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词集(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22 13:33:53

点击下载

作者:(宋)陆游著,夏承焘导读

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陆游词集

陆游词集试读:

导读

出版社:上海古籍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1-07-01

ISBN:9787532559947

本书由上海世纪出版股份有限公司古籍出版社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导读夏承焘

陆游词的成就不能和他的诗并称,这和辛弃疾的诗不能和他的词的成就并称一样。前人评论陆游词的,明代杨慎说它“纤丽处似淮海,雄慨处似东坡”。毛晋添一句说:“超爽处似稼轩。”(毛刊《放翁词》跋)都还只是泛泛比较。清代刘熙载说它“乏超然之致,天然之韵,是以人得测其所至”(《艺概》二),似乎过贬。冯煦说:“剑南屏除纤艳,独往独来,其逋峭沉郁之概,求之有宋诸家,无可方比。”(《宋六十家词选·例言》)又近于过誉。《四库提要》说陆游欲驿骑东坡、淮海之间,“故奄有其胜,而皆不能造其极”,则是较中肯之论。本文拟就陆游词各方面试作探讨,谈谈它的独到处。先从“诗馀”一辞谈起。

词名“诗馀”,起于南宋。后来有些词家不满意这个名称,说:“古诗之于乐府,近体之于词,分镳并骋,非有先后。谓诗降为词,以词为诗之馀,殆非通论矣。”(清汪森《词综·序》)这话就文学发展史来说,原有其相当正确的理由,但是就某些词家对词这种文学的态度来说,这个名称也反映了他们创作的实际情况。南宋初年胡寅题向子諲的《酒边词》说:词曲者,古乐府之末造也,……名之曰“曲”,以其曲尽人情耳。方之曲艺,犹不逮焉,其去《曲礼》则益远矣。然文章豪放之士鲜不寄意于此者,随亦自扫其迹,曰谑浪游戏而已。……

以“谑浪游戏”而“自扫其迹”,确是当时一般词人否定这种文学创作的自歉心理。由于词起于民间小调,由于它所配的音乐是“花间”、“酒边”的“宴乐”,加之柳永、曹组诸人之作,多用娼妓口吻写狎媟情事,在某些文人看来,这是有损于正统文学的尊严的,所以当时文人写这种文学的大都带些歉疚情绪。就今所知,南宋人词集以“诗馀”自名的,有林淳的《定斋诗馀》、廖行之的《省斋诗馀》等等(见《直斋书录解题》)。这里面有的是自谦,有的是自歉。

但是,以“馀”为名,不一定都是贬辞。韩愈说:“馀事作诗人。”以“馀事”为诗,必其人有他的事业学问在诗之外,这只有大作家像屈原、杜甫辈足以当之。陆游《示子遹》诗云:“子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陆游一生,匡复志事,到老不衰,可谓不愧其言。说陆游之诗是他一生匡复志事之馀事,那么,他的词又该是他的诗的馀事。以“诗馀”称他的词,岂不是名符其实?这对作者来说,原是褒辞而并不是贬辞。

但是就陆游平生议论来看,他原是瞧不起词这种文学的。他的文集里有几篇关于词的文字,一篇是自题《长短句序》:雅正之乐微,乃有郑、卫之音。郑、卫虽变,然琴瑟笙磬犹在也。及变而为燕之筑、秦之缶、胡部之琵琶、箜篌,则又郑、卫之变矣。风、雅、颂之后为骚、为赋、为曲、为引、为行、为谣、为歌,千馀年后乃有倚声制辞起于唐之季世,则其变愈薄,可胜叹哉!予少时汨于世俗,颇有所为,晚而悔之;然渔歌菱唱,犹不能止。今绝笔已数年,念旧作终不可掩,因书其首,以识吾过。淳熙己酉炊熟日,放翁自序。(《渭南文集》十四)

这里他明显地说出他菲薄这种文学的看法。认为它在传统诗歌里是“其变愈薄”的东西。“晚而悔之”、“犹不能止”二语也说出自己创作的矛盾心理。另两篇都是跋《花间集》的:《花间集》皆唐末五代时人作,方斯时天下岌岌,生民救死不暇,士大夫乃流宕如此,可叹也哉!或者亦出于无聊故耶?笠泽翁书。(《渭南文集》三十)

说“士大夫乃流宕如此”、“或者亦出于无聊”,可以看出他对唐末五代词的态度。第二篇说:唐自大中后,诗家日趣浅薄,其间杰出者亦不复有前辈闳妙浑厚之作,久而自厌;然梏于俗尚,不能拔出。会有倚声作词者,本欲酒间易晓,颇摆落故态,适与六朝跌宕意气差近,此集所载是也。故历唐季五代,诗愈卑而倚声者辄简古可爱。盖天宝以后诗人,常恨文不迨;大中以后,诗衰而倚声作。使诸人以其所长格力施于所短,则后世孰得而议?笔墨驰骋则一,能此不能彼,未易以理推也。开禧元年十二月乙卯,务观东篱书。(同上)

这里一方面惋惜五代词人枉抛心力,一方面又叹佩他们的才力有不可及处。这是有贬有褒之辞。另有《跋后山居士长短句》一篇说:唐末诗益卑,而乐府词高古工妙,庶几汉魏。陈无己诗妙天下,以其馀作辞(应作“词”),宜其工矣,顾乃不然,殆未易晓也。绍熙二年正月二十四日雪中试朱元亨笔,因书。(《渭南文集》二十八)

开头三句,拿汉魏乐府比唐末词,却是全面肯定语了。还有一篇《跋东坡七夕词后》说:昔人作七夕诗,率不免有珠栊绮疏惜别之意;惟东坡此篇,居然是星汉上语,歌之曲终,觉天风海雨逼人。学诗者当以是求之。庆元元年元日,笠泽陆某书。(《渭南文集》二十八)

说“歌之曲终”必是指词而非诗。案苏轼《东坡乐府》《鹊桥仙·七夕送陈令举》下片:“客槎曾犯,银河波浪,尚带天风海雨。相逢一醉是前缘,风雨散、飘然何处!”所谓“居然是星汉上语”,知此跋“天风海雨”云云,确是评此词。说“学诗者当以是求之”,那么,他似乎把词抬高到在诗之上了。总观这五篇题跋,他对词忽褒忽贬,似乎并无定见。五篇里有四篇是明记作年的,《长短句序》淳熙己酉(1189)最早,《跋后山长短句》绍熙二年(1191)次之,《跋东坡七夕词》庆元元年(1195)又次之,《跋〈花间集〉》的第二篇开禧元年(1205)最后。可见他对词的看法是逐渐由否定而趋向肯定。《跋〈花间集〉》的第二篇,大抵可以作为他最后定论。但是在这一篇文字里,他一面说五代“倚声者辄简古可爱”,一面又怪他们不能“以其所长格力(词)施于所短(诗)”,他意识里似乎仍是重诗轻词的,由他看来,词究竟不可能有和诗并列的地位。

以这种见解来创作,不可避免地会产生许多“轻心掉之”的率作。《放翁词》里就有好些这类作品:有的内容空虚,有的言辞拙僿,有的声情不相称。如《破阵子》,看调名该是激扬蹈厉的,而他作“仕至千钟良易”、“看破空花尘世”两首,却全是消沉颓废语。

但是,这些在他的全集里究竟是“瑕不掩瑜”的东西。他以一位大诗家而作这种在他看来是“馀事”的小品,在这些率作之外,也有决非一般作家所能及的好作品。苏轼论学所谓“厚积而薄发”,“流于既溢之馀,而发于持满之末”(《稼说·送张琥》),这可以拿来评赞大作家的小品,陆游的词也正如此。

庄子说过几个故事,《达生》篇里的佝偻者承蜩:“吾处身也,若橛株拘;吾执臂也,若槁木之枝。虽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吾不反不侧,不以万物易蜩之翼,何为而不得!”《养生主》里的庖丁解牛:“臣以神遇而不以目视,官知止而神欲行。”“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馀地矣!”这原是专精独诣的境界。还有《徐无鬼》篇写郢人斫鼻:“匠石运斤成风,听而斫之,尽垩而鼻不伤,郢人立不失容。”以巨匠良工而作业外馀技,又何尝不有其至美至乐之境!读陆游的许多好词,可作此体会。

陆游的诗,由江西派入而不由江西派出,精能圆熟,不为佶屈槎枒之态,他的词也同此风格。如《鹊桥仙·夜闻杜鹃》:茅檐人静,蓬窗灯暗,春晚连江风雨。林莺巢燕总无声,但月夜常啼杜宇。催成清泪,惊残孤梦,又拣深枝飞去。故山犹自不堪听,况半世飘然羁旅!

如《蝶恋花》:水漾萍根风卷絮。倩笑娇颦,忍记逢迎处。只有梦魂能再遇,堪嗟梦不由人做。梦若由人何处去?短帽轻衫,夜夜眉州路。不怕银缸深绣户,只愁风断青衣渡。

如《鹧鸪天》:杖屦寻春苦未迟,洛城樱笋正当时。三千界外归初到,五百年前事总知。吹玉笛,渡清伊,相逢休问姓名谁。小车处士深衣叟,曾是天津共赋诗。

如《鹊桥仙》:华灯纵博,雕鞍驰射,谁记当年豪举。酒徒一半取封侯,独去作江边渔父。轻舟八尺,低篷三扇,占断蘋洲烟雨。镜湖元自属闲人,又何必官家赐与!

这些作品,有的深远饶层次,有的轻倩流利,宛转相生,而都字字句句“到口即消”,毫无艰难拮据之感。

以这种笔调写这些抒情小品,声情相称,是陆游词特色之一。陆游词中也还有好些表达其爱国思想,抒写一生不忘匡复志事的名篇。这类词出于他手,也仍然是举重若轻,神完气定。如《蝶恋花》:桐叶晨飘蛩夜语。旅思秋光,黯黯长安路。忽记横戈盘马处,散关清渭应如故。江海轻舟今已具。一卷兵书,叹息无人付。早信此生终不遇,当年悔草长杨赋。

如《谢池春》:壮岁从戎,曾是气吞残虏。陈云高、狼烟夜举。朱颜青鬓,拥雕戈西戍。笑儒冠自来多误。功名梦断,却泛扁舟吴楚。漫悲歌、伤怀吊古。烟波无际,望秦关何处?欢流年又成虚度!《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戍梁州。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前调:青杉初入九重城,结友尽豪英。蜡封夜半传檄,驰骑谕幽并。时易失,志难成,鬓丝生。平章风月,弹压江山,别是功名!

这几首都是寄寓乾道八年(1172)在汉中王炎幕府图谋恢复不成的慨叹。汉中军幕的一段生活,影响他一生的思想和创作。直到晚年,他还是不能去怀。他用多种手法在词里表达这种怀念心情。前举四首是正面写,也有以梦境写的,如《夜游宫·记梦寄师伯浑》:雪晓清笳乱起,梦游处、不知何地。铁骑无声望似水。想关河,雁门西,青海际。睡觉寒灯里,漏声断、月斜窗纸。自许封侯在万里。有谁知,鬓虽残,心未死!

他诗集里也有不少“纪梦”的篇章,这些“纪梦”其实就是“述怀”。也有寄托为闺情官怨之辞,如《清商怨》:江头日暮痛饮,乍雪晴犹凛。山驿凄凉,灯昏人独寝。鸳机新寄断锦,叹往事、不堪重省。梦破南楼,绿云堆一枕。

这首词题“葭萌驿作”。葭萌驿在四川昭化县之南,是他离开南郑(汉中)回成都之作。他这次从南郑回成都是带家眷同行的,可知这首词下片所谓“鸳机断锦”云云,实是假托闺情写他自己的政治心情的,因为那时王炎南郑幕府解散,朝廷已经全盘打消恢复大计了。另一首《夜游宫·宫词》可证。《夜游宫》以女性口吻自诉哀怨:独夜寒侵翠被,奈幽梦、不成还起。欲写新愁泪溅纸。忆承恩,叹馀生,今至此。蔌蔌灯花坠,问此际、报人何事?咫尺长门过万里。恨君心,似危栏,难久倚!

结句九字,是暗指宋孝宗抗战主张动摇不定。当乾道五年三月,王炎除四川宣抚使,出发入川时,孝宗面谕布置北伐工作,似乎热情很高;但是到了乾道八年九月,整个国策起了变化,王炎被调京为枢密使,次年正月,又罢枢密使提举临安府洞霄宫。陆游这首词自悼壮志不酬,也是慨叹王炎的君臣遇合不终。乾道九年(1173),他在嘉州作《长门怨》诗云:“早知获谴速,悔不承恩迟。”又作《长信宫词》云:“忆年十七兮初入未央,获倚步辇兮恭承宠光。地寒祚薄兮自贻不祥,谗言乘之兮罪衅日彰。……”(《剑南诗稿》四),都和这首词同其寓意。

陆游这些词,比之两宋诸大家:姿态横生,层见间出,不及苏轼;磊块幽折,沉郁凄怆,不及贺铸;纵横驰骤,大声镗鞳,也不及辛弃疾。但是他写这种寤寐不忘中原的大感慨,不必号呼叫嚣为剑拔弩张之态,称心而言,自然深至动人,在诸家之外,却自有其特色。

固然,他的词有朴僿质直、声情不称的,有游宴赠妓、写闲适和艳情的,也有萧飒衰颓、道人隐士气息很浓重的。这些都是他的缺点。对于他的游宴赠妓一类词,无足深论。这里应当特别提出的,是他那一种表达消极出世思想的作品:如《好事近》的“风露九霄寒”、“华表又千年”、“挥手别人间”诸首,以及《隔浦莲近拍》的“骑鲸云路倒景”等等,都是离群绝俗的出世思想,是陆游词的糟粕。宋代统治者从真宗以来,利用释道麻痹人民,大量度民为僧尼。到了徽宗,并且自称为“教主道君皇帝”。当陆游出生之前百多年来,这种宗教思想已形成为一种传统力量,给士大夫以巨大的影响。加之陆游一家世代笃好道教:他的高祖轸,自说受古仙人施肩吾炼丹辟谷法,著《修心鉴》一书。祖佃、父宰都多方外之交。陆家藏书,道书一类就有二千卷。他的老师曾几曾经作一首《陆务观读道书名其斋曰玉笈》诗鼓励他钻研道书。陆游就在这种社会家庭交游影响之下,滋长他对神仙的迷信。

但是,这只是陆游词的一面。除了上述这部分消极出世的作品之外,他也拿它来写十分沉痛的大感慨的。如《

鹧鸪天

》: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贪啸傲,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

这首词上面七句都是消沉语,末了两句才点醒全篇作意,原是写“报国欲死无战场”的愤慨的,上文各句都是反面映衬,我们原不应轻率地抹杀它。但是,若拿他的诗来作比,如《忆征西幕府旧事》绝句:“大散关头北望秦,自期谈笑扫胡尘。收身死向农桑社,何止明明两世人。”《太息》一首:“书生忠义向谁论,骨朽犹应此念存。砥柱河流仙掌日,死前恨不见中原。”《南山行》:“会看金鼓从天下,却用关中作本根。”《金错刀行》:“楚虽三户能亡秦,岂有堂堂中国空无人。”……这类句子从来不会出现于他的词集里。他在词里表达这种爱国思想的,只有“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鹧鸪天》),和“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诉衷情》)一类的喟叹。《秋波媚·七月十六日晚登高兴亭望长安南山》一首,算是他写南郑军中生活心情的仅见词篇:秋到边城角声哀,烽火照高台。悲歌击筑,凭高酹酒,此兴悠哉!多情谁似南山月,特地暮云开。灞桥烟柳,曲江池馆,应待人来。

也并无激昂发奋的气概。大抵他认为词更适宜于写低摧幽怨的感情,发扬蹈厉的只能入诗而不宜于入词。这可见他对词和诗这两种文学的看法,即使在同写这类国家民族大感慨时,也仍有其轻重轩轾之分。这种看法无疑会局限他的词的思想内容。

但是这种缺点,两宋词家也多不免,最明显的例证是李清照,我们不必以此苛求陆游。我对陆游词总的看法是:他是以作诗的馀事来作词的,论创作态度,他原不及他的朋友辛弃疾那样倾以全副精力。但是他以这种“馀事”的文学写闲情幽怨之外,有时也拿它来写十分正经、十分沉重的心情。在他几首不朽的忧国词篇里,他并没有矜气作色,而只是用寻常謦欬的声息,道出他“一饭不忘、没齿不二”的匡复心事,益见其真情挚意,沉痛动人,这可以说是陆游词突出的风格。

他所以有这样成就,大抵有两种因素:一由于词体本身的发展。从五代、北宋以来,经过百馀年的演进,词坛上出现过范仲淹、苏轼以及张元幹诸作家,在这种文学里,或多或少反映了他们各时代的社会现实、民族矛盾,到了辛弃疾,更达到这类作品的高峰,这许多作家的精神和作品自然会影响陆游的词。另一因素是陆游诗的思想内容和工力。关于他作诗的工力,赵翼《瓯北诗话》卷六有论陆诗重锻炼一段说:“或者以其平易近人,疑其少炼。抑知所谓炼者,不在乎奇险诘曲,惊人耳目;而在乎言简意深,一语胜人千百,此真炼也。放翁工夫精到,出语自然老洁,他人数言不能了者,只在一二语了之;此其炼在句前,不在句下,观者并不见其炼之迹,乃真炼之至矣。……”词体短小,不得着长言冗语,陆诗这种锻炼工力对他的词所起的作用是很大的。这就炼辞一面说。古代文论家尤重炼气,方东树却就此对陆诗提出指摘:“放翁独得坡公豪隽之一体耳,其作意处,尤多客气,如《醉后草书歌》、《梦招降诸城》、《大雪歌》等,开后来俗士虚浮一派,不可不辨。”(评姚范《援鹑堂笔记》四十)说他“多客气”,虽是过辞,但是“开后来俗士虚浮一派”,也确是陆诗的流弊。虽然这是学者之过,不能归咎于陆游。刘克庄推陆游诗“力量足以驱使,才思足以发越,气魄足以陵暴”(《后村诗话》)。姚范也说:“放翁兴会飙举,词气踔厉,使人读之,发扬矜奋,起痿兴痹矣。然苍黯蕴蓄之风盖微,所谓无意为文而意已独至者,尚有待欤?”(《援鹑堂笔记》四十)这可说是公允之论。但是当陆游以他作诗的工力来作“诗馀”时,便自在游行,有“运斤成风”之势。这犹之大书家倾其一生精力临摹金石篆隶,偶然画几笔写意花草,却更见精力充沛。艺术的境界,有时原不能专以力取,却于“馀事”中偶得之。陆游的词,可说确能到此境地。

刘熙载《艺概》卷二说:“东坡、放翁两家诗,皆有豪有旷。但放翁是有意要做诗人;东坡虽为诗,而有夷然不屑之意,所以尤高。”这几句苏、陆优劣论,是否正确,姑且不谈。陆游“有意做诗人”,何可非议?黄景仁吊杜甫墓云:“埋才当乱世,并力作诗人。”下句正写出杜甫的伟大。但是,若以“夷然不屑,所以尤高”八个字评陆游的词,我以为却很恰当。“夷然不屑”不是就内容说,而是说他不欲以词人自限,所以能高出于一般词人。陆游《文章》诗里有两句传诵的名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这十个字可以评赞一切大作家的小品。必先有工力深湛、规矩从心的“妙”手,才会有不假思索的“偶”得。这来自学力、才气的交相融会。两宋以来一切大作家如苏轼、辛弃疾诸人的“诗馀”“语业”,大都如此,《放翁词》的许多名作,也复如此。【编者按:为了方便读者,我们对陆游词中涉及的典故和疑难字词作了简要的注释,并择要将词中化用的古人诗词文句列于词后,每条前面用◎表示。此外,我们将历代评论及对陆游词的系年择要列于每首词后,每条前面用◆表示。】

陆游词集卷一

钗头凤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黄縢酒,即黄封酒,宋代官酿之酒,因用黄罗帕或黄纸封口,故名。

◎子夏曰:“吾离群而索居,亦已久矣。”(《礼记·檀弓上》。郑玄注:“群,谓同门朋友也;索,犹散也。”)

◎南海出鲛绡纱,泉先潜织,一名龙纱,其价百馀金。以为服,入水不濡。(南朝任昉《述异记》。借指薄绢、轻纱。)

◎窦滔妻苏氏,始平人也,名蕙,字若兰。善属文。滔,苻坚时为秦州刺史,被徙流沙。苏氏思之,织锦为回文旋图诗以赠滔。宛转循环以读之,词甚凄惋。(《晋书·列女传·窦滔妻苏氏》)

◆务观二十馀岁时,在山阴游沈氏园,遇其故妻唐氏,作此词。其年约在辛未与乙亥间(绍兴二十一年至二十五年,1151-1155)。(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余弱冠客会稽,游许氏园,见壁间有陆放翁题词云……笔势飘逸,书于沈氏园。辛未(1151)三月题。放翁先室内琴瑟甚和,然不当母夫人意,因出之。夫妇之情,实不忍离。后适南班士名某,家有园馆之胜。务观一日至园中,夫妇闻之,遣遗黄封洒果馔,通殷勤。公感其情,为赋此词。其妇见而和之,有“世情薄,人情恶”之句,惜不得其全阕。未几,怏怏而卒。闻者为之怆然。此园后更许氏。淳熙间,其壁犹存,好事者以竹木来护之,今不复有矣。(宋陈鹄《耆旧续闻》)

◆陆务观初娶唐氏,闳之女也,于其母夫人为姑侄。伉俪相得,而弗获于其姑。既出,而未忍绝之,则为别馆,时时往焉。姑知而掩之,虽先知挈去,然事不得隐,竟绝之。亦人伦之变也。唐后改适同郡宗子士程。尝以春日出游,相遇于禹迹寺南之沈氏园。唐以语赵,遣致酒肴。翁怅然久之,为赋《钗头凤》一词题园壁间云……实绍兴乙亥(1155)岁也。翁居鉴湖之三山,晚岁每入城,必登寺眺望,不能胜情,尝赋二绝云:“梦断香销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怅然。”又云:“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无复旧池台。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盖庆元己未(1199)岁也。未久,唐氏死。至绍熙壬子(1192)岁,复有诗,序云:“禹迹寺南有沈氏小园,四十年前,尝题小阕壁间。偶复一到,而小园已三易主,读之怅然。”诗云:“枫叶初丹槲叶黄,河阳愁鬓怯新霜。林亭感旧空回首,泉路凭谁说断肠?坏壁醉题尘漠漠,断云幽梦事茫茫。年来妄念消除尽,回向蒲龛一炷香。”(按,此段应在“翁居镜湖”一段前,当系传刻之误。)又至开禧乙丑(1205)岁暮,夜梦游沈氏园,又两绝句云:“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沈园后属许氏,又为汪之道宅云。(宋周密《齐东野语》)

◆放翁少时,二亲教督甚严。初婚某氏,伉俪相得。二亲恐其惰于学也,数谴放翁。不敢逆尊者意,与妇诀。某氏改适某官,与陆氏有中外。一日,通家于沈园,坐间目成而已。翁得年甚高,晚有二绝云“肠断城头画角哀……”、“梦断香销四十年……”,旧读此诗,不解其意,后见曾温伯言其详。温伯名黯,茶山孙,受学于放翁。(宋刘克庄《后村诗话续集》)

◆能死于后,而不能守于前,惜哉唐娘。(明卓人月《古今词统》)

◆宋陆务观春游,遇故妇于禹迹寺南之沈园,妇与酒肴,陆怅然赋一词曰:“红酥手……”每见后人喜用此调,率无佳者。难于三叠字,不牵凑耳。独吾友卓珂月错认一阙为工。“浓于雾,坚于树,春愁不比郎相负。风何恶,云何薄,今朝相弃,昔年相约。诺诺诺。人无绪,书无据,蓦然一旦帘前遇。欣还愕,疑还度,容颜虽似,丰神难学。错错错。”后半尖警,殆过于原词,不惟无愧而已。(清贺裳《皱水轩词筌》)

◆《乐府纪闻》曰:陆放翁初娶唐氏,伉俪相得,弗获于姑。陆出之,未忍绝,为别馆住焉。姑知而掩之,遂绝。后改适赵士程,春游相遇于禹迹寺之沈园。唐语其夫为致酒,放翁怅怅,赋此《钗头凤》云(词略)。《古今词谱》曰:比《摘红英》只多三叠字句。(清沈雄《古今词话·词辨》)

◆吾乡许蒿庐先生(昂霄)尝疑放翁室唐氏改适赵某事为出于傅会,说见《带经堂诗话》校勘类附识。《拜经楼诗话》亦以《齐东野语》所叙岁月先后参错不足信,与蒿庐说合。则当时仲卿新妇之厄,翁子故妻之情,殆好事者从而为之辞与。唐氏答词,语极俚浅,然因知《钗头凤》有换平韵者,红友《词律》又疏已。(清吴衡照《莲子居词话》)

◆孝义兼挚。(清谢章铤《赌棋山庄词话》)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放翁伤其妻之作也。“不合画春山,依旧留愁住。”放翁妾别放翁词也。前则迫于其母而出其妻。后又迫于后妻而不能庇一妾。何所遭之不偶也。至两词皆不免于怨,而情自可哀。(清陈廷焯《白雨斋词话》)

◆放翁出妻为作《钗头凤》者,姓唐名琬。和放翁《钗头凤》词,见《御选历代诗馀词话》及《林下词选》,“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前后段俱转平韵,与放翁词不同。(清况周颐《蕙风词话续编》)

陆放翁娶妇,琴瑟甚和,而不当母夫人意,遂至解褵。然犹馈遗殷勤,曾贮酒赠陆,陆谢以词,有“东风恶,欢情薄”之句,盖寄声《钗头凤》也。妇亦答词云:“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倚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未几,以愁怨死。(清《御选历代诗馀》引夸娥斋主人云)

◆陆放翁前室改适赵某事,载《后村诗话》及《齐东野语》,殆好事者因其诗词而傅会之。《野语》所叙岁月,先后尤多参错。且玩诗词中语意,陆或别有所属,未必曾为伉俪者。正如“玉阶蟋蟀闹清夜”四句本七律,明载《剑南集》;而《随隐漫录》剪去前四句,以为驿卒女题壁,放翁见之,遂纳为妾云云。皆不足信。(清吴骞《拜经楼诗话》)

◆陆放翁娶唐氏闳之女也,于其母夫人为姑侄,伉俪甚笃,而弗获于姑。既出,而未忍绝,为置别馆,时往焉。其姑知而掩之,虽先时挚去,然终不相安。自是恩谊遂绝。唐后改适宗子士程。尝以春日出游,与陆相遇于禹迹寺南之沈园。唐语赵为致酒肴焉。陆怅然,感赋《钗头凤》云……唐亦善词翰,见而和之云:“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妆欢。瞒瞒瞒。”唐寻亦以恨卒。(清叶申芗《本事词》)

青玉案 与朱景参会北岭

西风挟雨声翻浪,恰洗尽、黄茅瘴。老惯人间齐得丧。千岩高卧,五湖归棹,替却凌烟像。

故人小驻平戎帐,白羽腰间气何壮。我老渔樵君将相。小槽红酒,晚香丹荔,记取蛮江上。

◎朱景参:即朱孝闻。

◎北岭在福州。予少时与友人朱景参会岭下僧舍。时秋晚,荔子独晚红在。(宋陆游《剑南诗稿》卷六十五《道院杂兴》其三“北岭空思擘晚红”句自注)

◎芒茅枯时,瘴疫大作,交、广皆尔也,土人呼曰黄茅瘴,又曰黄芒瘴。(晋嵇含《南方草木状》)

◎五湖:春秋末越国大夫范蠡,辅佐越王勾践,灭亡吴国,功成身退,乘轻舟以隐于五湖。见《国语·越语下》。

◎贞观十七年,(唐)太宗图画太原倡义及秦府功臣赵公长孙无忌、河间王孝恭、蔡公杜如晦、郑公魏徵、梁公房玄龄、申公高士廉、鄂公尉迟敬德、郧公张亮、陈公侯君集、卢公程知节、永兴公虞世南、渝公刘政会、莒公唐俭、英公李勣、胡公秦叔宝等二十四人于凌烟阁,太宗亲为之赞,褚遂良题阁,阎立本画。(唐刘肃《大唐新语·褒赐》)

◎猛将腰间大羽箭。(唐杜甫《丹青引赠曹将军霸》)

◎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唐李贺《将进酒》)

◎蛮江:即闽江。

◆绍兴二十八年(1158),务观始仕为福州宁德县主簿,与县尉朱景参情好甚笃。明年,调官为福州决曹。秋晚,会朱景参于福州北岭下僧舍,赋此以赠。(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替”字妙。(明卓人月《古今词统》)

◆辛陆并称豪放,然陆之视辛,奚啻瓦缶之竞黄钟也。择其遒劲者数章尚可观,其抱负去稼轩则万里矣。爽朗。(清陈廷焯《词则·放歌集》)

◆张安国词云:“昏昏西北度严关,天外一簪,初见岭南山。”陆放翁词云:“小槽红酒,晚香丹荔,记取蛮江上。”张初至粤地而作,陆追忆粤游而作,其志趣迥尔不侔。(清张德瀛《词徵》)

水调歌头 多景楼

江左占形胜,最数古徐州。连山如画,佳处缥缈着危楼。鼓角临风悲壮,烽火连空明灭,往事忆孙刘。千里曜戈甲,万灶宿貔貅。

露沾草,风落木,岁方秋。使君宏放,谈笑洗尽古今愁。不见襄阳登览,磨灭游人无数,遗恨黯难收。叔子独千载,名与汉江流。

◎镇江府甘露寺在北固山上。江山之胜,烟云显晦,萃于目前。旧有多景楼,尤为胜览之最。盖取李赞皇《题临江亭》诗有“多景悬窗牖”之句,以是命名。楼即临江故基也。……自经兵火,楼今废。近虽稍复营缮,而楼基半已侵削,殊可惜也。(宋张邦基《墨庄漫录》)

◎古徐州,即镇江。

◎独立缥缈之飞楼。(唐杜甫《白帝城最高楼》)

◎孙刘:孙权、刘备。

◎(轩辕)教熊、罴、貔、貅、貙、虎,以与炎帝战于阪泉之野。(《史记·五帝本纪》,司马贞索隐:“此六者猛兽,可以教战。”多连用以比喻勇猛的战士。)

◎使君:指方滋(详见下编年)。

◎羊祜,字叔子。……祜乐山水,每风景,必造岘山,置酒言咏,终日不倦。尝慨然太息,顾谓从事中郎邹湛等曰:“自有宇宙,便有此山。由来贤达胜士,登此远望,如我与卿者多矣!皆湮灭无闻,使人悲伤。如百岁后有知,魂魄犹应登此也。”……襄阳百姓于岘山祜平生游憩之所,建碑立庙,岁时飨祭焉。望其碑者,莫不流涕,杜预因名为堕泪碑。(《晋书·羊祜传》)

◆宋张孝祥《于湖居士文集》卷二十八《题陆务观多景楼长句》:“甘露多景楼,天下胜处,废以为优婆塞之居,不知几年。桐庐方公尹京口,政成暇日,领客来游,慨然太息。寺僧识公意,阅月楼成,陆务观赋《水调》歌之,张安国书而刻之崖石。”按《文集》卷二十四《镇江谒诸庙文》:“某以隆兴改元夏五月癸巳,自西府掾出佐京口;明年春二月己巳至郡。”是年八月,方滋再知镇江府事(据卢宪《嘉定镇江志》卷十五)。乾道元年(1165)三月,方滋除两浙转运副使,离任。词云:“露沾草,风落木,岁方秋。”当是隆兴二年(1164)秋,方滋到任后月馀,邀客游多景楼时,务观所赋。赋成寄毛幵,幵有和作,见《樵隐词》。(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襟带大江左,平望见三州。凿空遗迹千古,奇胜米公楼。太守中朝耆旧,别乘当今豪逸,人物眇应刘。此地一尊酒,歌吹拥貔貅。楚山晓,淮月夜,海门秋。登临无尽,须信诗眼不供愁。恨我相望千里,空想一时高唱,零落几人收。妙赏频回首,谁复继风流。(毛幵《水调歌头》“次韵陆务观陪太守方务德登多景楼”)

赤壁词 招韩无咎游金山

禁门钟晓,忆君来朝路,初翔鸾鹄。西府中台推独步,行对金莲宫烛。蹙绣华鞯,仙葩宝带,看即飞腾速。人生难料,一尊此地相属。

回首紫陌青门,西湖闲院,锁千梢修竹。素壁栖鸦应好在,残梦不堪重续。岁月惊心,功名看镜,短鬓无多绿。一欢休惜,与君同醉浮玉。

◎韩无咎:即韩元吉。

◎金山:位于镇江市西北长江中。

◎西府:宋熙宁间,于京师建东西两府,西府为枢密使所居,因以代称枢密使。

◎龙朔二年二月甲子,改尚书省为中台。(《旧唐书·职官一》)

◎(令狐绹)夜对禁中,烛尽,帝以乘舆、金莲华炬送还,院吏望见,以为天子来。(《新唐书·令狐绹传》。形容天子对臣子的特殊礼遇。)

◎紫陌青门:即京城。

◎浮玉:南朝谓金山为浮玉。

◆《(渭南)文集》卷十四《京口唱和序》:“隆兴二年(1164)闰十一月壬申,许昌韩无咎以新番阳守来省太夫人于润。方是时,予为通判郡事,与无咎别盖逾年矣。相与道旧故,问朋游,览观江山,举酒相属,甚乐。明年,改元乾道,正月辛亥,无咎以考功郎徵。念别有日,乃益相与游。游之日,未尝不更相和答,道群居之乐,致离阔之恩,念人事之无常,悼吾生之不留;又丁宁相戒以穷达死生毋相忘之意。其词多宛转深切,读之动人。”《(剑南)诗稿》卷五十二《梦韩无咎如在京口时既觉枕上作短歌》:“隆兴之初客江皋,连榱结驷皆贤豪。坐中无咎我所畏,日夜酬倡兼《诗》《骚》。有时赠我玉具剑,间亦报之金错刀。”(韩元吉)《南涧甲乙稿》卷七有《念奴娇》“次陆务观见贻《念奴娇》韵”词一首,即和务观此作。观此词有“禁门钟晓……”诸语,当是乾道元年(1165)正月元吉以考功郎徵后所作。《南涧甲乙稿》卷七尚有《江神子》“金山会饮”词一首,应作于与务观同游金山时。(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前八句皆言无咎趋朝时驰驱皇路,转眼腾霄,接以“人生难料”二句,一折到题,笔力健劲。转头处追忆旧游,别开一境,功名易老,惟有及时行乐,一醉方休耳。下阕之感叹,本上文“人生难料”句,“一尊”、“同醉”,前后之结句相呼应,章法周密。无咎殆康衢误踬,放翁特招其漫游。观“岁月”、“功名”三句,言春梦易醒,而慰藉之意自见。(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湖山泥影,弄晴丝、目送天涯鸿鹄。春水移船花似雾,醉里题诗刻烛。离别经年,相逢犹健,底恨光阴速。壮怀浑在,浩然起舞相属。长记入洛声名,风流觞咏,有兰亭修竹。绝唱人间知不知,零落金貂谁续?北固烟钟,西州雪岸,且共杯中绿。紫台青琐,看君归上群玉。(宋韩元吉《念奴娇》“次韵陆务观见贻《念奴娇》韵”)

浣沙溪 和无咎韵

懒向沙头醉玉瓶,唤君同赏小窗明,夕阳吹角最关情。

忙日苦多闲日少,新愁常续旧愁生,客中无伴怕君行。

◎酒尽沙头双玉瓶。(唐杜甫《醉歌行》)

◎老去闻悲角,人扶报夕阳。(唐杜甫《上白帝城》)

◆元夕,知府方滋邀韩元吉宴饮赏梅,务观与元吉有唱和诗。元吉旋以考功郎徵,为之置酒饯别,元吉赋《醉落魄》,又招游金山寺,均有词。(于北山《陆游年谱》“一一六五 乾道元年 乙酉 四十一岁”条)

◆词有“客中无伴怕君行”句,当是乾道元年(1165)正月,元吉以考功郎徵,将别镇江时相和之作。元吉原词今佚。(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首二句秀婉有致。“夕阳”句于闲处写情,意境并到。“忙日”、“新愁”二句真率有唐人诗格。结句乃客中送客,人人意中所难堪者,作者独能道出之,殆无咎将有远行也。(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满江红

危堞朱栏,登览处、一江秋色。人正似、征鸿社燕,几番轻别。缱绻难忘当日语,凄凉又作他乡客。问鬓边、都有几多丝?真堪织。

杨柳院,秋千陌。无限事,成虚掷。如今何处也?梦魂难觅。金鸭微温香缥缈,锦茵初展情萧瑟。料也应、红泪伴秋霖,灯前滴。

◎有如社燕与秋鸿,相逢未稳还相送。(宋苏轼《送陈睦知潭州》)

◎鬓边虽有丝,不堪织寒衣。(唐贾岛《客喜》)

◎金鸭:一种镀金的鸭形铜香炉。

◎(魏)文帝所爱美人,姓薛名灵芸,常山人也……灵芸闻别父母,歔欷累日,泪下沾衣。至升车就路之时,以玉唾壶承泪,壶则红色。既发常山,及至京师,壶中泪凝如血。(晋王嘉《拾遗记》。后以“红泪”称美人泪。)

◆《南涧甲乙稿》卷七《满江红》词序:“再至丹阳,每怀务观。有歌其所制者,因用其韵,示王季夷、章冠之。”据韵脚,所和即此“危堞朱栏”一阕。元吉再至丹阳乃乾道二年(1166)秋赴建康途中。务观此词当作于乾道元年(1165)任镇江通判时。是年七月,改任通判隆兴军事,自京口移官豫章。观词中有“登览处、一江秋色。人正似、征鸿社燕,几番轻别”等语,似为临行赠别之作。(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江绕层城,重楼迥、依然山色。□□有、佳人犹记,旧家离别。把酒只如当日醉,挥毫剩欠樽前客。算平林、有恨寄伤心,烟如织。湖平树,花连陌。风景是,光阴易(按陆游词原韵作“掷”)。叹新声浑在,断云难觅。暮雨不成巫峡梦,数峰还认湘波瑟。但与君、同看小槽红,真珠滴。(韩元吉《满江红》“再至丹阳每怀务观有歌其所制者因用其韵示王季夷章冠之”)

浪淘沙 丹阳浮玉亭席上作

绿树暗长亭,几把离尊。《阳关》常恨不堪闻。何况今朝秋色里,身是行人。

清泪浥罗巾,各自消魂。一江离恨恰平分。安得千寻横铁锁,截断烟津。

◎浮玉亭,《舆地纪胜》卷七《镇江府》:“浮玉亭,需亭北。”“需亭,在(镇江)府治西五里。”

◎《渭城》一曰《阳关》,王维之所作也。本送人使安西诗,后遂被于歌。(宋郭茂倩《乐府诗集》)

◎(王)濬发自成都,率巴东监军、广武将军唐彬攻吴丹杨,克之,擒其丹杨监盛纪。吴人于(长)江险碛要害之处,并以铁锁横截之,又作铁锥长丈馀,暗置江中,以逆距船。(《晋书·王濬传》)

◆词有“何况今朝秋色里,身是行人”等语,当是乾道元年(1165)离镇江时饯别于浮玉亭所作。(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安得”二句)想头愈奇愈新。(明卓人月《古今词统》)

◆长亭把酒,自古伤离,身是行人,谁能堪此!下阕言居者、行者,同是江水量愁。铁锁横江,本以断东下之师,今以断愁来之路,句新与情挚兼之,与永叔之陌上寻人,倩他燕子;玉田之相思一点,寄与孤鸿,皆词人幽邃之思。(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定风波 进贤道上见梅赠王伯寿

敧帽垂鞭送客回,小桥流水一枝梅。衰病逢春都不记,谁谓,幽香却解逐人来。

安得身闲频置酒,携手,与君看到十分开。少壮相从今雪鬓,因甚?流年羁恨两相催。

◎进贤,县名,在今江西省。《舆地纪胜》卷二十六引《宋会要》:“崇宁二年(1103),分南昌县四乡、新建二乡改镇为进贤县。”

◎王伯寿,作者友人,生平不详。

◆《宋会要稿》(九十五册)《职官》:“(乾道元年,1165)三月八日,诏权通判镇江府陆游与通判隆兴府毛钦望两易其任。……中书门下省奏陆游以兄沆提举本路市舶,钦望与安抚陈之茂职事不协,并乞回避,故有是命。”宋王质《雪山集》卷十二《寄题陆务观渔隐序》:“乙酉,务观贰豫章。”词为“进贤道上见梅”作,当是年冬作于南昌。”(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恋绣衾

雨断西山晚照明。悄无人、幽梦自惊。说道去多时也,到如今真个是行。

远山已是无心画,小楼空、斜掩绣屏。你嚎早收心呵,趁刘郎双鬓未星。

◎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脸际常若芙蓉。(《西京杂记》)

◎汉明帝永平五年,剡县刘晨、阮肇共入天台山取谷皮,迷不得返,经十三日,粮食乏尽,饥馁殆死。遥望山上有一桃树,大有子实,而绝岩邃涧,永无登路。攀援藤葛,乃得至上。各啖数枚,而饥止体充。复下山,持杯取水,欲盥漱,见芜菁叶从山腹流出,甚鲜新,复一杯流出,有胡麻饭糁,相谓曰:“此知去人径不远。”便共没水,逆流二三里,得度山出一大溪,溪边有二女子,姿质妙绝,见二人持杯出,便笑曰:“刘、阮二郎,捉向所失流杯来。”晨、肇既不识之,缘二女便呼其姓,如似有旧,乃相见忻喜。问:“来何晚邪?”因邀还家。其家筒瓦屋,南壁及东壁下各有一大床,皆施绛罗帐,帐角悬铃,金银交错。床头各有十侍婢,敕云:“刘、阮二郎,经涉山岨,向虽得琼实,犹尚虚弊,可速作食。”食胡麻饭、山羊脯、牛肉甚甘美。食毕行酒,有一群女来,各持五三桃子,笑而言:“贺汝婿来。”酒酣作乐,刘、阮忻怖交并。至暮,令各就一帐宿,女往就之,言声清婉,令人忘忧。十日后,欲求还去,女云:“君已来是,宿福所牵,何复欲还邪?”遂停半年。气候草木是春时,百鸟啼鸣,更怀悲思,求归甚苦。女曰:“罪牵君,当可如何?”遂呼前来女子有三四十人,集会奏乐,共送刘、阮,指示还路。既出,亲旧零落,邑屋改异,无复相识。问讯得七世孙,传闻上世入山,迷不得归。至晋太元八年,忽复去,不知何所。(南朝刘义庆《幽明录》)

◆宋陈鹄《西塘集耆旧续闻》卷十:“公(谓务观)官南昌日,代还,有赠别词云:……”案乾道二年(1166),务观在隆兴通判任。“言者论游交结台谏,鼓唱是非,力说张浚用兵。免归。”(《宋史》本传)此词当本年夏离南昌时作。(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鹧鸪天

家住苍烟落照间,丝毫尘事不相关。斟残玉瀣行穿竹,卷罢《黄庭》卧看山。

贪啸傲,任衰残,不妨随处一开颜。元知造物心肠别,老却英雄似等闲。

◎隋炀帝造玉瀣酒,十年不败。(明冯时化《酒史》)

◎《黄庭》:即《黄庭经》,道教的经典著作。鹧鸪天

插脚红尘已是颠,更求平地上青天。新来有个生涯别,买断烟波不用钱。

沽酒市,采菱船,醉听风雨拥蓑眠。三山老子真堪笑,见事迟来四十年。

◎买断,犹云买尽。(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

◎(三)山在(绍兴)府城西九里鉴湖中,与徐瓶鼎峙,陆游所居。(《於越新编》)鹧鸪天

懒向青门学种瓜,只将渔钓送年华。双双新燕飞春岸,片片轻鸥落晚沙。

歌缥缈,橹呕哑,酒如清露鲊如花。逢人问道归何处,笑指船儿此是家。

◎长安城东出南头第一门曰霸城门……或曰青门,门外旧出佳瓜。广陵人邵平为秦东陵侯。秦破,为布衣,种瓜青门外,瓜美,故时人谓之“东陵瓜”。(《三辅黄图·都城十二门》)

◎片片轻鸥落闲幔。(唐杜甫《小寒食舟中作》)

◆右三词篇幅相连,当是同时作。按《(剑南)诗稿》卷三十二《幽栖》(第二)诗自注:“乾道丙戌,始卜居镜湖之三山。”词云“新来有个生涯别,买断烟波不用钱”,当是乾道二年(1166)初归里时作。又云“见事迟来四十年”,是年务观四十二岁,言“四十”者,举成数耳。(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家住苍烟落照间”一首)天地不仁,如是如是。(“懒向青门学种瓜”一首)绝妙渔歌,亦灵均之寓言于沧浪也。(明卓人月《古今词统》)

◆此作虽笔少回旋,而襟怀闲适,纵笔写来,有清空之气。“新燕”、“轻鸥”二句,言心无挂碍,如鸥、燕之去住无心,即景以见意也。(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采桑子

三山山下闲居士,巾履萧然,小醉闲眠,风引飞花落钓船。

◆宋陈鹄《西塘集耆旧续闻》卷十谓务观“闲居三山日,方务德帅绍兴,携妓访之,公有词云……”。案方滋帅绍兴,实为乾道八年(1172)二月,九年五月移知平江府(据《嘉泰会稽志》卷二《太守题名》及《南涧甲乙稿》卷二十一《方公墓志铭》),为务观入蜀之第三年。陈鹄所记年代,显有讹误。疑是乾道二年(1166)始居镜湖三山时作,时方滋为两浙转运副使,容或有过访之事。(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体格仿佛花间,但味较薄耳。南宋小令佳者,大抵皆然。(清许昂霄《词综偶评》)

大圣乐

电转雷惊,自叹浮生,四十二年。试思量往事,虚无似梦,悲欢万状,合散如烟。苦海无边,爱河无底,流浪看成百漏船。何人解,问无常火里,跌打身坚。

须臾便是华颠,好收拾形骸归自然。又何须着意,求田问舍,生须宦达,死要名传。寿夭穷通,是非荣辱,此事由来都在天。从今去,任东西南北,作个飞仙。

◎苦海:佛教指尘世间的烦恼和苦难。

◎爱河:情欲。佛教谓其害如河之可以溺人,故称。

◎百漏船:处处渗漏的船。喻极多烦恼的人生。佛教称烦恼为漏。

◎无常:佛教语。谓世间一切事物不能久住,都处于生灭变异之中。

◎华颠:白头。

◎后许汜与刘备并在荆州牧刘表坐,(刘)表与备共论天下人。汜曰:“陈元龙(登)湖海之士,豪气不除。”备谓表曰:“许君论是非?”表曰:“欲言非,此君为善士,不宜虚言;欲言是,元龙名重天下。”备问汜:“君言豪,宁有事邪?”汜曰:“昔遭乱,过下邳,见元龙。元龙无客主之意,久不相与语,自上大床卧,使客卧下床。”备曰:“君有国士之名,今天下大乱,帝王失所,望君忧国忘家,有救世之意,而君求田问舍,言无可采,是元龙所讳也,何缘当与君语!如小人,欲卧百尺楼上,卧君于地,何但上下床之间邪!”(《三国志·魏志·陈登传》。谓专营家产而无远大志向。)

◆词有“自叹浮生,四十二年”之句,当是乾道二年(1166)居镜湖三山时作。(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南宋陆放翁词稿,行草烂漫,如黄如米,细玩之,则颜鲁公、杨少师精髓皆在。词乃《大圣乐》,亦辛稼轩之流也。词云(略)。南宋放翁词稿真迹,凡一百一十七字。至正改元,获于山阴王英孙家。细穷详玩,备见句法清真,笔势圆熟,信一代之名迹也。按放翁为陆游务观别号,工词翰,累官华文阁待制,封渭南县伯,有集百卷行世,斯其人风流文雅可知矣。此词虽系草稿,妙在不经意中,天真烂发,姿态横生,种种可为师法,杂之杨凝式、大小米间,又曷愧耶?是岁十月之望,吴郡陈深敬题。(明李日华《六研斋笔记》卷一《大圣乐词稿跋》)

满江红 夔州催王伯礼侍御寻梅之集

疏蕊幽香,禁不过、晚寒愁绝。那更是、巴东江上,楚山千叠。敧帽闲寻西瀼路,亸鞭笑向南枝说。恐使君、归去上銮坡,孤风月。

清镜里,悲华发。山驿外,溪桥侧。凄然回首处,凤凰城阙。憔悴如今谁领略?飘零已是无颜色。问行厨、何日唤宾僚?犹堪折。

◎夔州,今重庆市奉节县。陆游《入蜀记》:“州在山麓沙上,所谓鱼复永安宫也。宫今为州仓,而州治在宫西北、甘夫人墓西南。景德中,转运使丁谓、薛颜所徙。比白帝颇平旷,然失关险,无复形势。”

◎(王)伯庠,字伯礼,鄞人。参政次翁之子。绍兴二年(1132)进士,官至夔州路安抚。(清厉鹗《宋诗纪事》)

◎庾岭上花,南枝已落,北枝方开,寒暖之候异也。(唐白居易《白氏六帖》)

◎銮坡:唐德宗时,尝移学士院于金銮殿旁的金銮坡上,后遂以銮坡为翰林院的别称。

◎秦穆公女吹箫,凤降其城,因号丹凤城。其后言京城曰凤城。(唐杜甫《夜》诗:“步檐倚杖看牛斗,银汉遥应接凤城。”清仇兆鳌注引赵次公曰)

◎行厨:谓出游时携带酒食。

◆据《入蜀记》,务观于乾道五年(1169)十二月六日,得报差通判夔州。乾道六年(1170)闰五月十八日,离山阴赴任。十月二十七日,至夔州。时济南王伯庠知州事。词为催伯礼寻梅之集,当作于是年冬。(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感皇恩 伯礼立春日生日

春色到人间,彩旛初戴。正好春盘细生菜。一般日月,只有仙家偏耐。雪霜从点鬓,朱颜在。

温诏鼎来,延英催对。凤阁鸾台看除拜。对衣裁稳,恰称球纹新带。个时方旋了,功名债。

◎春日,宰执亲王百官,皆赐金银幡胜。入贺讫,戴归私第。(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立春》)

◎春日春盘细生菜。(唐杜甫《立春》)

◎立春日,食芦菔、春饼、生菜,号春盘。(宋陈元靓《岁时广记》卷八引《唐四时宝镜》)

◎温诏:词情恳切的诏书。

◎鼎:刚。

◎(唐)肃宗时,宰相苗晋卿年老,行动不便,天子特地在延英殿召对,以示优礼。后沿为故事。(唐李绰《尚书故实》)

◎凤阁鸾台:唐武则天光宅元年(684)改中书省为凤阁,垂拱元年(685)改门下省曰鸾台。

◎除拜:授官。除旧职,拜新官。

◎对衣:宋时召见大臣,常赐以对衣鞍马。

◎国朝之制,自学士已上赐金带者,例不佩鱼。若奉使契丹及馆伴北使则佩,事已复去之。惟两府之臣则赐佩,谓之“重金”。初,太宗尝曰:“玉不离石,犀不离角,可贵者惟金也。”乃创为金銙之制以赐群臣,方团球路以赐两府,御仙花以赐学士以上。今俗谓球路为“笏头”,御仙花为“荔枝”,皆失其本号也。(宋欧阳修《归田录》)

◎个,指点辞,犹这也,那也。(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

◎旋了,渐了也。(张相《诗词曲语辞汇释》)

◆乾道六年(1170)冬立春日,在夔州寿王伯庠作。明年(1171)八月,王伯庠即离夔州,移牧永嘉。(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蓦山溪 送伯礼

元戎十乘,出次高唐馆。归去旧鵷行,更何人、齐飞霄汉。瞿唐水落,惟是泪波深,催叠鼓,起牙樯,难锁长江断。

春深鳌禁,红日宫砖暖,何处望音尘?黯消魂、层城飞观。人情见惯,不敢恨相忘,梅驿外,蓼滩边,只待除书看。

◎元戎十乘,以先启行。(《诗经·小雅·六月》)

◎昔者楚襄王与宋玉游于云梦之台,望高唐之观。(战国宋玉《高唐赋序》)

◎鵷行:指朝官的行列。

◎霄汉:喻指帝王左右。

◎凝笳翼高盖,叠鼓送华辀。(《文选·谢朓〈鼓吹曲〉》。李善注:“小击鼓谓之叠。”)

◎牙樯:桅杆的美称。

◎(王)濬发自成都,率巴东监军、广武将军唐彬攻吴丹杨,克之,擒其丹杨监盛纪。吴人于(长)江险碛要害之处,并以铁锁横截之,又作铁锥长丈馀,暗置江中,以逆距船。(《晋书·王濬传》)

◎鳌禁:翰林院的别称。

◎阳榭外望,高楼飞观。(汉王延寿《鲁灵光殿赋》。飞观:高耸的宫阙。)

◆《(渭南)文集》卷十四《云安集序》:“公(谓王伯庠)以乾道七年(1171)八月移牧永嘉。”此词即伯庠离夔时送行之作。(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木兰花 立春日作

三年流落巴山道,破尽青衫尘满帽。身如西瀼渡头云,愁抵瞿唐关上草。

春盘春酒年年好,试戴银旛判醉倒。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

◎立春日,食芦菔、春饼、生菜,号春盘。(宋陈元靓《岁时广记》卷八引《唐四时宝镜》)

◎春日,宰执亲王百官,皆赐金银幡胜。入贺讫,戴归私第。(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立春》)

◎判:甘愿。

◆乾道六年(1170),务观至夔州,始见巴山。词云“三年流落巴山道”,当是乾道七年(1171)冬末立春日作,以过立春即入第三年也。乾道八年(1172)正月,务观即离夔州赴南郑。(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此老倔强如此。(明卓人月《古今词统》)

临江仙 离果州作

鸠雨催成新绿,燕泥收尽残红。春光还与美人同。论心空眷眷,分袂却匆匆。

只道真情易写,那知怨句难工。水流云散各西东。半廊花院月,一帽柳桥风。

◎果州,治今四川省南充市。

◎鸠雨:下雨时节。俗谓鸠鸣为雨候,因称。

◎眷眷:依恋反顾貌。

◆乾道八年(1172),务观在夔州任满,应四川宣抚使王炎辟为幕宾,以左承议郎权四川宣抚使司干办公事兼检法官。“四川宣抚使故治益昌(今四川省广元市)。枢密使清源公(谓王炎)之为使也,始徙汉中,即以郡治为府”(《(渭南)文集》卷十七《静镇堂记》)。正月,自夔州启行,取道万州,过梁山军、邻水、岳池、广安、果州。在果州有《果州驿》、《留樊亭三日王觉民检详日携酒来饮海棠下比去花亦衰矣》、《柳林酒家小楼》诸诗(见《(剑南)诗稿》卷三)。《柳林酒家小楼》诗云:“记取晴明果州路,半天高柳小青楼。”与此词同是离果州时作。(夏承焘、吴熊和《放翁词编年笺注》)

◆杨诚斋尝称陆放翁之诗敷腴,尤梁溪复称其诗俊逸,余观放翁之词,尤其敷腴俊逸者也。如《水龙吟》云:“韶光妍媚,海棠如醉,桃花欲暖。挑菜初闲,禁烟将近,一城丝管。”如《夜游宫》云:“壁月何妨夜夜满。拥芳柔,恨今年、寒尚浅。”如《临江仙》云:“鸠雨催成新绿,燕泥收尽残红。春光还与美人同。论心空眷眷,分袂却匆匆。只道真情易写,奈何怨句难工。水流云散各西东。半廊花院月,一帽柳桥风。”皆思致精妙,超出近世乐府。至于《月照梨花》一词云:“霁景风软,烟江春涨。小阁无人,绣帘半上。花处姊妹相呼,约樗蒲。修蛾忘了章台样。寻思一晌,感事添惆怅。胸酥臀玉消减,拟觅双鱼,倩传书。”此篇杂之唐人《花间集》中,虽具眼未知乌之雌雄也。(明黄昇《中兴词话》)

◆昌黎云:“欢娱之词难工,愁楚之音易好。”岂深于愁者哉!(明卓人月《古今词统》)

◆“半廊”二句殊饰。(明潘游龙《古今诗馀醉》)

◆以末二语不能割弃。(清先著《词洁辑评》)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