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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3 19:0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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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燃点》剧组编著

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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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点:正在发生的创业史

燃点:正在发生的创业史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燃点:正在发生的创业史作者:《燃点》剧组[编]排版:辛萌哒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出版时间:2019-03-01ISBN:9787521700107本书由中信联合云科技有限责任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序让《燃点》点燃每一个青年人心中的创业烈火真格基金创始人、中国著名天使投资人徐小平

1987年,兜里装着全部家当100美元,我踏上了美国留学之路。说是留学,实际上是去打工。在等待录取通知书的过程中,我到了美国首都华盛顿一家中餐厅做厨房小工。

六年后,我从加拿大回国,找不到工作。跟很多满怀热情的年轻人一样,我将全部积蓄投入到人生的第一次创业中,结果却并不尽如人意。

在我人生最迷茫和最困难的时候,我收到老朋友俞敏洪的邀请,加盟了当时正高速发展的新东方。2006年,新东方上市。与此同时,随着百度、阿里巴巴、腾讯等第一批互联网企业创业的成功实践,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回国创业,他们满怀抱负却囊中羞涩,有想法、有团队,但急需一笔启动资金。看到他们,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我“义不容辞”地为这些年轻人提供创业启动资金,就这样后知后觉地做起了天使投资人。

尝试做了四五年的天使投资人以后,我觉得这是值得一辈子付出的事业,一个人有梦想、有才华,但是没有钱,这时我给他一点儿钱,他就有可能做成一个拥有几万员工,缴纳着亿万元税款,价值几十亿美元的公司。追求并创造这样的奇迹,是我作为天使投资人最自豪、最兴奋的事。

创业对中国人意味着什么?没有创业就没有阿里巴巴,就没有新东方,也没有真格基金——确实,真格基金也是一家创业公司,它是一家为创业公司而诞生的创业公司。

创业改变了我。我22岁才上大学,32岁才出国,40岁才踏上了参与新东方创业的坦途。今天年轻人的创业环境,跟我那时相比,不知道好了多少。有多少走投无路、一无所有的青年男女,他们怀揣着梦想来到北京,住在地下室,住在郊区违章建筑里,因为无所牵挂,投入创业大潮,成为这个时代的骄子。中国40年改革开放让一代青年人意识到了创业的意义——如果一个人一无所有,但是他有经验、有才华、有野心、有活力、有决心,那么在这个时代,他总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叶轻舟,飞渡重洋。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好的时代。而且,这个时代会越来越好!

做天使投资十几年,我见证了无数创业者的大起大落、梦醒梦碎。他们有人获得了奇迹般的成功,有人却殚精竭虑、壮志难酬。战争也许是以成败论英雄的,但创业不是。创业是以坚持论英雄。从当代创业者群像里,我看到一代挑战者的勇气、一代奋斗者的意志、一代创业者的才华、一代梦想者的魅力。创业给当代年轻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人生机遇。而这些年轻人,反过来也定义了这个伟大的时代。

创业是属于我们时代的共同记忆。作为局内人,我一直希望有一个角度,有一种方法,能真实地记录我身边每天都在发生的创业故事,记录这些年轻人从零开始创造历史、意图改变世界,抑或真正改变了世界的燃情时刻。

于是,我遇见了《燃点》的总导演关琇。关琇导演曾经担任最早聚焦中国创业热潮的真人秀节目《赢在中国》和《我是创始人》的总导演。她带领团队用一年多的时间跟踪拍摄,贴身记录了十多位创业者最鲜活的故事和最真实的人生,包括一家公司的危情时刻,包括创始人的艰难决定。《燃点》是细蓝线影业出品的第一部纪实电影。在如今这样快节奏的商业时代里,这个团队愿意花很长时间,去记录创业者这个群体所经历的种种现实,他们愿意把眼光放得足够长远,去还原一些真实的创业故事,而不是简单地贩卖激情或者纯粹地追求商业回报,我觉得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秉承着“现实比虚构更精彩”的创作理念,熟稔镜头语言的他们甚至还孵化了Aha视频,用微纪录短视频的形式记录这个时代被忽视的人物和他们的真实情绪。不论电影还是短视频,那种不疾不徐、且行且思的态度,令人肃然起敬。《燃点》记录的是这个时代正在发生的创业史。它不只是一本书,也并不仅是一部电影,它是一代青年心中高高举起、熊熊燃烧的创业火把。我期待,让《燃点》点燃每一个青年人心中的创业烈火,照亮我们的时代,照亮新经济的天空。壹傅盛重回赛道

2018年3月21日,北京水立方,猎豹移动“机器人之夜”发布会上,傅盛纵身跃入泳池,现场激起的除了水花和观众的掌声,还有现场大屏幕上那句赫赫有名的话——凡是杀不死我的,都会使我更强大。

这是一位十年创业老兵的第三次绝地反击。人们猜测、调侃、质疑——猎豹移动,一个好端端做软件的公司,凭什么跑去研究硬件,还是机器人这种极端复杂又门槛奇高的领域?傅盛曾用美国前总统肯尼迪宣布美国登月计划的那场著名演讲中的一句话,解释自己投身机器人领域的初衷——“我们决定在这十年间登上月球并实现更多梦想,并非因为它们轻而易举,而是因为它们困难重重。”

十年创业,三次突破,从传统软件公司到移动互联网出海领军企业,再到如今倾全力进入AI(人工智能)领域,在人机交互这条赛道上,每一次突破都是傅盛和猎豹重新思考、发现自我的一场探险。为技术找到应用场景,用产品解决实际问题也成了傅盛带领猎豹实现非连续性创新的独特标签。“创业就像玩得州扑克,有时候你一开盘,这个行业就没了”

在中国互联网领域,傅盛走的是一条非典型的路子。他是中国最早一代的产品经理,亲自研发出360安全卫士,创下几亿用户的奇迹,又临危受命重组金山,创办猎豹移动,独辟蹊径开拓海外市场。猎豹移动2014年就登陆纽交所,成为中国互联网公司的标杆,完成从0到1的积累。拿今天普适的价值衡量标准来看,傅盛从24岁开始的每一步,都是普通人终其一生想要追求的成就。

然而步子跨得太快,可能是运气,也可能是诅咒,尤其是企业规模越来越大的时候。

从2016年开始,猎豹的业绩增长率开始下滑,股价也随之下跌。最疯狂的时候,股价在三天跌了30%以上。傅盛特意查了一下中国概念股跌幅榜,猎豹的股价跌幅排名第二,那是“割肉一样的痛”。

傅盛不能理解。作为十几年的互联网老兵,他的核心产品CleanMaster(猎豹清理大师)在软件清理这个领域已经超越了绝大部分对手;与以前相比他没有懈怠,天天盯着产品细节;招来的人才也更优秀……为什么突然不行了?这件事为什么发生在一个如此年轻、有朝气并且努力奋斗的公司身上?

他开始逼迫自己进行更深入的思考。

他一度觉得问题出在猎豹上市太早,在核心业务没有特别强的时候就被财报数据拖累。如今复盘,他把那段时期称为“一条非连续性的鸿沟”。

作为最早探路全球化的中国企业,猎豹抓住了安卓系统最初在全球爆发时的流量和广告红利,但也正因为如此,它的商业模式更脆弱。这种广告模式一旦成为稳固性业务,就很难实现爆发性增长了。

国外没有BAT(百度、阿里巴巴、腾讯首字母缩写),但国外有脸书、谷歌。政策是这些公司对依附于它们的上下游企业的撒手锏,猎豹海外业务赖以生存的信息广告位,可以因为一条政策的发布一夜之间价值暴涨,也可以因为一条政策的发布一夜之间分文不值。就如同诺基亚高管那句名言所说的:“我什么也没做错,只是因为世界变了。”

猎豹需要新的猎物。傅盛目睹过一批与猎豹同时代甚至更年轻的企业,在剧烈变化中崩盘、消失,甚至被卖掉。因此,即便只有10%的公司能通过转型活下来,他也要背水一战。

他在猎豹内部开始痛苦地转型。他用《亮剑》里独立团团长李云龙的一次突围解释自己的战术:分头突围,多搞队伍,自顾自先跑。

他试了很多方向:Live.me海外直播、轻量级的小游戏、音乐社交软件Musical.ly、AI机器人……有的进行内部孵化,有的直接投资,还有的得益于早期布局。猎豹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第三次变革。

过去几年,中国互联网公司的多元化一直都是备受争议的话题,美团创始人王兴的无边界理论,今日头条张一鸣的四处出击,猎豹从PC杀毒到互联网工具App(安装在智能手机上的软件)、再到人工智能软硬一体化的大幅度跨界,只有身处其中的创业者才能洞悉这一系列动作背后的逻辑。和张一鸣聊天时,傅盛说他发现人能够往前跳一步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有极其伟大的梦想;第二,被逼的。张一鸣的回复是:不对,只有一种可能——被逼的,很多东西都是被逼出来的。

时至今日,傅盛也不认为猎豹已经跨越了难关,但至少成功的概率增加了。Live.me推出4个月就登顶谷歌应用商店社交产品畅销榜,成为美国最大的独立直播平台;轻游戏业务在全球有11亿下载量,逐步构建起强大的游戏矩阵;工具业务也持续创新,在海外和国内都重新找到增长飞轮。今天的猎豹,已逐步形成了工具、互娱、AI与投资四轮驱动的新格局。

在猎豹的转型之战中,最难的是研发机器人。从互联网工具产品到人工智能,这是一场巨大的跨界,每走一步都会面临信息的断层。“在真正做机器人后,我才理解什么叫跨界——团队成员都讲中国话,但是彼此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大家的思路构架不太一样,既要让做互联网的人理解AI的路径思维、行业特点,又要让做AI的人理解互联网的思路。真正的跨界人才,目前还没出现。”

如今,猎豹在人工智能领域突破不断。在语音交互方面,作为最好的中文语音合成技术(TTS),猎户语音OS目前占有的中国智能语音市场份额排名第一。基于社交场景的AI翻译神器小豹翻译棒凭借在京东、天猫两大电商平台的优异表现,拿下了2018年7月全国线上翻译机品类的销量冠军。更值得一提的是,2018年8月,猎豹移动携旗下人工智能公司猎户星空,与来自十大行业的13家企业签订了千台“豹小秘”机器人的意向采购订单,成为服务机器人产业在中国的破冰之举。

在一次和投资人张颖的谈话中,傅盛把创业比作打得州扑克:“打得州扑克的本质就是你不断抓牌,最后抓得一手好牌,然后把这手好牌一次性投入。创业也是这样,你并不能保证你当时的方向就是这个行业中最好的。而且有时候一开盘,这个行业正好就没了。”

这大概是大部分创业者都逃脱不掉的宿命,不管是从0到1,还是从1到100,就像周鸿祎在朋友圈感慨自己的“人生是失败的”,就像马化腾为越来越看不懂现在年轻人的喜好而焦虑不已。“你没有办法避免一件事情的发生,也不可能因为你做好了一件事情,其他事情就会因此更好。有时候,过去的经验是会阻碍未来的发展的,你要学会更快地重新清空自己,然后去寻找下一块领地。”

后来,他通过更进一步思考发现,猎豹股价下跌那段时期,谷歌政策的变化只是外部环境变化的一个具象表现形式,股价下跌的真实原因是,那个时候整个移动互联网布局已经结束了。“我们在全球的安卓生态中有百分之十几的市场占有率,这引发无数中国开发者,制作了各式各样仿猎豹的App,各种各样的清理软件都挤到谷歌排行榜去赚广告费,谷歌看到这种情况后就干脆收紧了政策。”

傅盛把自己过去三年的成长总结为理解了进化本身。直到一年前,他都是牛顿还原论的坚定支持者,认为所有的东西知道A就能推出B,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努力就能成功。他进行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才摆脱这种心理定式。他开始认识到商业和社会环境中蝴蝶效应的存在,不再相信命运,而是开始理解规律,不是和命运把手言欢,而是知道自我的努力和奋斗是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的。

他开始重新思考创业的本质究竟是什么。他想起第一次见雷军时,雷军对他说的一番话:“傅盛,你知道吗,一个人要做成一件事情,其本质不在于你多强,而在于你要顺势而为,于万仞之上推千钧之石。”

对于创业者来说,努力、勤奋、坚持是基本条件,但是能赢的还是极少数。这种顺势而为的思路,他当时一直没有理解。直到经历过一次次痛苦的生死突围,他才逐渐揣摩出如何找到那块石头,去推一把,从而成为一个盖世英雄。这可能就是创业的本质。

遇到的一些困难和进入不熟悉的领域,让傅盛对自己的压迫到了自己都没想过的地步。他找各个行业的大人物进行交流:找雷军聊天,找张一鸣吃饭,参加混沌大学创业营,听大师讲生物学思维模型。然后,他发现“见过那么多厉害的人以后,你会发现,其实厉害的人就是在不断改变自己”。

他也逐渐意识到,这可能是中国整个创业者群体面临的问题。“为什么很多公司跨界容易失败,因为它们的思维体系没有改变。而要改思维体系,不仅要求个人要改变,更要求团队做出改变。我们都要理解这个社会最根本的规律,从最底层构建思维模型,用科学的思考去面对创业。”“重新创业,我们比任何一家创业公司都更懂套路”

30岁以前,产品经理出身的傅盛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到科技创新更发达的美国去看一看。那还是一个copy to China(复制到中国)的时代,他不甘心中国人每天努力工作,却永远只能被人说抄袭。

这个愿望在他33岁那年延迟实现了。硅谷、斯坦福大学、创业公司,一个一个拜访过来,他发现“美国人比我们休闲,但他们总是在想怎么去做不一样的事情。不一样的东西竞争成本最低,他们靠不停的思考和不同的路线实现了高昂人力成本下的创新”。

这场美国之旅给了他另辟蹊径进行突围的灵感,当时的他,正苦于内有金山合并融合困局,外有强大对手360的虎视眈眈,找不到一条突围的路子。

他思来想去,把可以匹配猎豹的创新锁定在海外。“其实我们的技术水平(与国外)已经没有什么差距了,甚至用户使用了我们的产品和海外的产品后,会觉得我们的产品做得更好。那个时候,我发现我们有机会做全球化。”

2013年,猎豹举全公司之力拓展海外市场,代价是彻底停掉了在国内市场有几千万活跃用户的电池医生。在国内与海外市场之间,傅盛做了选择,而且是不容质疑的选择。这一仗猎豹打得很漂亮,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Clean Master的全球用户量从零涨到了三四亿。

经历过出海这一仗,傅盛将“突破”和“创新”这两个词铭记于心。

上市后不久,他成立了创业孵化平台——傅盛战队,后来这一平台升级为紫牛基金。他最大的诉求就是“我得看看下一代会发生什么”。紫牛基金规模不大,就是去理解当下新一批创业的年轻人在做什么。他在硅谷也投资设立了一只规模不大的基金,还到美国、以色列等地考察,希望知道哪些技术在发展,哪些创新是方向。

这种对商业创新环境的长线布点,让他在2016年年初就敏锐地意识到:移动互联网的格局基本定型了,互联网会变成基础产业,互联网的竞争一定是向传统行业渗透,会有新产业在互联网的基础上崛起,和猎豹同时期的科技公司会成为中国最后一批纯互联网公司。“过去,互联网的模式是轻、快。如今的商业逻辑已经跟20多年前的互联网思维逻辑完全不一样了。今天,公司要尽量做重,只有做重,才能建立足够深的‘护城河’,才能生存下去,并抵挡住巨头的攻击。”

而人工智能即将成为互联网未来发展的趋势。这一判断直接引导了猎豹的机器人战略。

从2016年年底开始,傅盛常常提一个词:再创业。这是太早被注意到的创业者既幸福又悲哀的地方。猎豹上市后,公众只注意到猎豹通过出海找到方向,却很少想到猎豹其实是一家历史非常悠久的公司,有很多积重难返的东西,但是“一旦重新创业,我们会比任何一家创业公司都更有套路”。“我一直都觉得我内心有极其细腻和脆弱的一面”

2017年,傅盛在混沌大学创业营学到了对自己思维认知至关重要的一课——生物学思维模型。这个模型给他带来的启示是:理性看待创业这件事,把公司看成一个生命体,困难也好,挫折也好,都是公司必经的一个过程。

而理性,与他的天性是相反的。“小时候,我们家小猫死了,我哭了很久。我特别受不了,我的情感很脆弱。”上中学的时候,他更爱哭,受不了委屈,爸妈一说就哭。后来他解释说,自己那段时间的成长经历可能和父亲经常出差有关,他常年跟母亲生活在一起,又是独生子女,很容易有些女性化的色彩。他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内心有极其细腻和脆弱的一面。

这种细腻和脆弱,让他在经历公司重大抉择的时候,尤为痛苦。“有一段时间,每次有人离开,对我的影响都很大。后来,我就可以比较理性地面对这种情况了。我觉得,人进人出,无论是对个体进化,还是对组织进化,都是一件好事。”理解到这一层后,他才开始大刀阔斧地拆分事业部,鼓励内部创业,出售部分业务。他把机器人业务直接放到体外孵化,用投资的方式鼓励内外竞争,推进公司新陈代谢。

细腻的人,对创业孤独的理解尤深。“从创业开始,我就觉得非常孤独。你的困难是很难跟别人说的,你得自己去消化掉。你跟团队说,团队崩溃了;跟家人说,家人说别那么累,为什么要去创业;跟投资人说,投资人跑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去分享一些东西,因为我觉得创业者挺孤独的。不图什么,就图大家在孤独的行程中,有人同行。”

他在公司内部推行“门徒”计划,找十几个90后,每周给他们开一次会,培养他们,让他们成长,不断向外界分享自己的创业感悟。

这些向内进化的感悟,与他判断外界环境趋势的思路是一脉相承的,他正在和猎豹一起成长、进化。

2017年最困难的时候,他去拉斯维加斯参加火人节,再度与自己对话。他发现自己的很多痛苦来自不知道真正的自我在哪里,很多时候他被社会的眼光、外在的竞争拖拽着,挣脱不得。

2018年,傅盛40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是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回溯当年,二十几岁的他只身来到北京,当时只有一个模糊的憧憬,觉得自己能做成一件事。如今,他已经找到了可以投入全部精力、媲美“肯尼迪月球”计划的那件事。对创业者而言,这是大幸。

马云曾说过:一家公司不死过两三回,是不可能伟大的。在创业的路上,总会摔跤,“摔得早,学得早”是一种心态。而拥有这种心态要求你认识到每一段困难都有意义,只要你可以不断把自己归零,重新思考商业的本质。在这一点上,无论是从0到1,还是从1到100,没有本质区别。

也许极少的创始人有傅盛这样的经历:十年奋斗蓄力,做成一家国际化上市公司;正当公司高歌猛进的时候,却历经了光鲜背后的迷茫和转型的阵痛;然后又通过不断思考事情的本质,重新回到一条合理且更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轨道上。这种绝地反击的信念和突破自我的方式,或许能成为无数创业者的前路参照,抑或宝贵馈赠。对话傅盛每个创业者都是极度自信和极度自卑的

记者:作为十几年的互联网创业老兵,从个人感受的角度来看,在创业这条路上你最深刻的感觉是什么?

傅盛:第一个感觉肯定是很孤独。从创业开始,我就觉得非常孤独。你的困难是很难跟人说的,得自己去消化掉。你跟团队说,团队崩溃了;跟家人说,家人说别那么累,为什么非要去创业;跟投资人说,投资人跑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去分享一些东西的原因,我觉得创业者挺孤独的。所以有的时候,我有点感悟就特别愿意去分享。我不图什么,就图大家在孤独的旅程中,有人跟自己同行。

这种孤独还可能是因为你自己跑得太快。比如过了几年以后,你就发现原来跟你一起同行的人,也不能理解你的思想了。所以我经常说,上市以后是我最痛苦的一段时间,因为那时候我的孤独感尤其强,我发现好像身边的人都不理解我,我也不够理解他们了,以前大家形成的默契在上市以后一下子都不见了。那时候,公司一下子上了一个新台阶,工作的强度和难度都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这时候,你的整个思维也发生了很多变化,而你身边的人可能没有变化,所以你就面临着非常多的痛苦。

第二个感觉就是不断地自我压迫。腾讯的人跟我说,马化腾经常是在极度自信和极度自卑之间来回跳跃的。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时,我觉得人家那么优秀,怎么会这样?后来,我才慢慢理解。每个创业者都是这样:你要自信,因为不自信很难去激励自己、激励别人;又要极度自卑,因为不焦虑和自卑的话,你会过于乐观,很多公司被毁掉就是因为创业者太乐观了。所以,你得在两种状态之间来回切换:面对困难,你要比所有人都镇定,大家都觉得不行时,你得告诉大家可以;大家都很乐观的时候,你又要特别焦虑。

我觉得这两种感受是我印象非常深刻的。

记者:能给我们分享一点实例吗?在极度孤独和极度焦虑的时候,你是怎么消化、面对的?

傅盛:比如早期我从北京来到珠海,整合金山几百人的队伍。那是和对手打仗打得最凶的一段时间。那时候,整个金山毒霸的管理处于崩盘的边缘。我去了以后,大家内心对我其实是极度不信任的,出现了各种各样的非议。他们质疑为什么会有人来管他们。

那个时候,我就面对着这样的状况:这边老金山的同事们不信任我,那边我自己带过来的同事崩溃得要回北京。我把这个人叫到我的住处,和他谈心谈到半夜一点钟,谈到胃疼——我的胃特别健康,只有在这种极度焦虑和孤独时才会疼。但我还是劝不住他,他一定要回去。而珠海这边有几个离职的,离职以后在网上发文章骂我们,尤其骂我。其实,我跟他们也没什么个人交集,我就是个符号。这个时候,我感觉很痛苦,但还得召开员工大会,告诉大家我们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我是一个较真的人,这话要从我嘴里说出来是非常难的。

后来,竞争对手还组织人在网上骂我,给我造谣。我想回应一下,但公关部不准,说CEO(首席执行官)不准上网乱说话。有一次,我忍不住写了一句,公关部还过来要求我把它删掉。那时候,我觉得凭什么要我承担所有的后果,心情非常郁闷。但我还不能在脸上表现出来,怕万一出个报道说傅盛一筹莫展在海边逛什么的……那时候,我晚上睡不着觉,整宿都在想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为什么要承担这些。

后来,我看了电影《指环王》。里面的甘道夫跟龙搏斗掉入深渊,再出现的时候他就从黑袍巫师变成白袍巫师了。我想,可能每个人都要经历这样的磨难。那时候,搜索引擎里一搜我的名字,就会出现一堆负面文章,什么叛将之类的。我不就是给其他公司工作过,然后出来重新做,怎么就不行呢?我想如果我女儿长大了,搜索到她爸爸是这样的,我该怎么面对她……当时,我真是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但我觉得经历过那些风波以后,现在再开发布会,会后有人说我的坏话,我基本能做到波澜不惊了。创业成长的本质是认知升级

记者:你刚才谈了好多创业时的焦虑和孤独。我记得前一阵周鸿祎发朋友圈说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失败,感觉到有点不可思议。

傅盛:他发那个朋友圈的晚上还约我见面呢。见了他我还蛮感慨的,我从来没想过他会有这样一种状态。

2002年,他面试我进3721(周鸿祎创立的公司),到今年16年了。第一次见他时,我对他的印象是,他的语速很快,思维很敏捷,他看起来意气风发,保持着战斗的情绪,永远不知疲倦。今天看到他这个样子,我还蛮感慨的。我觉得这可能也是创业者最后很难逃脱的宿命吧,你总能发现自己的认知和这个时代不匹配。你过去积累的认知越多,它对未来的阻碍就越大。

他聊到360和猎豹遇到了一样的问题。20年前,微软时代的安全软件是一个巨大的品类,微软把这个权限拿给所有应用厂商,我们可以做安全软件。所以,那时候才有真正的安全软件、工具软件。而到了手机时代,手机厂商根本不把权限放开,所以我们看不到一款手机杀毒软件。所谓的手机安全软件大部分也都只起到心理安慰的作用,手机安全软件这个品类已经不存在了。

有一本书讲的是,作为一个创业者,你对这个时代适应得越好,就越可能是下一个时代最大的失败者。因为时代和时代之间的变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想要不断地与时俱进很难。最近有一篇写巴菲特的文章,里面写道其实过去几年巴菲特的基金收益率不是太高,他错失了互联网,投资了IBM而没有投资亚马逊。他去年承认这是因为IBM更符合他的口味,而亚马逊是一个新的企业类型,他不理解。

真正创业的人的初心不应该完全是因为生存的本能,还应有理想和梦想的召唤、成就感的满足。当面临问题的时候,成就感开始缺失,创业者就会陷入非常大的焦虑之中,尽管在我们看来他(周鸿祎)已经很有钱了,但他也会遇到这样的困境。

记者:2018年,您在猎豹321机器人发布会上说“凡是杀不死我的,都会使我更强大”。你当时为什么会引用这一句话?

傅盛:这句话很触动我,因为我觉得我过去三年的成长,是非常巨大的。尤其过去一年,我认为自己的整个思维模式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直到一年前,我还是牛顿还原论的坚定支持者。其实我们这一代人都是,因为我们只学过牛顿力学,没有学过相对论,也没有学过量子力学。我们对整个世界构成的认知都是机械的钟表论,对蝴蝶效应等也完全没概念。我们认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都是自己预料到的,努力就能成功。正是遇到的一些困难和进入不熟悉的领域,让我对自己的反思到了连自己都没想到的地步。

上市以后,公司市值涨得非常快。有段时间,我就认为只要不断地去增加知识储备,我们就能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像所有伟大的企业一样,不断成功。直到我们的股价跌下来以后,我才开始思考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从努力程度上来说,与以前相比,我并没有懈怠,我招聘的员工也更优秀,比以前草台班子时肯定好很多,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正是在这样的压力下,我慢慢理解了所谓的进化论、概率论在创业这条路上的指导意义。过去遇到的困难、遭受的非议,让我的整个思想模式有了变化,升级了。

记者:我能这样理解吗:听起来你好像是相信了命运,跟命运握手言和了。

傅盛:我不是相信命运,而是理解了规律。如果要讲得深入一些,就是世界的进化是由内外部共同决定的。拿生物学来举例可能比较容易让人听懂,一个物种的进化跟它的外部环境是紧密相关的。比如恐龙,作为一个物种它是非常成功的,统治了地球。但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小行星撞地球的事件,在过去几亿年都没出现的事情被它赶上,它就灭绝了。所以,这不是和命运握手言和,而是你要知道,自我努力和自我奋斗是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的。

所以一件事情成功与否,有时候并不是由你决定的,而是外在的环境要能跟它匹配。我说的是匹配,不是顺从。也许机器人领域是一个机会,但我们的能力要可以与之匹配。如果有一天你的能力不能与之匹配,那么你就要再找一个匹配的机会。今天我们讲一个人有多么成功,无非是他抓住了一些机会。这个机会出现的时候,他有能力抓住。所以一个人想要成功,既要能发现机会,又要有足够的能力。

所以,我只是从过去认为人定胜天,变成了认为自己只是在这个时代中捡了几块石头,是一个幸运儿。当然,这中间也有自己努力的成分。但是,我们不要去跟所谓的大势对抗,要顺势而为。即便今天这件事没做成,我也不会随波逐流。我还有更多的思考,去寻找什么样的机会能更适合我们,这些不以个人的情绪,也不以所谓的自我感受为转移。当遇到挫折的时候,我们更应该理性地去看待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是不是我们对外界的观察出了问题,对我们来说,这个机会是不是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把这些想清楚了再去做就行了。

记者:你觉得在研发机器人方面,现在最困难的点在哪里?

傅盛:跨界,巨大的跨界。以前,我不是很理解跨界有多难。现在,我发现跨界的难度就在于,团队里不同成员之间的语境是不一样的。虽然大家都在说中国话,但是彼此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在做这样复杂的产品时,你会发现底下运动的轮子和大脑部分的电子板其实就是两个不同的领域。还有人工智能、深度学习领域,从事这些行业的人的思维模式,和以前完全传统写程序的人的思维模式也不太一样。

目前,真正跨界的人才还没有出现。这是因为这个行业太新了,没有人同时做过A,做过B,做过C,又做过D,我自己也是这样。以前做猎豹的时候,我可以很轻松地去帮他们做决定,因为我对安全、工具、App是非常熟悉的,所以能够直达非常基础的程序,可以帮他们做决定。但是今天在机器人行业,我不能帮他们做决定,因为我不知道神经模型的知识,也没办法拍板。甚至机器人内部的一个传感器怎么用、用哪一款芯片我都不知道。我只能听取大家的意见,鼓励大家做决定。因此,这一过程存在非常多的信息障碍。

我们要把每个行业看成一个深井,我们的任务是要打通它,这是过去没有遇到过的新挑战。

记者:实际上,作为一个外行,我觉得猎豹的技术核心还真不是挑一个最简单可行的方式继续生存。

傅盛:其实还好,比如说我们当初决定金山毒霸转型免费时,我个人做免费软件已经十年了。我在做猎豹之前,中国两个最大的客户端软件,基本都是我当产品经理时候做的,第一个3721在中国的覆盖率是70%多,后来的360安全卫士在我离开360的时候,也装了60%多,这都是垄断级的软件。所以我对免费本身的理解是足够深刻的。等转到海外的时候,的确看上去比较天外飞仙,但其本质还是一个工具,只是换了语言而已。而且我们分析过对手,我觉得本质上中国那时候的工具软件、应用软件已经是全球最好的了,只要在中国做到(最好),那么在全世界其实也可以做到最好。机器人是稍微大了一点,但它是PC、智能手机之后的新一代工具,猎豹的业务本质还是在通过工具做人机交互。但由于跨界跨大了,复杂度急剧增加,所以找到落地点比较难。

所以我认为,我们今天还是要做一些和自己能力尤其是特质相匹配的事情——我不是指某一个具体技能,技能是可以去学的,也可以通过团队来弥补。你做的事情要跟你的特质相匹配。

记者:我记得您之前还写过一篇关于认知论的文章。现在再回头看,您还认同当时写的文章吗?

傅盛:认同啊,偶尔我还会再看一下。最近,我觉得那时候写的文章还挺深刻的。有时候我们自己写的东西,自己都忘掉了,或者说没有去坚定之前的一些认知。我觉得成长的本质就是认知推进。当你认识到一件事情的时候,而别人没认识到,你就有巨大的优势。这种优势比资源资金重要得多。所以,我们要不断去提高自己的认知能力,找到一些新的机会和这个时代新的变化。只要你能发现一个公开的秘密——其实《从0到1》这书里也有这样的论述——那个秘密就在那儿,只是很少人知道而已,你就可能会获取极大的收获。

记者:根据认知的四个层级,如果让你评判自己的话,你觉得自己处在哪个层级?

傅盛:我处在“知道自己不知道”这一层级吧,还没到达到最高一层“不知道自己知道”,只是偶尔有那么一点感觉,觉得自己在最高层,有的时候也感觉自己处在第三层“知道自己知道”。我觉得一个人的自知有时候会把自己看小,但更多时候是把自己看大,我可能更倾向于把自己看小。以前雷军也跟我聊过,他说我是比我自己想象中要强大的人。这句话我很久都没完全理解。后来我反过来想,也许正是这一点导致我做一些事情的时候胆子还不够大。现在想想,过去十几年真的是互联网发展的黄金期,以我当时的经验水平,我可以抓住更大的机会。但是把自己看小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我没那么冒进,虽然做出来一些大家看起来比较天马行空的东西,但我都是审慎思考过的。上市只是一场成人礼

记者:很多人,尤其刚开始创业的人,都觉得上市就是光明大道,公司未来一片美好了。但听完你的叙述,似乎完全不是这样?

傅盛:就我个人来说,猎豹上市太早肯定是存在问题的,我的心智都没成熟,作为CEO我也不知道上市意味着什么。上市的时候,公司内部的人都不太相信,因为一年前我们还焦头烂额的。把上市看成一个目标去追求,而不是把它看成一个过程,是有很大问题的。

要说简单的快乐感,那一定是逐层递减的。我最快乐的时候,还是做产品经理的时候。那时,我不需要管理公司,只要想想产品交互、跟用户打交道就行。虽然那时也有很大的压力,但只是产品能不能被用户认可的压力,没有公司生死存亡的压力。虽然带队伍我也经常被愁哭,但那时还是在认真做一项事业,而这项事业给我带来的成就感其实挺强烈的。因为我把一个产品从无人问津做到了每天上百万的单装量,把其变成了中国现象级的产品,整个过程基本上都是我一个人在操作,那时候我非常有成就感,虽然也很累。

创业的时候,我会一下子陷入巨大的孤独和焦虑之中。创业公司为什么要上市?很多人觉得是因为创业公司缺乏资金,而上市可以使创业公司融到资金,也能满足创业者个人的财富欲望。

对个人而言,如果你对金钱的欲望占了你所有欲望中很大一部分——你要买好车,买房子,给父母买东西,公司上市以后,你的欲望中最大的部分突然就被满足了,于是就会出现一大片空缺。从这个角度来说,你会陷入迷茫期。

再就是我上面说过的,上市以后,每个人的心理都会发生一些变化。你会发现,以前很容易达成的共识现在达不成了,原来上市只是一次再造,由此产生的焦虑是以前不能比的,这种焦虑会迫使你越来越强大。

记者:你的创业初心是什么?早期从厦门来北京,在北京各个公司不断跳转,再到坚持出来创业转型,一直推动你往前走的初心是什么?

傅盛:肯定还是想做一些有成就感的事情。为这个世界做出一些改变的初心一直是有的,只是用什么方式去实现,是创业还是去从事一份很好的工作,我最初是没想清楚的,那时候也不太懂创业。我刚才说了,启蒙教育对一个人来说非常重要,越早启蒙、越早独立思考越好。

在大学期间,我读了一本叫作《联想为什么》的书。20年过去了,书中那句话我依然记得:“我需要那种比较大的舞台,即便在这个舞台上我并不属于特别主要的角色,但我依然会感到快乐。”这句话当时成了我的座右铭,我那时候认为自己只要作为参与者就行。

但是骨子里我又想去改变一些事情,所以当学校让我留校时,我拒绝了。我觉得学校生活对我来说太稳定了,所以去了厦门,但厦门又太安逸了,因此决定去北京。当时,我也想到北京读书。我一直顺着这条路在走——读书,找份好工作,再读MBA(工商管理硕士)。

在北京,我也就在两家公司待过——都跟周鸿祎一起。其实,我跳槽就是想要去学不同的东西。我真正开始创业是因为跟周鸿祎之间有些意见不一致,那个环境已经不适合我了,不得已才离开的。我离开的时机不好,因为当时公司已经快要上市了,还许诺给我股份。我刚离开公司没多久,金融危机就爆发了,而且那时我的孩子刚出生,太太也没工作,家里只有十万元存款。

我当时出来创业真的就是因为觉得环境不合适自己,想要离开,也算是年轻气盛吧,一气之下就走了——那时候觉得自己的感情被伤害了。离开以后,我也有很多选择,比如去经纬做投资,张颖也天天劝我(加入),也有很多公司找过我。但当时有几个人跟着我,非要跟我做点事情。如果我做投资就不能带这几个人一起,别的他们也不适合——我自己的柔韧度是比较好的,而且当时觉得既然出来了,不如试一把,所以就开始创业。后来在实践过程中,我慢慢意识到,创业目标必须很清晰,冲动是不能创业的。以前,你觉得有老板管理你受不了,很生气,等你自己真正做老板的时候才发现,做老板真的太难了,要自己给自己做推演、找目标。

出来创业,我最底层、最初始的愿景,还是想做一些让自己有成就感的事情。但真正踏上创业这艘船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每天都在忧虑怎么活下去。我真正开始有成就感是在做猎豹清理大师的时候。猎豹清理大师基本上算是推演出来的结果。以前做360安全卫士的时候,是公司交给我一项任务,我做着做着就起来了。等真正做猎豹清理大师的时候,我是想了很久才找到方向和目标的。所以我说,360安全卫士是运气碰出来的,而猎豹清理大师是谋划出来的。这也是一个自我成长的过程。贰papi始于爆红,终于初心

2018年5月31日,是papitube成立两周年的日子。在两周年庆典500多人的会场上,身着干练白衬衫、黑色阔腿裤的papi对着全场60多名签约作者说:“papitube虽然因我而开始,但更要靠所有作者,才能把这个品牌做大。”

很难想象,眼前这个自信满满的机构创始人,两年前还是一个看到自己的负面新闻之后边往嘴里塞午饭边默默流泪的敏感姑娘。

4年间,她完成了从短视频自媒体、行业头部流量到专业内容机构papitube灵魂人物的角色三连跳。从起跳阶段的出乎意料到后续发展的步步惊心,对一个真诚而敏感的灵魂来说,注定要承受更多。“特别特别的红,但是很痛苦”

将时间拉回2015年年底,移动互联网让内容传播的形态发生巨变,一款名为小咖秀的搞笑对口型短视频应用一夜之间爆火,整个自媒体开始有了视频化的端倪。

这一年,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的一名有着10年网龄的研究生姑娘,在看过网上大部分良莠不齐的短视频之后,模模糊糊觉得自己也可以做点事儿。

这一年年底,一条“上海话×英语”的短视频让人们记住了papi,“一个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这种颇富喜剧色彩、取材自生活的吐槽短视频成了年轻人茶余饭后的谈论焦点,papi这个公众号4个月内涨粉千万,她也成了2016开年第一网红。

作为一夜爆红的女主角,papi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惶恐。“很多人说我很聪明,站在风口上。其实在那个时间段,你根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我就是按部就班地吃饭、睡觉、拍视频、上课、写论文,怎么就变成站在风口上了?”

这种惶恐,与她18岁离开上海,独自来到北京读书时感到的恐慌似乎有些相像,是对自身、对未来失控的焦虑。“你现有的状态是未知的,未来的道路更是未知的,你从一个知道明天要做什么的人,变成了一个不知道明天要做什么的人。(以前)我要排戏、写论文,(老公)老胡可能会找我有一些什么事,想着什么时候放寒假……做一些非常确定的事情。突然之间,我连下周要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出名后的大半年时间里,她拒绝了所有采访。“我不知道人们要问什么,我该怎么去回答。或者往更小一点儿说,我不知道在台上应该怎么站,头发应该怎么弄。从来没经历过的事情,一下子压到你身上,你一开始的应激反应就是往后躲。”

跟很多天赋型的喜剧演员一样,现实中的papi很难像视频中那个欢脱搞怪的形象一般肆意和快乐。“我是给自己造一个壳的那种人,我意识到我需要走出壳,但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一直以来我生活得都挺好,为什么要走出这个壳?”

这个在采访中形容自己是“极度外向的悲观主义者”的28岁姑娘,注定要承受更多。她不喜欢“第一网红”这个称呼,因为感觉像在被嘲讽。她对网上传言她家里有背景很生气:“气死了,气炸了。明明没有的事怎么生生说出来一件,把我的努力都给抹杀了,而且还是硬生生编造出来一些东西,试图掩盖我的努力。”

她在公司哭过一次,跟团队开会的时候。“外面不理解我就算了,你们这帮小孩儿好像也不是很理解我。我很为你们考虑了,大家为什么不能为我考虑一下?”如今讲出来,papi觉得这是很丢人的一件事:“大家都没有恶意,只是我自己那个时候消化不了。”“这么多声音来了以后,逼着一个心事重的人把这些嘈杂的声音放下了。”她的大学同学、papitube现任COO(首席运营官)霍泥芳这样感慨。

2016年6月,她被合伙人杨铭逼着接受了采访。坐在宾馆的房间里,她不敢去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活动是什么样的,不参加活动;也不知道要准备什么服装,没有适合的服装。这些全都是我没有接触过的事情。我被逼着走,迫使自己踏出舒适区,让自己去接触那些自己不知道的东西。这个过程让我觉得很痛苦。”

杨铭给papi心理建设的方式是,说服她:“人一旦红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有一件事情要学习,那就是妥协,要向很多事情妥协。”

的确,她花了三年时间学会妥协。

她原本只是个在中戏读研究生的女孩子,喜欢看《机器猫》《四叶妹妹!》这种有着可爱世界观的动漫,这些不是波澜壮阔的故事,就是普普通通的生活。她想象自己跟四叶妹妹是邻居,隔着街道面对面住着,街道里的邻里是非常平静友善的,经常发生一些非常小但是很有趣的琐事。

这些打动她的内容,是她创作的基础。“一开始拍视频就是为了自己开心,就是觉得自己喜欢,想要表达,所以才开始做视频。”

papi可以有情绪,但她背后的公司正被推着疾速走上正轨。短视频已经成了资本瞄准的下一个风口,2016年3月,走红仅几个月的papi获得罗辑思维、真格基金、光源资本和星图资本共计1 200万元的投资,被估值1亿元,站上了网红金字塔的塔尖。

这些商业上的操作,papi都交给了自己的合伙人杨铭。对融资、市场、风口没有任何概念的她,在听到1亿元估值之后只有一个本能的反应:吓死了。

故事的转折和开头一样,来得让人猝不及防。

同年8月,投资方之一罗辑思维突然从papi公司的股东名单上消失。

在明确了自己未来只做知识服务后,罗辑思维的创始人罗振宇原价退出了所有投资项目,papi的公司只是其中一家。

但舆论不管这些。就像一部热闹又波折不断的连续剧演到了大结局,在观众眼里,papi和罗振宇的剧情也到了终点。papi成了剧中被抛弃的那个形象,尽管在商业社会里,每个人有自己的立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没有人知道papi当时经历了什么。但是到了2017年年底,她已经可以站在脱口秀节目《吐槽大会》的舞台上,没有任何偶像包袱,犀利地吐槽着自己被撤资的事情,仿佛又变回了视频里那个肆意欢脱的papi。

或许,她正在努力拥抱自己平时不太愿意展露给外界的一面。“我没有办法把自己放到一个那么高的位置”

作为一个纯粹的内容创造者,在papi眼里,创业很简单,就是把自己感兴趣、热衷、想做的事情做起来,和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

对于papi来说,唯一容易做到的可能就是平常心。舆论就像台风,周围都是旋涡,而她站在台风眼里,风平浪静。她甚至一度非常纳闷儿大家为什么要采访她:“我又不是明星。”

对于这种平静,papi的解释是因为自己出名比较晚,过了28年普普通通的日子,社交圈三观也定型了。走红那一年,她刚从中戏导演系研究生毕业,有完整的家庭感情生活和一套十分自洽的为人处事哲学。

她从小就是一个习惯性地怀疑自己的人。“我爸经常说我从小有点妄自菲薄。我是有点妄自菲薄,但又有点傲。”

这种傲气,一部分表现在她做视频是因为看到网上流传的视频也就那样,她有一点想要证明自己,觉得自己喜欢的东西,一定也会有人喜欢;还有一部分表现在她的小固执上,她曾经看不起上班的人,“我觉得上班的都是普通人,而我不普通”,似乎有一种抗拒平凡人生的意思。

经历这些年,尤其这两年的变化,她渐渐发觉人都是普通的,不普通的永远是极少数。她突然觉得在办公室和大家开会其实是一种挺享受的状态,虽然很痛苦很累,但是心里的情绪是很高涨的。

她相信如果没有出名,自己的想法也会这样变化,到了30岁或某一天,自己会突然觉得上班其实是一件挺好的事情,大家都是普通人,没有人是特殊的。

正因如此,她没有办法把自己放到一个很高的位置:“认为自己是一个明星,可能状态会更洒脱一些。但我可能是天生性格使然吧,没有办法把自己放到一个那么高的位置。”

2017年9月,她回过一次上海,找高中同学聚餐。同学说:“每次见面之前都要有个心理建设,在想磊磊(papi昵称)会不会跟以前不一样了。可坐下来一看,这种想法就完全没有了。”papi对此的回复是:“对的,我见你们很随意的。”“虽然内心依然我行我素,但每一步我都会想明白才做”

自认为普通并没有阻止papi努力成长。3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网络红人过气,也足以让一个学生从某个阶段毕业。

2016年那场沸沸扬扬的天价广告拍卖会之后,papitube开始招人。半年后,人员陆续到位,papi也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自己是个真正的创业者了。“我原来是挺我行我素的人,想干吗干吗。而现在,我变成一个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对团队和公司负责的人。虽然内心依然我行我素,但每一步我都会想明白才做。”

那个时候,她很少来公司开会。那是她最封闭的一段时期,很多事情没想清楚,也不知道开会应该说些什么。“虽然内容可以自己做,但我不知道怎么跟别人去阐述自己做内容的思路。”

新来的同事不太敢接触她,她也不太敢接触同事。但她知道员工们是怕她,怕说错话,于是逼着自己去跟他们交流,对他们说不要怕,想什么说什么,说错没有关系,做内容没有对错。

这些话,她几乎重复说了一年,也终于收获了走出舒适区的意外惊喜。到现在,她的团队成员基本没有变过。“一直自己拍,你的形式就这些。但如果有了团队,有人帮你拍,跟你一起设计,那你的形式肯定会越来越多样化。一个人的想法终归是有限的。”

除了适应团队协作,她也逼迫自己走出更大的舒适区。刚开始走红时,陈可辛邀请她参演电影,她的第一反应是:不去。后来,她意识到自己需要改变,于是演电影,拍广告,在热门网络综艺节目里露面,上时尚杂志……一位网红创始人可能有的商业动作,她都逐一尝试。“她的接受度打开了。以前你跟她讲一些事情,她会本能地排斥,现在她会思考这些事对自己到底有没有意义,自己能否做得好。”当年逼着她去公司开会的杨铭将papi的变化看在眼里。

只是偶尔,她还是想过回到没人认识的状态,坐在自己拍第一条短视频的房子里面,无所事事又愉快,每天躺在床上都是心安理得,没有要求,没有理想,并且很满足于那种生活,就像她曾经创建的一个豆瓣小组的名字——“三无创业青年小组”。

对papi来说,那是一种特别简单的生活,有着单纯、无忧无虑的轻松和快乐。

而这种轻松的频率现在不会很高。papi能回忆起来的是前一阵子生病住院。“身体上觉得很痛苦,但是心理上觉得好快乐,每天过得像放寒假的小学生一样:早上6点半被护士叫醒,然后抽个血、打个针、睡个回笼觉;8点起来看《大宅门》,之后玩个消消乐。”

就像有双休日的上班族一样,忙了一段时间,有两天可以非常彻底地放松休息,处于一个平和的、开心的状态,她就很满足了。“踏踏实实做事情的时候,不会太在意那些坎儿”

未来,papi注定要成长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创业者。在这一点上,一个红到发紫的IP(知识产权)与一位草根创业者,并无本质差别。

papi有自己的定力——做内容。

在真格基金创始人徐小平看来,papi属于真正有思想、才华横溢的女人。“papi的内容还是迷人的。我敢说她5年、10年不会过气。”

2017年上半年是整个短视频行业的低谷期。身处其中,papi并不觉得自己在经历一道坎儿。她觉得自己一直想的是下一期选题是什么,怎么把这个选题做好。后来她发现,那个阶段的很多视频都是有趣的,甚至会有很多粉丝隔一段时间就把这几期视频拿出来看一遍。“当真的踏踏实实在做事情的时候,你不会太去在意那些坎儿的。”

这些信念同样支撑着她,在罗辑思维撤资、退出分答社区等事件导致“papi名气走下坡路”的说法甚嚣尘上的时候,还能在各大视频自媒体榜单保持第一,尽管她自己的性格属于一丁点儿非议都受不了的那种类型。

杨铭形容那是一种迎难而上的感觉。“从2015年年底到2016年拍卖,我们一直被关注。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papi的内容在那个阶段越做越好。否则,我们可能随时会掉下来。papi用她的能力证明了:两年了,她的视频仍然是受大家喜欢的。”

杨铭眼里的papi就是这样的人,表面会拒绝,说自己做不好,然后回去思考自己到底能否推掉,这件事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好。凡是觉得自己能够挑战的,她会暗示你,她可以。“我属于那种不想让别人失望的人。我一定要自己觉得有把握了,才能做这件事。”

有一次,她三天不睡觉,从设计到拍完,再到剪完3个视频,然后躺在床上给杨铭打电话,一边流泪一边说,以后再也不要有这种事情发生了,真的累死了。而当这些视频成为爆款,她又会手舞足蹈地说:“我们终于造出一个爆款了!终于扬眉吐气了,我都憋半年了。”

2018年世界杯期间,她创作了一首嘻哈单曲,在不到5分钟的视频里,她带上酷酷的墨镜,甩出饶舌的歌词,调侃生活中的看球小段子。拍摄结束后,她喘到不行,完全说不了话。“可这些时候,她也是最过瘾的。”霍泥芳一语戳中了papi对创作的热情。

如今,papi身上担负的不只是公众对她个人的褒贬,还有papitube内容机构60多位签约作者以及100多名员工的发展前景,当然,还有整个市场对短视频领域的观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papi的成功是被动的,但papitube需要更主动的管理。“不管你们的人生规划是什么,如果有我可以帮到你们的地方就尽管告诉我,我能帮忙一定会帮,需要加钱尽管说,通不通过是另外一件事,大家不要怕。”采访间隙,papi不忘在办公室里调侃几句。

她真心希望帮助papitube的创作者们在短视频行业站稳脚跟,做出与众不同的东西。她现在每天都去上班,有时候员工开玩笑说:“你明天能不能不要来了?”“因为我一来就开会。”papi捂嘴一笑。她已经有了做团队领导、向外表达与发声的自觉。

在杨铭看来,papi未来是可以胜任CEO的。“我们也在对她进行培训。现在,我们逐渐有了一些管理上的、方法上的支撑,papi未来也会胜任这个职位。”

从papi到papitube,在中国的内容创业环境并不完全成熟的今天,他们代表了奋力牵引行业进步的内容创业群体。他们不是商业精英,从投资的角度看,甚至更容易被贴上“能力不够全面”“工作懒散”的标签,但他们的故事也因此尤为动人。他们赖以成就的事物来自呕心沥血的创作,一旦收获共鸣,就会爆发出不可估量的潜力。

这个世界上,有人为了梦想创业,有人为了财富创业,还有人只是恰好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被一些人看到并且喜欢,这份喜爱支撑起一条他们独有的创业路径。他们在路上慢慢与自己和解,找到令自己舒服的展开方式。他们的存在,或许能让这个讲数据、讲商业模式的时代,多一些自由与人文的元素。对话papi一夜爆红背后

记者:回顾一下你与资本互相成长的过程。

papi:我其实还好。一开始是杨铭负责资本,我们一开始的分工就是他处理所有创作以外的事情,我处理所有内容和创作方面的事情。后来,徐小平老师一开始就说不会对内容有任何干涉,他也确实是这样做的,这对我来说是非常好的一件事。

记者:当时,真格基金给你的估值是1亿元。当你的价值被衡量到亿元的级别时,你是怎么想的?

papi:当时,我被吓死了。我对资本、互联网创业、短视频行业风口是没有概念的。很多人说我很聪明,站在风口上,但其实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就是按部就班地吃饭、睡觉、拍视频、上课、写论文,怎么就变成站在风口上了?我感觉自己就像身处台风眼里,身边全是旋涡,但我是不动的。还好有杨铭在,他能非常清晰地看明白我们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记者:2016年的那场天价广告拍卖会,为什么你没有出现在现场?

papi:从出名到出现在公众面前,我经历了大半年时间。往深了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害怕,不想出现在大家面前。我坚决不去,大家觉得我来不来也没什么太大差别,我怎么舒服怎么来吧。那个时候大家对我也是蛮温柔的,也没有逼着我干什么。

记者:那个时候,你的焦虑是什么?

papi:未知吧。我从一个知道明天要做什么的人,变成了一个不知道明天要做什么的人。回顾2014年,我知道自己明年要排戏,要写论文,然后老胡会找我,知道什么时候放寒假……这些都是非常确定的事情。可突然,我连下一周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比如2016年,我可能要参加什么活动,活动是什么流程,要准备什么服装,这些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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