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禅师大合集:写给普通人的佛学入门书(共4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13 22: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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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行禅师

出版社:河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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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禅师大合集:写给普通人的佛学入门书(共4册)

一行禅师大合集:写给普通人的佛学入门书(共4册)试读:

总目录

CONTENTS封面版权信息

佛陀传:全世界影响力最大的佛陀传记

和繁重的工作一起修行:平和喜乐地成就事业幸福来自绝对的信任与自己和解:治愈你内心的内在小孩佛陀传:全世界影响力最大的佛陀传记

目录

CONTENTS

作者序 佛教在人间

译者序 你可与佛陀近距离接触

上篇

牧童跟随佛陀,踏上修行之路

佛陀讲《看顾水牛经》

当牧童初次遇上佛陀

受伤的天鹅

饿晕后,佛陀放弃了苦行

当年佛陀出生时……

少年时的佛陀

遇见未来的妻子——耶输陀罗

佛陀结婚了

生、老、病、死,一生都要面对

佛陀有了自己的儿子

为了寻找大道,只能不告而别

开始独自修行

生命无常,疾病、死亡总让人措手不及、追悔莫及

放弃苦修,放弃避世,回归自己

那一晚,耶输陀罗睡着了吗?

佛陀彻底开悟了

苦痛消失了,一切都不同了

对橘子的专注,是一种修行

你和我,或许曾存在于一个生命体之中

不同的人,需要不同的法门

初转法轮

痛苦,是因为在用错误的方式生活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

回归当下这一刻,你才会觉醒

万法因缘生,万法因缘灭

世法燃烧

佛陀僧团

十大弟子:舍利弗、目犍连……

中篇

五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语,不饮酒

我会在春天回去

谣言,迟早会自动止息

唯一不会褪灭的美,是慈悲与解脱

重聚:佛陀回家了

佛陀说教四圣谛:苦、集、灭、道

有了解和爱,一切都能成就

“我的家庭是众生,我的家乡是大地,我的身份是僧人。”

不同的阶级,皆可加入僧团

“佛陀”,是觉悟者的意思

以黄金铺满地

爱里生苦

慈悲之爱,是没有执著与分别心

每个人的眼泪都是咸的

父王安详离世

女子也可受戒出家

僧团分裂了

导致平和、喜悦和解脱,才是正法

制定七灭诤,调停内部纠纷

向大地学习,向水学习

因为僧众们不停地犯错,才有了戒律

放开心怀,保护所有众生

功德田

终止内心的暴力

佛陀遭到诬陷

每个人都有觉醒的潜能

下篇

观呼吸

木筏不是彼岸

一把珍贵的泥土

听到讥讽、批评,不愤怒;听到称赞、欣赏,不享受

一个人牵挂越多,痛苦就越多

狮子吼

舍利弗之吼

过着虚伪的生活,是由内而外的腐烂

生死轮转,不要害怕

空的碗里,满是空气

生、老、病、死,犹如四座山

佛法如大海

三法印,三解脱门

佛陀死后会到哪里去?

超越这世间的生死

僧团彻底分裂了……

默默反抗

有人要暗杀佛陀

三百多名离开的比丘,又回来了

真正的快乐,来源于自在与自由

佛陀也会变老

生死如幻象,不要停下脚步

过去、现在、未来,没有人可以超越佛陀的智慧

别再依赖他人和他物

佛陀入灭

故道白云——佛陀见过的白云,仍在天空;佛陀走过的路,仍在我们的脚下

返回总目录作者序佛教在人间

很高兴拙作被翻译成中文,这正好让我有机会回馈中国历代的佛教祖师。

我十六岁受戒为沙弥。第一本我用的佛教经典,是用中国古文写的。学佛的最初十年,我所用的全都是中国古文经典,以及当代大师为参究这些经典而写的语体文注疏。这之后,我才接触到藏文、巴利文及源自西藏的佛典。但我从没忘怀中国祖师的恩德,自学佛以来,我一直受着此智慧之源的恩泽。现在以中文版本出版拙作,就是希望聊表感恩之怀。

自学僧时代,我已被人间佛教这个理念推动着。我当时已深信佛教在生活中的落实,是可以使社会朝着更平等、自由和慈悲的方向改进的。全赖这个信念,我才不至于被当时一些佛教的败坏风气所影响,而丧失意志。我告诉自己:你一定要尽力把佛法与修行适当地运用于现代生活之中,要使佛法与现代的科学、民主、人道、环保和社会公平并肩同步。

早在1952年,我已写了一本名为《家庭日用佛法》(Buddhism applied in family life)的书。几年后,又写了另一本书,名为《日常生活佛法》(Buddhism applied in our everyday life)。自此之后,我帮助设立佛教学校、大学、佛教青年社工服务学校和佛教杂志等,以期佛法可以在日常生活中实习。

我初期所学所修的佛法,是在某些程度上受藏密影响的禅和净土。在成长的过程中,身为一个行者,我目睹自己的国家陷于战祸、暴力、贫困和社会上的不平之中。我发觉当时所学的禅和净土法门,都不能直接解决我周围以及自心之内的痛苦。我深入钻研佛理,尤其四圣谛和八正道,以期能找到直接解决当时苦难的答案。后来幸得“安般”“念处”和“释中禅室”等经典的启示,使我重拾佛陀教化中“现法乐住”的义理,因而使我一直期待着的“人间佛教”,得以复现。没有亲身接触和透彻理解“苦谛”,是很难得见脱离痛苦的“道谛”的。了解痛苦之性质后,才可以用适当的行动和修行来把痛苦转化过来,使身心康复,这就是“灭谛”。正法的一个特征,就是需要现身受证。佛陀曾重复确定,正法是在当下一刻生效的。你一开始修行,转化和康复的过程便已实时开始。

过去二十年,我主要在北美洲和欧洲的三十多个国家提供专念禅修的静修营。在这段静修的时间里,参加者会被指导如何修行以回复身心的安详与平稳,以及如何确认和接纳苦痛,然后深入了解苦痛的性质,来把它转化。修习坐禅、行禅、专注呼吸、专注俯伏、全面松弛等,都是为了达到以上的目的。经过这些修习之后,很多参加者都能够把内心的矛盾和冲突消解,因而与家庭亲属重新沟通。慈心的聆听与关怀的爱语,都是其中的基本修习。但这些修习的锻炼,是必须要靠专念、集中和去深入了解的精神所支持,才可以发挥效用。

我希望我全部的英文拙作,都能被翻译成中文版本而流通。我也当然会很高兴与我的朋友一起多些到中国探访,为大家提供静修营,以及保持与中国佛教大德的对话。我们要一起革新佛教,以使佛法成为一股新动力,为现今人类解决每天在生活上遇到的困惑。一行禅师译者序你可与佛陀近距离接触

最初净因法师给我介绍本书时,我还以为这不过又是另一本关于佛陀事迹的书,与我所看过的不少佛陀传记类书籍,大同小异。但开始阅读后,我便发觉自己爱不释手,一下子走进了两千五百多年前,以印度东北为背景的佛陀时代了。

本书直接取材自二十四本巴利文、梵文以及中文的佛典。作者把佛陀一生的主要事迹和言教,透过佛陀八十年不平凡的经历,从一个看牛童缚悉底与佛陀的一段因缘,一一引述出来。从一个读者的角度而言,如果说佛陀事迹与言教的陈述是牡丹,那这本书对于佛陀人性一面的反映,便成了我眼中的绿叶,而且绿得更鲜艳夺目。许多人心目中的佛陀,不仅是佛教的创始人,而且更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圣者。但本书通过对佛陀年轻时代的情怀,以至老年时期健康状况的描述,把这位圣者与我们每一个人的距离拉近了一大截。或许,从了解佛陀人性的一面,我们会同时更了解自己佛性的潜能。这就是我觉得绿叶可爱之处!

作为一个读者、译者和学佛者,这本书带给我多方面的享受和启发。除了多谢净因法师给我经历这个旅程的机会,更要多谢法师帮助翻译书中所有的人名、地名和一些巴利文的名词。

译者希望以此中文版本,能与大家分享重步佛陀“故道”细看“白云”的感受。何蕙仪上篇牧童跟随佛陀,踏上修行之路

翠竹影下,年轻的比丘缚悉底跏趺而坐,全神专注于呼吸,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其他四百多位习禅者和缚悉底一样,在伟大导师乔达摩的指导下,在竹林中或茅棚里各自习禅,人人都亲切地呼唤他们的导师为“佛陀”。

这片竹林,方圆四十亩。七年前,波斯匿王将之赠送给佛陀和他的僧团,从此被称为竹林精舍。从王舍城向北行,只需三十分钟便可到达这里。寺院四围种满了来自摩揭陀国的不同品种的翠竹,环境十分清静幽雅。

揉揉眼睛,缚悉底展颜微笑,当他慢慢地放开腿来,双脚仍是酸麻麻的。今年二十一岁的他,刚在三天前受了比丘戒。戒仪由佛陀的十大弟子之一的舍利弗主持。受戒的仪式当中,缚悉底一头咖啡色的头发被全部剃掉。缚悉底十分庆幸自己可以成为佛陀僧团的一分子。很多比丘都是来自贵族阶层,就像佛陀的弟弟难陀尊者、提婆达多、阿那律和阿难陀等。无须别人正式介绍,缚悉底从远处已经可以辨认出他们来。虽然他们的衲衣破旧褪色,但他们的气质仍十分高雅。“大概还要过一段日子,我才可以和这些贵族背景的比丘们结交吧。”缚悉底想。

奇怪的是,虽然佛陀也是王者之子,缚悉底却一点也不觉得与他有隔膜。缚悉底属于所谓的“不可接触者”,因他出生自最底层、最贫贱的阶级。这是当时印度阶级体制所导致的歧视。十年以来,他都是以放水牛为生。但这两星期,他可以和其他来自不同背景的出家人一起修行。每个人都对他很好,给他和蔼的笑容和深深的鞠躬。可是他仍觉得很不自在。他相信大概要几年时间,他才可以全面适应和感到舒泰。

忽然,他从心底里涌出了欢颜,因他这一刻想起佛陀的十八岁的儿子罗睺罗。从十岁开始,罗睺罗已是僧团里的一个沙弥。在这短短的两星期中,他们两人已成了最要好的朋友。虽然罗睺罗仍未成为正式比丘,但却是他教缚悉底怎样随着呼吸坐禅的。虽然罗睺罗未受比丘戒,但他对佛陀的教导已有很深的认识。只要等到满二十岁,他便可以受具足戒,成为正式比丘。

缚悉底回想起两星期前,佛陀来到伽耶附近的小村落优楼频螺,邀请他出家的情形。当佛陀来到他的家里时,缚悉底正和他的弟弟卢培克在外面放水牛,家中只剩下两个妹妹,十六岁的芭娜和十二岁的媲摩。芭娜一望便认出来访者是佛陀。正当她想赶快跑去找缚悉底回来的时候,佛陀告诉她没有必要。他打算和随行的比丘们及罗睺罗一起往河边找她的哥哥。他们找到缚悉底和卢培克时,已将近黄昏了。这兄弟俩正在尼连禅河中替九只水牛洗涤。两个小伙子一见到佛陀,便立刻跑到岸上来,把双手合成莲苞状,然后深深地鞠躬,礼敬佛陀。“你们长大了很多啊!”佛陀对他俩热情地笑着说。缚悉底并没有回答。看到佛陀那祥和的面孔,亲切又毫不吝啬的笑容,闪耀诱人的目光,缚悉底已被感动得热泪盈眶,不知说什么才好。佛陀穿着一件用很多碎布缝合成田状图案的衲衣。他依然是赤足而行,就像十年前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初次遇上缚悉底时一样。那段日子里,他们曾在河畔和菩提树荫下度过了很多时光。十年前,佛陀初次遇上缚悉底。那段日子里,他们曾在河畔和菩提树荫下度过了很多时光,缚悉底更见证了佛陀觉悟的那一刻。

缚悉底望望跟随着佛陀的二十位比丘,见他们个个都是赤着脚,穿着和佛陀一般颜色的衲衣。再看清楚一点,缚悉底才发觉佛陀的衲衣比其他比丘的长了一截,大约长一只手掌的长度。站在佛陀旁边的,是一个直望着他微笑而年纪又和他相若的沙弥。佛陀轻轻地在缚悉底和卢培克的头上拍拍,然后告诉他们,他是在回王舍城的路途中,特地前来探访他们的。他又表示很乐意等他们给水牛洗澡完毕后,和他们一起步行回到缚悉底的茅舍。

在路上,佛陀介绍他的儿子罗睺罗给缚悉底和卢培克认识。原来刚才对他笑得灿烂的沙弥正是罗睺罗。他比缚悉底小三岁,但却和他一般高矮。虽然罗睺罗只是一个沙弥、一个初学者,但他穿的衣服却和其他比丘的无异。罗睺罗行在缚悉底和卢培克中间,把手里的钵交给卢培克,又把自己的双手温和地搭在两个新朋友的肩膀上。他从父亲的口中已听过很多关于缚悉底的事,所以对他已感到很熟络。这两兄弟也正陶醉在罗睺罗这股温暖的情怀里。

回到缚悉底的家中,佛陀便立刻邀请他加入僧团跟他修学佛法。十年前,缚悉底曾向佛陀表示他有意跟佛陀修学,而佛陀当时也曾答应会收他为徒。现在佛陀再回来,缚悉底已满二十一岁了。佛陀并没有忘记他的承诺。

卢培克拉着水牛回到牛主雷布尔庄主的住处。佛陀则坐在缚悉底屋外的一张小凳子上,比丘们都站在他的背后。泥土墙壁,茅草屋盖,缚悉底的房子实在容不下所有的人。芭娜对缚悉底说:“哥哥,请你跟佛陀去吧!卢培克比你当初放牛时还要健壮。我也已经可以打点房子的一切。你已经照顾我们十年多,现在该是我们照顾自己的时候了。”

媲摩坐在盛放雨水的大木桶旁边,望着她的姐姐,一言不发。缚悉底望望媲摩。她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缚悉底初遇佛陀的时候,芭娜只有六岁,卢培克三岁,媲摩则仍是个婴孩。卢培克在门外玩泥沙时,芭娜就在给全家烧饭。

他们父亲死后六个月,母亲也因分娩而去世。缚悉底虽然只有十一岁,却已经要当起一家之主。找到放水牛的工作后,缚悉底努力勤奋,足够使全家都能糊口。有时他还可以带一点水牛乳汁给小媲摩享用。

媲摩明白缚悉底想知道她的感受,于是她微微地笑了。再踌躇一会儿,她轻声地说:“哥哥,你就跟佛陀去吧。”她转过头去,想把眼泪藏起来。她曾听过缚悉底无数次提起想跟佛陀修学的愿望,她实在是真心想让他去。但当这一刻将要来临时,她又按捺和掩饰不住内心的悲伤。

这时,卢培克从村里回来,刚好听到媲摩说的话。他立刻知道分开的时刻终于来了。他望着缚悉底,然后说:“哥哥,请你随佛陀走吧!”这时,全屋寂静无声。卢培克将视线转向佛陀,又说:“我尊敬的大人,希望你允许我的哥哥追随你学习。我已够年长去照顾这个家了。”卢培克望向缚悉底,极力忍着泪水,再说:“不过,希望哥哥你请佛陀让你有空时回来探望我们。”佛陀站了起来,轻抚着媲摩的头发,然后说:“孩子们,先吃一点东西吧。明天早上,我会回来接缚悉底,然后一起去王舍城。今晚,我和比丘们会在菩提树下度宿一晚。”

佛陀行到木闸前,又回过头来对缚悉底说:“明天早上,你不用带任何东西。身上穿着的衣服已经足够。”

那天晚上,他们兄弟姐妹四人谈到深夜。就像一个将要远行的父亲,缚悉底给他们做最后的叮嘱,要他们互相关怀,好好地照顾这个家。他轮流拥抱每一个弟妹。当小媲摩被哥哥紧抱在怀里时,她真的再也无法强忍眼泪了。她低声啜泣起来。不过她很快又抬起头来,深呼吸一下,然后望着哥哥微笑。她实在很不想令缚悉底难过。暗淡的油灯已足够令缚悉底看到她的笑容。他明白并感谢小妹妹的心意。

第二天清早,缚悉底的朋友善生也前来与他道别。她前一晚经过河畔时,是佛陀告诉她缚悉底将会出家加入僧团的。其实善生认识佛陀也是在他未证道之前。善生比缚悉底大两岁,是村长的女儿。她带了一小瓶草药送给缚悉底。但他们还没有谈上几句话,佛陀和他的弟子就到了。

缚悉底的弟弟妹妹已经一早起来准备送行。罗睺罗对他们一一轻声嘱咐,鼓励他们要坚强和互相照顾。他更承诺,每当他路经此地,必定会来优楼频螺探访他们。缚悉底一家人与善生跟着佛陀和比丘们一同行到河边。就在这里,他们全部合上掌来,与佛陀、诸比丘、罗睺罗及缚悉底道别。

缚悉底心里感到既惶恐又喜悦。他紧张得胃里打结。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离开优楼频螺。佛陀说过,需要十天时间才可以到达王舍城。平常人是可以行得快一点的,但佛陀和他的比丘们行得比较慢,而且十分从容。当缚悉底的步伐放缓,他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他现在已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了佛、法、僧之中,而这就是他要行的道路。他再转过头来,深情地看了他唯一熟悉的人和地最后一眼,善生和弟妹渐渐在他的视线中变成尘土般细小,融入了林树的影子里。

对缚悉底来说,佛陀的步行就是为享受步行而行的。他似乎全不在乎是否能到达目的地。他的比丘们也是如此,没有一个人呈现些微的紧张和不耐烦,或希望尽快到达目的地。每个人的步伐都是那么缓稳平和。他们就像一起在写意地漫步,没有一点疲态。而每一天,他们都可以行上一段很长的路程。

每天早晨,他们都会到附近的村落中乞食。他们以佛陀为首,长列排行。缚悉底行在最后,紧跟在罗睺罗后面。他们步行时静悄庄严,每踏一步都专注地留意着每一下呼吸。他们会不时停下来接受村民的供养,使村民有机会把食物放进钵内。有些村民恭敬地跪在路旁,等候着供僧。当比丘们接受食物时,他们都默默地为村民诵经祝祷。

乞食完毕,他们就会慢慢地离开村落,找一处树荫草坪坐下来进食。他们围成一个圈子坐下,然后小心地将食物分配到每一个钵中。罗睺罗到附近的溪涧盛一瓶清水回来,恭敬地拿到佛陀跟前。当佛陀双手合上形成莲花状后,罗睺罗便把水慢慢倒在佛陀的手上,让他清洗双手。他同样依次给每人洗净双手,最后才轮到缚悉底。因为缚悉底还没有他自己的钵,于是罗睺罗便把自己一半的食物放到一片大蕉叶上,分给他的好朋友。进食前,比丘们都合掌念诵,然后才默默地吃,留心注意着每一口食物。

进食后,一些比丘会修习行禅,另一些则修习坐禅,更有一些会午睡一会儿。等到日间最热的时候过后,他们才再次动身,继续旅程,直至入黑。他们一边行,一边留意有什么地方可以歇宿,而最理想的地方,当然就是那些不会受骚扰的森林了。每一个比丘都有自己的坐垫。他们多半是先跏趺静坐半个晚上,再铺好衲衣躺下来睡。每个比丘都有两件衲衣。一件是身穿的,另一件是用来避寒的。缚悉底像其他的比丘一般跏趺静坐,又学会了用树根作枕,睡在泥土地上。

当缚悉底第二天早上醒来,已看到佛陀和很多比丘都在平静地禅坐。他们全都散发着安详和威严。太阳一出来,各人收拾好地上的衲衣,拾起钵,再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旅程。

就这样日行夜息,他们终于行了十天才到达摩揭陀国的都城王舍城。这是缚悉底第一次见到城市。马车在布满房舍的街道上疾驰而过。到处都回响着喧闹和欢笑声。但比丘们的行列,就如他们在河边和田间行走时一样,依然是那么平静地缓步而行。几个城里住的人停了下来看他们。又有几个认得佛陀的,恭敬地作揖顶礼。比丘们继续他们平和的行列,直至抵达位于城外的竹林精舍。

佛陀回来的消息很快传遍寺院。不到几分钟,近四百个比丘已齐集欢迎他回来。佛陀没有说太多,只是问问他们的近况和禅定的修习情形。他交托舍利弗照顾缚悉底,罗睺罗也是依止舍利弗的。舍利弗是寺院里沙弥的主导师,负责看管超过五十个年轻的初学者。他们全部都是参加僧团未超过三年的。寺院的常住则是一个名叫憍陈如的比丘。

罗睺罗被安排指导缚悉底有关寺院的生活规仪,包括行住坐卧,与别人交往,修习行禅、坐禅、细观呼吸等。他又要教缚悉底怎样穿衲衣、乞食、诵经和清洗他的钵。连续三天,为了好好学会这些,缚悉底没有离开过罗睺罗身边半步。罗睺罗也全心全意地教导缚悉底。不过,缚悉底知道自己如要将这一切做得自然自在,非要多年的磨炼不可。经过这一番基本指引后,缚悉底被舍利弗邀请到他的房子里,讲解有关比丘的戒条。

一个比丘离开家庭,是为着以佛陀为师,以佛法为开悟之道,以僧团为修行上的支援。一个比丘的生活简单纯朴。乞食除能助长谦卑之外,更成为与外界接触的机会,借此使一般人体会到佛陀对爱心和体恤的教导。

十年前,在菩提树下,缚悉底和他的朋友曾听过佛陀解释说,开悟之道就是爱与宽容之道。所以他现在很容易便领悟到舍利弗所说的。虽然舍利弗的外貌严肃,但他的目光和笑容都散发着无限的温暖和慈悲。他告诉缚悉底将会举行一个受戒仪式,来正式接受他加入僧团。他也同时教缚悉底背诵一些在仪式上要说的字句。

舍利弗是戒仪的主持。有二十多个比丘参加这个仪式。看到佛陀和罗睺罗在旁观礼,缚悉底倍添欢喜。舍利弗默念一首偈语后,便将缚悉底头上几撮头发剃下。跟着,他把剃刀交给罗睺罗去把缚悉底剩下的头发剃掉。舍利弗给缚悉底三件僧衣、一只乞钵和一个滤水器。因为经过了罗睺罗的指导,缚悉底很轻易便将衲衣穿上。跟着,他向佛陀及在场众比丘顶礼,以表示他深切的谢意。

将近午间时分,缚悉底第一次正式以比丘的身份练习行乞。竹林精舍的全部比丘分成数个小队,分别步往王舍城。缚悉底跟着舍利弗带领的一队。行出寺院不到数步,他就提醒自己,乞食也是修行的一种方法。他集中观察着自己的呼吸,静心留意前行的每一步。罗睺罗行在他的后面。虽然缚悉底现在已是一个比丘,但他很明白自己的经验比罗睺罗少得多。他真诚坚决地发心要好好地栽培自己内在的谦卑和美德。佛陀讲《看顾水牛经》

这一天有点凉意。以正念吃过午饭后,每个比丘都将自己的钵洗净,然后把坐垫放好,向着佛陀的方向而坐。竹林里的松鼠纷纷穿梭于比丘之中,无拘无束。一些更爬到竹树上,好奇地注视着群集的比丘。看见罗睺罗就坐在佛陀对面,缚悉底蹑手蹑脚行到罗睺罗身旁,放下他的坐垫。他俩齐齐地跏趺而坐。在这平静肃穆的气氛中,没有一人作响。缚悉底知道每个比丘都在细观自己的呼吸,等着佛陀说话。

佛陀坐在竹台上,高度刚好使每个人都可清楚地看到他。他安详地端坐在那里,威严的气势好比一头狮王。望向众人时,他的眼光充满慈悲。当佛陀看见缚悉底和罗睺罗,他微笑着说:“今天我想告诉你们关于看顾水牛的工作——什么才是一个好的牧童应该知道和做到的。一个好好照顾水牛的孩子,应该很熟悉他看管的水牛。他会知道每一头水牛的特征和倾向,什么时候要替它们洗擦身体,怎样料理它们的伤口,用烟来赶走蚊虫,给它们找安全的路行走,爱护它们,带它们过河时行水最浅的地方,给它们新鲜的草和水,好好地保养草原,又使年长的水牛给年幼的做好榜样。“听着啊,比丘们!正如牧童能认识他的水牛,一个比丘也应该认识他自己身体的每一样元素。就如牧童知道每一头水牛的特性和倾向,一个比丘也该知道哪些是身、口、意应该或不应该做的。又如牧童替水牛洗涤身体一样,一个比丘应该清除他身心的欲念、执著、愤恨和恐惧。”

佛陀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缚悉底。缚悉底也感觉到佛陀的话是对他而说的。他回想起多年前坐在佛陀旁边时,佛陀曾叫他描述照顾水牛的工作细节。怪不得在宫中长大的王子也懂得关于水牛的一切了。

虽然佛陀只用他一般的声音说话,但他说的每个字都非常响亮,令人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就像牧童照料水牛的伤口,一个比丘也应该看管他的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好使它们不会在散乱中迷失。就像牧童为了令水牛不被蚊子侵扰而生火弄烟,每个比丘也用他醒觉的教化使周围的人能免除身心之苦。就像那孩童会找安全的路给水牛行走,每个比丘都应避免那些会引起财、色、名等欲望的场所,如酒寮、剧院。又像那孩童爱护他的水牛一般,每个比丘都向往和珍惜禅坐的平和。就如那孩童会找浅水和安全的地方给水牛过河,一个比丘也会倚仗‘四圣谛’来作他今生的向导。又如那孩童去找新鲜的水和草给水牛作粮,一个比丘也知道‘四念处’是可导致解脱的资粮。像那孩童知道不应该过量地在草原上放水牛,一个比丘也同样知道当他乞食时,必定要小心保持与邻近居民的良好关系。像牧童让年长的水牛给年幼的做榜样,一个比丘也会依赖长老们的智慧和经验作借镜。比丘们,如果每个比丘都依着这十一点去修习,六年的时间就足以成就阿罗汉果位。”

缚悉底听得有点惊奇。佛陀不只能全部记得他十年前所告诉他的,而且更把每一细节都套用到比丘的修行上去。虽然缚悉底知道佛陀是向在座众比丘说法,但他亦同时觉得佛陀这番话是特别对他而说的。这个青年的双眼,没有一刻离开过佛陀的面孔。

佛陀所说的教诲,每人都会谨记于心。当然缚悉底对一些如“六根”“四圣谛”“四念处”的名词还未能了解,但他迟些将会请教罗睺罗这些名词的意思。佛陀主要所说的,他都大致明白。

佛陀继续说下去。他告诉大家关于选择安全的路给水牛行走。如果路途是满布荆棘的,水牛很容易被刺伤。又如果牧童不懂得怎样料理伤口,他的水牛就可能会病倒或死亡。修行也是一样。如果一个比丘没有找到正确的途径修行,他的身心就会受到损伤。贪心和嗔心之毒会感染他的伤口,令他在开悟之道上遇到障碍。

佛陀停了下来。他示意缚悉底站在他的身旁。缚悉底合掌站着时,佛陀就微笑着向大家介绍说:“十年前,当我还未成道时,我在伽耶附近的森林里遇到缚悉底。他那时才十一岁。是他替我收集姑尸草来造菩提树下的坐垫。我是从他那里学到这么多关于水牛的东西。我知道他曾是一个很好的牧童,我也知道他将会是一个良好的比丘。”

每个人的眼光都集中在缚悉底身上,令他感到面红耳赤。所有的人都向他合掌鞠躬,而他也鞠躬以作回敬。在法会完结之前,佛陀请罗睺罗朗诵出观想呼吸的十六个法门。合上双手站着,罗睺罗把每一方法都念诵得清脆如铃声。念完后,他向众人鞠躬,而佛陀则站起来慢慢地步回他的房舍。跟着,其他的比丘也各自收拾好他们的坐垫,回到他们在森林里的原位。一些僧人是睡在房子里的,但很多都会在户外的竹树下禅坐。真正下大雨时,他们才会回到讲堂或宿舍里。

缚悉底的导师舍利弗已安排他与罗睺罗一起合用户外的一个地点。罗睺罗年幼的时候,是跟他的导师住在室内的。但现在他有自己在树下的地方,而缚悉底很高兴能与罗睺罗一起。就像牧童了解每一头水牛的特性和倾向,一个人也该知道哪些是应该或不应该做的;就像牧童替水牛洗涤身体,一个人也应该清除他身心的欲念、执著、愤恨和恐惧。

下午集体坐禅之后,缚悉底独个儿修习行禅。他故意找一条偏僻的小径以免与别人相遇,但他仍发觉很难在呼吸上集中。他的脑子里充满了对弟妹和故乡的怀念。通往尼连禅河小径的影像不停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他看见媲摩低头掩泪,又看见卢培克一个人孤独地看着雷布尔庄主的水牛。虽然他设法把这些影像忘掉,尽量集中在呼吸上,但它们不断复现,使他不知如何是好。他顿时感到非常惭愧,深觉自己辜负了佛陀对他的信任与期望。他认为行禅后他一定要去请教罗睺罗。他相信罗睺罗必定可以同时给他解答当天早上法会中他未完全明白的几点。单是想起罗睺罗,缚悉底已感到比较振奋和安心。他现在觉得可以随着呼吸慢慢地踏步了。

缚悉底还未有机会找罗睺罗,罗睺罗却刚好来找他。他带缚悉底到树下坐下,说道:“中午时我遇到阿难陀尊者,他很想知道关于你初次遇见佛陀的经过。”“谁是阿难陀尊者?”“他是释迦族的一个王子,是佛陀的堂弟。他七年前加入僧团,现在已是佛陀的首座弟子之一。佛陀十分喜爱他。他负责照料佛陀的起居和健康。他请我们明晚去他的房舍一聚。我也很想听听关于佛陀住在伽耶森林时的事。”“佛陀没有告诉你吗?”“有的,不过不很详细。你一定有更多可以告诉我的。”“其实没有太多,不过我会将我所记得的全部都告诉你。罗睺罗,请你告诉我阿难陀尊者是怎样的,我实在有点紧张。”“不用担心,他非常和蔼可亲。当我告诉他有关你和你的家人时,他十分高兴。明早我们就在这里集合,一同到外面化缘吧,好吗?现在我先要去洗我的衲衣,以便明天可以穿着。”

当罗睺罗正想离开时,缚悉底轻轻拉了一下他的搭衣,问道:“你可以再留一会儿吗?我还有一些问题问你。今早佛陀说关于比丘们应跟随的十一样要点,我已忘记了一些,你可以给我重复一遍吗?”“可是我自己也只记得九样。别担心,我们明天可以问阿难陀。”“你肯定阿难陀尊者会全记得?”“我肯定!就算是一百一十,阿难陀都一定记得。你有所不知了,阿难陀的记忆是人人赞叹的。他的记忆力非常神奇,可以全无错漏地把佛陀说过的全部重复出来。这里每个人都说,他是佛陀弟子中最多闻的一个。所以任何人忘记了佛陀所说的,都会来找阿难陀。有时,这里的人更会搞一些研读班,请阿难陀尊者替大家重温佛陀的基础教义。”“那我们真是幸运。我们就等明天问他吧。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你在行禅的时候是怎样令心境平静的?”“你是说在行禅的时候有很多杂念吗?是不是思念家乡的念头?”

缚悉底双手紧握着罗睺罗的手,说道:“你怎么会知道的?这正是我的情形!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我今晚会这样想家。对于我不能坚决修行,我感到非常难受。我觉得对你和佛陀都有歉意。”

罗睺罗对他微笑着说:“不要自责。我最初跟随佛陀的时候,也很挂念我的妈妈、祖父和姨母。不知多少个晚上,我曾独自埋头痛哭。我知道妈妈、祖父和姨母也是同样地惦念我。但过了一些日子,就比较好一点了。”

罗睺罗扶缚悉底站起来,给他一个友善的拥抱。“你的弟妹都很可爱。思念他们自然是难免的。不过,你很快就会适应你的新生活。这里有很多事要去做,我们又要修行,又要读书。听着,一有机会,我便会告诉你关于我的家人,好吗?”

缚悉底双手紧握着罗睺罗的手,点了点头。跟着,他们便分开。罗睺罗去洗他的衲衣,而缚悉底则找了一柄扫帚清扫路上的竹叶。当牧童初次遇上佛陀

睡觉之前,缚悉底坐在竹树下回顾他初遇佛陀的几个月。那时他只有十一岁,母亲又刚去世,留下他去照顾三个小弟妹。因为最小的妹妹还是个婴孩,所以连奶也没得吃。幸好村内有个叫雷布尔的庄主雇用缚悉底替他看顾三只大水牛和一只小乳牛,缚悉底才可以天天带水牛奶回家给小妹妹喝。他非常细心地看顾水牛,因为他知道这份工作可令他的弟妹无须挨饿。自从他的父亲死后,他们的屋盖就没有再重新搭过。每次下雨,卢培克都会被弄得团团转,忙着把石坛子搬到漏水的位置去接漏下来的雨水。芭娜当时只有六岁,但已懂得烧饭、照顾妹妹和收集林中的柴木。虽然她其实也只是一个小孩,却已懂得搓面粉做烘包给大家吃。对他们来说,可以买一点咖喱粉是非常罕有的事。每当缚悉底拖水牛回到牛房时,雷布尔厨房中传出来的那诱人的咖喱香味,往往令他垂涎三尺。自从父亲死后,烘包蘸上咖喱肉汁似乎已成了不可复得的佳肴。他们的衣服只比烂布好一点。缚悉底的下身用一块残破的布裹着。天气寒冷时,他就加搭一块咖啡色的旧布在肩膀上。这块布虽然已残旧褪色,但对缚悉底来说,却是非常珍贵的。

缚悉底需要找些好地点放水牛吃草。他知道如果水牛饿着肚子回牛房,雷布尔庄主会打他一顿。除此之外,他还要带一大把青草回去,让水牛晚上在牛房里也有草吃。如果夜间的蚊子太多,他就要燃起火来,用烟去赶走它们。庄主每三天以米、面粉和盐给他作酬劳。有时,缚悉底会带几条他在尼连禅河捉来的鱼回家给芭娜做晚餐。

一天中午,缚悉底洗过水牛和割了草后,很想在清凉的树林中宁静一下。放水牛在林边吃草后,他便在四周寻找一棵可以倚着坐的大树。突然,他停了下来。离他不到二十尺的毕钵罗树下,竟有一个男子默默地在那儿坐着。缚悉底从未见过比这个男子坐得更好看的人。这男子的背部十分挺直,而他的双脚则安然地放在大腿上。他的坐姿是那么平稳沉着,就好像是有特别的意思似的。他的双眼闭上一半,而他微蜷的手掌就轻放在大腿上。他身上搭着一件黄色的袍,裸着一边肩膀。他全身都散发着平和、恬静和威严。就只望他一眼,缚悉底已感到一阵奇妙的清新。他心怀颤动。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竟会因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这样特别的感觉,但他依然心存敬意地呆立在那里良久。

那男人终于张开眼睛。当他放开双腿轻轻按摩着脚跟和脚底时,他仍未察觉到缚悉底。慢慢起来后,他开始步行。因他是背着缚悉底而行,所以仍未看见他。缚悉底默不作声地观看这人缓慢但却全神贯注的步伐。大概行了七八步左右,这个男人才转过身来。这时,他看见缚悉底了。

他对这个男孩展颜微笑。从来没有人这样殷切地跟缚悉底招呼过。如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缚悉底直奔向他。但当缚悉底走到离他数尺时,却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这时才想起自己是不可以接触任何比他高贵的人的。

缚悉底是“不可接触者”。他不属于四姓阶级中任何一姓。他父亲从前曾对他解说过,婆罗门是最高贵的阶级。所有出自这个种姓的都是祭师或熟读《吠陀》及各类经典的教士。大梵天初创人类时,婆罗门是从他的口中而生。次级是刹帝利。他们都是军政界的高层人士,是从大梵天的两手而出。跟着便是吠舍种姓。他们是指一般商人、农夫和工匠等,是从大梵天的大腿而出。最低级便是首陀罗。他们是从大梵天的双脚而出,以劳力维生。但缚悉底一家则是连阶级也没有的“不可接触者”。他们被要求在村外一些规定的地方居住,而且所做的工作都是最低贱的,如收垃圾、施肥、掘路、喂猪和看水牛。每个人都要接受自己出生时的阶级。他们的圣典教人一定要接受自己的阶级才会得到快乐。

如果一个像缚悉底的人碰触到阶级比他高的人,他一定会被责打的。在优楼频螺的村里,便曾经有一个“不可接触者”因碰到一个婆罗门的手而被毒打一番。对婆罗门和刹帝利来说,碰触到“不可接触者”是一种污染。他们需要回家绝食克己数星期来清洁自己。每当缚悉底拉水牛回家时,他总会尽量避免行近任何高阶级的人或庄主的家门。所以他认为水牛也比他幸运,因为婆罗门可以触摸水牛而不觉得有所污染。就算是高阶级的人自己不小心碰到“不可接触者”,后者也一样会被毫不留情地痛打一顿。

缚悉底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男子,而他的风度举止也很明显地告诉缚悉底他们是不同身份的人。这样一个和蔼慈祥的人当然不会打他,但缚悉底只怕自己如果碰到他,会使他有所污染。这就是缚悉底走近他时突然停下来的原因。看见缚悉底的畏缩,那人主动上前。为免与他碰到,缚悉底退后了几步。但说时迟那时快,那男子已伸出左手抓住了缚悉底的肩膀,又同时用右手在他头上轻拍了一下。缚悉底怔住了。从来没有人这样温柔和亲切地在他头上触摸过。但他又忽然感到惶恐。“孩子,不用害怕!”那人带着给他信心的语气,轻声地说。

听到他的声音,缚悉底的恐惧完全消失。他抬起头来,凝望着那慈祥和包容的微笑。再踌躇一会儿,缚悉底吞吞吐吐地说:“大人,我很喜欢你。”

那人用手轻轻托起缚悉底的下巴来,望着他的眼睛说:“我也很喜欢你。你住在附近吗?”

缚悉底没有回答。他把那男人的左手放到他自己的双手里,然后问他心里感到极困惑的问题:“我这样触摸你,你不觉得是污染吗?”

那人摇着头笑了起来,“当然不觉得。孩子,你是人,我也是人啊!你没可能污染我的。不要听信这样说的人。”

他拖着缚悉底的手一同行到林边。水牛正在安静地吃草。那人又望着缚悉底说:“你是看水牛的吗?这些草一定是你给他们割下来的晚餐了。你叫什么名字?你的房子在附近吗?”

缚悉底很礼貌地回答道:“是的,大人,是我看顾这四只水牛和这只小乳牛的。我名叫缚悉底,就住在对岸优楼频螺村外。请问大人可否告诉我您的名字和住处?”

那人慈祥地答道:“当然可以。我叫悉达多,我的家离这里很远,但现在我住在森林里。”“您是一位隐士吗?”虽然缚悉底和悉达多才刚刚相识,但他已觉得与这个新朋友有一份特别亲切的感情。他立即跑到草堆那儿,用他两只瘦瘦的手臂捧了一大把草来送给悉达多。

悉达多点头。缚悉底知道隐士通常是居住在山中静修的。

虽然他们才刚刚相识,没谈上几句话,但缚悉底已觉得与这个新朋友有一份特别亲切的感情。住在优楼频螺以来,从未有人对他的态度如此友善、说话如此热诚。他的内心充满喜悦,令他很想把这份快乐表达出来。如果他有一份礼物可以送给悉达多,那就好极了!可惜他的口袋里连一片甘蔗或冰糖都没有,更何况铜钱呢!虽然他没有什么可以奉献,但他仍鼓起勇气说:“先生,我很想送您一点东西,但我什么都没有。”

悉达多对缚悉底笑笑,说道:“你其实有。你有一些我很喜欢的东西。”“我有?”

悉达多指着那堆姑尸草,“你给水牛割的草又香又软。如果你可以给我几撮来造一个坐垫,让我在树下静坐时用,我就非常高兴了。”

缚悉底的双眼发亮。他立即跑到草堆那儿,用他两只瘦瘦的手臂捧了一大把草来送给悉达多。“这是我刚在河边割来的,请您收下吧。我可以再多割一些给水牛。”

悉达多双手合上形成莲花状,收下了这份礼物。他说:“你是个仁慈的孩子。我多谢你。现在快去再割些草给水牛吧,不要等得太晚了。如果可以的话,明天请再来森林找我吧。”

年轻的缚悉底俯首作别,然后站在那儿看着悉达多在树林中消失。他拾起镰刀朝河边方向走,心中充满无限温馨。那时正是初秋,姑尸草仍非常柔软,而他的镰刀又刚磨利过。不多久,缚悉底又已捧着满臂姑尸草了。

缚悉底拉着水牛,带它们过尼连禅河水最浅的地方,回雷布尔家去。小乳牛似乎还不想离开沿岸甜美的青草,一路上要缚悉底哄着走。缚悉底肩上的草并不很重。涉着水,他和水牛一起过河。受伤的天鹅

第二天清早,缚悉底又带着水牛去放牧。到中午,他已经割满了两篮子的草。缚悉底喜欢让水牛在近树林的一边河岸吃草。这样,他便不需要担心水牛闯入人家的稻田;而割完草后,他就可以安心地躺下来,在凉风中舒展一下。他唯一带着的就是他赖以谋生的一把镰刀。缚悉底打开芭娜给他包在蕉叶里作为午餐的小饭团。正当他准备吃的时候,他想起了悉达多。“我可以拿这饭团给悉达多,”他想,“他一定不会嫌弃吧。”缚悉底再包好饭团,留下水牛在林边吃草,然后沿着小径去找前一天遇到悉达多的地方。

他从远处看见他的新朋友坐在那棵巨大的毕钵罗树下。但那里不只有悉达多一个人。他前面坐着一个穿白色纱丽,与缚悉底年纪相若的女孩。看见他面前已放着一些食物,缚悉底立即停了下来。但悉达多抬头向他召唤,更示意他上前来加入。

那女孩子望过来时,缚悉底认出曾多次在村路上遇见过她。当缚悉底行近,她便移过左边一点,而悉达多则示意他在那里坐下来。在悉达多前面有一块蕉叶,上面放着一团饭和一些芝麻盐。悉达多把饭团分成了两份。“孩子,你吃过了饭没有?”“先生,我还没有。”“那我们一起吃这个吧。”

悉达多把一半的饭给缚悉底。缚悉底合掌作谢,但不肯接受。他掏出自己的小饭团,然后说:“我也带了一些来。”

打开蕉叶,可以看到那褐色的糟米饭和悉达多的白米饭很不相同。缚悉底的蕉叶上更没有芝麻盐。悉达多对两个小孩微笑着说:“我们把两种饭放在一起,一同分吃好吗?”

他拿了一半白饭,沾上一些芝麻盐,再把它递给缚悉底。跟着,他又捏破了缚悉底的饭团,然后拿了一些来吃得津津有味。虽然缚悉底觉得有点害羞,但看见悉达多吃得那么自然,他也就开始吃了。“先生,你的饭很香啊!”“是善生带来的。”悉达多回答。“原来她的名字叫善生。”缚悉底这样想。她比缚悉底年长两三岁,一双黑色的大眼睛亮闪闪。缚悉底放下食物,说:“我曾在村里的路上见过你,但我不知你叫善生。”“对啊,我是优楼频螺村长的女儿。你的名字叫缚悉底,对吗?悉达多导师刚才正告诉我关于你的事。”她温柔地说,“但是,缚悉底,其实称呼一个僧人,应该叫他‘导师’,而不是‘先生’。”

缚悉底点了点头。

悉达多笑笑,“那么我就不用替你们介绍了。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吃食物时不语吗?每粒米和芝麻都是那么珍贵,我很想静静地去真正欣赏它。善生,你吃过糟米饭吗?就算是吃过,也请你试试缚悉底带来的。它的味道其实很不错啊。我们现在先静静地吃饭。吃完之后,我会给你们说一个故事。”

悉达多拿了一点糟米饭给善生。她合掌如莲花,然后恭敬地接了过去。他们三个人就在树林的深幽里默默地吃着。

全部的饭和芝麻盐都吃完后,善生把蕉叶收拾起来。她从身旁拿了一壶水出来,把一些水倒进了她带来的唯一一只杯子里,给悉达多奉上。他双手接过来后,却转送给缚悉底。缚悉底受宠若惊,冲口而出:“请先生,我意思是导师,请你先喝吧。”

悉达多轻声回答道:“孩子,你先喝吧。我想你喝第一口。”他再次递给缚悉底那杯水。

虽然缚悉底感到困惑,但对这很不习惯的光荣又不知如何推搪。他只好合掌接过水杯,然后一口气把水喝光。他把杯子交回给悉达多,而悉达多又叫善生再倒了另一杯水。倒满后,他把水慢慢地送进嘴里,恭敬而又极度欣赏地饮用。在他们交换水杯的时候,善生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悉达多和缚悉底。悉达多喝完水后,又再次叫善生倒第三杯水。这杯他给善生喝。善生放下水壶,合上掌来接过这杯水。跟着,她把水杯放到唇边,就如悉达多般慢慢地一点点喝下去。她心里知道这是她第一次与“不可接触者”用同一只杯子喝水。但如果她的导师悉达多也这样做,她又何尝不可呢?况且,她也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受污染的感觉。自然而然地,她伸手去触摸这牧童的头发。这一下子来得那么突然,缚悉底实在没有时间闪避。喝完水后,善生将杯子放在地上,向她的两个同伴微笑。悉达多、缚悉底和善生就在树林的深幽里默默地吃着。为什么吃食物时不要说话呢?因为每粒米和芝麻都是那么珍贵,唯有静静地去真正欣赏它。

悉达多点头说道:“孩子们,你们都已经明白了。人生出来是没有阶级的。每个人的泪水都是咸的,就如每个人的血也都是红色的。把人分成不同阶级以至对他们有偏见是不对的。我在静定中看得非常清楚。”

善生很认真地说:“我们既然是你的弟子,我们当然相信你所教的。但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其他人像你这样。他们全都相信首陀罗和‘不可接触者’是从造物主的脚底而生。经典上也是这样说。根本没有人敢有别的想法。”“我知道。但无论他们相信与否,真理始终是真理。就算有百万人相信一个谎言,它始终是个谎言。你们一定要有勇气依着真理而活。让我告诉你们我童年时的一件事。“我九岁那年,有一天,我正独自在花园里散步。忽然,一只天鹅从天上坠下,跌在我前面的地上,痛苦地挣扎。当我走近时,才发觉它的一只翅膀被箭射中。我急忙把箭拔出,而当血水从那伤口流出的时候,那天鹅惨叫起来。我把手指按在伤口上止血,然后抱着它入宫中找孙陀莉难陀公主。她答应我会找一些药草来替鸟儿敷伤。我见天鹅在不停颤抖,便脱下外套把它裹着,再把它放到宫里的火炉旁边。”

悉达多停了下来望着缚悉底说:“缚悉底,我还未告诉你,我年幼时是个王子。我父亲是迦毗罗卫国的净饭王。善生已经知道这些。当我正准备去找些饭给天鹅吃的时候,我八岁的堂弟提婆达多从外面冲进来。他手里抓着弓箭,很兴奋地问道:‘悉达多,你有看到一只白色的天鹅跌在这附近吗?’“我还没有回答,他已看到火炉旁的天鹅了。他正想跑过去时,我拦住了他。“‘你不能带走它。’我说。“我的堂弟抗议着:‘那只鸟儿是我的。我亲自射中它的。’“我站在提婆达多与天鹅中间,不准他带走鸟儿。我告诉他:‘鸟儿受了伤。我是在保护它。它要留在这里。’“提婆达多十分顽强,继续辩说:‘听着吧,堂兄。这鸟儿在天空时并不属于任何人。但我从天空中把它射了下来,它就应该属于我。’“他说得似乎很有道理,但他实在令我很气愤。我知道他的道理有不是之处,但一时间又没法说出是什么。我当时只有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心中却越觉激动。我真的很想打他一拳,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没有这样做。就这样,我突然知道怎样回答他了。“我说:‘你听着吧,堂弟。只有那些互相爱护的人才一起共处,敌对的人是应该分开的。你想杀这只天鹅,所以你是它的敌人。它是不可能跟你一起的。我救了它,替它包扎伤口,给它温暖,又正准备给它食物。我们互相爱护,应该留在一起。这鸟儿需要的是我,不是你。’”

善生拍起掌来,“对!你说得对!”

悉达多看看缚悉底。“孩子,你又觉得我说得怎样?”

缚悉底想了一阵,慢吞吞地答道:“我认为你是对的。但很多人一定不同意。他们会同意提婆达多。”

悉达多点头同意。“你说得对。多数人的看法都跟提婆达多的一样。“让我告诉你跟着发生的事。因为我们始终没法意见一致,于是便去找长者替我们解决。那天刚巧在皇宫内有一个官府的会议举行,于是我们便跑到会议的地点‘公正会堂’去找他们。我抱着天鹅,而提婆达多则仍抓着他的弓箭。我们把问题陈述出来,又请他们评个公道。政事也因此搁了下来。他们先听提婆达多的解释,然后才听我的。之后,他们磋商了很久,但还作不了决定。多数人都似乎偏向提婆达多一方。但当我的父亲突然咳了数声之后,所有的大臣都全部沉默下来。跟着,说也奇怪,他们都一致同意我的道理而决定把鸟儿给我看管。虽然提婆达多非常气恼,但他也无可奈何。“天鹅是给了我,但我并不快乐。虽然我年纪还小,但我知道这次得胜并不光荣。他们是因为想令我的父亲高兴才这样决定的。他们并不是看到我道理中的真谛。”“那真可惜。”善生皱着眉说。“对啊。但当我想起鸟儿可以安全,我又觉得安慰了。最少我知道它不会被放进煮锅里。“在这个世界上,太少人用慈悲心去看事物。因此他们对大家残忍无情。弱的往往被强的压迫欺负。我现在仍觉得我那天所说的是对的,因为那是出自爱和谅解。爱和谅解可以减轻众生的痛苦。无论大多数人怎样看,真理始终是真理。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们,能站起来维护正义真理是需要很大勇气的。”“那只天鹅后来怎样?”善生问。“我照顾它整整四天,直至它的伤复原了,我才放了它。我更叮嘱它要飞到远处,以免再被射下来。”

悉达多看见两个孩子的表情都是那么沉重,“善生,你该回家了,不要令你妈妈挂虑。缚悉底,也是时候回去看看水牛和多割一点草了,对吗?昨天你给我的姑尸草成了我禅坐的最佳坐垫。我昨晚和今早用了它,静坐时非常平静,又清晰地看到很多东西。缚悉底,你真的帮了我不少。当我的体悟更深时,我会和你俩分享禅坐的果实。现在我要继续坐下去。”

缚悉底望着悉达多坐着的草垫。虽然那些草堆得很实,但缚悉底知道它仍然又香又软。他打算每三天便带一些新鲜的草来,给导师造一个新坐垫。缚悉底站起来,和善生一起合掌向悉达多鞠躬。善生回家去了,而缚悉底也要带他的水牛往沿岸的远处继续放牧。饿晕后,佛陀放弃了苦行

每天,缚悉底都会到森林里去探望悉达多。如果他到中午已割够两扎草,他那天就会和悉达多一起吃午饭。但持续的干旱季节令鲜草变得日益稀疏,缚悉底很多时候要到下午才可以探望他的朋友兼老师了。如果缚悉底来到的时候,悉达多正在禅坐,他就会在旁静静地坐一会儿,然后全无打扰地悄悄离开。但如果他刚好遇到悉达多在林径上漫步,他就会与悉达多一起步行和浅谈。缚悉底常在树林中遇到善生。她每天都会带一团饭和一种如芝麻盐、花生或咖喱的配料给悉达多。除此之外,她还会带给他乳汁、粥水或冰糖。这两个孩子有很多机会在林边一面倾谈,一面放着水牛吃草。有时,善生会带一个与缚悉底同年纪的女朋友普莉娅同来。缚悉底也很希望带他的弟妹来与悉达多会面。他相信小弟妹们如果在水最浅处过河,是肯定没问题的。

善生告诉缚悉底她现在每天都会在午间带食物来,又细说数月前遇到悉达多的经过。那天是月圆之日。她的母亲叫她穿上一条粉红色的新裙子,然后拿一盆食物去拜祭森林之神。那些食物包括糕饼、乳汁、稀饭和蜜糖。正午的烈阳高照。当善生行近河边时,赫然发现一个男子昏迷在路旁。她立刻放下食物跑过去,只见那男子双目紧闭,剩下微弱的呼吸。他凹陷的双颊显示他已很久没有进食。从他又长又乱的须发可以知道他必定是个因过度饥饿而晕倒的深山苦行者。她毫不犹疑地倒了一碗乳汁,一点点地让它滴在那男子的唇间。他起初一点反应也没有,但一会儿后,他的嘴唇开始颤动,微微张开。善生再倒一些乳汁入他的口里。接着,他开始自己进饮,直至整碗乳汁饮得一滴不剩。

善生于是坐在岸边等着,想看看他是否会苏醒过来。不久,他真的慢慢地坐起来,张开眼睛。看见善生,他微微浅笑。他伸手把衣服重新拉上来搭在肩膀上,然后盘腿莲坐。他开始下意识地呼吸,由浅而深。他的坐姿既平稳又美观。善生以为他必是山神,于是便合掌俯伏在地上,向他膜拜。看见这样,他立即示意善生停止。善生坐起来后,他便用微弱的声音对她说:“孩子,请多给我一些乳汁。”

听到他说话,善生非常高兴,并再给他一碗乳汁;而他又很快便把它喝光。他明显地感觉到乳汁给他补充了养分。不到一小时之前,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没命了。现在他的眼睛已明亮起来,脸上也带着温柔的微笑。善生问他为何会晕倒在地上。“我本来是在山中修行禅坐的。苦行使我的身体逐渐变得衰弱,于是我便打算今天步行入村乞一点食物来吃。但行到这里,我已体力耗尽。全靠你,我的性命才得以保存。”

一起坐在河畔,那男子告诉善生他的身世。他是释迦族国王之子悉达多。善生细听着悉达多说:“我现在知道,折磨自己的身体是无助于找到安宁或体悟的。肉体并不单是一个器具。它是精神的寺宇、到彼岸的木筏。我不会再修习苦行了。我会每天早上到村里乞食。”

善生合掌说道:“值得尊敬的隐士,如果你允许的话,我会每天带食物来给你。你没有必要打断你的静修啊。我家就在附近,我知道我的父母也很乐意让我这样做。”

悉达多初时默然不语。跟着,他答道:“我很高兴接纳你的供养。但我有时也会到村里乞食以便与村民结识一下。我也希望可以和你的双亲及村中其他的小孩子见面。”

善生十分高兴。她合起掌来作揖道谢。悉达多到她家里与她的父母会面实在是太好了。她也知道每天带食物来全不是问题,因为她的家庭是村中的首富。她只知道这个僧人是非常重要的,而供养他的利益比拜祭那些山神会多出很多倍。她觉得如果悉达多的禅定加深之后,他的爱心和体悟将会帮助消除这个世界的苦难。

悉达多指着弹多落迦山上他住过的洞穴,“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回到那里去了。这里的森林清新凉快。我以后会在那棵巨大的毕钵罗树下修行。明天你带食物来的时候,请到那里找我吧。来,我带你到那儿看看。”

悉达多领着善生越过河流到尼连禅河对岸的树林去。他又带她去看那毕钵罗树。善生被那庞大的树干吸引住了。她抬头凝视着散开如巨篷的枝叶。它是属于菩提树的一类。心形的树叶拖着又长又尖的尾巴,每片树叶都如善生的手掌般大。她听着鸟儿在树枝上雀跃的叫声。这确是一个平和清新的地点。其实,她以前和她的父母已来过这里拜祭山神。当悉达多因苦行而过度饥饿晕倒在河边时,善生及时给他喝了一些乳汁。悉达多终于知道,折磨自己的身体是无助于找到安宁或体悟的。“导师,这是你的新家。”善生又圆又大的黑眼睛望着悉达多,“我会每天来这里见你。”

悉达多点头,然后陪善生行出森林,到河畔才分手。跟着,他独个儿回到毕钵罗树下。

从那天起,善生每天在中午之前便带饭或烘包来供僧。有时,她又会带些乳汁或粥水。每隔一段时间,悉达多便会自己带着钵行到村里乞食。他见过善生的父亲即村长,和她穿着黄色纱丽的母亲。善生介绍他认识村里其他的小孩,又带他到理发店去剃须剃发。悉达多的健康复原得很快,而他又告诉善生他的禅修已开始有果实。之后,善生就遇到缚悉底了。

当天善生早来了一些。她聆听着悉达多告诉她前一天与缚悉底的偶遇。正当她说她希望能与缚悉底会面时,缚悉底就刚好出现。日后每次遇到缚悉底,她都会问起缚悉底家人的近况。她更与她的仆人布噜那去过缚悉底的茅舍。布噜那是善生家中雇来代替因患伤寒死去的雷丹的。善生每次来时,都会带些仍很耐用的旧衣服给缚悉底的弟妹。当布噜那见到善生把小媲摩抱起来时,她十分惊讶。善生则会告诫布噜那不要告诉她的父母她曾抱过“不可接触”的小孩。

一天,一群小孩决定一起去探望悉达多。缚悉底的全家也都来了。善生带了她的女朋友芭娜崛多、胜莎娜、优露维莉凯和生莉凯。善生又请了她十六岁的堂姐难陀芭娜,而她又带了她的两个弟弟,十四岁的那劳卡和九岁的善柏锡。十二个孩子呈半圆形地围着悉达多而坐,全部默默地一起吃午饭。缚悉底在这之前曾教过芭娜和卢培克吃饭时要肃穆勿语。就是坐在缚悉底大腿上的小媲摩,也只是睁着大眼睛,一声不响地吃着。

缚悉底带了一大把鲜草给悉达多。他叫另一个牧童加范培帝替他看顾雷布尔庄主的水牛,好使他可以跟悉达多一起吃午饭。太阳的烈焰直射到田里,但在树林中,悉达多和孩子们在毕钵罗树荫下都感到清新凉快。树上的枝叶扩展十数间房子的面积。孩子们分吃着食物,卢培克和芭娜特别喜欢配上咖喱汁的烘包和沾上花生或芝麻盐的白饭。善生和芭娜崛多带了足够的水给每个人饮用。缚悉底心里的快乐有如泉涌。四周的环境虽然恬静,但喜悦的气息却令气氛生动起来。就在这天,缚悉底恳请悉达多讲述他自己的故事。从开始到完结,每个孩子都听得陶醉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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