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史:精华版(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2 12:52:34

点击下载

作者:(法)布封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自然史:精华版

自然史:精华版试读:

动物史

第一章 动物,植物,以及自然界其他产物之比较

在展现于我们视野之内,浩如烟海,数之不尽的各种物体中间,在广阔无垠的地表之上的每一寸,动物的形式多样化都占据着一流的领先地位。它们显著的优越性远远超过了植物以及其他一切事物。相较植物而言,动物的感官敏锐性、身体形式多样性、动作灵活性以及自身其他的许多特性使得它们与周边环境中的各种事物有着更为紧密深刻的联系。与此同时,相较矿石和岩石而言,植物的形态、生长以及种类繁多的构成部分与外部事物也有着更为亲近的关联,毕竟矿石和岩石不具备任何生命特征,也无法自发地产生运动。由此看来,就自身特点来说,动物毋庸置疑是优于植物的物种,而植物生物又是优于矿物的。单从自身物质形式的构成来看,人类之所以能在残酷的万物竞争之中脱颖而出,领先于兽类以及其他一切物种之上,是因为人类具备了一些更为独特的性质,例如语言能力和优秀的动手能力。虽然出自伟大造物主的所有作品都是完美无瑕、不可挑剔的,但是就我们的观念看来,动物是发展最为全面的物种,而人类则是动物这个物种之中最为尽善尽美的杰作。

在一只动物如此微小的躯体里,究竟蕴含着何种活力,何种力量,何种灵巧的运动模式?在一副躯体各个细微的组成部件之间,又存在着何种特性,何种协调机制,何种默契反应呢?为了达到某个最终的结果,究竟有多少种组合、安排、起因、效应和准则共同作用,齐心协力地运行呢?而我们所能了解到的仅仅只是这些作用最终产生出来的结果,因为这些过程的认知是如此的艰难,以至于它们的伟大和奇妙之处长久以来一直未得到正视和关注。

无论如何,不管动物的创造是多么巧夺天工,最令人叹为观止的并不是单独的动物个体本身,而是整个物种的继承、繁衍和延续,大自然正是因为这种现象的存在而变得奇妙非凡。物种的繁衍机制只存在于动物和植物中,这种结合持续不断地提供给养,源远流长,恒久绵延;它们的生殖力是自行重复不停地无限运作的,无比神秘而坚不可摧,这其中的深度和奥妙,是我们穷尽一切都无法参破的未解之谜。

无机质物体,包括石头和我们脚下的泥土,都具有某些特性。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构成了一个庞大的数目,就连最无生命力可言的事物,与广阔宇宙的方方面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我们不能附和某些哲人,做出断言,声称不论某种事物具有何种形式,对于其自身的存在和相关的能力及作用,它都是有所感知的。这是一个形而上学的问题,在这里我们不应该将无机质物体的特性论题做如此看待。我们对于自身与外部事物的联系且尚未完全透彻熟谙,自然,我们便不能断定,无机质物体的自身认知比我们更为浅薄。况且,既然我们的感官知觉与激发其反应的事物并没有半分的相似性,通过类比的手段,我们便能够归纳得出一个观点,那就是无机质物体不仅没有感情波动和感官知觉,也没有自我存在的意识。若是将无机质事物的任一种能力归结于其自身意识的产物,那么这便是赋予了其思考、行动以及知觉的能力,这与我们人类思考、行为、感觉的方式近乎相同,不管在科学推论还是在宗教层面上来说,这都是相当矛盾的。

无生命的物体是由泥土和尘灰所形成的,当然,我们与它们有着一些共同之处,然而它们与大多数事物的特性仍然大相径庭,例如范围长度、不可入性、重量等等。但这些纯粹的物质若是对自身浑然不觉,并且它们都无一例外地独立存在着,对我们无法造成任何影响,那么我们就不能将它们归为自身存在的一部分。因此,构成我们存在的要素有且仅有三种,那就是有机组织、灵魂以及生命。从这一观点来看,事物更像是存取者,而不是首要成分。它是外界的延伸拓展,是未知事物的集合,它的存在与我们而言是具有伤害性的。而我们存在的基本要素之一——思想,很有可能是完全独立存在于我们之外的。

由此,我们存在着,却带着疑惑和不解,我们思考着,却不知道自己为何思考;但无论我们存在或是思考的方式如何,不管我们的感官知觉是真实还是虚幻的,这些行为所产生的结果都是确凿而实在的。虽然激发的种种诱因有所区别,但思想行为——思绪的发生规则顺序,思考的环环连锁相扣,都脱离了我们的自身,在外部世界独立存在着,它们都引发了最为真实的情感和与外界事物不间断的联系。我们姑且将之看作是真切的亲缘关系,这些关系是恒定不变、始终如一的。因此,我们应该能够得出结论,那就是人类的地位处在自然界之中的金字塔尖,兽类和植物分居二三,矿物类则处在最底层。尽管我们仍未能清楚辨识和区分自己身上的动物特性和精神特性,尽管飞禽走兽们也同样拥有着感官感知的能力,与我们共享同一套生命和运动的法则,它们能够执行许多类似于人的动作,但是它们与我们人类有着根本性的区别——我们与外界事物有着广博深远的种种联系,这是它们所不具备的特点。最终,兽类与人类的那些貌似相近之处在许多方面还是经不起推敲。人类与植物之间的鸿沟就更为显而易见了,也就更不用说与矿物类之间的差距了。植物至少还具备一定程度的生命特征,而矿物身上却找不到丝毫与有机组织生命接近的迹象。

若是要创作和撰写动物的历史,那么,首先我们必须精密细致地探究它身上那些与自然和世界的独特联系的大体次序,其次,我们要分辨出在这些联系之中,有哪些是与植物和矿物类同的。除了最基本的身体构成物质之外,动物和矿物没有半分相同之处,它的天性和机体组织构造与矿物截然不同:矿物毫无知觉,是一种非活动性的物质,它没有任何有机生命组织、官能机能以及生殖繁衍的能力。矿物只是一大块死气沉沉的物体,它们只能被人类和动物踏在足下。就连最为珍贵稀有的矿物,在睿智的哲人眼中也不过如此,它们仅有变幻不定的价值,这种价值屈从于人类的意志,是完全任由人类的习俗传统所决定的。

在一个动物的身上,自然的一切力量都得到了结合以及体现,它的生命特性使得它成为独特的个体。通过自身的知觉控制,动物有着自我意志,能够行动、判断,能够与最为遥远的物体进行交流和沟通:它的身体就是一个中心点,万物都与之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结;它的身体就是一个整座宇宙的反射点,是一个大千世界的微缩小像。这些都是动物独有的特点和性质。而成长、延展、繁衍和壮大的能力则是动物与植物的相同之处。

动物与植物之间最显著的区别似乎是四处随意移动的能力。这是动物独有的恩赐,植物并不曾具备这样的特点。诚然,我们从未见识过何种植物会做出哪怕是一个进取的举动;而一些动物,比如牡蛎,它们似乎毫无任何活动能力;所以说,动物和植物的这个区别,既不是整体性、概括性的,也不是必然性、绝对性的。

另一个更为本质性的区别或许在于感官能力方面。然而感官囊括了一个十分广泛的意义,当我们提及这个概念的时候,需要做出一定的阐释和限定。因为我们若是将感官能力界定为仅仅是一种动作的话,我们同样能够在敏感植物的抑制和抵抗行为之中发现它们也具备这样的能力。相反,若是我们将感官能力的定义认定为能够理解并比较不同的想法,那么我们也无从确信动物们也具有这样的行为能力。像犬类、大象等这些动物,面对同样的诱因,它们所产生的应激行为看似与人类并无二致,如果将此作为评判有无感官能力的标准,就会有不计其数的动物无法匹配这一要求,尤其是那些缺乏灵活自由的行动能力的物种。举例来说,如果我们能够认定牡蛎与犬类一样,有着相当的感官能力,那么即便植物是一种较低等的物种,我们为何不能判定植物也是具备了感官能力的,只不过它们的感官能力相较而言更弱些罢了?因此,这一动物和植物之间的区别也不是概括性的,而这并非是我们能够决定的。

第三个差异似乎是动物和植物之间的不同进食方式。动物能够通过体表的某些器官攫取适宜的食物:它们会寻找狩猎场,从中选择自己的食物。而植物则只得被迫地从土壤供给之中摄取生长必需的养分:它们进食的途径大致上都是相同的,它们无法自行选择食物的种类,只得囿于土壤湿润的养分之中,那是它们唯一的供给。然而,当我们将眼光转而投向植物根须和叶子的组织结构和行为活动,我们很容易就能发现在这些部分里存在着与动物类似的体表器官,植物们利用它们来获取食物;譬如根须能够绕开和规避障碍物,或是劣质的土壤,努力向外延伸,寻找更为优质的沃土。植物会自行开枝散叶,它们的枝干和枝叶甚至可以改变自身的形态来获取植物生长的养分。这样看来,动物和植物获取生长必需的养分的不同方式,也不能作为它们之间最本质的差异和区别。

这个探究的过程使我们得知,在动物和植物之间并没有存在绝对、必然的本质差异。但是自然界中的物种仍然有优劣高低之分,从最为完善的动物始,差别由极细微的程度渐次排列下去,直至最为低等的动物,尔后就是植物类别的高低排序。因此,水螅应该是动物排序之中最末端的生物,从水螅开始则是植物排序的开端。

假设我们已经充分调查过动植物之间的所有差异,开始寻找它们之间的相同之处,我们就能够发现,在两个物种之间,繁衍生育的能力都是最为基本也是最为重要的能力。凭着这一能力,我们几乎可以断定,动物和植物从大体上来说实则是同一种自然界的产物。

第二个相同的地方大概就是两者都具备生长的特性。植物和动物都是从幼小开始逐渐长大的,它们伸张扩展的方式或许有所区别,但也并非完全不同,这不是本质层面上的差异,因为动物身上有相当多的部分——例如骨骼、毛发、指甲、犄角等等,它们的生长就是一种完全类似于植物的单一增殖;动物的胚胎在最初成型之时也更像是一种机械的、不自知的生长状态,而不是在有自我意识和认知之中成长起来的。

第三个相似之处在于某些动物的繁殖方式与植物别无二致,没有区别。葡萄根瘤蚜的繁殖就像植物一样,依靠播撒种子进行,而并不是通过交尾来完成的。水螅则是靠分裂自身来产生新的生命,这种方式与某些通过幼枝生根实现繁育的植物十分类似。

那么我们便能够更为确凿地总结得出,动物和植物实际上是自然界中同类型的一种存在,在这两者之间有着无数细微的联系,因为它们之间的相似之处都是如此的基础而本质,而它们的差异之处都各有局限和特殊,不能一概而论。

如果从别的角度对比动物和植物,例如从数量、地位、大小、形式等方面来看,我们应该能够获得不少新颖的观点。

动物的种类数量比起植物要庞大得多。单是昆虫的门类就比地表所有植物的种类加起来还多。同理,动物之间的相似性和植物之间相比较起来有所差距,而正是植物之间亲近的相似性使得人类对其的了解以及辨识颇有难度,同时,它们的相似性也为多种多样的植物系统的形成奠定了基础。这也正是植物学的研究比动物学更费时费力的原因所在。

另外,对动物的了解和分辨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用统一的眼光看待它们,将它们作为一个整体的、相同的物种来对待。这一物种的交配、繁衍,生生不息的方式与人类如出一辙。同时,作为不同的物种,它们之间的联系要么无法生出任何结果,要么最终的产物与父母双方都不尽相同。因此,狐狸与犬类分属于不同的门类,如果在这两种动物的雌雄交配中无法取得任何成果,或者是两者结合生产出一种混血的动物,而这种动物无法进行自我繁殖,这就足以证明狐狸和犬类是两个不同的物种。植物之中并不存在动物间的这一优势,虽然有人声称已发现植物的性别区别,并且其繁殖的新生命始于传粉受精,但是这些特点并不像在动物身上体现得那般确凿和明显。植物的繁育形式多种多样,但是性行为并不包括在内。而且它们身上进行受胎作用的器官也不是必要的组成部分,因此这个观点是站不住脚的。通过性行为的方法来区分植物中所有的不同种类实际上是一种错误的类比方式。

虽然动物的数量远胜于植物,但是这个计算的对象并不是各物种之中所拥有的个体数量,而是种类的多寡。不管是在动物还是植物中,处在小体型种族之中的个体数量要比大体型种族中的个体数量庞大得多。苍蝇的数目之盛,或许是大象的数百万倍;所以,同样地,植物的数量也不仅仅只是包括了树木。但是如果我们仔细比较每一个物种里所涵盖的独立生物个体的数目,我们不难发现,植物的总数比动物充裕富饶得多。比如,四足动物的每一次繁育都只能创造数量极少的几个新生命,而且这个过程极其漫长,需要耗费大量时间。树木类却正好相反,每一年它们都能繁衍出数目庞大的后代。或许这个对比的精确性会引起一些争议,那么更为科学严谨的做法应该是将树木的种子总数与动物精液中所含的精子总数相比较。这样一来,我们的结论就会发生变化——从精子数量上来说,动物胜过了植物。但是,我们应该这么考虑这个问题:我们可以将一株榆树的所有种子收集起来,进行播种,那么在一年的时间之内,我们就能培育出多达十万株榆木幼苗。同样的,一匹马能够在一年之内使多少匹母马受精,我们就需要为其提供同等数量的母马。动物和植物的繁衍方式毕竟还是有所区别的。所以将精液中精子的数目作为一个比较的参数,这是不可取的。原因有二:首先,我们对精子在动物生育过程中的作用机制尚不熟悉;其次,植物产生的精子很可能并不少于动物——它们的种子并不仅仅只是一枚精子,而是类似于动物的胚胎,已经圆满发育成熟,对于这样一个完善的胚胎来说,只需吸取养分,顺利成长即可。

当然,在这个比较之中也存在着特殊的情况,某些昆虫类也拥有着巨大惊人的繁殖能力,例如蜜蜂,仅凭一只就能够生育出三至四万的后代。但需要强调的是,我所指的动物与植物的比较是从整体的层面进行的。而且,蜜蜂是极个别的特例,它可能是动物之中生育能力最为强大的一个种族,所以它不能构成推翻我们之前结论的一个强有力的论据。雌蜂确实能够孕育三至四万只幼蜂,但在蜂群里,雌蜂的数量寥寥无几。大概在一千五百到两千只雄蜂之间才能出现一只雌蜂,剩下的都是工蜂,甚至是没有性别的蜜蜂,当然也就不具备任何生育能力。

需要引起注意的是,在昆虫、鱼类以及贝类中存在着个体数目总量十分庞大的种族,例如牡蛎、鲱鱼、跳蚤、甲壳虫等等,它们的数量或许能与苔藓类以及其他最为常见的植物相匹敌。但是,从总体上说来,相比植物,个体数量巨大的动物种族仍然偏少。而且,在比较不同种类植物的过程中,我们能够发现,植物不像动物,不同种族有着巨大的个体数量差异,在植物之间,个体数量差异并不明显。有的动物族群繁衍兴旺,然而有的却成员寥寥可数,而植物类的孕育生息从始至终都维持在一个极为高产的水准上。

根据我们的观察可以得知,那些最细微不起眼、最低级基础的生物种类往往都最为多产,无论是在动物还是在植物中都是如此。按进化的程度来看,动物是更为高级的生物,而它们在个体数量上不敌植物。那么是否能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更为精细全面的身体构造,比如四足动物或是鸟类,它们都具备了完善的感官机能,所以比起低等一些的动物,它们的身体应当是需要更多的有机分子来构成的。

现在将目光转回到动物和植物的比较,从所处地位、身体构造以及体型大小等方面来进行对比。植物只有扎根在土壤中才能吸取养分,维持生命。地表上覆盖着数之不尽的植物,遍布着无数错综复杂的根系。有些植物,例如松露,完全被泥土所掩盖;还有一些植物是生长在水下的,但是它们的生存无一例外都需要依靠地球表面的土壤供给养分。动物却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情况,它们的分布更为普遍而分散。有的陆生动物栖居在地表,有的生活在地下深处;有的水生动物蛰伏在深海底,有的畅游于大洋中央;有的昆虫飞行在空中,有的隐藏在植物身体内部,寄生在人类或其他动物的身上,在水里,在岩石罅隙中,都能够寻觅到它们的踪迹。

在显微镜的帮助下,我们得以发现了大量的动物新物种。然而,奇怪的是,我们仅通过显微镜发现一两种新的植物物种。微小的苔藓或许是唯一的一种需要借助显微镜才能够观察的植物,于是我们可以想象到,自然界中大概是不存在极其微小的植物的,相比之下,自然母亲却无比慷慨地造就出了数量丰裕的微生物动物。但如果我们不经过严谨的检验就先入为主地接受这一观点,那么我们就可能会对植物产生错误的认知。事实上,植物不同种类之间的相似性远远大于动物,所以,那种我们认定其为一种微型苔藓的霉菌,实则很可能是一座生长着各种各样不同植物的森林和花园,只是我们还未能识别出它们之间的区别罢了。

通过对比动植物体型的大小,我们发现在这其中存在着极为显著的不对等性:显然,巨鲸和微生物动物之间的体型差异比最粗壮高耸的橡树和苔藓之间的体型差异巨大得多。尽管体积只是相关特质之一,但是在探究自然界所有生物里所存在的极限分界的时候,这或许能够成为一个绝佳切入点。大型动植物似乎都有着近似的对等性。巨鲸和大树体型相当;反观小体型的一方,在动物中,有的是如此之微小,即使是数以百万计的同类团抱在一起,其体积也仍然不能与迄今为止我们发现的最小苔藓类植物等同。

动植物之间最为普遍、最合乎情理的区别就是体型上的区别。动物的形态尽管万千各异,却与植物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再者,虽然动物中的水螅是通过与植物类同的自身分裂方式进行繁殖的,加之其外形特征的特殊性,它可以看作是动物和植物两大类物种之间的分界联结点,但是它毕竟是动物的一种,它的体型仍然与真正的植物有所差别,这种差别足以让人辨别它的物种归属。有的动物呈现出与植物和花朵类似的形态,但是植物之中没有生长出任何拟动物形态的种类。至于那些构成珊瑚礁的美丽昆虫们,除非将珊瑚当成植物的一种,否则它们也不会被当成花朵来看待。这就是我们可能会陷入的误区,将植物与动物进行比较,其产生的影响和意义仅仅局限在少数几个构成这两个物种之间的联系和过渡的种类身上。而我们所做的研究和观察愈多,我们便愈能确信,造物主并没有在动物和植物之间画下一条恒定不变的界限。这两者都是有机的存在,比起实在的差异,它们之间拥有更多的是共通的特性。造物主是公平的,在他的手下,动物的创造所耗费的工夫和植物是相当的,不多也不少。总的来说,有机生物的产生是自然而然的,不需要过多的劳力。简而言之,生命和活力的天性不是构成超自然维度存在的元素,它是一种物理性质,广泛地体现在一切物质的身上。

第二章 繁衍总论

生殖能力是动植物都具备的一个相似之处,延续不断新生的个体形成了物种的持久存在,现在,我们要对动物和植物本性的这一共通点做一个更为精细透彻的探究。暂且将人类的生息方式搁置一旁,也不要挑选某一种特定的动物作为单一的研究对象,我们先从整体上探究生殖这个现象,集合事实论据,梳理统计自然界中种种不同的更新换代方式。首先,我们能够想到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同一个团体中搜集大量相似的有机体,借此形成研究的基础,在这些样本之中所有的胚细胞都无一例外来自于同一个物种,因此它们有可能以形成部分的方式形成一个整体。从表面上看,这个准备工作十分铺张,而且费时费力,但是这实际上是大自然寻常的、宽宏慷慨的赠予。大自然神奇伟大的力量无处不在,即使在像蠕虫、水螅、榆树、柳树、醋栗树等这些最普通、最低级的生物身上也能得到充分的展现。这些生物和许许多多植物以及昆虫一样,个体的每个部分里其实都包含了一个整体,若是顺利地成长壮大,就很有可能成为一株完整的植物,或者一只昆虫。若是从这个角度来看待有机生物,个体既是一个完全的整体,它所有的部分都统一有序地组织结合在一起。生物个体就是无数细微而相似的体形和零件的合成,是细胞的装配,抑或是同一类小型个体的集成,它们能够随着不同的外部环境的变化而扩展开来,从而形成新的肌体,变成它们自远古存在以来便具备的身体形态和外貌。

若我们完全而透彻地审视这个观点,就能发现动物、植物和矿物之间的一个联系,这是我们此前无法预料到的。在显微镜下,我们很容易就能看清,盐分以及其他的一些矿物质也是由相似的细小部分所组成的,一粒盐是一个小方块,这个方块是由无数个更小的方块所组成的。这些更小的方块又是由更为微型的方块构成的,若是借助更先进精细的显微镜,我们或许就能够更清楚地观察到它们。我们有理由相信,盐的原始构成分子也是一个个小方块,极其微小,不仅我们的肉眼无法可见,它们的微末程度也远超乎我们的想象。动物和植物可以由身体的部分实现繁殖,它们都是有机体,所以它们的原始组成部分也是有机且相似的。当这些零散的部分聚合在一起的时候,我们就能够辨识出它们,但却无法仅靠分析和类比来认识和理解作者使用这一词汇表达广义上的生殖,涵盖了一切生命体,包括植物和动物系统的繁衍。

这些原始的构成分子。

这一发现令我们相信,自然界之中的确生存着不计其数的有机分子,其本质与有机体是相同的。在一个相似种类的集合结构中,即使这种物质并不是有机生命体,此结构也是无数基本分子的组合,这些基本分子的外形几乎与物质的整体类似,这与我们的新发现是一致的。组成一粒肉眼可见的盐块可能需要数以百万计的分子聚合,同样地,数百万的有机分子必然足够构成一个像榆树或是水螅的完整的整体。我们必须经过分离,粉碎和溶解的方式处理一块海盐才能确信,那些小分子是通过结晶作用形成盐粒的。通过以类似的手法分解榆树和水螅,我们才能发现,细微的榆树分子和水螅分子是经过生长和扩张组成一个整体的。

要接受这一观点是有难度的,其障碍主要来自一个看似极具说服力的谬论,那就是对于复杂结构的物体,没有任何恰当的评价方式。除非能够将之分解并削减成简单零散的各个部分,这样我们才能够着手分析有机体的结构。而且,相比去分析一只水螅是如何由别的水螅变化而来的,分析一个立方体是如何由别的立方体构建而成的显然要容易得多。但是,如果我们细致而审慎地定义简单和复杂这两个概念,那么我们就会发现,这个问题就像所有的其他问题一样,归根结底,自然的精心安排设计往往与我们起初粗略草拟的设想截然不同。

众所周知的是,我们自身所具备的感觉功能不足以为我们提供对外界事物的准确表达。所以,当我们想要实施估算、评定、比较和测量等活动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借助一些外界手段的帮助,比如尺度、原理和各种工具等等。所有的这些帮助手段都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它们的发明也或多或少地截取自我们的某些想法。因此,这些被抽取出的部分应当属于简单的定义范畴,而在将原始的想法逐步去粗取精的艰难过程,则是复杂的。比如说,范围这个概念是存在于自然界中的一个普遍而抽象的特性,它并不是特别复杂。然而,若是要对这个概念形成一个评价,我们所能够设想的范围欠缺深度和广度,甚至只能构建出一个没有任何空间维度的一个点。这些概念的发明是为了更好地为我们对事物评定提供支撑,在几何学中所运用到的几个定义不时会引发误解,并导致错误的结论。所有能被这些定义所代表的事物都可称为“简单”,而那些不能被基本定义一言概括的就称作“复杂”。也就是说,三角形、方形、圆形、立方体等等都属于简单物体,包括所有的曲线也是如此,因为我们已经掌握它们的几何原理。但除此之外,那些我们无法用这种简单图形和原理概括的事物就是复杂的。我们并不认为这些几何图形只是我们想象力的杜撰,在自然界中,我们一定可以发现它们的踪迹。因为伟大的自然包罗万象,乱花渐欲迷人眼,这样也就使得一个等边三角形状的金字塔,或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正方体这种简单的图形即使存在,也很难在自然界里被发现。相比起来,各种复杂的组合形式,例如动植物的身体结构,却是随处可见的。因此,在万事万物之中,我们都将抽象作为简单,而实际作为复杂。相反地,在自然界的存在中,没有任何一样事物是抽象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复杂的化合体。诚然,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窥探身体私密的构造。所以,我们在认定不同程度的复杂性的时候也并没有发言权,除非对于我们、对于整个宇宙而言,每个事物都有着大小深浅的程度概念。因为这一原因,我们认定动物是比植物更高级的合成物,植物次之,矿物最劣。这只是我们的一己之见,但实际上我们并不知道动物、植物和矿物这三种自然产物孰优孰劣,我们并不清楚它们之间的简单和复杂程度的排序。我们也不知道,球形分子、立方体分子是否比一粒种子、一枚有机分子更能展现出自然神奇伟大的力量。如果我们能就这一论题形成一个猜想,我们或许能够假设最常见、最繁盛的事物就是最简单的事物。那么这个推测的最终结果就是动物是最简单的物种,因为动物种类的食量远远超过了植物和矿物。

但是,我们无须在这个问题上做出更多的探讨,现在能够明确的是,在我们普遍认同的简单和复杂的概念是抽象的,在自然界复杂的化合物身上,这两个概念是不适用的。每当我们试图将一切事物精简成一个常见的图形,或是棱柱形、方形、球形分子,我们便用一己之想象取代了实际,然而我们却对不同躯体的构成分子一无所知。所以,我们能做出假设,有机体是由有机分子构建而成的,就像立方体是由许多微型立方体所构成的一样。

除了经验以外,我们没有任何可以借鉴的法则。我们认为,海盐粒子是由无数小正方体构成的,一株榆树也是由许许多多的榆树分子组成的。因为,若是截取一段树枝或是根须的末端,剥落树干上的一小块木屑,捡拾一粒种子加以培育,最终它们都能生长成一棵全新的榆树。同理,水螅和其他的许多动物也是如此,它们能够通过自身分裂以及分离不同部位的方式进行繁殖。既然我们对它们的评定规则是一致的,那么我们有什么理由要区别对待它们呢?

综上所述,在自然界中很可能存在着许多微小的有机物,它们与那些我们肉眼能见的大型有机体在所有方面都是类似的。这些微小的有机体和动植物一样,都是由充满生命活力的有机分子构成的,这些有机分子是动植物基本而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它们聚集结合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只动物或是一株植物。如此一来,生育和繁衍实际上是各种相似零部件的不同组合形式,而生命的死亡和消逝不过是这些分子的解散。在通阅随后章节我们所给出的所有例证之后,眼前的事实便是我们确信无疑的基础所在。此外,若我们仔细思考树木生长的方式,思考一粒如此微小的种子如何能够变成这般庞然大物,我们便更能确知,树木的生长过程是微小的相似有机分子的简单叠加。一粒种子之所以能抽枝散叶,长成树木的嫩芽,那是因为种子里蕴含着微缩的树木结构。这株小树的顶端,又形成了一颗蓓蕾,那是即将在下一年度萌芽生根的新的树木幼苗。这个蓓蕾就是一个有机的部分,它与初始生长的树木幼苗很相似。第二年,又一个类似的蓓蕾被孕育出来,第三株树木幼苗蕴含其内。如此周而复始,年复一年不断延续着,只要树木还在继续生长,那么它每一条树枝的末端都会形成新的蓓蕾,蓓蕾里的内容就是幼苗,与最初那一年萌发的毫无差别。由此看来,显而易见的是树木就是由微小的有机体构成的,这些有机体与他们自身结构类似,整株树木就是一个无数微型树木的结合体。

但或许有人会提出疑问,是否并非所有这样的有机体都是包含在种子里的,也不是所有的生长扩张都能从源头开始追溯的呢?因为最初出现的蓓蕾终究会被另一个相似的蓓蕾所取代,来年,曾经新生的蓓蕾又成明日黄花,换代更新无穷尽也。因此,种子里是否早已就包含了所有今后会萌发出来的蓓蕾?新生的年轻树木是能够繁育百年不断,还是它能够一直保持繁殖和生产,直到枯萎消散?是否这粒种子内不仅仅存在着有朝一日长成参天大树所需要的一切有机体,还包含了千千万万颗种子,千千万万个独立个体,以及它们千秋万代的延续,直至物种消亡的尽头?

这是我们所面临的首要难题,我们必须以十二万分的严谨和全神贯注的精力待之。可以肯定的是,种子的发育是蓓蕾或胚胎细胞的单一生长,这粒种子里是一株新生的微缩树木幼苗。但是这并不一定就代表着下一年的蓓蕾和今后不断更新换代的蓓蕾都贮存在了这里最初的种子里;也不一定就代表着无限传承和延续,直到世界不复存在,物种消亡灭绝的所有种类的有机体和种子都存在于这粒种子里。这一观点提出了一种假想,那就是每一个独立的生命体都向永恒无限不断推进,向形式进化不断改良,生育和繁衍世世代代永无止境。若是如此,最初的种子必然包含了自身这一种类从过去到将来的每一株生长和存活的植物。而世界上的第一位人类的身体内也必然包含了从古至今直至未来在地球上出现的所有人类个体。适用于这一观点的每一粒植物种子和每一只动物,其体内都必然包含了数之不尽的子孙后裔。但我们愈是深陷在这样的逻辑推理之中无法自拔,我们便会愈发迷失在永恒的迷宫之中,与事实真相失之交臂。如此一来,我们就会将问题复杂化、混乱化、模糊化,这对寻求问题的答案,使得问题明朗化没有任何帮助。这样的做法,实际上就是将问题的答案排除在视线之外,然后又断言要将其找到是一项不可能的任务,这是十分矛盾的。

现在让我们从更深的层面探究这个永恒增长和扩张的思想。它们是从何时出现的呢?它们又代表着什么?关于无限的观点只能源自于有限论的思想,因为我们正是受到了它的启迪,才得以激发出无限连续生殖繁衍以及几何级无穷增长的观点:每一个独立个体既是一个单元,数个独立个体组成了一个可数的数量,而整个物种内所含的个体数量则是数之不尽的。照这样的推理,如果证实几何级的无穷增长是不存在的,那么我们或许就能断定永恒增长和扩张也是不存在的。这仅仅是一个抽象的想法,是精简省略的有限思想,在这一思想中,我们将规约所有形态的限制全部去除。因此,我们理所当然地应避免自己被所有会将我们引入认知几何和数学量级的无限存在误区的哲学观点所影响和左右。

那么这个观点的支持者们必须承认,他们所认定的无限繁衍和生育实际上只是一个模棱两可的数字。只不过这个数字超乎了我们的想象和认知,或许它并不是无限大的。在这个前提之下,他们就会告诉我们,就像榆树的第一颗种子,重量甚至不能与一颗谷粒相提并论,但是其中确实包含了组成榆树这一整个物种之中所有将会出现的树木必不可少的一切有机分子。然而他们给出的这个回答能够说明什么呢?这是简单而粗暴地斩断了纠缠不清的绳结,却不是将其梳理并解开,也是典型的逃避问题的做法,而不是解决问题,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当我们对生物繁殖生育的方式提出疑问,得到的答案是这项活动完全是在第一副躯体之中进行和完成的,这难道不是他们实际上对于这个问题一无所知的一种证明吗?难道这不是一种放弃探究和考虑这个问题的行为吗?若是提出问题,谈论一具身体是如何建立起来的,答曰,一整副躯体是在一瞬间一次性便制造出来了,我们能够接受这个回答吗?若这么计算,究竟是有一代还是数百万代生命已成为尸骨与残骸?这样的答案不能为我们解释清楚胚胎细胞的数量无限论这一假设,相反,它使得这一概念变得更为晦涩难懂,令人费解。

在这种情境下,我认为启发异议比构建可能性假设更容易。生育繁衍这个问题十分玄妙奥秘,或许永远都无法完全揭开它的谜底;但若是换一个切入点,我们去探究它是否真的如此之高深莫测,人类是否真的不能参透半分。在这样的审视之下,我们应当能够得到这个议题所有可能的解答,最不济的话,我们也至少能够知道为何自己对于这个问题一无所知。

存在的问题主要有两种,有的是由第一种起因引起的,其他的则分别产生各种各样不同的效应。例如,若有人提出疑问:为何物质无法被穿透?那么这个问题要么得不到答案,要么勉为其难的回答便是:物质是不可穿透的,因为它们具有不可穿透性。这个道理对于物质的其他整体属性也同样适用,不管是与重力有关、与延伸性有关还是与动作和静止有关的特性都是如此。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恰当的解答,对此我们不必感到诧异。如果我们为了琢磨某样事物的原理而进行殚精竭虑的思考,那么让我们可能会推理出一个与不同物体的比较论。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要探究某个普遍起因的原理,也就是说,探究一个适用世界上所有事物的质量,最终的结果就是我们无法做出合理的阐释。这么一来我们可以看出,因为我们首先要对质量是通用且无处不在的这一假设进行否决,所以探究这样的问题是没有意义的。

相反地,如果某个特定效应的产生原因直接取决于上文提到的某一种一般因素,那么不论是它即刻呈现出了整体效应,还是以一连串效应的形式呈现的,只要我们切切实实地理解了这些效应之间的相互联系和依赖,最终问题都能够得到解决。

但若是我们调查某个特定效应的产生原因的时候发现,它与所有的这些普遍效应都没有任何依附性,不能与其他已知的效应进行类比,那么这个效应是独一无二的,与其他任何效应都毫无共同点可言,那么于我们而言,这个问题只能是个未解之谜。因为我们无法找到它与已知事物的任何联系,我们也就无从下手,寻找不到合理的解释。某种普遍现象的产生原因也没有答案,因为它存在于每个事物的身上。另外,某个特定或是孤立存在的效应的产生原因未能得到求证,因为没有任何未知的事物与其有着分毫不差的相同特性。若是没有发现另一个普遍效应的存在,我们就无法解释单独一个普遍效应的原理。然而一个独立效应的原理可能会在发现一些其他相关效应的同时得到阐释和说明。尽管我们现在对其一无所知,但我们仍可能在机遇巧合的时候,或是在经验的帮助之下解开它的奥秘。

除此之外还存在另一种问题,人们可能会将之称为事实问题。比如说,为什么树木、犬类等生物存在于自然界中?所有的这种事实问题是完全无解的,因为那些以最终起因来解答这类问题的人并没有考虑到他们实际上已经将效应混淆成了原因。特殊事物与我们之间的种种联系,对它们自身的起源没有半点影响。精神上的类同永远不可能作为物理科学的推论。

我们必须细致地区分这些问题当中的“为什么”“如何”以及“有多少”这几个不同的发问方式。“为什么”常常与引起效应的起因,或是与效应本身相关联。“如何”与效应的产生模式相关,而“有多少”只关系到效应的比例和数量。

清楚阐明所有的这些区别之后,我们就可以继续研究有关生物体的繁衍生育问题。若提出疑问:为什么动物和植物要进行繁殖?我们应当清楚地认识到,这是一个事实类的问题,不可能解决,苦苦执着于寻找答案是徒劳无用的。但如果换一种方式,我们将问题变成:动物和植物是如何进行繁殖的?我们就能够联系所有动物物种的繁衍史,以及每一种植物的生育史,对这个问题做出回答。但是,在浏览了一只动物生产后代的所有方式,同时加上最细致的观察,我们最后发现这些都只能够为我们提供事实依据,无法告知我们确切原因。自然界中可以眼见的一切繁殖方式并没有在此展示出任何与这些效应的联系。我们仍然不得不问:是什么神秘的模式使得自然界中各种各样不同的生物体都能繁衍各自的物种,生生不息?

这个问题与前两个有很大区别。它给予我们质询发问的权利,并且为我们发挥想象力提供了余地,因此这个问题并不是无解的。它不直接从属于某个普遍起因,也不完全是一个事实类的问题,根据已有的事实基础,我们能够总结出一个生殖的模式,并且能做到不与起因相矛盾,这样一来我们应当能得到令人满意的回答。而且,若它与自然界中其他效应的联系越多,那么我们能够构建起来的事实基础就更为坚固可靠。

那么这个问题本身就形成了种种假想,而要在这些假想之中仔细遴选,需要与自然界中的其他现象有最强大的类推能力。但是我们必须得将所有将已有事实所做的假想的排除在外,不予考虑。例如在最初的种子里包含了同一个物种之内的全部胚胎细胞,抑或是每一次生殖即意味着一次新的创造,是万能造物主意志的直接反映等臆测。因为这些假想都属于事实类的问题,所以在此之上推理无法进行。我们还需要摒弃一切可能会产生终极原因从而形成最终目的的假想。比如,我们或许会假设,繁衍是一种制造生命以弥补自然界中的死亡现象的行为,这样一来才能使得地球表面上永远生机勃勃,永远覆盖着欣欣向荣的繁茂植被,永远拥挤着各种飞禽走兽,人类也人丁兴旺,手足同胞生生不息。因为这些假想仅仅是建立在任意的联系和以类推为依据的认识基础之上的,它们并不是以科学物理成因解释和阐明相关效应的。与此同时,我们不能完全依赖这些被许多人不当运用的绝对公理和物理论题来作为我们的准则。例如,所有受胎作用都在生物体内完成——没有任何一个胚胎能够独立于生物体之外进行孕育;一切生命都是从卵子开始的;以及全部生物都会表现出不同的性别差异,等等诸如此类的论题。我们不能将这些准则当成绝对正确的真理,而是应当将其作为在某个特定模式中概括性地揭示事物本质的理论来看待,同时必须认识到它们并不是所有事物都通用的理论。

因此,现在我们挑选一个不存在以上任何一种缺陷的假设作为研究对象,同时这个假设不会令我们陷入任何困扰泥潭之中。那么,如果我们不能成功地阐释大自然用以影响生物繁衍的机械力原理,我们至少应当达成一个比迄今所取得的一切研究发现更具潜力的成果。

既然我们能够浇铸模具,能够根据喜好随心所欲地改变身外之物的外貌形象,我们可以做出假设——大自然也同样拥有这种力量,凭借这神奇力量,她不仅能够赋予生物千奇百怪的身体外形,还能够决定它们的内部构造。这是否并不是生殖活动的唯一运转模式?那么我们现在来探讨这个假设的理论基础:首先审视其中是否包含自相矛盾的悖论,然后寻找其可能衍生出来的种种结论。虽然我们的感官知觉只是对躯体外部的种种判断,但在其帮助之下,我们就能够充分地感知外界影响,并精确地区分不同种类的形体。除此之外,我们还能够模仿自然界中各种各样的动物身体形态,以绘画、雕塑、浇铸模具等方式表达出来。尽管感官知觉仅能对外部特性进行评判,但我们也清楚地知道有许多无法凭借感官来感知的内部特性存在与自然界中,并且它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普遍而广泛的,比如重力。这一特性,或可将其称为力量,它在地表的活动并不积极明显,但是它对不同重量和质量的物体成比例地均衡施力。于是才得以有许多活跃的质量存在于自然界之中,它们甚至能够穿透身体的屏障,直接作用到体内最深处的部分。但我们或许无法透彻完全地了解这些质量,因为它们并不属于外在可见的范畴之内,无法被我们感官知觉的罗盘所准确捕捉。但我们可以对它们所产生的效果和影响进行比较,从而推断出类比分析,然后运用它们来解答相似质量产生的效应。

如果我们的眼睛不仅能向我们呈现物体表面的形态,还足够先进到可以看穿事物内部的构造模型,那么我们即使在对外部形态知之甚少的情况下,也一样能够对内部结构形成清晰的了解。在这一假设中,被大自然所取用的内部模型同身体外部形态一样,让人很容易观察和思考。这样一来,我们应该像了解身体外形的模仿方式一样,对身体内部的模仿方式也有所掌握。尽管我们不能取得这些内部构造的模型,或许像重力这一特性一样,这一结构,细到每一个内部分子,都是大自然精心设计的产物。这些模型本身就构建在高水准类比的基础上,我们只需要探明其中是否隐含着悖论即可。

或许有人会提出质疑,内部模型这一表达本身就包含了两个相矛盾的思想——模式的概念只能适用于物体的表面,那么根据上文理论,内部结构与整体必然有着某种联系,因此,除了称之为内部模型,我们也应当能够将其称为巨型体表外形。

我必须承认,当我们想要表达从前未曾出现过的新颖观点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征用那些表面看似矛盾的术语。正是出于这一原因考虑,在类似的情况下,哲学家们常常启用外来词汇作为术语,而避免使用常见的、易使人产生成见和误解的词汇来作为注解。然而这一权宜之计是没有什么用武之地的,因为我们只能用言语词汇将相反的观点表达出来。诚然,一个简明单一的观点之中不可能出现自相矛盾的悖论。也就是说,当我们就某样事物形成一种观点,如果这个观点是简单的,那么它就无法与其他思想进行融合。简单的观点之所以被称为简单,原因在于它并不包括一个以上的观点,因此,它也就不可能含有任何相悖的矛盾观点。

简明单一的观点不仅仅是我们通过感官认知所捕捉到的首要颖悟,同时在这些颖悟之中,初步的对比分析得以形成——因为初始颖悟本身就是比照的一种。对一个物体尺寸大小、远近程度的概念必定包括了与一般体积容量和间隔疏离的度量衡的对比。所以当一个观点之中只包含了比较的时候,它的性质就该被定义为简单,并且没有任何矛盾相悖的成分在内。内部模型的观点也是如此。在自然界中有一种被称为重力的特性,它能够透过身体的表层直接作用于身体内部器官。我认为,内部模型的观点其实与重力是类似的,所以它也仅包含了对比分析,并不存在任何矛盾的因素。

现在我们就这个假设可能推论出什么结果,同时也尝试探索和发现相应的事实依据。若是类比的例子出现得愈多,就愈发证明假设成立的可能性愈大。我们应该从这个内部模型的观点入手展开研究,并且通过阐释我们对其的理解,我们就可以逐步构想出动植物生殖繁衍的不同模式。

大体说来,自然界中新生命不断涌现,死亡在它们的面前显得如此势单力薄——生生不息是永远的趋势所在,大自然勤劳地塑造出一个又一个生命体,从不停歇。胚胎细胞的无限增殖就是一个有力佐证。我们能够极为肯定地断言,如果所有的事物都是无机无序的,那是因为有机生物相互吞噬毁灭;或者我们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和喜好无限制地增加动植物生物的数量,然而我们却无法增加石头或是别的无生命物体的数量。这恰恰证实了大自然最广泛最普遍存在的成果就是有机体的创造,在这一领域之中,她的潜能无法估量,没有界限。

如果用更简单直观的方式来表达,我们就来计算一下,单个的胚胎细胞能够繁衍出多少生命。一粒榆树种子的重量未及一盎司的百分之一,经历100年的繁育,最终它能够长成一株体积达60立方英尺的庞然大物。在树龄满10年的时候,这棵榆树将孕育出1000粒种子,将其全部播撒种植之后,经过100年的成长,它们每一株都能变成60立方英尺的庞然大物。那么,在110年间,由一粒种子而始,生产出了超过60000立方英尺的有机物质。再经过10年,又会有10000000英尺的有机物质被制造出来,这还没算上每一年都会增加的体积多达10000英尺的新生树木,而它们撒下的种子又能够产生100000英尺,乃至更多的榆树。10年之后,这个数字将会翻三倍。也就是说,在130年间,凭一粒种子的一己之力,可以繁殖出填满1000立方里格空间的有机物质。10年后,1000立方里格将会变成1000000立方里格,到第150年的时候,又会有另一批1000000立方里格的树木长出。也就是说,在150年间,单是榆树这种有机物质的生育繁衍就能够将整个地球完全覆盖。大自然伟大而无穷的力量在有机体的生产和创造中发挥得淋漓尽致,若不是有那些无法被有机化的物质存在,有机生物的制造便永无止境,没有任何界限可言。这证明了大自然更倾向于塑造有机生物,而不是无生命的物质,即使总有不可避免的障碍横加阻拦,但她从未停止在这一方面的努力。上文中所提到的榆树种子的例子也可以替换成任何一种别的生物,同样地,我们也很容易就能证明,由一枚鸡蛋而始,若我们搜集所有母鸡在30年间所产下的所有鸡蛋并加以孵育,地球表面也将会被庞大的鸡群所覆盖。

这种计算方式表明,有机生命的形成是自然界中最为普遍和常见的产物,同时,它显然是大自然最水到渠成,最不费功夫的一项工作。但是我会更为深入地探究;我们对物质大致的分类只有两种——活物和死物,却不是按照有机物和原生物来进行区分的。原生物是指由死亡的动物和植物躯体演变而来的产物。自然界中不计其数的贝壳就是一个佐证,还有许许多多从动物生物的身上遗落的物质,组成了岩石、大理石、白垩、泥灰土、土壤、泥炭以及众多其他物质的主要成分,我们将这些物质统称为原生物。它们都是死亡的动植物生物遗留下来的残骸。借此基础之上我们若是建立起一个良好的反思思路,就能更好地理解生物和生命。

经过对自然制造和生产有机生命体这一行为的沉思,并且已经见识到,在这一方面,大自然的力量是无穷无限的;也证明了充满生命力的有机分子数之不尽,它们能够形成生命体,并且它们的存在是绝对的、必需的;同时,我们也发现,生物体的创造对于大自然而言不费吹灰之力;现在,我将研究方向转到寻找引发生物体死亡和毁灭的原因上,发现生命体普遍都有一种将物质转化成它们生存所需供养的能力,并且能吸收和同化其他生命体的不同部分,也就是说,生命体本身就是自然界中最强大的生命毁灭者。比如说,在我们的认知中,火是一种最为强大的毁灭方式,其火舌舔舐之处几乎能将一切物质吞噬,变成愈发高昂的熊熊火焰。动物似乎也具有火焰的这一特质——它们内在的热度也是火的一种。因此,除了火之外,动物是自然界中最为强大的毁灭者,它们能将一切能够变成自己食物的物质加以同化,转换成自己赖以生存的物质基础。但是尽管这两个引发生命毁灭的因素都颇为强大,并且它们所产生的效果恒久而不间断地消灭着有机生命体,但是生命的繁衍生殖是无尽的,显然更为强大和活跃。它甚至能够从毁灭本身之中汲取繁殖的力量,因为同化吸收本就是造成生物死亡的隐私之一,同时也是制造新生命的一个必要手段。

根据我们观察和研究所得的结果来看,摧毁一个有机生命体,实质上是将组成这个生命体的有机分子分离开来。这些有机分子一直保持着游移的状态,直到它们被某种活跃的力量重新组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新的生命体。但这种活跃的力量究竟是何物呢?那就是动物和植物吸收食物,并将其转化成自身组成部分的能力。若这两者其实不能同日而语,那么这个能力是否至少极大地助力了生物体的生殖和繁衍呢?

第三章 生物的养分摄取和生长

一只动物的躯体构造便是一种内部模型,在这个模型之中,营养物质进行了转换,变成整个生物体的一部分。生物体的各个部分无须做出次序和比例之类的任何改变,它们只需吸收营养即可,然后其体积和重量便会相应增加。有的人将这种体积的增大称为扩张,在他们的设想之中,所有的困难阻碍都能够克服,因为一只动物在胚胎时期就已完整形成,并且其身上的各个部位会随着必要养分的不断吸收相应增大,这个理论是很容易得到接受和认可的,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对躯体的增大和扩张有清晰的认知,除非我们将整个生物的躯体和躯体中的各个部分看作是许许多多的内部模型,它们是以各自所处的位置的顺序来吸收营养成分的,否则生物躯体的增大和扩张是如何进行和完成的呢?如果只是单纯进行表面上的累加,是无法完成扩张的。但相反地,通过力透物体的深入刺激,能够使生物体各个部分的体积得到增加,其形态也不会发生改变。由此可见,为生物体的扩张所服务的物质必须穿透表面,全方位直达身体内部。同时,物质的渗透也必须通过一定的次序和比例来完成,这样一来,所有部分都能够不偏不倚,不多不少地接收养分,没有哪个部分吸取更多,因此也就不会有哪个部分比身体其他部分的增大速度更快,整个躯体同步变大,其外形不会发生全然彻底的改变。那么,现在的问题就是,除了我们设想的内部模型之外,究竟是什么能够驱使供给养分遵守这一准则,并使得它们永恒持久地均匀抵达身体内部的各个部分?

因此,我们可以确定,每个动物或植物的躯体都是一种恒定不变的内部模型,但是它们能够通过养分的吸取,实现内外一致的逐渐均匀增大。这种增大也是由穿透身体外部,直达体内的外界营养物质的不断摄取来完成的,最终所形成的物体与生物体原本的形态相似,其构成物质也与模型本身的构成物质完全一致。

但是,动植物所同化为自己身体构成物质的营养成分具有何种性质?是什么赋予了它们进入躯体,作用于内部模型所必需的活跃性和动能?如果这种能量确实存在,它是否必然与制造生成生物体内部模型的力量类似?

这三个疑问,涵盖了养分汲取和成长这一大类的所有方面,它们之间的联系十分紧密,我相信,若是生物汲取养分的运作模式不能弄清楚,那么动植物的繁殖和生育问题也就无法得到合理的、令人满意的解答。所以,为了比较不同因素导致的结果,我们必须将这三个问题独立开来,分开研究。

首先,第一个问题与物质的营养本质相关,上文所给出的理由已经为这个问题提供了部分的解答,在随后的章节中将会有完整详尽的阐释。我们要证明自然界中确实存在千千万万的有机生命分子;而且,它们的产生和制造是自然而然,既不费时也不费力的,它们的存在是恒定不变的,而生命体的死亡也仅仅是将这些有机生命分子分离开来,并不意味着它们被彻底摧毁,不复存在。因此,动植物所同化和吸收的物质其实就是一种与它们本身具有同样性质的有机物,最终有机物质的吸收将会增加生物体的体积,而不会改变它们本身的形态或者特性——实际上,它与组成生物体的分子具有相同的形态和特性。这样一来,在动物摄取用以维持生命,保持身体器官正常机能的食物中,以及植物通过根系和叶子来汲取的树液养分中,有很大的一部分都在蒸腾作用、分泌作用和其他的一些排泄作用的影响下流失了,最后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够保留下来,成为生物体成长的供给养分。在动物或植物的体内,很可能形成了原生给养分子和有机分子的隔离。原生给养分子通过前文提到的种种方式获得并排出,只有原生有机分子才能长久保留,并且经由某种活力均匀地按一定比例分配到各个部位,这样一来,每个部位所获得的养分都是均衡的,不多也不少,恰恰足够它们平等地吸收、成长和扩张。

其次,至于第二个问题,是什么力量驱使有机物质穿透生物体表,使得其能够被生物的内部模型所吸收?前文中提到,在自然界存在着某些与生物体内部器官的构成物质相关联,但与外部特性没有任何联系的力量。而正如我们所观察得到的结果一样,这些力量超越了人类的认知,因为它们直接作用于身体的内部器官,而我们的感官知觉无法捕捉到任何不属于表面现象的活动。因此,显而易见的是,我们永远都无法对穿透力量有清晰的认识,也无法理解它们的运作方式。但我们对它们的认识程度有限并不代表着它们不存在,也不代表着在它们的作用没有产生大部分自然界各式各样的效应。我们必须承认它们对于营养吸收和生物体增长所做出的贡献,除了这种最为直接有效的渗透作用,没有其他任何方式能够为生物体的成长助力如此之大。渗透力量以类似于重力穿透一切物质各个部分的形式作用在生物体身上,吸引和拉拢食物中的有机分子,直接在有机生命体的内部产生反应,使营养成分得到吸收。不同的生物体有着各自不同的形态结构,我们将之称为内部模型,许多有机分子受到渗透力量的吸引作用,以一种有序的形式,根据生物体的形态区别进入体内并产生效应,所以它们无法改变其固有形态,只能从各个维度增加其体积,最终促成有机生命体的生长和壮大。并且,若是有机体内部的扩张方式与之类似,那么有些分子的外部和内部构成形态与整个躯体的形态是一致的——由它们作为单位而始,生物体的繁衍生殖得以不断发展下去。

最后是第三个问题,内部模型的繁殖是否也是在相似力量的作用之下完成的呢?我们发现,正是同一种力量造就了生物体的生长扩张和繁衍生殖,在一个不断成长的有机生命体之中,如果存在一些与整体形似的分子,有朝一日它们完全有能力成为一个独立的有机生命体,与它们原先构建而成的生物体本体有着完美的相似度。这类分子不会在最初的时候就展露出与整体极高的相似度,我们无法轻易察觉出来。但是当它们从整体上被分离出来,并吸收了充足均衡的养分之后,它们便会开始逐渐长大,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呈现出与原生体极为相似的内外结构形态,就像一株柳树或一只水螅,它们体内的主要组成部分就是与整体结构十分形似的有机分子,如果把它们切割成极小的碎片,每一片都能够长成一株新的柳树,或是一只新的水螅。

如果在一副躯体之中,所有的分子都与其整体的结构类似,那么它的组织结构一定是最为简单的一种,就像我们在第一章里所探讨的那样——因为其结构只是同一种形式的简单重复,是相似形态的结合架构,所以其身体内所有的结构组织都是相同的。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结构最为简洁单一的生物体,或是最低级的生物,它们的产生十分容易,几乎不费任何力气,而且它们的数量也最为众多。相比之下,如果一个有机生物体内仅含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与自身整体结构类似的分子,那么在能够独立进行二次发育的分子数量如此稀少的情况下,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