已经很困难,当然无法顾及三个兄弟和一个小妹妹的家庭了。在这种情况下,老二王茂路挑起家庭的沉重担子是理所当然的。代父代长兄挑重担的王茂路,勤劳不止,艰苦奋斗不息,几乎每天日未出来人就出去干农活,日先落山人后归家,为的是家人而不是自己。如果他考虑自己,有可能先娶个媳妇。然而他不。他意识到,自己比兄长多读了两年的书,人也长得高一点,人家还说比老大能干得多,苦干几年,先让两个兄弟娶上媳妇,把妹妹嫁了,自己再考虑不迟。如果错过了,将来失去了娶亲的可能,那就放弃算了,决不能眼看着两个同胞兄弟做光棍!如果先考虑自己,弟弟们很有可能娶不来媳妇成不了家。他不仅这样想,而且还身体力行地处处起带头作用,带领着弟弟妹妹勤耕劳作。如此的辛勤劳动,一年下来,虽然不算多么富足,但已经年年有余。这样苦干了五六年,终于让老三老四先后都娶来了媳妇,得到了村民们“这老二代父代长子”的嘉许。然而他自己,已经到了三十九岁的年龄,还能娶到媳妇吗?

母亲郑氏蹒跚地走了过来,对茂路儿语重心长地说:“儿呀,今天已经是冬至了,过了今天,你又大一岁了。明年,别的事你不要考虑,这媳妇的事,可是头等大事呀!”

茂路却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母亲见了又说:“茂路,不能呀!以前别人来提亲都被你回绝了,都说先让老三老四成亲,现在老三老四都已经娶了媳妇,你为什么还不考虑自己的亲事呢?”“妈,我快四十岁的男人了,还有谁愿意给我做媳妇呢?”“有的,只要你愿意娶亲,女方拿月甲(即生辰八字)过来,如果合得来,再经过小定和大定,用花轿抬过门,就一辈子是你的媳妇了!”母亲说了这一通。

茂路说:“妈,那就依你说的,如果有人来做媒,你就接应,有媒人拿月甲来的话,你就把它收起来吧!”

母亲把茂路要娶媳妇的事儿向村里的媒婆说了出去。这个勤劳肯干又有好形象的王茂路,虽然年龄大了一点,但还是颇有市面的。过不多久,村里有个叫林洛婆的就来提亲了:“茂路娘,以前我几次来为你这个儿子做媒,你都说这个儿子不同意娶媳妇,最近听说要娶媳妇了,是真的吗?”“真的,”茂路母亲说,“我这个老二,是儿女中最能干的。自从他爸过世,他哥娶了媳妇以后,他就说要挑起父亲的担子,负起长子的责任,发誓自己不娶媳妇,要帮老三老四结婚嫁娶。他这样每天带着兄弟累死累活地干,家庭才有了活气,家里年年有余。现下,老三老四都成亲了,该是他自己娶媳妇的时候了。前天,我诚心告说,他才答应我如果有合适的就娶一个。不过,他年龄已经不小了,不知还能不能娶到媳妇呢!”

做媒的说:“年龄大一些没有关系的,只要月甲相符,小定的桶背得去,定亲的银拿得出,大定的猪肉没问题,定日的糖糕捣得起来,那就没有别的什么问题了!”

母亲郑氏说:“老二年龄这么大,女方一定会查情况的。如果查了,那就有可能不同意。最好还是找个岁数大点的黄花闺女。对了,那些山面上呀山旮旯儿的什么地方,能够找得到的都行呀!”

林洛婆不住地眨着眼,不住地点着头说:“三十岁以上的大黄花闺女是不会有的,不过嘛……放心,这个我有办法,包在我身上好了。”

茂路妈听后宽心地说:“那就靠你了!”

过了几天,林洛婆手里拿着张折叠着的红纸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未走到茂路母亲前就迫不及待地说:“茂路妈,你这儿子真个好运气。我到平阳山附近的娘家打听,说有一家里,十八岁以上可以出嫁的闺女就有三个。我说出了你茂路能干的情况,那做娘的说碧水村是溪边的一个好地方,三个女儿随便哪一个都可以。我说最大的。其实最大的也只有二十二岁。当即说好了,就请人开了月甲。你看!”说罢就把手中的红折纸递了过去。

茂路娘很感动,努着嘴巴一迭连声地说:“这么快,稳当才好,稳当才好!你的双手拿来,一定会稳当的!”她一边说,一边走到锅灶旁,随手拿来那月甲放在锅盖的档子上,然后把碗盖了上去,这样以显示稳当。

林洛婆走后,那月甲又在锅盖档上放了一天一夜,茂路娘才把它小心谨慎地拿起来,揣在怀里,一路静静地朝着阴阳先生家走去。

她一路走,一路带着笑,内心的快活难以形容。她只盼望着儿子的这桩亲事能够稳稳当当!到了阴阳先生王时向的家,见他戴着眼镜在看书,便恭敬又小心地说:“阿向爷,您看书呀?”

王时向闻声,抬头一看,见是村中的妇女郑氏,便接应说:“没啥,只是看点皇历的书。”又问道:“你来有啥事?”“我今天拿到一张月甲,请您百年好合!”说罢,递上那张红折纸。

王时向伸手拿过月甲,张开来看了看,然后拿出合婚的书看了一会儿,校对了一番,嘴里默念道:“这门婚事,没有什么大忌,没有什么凶星,也没有什么相克,只是双方岁数相差有点大,不算什么大不了,还是可以做亲的。”于是拿过红纸,写上“百年好合”,然后写上双方乾名和坤名,再写上各自的生辰八字递了过去,说:“好命的。”茂路母问道:“多少铜钱?”答道:“都是一个村的,人熟面熟,不用钱。”

茂路母笑着说:“成婚拜堂时请您来吃喜酒。”时向先生笑着说:“那我会高兴来的。”

茂路母回到家后,根据时向先生选定的日子,按小定的有关规定、礼仪和要求认真做着准备,如谁背桶,铜钱即小定包多少,荔枝桂圆几包几斤以及猪肉的重量等等。

小定即背桶的日子当然较快地定下来。雇的是一个年近七旬的、大家公认多子多福的花白胡子老者,并由媒人林洛婆带路,一路来到偏僻的平阳山村。那个小山村,只住着零星的几户人家,养的女儿嫁给楠溪江边村路大地又平的碧水村,那是求之不得的幸运事儿,不仅不用多大的亲银(彩礼),而且没有提问男方的岁数,再经过媒人林洛婆的一番巧舌如簧,那个王茂路被说得如神仙一般,使得女方的父母欢喜十分。

那个胡氏闺女,是个二十二岁的姑娘,当然不知道自己比要嫁的男人小近二十岁。在父母包办婚姻的年代,女的只得遵从父母之命,更是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绝大多数的少女,对父母的决定不敢说半个“不”字。这个胡氏闺女,对将要嫁的男人的情况,连问也没有问,只是听父母说月甲百年好合,世茂家昌,那就皆大欢喜。加上村里多福多子的老者代替背桶过来,其他的什么情况,还需要考虑还需要问吗?

王茂路经过“小定”、“大定”和“送日”之后,终于选定日期把小自己近二十岁的胡氏闺女雇人用花轿抬到自己的家中。花轿抬到道坦(即院子,但通常面积相对较大,经常用于请道家来做法事,故作此名),爆竹声即噼里啪啦地响起来,站在高处的一个人把“结圆”(糯米做的圆形团子,外表敷有一层坚果粉末)抛下来,成群的孩子就叫着钻着抢起来。有的小孩不但抢不到,反而被别的小孩踩了脚,有的甚至翻倒在地。有的小孩抢不到结圆,就把地上被他人踏扁了的捡起来塞进自己的嘴里。这样的场面实在令人啼笑皆非!

什么“小定”、“大定”和抬亲,这些事情都可以由他人来代,然而有一点值得担心的,那就是茂路已经是四十岁的人了,而且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的,干的事情又特别多,人已经像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了。如果在众人面前拜堂成亲,就会显得极不相称不般配。尤其女方的亲戚和朋友,过来看见了,必定会认为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那可怎么办呢?

茂路母在儿子抬轿成亲的头天对媒婆说:“林洛婆呀,你为我的二儿子做媒,总算等到明天成亲拜堂的日子。可我担心的是,我茂路儿已经四十岁了,他风里雨里的,干的农活多,别的事情也多,事多人烦就老得快,看起来都像个五十多岁的人了。媳妇是个黄花大闺女,仅二十出头,拜堂的时候大家见了,就会说新郎官是个老头子。一般的人说三道四倒不打紧,女方的亲戚朋友见了,就会摇头。那样的话,就会把我们王家的脸面丢光。这件事,可怎么办呢?”

林洛婆听了,停吃点心,将嘴一撇,说:“这有什么难的,小定、大定都是雇人,拜堂也雇人好了。”

村里有六个房族,每一个房族都有一顶花轿,都放在自己房族的相堂(各房族祭拜祖先和举行祭祀活动的场所)里。每个房族的相堂里,除了摆放花轿以外,还挂有上代祖宗的画像,还有各人升天后的灵位,每年清明、冬至或年节,活着的后代大都到这儿祭拜祖宗,当然,每年的清明节也都到坟头祭祖。男郎结婚成亲的头天,雇来的轿夫先把花轿从相堂里取出,放在新郎官屋前的道坦里,这预示着这屋里有新郎要娶新娘了。而且,屋柱上还贴有鲜红的对联,中间和门前都摆起了酒席,小孩们都钻来钻去的,当然是为凑热闹罢了。

头天晚上,摆下几桌专门请轿夫、行堂、陪伴等人吃的酒,称为“风雪酒”。意思是,吃了“风雪酒”,即使第二天下雪下刀子,轿夫、行堂和陪伴们也要去迎娶新娘。在花轿抬新娘的时代,轿夫往往是有利可图的。如果新娘一方不给轿夫红包,轿夫们就利用抬轿的特权来戏弄新娘。特别是上下岭的时候,轿夫们就故意摆荡轿子,坐在新轿中的新娘就会难支难熬。如果轿夫遇到老练的新娘,新娘在轿中利用自身重力的关系左右前后地倾斜,轿夫不仅摇摆不起来,反而自己的肩膀难挨难忍。因此,有本事的轿夫要收红包,无本事的轿夫反而要求新娘。这一门亲事,由于“账房”(行堂的主管)办事比较周到,所以没有出现什么奇特的事儿。

花轿抬到道坦停下来,新娘从花轿里钻了出来。随着吹打和爆竹的声响,“结圆”立即从楼上窗口抛了下来,被小孩们抢了一通后,陪伴走过来,把新娘护了过去,场面也就闹了一阵子。

一般说来,新娘在天亮以前到夫家是很少见的,有啰嗦的娘家和调皮的新娘,待到人家早已坐好了酒桌还迟迟不来。傍晚到达的还不算迟。然而这一位傍晚到达的新娘,却是因为山高路远的原因。花轿停在道坦里以后,在一片热闹非凡的气氛中,陪伴过来把新娘接到婚房,吃了汤圆以后,才出来陪坐,接着吃新娘酒席。到底先拜堂后吃酒席,或是先吃酒席后拜堂呢?风俗习惯基本相同,但具体的做法却各异。如果拜了堂,那新娘就要和新郎一起被送入洞房。

这一门亲事,是先酒席后拜堂。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拜堂的不是王茂路,而是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后生代替新郎王茂路和新娘一起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地完成了这一庄重的程序。之后,这个后生护着新娘向洞房走去。在洞房外灯光昏暗处,那后生突然闪身而去,换过来的是真实的新郎官王茂路。这样,一对合情合法却不大合理的夫妻就这样定格下来走进了洞房。

五、洞房里哭泣声声

王茂路闪身过来护着新娘进入洞房,看着红头巾盖着的新娘,心情极为紧张。此时此刻,他的脑子在急速地思索:自己这门亲事,“小定”、“大定”和“送日”,都是由别人代替自己的,为了遮人眼目,就连拜堂也由他人来代,怕的就是女方以及家人亲戚看见自己这么大岁数这么老的样子,会不情愿……面对这披着红盖头的新娘,到底揭还是不揭呢?别的都请人代过了,这洞房里的新郎官,总不能再请别人代劳吧!

他鼓起勇气,正想揭开眼前的红盖头,突然又缩回了手。如果揭了红盖头,这位妙龄少女看了自己半百岁数的相貌,肯定会失态的,说不定啼哭着闯出洞房。她的亲戚都还在,啼哭吵闹起来,场面不好收拾……左思右想,他还是轻轻地向后退了几步,起先靠在床沿,后又坐到一旁,双手紧扣着,两个大拇指不住地来回磨蹭着,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额头更是不知觉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胡氏,自从拜过堂,先由陪伴接着,由新郎扶着进入洞房后,起先站着,少顷坐在那椅子上,并十分急切地等着新郎前来揭开红盖头。可是见新郎迟迟不揭,便有些不耐烦起来,同时有了猜疑。刚才拜堂的时候,那青年后生的动作不是很灵活的吗?现在还不揭开我的红头巾,一定有什么缘故!到底是什么缘故呢?要想知道原因何在,只有揭开红头巾后才会真相大白……她想罢思罢,思罢想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忽然自己伸出手一下子把红头巾扯到一边去,同时抬头睁眼一瞧,先是愣了半晌,一闭眼,再睁眼去看,确信自己没看错,便“呜”的一声哭了起来,随即低头趴在旁边的那张桌子上,整个身子伴随着哭声剧烈地颤抖着。此时此刻的她,脑子里一团糨糊,惶恐的情绪更是爬上了她的心头。这哪是那个拜堂的后生呀!垂头丧气且没精打采地坐在那边的,明明是比自己父亲还要大的老头子呀!原来不敢揭红头巾的原因就是这个呢。

王茂路见了,起先不知所措,接着在房内转来转去,找不到一句安慰的话语。

哭泣声传出窗外,来推开门的是两个新娘的陪伴,一进门立即问怎么回事。新娘胡氏只是哭得更凶。王茂路见罢,便抽身退出了洞房。

第二天,新娘成了个泪人儿。前来安慰和劝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不仅一般的熟人和朋友,就连最亲的人也过来劝慰。最后,在出了“月甲”就出嫁,拜了堂就成亲的极古老的传统习俗的逼迫下,胡氏含着眼泪和王茂路同房了……

六、头胎女婴弃尿盆

二十二岁的胡氏闺女和四十岁的王茂路结为夫妻,虽然年龄相差近一倍,但已经嫁了,只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眼泪虽然流了,却还是要同床,不久便有了身孕。有了身孕,丈夫和婆母就高兴。当然,他们巴望着能生个男孩。有着几千年传统的封建社会,生男儿不仅传宗接代,还能光耀门庭。财主男儿出生后,能继承丰厚的产业。一般农家的男儿出生后,增加家族劳动力,也能继承产业。如果生了女孩,即使长大了,一般也不会参加生产劳动,而只能在家中干些纺纱织布之类的家务活,长大出嫁了,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于是认为生女婴白白生,养女娃白白养!在这种古老传统和陈旧习俗的影响下,中国下层女子的命运,不用说什么读书受教育,就连生存的条件也难以保证。

胡氏女子有了身孕,肚子渐渐大起来,到了七个月以后,似乎一天比一天鼓起来。八个月后,很快地进入临盆和分娩期。妇女生小孩,那是有些害怕的,第一担心自身的平安,其次是所生婴儿的死活。所以,向来有俗话说:妇女生小孩,一脚棺材里,一脚棺材外。还有一个烦恼,那就是害怕从肚子里掉下来的是女婴。因为头胎生了女婴,就会遭人歧视,被人白眼,重者当面讽刺打击,轻者风言冷语。这种长期形成的古老陋习,几乎是无法改变的。再说,没有医院只有医店的旧农村,一般患病靠的就是自备的土草药,如伤风感冒,即用立冬桑叶、小金钱或桑叶梗煎服,待到散风出汗后慢慢恢复。如果患了危重病,就或抬或背过去看中医名医。妇女临盆分娩,则请当地的助产婆。

胡氏感觉肚子痛,知道要生产了。王茂路的邻居二妈妈便把村里的助产婆叫了过来。生孩子是一件漫长而痛苦的烦心事,剧烈的疼痛或者难产,可能会带来生命危险。一个时辰过去,依旧是一阵阵愈加剧烈的疼痛,一次又一次从额头迸出豆大的汗珠,直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那还算是一次并不十分艰难的生产,随着一声啼哭,胡氏总算松了一口气。助产婆把婴儿捧了出来,胡氏有气无力地问:“是男儿还是女的?”

助产婆说:“男儿也好,女孩也好,平安最好。”“怎么,是女的呀?”胡氏惊问。“也好,也好。”助产婆喃喃地说。“不,我妈说过,夜里生子是个宝,夜里生女是个妖。再说,我这还是头胎,一定更糟,所以,我坚决不要!”

助产婆听了,立即劝慰说:“怎么说的,这个世上没有女的,哪有男的呢?”她一边说,一边拿过用开水烫过的专用剪刀剪脐带。根据程序,婴孩从娘门出来后,待到助产婆剪去脐带包起脐带并且穿上衣服,还清除了产妇体内的胎盘后,接生才算基本完毕。“拿过来给我看看,拿过来给我看看!”胡氏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一边伸出右手一把抓过女婴。看了看,便咬了咬牙,一手揭开床前的那个尿盆盖,另一手就把孩子丢了进去,随后又盖上盖子……

七、典妻

连一天工夫也舍不得耽误的王茂路,早几天和几个兄弟一起到相邻的乐清海边挑盐到山里卖,直至第四天回到家中,正是妻子产后的第二天午前。听说妻子产女婴已经弃尿盆淹死,慌忙转到尿盆边,揭开盖子观看。见事实果真如此,只得提过一只簸箕,先盛上灶灰,用火钳把死婴夹在里面提了出来。然后拿锄头往村东头后山的死阴垄走去,挖坑葬了。

弃了女婴的胡氏,经过休息和调养,身体渐渐得到恢复。不觉三年过去了,可肚皮竟然静悄悄的没有动静。五年过去了,身子还是扁扁的。茂路请过好几个医师诊过脉看过病,茂路始终不甘心,直至楠溪江畔最有名的医师看了后,他才相信自己的妻子胡氏确实失去了生育能力。

医师嘴里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王茂路听起来却犹如晴天霹雳,天打五雷轰一般。他惶恐地想,如果妻子不会生产,自己没有后代,没有儿子,以后自己死了,没有儿子为自己戴孝,更没有人为自己扫墓,这不是悲哀是什么呢?再说,老大、老三和老四都已经有后了……他越想越觉得可怕和不安。

但王茂路毕竟是一个老练的而且饱经风霜的农民,村里建造水堰和防洪堤的时候,他管过账,立过功劳,可以说是村里的一个能人呢!他对自己的媳妇不会再生育的情况进行分析,认为下一步可行的办法有这么几点:一是休妻再娶,二是买子接代,三是典妻生子。他经过反反复复地考虑,认为休妻再娶不大可能了,自己当初娶胡氏的时候,连拜堂也是他人代,后来洞房里还是出了洋相,再娶的话一是没本钱,二是这些关口都无法过。他清楚地记得洞房胡氏哭泣的眼泪和声音,如果休妻,那这一辈子就再也娶不到妻子了。买别人的孩子传宗接代,到哪儿去买呢?即使有,得用多少银子?这个办法也不行。对了,村里有个叫王毛只的,一辈子没有正式娶妻,后来经人介绍典了人家的妻子三年,生了一个女儿,见是女儿也抛弃了,又典了三年,结果生了个儿子,现在已经十三四岁了。看来这一条路走得通!主意打定以后,王茂路通过邻居、朋友们把消息放出去。经过了解,隔岸对面横山垄的一个家庭,那妇女已经三十多岁,生了两个儿子,老公生了一种怪病,不传染,但不能下田和上山参加生产劳动,同意典妻三年,每年稻谷六百斤。妻子被典到典夫家期间,除负担吃穿用外,允许典妻回前夫家探望孩子,但三年内所生孩子都归典夫王茂路。这样说定以后,写了字据,双方四人和介绍人以及证人都签字或按了指印后即生效。

典妻这个习俗,在当时是合情合理合法的。协议达成生效后,本来就不喜欢王茂路的胡氏,被那个姓郑的妇女取而代之,胡氏便回到娘家,家中就让给那个典妻和王茂路同床共枕。头三个月,郑氏都待在典夫王茂路家,直到有了身孕以后,王茂路按规定把一担谷子挑到横山垄,并且让典妻也回原夫家看望两个儿子,还让她在那山头村住上几天。这时,王茂路才去平常山把原配妻子胡氏唤回自己碧水村的家中过上几夜。

斗转星移,日月如梭。王茂路把郑氏典过来的头年,王茂路把六百斤稻谷挑给被典妻一方的时候,郑氏的肚子已经鼓得很大了。一个多月后,郑氏就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一次典妻算是完全地成功了!这一胜利的成果,使得王茂路和他的母亲都欢天喜地,无比高兴。哺乳了一段时间后,郑氏要提前回原夫家,王茂路一家也表示同意,而且还清了三年的典妻价即一千八百斤的稻谷。王茂路把最后一担谷和人送到横山垄的时候,还好言好语告诉她今后要好好地照顾丈夫和两个儿子。对于王茂路来说,这是一笔非常合算的交易,他把这典妻生来的儿子取名为王承托。

八、纳婿

碧水村地处楠溪江的北岸,坐北朝南,阳光充足。由于修建了一条水堰,把清澈的楠溪江水引来灌溉粮田,对付一般的旱情也就没有什么大碍。

而与碧水村相隔不到五里的小刚村,地理位置正相反,地处楠溪江南岸,坐南朝北,每天迟迟才见到太阳,傍晚太阳早早就躲进了山中。尤其冬天,只是中午短时间才晒一会儿太阳。由于无法引到楠溪江水,村前山上的水又无源头,往往雷雨或阵雨一停就无水,所以一到夏季,晴了几天后,旱情就严重起来。缺粮、饥荒和贫穷,也就成了该村的常事。俗话说,小刚小刚,十年种田九年荒。由此村内光棍很多,而娶得妻生得子女的,由于贫穷缺粮,许多父母带着孩子出去乞讨谋生。

该村绝大多数人家姓张,村内的祠堂也便是“张氏宗祠”。该村有一处远近闻名的娘娘宫,宫内的壁画有数百年历史,内容大都是祈求太平的。每年农历正月初五至正月半,这里唱上十天的宫词。唱词期间,香烟缭绕,烛光跳跃。每每唱完词后,爆竹连天,祈拜娘娘声声,一是企盼村中太平,再是指望当年风调雨顺,粮食有一个好收成!然而,年年盼望太平却常常不平,年年指望丰收却常常歉收,致使该村成了远近闻名的贫穷村和灾难村。后来,英国传教士在村西头建造了基督教堂,一部分人转信耶稣了。

信娘娘也好,信耶稣也罢,还有什么殿什么庙的,都说如何如何的灵验,却都保不了这个村的太平,更避免不了每次的自然灾害特别是旱灾的降临。

民国元年的特大洪水,虽然漫不上冲不走村前的山田,却冲垮了山脚那条石块铺成的岩石路,为此,造路的战斗也进行了较长一段时间……

就在那场洪灾过后的第三个年头,一场可怕的旱灾到来了。如火烧的烈日烤炙着村前无水源的粮田和山坦,即将抽穗的水稻,可怜地遭到了捏颈般的损害,收成还能有多少?饥荒威胁着村民。

张士庄和张士村是兄弟,由于多年灾难的逼迫,个子小的张士庄根本娶不到媳妇,只得打光棍。张士村个子大些,劳动力也好一点,虽然娶了媳妇,但在儿子张有望五岁那年,做娘的还是逃脱不了病魔的折磨,抛下丈夫和儿子离开了人间。张有望九岁时候的那场旱灾,致使家中无粮下锅了。尽管无粮,他们却不甘心在家中活活地饿死,只要有一线的希望,他们就决心活下去。为了活命,为了保护祖宗传下的唯一香火不会饿死,兄弟俩没有别的办法,只得带着张有望去外地流浪。他们过这村歇那店,上这家拜那门,苦苦地哀求,切切地祈望,每天总能要到几口剩菜残饭维持着生命。兄弟俩每每要到几口饭、一把粮,都尽最大的可能让张有望填填肚子,无论如何使他的生命得到延续。两兄弟带着有望,一日又一日地流浪、讨乞,路也就越走越远,久而久之,走到了江西境内的一个村落。这个地方,粮食收成稍好些,他们在这儿待了好几天。

他们把温州尤其楠溪江畔连年遭灾的情况告诉了那儿的妇女和老人。一个中年妇女听后真诚地说:“本地地形好,多少年来没有什么灾难,所以粮食也比较宽裕,一般不会出现饿肚子的事。不知你们是否愿意留下来入赘为婿呢?”

张士庄说:“我个子矮小,劳力也不好,有谁同意我入赘呢?”

张士村说:“如果有谁同意的话,只要填饱肚子,保住活命,我们还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张士村的个子比张士庄大得多,相貌也好得多,入赘当然是有希望的。可是,他有个儿子张有望,这可怎么办呢?兄弟二人商量好了,如果张士村被人看中,他们就说张有望是张士庄的儿子,张士庄就在本村或邻近的村庄干零活,带着张有望生活。这样,兄弟俩互相照顾张有望,保住祖宗传下来的这点香火。

也就在那个好心妇女的牵线帮助下,张士村被村西头的一个一年前死了丈夫的寡妇看上,同意纳为婿。有关兄长张士庄和“侄儿”张有望的事情,也向她说明了。

三年来,张士村在那柯氏妇女家中辛勤地劳动,日子过得还可以。他的兄长张士庄,也大都在该村做帮工,打零工,这样兄弟二人一起来照顾张有望。张有望长到十二岁,也能帮助干点活了。

然而,祸不单行是当时穷苦人命运的特征。张士村度过了三年比较平静的生活,谁知道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疫夺走了他的生命。有人说是那个女人克夫。临死前,他把兄长张士庄叫到跟前说:“大哥,我已经没命再活在这个世上了,也无法把有望养大成人,但是,他是我们祖宗的唯一香火,现在只能托你了,你把他带到家乡看看吧,或许,家乡的情况会变好的!”说后不久,张士村离开了人间。

几天后,张士庄就把侄儿张有望带回到温州楠溪江边的小刚村。

三年过去,小刚村的旱情没有离开时那一年那样严重了,但多灾的穷村庄不可能有多大的改变。出走前托亲友看管的那些怕旱的山田,张士庄回村时看到有一半被耕种,另有一半荒草一片。十二岁的孩子张有望当然干不了农活,只好由又矮又瘦的张士庄去干。尽管他辛勤劳作,一心想把唯一的侄儿抚养成人继承香火,然而每况愈下的体力,已经让他无能为力。

小刚村与碧水村是亲戚村,除了四季八节以外,平时也经常来往。碧水村有一户中等人家,生了三个女儿却生不来一个儿子。如果妻子还会生育,那就一直生下去,直至生来一个儿子也就遂愿。可是过了四年,妻子生不出孩子了,经过医师诊断,已经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在古老的农村,凡是有一点能力的人,都想方设法娶妻生子传宗接代。娶了媳妇只生女儿生不来男儿,那也是很大的苦恼。怎么办?事情并不复杂,可以选择一个女婿入赘。这样,入赘的男子,也可以接传妻家的香火。当然,家族修谱时怎样入谱,那是以后的事儿。

招婿的家庭,一般早几年选定男孩,避免女儿长大时匆匆忙忙地办事而引起麻烦。经人介绍,小刚村的张有望这个少年比较合适,因为他无母无父,个子矮小的伯父已经无力抚养,为他娶媳妇更是天方夜谭。只要有望的伯父士庄同意,这碧水村的王家就可以引领着这个小伙子走进家门。

当人家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沉默着的张士庄想起悲凉的家境,落着泪对侄儿有望说:“你去吧,你再跟着我,确实已经无法活下去了。你到了王家以后,吃饭就不用愁了,将来长大了,要好好地为王家做事,以后有了一个家,也不要忘记张家,要记住,你是张家的后脉,每年要来一次小刚村祭拜呀!”“我爸不是葬在江西了吗?”张有望问。

张士庄却说:“他的阴魂已经回到小刚村你妈的身边了!我的日子也不长了,死后,阴魂也在小刚村的。”

就这样,张有望被别人带到了碧水村。后来,张士庄积劳成疾,不久便离开了人世,在村人的帮助下,被埋在弟媳的坟边。

九、来了红军

尽管当时局势混乱,消息闭塞,但远处的信息还总是不断地传到村中来。

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推翻了清朝的腐朽统治以后,孙中山当上了临时大总统,但由于资产阶级的软弱,把尚不稳定的政权交给了野心家阴谋家袁世凯,不久,袁世凯复辟称帝,于是,讨伐袁世凯的斗争开始了……很快地,中国出现了军阀混战割据的局面……再一次,在孙中山的领导下,国共合作的北伐军向中原挺进。孙中山逝世以后,夺得了国民党领导权的蒋介石,大肆屠杀共产党员,国共开始分裂。共产党意识到,要夺取政权,就要建立革命的武装。毛泽东则主张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他发动和领导的秋收起义和朱德率领的南昌起义的部队在井冈山会师,从此有了革命的武装,于是出现了红军队伍。

受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的派遣,胡公美、金贯真、陈文杰同志来到了南山区,发动贫苦的农民起来革命,并组织了红十三军,经中央批准,分别任军长、政委和政治部主任。

1929年前后,永嘉县西内区农民发起武装暴动,搅得封建地主、土豪劣绅惶惶不可终日。有的携带家眷逃到温州城内;有的招募乡民,购置武器,建立民团,妄图负隅顽抗。国民党西内区的三明乡,乡长陈时修将乡政府搬到里乔。里乔地处小楠溪地区中游南岸,背山靠水,交通闭塞,过往行人靠渡船摆渡。村里只有十四座房屋,六十多户,全村三百多人,是个地势险要的孤僻小村。陈时修纠集一帮兄弟,组织地方民团,强行变卖地方公产,砍伐山林,筹集资金,购买枪支弹药,并强迫村民自备刀枪,凡十五岁以上男丁一律加入民团,定期操练。在村庄后面的山上修筑碉堡,架设土炮,利用村前一条几百米长的防洪堤作为天然屏障,在村头渡口设置岗哨昼夜巡逻,凭借险要的地势和坚固的工事与红军抗衡。同时,发动毗邻的渡头、相山等十二个村庄建立民团。十三地民团,李乔、相山为较强。李乔居西,渡头居东,相山居南,三地成犄角之势。渡头村头目叫王茂星,人称茂相廉,他大斗小秤巧取豪夺,对农民盘剥十分厉害。他的儿子王乾和孙子王康都曾被红军游击队“请”去当“财神”,各以一千银圆赎取,因此对共产党和红军恨之入骨。他购买大量枪支弹药,豢养一批流氓地痞,建立了一支五十多人的武装队伍。十三地民团以他的力量最强。王乾还当上了县民团副团总。县民团另一名副团总杨旭,相山人。他组织和指挥的相山民团也是十三地民团的骨干力量。十三地民团实行联防,互相勾结,遥相呼应,气焰十分嚣张。金水、碧水、里水和大塔等地的豪绅地主带家财、地契和武装人员,纷纷躲进李乔。李乔十三地民团盘踞楠溪小源地区中游,卡住交通要道,捕杀红军家属和革命群众,成为楠溪小源地区的反动武装堡垒,对红军和革命威胁极大。楠溪小源地区红军游击队曾几次攻打李乔,都未成功。1930年5月中旬,乘红一团攻打平阳之机,十三地民团与枫林民团遥相呼应,枫林民团“围剿”红十三军五鹤根据地,李乔十三地民团大肆捕杀红军家属,疯狂镇压革命群众。彻底摧毁李乔十三地民团已成为楠溪小源地区革命群众的强烈要求。

红一团从平阳回师,在楠溪大源地区的五鹤、表山和楠溪小源地区的下嵊、石染等地稍作休整后,经过周密部署,制订出打李乔十三地民团的作战方案:兵分四路,袭击两端,同时开火,速战速决。

6月29日夜里,雷高升团长指挥红一团六支队伍分为四路,同时向李乔十三地进发。第一路,楠溪大源的胡一和、谢文忠两支部队。29日夜里,胡一和率部从五鹤出发,经龙溪翻越到岩柱后面的黄山。30日拂晓,部队出发后,直袭十三地东端的渡头。谢文忠率部于同一时间,从岩头出发,翻过芙蓉岭,跟胡一和部队直奔渡头。胡一和部队经枫树村时,遭到民团王乾伏击,胡一和即指挥红军抢占制高点,以猛烈火力向民团射击。民团抱头鼠窜,王乾慌不择路,沿溪滩仓皇而逃。红军战士穷追不舍,将王乾擒住。胡一和命令将王乾押往黄山收监。红军端了渡头民团老窝后,立即挥兵西进,袭击李乔。第二路,张华、董光两支部队,29日夜从下嵊出发,急行军穿若乔,过碧水,直奔李乔,于30日凌晨从刘弯方向向李乔发起进攻。红军到李乔村口,山路险狭,民团火力凶猛,进军受阻。两名红军战士中弹壮烈牺牲。第三路,徐红星带领的二十四垄红军从南部向李乔民团发起进攻。30日上午九时许,东路胡一和、谢文忠两支红军主力部队赶到,渡溪直捣李乔民团窝穴。四路红军一起向李乔发起进攻。民团见防线已破,四面楚歌,难以防守,向东南角夺路逃窜。正午时分,红军胜利占领李乔。各地民团闻风而散。这一仗击毙民团十一人,伤数十人,活捉民团头目王乾。唯独不见了乡长陈时修。参战的红军战士和自动加入战斗行列的贫苦农民共三千余人。

红军摧毁李乔十三地民团,楠溪江一带的群众无不欢欣鼓舞。拔掉这颗钉子以后,楠溪小源地区的革命运动更加蓬勃发展。但令人疑惑的是,乡长陈时修到底哪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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