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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1 15:5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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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沐儿

出版社:中国致公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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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有主见的姑娘

你好,有主见的姑娘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你好,有主见的姑娘作者:沐儿排版:HMM出版社:中国致公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12-01ISBN:9787514513622本书由北京文通天下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不一样的你,很好。有主见的你,更好。第一章你的特别,只有喜欢你的人懂朴素如你,美得与众不同

雪莉总是穿一条洗白了的牛仔裤,背一个大大的双肩包,马尾辫高高扎起,眉毛和睫毛从不修饰,脸上也不施粉黛,与“漂亮”这个词似乎没什么关系。但她只要一笑起来,就像是夏日雨后的清风,让人感到无比舒服和亲昵。

第一次碰见她,是在荷兰语言学校门口。她怯怯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问:“你是中国人吗?”

我瞅瞅她,心里明白她一定是新移民,来这所语言学校学荷兰语的,而我,在这个国度打拼了几年之后,已经在这所学校谋得一份差事:教中文。

我挺了挺背,摆了摆姿态,以不卑不亢的语调说:“是啊。”

她眼里似乎有星星在跳跃,丝毫没有在意我的冷淡:“啊!太好了!我来比利时一年半了,一个中国人都还不认识呢。”

我慢热,不太会跟陌生人聊天。我看看表,雪莉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哦,不耽误你了,下次再聊吧!”

我答应着转头走开,可是几十秒后又听到雪莉的呼喊:“啊,等一下。”她追上来,气喘吁吁地请求说:“我能加你的微信吗?方便以后联系。”

晚上回到家里,洗漱完毕,已经十一点了。我惬意地躺在床上,打开新买的音响,闭上眼睛,开始我的睡前“灵魂按摩”。手机传来微信推送消息的声音。我皱了皱眉,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是雪莉。我加完她的微信,就差不多已经忘了她。“我刚到家一会儿。认识你真好!我在这边终于有一个中国朋友了。”我觉得有点好笑,刚有一面之缘就算朋友?“下课都一个半小时了,你怎么刚到家啊?”我没话找话。“我住的地方有点偏,一个小时只有一辆巴士。晚上九点半下课,我得等到十点二十才有车。我先生也挺不容易的,每天上班很辛苦,晚上我想让他休息休息,就不让他来接我了。”她回答。

我的心震颤了一下,真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想我去年车技还不娴熟的时候,先生总是风雨无阻地接送。他偶尔迟到几分钟,我还一脸不高兴。跟雪莉比,我真是太矫情了。

雪莉的儿子才不到两岁,所以她每次上课,都是掐着点儿到。我们的上下课时间也不太一样。她每天会在课间跑过来,看我还在教课,就在窗户外面跟我招招手,露出她洁白的牙齿,给我一个月光一样皎洁的微笑。

渐渐地,每次晚课,我都希望看到这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在窗前跟我挥手。

在一次学校组织的师生联谊会上,我们终于凑在了一起。雪莉给我看了她先生的照片,我承认我失态了:“哇,你先生这么有型,这么帅!你是怎么搞定他的啊?”我的话外音简直就是赤裸裸地在说“你先生怎么看上你这么普通的女孩的啊”。

雪莉倒没有介意。她羞涩地说:“也没有那么帅吧,我觉得也就一般啦。不过当时,有一个女孩追他追得很凶。大家都没想到最后他选择的是我。”

原来,雪莉大学毕业后在江苏无锡一家很小的外企做文职,公司从比利时请了一个技术顾问亚瑟,年轻、高大、英俊,更重要的是,还单身。

公司里几个女孩自然春心荡漾,大家跃跃欲试,都想把这枚帅哥收入囊中。其中一个肤白、貌美、身材窈窕的女孩,信誓旦旦志在必得。她有事没事就往亚瑟身边跑,大方地问他要电话号码,早晨买好油条和豆浆让他趁热吃,周末主动请缨带他熟悉无锡周边的环境,小礼物更是隔三岔五送个不停。其他女孩看她这架势,就默默退出了,长相不如她,也没有她那股倒追的勇气,只能一声叹息:哎,算了。

我问雪莉:“你也参加了这场对美男的角逐吧。”

雪莉红了脸:“说不喜欢他是假的,但我根本不敢妄想。我长得不漂亮,又这么土气,跟追他的那个美女站在一起,矮了一大截,简直就是白雪公主和灰姑娘。我只能偷偷地喜欢他,帮他准备他需要的资料,加班帮他翻译得更好一些。我发现他根本不喜欢吃豆浆油条,就发电子邮件告诉他附近哪儿有西点店,再附上清晰明了的地图。”“我不敢公然关心他,我怕追他的那个女孩生气。”雪莉继续说道,“我并没有追他的意思,只是觉得一个不会说中国话的人,独自在中国生活不容易,想给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谁知道后来,他居然跟我表白了。我问他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不漂亮,不会化妆,不会打扮。他说,谁说你不漂亮,在我眼里,谁都没你漂亮;不会化妆是好事,比利时的女孩,从初中就开始化妆,到了40岁,皮肤就像70岁的老太太一样了;不会打扮没有关系,最自然的,才是最美好的。”

雪莉就这样被他俘获了芳心。“那一刻,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可是也有遗憾——那个女孩跟我闹翻了。”雪莉喝了一口芬达,眼睛看向远方。

联谊会结束后,我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她的中文名字呢。“你中文名字叫什么啊?”我问她。“呃,我的中文名字很土的,叫田艳。”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是好土啊,我在心里说。“名字就是个代号而已。”我安慰她。“嗯!虽然土,我还是很喜欢,因为我的名字是我爸爸给我取的,想起来就觉得温暖。我爸说,我出生那天,阳光很好,他没多少文化,当时想到了‘艳阳高照’这个词,就得了灵感。他很是为我的名字得意呢。”

我的脸有点发热。是啊,土一点儿有什么关系,她的名字里,满满的都是爱。

我建了个微信群,成员都是旅居附近的中国女孩。跟雪莉熟悉以后,我把她也加了进来。有一次,我们在群里聊包包。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普拉达哪个款质量不好,LV新出了性价比合适的新款,奥特莱斯里古驰的围巾最近有折扣等,不亦乐乎。“你们说的这些牌子,我都不知道呢。” 雪莉在群里说。

大家忽然都安静下来了。然后有人小心翼翼地问:“不会吧,这些都是很常见的牌子呢。”“我真的不知道。听都没听说过呢。我只知道鳄鱼和美特斯邦威。”她又发过来一句。

大家都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雪莉说:“我从小生活在农村。这些牌子,我们那儿的人买不起,估计也没有卖的。”“你在这儿再待个几年,就都知道了。”我赶紧打圆场,发过去一个可爱的表情。“是啊,是啊。”大家都附和道。

从那一刻,我更加喜欢起这个女孩来。换作是我,在这种情况下,虚荣心作祟,估计会先百度一下,然后挑几句无伤大雅的话,到群里掺和一下。而雪莉,她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在这方面知识的空白,把自己真实的一面坦露给大家看。其实,对这些大牌不了解,本来就没什么大不了。可是,很多时候,我们害怕暴露自己的无知,总想装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来。

雪莉到现在也想不明白当年亚瑟为什么选了她。经过一些事,我想我倒是明白了。

今年的中国年派对,定好了时间地点以后,我在群里提出了一个建议:男士正装,女士裙装配高跟鞋,且最好有红色点缀。雪莉第一时间回复:“哦,那我得赶紧去买高跟鞋了。我家里一双高跟鞋都没有,平时都是牛仔裤搭平底鞋的。”

大家嘻嘻哈哈地打趣:“雪莉,不会吧,女孩子怎么会没有一双高跟鞋呢?”“是啊,我穿平底鞋不会走路,穿高跟鞋反而觉得稳当。”“嗯嗯,我满满一柜子都是高跟鞋,平底鞋很少呢。”“我这辈子就穿过一次高跟鞋,做新娘那一天。不过,那双鞋放在国内没带过来。从小在农村,路都崎岖不平的,穿不了高跟鞋。后来上大学,总是穿牛仔裤,买了高跟鞋还没衣服配,还不如给父母省点儿钱呢。再后来结婚了,来了这边,天天在家带小孩,自然就穿平底鞋喽。”雪莉很自然地解释道。“平底鞋给不了高跟鞋可以给的骄傲,可高跟鞋给不了平底鞋可以给的安全感。” 我说,“雪莉,你穿平底鞋也可以。你的美与众不同。”

现在这个社会里,每个人都尽量衣着光鲜,用奢侈品来武装自己。大家都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从皮囊到思想。爱美当然没有错,打扮得可伶可俐,既养眼,也能让自己心情愉悦,有百利而无一害。可是,如果因为要打扮自己要买名牌而辛苦加班,消耗了原本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值得吗?若如此,像雪莉这样,生活简朴一点,不攀比,没有虚荣心,换得更多时间上的自由,陪儿子陪先生,享受天伦之乐,岂不也是一种很好的选择?

雪莉的热心,也让我感慨。群里的女孩蕾,先生在出差,自己突然生病要去医院,宝宝在家没人照顾。她刚在群里开口说起,雪莉就问了地址,爽快地说:“我过去帮你吧。”她们两家相距半小时的车程,雪莉不会开车,坐巴士需要一个小时。她把儿子放在推车里安置好,带了些零食和玩具就出门了。一个多小时后,当雪莉风尘仆仆地摁响蕾家的门铃时,蕾感动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们还从未谋面呢,雪莉就这么鼎力相助。

我跟雪莉说,亚瑟是有眼光的。朴素内敛,善解人意,让心灵也素面朝天,你的美别具一格。“雪莉,一直做一个这样的女孩,简单而平凡,真实而坦诚,不趋鹜,不随俗,守着最爱的人,慢慢看时光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没什么不好。”我在心里对她说。因为你,我经历了一场奇遇

贝蒂本是南美一家航空公司的空姐。2009年夏天,是她工作的第五个年头。在一次飞往阿姆斯特丹的途中,她认识了一个名叫威廉的小伙子。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貌不扬的威廉,竟然彻底改变了她的生活轨迹。

威廉是在荷兰长大的香港人,一副虎背熊腰的体格,但性格憨厚老实。2009年,他在荷兰皇家陆战队受训,代表荷兰去南美参加狙击手大赛。

回程的飞机上,威廉突发高烧,问贝蒂有没有退烧药。机缘巧合,他们就这样相识了。

贝蒂没有找到退烧药,但她跟乘务长商量,把他换到了商务舱,还给他准备了温开水和冰片,忙完了分内的工作,她就跑来照看他。说也奇怪,有美女相伴,加之两人聊得甚是投缘,威廉觉得自己没那么难受了。

经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阿姆斯特丹机场,两人都有些不忍离别的感觉。

威廉想了想,从随身携带的便利贴上撕下一页,写下自己的姓名、地址和手机号,交给了贝蒂: “谢谢你一路照顾我。如果你去鹿特丹,尽管给我打电话。”两人紧紧握了握手,就此别过。

夏去秋来。贝蒂忙忙碌碌,与乘客打着交道。可是,那个中国小伙威廉的影子,始终刻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她会在夜里梦见他,醒来后,抱影无眠。

贝蒂想:既然他让我念念不忘,于我,他必是与众不同的。我不能就这样让他与我失之交臂。

她休了假,办了签证,飞完最后一趟,就从阿姆斯特丹机场出境,踏上了去鹿特丹的火车。她没有给威廉打电话。她想象着自己突然出现在威廉身边的样子,忍俊不禁。

生活就是这么“狗血”。贝蒂在火车上被盗,钱包手机都没了,那张写有威廉信息的小纸条也丢了。最要命的是,小偷连她的护照也顺手牵羊摸走了。

没有护照,举步维艰。摆在贝蒂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求助警察,将她送至位于海牙的秘鲁驻荷兰大使馆;二是在鹿特丹找到威廉。贝蒂想碰碰运气。她记得威廉给她的是一家中国餐馆的地址。她决定在鹿特丹的大街小巷走一走,说不定就可以找到。

让贝蒂预料不到的是,鹿特丹居然有那么多中餐馆。她打听了大大小小18家,谁也不认识威廉。

天渐渐黑下来,贝蒂筋疲力尽。她又饿又累,决定找一家餐馆吃点东西,用洗盘子的方式支付餐费。可是由于她没有护照,餐馆老板怕承担请黑工的风险,拒绝了她。“我怎么这么倒霉!”贝蒂在夜幕降临的鹿特丹街头恨恨地喊,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必须想办法找个栖身之所,否则这飘着小雨的深秋之夜,公园的长椅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她拖着行李,走进一家规模较大的酒吧,拽过吧台一位相貌清秀的小哥,冷傲地说:“你们需要舞女吗?”不等对方回答,她不由分说跳上台去,随着节奏,疯狂舞动起来。她火辣的身材,大胆的动作,引得酒吧里一片口哨声和叫好声。

等她下台来,酒吧老板已经给她准备好了点心和酒水。她说她没有护照,如果可以在这儿工作,他们给她提供食物和住处就行。老板说:“没关系,只要你留下来,我付给你跟别人一样的薪水。”

接下来的几天,酒吧老板载着贝蒂继续寻找威廉。除了一家刚刚关闭没多久的,他们问遍了鹿特丹所有的中餐馆,也没有找到关于威廉的任何消息。

贝蒂在谷歌、在脸书上输入威廉的名字,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那个威廉。酒吧的同事劝她放弃,说也许当初威廉给她的,就是一个不存在的地址呢。

贝蒂不相信,她坚定地认为,威廉没有理由骗她。她反倒担忧起威廉来: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她联系上自己工作的航空公司,把自己的辞呈寄了过去。她决定留在荷兰,找到威廉。

她去了秘鲁驻荷兰大使馆,补办了护照,又回到鹿特丹的那家酒吧继续当舞女。只要看到有亚洲面孔的客人,她就问他们认识不认识威廉。可是,两个月过去了,威廉就像没在这座城市存在过,一丝痕迹也找不到。眼看签证就要到期,贝蒂心急如焚。

看着最后一片黄叶从树上落下来,贝蒂突然灵光一闪:那家关闭了的中餐馆,会不会是威廉说的那家呢?她急匆匆地跨上新买的橘红色二手小踏板车,兴冲冲地抄下了那个地址,赶往市政厅。

市政厅的工作人员告诉她:“那家中餐馆的主人是一对来自香港的老夫妻,因为岁数大了,关了店面,回香港安度晚年了。”“那他们的孩子呢?他们是不是有一个叫威廉的儿子?”贝蒂迫不及待地问。“他们是有个儿子叫威廉,在部队工作。”市政厅的工作人员找出另一个卷宗,翻了翻,不紧不慢地说。

贝蒂欣喜若狂,请求市政厅的工作人员一定帮她联系上威廉。第二天,当威廉来到酒吧,站在贝蒂面前时,贝蒂喜极而泣。“幸亏你会跳舞,否则流落街头挨饿受冻,可就惨了。”听了贝蒂的经历,威廉搂着她,心疼地说。“现在都过去了,见到了你,一切都值得。”贝蒂面如桃花,她蹙了蹙眉,不解地问,“可是,网上怎么一点你的消息都查不到呢?你难道不用脸书吗?”

原来,由于威廉职业的特殊性,他不能使用脸书,他的照片和身份信息都不能出现在网上。

签证到期,贝蒂不得不回到秘鲁。一场意外,三个月的舞女生活,成为两个年轻人的爱情佳话。

一年后,他们在荷兰办理了结婚手续,去巴黎拍了婚纱照。贝蒂最喜欢的,是他们在亚历山大三世桥上用手比成心形,埃菲尔铁塔作背景的那张。照片上的贝蒂头戴花环,调皮地闭上一只眼睛,威廉则柔情蜜意地看着她,一副“你在闹,他在笑”的场景。

婚后的贝蒂,先是苦学荷兰语,然后参加了职业帮扶机构提供的为期两年的培训。

现在的她,在鹿特丹一家养老院当护工。看着她与面容不相称的有些粗糙的手,我问她为什么没有继续跳舞或是选择当酒吧招待之类的工作,毕竟,那些工作比护工要轻松很多。“这份工作虽然苦点,但是生活有规律。我希望能给威廉一个温馨的家。晚上他从部队回来,有我在家里。一杯热咖啡,胜过千言万语。” 贝蒂自豪地说。

2015年,威廉被派去阿富汗工作,一走就是一年。贝蒂在荷兰,打理着他们的小家。院子里一年四季绿草茵茵,门前和窗台上总热闹地盛开着不知名的各色小花。

威廉从阿富汗寄回来的贺卡上写着:无论身在何方,每个人终归是要回家的。还有两个月,他在阿富汗的任期就满了。“我们很快又可以朝夕相处了。他离不开部队,也许还会被外派。好在我现在这份护工的工作,相对于空姐或舞女来说比较能照顾家。我们已经商量好,打算在2016年要个小宝宝。” 贝蒂的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晕。女孩,别让男人毁了你的生活

卡丽娜现在是荷兰小有名气的华裔时尚摄影师。她那双深邃的黑眼睛里仿佛蕴藏着无限的潜能和希望。看到她,你就会想: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女孩。

确实,在我认识的女孩中,谁也没有她的阅历丰富。她说:“每经历一段感情,我都伤痕累累。痛苦过,失望过,但我依然热爱生活。”

卡丽娜出生在广州。中学时代的她,叛逆、桀骜不驯,学习不用功,以至于高考一败涂地。

高中毕业后,她找了份工作,在一家酒吧当驻唱歌手。由于天生好姿色,她很快被星探相中,成为一名平面模特。

第一天试镜,摄影师对着拍出的片子感叹:“太完美了,她的镜头感太好了。她的这张脸,总是能引起男人的探索欲。看到她的照片,你就想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她是谁?她是做什么的?她在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多年来,我一直想要找的,就是这样一个模特。”

想要出人头地,光有漂亮的脸蛋和骄人的身材不行,还要有伯乐。卡丽娜幸运地遇到了她的伯乐。公司在摄影师的建议下,让她与他们仅有的一个外籍模特乔治合作。

乔治是荷兰人,身为模特,帅气的外表和挺拔的身材自不必说,关键是为人风趣,总能在工作之余逗得卡丽娜笑逐颜开。

日久生情,两个人情不自禁地坠入热恋中。那一年,卡丽娜18岁,乔治21岁。“热恋的年纪,估计是在25岁以前吧。” 卡丽娜说,“我现在真的没有那种热情了。”“你说的热恋,大概是什么情形呢?形影不离?”我问。“哈哈,这么说吧,工作时我们腻在一起,工作以外的时间,我们还腻在一起。”卡丽娜爽朗地笑着说,“我们已经成为彼此的一部分了。那个时候,我想,这就是爱情吧!”

很多人说,热恋的寿命一般只有6个月,但是他们的热恋持续了两年。两年后,卡丽娜跟随乔治来到荷兰。

乔治在家乡如鱼得水,很快签了工作合同,并加入了各种俱乐部。而卡丽娜就没那么幸运了,由于异国审美的差异,没有模特公司愿意签她,她只好赋闲在家。

开始的半年,卡丽娜学学语言,打打游戏,乔治有空就带她出去玩,日子轻松惬意。渐渐地,乔治越来越忙,卡丽娜只能望眼欲穿地在家盼他回来,可他回来得越来越晚,有时候出去拍宣传广告,还会彻夜不归。

时尚圈里最不缺的就是美女。虽然卡丽娜是一等一的美女,但看久了也会审美疲劳。何况乔治才24岁,正是对美色没有抗拒力的年龄。回荷兰8个月后,乔治怀里的美女,变成了另一个乌克兰女模特。

乔治跟卡丽娜坦白。卡丽娜没有哭闹,尽管她还深爱着乔治。“谁也没办法保证一辈子只爱一个人。那时我才21岁,即使他不变心,我也不敢保证我们能共度余生。”卡丽娜认真地说,“有的人,注定只是来你的生命里陪你走一段的。真心爱过,无怨无悔。我感谢我的生命里有乔治来过,他教会我很多东西,而且他其实是个有责任心的人,不管是对工作,还是对女朋友。爱情走了,谁也没办法挽留。缘聚缘散,只能顺其自然。”

分手后,乔治主动提出,他会资助卡丽娜上学,学习期间的一切费用都由他承担。卡丽娜这次没有倔强,她接受了他的好意,在一家私立学校报名学习了摄影。“其实,乔治也算是我生命中的贵人了。” 卡丽娜说,“没有他,我不会来荷兰;没有他,我不会去学摄影;没有他后来的女友,我也找不到现在这份我热爱的工作。”

学业完成后,卡丽娜在乔治第三任女友的介绍下,进入一家时尚杂志社做摄影师。

一个阳光明媚的春日,卡丽娜去阿姆斯特丹附近的郁金香花田拍外景。正当她“咔——咔”按动快门的时候,有个男人跟她打招呼:“嗨,女士,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刚刚一直在看你,看了好久了。你的脸让我忍不住想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你多大了?你有男朋友吗?你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呢?可以给我个机会去了解你吗?”他说着伸出了手。

站在卡丽娜对面的是一个帅气阳刚、器宇轩昂的土耳其人。卡丽娜一向对土耳其男人有偏见,觉得他们不专一,喜欢拈花惹草。可就在一瞬间,他说的那些似曾相识的话,他的目光和他站在花田间的姿势,让卡丽娜心里所有的偏见土崩瓦解。

她伸出手去:“嗨,我叫卡丽娜。你呢?”

他叫阿里,是土耳其商人,与西欧的德国、法国、荷兰等国都有贸易往来。那天天气好,他偷得浮生半日闲,出来逛逛花海,正巧遇到了卡丽娜。

人生,就是这么任性。一次偶然的出行,可能就会遇到一个走进你生命的人。

事实证明,阿里并不像一般的土耳其人那样男权主义严重。他外表粗犷,对卡丽娜却极温柔,也不会见到美女就搭讪。

他们的感情发展得相当稳定,没过多久就在阿姆斯特丹买了房子。卡丽娜还在春节带阿里回广州见了父母,阿里是她第一个带回家的男朋友。

阿里经常出差,有时候回土耳其一待就是好几个月。卡丽娜的工作也紧张有序,每天过得都很充实。“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卡丽娜对这段感情很有信心。

假期里,他们一起旅游,足迹遍布大半个世界。“感觉跟他很合拍。阿里是个有品位的男人,对艺术很有鉴赏力。不管到哪座城市,我们都会逛逛当地的博物馆和书店。他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人也风趣幽默。”卡丽娜说。

他们恋爱的第四年,在埃及旅游期间,正赶上卡丽娜生日,阿里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镶着硕大蓝宝石的戒指,看着卡丽娜的眼睛说:“我们订婚吧。”

可惜,恋爱也有七年之痒。他们在一起的第七年,从拌嘴到吵架,矛盾逐渐升级。

卡丽娜说,就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终于在第八年的时候,她发现阿里在土耳其还有一个家,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已经两年了。

这一次,卡丽娜彻底被击垮了。八年的爱情,转眼间灰飞烟灭。她可是打算跟他结婚生孩子的啊。她一直想要个孩子,但为了双方的事业,一直在往后推迟。“那一年我已经31岁了。”卡丽娜说,“我做梦都没想到跟他会是这样的结局。我们都不再年轻,我以为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卡丽娜对这个男人失望透了,她休假3个月回到广州疗伤。父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生活还是要继续,不管你的伤口是否还在流血。3个月假期过后,卡丽娜回到荷兰继续工作。“我以为我不会再相信爱情了,直到他给了我一个真正的家。”卡丽娜的眼里漾着甜蜜,提到他,她黑黝黝的眸子更加灵动起来。

他是时尚杂志社里的同事,卡丽娜的经历,他都看在眼里。他一直默默地喜欢她,她分手后他终于有了机会示好,可惜卡丽娜一直对他若即若离。“我本来觉得,我们认识那么久了,要能擦出爱的火花,早就火光冲天了。他很好,不过我认为他只能做同事、做朋友。我喜欢的,是一见倾心的感觉。但是,那年圣诞节,他的一句话打动了我。”卡丽娜开心地笑着,“他跟我说‘卡丽娜,给我个机会,让我做你未来孩子的父亲吧’。我当时头脑一热就答应了他。没想到,他才是最合适的那个人。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全、自由、舒适。他给了我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走过了繁华,看遍了世界,想要安定的时候,最适合的人出现在面前。这真是莫大的幸运与幸福。

卡丽娜八个月大的儿子是一个漂亮的小混血,他继承了爸爸的肤色和脸型,却有妈妈的黑发和深邃的黑眼睛。“我庆幸,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爱过、失望过、被伤害过,但我没有让男人毁了我的生活。女孩,要记得始终向前,要有自己的事业和自己的生活,那样你就坚不可摧。”卡丽娜说。

三十岁出头的她还是那么阳光时尚,热情开朗,笑起来仿佛有花儿开放的声音。

卡丽娜,祝你永远幸福。

我相信,你的故事和你的心态,一定能感动更多的女孩。美丽又努力的女孩,运气不会差

一幢幢高楼整洁利落,一条条蜿蜒的校园小道把大片的草坪精巧地分割开来。深秋的谢菲尔德大学校园里,红叶随着轻风曼妙地飞舞。五彩斑斓的各色树种不知是否经过精心搭配,赤、橙、黄、绿相间,浑然天成。

我侧过脸看了看走在身边的茜茜,她默契地对我浅浅一笑。米色长风衣搭配一条英伦风的格子裤,她的美丽与气质,将她的穿衣品位和谐地统一起来。“你能在这么漂亮的校园里工作,真是件美好的事。”我由衷地说。从中国到英国,从北京到谢菲尔德,再到找到这么一份好工作,茜茜的路,顺利得让人嫉妒。

我与茜茜是旧时同学。每每想起她,我总会回忆起当年她在婚礼上的誓言:“从小我就想成为一个善良、孝顺、宽容、博学多才、品德兼备的人,也许至今还没有成功,可幸运的是,我找到了这样一个人,在过去的六年里,在此时此刻,他始终站在我的身边。尽管我们来自不同的国度,但缘分让我们相遇、相知、相爱,变成了最有共同语言的恋人。我希望,在未来的每一天,他将继续做我的良师益友,做我的灵魂伴侣。我们去过很多地方,也将去更多的地方。我愿意一辈子陪在他的身边,因为他就是我的东南西北和春夏秋冬!”

茜茜的新郎是亨利,一个宠她、爱她、恋她、懂她的好男人。如今的茜茜,事业婚姻双丰收,爱情也继续蒸蒸日上。我羡慕她,但不嫉妒。因为我知道,她为了这段感情,当初有多么奋不顾身;我更清楚,她是个美丽而努力的女孩。

当年的亨利,还是个毛头小伙。大学毕业以后,他跟很多欧洲的青年学生一样,一边打工一边旅行。冥冥中似乎上天注定,亨利选择了中国,并在湖南长沙的一所高校里找到了工作。

茜茜当年刚刚大二,为了练好英语口语,朋友给她介绍了亨利当语伴。“你跟亨利难道是一见钟情?”我问茜茜。“才不是呢。我第一次在校园门口的公交车站见到他时,他的头发被雨淋湿,贴着额角,胡楂杂乱,牛仔裤的裤脚被鞋跟踩在泥地里。我哪会想到以如此邋遢形象出场的他,竟然会成为我此后的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人。”茜茜回答。“不过当时我最大的感触是,眼前这个害羞、腼腆的外国人怎么会如此似曾相识。”茜茜想了想,又补充道。“可不。还是有缘分啊!”我说,“那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恋爱的呢?”“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还是穿着烂了裤脚的牛仔裤,不过没有那么邋遢了。发型刚刚整理过,胡子刮得干干净净,我们的交谈也轻松了起来。又过了没多久,我们就从似曾相识到相知相识了。”茜茜回忆着,脸上带着温情的笑。

谢菲尔德秋日的傍晚,天气渐渐凉了下来,茜茜拉我拐进路边的一家冰激凌店,要了两个抹茶冰激凌。“随着对彼此的理解加深,我们对对方的好感就转变为恋情了。具体从哪一天开始的,我也记不清了。”茜茜优雅地舔了一口冰激凌,看着窗外继续说道。“这世上最幸运的事,就是你喜欢的人恰好也喜欢你。”我顺着茜茜的目光看过去,对面是一家名字叫“邂逅”的新开的酒吧。

后面的故事,我基本都是知道的。

茜茜最初两年的恋爱时光,是放纵在甜蜜里的。如果说自由的爱情是一片广阔的天空,那么她真的是在飞翔。但是,飞翔的代价之一就是失去贴近大地的稳重,她的学业在荒废,她的考研大计在沉沦,她的梦想在天的另一边咧嘴嘲笑她。

那时她21岁,她忘了将来,忘了现实,也忘了问内心深处的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只是肆无忌惮地在爱,在感受,在微笑着醒来后开心地面对无忧无虑的青春。

那时亨利24岁,打工和旅游是他当时的兴趣点,对于人生,也没有太多规划。

那时候,他们的爱情城堡是驻扎在现实之外的。

茜茜毕业后,亨利也差不多游遍了湖南一带,他的下一个目的地是东北。于是,他决定带着自己已经辣惯了的味蕾和一个美丽的湖南辣妹子,转战东北。茜茜呢,当然毫不犹豫地要追随亨利。

可是,茜茜的父母不乐意了。“老外怎么靠得住?你哪儿知道他在英国的情况?大家都说,欧洲男人和美国男人最花心了。谈恋爱就算了,你还真打算跟他走,连工作都不找了?”茜茜的妈妈苦口婆心地劝她留下来,留在父母身边,好歹有个照应。“妈,你们不了解亨利。他就是我要找的人,我从来没有这么百分之百地肯定过。”茜茜带着对父母的歉意,毅然决然地跟着亨利去了东北。

两年来的恋爱光阴,茜茜和亨利彼此都清楚地知道,对方就是那个对的人。

既然认定了对方,茜茜开始考虑未来。他们迟早要回英国的,她明白,自己的本科学历远远不能支撑自己以后在英国找个体面的工作,何况自己读的那所大学并不是一流的。她明白,如果两个人不朝同样的目标努力,就会像两条相交的直线,甜蜜地邂逅之后,只能往不同的方向越走越远,最后剩下的无非是“曾经相遇”的一个交点。

于是,茜茜拾起曾经荒废的考研大计。这一次,不单是为了梦想,更为了创造两个人能生活在一起的有力支持。纯粹的爱情确实很美,但她毕竟不是童话中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

接下来的大半年里,茜茜克制住自己想吃喝玩乐的欲望,强迫自己沉浸到书本里。她努力地去理解那些枯燥的语言学理论,背诵那些先秦文学晦涩的词句。好在有亨利的支持,考研的日子虽然苦了一点,但也算苦中有乐。

然而,在大考前,茜茜还是难以承受巨大的压力。她担心自己达不到目标,这样他们就无法完成预期的美好蓝图。考试前一晚,她失眠了。亨利陪她坐了一夜,听她哭诉,给她安慰,直到天亮买好早餐,再牵着她的手把她送到考场。

努力总是不会白费。茜茜如愿考进了那所心目中理想的大学。“他牵着我的手把我送进了考场,也把我送进了期待了三年的北京生活。这次换他跟着我来了。我们一起生活在五道口附近的这所大学里,过得很是阳光灿烂、多姿多彩。我的主要任务是上课和写论文,他的主要任务是教课和照顾我。对我来说,这三年除了和朋友们共度的美好时光,最难忘的就是每学期都要阅读的十几本英文原著了。在亨利的鼓励下,三年来我读了大约100本英文书,有小说,也有专业书。” 茜茜回忆说。“哦,还有‘亨利火锅’的味道。”她开心地补充道。

亨利在茜茜读研的学校应聘成为英语外教,并住进了该大学的“专家楼”。他做得一手好菜,经常在节假日里用他的看家本领“亨利火锅”招待茜茜的朋友们。“专家楼108公寓也留下了我们的痕迹,尤其是客厅的天花板,被‘亨利火锅’熏过无数次的那一块儿。”茜茜俏皮地说。

此刻,当我们在叙旧畅聊时,亨利又在厨房里忙乎着做火锅。

我探头问亨利:“需要帮忙吗?”

亨利还没来得及回答,茜茜抢先说道:“不用的。我已经快十个月没下过厨房了。自从上次我生病住院,医生说我身体弱需要多休息,他就坚持说我除了上班之外什么都不用管,全都由他来负责。好在他喜欢做菜,而且中国菜做得比我还好。他现在会做很多种湘菜,什么香辣蟹、小炒肉、麻婆豆腐,都不在话下。”

茜茜真的是掉进了蜜罐里。结婚回英国以后,亨利大概是体会到了肩上的责任,变得特别上进。他以第一名的成绩拿到了曼大商学院的硕士学位,又申请了该校的MBA 课程。如今,亨利的工作时间很自由,可以在家办公,简直就是茜茜的专职保姆。出门的时候,他又变身成了专职司机、导游和摄影师。“看你朋友圈的照片,拍得越来越漂亮了呢。”我说。“我曾经抱怨过他把我拍得太丑,后来他就买了最好的照相机镜头,还有好多有关摄影的书,没事就研究。托我的福,现在摄影成了他的业余爱好。”茜茜一脸幸福地说。“应该的,有你这么漂亮的老婆做模特,他就应该学摄影。”我打趣道,“对了,你父母现在接受亨利了吧?”“他们啊,早就接受了。为了和他们交流,亨利自学了好几年汉语。在北京的时候,我带亨利去我家,我爸妈一听他汉语说得这么好,马上夸这个小伙子有心。这么多年来,亨利怎么对我,他们也都看在眼里。现在我们拌个嘴,他们都说是我不对,护得亨利都找不到北了。” 茜茜说着,故作不满地白了在厨房里的亨利一眼。“火锅汤底是要辣的,还是辣辣的,还是辣辣辣的?”亨利一边往桌上摆菜,一边问。哈哈,原来汉语还可以这么说。“亨利火锅”真不是吹的,锅底麻辣鲜香,牛羊肉海鲜丸超嫩,蔬菜清爽可口。

我们聊着一些还有联系的同学的现状,我再一次表示了对茜茜的工作的羡慕。“说真的,能找到这份工作,并最终能留下来,得益于我当初死啃的那些英文原著,它们奠定了我扎实的英语基础。而且我一直蛮拼的,虽然已经过了试用期,拿到了长期合同,但工作几年来我从未请过假,即使是去年生病做了个小手术,也没有耽误过一节课。我喜欢这份工作,所以我会想办法做好它。有时候,去超市的路上,我都在想明天的课应该怎么组织,要穿插什么活动。”

茜茜说得云淡风轻,而我看到的,是一个美丽又努力的女孩,在为想要的生活打拼。

我说我想写写她的故事以及她和亨利的故事。“我们的故事?我们的爱情和生活太平淡,没有山盟海誓,没有惊天动地,只有携手共进。写成故事,也不一定有人喜欢。”茜茜说。“可是,你们的故事,就像这‘亨利火锅’,有让人沉迷的爱的味道。”我说。

离开谢菲尔德的时候,我又想起了茜茜的结婚誓言:“他就是我的东南西北和春夏秋冬!”东南西北,有你的地方就有家,我永远追随你;春夏秋冬,一起走过冷暖疾苦,永远不离不弃。茜茜,我的理解对吗?不遇“渣男”,怎么知道谁是真爱

茉莉与驾驶座上的男孩吻别后,下了车,随即走进我就职的这家公司。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茉莉:破洞牛仔短裤搭一件塌肩象牙白厚帽衫,脚上一双UGG棉靴,靴筒故意翻卷过来,露出里面暖融融的毛,右肩挎着一个大大的黑色布袋,右耳上打了一排耳钉,一米七以上的个子,头发高高盘起。

我笑着给她开门,她是我的新同事。

我们一起做上班前的准备工作。不说话似乎有点尴尬,于是我说:“你的搭配不错啊,很新潮,很前卫。”

她淡淡一笑:“没办法啊,比利时这天气,夏天根本没办法穿裙子。可怜我一大箱子夏天的衣服,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没有。”

她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让我摒弃了在陌生人面前一贯的矜持,把我骨子里的粗犷和不着调都释放了出来。

我说:“我也好怀念中国的夏天,大姑娘和小媳妇都穿着吊带儿衫、热裤、迷你裙,一边抱怨天气太热,一边窃喜可以毫无顾忌地露大腿、露肚脐眼儿。总之,中国的夏天是女人的季节,也是男人的季节——男人一饱眼福的季节。”

她冲我一乐,继续低头做手里的工作。我们很快熟络起来。不出三天,我就有幸了解了她26年来的故事。

茉莉出生在西安,土生土长的西北姑娘。父亲开发廊,母亲开饭馆儿,从小她就总是一个人在家里。她要什么有什么,想怎样就怎样,什么都不缺,唯独缺陪伴。不过好在她有独立的个性,也没觉得一个人在家有什么不好。

从初中到高中的六年,茉莉休过学、辍过学,学过素描和写生,高二时还参加过一个业余模特班,偶尔还出去演出。她的成绩自然不怎么理想,但也不算特别差。

茉莉的高考分数刚刚达到艺术类院校的分数线,她填了两个志愿。第一志愿是西安某高校的表演专业,第二志愿是北京某高校的服装专业。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被两所高校同时录取了。据面试的老师透露,她是报考北京那所高校的同学里分数最低的,由于她有很多场模特表演的经历,所以被破格录取。

茉莉最终选择了西安的那所三流大学。原因是她去面试的时候,遇到了高中时暗恋的男生,他也考到了那所学校,体育系,篮球专业。

那个男生一米八几的个头,身体很健硕,长得也很帅。每次篮球比赛,都会有女生扎堆儿给他加油呐喊;每一个进球,都会引起一片尖叫。送矿泉水的,递纸巾的,偷偷给他拿零食的,起哄向他要电话号码的,茉莉都见过。但茉莉坚信,他是她的。

事实确实如此,不管别的女生怎么暗送秋波,怎么投怀送抱,最终打完篮球与他一起吃饭的,是茉莉。她骂他衣服一股汗味儿,他笑而不语。

篮球专业的帅哥与表演专业的女模特儿在一起,自然是高颜值组合。尽管那些女生还是去看他的球赛,还是会在他进球时尖叫,可对于想把帅哥收入麾下这件事,她们只能望洋兴叹,知难而退了。

茉莉所在的模特队经常会有演出,劳务费虽然不高,但对于还拿着家里生活补助的大学生来说,已经是不错的津贴了。茉莉从来不是斤斤计较的女孩,吃饭、购物什么的,她都主动掏钱。

大二的时候,茉莉与带队老师和辅导员大吵了一架,从此上了他们的黑名单。她再也没有机会去表演,甚至能不能顺利毕业都是个问题。

给我讲这一段经历的时候,茉莉苦笑了笑,但是很平静。“后来我就只能自己接点私活,比如给网店当平面模特,商场促销时去走秀。这样赚得很少,为了节省开支,我和男朋友不能每个周末都腻在一起了,不能再大吃大喝了。大二暑假,我去了我爸在厦门开的发廊帮忙管理。一个月后回来的时候,朋友欲言又止地告诉我,我男朋友和我的闺密在一起了。”

茉莉什么都没说,约他出来扇了他几个耳光,这事儿就这样翻篇儿了。

初恋就这样毁在了与闺密劈腿的“渣男”手里。大三开始,她学会了低调。“没办法的办法,如果我想顺利拿毕业证,就只能忍。”虽然她还是被禁止演出,但她努力学习英语和专业课,并在学校举行的服装设计大赛中获得了一等奖。

大三下学期,茉莉迷上了吉他,并因此结识了一个三线歌手。“他个子不算太高,一米七六,但是在舞台上边弹边唱的时候,简直会迷死人。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每一个手势每一个动作都那么恰到好处。他身上那种独特的魅力,我在一线明星的身上都找不到。”总之,茉莉又恋爱了。

她陪他去过无数个城市,他去哪儿演出,她就陪他到哪儿。他们一起住青年旅馆,一起分一碗炸酱面。他们几乎把所有的钱都贡献给了中国的交通事业,最窘迫的时候,她还陪他睡过火车站过道的长椅。

一年后的某一天,由于一个记者的一篇报道,那个三线歌手正式成为香港一家音乐公司的签约歌手。茉莉欢天喜地去香港陪男朋友庆祝。

他带她去五星级饭店吃了顿西餐,又去购物中心给她买了块她一直想要的肖邦手表。他们度过了浪漫的一夜,茉莉感觉连空气都是甜的。

第二天,当她恋恋不舍地与他告别,坐上回西安的火车时,收到了他的短信:“对不起,我还是比较喜欢南方女孩的温婉。那块手表,算是我对你的补偿。我们分手吧。”

茉莉愣了神。她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分手,也懒得去想。她摘下手腕上的肖邦手表,使出吃奶的劲儿掼在了地上。

转眼就是毕业季,茉莉学会了化浓妆,学会了泡吧。在酒吧里,她无情地拒绝前来搭讪的帅哥,对于想包养她的老男人,她就两个字:“我呸!”

就这样纸醉金迷地过了一年,茉莉在父亲的劝导下,决定去意大利米兰读一年期硕士,专业是时尚采购。

临行前几天的一个晚上,好友们在酒吧里给她办欢送派对。那天晚上,大家都喝多了。

茉莉只记得有一个外国男孩向她走过来,用流利的英语自我介绍,然后问她的名字。她本来是想说“滚开”的,大概是喝醉了的缘故,她告诉他她叫茉莉,还把自己的住址也告诉了他。

第二天早上,当她酒醒过来顶着熊猫眼出去遛狗的时候,在家门口“邂逅”了那个外国男孩。

他就是我第一天看到茉莉时与她吻别的那个男孩,那个一年间24次从比利时飞过阿尔卑斯山去米兰见她的男孩。他是一所中学的英文老师,兼职做DJ。

茉莉从米兰毕业后,在欧盟还可以有半年的居留权,于是就来比利时“夫唱妇随”了。他们住在一起,却是AA制负担生活费,所以茉莉不得不出来工作。她说毕业后不好意思再花父母的钱了。

一个周五,茉莉画着精致的妆容来上班。那天她穿着一件白色短款貂毛大衣,贵族气质十足,举手投足间有点像歌手王菲的气派。说真的,那天我才从她的身上看出她模特的气质来,看来“三分长相,七分打扮”的老话还是有道理的。“哇!惊为天人啊!”我夸张地说。原来那天晚上他们有个稍具规模的派对,茉莉自然是想给男朋友挣够面子。

第二天早上,茉莉又做回邻家女孩,拿出她的苹果手机,反复地算这个月的支出和收入会不会是赤字。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她,一方面心疼她活得太辛苦,另一方面这也正是我欣赏她的地方:一个本可以靠长相吃饭的女孩,偏偏要靠自己的双手来生活。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里,很多女孩选择所谓的捷径,真的没有多少人能做到像她这样。“有时候想想,我觉得他也是个‘渣男’。”有一天她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我问她何出此言,她说:“那天我说,你挣得比我多,为什么我们要各自负担一半的生活费?你应该比我多付的。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吗?他居然说,他并没有真的让我负担一半的生活费,好多费用都是他一个人支付的,比如网络费用,比如买避孕套。” 茉莉不介意我笑得花枝乱颤,继续说:“我当时都气疯了,我警告他以后别买避孕套了,说我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我忍住笑,安慰她:“一个男生能说出这种话,确实会让女生反感,难怪你觉得他是‘渣男’呢?”

她缓了缓,接着说:“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是不是真爱。我们也吵过架,我曾把他从床上踢到地板上,也曾半夜夺门而出。我们互相折磨,但就是不会分手。”

我愿意相信他们是真爱,因为我看过他们吵架后,男孩怎样失魂落魄地红着眼睛凌乱着头发来找她;我见过他们和好后,怎样旁若无人地在大街上甜蜜拥吻;我知道茉莉来月经的时候,男孩半夜起来去给他灌热水袋;当茉莉签证到期不得不回中国时,作为独生子的男孩辞掉工作顶着来自父母的压力追随她来了中国。

茉莉就是这样一个西北女孩:粗犷豪放,我行我素。她不会为金钱出卖自己的感情,不靠自己的相貌游戏人生。

回中国后,她曾凭借自己在米兰的学历谋得北京某区Zara(飒拉,西班牙服装品牌)销售经理一职,后来也因为宁折不弯的个性丢了这份工作。

茉莉不完美,但是,茉莉自有茉莉的风骨。“我永远相信爱情。不管我遇到过多少次‘渣男’,我都不后悔,因为他们是我曾经的选择,我喜欢过、爱过、拥有过。不遇到几次‘渣男’,我怎么知道谁是我的白马王子呢?”茉莉说。一只戴假发的彩蝶

看着舞池里尽情摇摆的赛琳娜,想到明天我就要乘火车回荷兰,再见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心里突然涌起不舍。我端起桌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认识赛琳娜,也就是上个周日的事情,恍惚间却觉得那是很久以前。

那天,从埃菲尔铁塔下来,我筋疲力尽。为了不排队,我爬上去又走下来,体弱的我,明显感觉到血糖在下降,赶紧找了间咖啡厅,叫了一杯朗姆黑咖啡。

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年轻女子,她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利落的短发,褐色的大眼睛很深邃,鼻梁挺直,嘴唇微微上翘,实在是个典型的美女。她的衣饰很简洁,一件保罗衫、一条牛仔裤,十分惬意地闲坐着,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看到我虚弱的样子,她友好地冲我笑笑。服务员端上咖啡,附送了一块饼干。咖啡里有咖啡因,我不敢喝太快。为了让血糖迅速恢复正常,我狼吞虎咽地吃下了饼干。

她轻声问我:“你会说英语吗?你是不是身体不好,我看你面色有些苍白。”

我赶紧擦擦嘴角的饼干屑:“谢谢关心。可能是因为早饭没吃好,血糖有点低。”

她点点头,意味深长地说:“身体很重要啊,一定要保重。”

女孩告诉我,她叫赛琳娜,今年29岁,来自美国。“你也是来巴黎度假的吗?”我问她。

她笑了:“可以说是度假,也可以说不是。我打算在这儿住到我想离开为止。”

我正想表达我的羡慕之情:可以随心所欲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是多么美好的事!可她接下来的话,让我感到惊讶和黯然。

原来,赛琳娜曾经是一名律师,在纽约工作。两年前的夏天,她身体不舒服,检查后得知,得了乳腺癌。医生说乳腺癌治愈的可能性非常大,她也非常有信心,就听从医生的建议,手术、药物、化疗。到了当年的十二月,复查时,医生说,赛琳娜各项指标正常,没有了癌细胞存在的迹象。

一家人皆大欢喜。赛琳娜又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由于年轻没经验,处理一个案子,她要付出别人双倍的努力。

2011年,她从耶鲁大学毕业,又在去年四月顺利拿到斯坦福大学法学院的录用书——那可是全美最难申请的项目之一。

正当赛琳娜无比开心的时候,不幸突然降临。她的乳腺癌复发,且症状较以前严重。她蒙了,不再相信医生的治疗方案,但又别无他法,不情愿地住进了医院。

住院第14天,同病室的癌症病友去世,她们俩本是互相鼓励、互相支持的好姐妹。在给病友收拾遗物的时候,赛琳娜崩溃大哭。她逃回了家中,拒绝再回医院治疗。“那是我生命中最灰暗的一段日子。治疗有什么用?好了还是会复发。化疗有什么用?不知道哪天死神就会降临。我悲观地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她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语调平静,“这样持续了大概一个月。有一天,我坐在院子里发呆,一只彩蝶飞过来,落在木桌子的边缘。它的羽翼美得让人心动。我注视着它的时候,它飞到我的胳膊上,停留了大约20秒,然后又蹁跹地飞走了。”“我一直觉得,那只蝴蝶,是来点化我的。因为我疏忽之间豁然开朗:蝴蝶的生命是极其短暂的,但它们总是带着绚烂的色彩,翩翩起舞着过完每一天。我为什么不能做一只美丽的彩蝶呢?我这么颓废着,岂不是对不起上帝给我的时间?”

赛琳娜立马收拾起来,让母亲陪她逛街买假发。她的头发,由于化疗,已经快掉光了。看她愿意打扮自己,母亲激动得直掉眼泪。

赛琳娜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勇气,但她要在剩下的有限的时间里为自己而活。“从小我就听你们的,努力学习,门门功课拿5分。我按你们的要求考上了耶鲁大学,又为了出人头地拿到斯坦福大学法学院的录用书。从今天开始,我要享受每一天,为自己而活。”她对父母说。

她辞了工作,找医生开了药,带了几件简单的衣物,来到巴黎。我认识她那天,她已经在巴黎住了一年零一个月。“巴黎是我最爱的地方。本打算下一站去里斯本,不过——”她忽然转了话题,“你在巴黎还待几天?”“七天。”我回答。

她热情地邀请我住到她那儿去:“把钱浪费在宾馆,实在太不值当了。”“不用不用,太打扰了。”我拒绝,我其实不习惯住别人家里。“没关系。我现在状态好得很呢。对了,我有个约会对象,明天介绍给你认识。”她调皮地对我眨了眨眼睛。

在赛琳娜的一再邀请下,第二天,我搬去了她的小公寓。她帮我在她的书房里安顿下来,就拉着我去买假发了。“我想买个大波浪的,今晚约会时戴。”很明显,她对约会的对象很重视。

我们选了《欲望都市》里四个女主角的发型:凯丽的金色长直发,莎曼珊的齐肩个性中长发,夏绿蒂的褐色大波浪,米兰达的棕红短发。

赛琳娜一个一个试给我看。不同的假发,戴在她头上,就是另一种风情。这么美的女孩,这么热爱生活,怎么可以得这样的病呢。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上帝可以眷顾到她。

她打电话跟约会对象订好了时间地点,就开始打扮自己。化好妆以后,她大方地在我面前褪去丝袜和连身裙,穿上一件红色的小礼服。今天她戴的,是夏绿蒂的褐色大波浪假发,配上艳丽的小红裙,活脱脱就是那个爱情理想主义的夏绿蒂站在我面前。“那个他,知道你的病情吗?”我问。“知道的。我来巴黎以后,就加入了一个癌症病友联谊会。他是个银行职员,做义工,帮忙打理这个联谊会。”赛琳娜一脸的幸福,“在喜欢的地方过着喜欢的生活,遇到喜欢的人,我还奢望什么呢?”

赛琳娜说着,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儿,以欣赏的眼光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晚餐约在位于巴黎第八区的一家意大利餐厅。男人叫马丁,意大利与法国混血,不算高大,倒挺帅气。赛琳娜与他亲密拥抱,然后给他介绍:“这是我在埃菲尔铁塔下‘捡到’的朋友,沐儿。”男人好看的蓝眼睛里带着笑,轻轻和我握手。

晚餐的气氛好极了,男人看赛琳娜的眼光无限宠溺。回去的出租车上,赛琳娜说:“明天和后天,我陪你四处走走。后天晚上,我就不陪你啦。你一个人住在我的小公寓里,我去陪我的马丁。”

赛琳娜已经是巴黎通。她知道哪一家店的冰激凌好吃,哪一家店的法餐正宗。旅行,跟不同的旅伴一起,绝对是不同的体验。以前去巴黎,我跟我先生一起,是温馨之旅;而这次有赛琳娜作陪,绝对是疯狂之旅——过去的两天,我们的状态就是吃吃吃、买买买、笑笑笑。

她恣意地生活,活力四射,我怎么也无法把她跟“癌症病人”联系起来,除了她每晚必服的黄色药丸。

周三晚上,赛琳娜打扮得美美的,容光焕发地出去。可是,半夜里,她却哭着回来了。

原来,激情的时候,马丁不小心拽下了她的假发。看到她稀疏得近乎秃顶的头皮,马丁还是愣了一下。“他从来没见过我不戴假发的样子。我那个丑模样一定把他吓坏了。”赛琳娜是哭着从他家跑出来的。“他知道你的病情,就应该能想象到的。你别太担心,没有你想得那么糟。”我安慰她。

原来,美丽如她,内心里也还是不自信的。病痛真是个可怕的东西,无论怎么努力,来自心底的恐惧始终存在。癌症就是个魔鬼,多少人被它折磨得生不如死;还有些人,活在绝望里,行尸走肉般过完残生。“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真实的样子……”赛琳娜还在叨叨着这句话的时候,马丁的电话打了过来。骄傲的赛琳娜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大约半个小时后,门铃响起。马丁出现在门口,他一进来就吻住赛琳娜,然后诚恳地跟她道歉:“你已经走进了我心里。在我面前做自己吧,不要刻意地去掩饰。你若病好了,我陪你一生;万一不幸,我陪你到你人生的最后一天。”

看到赛琳娜破涕为笑,我悄悄掩上了书房的门。

我要离开的前一天晚上,赛琳娜带我去巴黎的迪吧跳舞。那天她戴着米兰达的棕红短发,在舞池里尽情摇摆。我要了一杯红酒,欣赏着她晃动的身影。“月底有个检查,我会告诉你结果。哪天各项指标都正常了,我就带马丁去荷兰找你。如果恶化,就此别过。”她跑过来喝了口她的那杯杜松子酒,又摇晃着去了舞池中间。

我举起酒杯朝她示意:“我在荷兰等你。”你是我一生的赌注

从马其顿回来,我就想写写波利安的故事。当时工作太忙,一搁置,就是三年。

三年前的春天,先生公司组织了一次去马其顿的旅游。40人一组,一切行程、娱乐活动都由马其顿旅游小城奥赫里德的旅行社安排妥当。我们从马其顿首都斯科普里机场一下飞机,旅行社的大巴就将我们接往奥赫里德。

大巴里的导游叫沃尔多,是一个憨厚的三十来岁的男人,讲一口流利的荷兰语,几乎没有口音。我佩服得不行,问他怎么可以把发音奇怪的荷兰语学得如此炉火纯青,他说:“我在荷兰生活过五年。再说,我太太就是荷兰人啊——等会儿你们就会见面的,她已经在宾馆了。”

在宾馆大厅里,果然见到了沃尔多的太太波利安。我对西方女士总有自己的一套审美,在我眼中,波利安真的可以算是美女:修长的脖子,直挺的鼻子,眼睛大而深,睫毛浓密卷曲。她比沃尔多高出一头,本来我也没觉得沃尔多其貌不扬,可站在波利安身边,他全身上下都在告诉我“配不上”这三个字。

第二天的活动,由波利安带队。她领我们骑了毛驴儿,看了特色演出。当我知道她来自韦尔赫特的时候,不禁“呀”叫出声来,因为当时我们也住在那个小城。

这次因缘际会让我们格外亲密起来。晚上她邀请我和先生去她家私人泳池游泳,我们欣然应允。后来我们相谈甚欢,聊至深夜,我有幸得知,她从荷兰来到马其顿背后的故事。

波利安原本有个妹妹,比她小两岁。姐妹俩从小一起长大,十分亲密。可惜,妹妹患有抑郁症。波利安想尽一切办法,仍然没能把她从病态中拯救出来。

妹妹20岁生日那天,自杀身亡。

波利安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没有帮家人处理完妹妹的后事,就只身去了尼泊尔,那是妹妹一直念叨着想去的地方。如今,妹妹永远也去不了了,她想替妹妹完成这个遗愿。

一路的尘土飞扬,物质上的贫穷与落后,比预想中要糟糕得多。波利安得了肠炎,发烧呕吐。不发达的医疗与语言的隔阂,让她受尽折磨。

登上纳加阔特(尼泊尔靠近喜马拉雅山的一处村庄,位于一座正对着喜马拉雅山的山脊上,被称为“喜马拉雅山的观景台”。)看喜马拉雅雪山全景,是妹妹的心愿。波利安坚持着爬上了这座海拔2700多米的山。当玉带似的雪山出现在眼前时,她觉得,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波利安在心里祈祷,希望妹妹可以借她的眼睛,看到梦寐以求的美景。虚弱的她,决定回加德满都好好休息一下,然后再深度游览这座神奇的城市。

祸不单行,这一年对波利安一家来说,尤其是这样。

波利安的父母接到通知,他们的女儿在尼泊尔加德满都某医院里,昏迷不醒。原来,波利安在下山途中,脑血管出血。好心人拨打了急救电话,医院根据她手机里的信息联系上了她的家人。

伤心欲绝的父母接回波利安,把她安置在离家不远的一所医院里接受治疗。医生表情凝重,说情况不容乐观,波利安有可能一辈子都会是植物人状态。

刚刚失去小女的父母,又经历这么个打击,几欲崩溃。好在有沃尔多,他们的邻居,尽心尽力地帮他们照顾波利安。

沃尔多是马其顿人,偶然的机会来荷兰混生活。他租住在波利安家的顶层里,平时很少跟他们来往。他靠打零工生活,经济不宽裕,却有一颗热情的心。

面对波利安家经历的一切,他感同身受,安抚这对父母,并主动承担起了照顾波利安的重任。

他每天抽出一个小时给波利安按摩,用他带有东欧口音的荷兰语跟波利安聊天。虽然她没有反应,他却坚持不懈。“她一定会醒过来的。这么美好,这么善良的姑娘,上帝怎么舍得就这样把她带走。”沃尔多对波利安的父母说。

他一直这么说,次数多了,波利安的父母似乎也相信了。有沃尔多在身边,他们好像找到了支撑。

日复一日,沃尔多坚持给波利安按摩,一边按摩一边跟她讲话。他给她讲她父母对她的担心,讲小城里发生的故事,讲他新看的电影。

两个月零四天,当沃尔多给她读报纸的时候,她的眼睛似乎睁了一下,但很快又毫无动静了。

两个月零五天,沃尔多跟她说:“波利安,早点醒过来吧。我想看到你的笑脸。你知道吗?我一直是喜欢你的。但我知道,我给不了你幸福,所以我从来不敢让你知道。”

波利安的眼角,流下两行泪来。她挣扎着睁开混浊的眼睛,看向沃尔多。她的手动了动,像是想要抓住什么。但很快,她又沉沉睡去。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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