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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6 04:2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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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竹喧

出版社:珠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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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斗(共3册)

凤斗(共3册)试读:

目录

CONTENTS

凤斗·第一册

第一章 夺舍重生

第二章 闯祸

第三章 物是人非

第四章 命运之轮

第五章 庭院深深深几许

第六章 赐婚

第七章 百转千回

第八章 柳暗花明

第九章 大婚

第十章 终曲

第十一章 一梦三四年

第十二章 醉卧但觉万事休

第十三章 醒觉方知梦依然

第十四章 南辕北辙

凤斗·第二册

第十五章 寂寞烟花开无主

第十六章 从来女儿当自强

第十七章 还君明珠双泪垂

第十八章 历史的轨迹

第十九章 何院落雪无人扫

第二十章 逝者如斯夫

第二十一章 击鼓催花寂寞红

第二十二章 天边新星分外明

第二十三章 雄关漫道真如铁

第二十四章 星汉西流夜未央

第二十五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第二十六章 蒹葭苍苍叹白露

第二十七章 初晓莫道君行早

第二十八章 原是前因误尘缘

凤斗·第三册

第二十九章 清风明月会相逢

第三十章 东风欲放花千树

第三十一章 冰山初露峥嵘角

第三十二章 春风再拂杨柳岸

第三十三章 更教相思添重楼

第三十四章 天若有情天亦老

第三十五章 流光容易把人抛

第三十六章 为营步步嗟何及

第三十七章 人间正道是沧桑

第三十八章 苦尽甘来甘似苦

第三十九章 蜡炬成灰泪始干

第四十章 情深意浓缘分薄

第四十一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

番外 胤禛篇

番外 味道

凤斗第一册第一章夺舍重生

已经是第六天了。

文雪静静地飘在半空,看着床上那沉睡中的女子,如果附体下去,她便可以摆脱眼前这游魂的身份。她两道眉毛紧紧蹙在一起,实在不想进入这女子的身体。

并非她很善良,不愿意占据别人的躯体,而是……文雪看了看四周,脸上不由浮起一抹苦笑,她只怕……进了这个身体,便再也回不去了。

六天前,她和好友一道去度年假,然后,很不幸,缆车失事。从二千余米的山上摔下,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性。那时只感觉一阵剧痛,再有知觉的时候,已经到了这个地方。她发现,自己可以飘浮在空中,可以穿墙,别人看不见她……一切都证明着,她现在是一抹游魂。文雪只是有些奇怪,为什么别人死了都会进入轮回,而自己却回到这个看似古代的地方来,和自己一起出事的好友慕紫……怕是已经投胎去了吧?

唉……到底要不要附体呢?

文雪有些困扰,已经过了六天,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消散。可就这么附体,万一真的回不去了,那该怎么办?看着自己愈发透明的手掌,文雪闭了闭眼睛,附就附吧,总比魂飞魄散好。

她咬了咬牙,猛地冲入了那女子的身体。

又是一股剧痛钻心,原来夺舍,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文雪被这剧痛一激,不由呼喝出声,却是极为难听的嗓子,想来是因为昏迷得久了,喉咙过干造成的。

虽然声音难听,床边的两个丫头却顿生喜色,激动地扑到床前,两眼盈满了泪水:“格格,您醒了!”

文雪顿时一愣,她在这里待了六天,也没听懂这些人的语言,怎么这会儿却像是自己的母语,一点也不陌生了呢?或许这就是附体的赠送品吧,呵呵。

只是,这个躯体里原本的灵魂,到哪里去了呢?这个念头在文雪脑子里一闪而过,便被门口的喧嚣声打乱。一阵纷杂而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她勉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从外面匆忙而进,直奔她的床前。

这应该是正主儿的家人吧,文雪脑子里胡思乱想,却不由泛起一股郁闷,爸爸妈妈此刻应该正为自己的“死”而伤心吧……“钰儿,你没事了吧……额娘担心死了……”一双温暖而柔软的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庞,“幸亏你没事,不然……”

声音里透出一股阴狠,听得文雪不由一颤,好厉害的气势,她不禁有些好奇,自己附身的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人?

先前听着丫头们叫“格格”再加上之前看到的服饰和电视里的清朝人没有什么区别,莫非……自己居然附到了一个清朝人身上?

真是有些戏剧化。

文雪在心里微微笑了笑,却抵挡不住不断卷来的困意,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

再度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屋子里充满淡淡的馨香,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却让人不由安定下来,应该加入了安神一类的药草吧。文雪环视四周,房间的摆设十分雅致,窗棂上繁复的雕花也显示出主人的身份不凡,她从心底涌上一股熟悉的感觉,可能真的是因为身份不同了,附体后,她怎么也算是这里的主人了,或许接收了这躯体原本的记忆也未可知。

桌上放着一杯茶,正徐徐冒出热气,显然刚刚有人进来过。文雪有些好奇自己的身份,却也不光是好奇,人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只有多掌握信息,才能做出对自己最好的判断。

文雪试着挪动身体,有些惊喜地发现先前的剧痛已消失无踪,她便慢慢地坐起身,除去因为睡得过久供血不畅带来的酸麻感觉之外,这具身体并没有其他问题。不知道当初这正主儿是因为什么原因魂魄离体的……

未及多想,那朱漆红门便被人从外面推了开来,进来的是并非先前的丫头,而是一个华服少女,见文雪已经坐起身,她脸上不由轻轻抽动了一下,由于背着光,文雪并不能完全看清她的表情,隐约总觉得这女子身上传来一股敌意。她将手上的托盘放在桌上,快步走到床前,有些急切地打量着文雪:“云钰,你可以动弹了吗?”

原来这身体的主人叫云钰。

文雪点了点头,既然决定附体了,就要装得像一些,至于不认识的人,不明白的事……伪装失忆是亘古不变的好方法。

她眨了眨眼睛,深吸口气,努力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你是谁?”

不出所料,那华服少女的脸庞立时变了颜色。震惊,怀疑,担忧……一系列的表情在她的脸上交叉出现,半晌之后,她才喃喃地开口道:“你不认识我了……”重复了二三遍之后,她突然弯腰逼近文雪,紧紧锁住文雪的眼睛,“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警告你,不要在我面前耍什么花样!”

语气十分凶狠,完全不复之前的娇俏柔美。

这种眼神文雪十分熟悉,“生前”经常跑社会新闻的她常常见识到这种眼神,充满着威胁和警告,只是这小女生的火候还欠缺了些,比起那些不法分子要逊色不少。

文雪想到以前的事情,不由有些闪神,而那少女见文雪不回话,气愤至极,猛然抓住她的手腕,文雪只觉得手腕被紧紧捏住,火热生疼,看来眼前的少女并非娇生惯养,倒还有三分力气。

文雪并没有挣扎,仍旧保持着一副茫然的样子,不过她算不得作假,她的确是不认识这人的……见文雪没有反应,那少女眼中燃烧着的火焰突然一下子熄灭,美丽的面庞微微有些发白,身体显得有些僵直:“想不起来就算了,我是郭络罗·沐妍。”

郭络罗。

这三个字像把钥匙,文雪顿时想起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先前还是游魂状态时,她就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清朝,这些人的服装什么的和电视上的太像了,只苦于听不懂言语,这会儿想起之前那些人对自己的称呼,文雪可以肯定自己到了清朝……现在要搞明白的,就是自己身在哪一个皇帝的统治之下。

她不禁抬头看向一边的郭络罗·沐妍,而那沐妍也正在看着她,文雪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请问……当今圣上是哪一位?”

话一出口,一边的沐妍便立刻皱了皱眉,随即冷然道:“你连这个都忘了吗?皇上年号康熙……”

年号康熙……文雪不由杵在那里,唇角不由浮起一抹苦笑,自己真是厉害啊……居然跑到几百年前来了,呵呵……呵呵呵……

沐妍盯着云钰(为方便起见,以下皆称云钰)看了半天,觉得她这一失忆,整个人都变得奇怪起来,可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出门。

她失忆了也好,很多事情不知道,才是一种幸福。

沐妍的离开并没有引起云钰的注意,她整个人都沉浸在这个消息中,无论怎么说,她在现代就是雍正的追随者,反正自己在现代也已经挂掉,能够见证一段历史,也不枉此生。只是……她到底是谁呢?

答案很快便被揭晓。

在云钰醒过来的第三天,她的阿玛终于现身。“你没事了吗?”来人说的是满语,足有一米九几的身高让屋子一下子显得矮小了不少,也多亏云钰已经听得懂满语,不然连自己阿玛说什么都不知道……

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凭直觉,她敏锐地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并不喜欢自己。“既然没事,就不要整天在房间里待着了。”男人威严地挥了挥手,“好好下来活动活动,下月中的围猎,希望你不会丢了我费扬古的脸。”

她知道自己是谁了……如果费扬古只有一个女儿的话……那她就是大清王朝的孝敬宪皇后,四阿哥胤禛的正福晋。

云钰点了头,咬字清晰:“知道了。”

清朝不少皇帝都喜欢朱批“知道了”,云钰一时兴起,便如此回答费扬古,费扬古也不疑有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这时已是三月初春,一切都在复苏,积了一冬的白雪慢慢化去,小草从雪下微探出些淡青色,树叶也开始生出新芽。耀眼却温和的阳光洒在身上,映出满身的暖意。

冬服已换成春装,嫩粉淡红,浅琢轻描,显得个个娇嫩水灵,清丽脱俗。只是美丽亦需付出代价,就是行头较少的春装也反复多层,让云钰头痛不已,多亏古代的贵族小姐们是不需要自己穿衣服的,不然这层层繁复的衣裳绝对能把云钰给烦死,更不要说梳头了。第一天她自己梳了个马尾,结果立刻被当成旧病复发……不过通过这事,也充分说明了这位云钰格格在家里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她曾听到有丫头私下议论说她毕竟是侧室生的,气质什么的都比不上正室的那位“云铧格格”。

云钰耗费了七八天的时间,终于将目前的情况搞了个明明白白。原来自己附体的这具躯体,是费扬古的四女,侧室所生……才九岁,她当时脑子就一轰,差点再度晕过去。二十五岁的她,居然成了九岁的小破孩……

凡事有利则有弊,反之亦然。

不受宠的人,相对来说得到的关注就少些,就不会被人发现什么异状,自由度也大得很。更何况她还是个九岁的小孩,根本引起不了任何人的注意。而现在是康熙二十九年,九龙夺嫡也还没有正式拉开序幕,此刻尚在酝酿之中。

只是这些事情总与她无关,云钰拿起甜枣便往嘴里塞,一个接一个。她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格格,绝不会有机会参与到这些皇子的事情中去的……更何况,她总归是要回现代的,即使是灵魂,也一定要回去。

这里,不是她的家。

即便如此,定下来要举行的围猎也由不得她不参加。点选了贴身服侍的丫头之后,云钰整个人便陷入了对“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那般景象的幻想中。她生在城市,长在城市,连采访也都全是在城市,从未领略过草原风情,这次的围猎虽然只是在木兰围场,但也足以让一个在钢筋水泥中长大的人感叹不已。于是出发前一天,她便开始兴奋,脑海中不断交替出现美味的烤全羊和草原风光,怎么也睡不着。服侍她的丫头水色忍不住嘲笑她,被云钰佯怒地捶打一顿,一时间屋内欢声笑语不断,直到被嬷嬷敲门提醒。

失眠的坏处很快便彰显出来。

由于这次是随侍皇家围猎,所以所有随侍的人都要提前到宫里集合,以便一同出行。康熙帝定下的出巡时间是卯时,他们得提前一个时辰到,也就是寅时,换算成现代的时间则是夜里三到五点。只能到早不能到晚,所以费扬古夜里一点就派人将一干人等全部叫醒,算起来她只睡了三个半小时……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跌跌冲冲上了马车。

好在车内并不拥挤,坐了费家三个女儿和三个丫头,还有空间让她躺下。云钰顾不得其他人诧异的眼光,倒头便睡。

颠簸的马车丝毫不能影响她的睡眠,云钰在这方面绝对无愧于她在现代的称号:睡神。如果她没睡好,便会像吃了炸药一样,说话火药味极重,让人退避三舍。但只要睡得完美,做事情也会非常完美。

可惜这是在古代,一个君权至上的地方。

马车在剧烈地颠簸了一下之后,便稳当地停在了广场上。尖细的嗓音便传入了云钰的耳朵,在睡意正酣的时候听到这样的声音无疑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云钰只觉无数的苍蝇在耳朵打转,心头一阵怒火,猛然起身,掀开轿帘便是一声痛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原本还有些声音的广场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到。

前面刚刚下马的费扬古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同车的人也好不到哪去,所有人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一脸困倦的云钰。

云钰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帘子一放,居然倒头又睡。

费扬古像是被石化了一般僵在那里,面部不停地抽搐,他此刻非常后悔将这个庶女带出来。看着周围不时传来的轻视眼神以及低声的嘲笑,他不由在心底不停地咒骂,打定主意回去要好好整治这个女儿。

他越想越气,猛地掀开车帘,扬手便将手中的马鞭抽了出去,“唰”的一下打在云钰的腿上。云钰正睡得香,却被鞭子重重地打在身上,顿时一声惨叫,猛地弹跳,差点将车辆掀翻。“你们在干什么?!”一声怒吼从费扬古身后传来,费扬古急忙回头一看,来者却正是十阿哥胤?,只见他一身明蓝的骑装,英姿飒爽。只可惜那声怒吼童音明显,让人无法对他心生恐惧。“奴才参见十阿哥,给十阿哥请安了。”无论如何,十阿哥都是主子,再奶声奶气的怒吼也是怒吼,代表着这位阿哥此刻不高兴了。费扬古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向来和十阿哥那几人走得近,便收了鞭子,屈身请安。

当然,若不是知道她素来和他们亲近,这次围猎,他说什么也不会带云钰来的。

听见是十阿哥前来,车子里的云铧推了推云钰,笑道:“云钰,你的救命恩人来了。”

云钰此刻真是一脑子糨糊,她压根搞不清状况,而听云铧的口气,似乎自己和十阿哥关系很好……这都什么跟什么,她已经被归为八爷党了吗?想到很多年以后这几个人的下场,她不由浑身发寒。

正思量间,帘子被十阿哥一把掀开,见云钰缩在一边浑身颤抖,他眉头一皱:“你没事吧?”

有……事大了。

云钰心底高呼,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唯唯诺诺地点了头,根本提不起兴致看他一眼。“没事做什么不理我,快下来,之前不是闹着要我教你骑马,怎么这会儿倒待在车上不下来了。快下来,皇阿玛他们还要一会儿才来,我带你转转。”胤?此时毕竟也才七岁,孩童心性极重,何况他本来性子就急,什么事都是说是风便是雨,立刻伸手去拉云钰。

云钰猝不及防,被他一下子揪住,往前冲了两步,正巧擦到方才被费扬古抽到的腿伤,不由又是一声痛叫。“嗯,怎么了,刚不是说没事?”胤?立刻皱起眉,反手便想查看她的伤势。一边的水色急忙阻止,胤?这才收回手。

云钰咬着下唇,悄悄地瞥了一眼胤?,生怕他一个不爽下令砍了水色。只是这一瞥,却让她无意间看到胤?唇角流露的一抹笑意。那笑意转瞬即逝,快得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十阿哥让你去骑马,你就去吧,别惹十阿哥生气了啊。”云铧似乎很满意眼前的情景,根本不管云钰的身体状况,直催着她下马,另一位“姐姐”也点头附和,还不时推她一下,左蹭又蹭,害得她腿上的鞭伤已经开始恶化,隐隐流出鲜血来。

始作俑者十阿哥此时却不发一言,只是笑呵呵地看着她。“云钰,你来和我坐一辆车吧,一会儿就要出发了。”就在她万般为难之际,一个动听而又熟悉的声音为她解了围,云钰此刻也顾不了对方是谁,只想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好好地清理一下腿上的伤口。

一瘸一拐地挪下车,十阿哥倒是伸出手来扶她,不过云钰没敢同意,只是自己摸着车沿艰难地挪下来。她总觉得十阿哥那看似关心的话语里有着奇怪的感觉,她素来是相信自己直觉的,何况,就算直觉不灵,历史总是灵验的,趁早离八爷党的人远点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直到看到先前帮自己解围的人,云钰才想起她是谁,郭络罗·沐妍,就是自己刚醒时,跑到房间里威胁自己的那个小女生。

见她一脸疼得快抽过去的样子,沐妍的嘴角也流露出一丝笑意,仿佛看到她受罪就十分开心,不过好在她并没有十分残忍,很快便从预备的药箱中取出一瓶药,撩开云钰的裙子,亲自为她上药。

怎么看,自己和她的关系也不会好,云钰十分肯定。之前还跑去威胁自己,这会儿这么好心地帮自己解围,还给自己上药……云钰有些奇怪。她不由警惕地看了沐妍一眼,接着,腿上传来火辣的痛意便立刻让她了解到了沐妍的用意。

原来只不过想让自己多吃点苦头。

见她不哭不闹,沐妍的眼底闪过一丝讶异,挥了挥手让四周的人全都下车,然后逼近了她的脸庞,伸手狠劲一掐:“你怎么不哭?!”

上天啊,打道雷劈死这个恶毒的人吧。

上天并没有空倾听每个人的心声,沐妍仍旧笑眯眯地看着她,期盼她眼中掉下一种叫泪水的东西。

这么一闹,时间倒也过得飞快。不多会儿,便到了事先预定的卯时。

宫门洞开。

不愧是皇家出行,仪仗气派十足。光是看人数就足够吓死人,倘若放在现代拍什么连续剧,光是群众演员就得请不少。

云钰完全被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生怕错过一丝一毫。这对一个现代人来说,是极为难见到的场景……不,应该说是终其一生也见不到。而她现在,居然身在这样的历史洪流中,亲身参与,不能不让人激动万分……

可惜那位万古明君一直坐在车里,根本看不见,云钰心里有些失望,不过想想围猎时他总不会不出来,也就作罢,她摇摇头,暗笑自己纵使经历很多,却在面对这种大场面时仍旧压抑不住自己。

小心地不去触动腿上的伤口,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下来,车身摇摇晃晃,催人入眠。虽然对面的沐妍一直虎视眈眈,但都是几岁的孩童,能干什么?

云钰丝毫不担心,靠在软垫上,沉沉睡去。第二章闯祸

从紫禁城到木兰围场,需要七到十天的路程。古代行路实在是乏味得紧,既没有MP3可以听,也没有电视可以看……虽然车里放了一卷卷书,但云钰谨记在晃动的车厢里不宜读书,所以坚持拒绝看书。而那位沐妍格格就更不可能去碰书了,她最大的乐趣就是欺负云钰。怪不得在她让云钰和她同乘一趟车的时候,所有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云钰。

迄今为止才过了三天,可云钰的身上已经青青紫紫。或许这身体的前任主人就是受不了这样的虐待才弃身而逃,换了她这个倒霉鬼来替人受虐。而这小姑娘一点也不健壮,柔弱至极,走上两步路就喘……贴身丫头水色说是因为先天不足,加上又被利箭伤及心脉……天啊,她简直不能想象,这小姑娘之前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正自怨自艾着,车子晃动了两下,停了下来。刚刚停稳,便听到胤?的声音再度从车窗外传来:“云钰,我给你拿了你喜欢吃的奶酥卷,你要不要下来吃?”

云钰觉得自己几乎要哭了。她可以肯定十阿哥绝对对自己没有好感,因为他每次送来的吃的,都是沐妍喜欢的,但他总是说是自己喜欢的……然后,沐妍便会对自己怒目而视,接下去又是一轮的欺负。

云钰觉得自己真是可怜极了,想想至少还要四天才能到,她不由气闷不已,掀开车帘跳了下去。虽然腿上的伤还是比较疼,但两害相权取其轻的情况下,她还是选择下车去透透气。

已经有不少贵族格格下了车,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聊天。云钰看了几眼,没发现一个认识的,其实也是,她初来乍到,要有认识的也就怪了。

四处张望了一番,也只有东南角人比较少,云钰深吸了口气,强忍住腿上不时传来的疼痛感,慢慢地向东南角挪去。

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沐妍满心满眼全是端着奶酥卷的十阿哥,而其他人也不会注意到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格格。

终于可以透口气了。

她此刻真的非常怀念在现代的日子,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的话,她宁愿加班到死也绝不会去度那个年假。可惜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她穿越时空到了清朝,成了一个九岁的小破孩。还要整天受人欺负,看人脸色……

想到这里她不由大为郁闷,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前挪动着,却越想越气,猛地一脚将地上的石子踢起,直直地向前飞去。

并不算茂密的林子里顿时传出一声闷哼,看来是那石子砸着人了。

云钰一愣,急忙转身,她并不傻。能够在这里的都不是一般人,万一砸着的人身份比她尊贵,她一定吃不了兜着走,根本不要想这些被宠坏的天之骄子天之骄女们能饶她一命,与其指望他们……还不如趁人家没发现自己的时候溜走来得保险。

只是想法虽好,也要有能力才行。

她刚回身走了不到三步,便被一声冷冷的“站住”定在当场。

那声音极冷,冷入心肺。冰冷中又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听得云钰浑身发寒……这么冷的声音,会是谁呢?“转过身来!”声音的主人下了命令,云钰纵有千万个不情愿,却也只能僵硬着身子缓缓转过去。

那人穿着一身的月牙白团龙对襟骑士服,冷着一张脸……难怪,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左脸上一块红色的印记,很显然是被刚刚的石子打的,都已经肿了起来,看在眼里竟生出几分可笑。云钰本来害怕得要死,但见他这副样子,却忍不住想笑。想笑又不敢笑,她忙低了头,身体微微地颤抖,表面上看起来很害怕。“刚才是你扔的石子?”那人瞪大了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云钰这才回过神,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虽然对历史不是非常了解,但也清楚地知道有“龙”的衣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穿的。眼前的这个人,绝不是什么随侍大臣……最差最差,也得是皇亲……

这算不算闯了大祸?

云钰的手心微微渗出些冷汗,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不许动!”那少年又是一年厉喝,云钰浑身一抖,差点跌坐在地。那少年突然抽箭搭弓,手一松,箭矢猛地就向云钰射来。

云钰只见一道寒光,速度极快。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原地等死……看来在古代,人命果然是不值钱的。

箭矢掠过云钰的脚踝,一下子钉在了边上的泥土上,云钰似乎可以感觉到冰凉的箭杆贴住了自己的脚腕……她没死吗?

云钰小心翼翼地睁开双眼,蓝天、白云,果然,那少年并没有杀她。她下意识地往脚下看去,一条色彩斑斓的长虫正躺在地上,羽箭穿头而过,将蛇头钉在了地上,蛇身还在微微地抽动。“啊!”云钰素来最恐惧这些冷血爬行类生物,不由发出一声响彻云际的惨叫,身体却像是被定住,双腿不住地发软,丝毫动弹不得。“敢用石头扔我的人,居然会怕这小蛇?”少年见她颤抖不已,似乎十分开心,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开口调侃她道。

云钰脸色发白,却忍不住回嘴道:“你没听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吗?”说完继续发抖……那少年看她的样子实在滑稽,忍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上前将她拦腰一抱,拯救她出了重灾区。“真是没出息,一条蛇就吓成这样。”那少年一边摇头,一边嘲笑她,“你是哪家的格格,居然敢用石头扔我!”

看来他是一个非常记仇的人。

云钰抬头看了看他,深深吸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眼一闭,牙一咬,立刻装出一副可怜样,反正她此刻的身份不过是九岁小女娃,哭哭啼啼没啥了不起的。

也不丢人。

果然,那少年看她一掉泪,立刻慌了手脚。“喂,你别哭啊……你这么一哭,让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喂,都叫你别哭了!”少年眉头深深地皱起,想来是没有安慰过人,整个人显得烦躁不安。“我说四弟跑到哪里去了,原来是在这里欺负小姑娘。”一阵大笑从云钰身后传来,接着,就看见面前的少年脸上青白一片。

四弟……云钰只觉眼前一黑,自己遇到的是四阿哥?“雍正……”她不由喃喃道,两眼直直地盯住了眼前四阿哥,就像是泥塑木雕。“你在说什么?用真?”太子皱着眉,有些不明白云钰喃喃自语地在说什么。不过这话却让云钰惊出一身汗来,自己竟然无意识地说出了雍正二字,真是太可怕了。“蝴蝶效应”这四个字以前领导经常说,她现在真怕万一自己就是那小只蝴蝶,无意间改变了历史就完蛋了……“我问你啊,是不是四弟欺负你了!”不过还好,那太子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倒是为她解了围。

云钰心里一喜,却哪里敢说是,急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她连说了三个没有,手往地上一指,“是四阿哥救了我。”顺着她指的方向,大家都看到了那条被钉死在地上的毒蛇。

云钰用余光可以看到四阿哥的脸慢慢地恢复了正常的色彩,不由吁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她还没有把将来的雍正帝给完全得罪。“你快回去吧,四阿哥脾气可是很不好的。”太子和颜悦色地开口,眼神却盯着一边的胤禛,又道,“既然没事,大都就赶紧回去吧,马上就要起程了。”他此时颇有些兄长气势,一干小阿哥小格格纷纷称是,作鸟兽散。

接下来的日子里,云钰安分守己了很多。

虽然还是被沐妍欺负,但总比被蛇咬死或者冲撞了哪个阿哥、某位格格而被处死好。车子走走停停,一路行来,已有七八日光景,在拐过最后一道山坳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木兰围场。

在现代时,云钰也曾经来过这里,不过已经不叫木兰围场,而叫“塞罕坝森林公园”。塞罕在蒙语里的意思是美丽,坝的意思是高原,而木兰在满语里的意思则是“哨鹿”。两相比较,还是木兰围场更符合它的功能。

云钰以前来的时候是深秋,如果说深秋的木兰围场是黄金打造的世界的话,那么初春的木兰围场则是仙境般的所在。车帘刚刚拉开,芬芳的泥土气息便扑面而来,放眼望去,一片新绿如洗,映衬着清晨的初曦,仿佛一块透亮的碧玉,清澈中透出一丝华丽。

有的地方尚未褪去白雪,而初生的青草却不甘寂寞地拼命从雪中探出头,从空中俯瞰下去,却又像玉上的道道纹理。还有部分只有枝干的树木,只是仔细看去,上面的树叶已经隐隐发芽,万物复苏,好一派新生气象。

云钰正沉浸在这景色中,突然听得一阵震天的声音:“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忙探头一看,却是康熙从御銮上下来了。

万千荣光集于一身,权力的巅峰。云钰看着高高在上的康熙,他站在那里,衬着满身的阳光,犹如神祇俯视着自己的子民。

云钰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这个位子,会让人们如飞蛾扑火般飞奔而上,丝毫不顾自己的下场是不是被粉骨扬灰。

感受到沐妍自另一边投射过来怀疑的目光,云钰将头缩了回来,朝她笑了笑,而沐妍则是狠狠瞪了她一眼,发话道:“扶本格格下车!”

云钰也没多说,她要人扶便扶一下就是,反正也不会死。不知道这原来的云钰和沐妍有着什么仇,怎么感觉沐妍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羞辱她?

真是吃不消。

尚不谈两人之间的恩怨,早已有人先到此处,为出行的人员打点好一切,代表八旗色彩的帐篷在嫩绿的草地上支开,宛若一蓬蓬的蘑菇,格外惹人喜欢。

简单的仪式之后,成年的皇子及侍卫们便随同康熙出猎,女眷及年幼的皇子却只能待在休息区,由侍卫们保护着……发呆。

云钰并不明白清朝对于成年与否如何定义,不过虚岁十三的四阿哥也跟着康熙出猎,留在这里的只有九岁的八阿哥和七岁的九阿哥、十阿哥。

云钰被沐妍拖着参与进一群小破孩的闲聊,再看看眼前的一拨人,好,除了尚两岁的十四阿哥,八爷党的人倒是聚得很齐。不过还好此刻大家都是孩童,不存在什么太大的斗争,倒是一个个玩心很重,都看着猎区的蓝天白云发呆。

这时满族的八旗子弟并不是养尊处优,康熙帝是非常注重儿孙子民的骑射,这几个小阿哥虽然提不起重弓,可都已经是骑射的好手,箭法精准的足以让奥运冠军自叹弗如。此刻来到这木兰围场,谁愿意待在营区发呆,自然心里痒得难受,只想骑马驰骋,痛痛快快地玩上一回。

眼见康熙的大队伍隐没在树林间,平常最沉不住气的十阿哥胤?立时双眼发亮地跳了起来,满脸兴奋道:“八哥,我们也出去玩吧,上次和九哥比赛马,可没比得尽兴,今儿个可以好好地跑上一跑了。”“没错,皇阿玛他们至少要三个时辰才会回来,咱们可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太无趣了!”说话的是同样一脸兴奋的九阿哥,他看了看一边的沐妍,又笑道,“上次沐妍和云钰的赛马也没分出胜负,不如趁今儿一起结了吧。”

云钰本来正无精打采地做瞌睡虫,听闻此言顿时心生寒气……她没听错吧?赛马?敢情这帮阿哥格格私下里就整天好勇赌斗?

还没等她开口,沐妍便在一边拍手笑道:“好好好!八阿哥可是说过,我和云钰谁胜了,他那块翔龙玉佩就送给谁的,本格格势在必得,云钰,你说呢?”她说完看了看一边愁眉苦脸的云钰,嘴角上扬,挑起一抹微笑。

端坐一边的八阿哥轻轻颔首,表示同意。

云钰白了脸色,她哪里会骑马……心头一动,却是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轻声开口:“我腿上有伤,能不能……”

胤祀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沐妍,微笑道:“还是等云钰的伤好了,你和她比。她的马术和你不相上下,这样才有意思啊。”

沐妍回头看了一眼胤祀,猛地将马鞭一抖:“等她伤好我们就要回去了,下次来围场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何况她这点伤根本不算什么,要比就现在比!”她不等众人接话,仰头冲着胤祀道:“八阿哥,别忘了准备好你的玉佩!”

见云钰没有反应,她翻身上马,走到云钰面前居高临下的催促道:“你快点,我们今天一定要分个胜负!”

云钰皱了皱眉,轻声道:“我今天腿上实在很疼,真的没办法比了。”“这怎么成?!”沐妍满脸不高兴,“连彩头都定好了,是你说不比就不比的么?”“沐妍,云钰腿上的伤还没好,你……”胤祀见云钰一脸为难,便开口为她说话,谁知话音尚没落地,沐妍便是一鞭子向云钰腿上抽去。“让你和本格格赛马是你的荣幸,你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个侍卫的女儿居然敢这么和本格格说话!”沐妍清丽的脸此刻显得有些变形,咬牙切齿的样子格外狰狞。“啪!”马鞭划过空气,结结实实地往云钰身上抽去,打在她腿上原本的伤口上。那伤口立刻崩裂,细密的血珠霎时间全渗出,沿着她的小腿滴滴答答地向下流。

钻心的疼痛让云钰倒抽一口冷气,跌坐在地上,见她如此,沐妍脸上浮起一抹得色。云钰心头一股抑制不住的火气升起。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污辱,在现代的时候,她是全家人心头的宝,虽然进入社会后也受了不少委屈,可绝不像现在。她清清楚楚地从沐妍眼里看到两个字:不屑!

而站在一边的三位阿哥却没有一个人去阻止,仿佛沐妍抽打的不过是泥塑木雕。眼见沐妍再度举起鞭子,云钰终于忍受不住,猛地从地上抓起一把土便往她身上扔去。

由于她跌坐在地上,和坐在马上的沐妍有着一段距离,泥土并没有沾上她的身体,却落在了马儿的眼睛里。那马痛得长嘶一声,撒开蹄子疯跑出去,沐妍并没有想到马会发狂,一声惨叫便被从马背上甩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而她摔下来的时候,正巧后脑撞在地上一块坚硬的石头上,不住地流血,脸色惨白,呼吸微弱。

那几位阿哥一下子愣住,胤祀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冲上前,抱起跌在地上的沐妍便往营区冲去,胤禟和胤?紧跟其后,一面狂跑,一面大喊救命。

云钰一下子吓呆,脑子里突然意识到闯大祸了,整个人却愣在原地无法动弹。

而胤?跑到一半,突然想起什么,阴沉着脸冲了过来,揪住云钰的头发便往前拖。云钰疼得大叫,他反手便给了云钰一耳光,声音隐约带了一丝哭腔:“如果沐妍死了,我要你给她陪葬!”

他一路将云钰拖回帐篷,往边上一扔。而营地里太医早已乱成一团,沐妍可不是一般人,虽然不是皇格格,但她是安郡王最疼爱的外孙女儿,从小出处深宫犹如自家,更是深得皇上宠爱。这会儿居然奄奄一息地躺在这里,还浑身是血……万一皇上回来见着了,他们怕是有九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见若干太医紧张忙碌,再看到额角不断冒出冷汗的胤?,胤祀微微皱了皱眉,示意胤禟将胤?带出去,省得他再给太医添乱。而胤?仿佛像是长在那里,任凭胤禟怎么拖也不走,两眼直直地看着昏迷中的沐妍。既然拖不走,胤祀也不管他,只是示意胤禟好好看着他,别让他暴走,更不能让一边的云钰逃掉了,万一沐妍死了……他们得把凶手交出去的。

胤禟便成功地升格为看管两个犯人的牢头。

胤?此刻的心思都在沐妍身上,而那个凶手云钰的情况则非常不妙。胤禟看向云钰,只见她缩在一边,整个人狼狈不已。腿上的伤口不停流血,刚刚被胤?抽的那个耳光也使半边脸肿了起来,旗头全部散掉,头发散乱地堆在头上,手臂以及身上全是被地上的沙石蹭出的道道伤痕,原本嫩黄的旗装已经污成一块块,更有不少地方破损,看起来可怜无比。

屋内的气氛已经紧张到随时会炸裂,云钰也觉得自己身体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眼前也逐渐模糊起来,胤禟的身影渐渐变成两个……三个……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冷……然后,她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朦胧间,只觉得一波波的疼痛自小腿上涌,顺着血管流遍全身。云钰睁开眼,却觉背心发凉,竟是已经疼痛到不住地冒着冷汗,已经将衣服浸湿。低头看去,腿上的伤口由于没有及时得到清洁已经开始恶化,泥土和着血水再度渗进伤口,看样子已经感染了。

一块浸了水的丝绢突然垂到她面前。云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接过,抬头一看,递出丝绢的却是九阿哥。

见她愣愣的样子,胤禟有些不耐地开口:“快把伤口擦擦,不然这会儿你就算死了也没有人来救你。”他说得极是,这会儿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沐妍身上,就连同样留在营区的云铧等人也不敢接近这里,生怕被她连累,就更不要说来救助她了。

世态炎凉啊。

云钰咬着牙,强忍着钻心的疼痛,默默擦拭着伤口上的尘土。丝绢刚刚浸过水,按在伤口上又是一阵剧痛,云钰身体剧烈地颤抖,痛得不住往掉泪。雪白的丝绢很快便被血水染红,再加上黑色的泥土,殷红中夹杂着点点黑色,看起来格外骇人。

胤禟见她这般,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四处看了看,便将一名太医拉来,命令道:“去,把她的伤口处理掉,我看了恶心。”

那太医见是九阿哥,急忙称诺,取出药箱等工具便给云钰治疗。云钰没想到他会救自己,不由脱口道:“谢谢。”

谁知胤禟一听她称谢,却又恶声道:“你不用谢我,我只是怕你死了,皇阿玛问起来,我不好交差。”

云钰没有回胤禟的话,他那语气怎么听怎么像别扭小孩,以前动画里、电视里看得多了。不过她倒是有些好奇,怎么胤禟会让人来救她?她可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胤禟喜欢她,若是大家都十三四岁还有可能,虽然说古人成熟得早,但一个七岁的孩子……

那太医将药水涂在云钰伤口上为她清洗,云钰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脑中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下子被疼痛冲了个干干净净。盈满泪水的眼睛正好看到一边胤?的背影……还是先困扰一下待会儿怎么解释吧。

看大家的反应就知道自己这次祸闯大了,万一沐妍死掉……难道自己真的要去陪葬吗?想到古代那些犯了错的女子都沦为什么发配边疆、充当军妓之类,下场可谓凄惨凄凉。她从缆车上摔死已经够惨了,难道附体之后的命运比这之前还要惨吗?

或许是那太医动静太大,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沐妍的胤?居然回了头,见太医在为云钰诊治,顿时七窍喷火,上前一脚踹倒了太医,又在他身上狠狠踩了几下,怒道:“谁允许你给她诊治的?沐妍格格还在昏迷中没看到吗!你给本阿哥过来!”

胤禟伸手拦住胤?,皱了皱眉:“再不让太医给云钰止血,她就要死掉了,万一皇阿玛问起来,你怎么交代?”

胤?毫不以为意,脖子一昂道:“她死就死,不就是个侍卫的女儿吗……”“住口!”帐帘突然被人掀开,一声怒喝随着凉风灌入。胤?扭头一看,站在门口的那人一身明黄,正是骑射回营的康熙皇帝。

他大踏步地走入帐篷,四阿哥和太子跟在后面。胤禛猛地一眼瞥见云钰的狼狈样,眼中顿时闪过一丝不快,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见是皇上驾到,帐内的人顿时跪了一地,连正在救治沐妍的太医们也不例外。

康熙根本看也不看一眼胤?,只挥了挥手:“你们不用管朕,赶快救人。过来几个好好看看云钰丫头,一个都不能有事!”

跪了一地的太医顿时像热锅上的蚂蚁,又重复着方才的动作。

康熙的眼光缓缓扫过跪在地上的胤祀、胤禟和胤?,开口道:“你们三个随联出来。”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动,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三人对望一眼,心中忐忑不安。尤其是胤?,刚刚他说话被康熙喝止,这会儿更是害怕不已。

康熙也不多说,转身便往外走,三人深吸一口气,低垂着头跟在康熙身后。太子和胤禛对看一眼,也跟了出去。

从帐篷拉起的门帘望去,只能看见康熙和几位阿哥前后地走着,走走停停。当然,太医们自是不会有心思打探康熙出去之后做了什么,对他们而言,保重眼前两个女孩的性命更为重要,保住她们的性命,就是保住了自己的项上人头。

云钰虽然失血挺多,但并无生命危险,处理了下伤口,上好药包起来便无大碍,但沐妍的伤势就让人束手无策了。

太医们一头冷汗,从白日到黑夜,已经六个多时辰。仍然没有办法让沐妍苏醒,而且,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身体开始微微发冷。

夜风从帐篷的缝隙吹入,灯笼里黄豆大的火焰在风中摇曳着,似乎随时会熄灭。

云钰昏昏沉沉地在一边的床上睡着,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发寒,却让她头脑清醒了一些。她扭头看向沐妍的床铺,太医们都围在那里,不停地有人穿梭来去……沐妍是从马上摔下来的,而且当时似乎是头部受到撞击,照这样的情况来看,很可能已经在大脑内形成了淤血,如果无法清除的话,便会因大脑供氧不足而造成脑死亡。这种事情哪怕在现代都不是那么好处理,更何况在医疗卫生水平都很低下的清初时期。

云钰不由苦笑起来,这个沐妍,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她现在只担心沐妍死了之后,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费扬古不过是个二等侍卫,自己又是庶出……十阿哥先前已经放过话,说要自己陪葬,虽然有老康的插手,自己不至陪葬,但死罪可免,活罪必定难逃,前景一片黯淡。

又是一阵冷风袭入,草原上的风与城里的不同,一入了夜,便带着刺骨的凉意。云钰不由打了个哆嗦,把被子扯紧了些。

那风似乎有着生命般,掠过云钰的床铺,打着卷儿向沐妍床前而去。云钰心头突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手心冰冷。

果然,突然间一名太医摔倒在地,接着便是一阵骚乱。“格格!”不等云钰反应过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便从帐篷那头传来,哭喊的正是沐妍的贴身丫头,云钰眼前一黑,她就这么挂了?

凄厉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一下从帐篷里传了出去,原本已经暗淡的火光突地又亮了起来,明晃晃的刺人眼。

无数纷杂的脚步声响起,帐篷帘子被大力挑起,一个身影径直扑向沐妍的床前。

是胤?。

他青黑着两个眼圈,眼睛里全是血丝,脚步虚浮地冲到床前,颤抖着声音喊道:“沐妍?!”

他推了推沐妍,见她一动不动,“哇”的一声便哭了出来。

没有人敢上前劝他,太医们跪了一地,帐帘又被掀开,涌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脸震惊的安郡王。云钰曾在故宫看过安郡王的画像,这会儿一眼便认了出来,心底不由暗叹一声,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妍儿……”安郡王快步行至床前,一把将沐妍抱起,死死地搂在怀里。

康熙和几个成年的阿哥也进了帐篷,小小的帐篷此刻拥挤不堪。而已经有侍卫走到了云钰的床前,将她团团围住。

帐篷里犹如两重天,一边悲恸无比,另一边却冰冷无情。

寒光森森的长矛离云钰的脖颈不到十厘米,只要一声令下,便可教她命丧当场。云钰此刻反而不紧张,生死有命,此刻挂掉也好,灵魂或许就回到了现代。

她轻轻闭上眼睛,表情平静。

却闻一阵金戈之声,仿佛兵器相交,用力互击发出的声音。云钰睁眼一看,只见四阿哥手执短剑,竟生生将一干侍卫手中长矛全部击开,拦在云钰前面,满脸怒容。

侍卫自是不敢伤了四阿哥,却也不敢撤走,只得僵在当场,不敢动弹。空气中似乎充满了硫黄,只要一个引线,便会爆炸。

帐外又是一片喧腾,李德全尖细的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抱着沐妍的岳乐仿佛一下子从悲痛中清醒,猛地起身向门口扑起,扑通一声跪在刚刚踏入帐篷的康熙面前,老泪纵横。

而胤?见康熙进来,也转过身,直直地跪下。他眼睛通红,面色惨白,唰唰地往下掉着泪,然后便是一个接一个的磕头。

康熙微微皱了皱眉,轻喝道:“起来!”

胤?没有起身,而是继续磕头,声音嘶哑的几乎听不见:“请皇阿玛为沐妍报仇!”

岳乐整个人显得憔悴无比,眼中无神地看向康熙:“圣上,请圣上为沐妍做主啊!”

康熙的目光扫过两人,上前一步扶起岳乐:“安郡王,朕会处理此事,给你个满意的答复的,你先回去……”

岳乐一下子打断了他的话:“皇上,微臣不求别的,只求将此女处死,以报沐妍惨死之仇……”

胤?磕头磕得愈发响亮,康熙并未答话,而是顺着岳乐的目光看向缩在一边的云钰。她满目惊惶,四阿哥胤禛手持短剑拦在她身前,见康熙看过来,胤禛突然下跪,求情道:“皇阿玛,云钰并非故意致人死亡,请皇阿玛饶恕她的无心之过……”

胤?顿时青筋暴出,“噌”的一下跳了起来:“无心之过,四阿哥,那我把你杀了,再请皇阿玛饶恕我的无心之过,你愿意吗?”“住口!”胤礽和胤祀急忙拦住准备冲去殴打胤禛的老十,生怕康熙发怒。而一直站在一边的胤禟则往后退了一步,有意无意地拦在几人中间。

康熙冷笑一声,刚欲开口,却听见一边的太医惊呼一声:“沐妍格格醒了……沐妍格格醒了!”

众人大吃一惊,同时回头看向已经被宣告归天的沐妍……她怎么又活过来了?莫非,真的是神迹不成?!第三章物是人非

胤?第一个反应过来,头也不磕了,起身便往沐妍的床前冲,众人也急忙跟上,生怕万一沐妍并没有活过来,胤?会做出什么让人接受不了的事情。

不过或许真是上天垂怜,抑或是沐妍命不该绝。她原本已经停止了的呼吸,这会儿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恢复过来,胸口渐渐有了起伏,原先已经惨白的面庞居然隐约有了血色,虽然极淡,但那意味着生命的迹象。

一边呆愣的太医被岳乐一脚踢到前面,怒斥道:“没用的废物!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一群太医这才急忙上前,给死而复生的沐妍会诊。

康熙只在一边冷眼看着,并无任何表示,倒是见着一边云钰惨白着小脸,微皱了眉,示意让四阿哥带她离开,另择僻静之处休养。胤禛得令,将云钰拦腰抱起,用长袍括了风,揭开帘子便先行离去,只留一帐各怀心思的人。

身后喧嚣之声逐渐淡去,由于不在宫里,跟在胤禛身边的也只有贴身小厮福寿。云钰被胤禛抱在怀中,近得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她不禁有些恍惚,这是梦吗?她无法忘记缆车失事那一瞬间心中的惊恐,原以为从此便无知无觉,谁料人居然真的是有灵魂的。而那些所谓的时空黑洞,鬼魂附体也真的存在。自己居然被已经作古了几百年的雍正皇帝抱在怀里……会不会眼睛一睁,发现只是南柯一梦?她抬头看向满天的星子,那星子灿若明灯,高悬在丝绒般的夜幕上,静静地。不同的时空,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却都在同一片夜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云钰突然想起尚在现代的父母,在接到自己的死讯时,他们会如何?她甚至可以想象到母亲痛哭失声的样子,而素来宠爱自己的父亲又会怎么样?老来丧子任谁都接受不了,更何况家里只有她一个独女。

云钰觉得自己的心开始颤抖,爸爸……妈妈……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她终于抑制不住地哭出声音,瘦小的身体不住地抽搐着。“这会儿知道怕了?”胤禛见她突然痛哭出声,只当她是害怕。本想劝慰两句,却因实在不擅此道,只是僵硬着语气开了口。

云钰也不理他,管自掉着泪。再想到方才岳乐对沐妍的亲情,心里愈发酸楚,恨不得立时就死了,灵魂飘回父母的身边。“你也是奇怪,以前从未见你这么硬气过,就连上次被沐妍刺了一剑,也没怎么反抗过。她要欺负你仍旧欺负你,这次倒好,不过打了你一鞭,你居然敢拿土块扔她……”胤禛哪里知道云钰心底所想,此刻也没有外人,他便无遮无挡地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一点也看不出今后那个冷面王的样子。

云钰听了这些话更难过,自己居然还挑了个没权没势没人疼没人爱不受待见的倒霉孩子附体,看来今后的日子真是不好过,她索性将头埋进胤禛怀里,哭得更凶。

胤禛以为是自己方才的话将她吓住了,僵硬着手腕给她拍了会儿背,安慰道:“别哭了,你看皇阿玛也没打算杀你,不用怕啊……你顶多以后离沐妍远点儿……”

云钰听了这话,不由眼泪汪汪地抬头:“那十阿哥呢?”谁也不知道她得在这古代待多久,在这里的一天,就得想法子活下去。她总得为自己寻个靠山,眼前的四阿哥,不正是合适的人选吗?

胤禛刚准备回话,一低头正巧看到她哭花的脸,那上面斑斑点点,黑一块白一块,活像京剧中的脸谱,差点失笑出声。这样一来,原本还有些许沉重的气氛一下子被破坏掉,他便半开玩笑半正经道:“老十这个小破孩儿有什么打紧,四贝勒我保护你!”

颇有些英雄气概。

云钰应了一声,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加上太医为她上的药渐显效果,她哭声渐止,在胤禛怀里擦了擦泪水,整个人昏昏沉沉地靠在他身上睡去。

胤禛有些哭笑不得,这小女娃把他当成嬷嬷了吗?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倘若现在送她回费扬古那里,一顿皮肉之苦怕是免不了的。胤禛叹了口气,要是她再被打,恐怕沐妍还没死,她就得先去太祖跟前侍候了,他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刚跨出三两步,转身折向自己的帐篷,就当他大发善心,救助无家可归的小动物吧。

胤禛快步向前,脚步落在尚带枯黄的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在夜色中透出一分温馨来。云钰靠在胤禛怀里,不知道梦见了什么,虽然脸上泪痕未干,嘴角却已半弯,露出一抹笑意。

尚且不说云钰这头,经过太医的悉心诊治,从马上摔下的沐妍格格终于稳定了病情,并在两个时辰之后脱离了生命危险。

不消说,接下去的几天沐妍那里自是忙活得很,无数的珍稀补药如流水般送进去。相较之下,借住在四阿哥帐里的云钰就备受冷落,不光是没有补品,就连费扬古也只是看在四阿哥的面子上来了一趟。倒是九阿哥胤禟跑得算勤快,每天照二餐求见。还好有四阿哥照看着,不致落下无人管问的情况,身子也渐好。

到了第四日清晨,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沐妍身子好了泰半,只是精神不甚爽利,似乎出了什么问题。

她出了问题倒是小事,只是胤?一听不饶,吹眉毛瞪眼睛,不顾八阿哥和九阿哥的阻拦,一路杀气腾腾,直向四阿哥营帐冲去。

云钰正小口地喝着羊奶,却听得帐外一阵喧闹,未及反应,只见帘子被人一拉,十阿哥胤?挥鞭甩开几名侍卫,腾地冲了进来。

他见了云钰,额头青筋瞬时暴起。手中的鞭子高高举起,眼见便要落在云钰的脸上,在场的人顿时一声惊呼,胤禟突然冲上前,死死地抓住了鞭子。“你干什么!没事就要惹些事情出来吗?”胤禟见他如此,又惊又怒,脸上青白一阵,用力将鞭子向后拉。“干什么?”胤?大吼,声嘶力竭,“沐妍现在什么样子你都看到了!这个贱人却在这里逍遥快活,我……”他眼中溢满泪水,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云钰这些天实在是被鞭子打怕了,见胤禟拉住他,便急忙往一边躲。胤?见云钰躲闪,更为恼火,也不管鞭子被拖住,空出一只脚便往云钰身上踢,云钰咬了咬嘴唇,转身便往帐外跑。虽然太医吩咐过不宜见风,但和小命比起来,吹吹风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也没有人拦着她,云钰一路狂奔,直往康熙的大帐逃去。

这些天相处下来,她知道十阿哥是个牛脾气。除了康熙能制住他,就连太子也拿他没法子,想要保住小命,还是抱紧康熙的大腿比较好。而一干人等也深知此理,帮着云钰拦住胤?,让她跑得再快一点。

云钰拼尽了全力,总算逃到康熙帐前。虽然不能进去,但在门口也足以保住自己的性命,胤?再怎么胆大,却也不敢在康熙面前放肆。

云钰再也顾不得形象,一下瘫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大帐内传出康熙的声音,忽高忽低,云钰本也无心打探,但里面不知道是谁说话声音实在太高,逼得人不得不听:“沐妍格格不让任何人靠近她,说什么她不想死……又说从什么车上摔下来,就变成这样了……”

云钰顿时一愣,总觉得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还没来得及想,便被人如老鹰提小鸡般拎住了衣领提了进去。“云钰丫头,你躲在朕的帐外做什么呢?”康熙先是皱着眉,见是她,却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还趴着干什么?快起来。”

云钰这才发现自己被扔进来之后,一直处于趴着的状态,脸上一阵羞愧,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

康熙见她慌乱,倒也不恼,待她站好笑道:“你来了正好,沐妍格格这病也因你而起,朕正要去看她,你也一起来吧。”

云钰不知道康熙是何用意,却也拒绝不得,诺了一声后便跟在康熙身后向营帐而去。尚不到门口,便看到人群来往穿梭。

康熙的脚步微微顿了顿,继而又加快脚步,直往营帐而去。

云钰心里有点忐忑,不管怎么说,沐妍会从马上摔下都有自己的责任。先前因为担忧自己的小命,还没有什么感觉,现下却是生命无忧,这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一下子全涌了上来,离营帐越近,她心里就越紧张。

边上的太监赶前一步为康熙打帘,云钰的心一直吊在嗓子眼,却在沐妍脱口说出一句话之后惊异地瞪大了眼睛。虽然沐妍那话说得极为小声,但在周围十分安静的情况下,还是让云钰听了个清清楚楚。其他人自是不知道沐妍的话是什么意思,可对于云钰来说,这话代表了很多。

她十万分肯定自己绝没有听错,沐妍说的应该就是:“皇上……不是在拍电影吧。”

云钰的心扑通扑通地一阵狂跳,难道这世界上又多了一个倒霉鬼,和她一样从现代穿到了古代吗?她此刻非常想问个清楚,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浑身便像长了虱子般难受,坐立不安。又像被火烧身一般,着急得紧。

康熙并没有听到沐妍的话,只是随口问了几句病情。见并无大碍,便下旨让沐妍先行回京。回头见云钰杵在那里,又吩咐让她留下陪沐妍说几句话,也一同回京。沿途由四阿哥率队护送,其余人等六日后起程,岳乐虽然想同沐妍一道,却无奈不敢违旨,只得领旨。

云钰心头大喜,虽然不知康熙这样安排的用意,但正好让她试探沐妍的口风,能说出“拍电影”三个字的人,绝对不可能是清朝人。

若是这沐妍真的被人附了体,那可真是绝妙的好事。一来自己不用再受欺负,二来……这举目无亲的地方总算有个能说话的人……大家同病相怜,总归会比其他人来得亲厚些。

只是……云钰暗自寻思,怎么才能单独和沐妍说话。这灵魂附体的事情不比其他,万一让别人听了去,放火烧死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可平时沐妍欺负自己欺负惯了,又有谁会在这关头肯让她和沐妍单独相处呢?云钰低垂着头,静静地待在营帐里,得想个万全的法子,千万不能教其他人看出异状来。

而另一边,岳乐紧紧盯着她,那眼神如同利剑一般刺向她。云钰却浑然不知,只是自顾自地低着头,不言不语。

岳乐的眉头越皱越深,他着实不喜欢这个云钰格格。以前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可那天却觉得这女孩眼睛里闪烁着奇怪的光芒,不似一般的小女娃。

可他不喜欢归他不喜欢,总不能让侍卫将她拖出去杀了,也就只希望沐妍能离她远些了。外面传召的号角声响起,岳乐摇摇头,吩咐丫头好生看顾沐妍,便先行离开。

那号角声是最高规模出猎的声音,除了女眷之外,但凡男人都要于圣驾前集合,未成年的皇子也要去。这样一来,屋子里便只有云钰、沐妍,以及贴身侍候的几个丫头,不用担心会有人闯进来,却正是天赐的绝妙时机。

云钰站起身,往沐妍身边走去。

沐妍原本手中端着羊奶子,欲饮未饮,见云钰一脸诡异向自己挪来,不由万分戒备,却又疑心她脸上的神情。眉尖微蹙,嘴唇半抿,纯黑的眼珠不住地转动,却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个人……见云钰不断靠近,她却有些慌乱,不由往后退了几步,言语不清:“你……你想干什么……我警告你,你不要过来……我……”

云钰暗自好笑,她和沐妍相处这么多天,哪里见沐妍这般惊恐过?活像一只落入狼爪的小白兔,心底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她微微一笑,开口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沐妍的脸色突然一白,急忙低头:“我……不记得了。”语气凄凉,泫然若泣。

云钰听了她的话只想撒花庆祝,多么熟悉的招数,她决定单刀直入,也不想打什么迂回战了。只见她轻轻眨了下眼睛,口吻温柔:“现在是公元一六九〇年。”“当!”沐妍手中的茶碗顿时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惊恐地看向云钰,手指不住颤抖,嘴唇嚅动了半晌,终于吐出一句话:“你是谁!”

云钰笑得更加灿烂,沐妍的表现让她知道自己押对宝了,她又道:“我?曾经是某报的记者,而现在,是大清朝一位没有名气的格格而已。”

沐妍开始渐渐散发出激动的神色,眼睛里也慢慢盈满泪水,只见她猛地上前一步,握住了云钰的手剧烈地上下摇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周围的丫头并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位主子,直到沐妍开始流泪,才急忙上前将两人拖开,生怕云钰对刚刚恢复身体的沐妍不利。

云钰也不以为意,笑盈盈地看着呜咽的沐妍,神采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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