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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3 19:2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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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来

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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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登者

攀登者试读:

一 珠峰 白天

二 珠峰峰顶 夜

三 1973年 北京 地质学院宿舍 夜

四 地质学院教室 白天

五 地质学院校园 黄昏

六 地质学院宿舍 夜

七 小饭馆 夜

八 地质学院宿舍 夜

九 珠峰附近 登山训练营 白天

十 北京 地质学院宿舍 夜

十一 珠峰 第二台阶 黄昏

十二 地质学院宿舍 夜

十三 珠峰下某山口 白天

十四 训练营 白天

十五 青藏高原 某边防军营地 白天

十六 拉萨城 白天

十七 青藏高原无人区 白天

十八 青藏高原 公路 夕阳西下

十九 青藏高原 公路 早晨

二十 青藏高原 公路 白天

二十一 登山训练营 下午

二十二 登山队训练营 白天

二十三 山道 黎明

二十四 登山训练营 夜

二十五 章子峰 面朝珠峰的雪坡 白天

二十六 章子峰营地 白天

二十七 章子峰营地 黄昏

二十八 章子峰峰顶 白天

二十九 章子峰营地 夜

三十 拉萨 解放军医院 白天

三十一 拉萨 医院院内 白天

三十二 拉萨 医院病房

三十三 北京 地质学院 夜

三十四 训练营 白天

三十五 青藏高原 白天

三十六 珠峰大本营 白天

三十七 珠峰大本营 白天

三十八 气象考察队帐篷 白天

三十九 通往绒布寺的山道 白天

四十 绒布寺 白天

四十一 拉萨 医院 夜

四十二 珠峰大本营 指挥帐篷 夜

四十三 大本营到前进营地的行军路上 冰塔林 白天

四十四 珠峰下某山脊 白天

四十五 大本营 指挥帐篷 夜

四十六 北坳冰壁 白天

四十七 北坳营地 夜

四十八 大本营指挥帐篷 凌晨

四十九 大本营 白天

五十 6500米一号营地 白天

五十一 大本营 白天

五十二 大本营和北坳山脊 一组交替的镜头 夜

五十三 8300米营地 夜

五十四 北坳营地 凌晨两点

五十五 第二台阶 黎明

五十六 冰塔林地带 白天

五十七 拉萨 医院 白天

五十八 北坳冰壁 白天

五十九 大本营 指挥帐篷 夜

六十 第二台阶 夜

六十一 第二台阶 黎明时分

六十二 大本营指挥帐篷 黎明时分

六十三 海拔8700米 珠峰山脊 白天

六十四 大本营指挥帐篷 白天

六十五 海拔8700米 白天

六十六 珠峰山脊 夜

六十七 珠峰山脊 白天

六十八 绒布寺下方 冰川前端 白天

六十九 大本营指挥帐篷 白天

七十 第二台阶 黎明

七十一 大本营指挥帐篷前 白天

七十二 海拔8800米 第三台阶 白天

七十三 珠峰峰顶 白天

七十四 大本营指挥帐篷前 白天

七十五 绒布寺 白天

七十六 峰顶 白天

七十七 珠峰下 8800米山脊 白天

七十八 珠峰大本营 墓地 白天

七十九 尾声

一 珠峰 白天

春天来到。

在南亚次大陆过冬的蓑羽鹤飞行向北回返青藏高原的路线上。

它们排开整齐有序的阵形在连绵起伏的喜马拉雅山区的雪峰之上飞翔。在它们前方,喜马拉雅山脉的最高峰珠穆朗玛巍然耸立,横亘在天际线上。

蓑羽鹤并不能靠自身的飞行能力翻越珠峰,它们只是在山腰平展开翅膀,盘旋,盘旋。它们在等待风,等待上升的气流,为了回归,它们哪怕力竭而亡依然会在天空中盘旋着等待。上升的气流驱动着薄薄的云雾来了。蓑羽鹤阵随着上升的热气流盘旋上升。

鹰隼攻击,体弱的蓑羽鹤被击落,雪地上血迹斑斑。鹤阵依然井然有序地沉默着上升。

紊乱的气流袭来,把几只鹤压下去,跌落雪坡,它们对着上升的鹤群哀哀鸣叫。

鹤群依然上升,顽强地上升,终于飞越珠穆朗玛的顶峰。它们发出欢快的鸣叫声,顺风滑翔,飞向苍茫无际的青藏,一马平川的青藏高原。二 珠峰峰顶 夜

1960年5月。

凌晨四点。狂风稍息。光线昏暗。

三个人沿着山脊向上摸索前行。暗淡的星光照出隐隐约约的地面。

前面两个人被结组绳上最后那个人牵绊住了。

队尾那人弯着腰粗重地喘息。

最前面的王五洲摘下氧气面罩,问身后的多杰贡布:“怎么不走了?”

多杰贡布挥了挥手中的冰镐:“曲松林在休息。”“催他。”“他脚冻伤了。”

王五洲固执地说:“催他。”

贡布拉拉结组绳,弯腰喘息的曲松林嗓音嘶哑:“我找不到脚了。还有多远啊!”

王五洲说:“再坚持一下,从第二台阶上来都四个多小时了,应该快到了。”“那我要准备摄影机了。”

多杰贡布:“天这么黑,人都看不见,机器看得见吗?”

曲松林还是从背包里拿出摄影机,再重新把背包背上。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用去了好几分钟时间。前面两个人冻得瑟瑟发抖。曲终于又迈开了步伐。他终于和前面两个人站在了一起。

王五洲抖抖结组绳,重新迈开了步子。多杰贡布紧紧跟随。他必须跟得很紧,他的眼睛因为雪盲,看不清路。他必须让自己听得见王五洲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呼吸。

曲松林站住,打开摄影机。镜头前一片模糊。一片影影绰绰的雪坡,两个挣扎着前行的模糊身影。曲操纵摄影机时,放下了冰镐,这使他的身体失去了支撑。当他重新迈开步子时,趄趔一下,身体倒地,他惊呼一声,顺着冰坡迅速下滑。

王五洲听到这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把冰镐猛一下插进身前的冰雪中,并把整个身体扑了上去。

曲继续下滑,绷直的结组绳猛然一顿,王手下的冰镐险些就被拔了出来。

多杰贡布也被绳子拉倒。他倒下时,奋力扑在了王五洲身上,两个人的体重,才使松动的冰镐又插回了地面。

曲一只手紧抓着摄影机,头冲下挂在悬崖边缘。

上面传来喊声:“抓紧绳子,不要松手!”

曲嘶哑着嗓子:“把摄影机拉上去,不要管我了!”“不行,老曲,坚持住!”“我不行了。你们两个一定要上去啊!”

上面没有回音,似乎默认了他的决定。

但结组绳紧紧地绷着,曲一只手紧抓摄影机,另一只手试图解开拴在腰间的结组绳,却怎么也解不开。何况,要是绳结一旦解开,摄影机也会同他一起坠落深谷。“曲松林!曲松林!”上面又传来了喊声。

曲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想死都不行啊!你们拉吧。”

他横着身子,奋力用脚上的冰爪踢开冰面,找到一个支撑点,把倒悬的身子正了过来。他松了一口气:“好了,你们拉吧。”

但是,无论上面怎么用力,绳子都纹丝不动。曲松林也感觉不到一点点上升的力量。

王五洲让多杰贡布把稳冰锥,自己顺着绳索,在冰坡上摸索而下。原来,是保护绳深深地嵌入一道岩缝中,紧紧卡住了。曲的头灯照到,王试图把绳索从岩缝中起出来,但没有丝毫作用。

曲绝望地闭上眼睛。

一条绳子从上面悬垂下来,在曲松林面前摇摆。

曲松林试图把摄像机绑上,一只手不行,但悬坠在半空中的他又无法腾出两只手来。

王:“老曲,抓住绳子!”“摄影机怎么办?”

王沉默。“你快想个办法!”

王:“人重要还是机器重要?!”

曲用尽力气用脚在陡峭的冰面上又踢出一个支点,支撑着身体尽力向上。终于接近了王。他把摄影机推到王手边,王不接。王把绳子递到他手上。

曲说:“队长说过,摄影机就是性命……我们要用摄影机证明中国人登上了峰顶。”

王:“没有人,怎么登上峰顶?老曲,十几个人冲顶,死的死,伤的伤,眼下就剩我们三个人了,不上去,对不起他们啊!”“为这机器,已经牺牲一个同志了!”

王:“多一个人,就多一份登顶的希望。我是代理队长,我命令你扔掉机器!”

曲松手,腾出手来抓住绳索,摄影机从他手上滑落坠下了深谷。机器下落,和山壁碰撞,发出巨大的回响。“曲松林!曲松林!”

曲在下面声音微弱:“摄影机掉下去了。”

当他脱离危险时,三个人都倒在了山脊上,什么话都没有,只有粗重无比的喘息。

王五洲翻身起来,摸索着检查了曲松林腰间的绳子,又手持着冰镐继续前进了。

好一阵艰难的攀登,意识模糊、反应迟钝的他们只是在机械地挪动脚步。

终于,王一脚踏空,上坡的路从脚下消失了。他摔倒了,摔在了山的另一边。“下坡?怎么下坡了?”

王五洲躺在地上问。

多杰贡布和曲松林也都爬上了峰顶。那就是一块两米见方的冰雪地面。两个人跪在地上,伸出手向着四面摸索。确实,每一面都是下坡,再没有往上的地方了。

两个人把跌在峰顶另一边的王五洲拉回到峰顶上来。

他们都拉下氧气面罩。“真的上来了?”“真的上来了!”“我们登顶成功了?”“我们登顶成功了!”

三个人拥抱到一起。臃肿的登山服、背上的登山包和氧气瓶并不能让他们真正完成拥抱的动作。

虽然没有人会看见,甚至星光稀薄的天空也不能看见,他们仍然展开了五星红旗。风中,旗帜猎猎振动,三个人齐声嘶喊:“万岁!祖国万岁!”

王五洲想起来:“队长他们还在下面,发信号,发信号。”

多杰贡布举起信号枪,一颗,两颗,三颗。三颗红色信号弹升起,燃烧,下坠,熄灭。被信号弹照亮的顶峰,又陷入黑暗。

山下某处,响起雪崩的声音,在山谷间隆隆回荡。

多杰贡布用冰镐把冰雪刨开,下面是岩石。冰镐落下,除了几粒火星飞溅,岩石仍纹丝不动。

王五洲在顶峰下面一两米处,摸索到一道岩石裂缝,他用冰镐把岩缝再扩大一点,然后把五星红旗包裹起来,塞进了岩缝。王五洲又把耗尽了电池的头灯取下来,也塞进岩缝。三人合力用碎石和冰块把那个岩缝封起。

王五洲说:“记住这个地方。这些东西可以证明我们登顶成功。”他一口气喘不上来。

曲松林接着说:“证明我们于1960年5月从北坡登顶!”

王五洲看看手表:“4时20分。今天是几号?”

两个人都摇头:“想不起来。”

天边出现了早霞。霞光艳红,如旗帜一般,如血一般。在他们蹒跚下山的时候,渐渐把东边的天空铺满。三 1973年 北京 地质学院宿舍 夜

字幕:十三年后

王五洲在梦中呼喊,惊醒了他的妻子徐缨。

徐缨摇晃他,让他从梦中醒来:“又梦见登山了。”

王五洲喃喃道:“想起来了,那是5月25号。”

徐缨心疼地:“看你这一身汗。”

王五洲说:“对不起,睡吧。”

从这间卧室,可以看出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一间婚房的特征:墙上手剪的红双喜字,两个人合影的半身照片,等等。

等徐缨睡去,王起身,拧亮台灯,坐在了书桌前。桌上镜框里,陈列着几张照片。王穿着登山服站在雪山上。他、贡布、曲松林和刘大满身穿运动服站在台上,怀抱鲜花,胸前挂着勋章,在体育场接受万众欢呼。

闪回:山顶上信号弹升起,划破夜空。

山半腰处,躺在岩腔中的刘大满苏醒过来,脱下氧气面罩,冻僵的脸上露出隐约的微笑。

更低处,第一台阶下方,队长和三个队员躺在一片雪地上。登顶成功的信号弹使他们精神振作。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身来。队长说:“成功了,王五洲他们上去了!我们可以下山了。”此时,晨光熹微,东边的天空正升起一片彩霞。体力耗尽的他们,已经无法正常行走。他们坐在雪地上向下滑行。雪崩发生了。后面的积雪大面积下泻,追赶上他们,席卷了这几个身影,一起滑向断崖。雪崩发出洪水奔涌一样的声音,变成一片白色瀑布跌下了断崖。

王在莫斯科参加世界青年联欢节,和社会主义阵营各国青年在一起欢聚的照片。王的手指落在了揽着他肩膀的苏联人脸上:“日里诺夫斯基教练。”

莫斯科,苏联登山队总部。王讲述1960年中国登山队登顶珠峰的经过,下面响起零星的掌声。日里诺夫斯基站起来,手里晃动着一份英文的《户外》杂志:“王,你们的登顶,没有目击者,你们自己也没有有力的证据。”

王声辩:“那是夜晚,摄影机滑坠了。我们把五星红旗和头灯埋在了峰顶。”“可是,那些从南坡登顶的登山队并没有发现你们留下的东西。王,我们是同志,我曾经是你的教练,从纯专业角度出发,我也对你们是否登顶表示怀疑。”

王五洲把镜框扣向桌面。

徐缨披衣起床,从身后抱住王五洲。王五洲打开一个相册,是他和徐缨在一座高塔上合影的。

徐缨说:“我们的登山英雄,给我那么浪漫的开始。”

闪回:

王五洲和徐缨在公园约会,王想对徐缨说什么,徐缨似乎也很期待,但王终于什么都没说,突然转身,爬上园中的一座高塔,然后又快速地爬了下来,众人围观,也让徐缨看得心惊胆战。徐缨又喜又怕,责怪他如此冒险。

王说:“你知道马洛里吧?”

徐嗔怪:“跟你在一起,还能不知道!”“徐缨,当年马洛里求婚时,话说不出口,就爬上了一座教堂。”

徐缨幸福地笑了:“塔同意,我也同意。”四 地质学院教室 白天

王五洲在教室上课。

他拿出当年在珠峰顶峰采回的岩石标本,这是一块海洋生物化石:“所谓沧海桑田,正是地质运动构造地理的伟力所在,这是水成岩的标本,当年的海洋生物,现在已在海拔八千多米的珠峰之巅。”

一个叫周奇志的学生举手提出问题:“王老师,这块岩石真的来自珠峰吗?”“确定无疑。”“我在学校资料室看到外文资料,说这样的证据不足以证明你们登上了珠峰。”

同学们静静等待王五洲回答,王气极,却无力反驳。

周奇志说:“听说国家又要组织攀登珠峰了,到时我一定要报名参加。”五 地质学院校园 黄昏

广播喇叭里播出了国家将重启珠峰登山计划,对珠峰进行全面科学考察的消息。

王五洲骑着自行车,徐缨坐在后座上。王五洲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徐缨笑着捶他的背,叫他慢一点。

王五洲骑行的速度慢了下来。不是因为徐缨的劝阻,而是因为广播里的消息。

徐缨的脸沉了下来。六 地质学院宿舍 夜

两人回到家,气氛凝重。

王五洲没话找话:“我报名参加教材编写组了。现在的工农兵学员,水平参差不齐,系里打算编一本浅显些的地质学教材。”

徐幽幽地说:“你同时报两个名,顾哪头呀!”

王满脸愧色:“徐缨,你知道……”“我知道你对我发过誓的。”

王低头:“登山队三聚三散,我以为不会再……”“三聚三散,说得对,我和你恋爱十年,也因为那个三聚三散,你有六年在登山训练营。登山是为国奉献,教书育人、科学研究就不是为国奉献吗?你多大岁数了,你以为你还能再次登顶珠峰吗?”“十年了,老曲一个人蹲守在登山训练营……我们都对着珠峰、对着牺牲的战友发过誓言。”

徐缨有着学者的理智,她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你也对我发过誓言。一个人不该发下两条互相冲突的誓言。”“我爱你!我知道为了登山你等了我整整十年。”“十年,对,十年间你三赴登山训练营,有六年时间不在我身边,那是什么恋爱?我不能反对你履行对珠峰的誓言,但我可以不想和你过了。”徐缨起身,取出一封信,放在他面前,“对不起,我三天前就收到了老曲给你的信,这是另一条誓言对你的召唤!”

徐缨:“你们不就是想证明吗?你要证明给谁看?国家都承认了你们登顶,我也认为你是了不起的登山英雄,你还需要证明给谁看?!”“证明给所有怀疑的人看!如果不让全世界看到我们再次登顶,我对不起大满,对不起老曲,更对不起那些牺牲在山上的队友。”

徐缨叹气,流泪:“那就只好对不起我了。我们说好要做一对学术夫妻,你现在是有家有室的人了,你的生命不再是一个人的了!”

王五洲:“你要相信我一定能上去!”“五洲,我不想再过牵肠挂肚、一封信都要等一个多月的日子了,如果你坚持要去,我们离婚吧。”七 小饭馆 夜

刘大满和王五洲在一起喝酒。

王五洲浅尝辄止,刘大满有些醉了:“好,好,你这个小老弟生逢其时,我只有眼红的份儿了。”说完,他被一口酒呛住,趴在桌上咳得喘不过气来。“唉,当年登山什么都不懂,只想把氧气留给你们,可我摘下面罩干什么?让冷空气把嗓子搞坏了。平地上都呼吸困难,高海拔的地方,我是再去不成了。”

王五洲握住刘大满的手:“不再上去一次,让全世界看见,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牺牲了的同志。”

刘大满:“老曲说,他最后悔听了你的话,说就是牺牲自己也该把摄影机带上去。”

王五洲情绪震动:“老曲没有对我说过。”“共过生死的兄弟,这话怎么对你说?”八 地质学院宿舍 夜

徐缨等着王五洲回家。

出门的行装已经整理好了,一只登山包装得满满当当,像个人一样蹲在门边。

她在翻看相册。准确地说,那不是一本相册。是一本笔记本,上面写着中国登山队字样。封面已经有些陈旧卷曲了。相册打开,上面贴着一张张记录两个人爱情经历的照片。最后,就是那张他们两人在公园塔前的照片。两个人的表情幸福甜蜜,笑容灿烂。

王五洲推门进来,看着徐缨没有说话。

倒是徐缨说:“我知道你见刘大满去了。”

王五洲说:“连老曲都在怪我。说他宁愿牺牲也不愿丢了摄影机,当年,是我下的命令。”

徐缨没转身,一页页翻着相册:“多么短暂!本以为刚刚开始,不想却已经是结束。”

徐缨把一双刚织好的毛线手套放在桌上:“你已经冻掉两根手指了,自己保重吧。”说完,她就转身离开了家。

王五洲想起身,终于没有站起身来。

王五洲剪下旧登山服上的一块红色布料,为这本相册裱上一个新的封面。然后趴在桌前睡去。九 珠峰附近 登山训练营 白天

几排白墙青瓦的平房,一道土夯的围墙,围出一个宽大的院落。操场上长出了荒草,训练设施显得破旧不堪。倒是墙外的一片菜地长得郁郁葱葱,几个工人在菜地里劳动。

远处巍峨的珠峰刺破蓝天,银光闪闪。近处是一些平顶泥房的藏族村落和田野。训练营就坐落在村子和雪峰之间。

曲松林站在一架梯子上,训练营拱门上几个圆形铁片锈迹斑斑,“中国登山队训练营”几个大字隐约可见。

留守的后勤人员正在铲除院中的杂草。

曲松林站在梯子上大声喊道:“黑牡丹!”

黑牡丹闻声,放下铁铲,奔跑过来,脚上的橡胶雨靴嗵嗵作响。

面孔黑红的黑牡丹站在梯子下面,把手中的油漆罐递给曲松林,又递上排笔。

曲松林用排笔蘸上红色油漆,重新描出那几个黯淡的大字。

黑牡丹张大嘴,仰起脸,老半天才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喷嚏。然后,自己弯下腰大笑。

曲大声说:“登山队就要回来了,准备工作多,可不敢感冒!”

黑牡丹直起腰来,一脸灿烂的笑容:“曲主任,不是感冒,是油漆的味道!”

曲嗅嗅排笔:“我怎么没有觉得?”“王队长说什么时候回来了吗?”“我想快了!”“我也要参加登山队!”

曲松林从梯子上下来,仰头看那几个重新上了红漆的铁牌,上面的大字在高原的阳光下闪烁着光芒。他走起路来有些瘸,那是1960年登顶珠峰时冻掉了半个脚掌的缘故。

曲回头对黑牡丹说:“参加登山队?你参加登山队都六年了。”

黑牡丹随曲松林走到猪圈前,几头猪膘肥体壮,躺在阳光下一动不动。“我要参加真正的登山队!”“真正的登山队?”曲松林兴奋的脸上显现出忧郁的神情,“我也想参加真正的登山队。”十 北京 地质学院宿舍 夜

王五洲回家。

徐缨不在,但出门的行装已经整理好了。装得满满当当的登山包蹲在门边。

桌上还有一封信等着他:“五洲,我不能像你一样当个英雄,我只能在平凡的岗位上默默工作,只能以这种平凡的方式热爱国家。作为一个女人,我不能再像恋爱时那样一直等待,在害怕随时有山难消息传来的等待中生活了。我再不能忍受分别的痛苦,只好以这种方式和你告别。你也不要难过,安心上路吧。家国,家国,你不可能同时履行两条誓言。那就去成就你的英雄梦吧!”

王五洲睡着了,徐缨留下的分手信还捂在胸前。

当年攀登珠峰的情景又重回梦境。十一 珠峰 第二台阶 黄昏

字幕:十三年前

远天血红的晚霞正渐渐变暗。

海拔8600米的珠峰第二台阶前,狂风卷起地上的积雪,一片混沌。一道七八米高的岩壁竖立在他们面前。

多杰贡布沿着岩石上一道缝隙慢慢向上攀登,上去两三米,裂缝变窄,消失,再没有攀手的地方,他从上面重重跌落下来,晕了过去。

曲松林:“我去探探,看有没有别的路。”

王五洲拉住他:“这是唯一的路。”“这上得去吗?”“必须上去!”“怎么上去?!”“大家冷静,休息一下,想想办法。”

几个人蜷缩在第二台阶的岩石下面,狂风卷着积雪,在身上猛烈抽打。夜正在降临,黑黝黝的岩壁耸立在他们面前。风稍一松,飞舞的雪花沉降下来,露出岩石上方的夜空,寒星闪闪。

步话机里响起一阵杂音,然后传来一个人微弱的声音:“突击队,突击队!”

王五洲:“队长,你在哪里!”“你们到了哪里?”“第二台阶!”“我们的氧气和体力都耗光了,三名队员严重冻伤,我在这里组织下撤。”风雪声中,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现在,按预定方案,你是突击队队长了。突击顶峰的任务,就落在你身上了。”

步话机那一头,一个人在一片雪坡上,扶起一个人,那个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他又去扶另一个跌坐在地上的人;这个人刚站起,前面扶起的那个人又在雪地上跌倒了。十二 地质学院宿舍 夜

王五洲惊醒,翻身而起。

他睡不着,起身坐在桌前给徐缨写信。

天亮了,王五洲背起登山包,用留恋的眼光打量这个使用不到一年的婚房,毅然关上了房门。他站在贴着大红喜字的门口,把钥匙装进那封写好的信里,从门缝底下塞回到屋里。十三 珠峰下某山口 白天

一辆吉普车在盘山路上奔驰,车身后拉出一条长长的尘土带。

车驶上山口,停下。

王五洲和曲松林从车上下来,并肩而立。

群山绵延,苍茫无际,在这灰蒙蒙的群山的波涛之上,珠穆朗玛峰金字塔形的水晶般的身躯出现在他们眼前。

曲松林微瘸着腿往前走了两步:“中国登山队又回来了!”

王五洲没有说话,他眼里有隐约的泪光:“十三年了!”

曲攀着王的肩膀:“你多少岁?三十六岁!好啊,当年我们四个,就数你年轻,才二十出头,大学生!”

曲松林有些自嘲地看看自己的右脚,那只鞋子因为常年有半截空着,前部明显地瘪下去了:“我就只有种菜喂猪,给你们搞好后勤啰!”

山口上,风很强劲。

两个人回到车上,眼望着珠峰还是舍不得马上离去。

王坐在前排,扭头对后排的曲说:“多杰贡布肯定能回来吧。”“都当上科长了!去年,他出差时还特意来训练营看过。这个藏族兄弟,流泪了呢。他说,只要有重登珠峰的一天,他一定回来!”“唉,可惜,大满怕是回不来了。”

曲问:“他什么情况?”

王五洲举举缺了两个指头的右手:“还不都是当年在山上落下的毛病,脱了氧气面罩,喉咙冻伤,温度一低就喘不上气来。”十四 训练营 白天

几辆解放牌卡车开进新漆了大字的训练营大门。

曲松林从领头的卡车驾驶室下来,新召集的登山队员纷纷从卡车上跳下来。他们在车下拍打着身上的尘土,一时间,飞扬的尘土把人们包围起来。

黑牡丹和训练营的留守人员冲进尘土中,把他们的行李搬进房间。

曲松林冲黑牡丹喊:“热水!”

立即,锅炉房喷出一股白色的水蒸气,平房前的洗漱台上的一排水龙头都打开了。热水哗哗涌流,每一只水龙头前早就放好一只崭新的搪瓷面盆,一条毛巾,一块肥皂,漱口缸里放着牙膏牙刷。

一身尘土的队员们齐刷刷奔向洗漱台。

只有一个队员,不洗脸,也不用毛巾抽打身上的尘土,而是跑到单杠前,跳上去,旋转几下,做一个单手倒立,又轻松地空翻下杠。这才拍拍手走到洗漱台前。

曲兴奋地跟上去,问:“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森林工人出身的曲松林有些土气的样子,不慌不忙地吐出漱口水:“夏伯阳!”

曲也不计较,他把头往珠峰方向一歪:“哦,苏联同志啊,十几年前我们合作过啊!”

夏赶紧用毛巾擦一把脸:“对不起,前辈,我失礼。请问您贵姓。”“贵什么姓,我姓曲。”

夏失声道:“曲松林!十几年前登顶的三英雄之一啊!”他转身就高喊:“同志们!”

大家齐齐地转过身来,曲拦在了他前面:“同志们,现在开始分配房间!完了开饭!我们杀了一头猪欢迎大家!”

人群散去,夏伯阳还站在曲松林身边。

曲对他说:“夏伯阳,好!想当英雄的人才来登山!”“我姓夏,单名一个榆字。”“还是夏伯阳好!有英雄气,我以后就叫你夏伯阳了。去找你的房间吧。”十五 青藏高原 某边防军营地 白天

电台嘀嘀嗒嗒。

一张电报落在了侦察参谋李国梁手上。

电报交到团长手上。

团长念出声来:“令你部抽调一名身强力壮且政治可靠者,括号,不论干部战士,反括号,即刻前往国家登山队珠峰训练营报到。”

李国梁立正:“团长,这个人就是我了!”“你这个大学生不是自愿要求到我们边防团来的吗?”“报告团长!我是向往喜马拉雅山才参军的,珠穆朗玛峰是喜马拉雅山的最高峰,你就让我去吧。等我上山走一趟,马上就回部队来。”

团长说:“身强力壮——你天天跑步,不错;政治可靠——《人民日报》社论都是你给大家讲解的。可是说好了,爬一趟山就要回来啊!”

李国梁立正:“谢谢团长!”十六 拉萨城 白天

王五洲的吉普车离开大街穿行在曲折的小巷,停在了一个藏式小院前。

喇叭声一响,穿着一身旧军装的多杰贡布就从院里跑了出来。

两个人紧紧拥抱。他问王五洲:“这回是真的了吧?”“毛主席让邓小平回来协助周总理搞治理整顿,这回肯定是真的了。”

多杰贡布说:“当年登顶什么都看不清楚,外国佬说我们那些话,有时我都要当真了!这回一定要白天上去,白天下来!”

王五洲:“山是咱中国的山,这回一定要让全世界看见!”

院门口又出来两个人。一个是贡布的妻子,她身旁站着大眼睛鬈发的女儿。两个女人都对着来客有些羞怯地微笑。

王五洲把一袋水果糖塞到贡布女儿手上,然后把她揽进了怀里,他的眼睛却看着多杰贡布的妻子:“对不起,我要把你爸爸带走了。”

女人立即就红了眼圈。

多杰贡布说:“她担心得很呢,有人说登山是要骑到山神头上,我告诉她那是封建迷信。”

女人不说话,把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登山包,塞进车里。

车开动了,后面传来小姑娘的哭声。

多杰贡布没有回头,他对司机说:“开快一点。”

直到拉萨城远远落在身后,雄踞全城的布达拉宫剩下一个遥远的影子,多杰贡布才开口:“队长,你也有孩子了吧,儿子还是女儿?”

王五洲叹息一声,说:“也许我该娶个藏族老婆,舍不得分开,但不会反对。”

多杰贡布说:“那也怪不得,你们离家实在太远了。”

多杰贡布突然猛拍脑门:“老天爷,都走到家门口了,我都没有请你坐下来喝一碗茶!这个女人,她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那是她知道你的心已经飞走了。”

多杰贡布说:“不行,我们回去,吃顿饭再走。”

王五洲揽住多杰贡布的肩膀:“算了,不要让你妻子和女儿再伤心一次了。”

车前的蓝色天空中,高空风驱动着大块的云团疾速移动,群山起伏,云彩投下的阴影也在快速移动。

镜头闪回北京:

徐缨在办公室,面对着一张等温线图,一脸落寞的神情。她拉开抽屉,抚摸着王五洲留给她的信,眼前恍然出现了那些温度高低不同的群山连绵的青藏高原。

高原上,王五洲坐在吉普车里,眼前起伏的地形,连绵不断。天上,白色的灰色的深浅不一的云团随风翻卷。

画外音响起:“徐缨吾妻:这是我们分别的第一个月。离开北京到达珠峰地区,路上的行程就花了二十三天。谢谢你亲手编织手套,一路风寒中,使我深度冻伤过的手得到温暖。你不在家里。你说得对,我为了对国家的誓言违背了我对你、对我们小家的誓言。你说得对,我留在学校教学,结合自己多年的野外经验进行地质研究,也是报效国家,就像你从事气象研究也是报效国家。如果说当年登山,是抱着一腔青春热血;今天,我感觉到的更多是一份沉重的责任。为了那些因攀登珠峰而受伤、牺牲的当年队友们的希望与嘱托。你也知道,每一次午夜梦回,心里那个声音都在喊:上去,上去!

每天,路程漫漫,我甚至幻想你就在身边,领略大好河山的雄浑壮阔。也许,无须其他理由,就是这壮美的体验,就会吸引人一次又一次重登高原。也许,这就是马洛里所说,因为山在那里的根本原因吧。

我希望,你再等我一年,两年,最多三年!那时,无论有没有登顶,只要我活着回来,一定不会再离开你身边。如果我不能回来,和以前那些战友一样,长眠珠峰,求仁得仁,那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结果。”

镜头闪回北京:

徐缨走出医院,看着化验单上怀孕的结果,泪水涟涟。十七 青藏高原无人区 白天

李国梁穿着一件军用皮大衣,背着背包在辽阔的荒原上独自行走。

简易公路上空空荡荡。一头棕熊摇摇晃晃在荒野上行走。棕熊闻到了人的气味,立起身来向着公路上张望。李国梁见状加快了步伐。一群羚羊在更远处奔跑。

偶尔有一股小旋风在路面卷起一柱尘土。李国梁随着旋转的尘柱跳起华尔兹舞步。

风停,尘柱散去。

李国梁望着空荡荡原野上蜿蜒的长路皱起了眉头。他已经徒步行走好几天了。

远处有一辆货运卡车驶来,李国梁站在路中央张开了双臂。

一个路口,卡车停下,驶往另一个方向。

他又背着背包独自行走。直到再次遇到一辆卡车。十八 青藏高原 公路 夕阳西下

吉普车在飞速行驶。

在一个路口,王五洲和多杰贡布碰见了李国梁。

他坐在背包上,嘴唇皲裂,脸上起泡。听见汽车声,他又故技重施,张开双臂站在了公路中央。汽车停下,李国梁扣好军装风纪扣,敬个礼:“两位首长,对不起,你们必须捎带我一程。”

王五洲让他上了车,道路再次在前面展开,才开口问:“说说必须帮助你的理由。”“我必须在两周内赶到登山训练营报到。”

王五洲看着多杰贡布大笑。

李国梁说:“我已经从阿里出来十二天了。”

王五洲:“等等,我知道你的名字。”

李国梁说:“首长不要讽刺我,不过,等等吧,明年,后年,那时你就真会知道我的名字了。”

多杰贡布想要开口,王五洲用目光制止了他:“你倒说说,为什么是明年,最多后年,我们就会知道你的名字了。”

李国梁让自己在座椅上靠舒服了,闭上眼睛:“因为我那时已经登上珠峰,和王五洲、多杰贡布他们一样有名了!”“不用那时,我现在就知道你是谁了。你叫李国梁!”

李国梁猛一下坐直了身子,多杰贡布也很吃惊。

王五洲说:“边防团告知李国梁前来报到的电报就在我身上。”十九 青藏高原 公路 早晨

吉普车停在路边。

三个人和司机在车上睡觉。

强烈的阳光把沉睡的他们唤醒过来。

几个人在清冽的小河边洗漱。

司机用煤油炉烧开一壶水,几个人站在车前,就着热水吃压缩饼干。李国梁不吃。

多杰贡布问:“你不饿吗?”“我很饿,但这东西我连吃了十二天,实在咽不下去了。”

多杰贡布从登山包里取出风干肉,递给他们每人一条:“我爱人准备的。”

李国梁拿起来,谢谢都没说一声,狼吞虎咽。

多杰贡布笑了。

王五洲问他为什么自己不吃。他晃晃手里的压缩饼干:“我好久没有吃过了,想部队的时候会想,想登山队的时候,更想。”二十 青藏高原 公路 白天

一群藏野驴在路边的草甸上吃草。听到汽车声,齐齐地抬起头来好奇地张望。

当汽车驶过它们身旁的时候,几头藏野驴突然扬蹄奔跑起来,而且很快就超过汽车跑到前面去了。司机加速,吉普车在坑洼的路面上蹦蹦跳跳。

王五洲说:“算了,要是把车子颠坏了,李国梁就不能准时到登山队报到了。”“我昨天就报到了,昨晚把介绍信交到你手里,就算到了登山队了。队长你给团里发电报时,要告诉团长,我提前三天到达!”

那几头藏野驴停下来,似乎是在等待。等到车子超过了它们,又开始扬蹄奔跑,很快又把吉普车抛在了身后。外面的气温很低,野驴奔跑的时候嘴里喷出大团的白气。

李国梁念了一句英文:“那些野驴奔跑的时候喷吐着白烟,像一台台蒸汽机。”

王五洲听懂了:“马洛里登山队的记录!”

李国梁说:“我可是有备而来。我的理想是要改变中国边疆只由外国人书写的局面!”

王五洲对他投去赞赏的目光。

这时,他们发现一个个子不高的牧羊青年离开了羊群,穿着笨重的藏袍也像野驴一样随车奔跑。藏野驴在前,牧羊青年在后面。王五洲从后视镜里看着他追着吉普车轻松奔跑的身影,叫司机停车。

多杰贡布把这个青年叫到车前,跟他用藏语交谈一阵,告诉王:“他叫扎西。”

王五洲说:“问他愿不愿意参加登山队。”

多杰担任起翻译的角色。“他说他天天都在山上。”“告诉他是到最高的山顶上,珠穆朗玛!”“他说那是女神山,害怕!”

王五洲指着自己:“问他想不想穿这样的衣服?”“太漂亮了,他想!”

扎西听多杰把王五洲的话翻给他听。脸上的表情由惊疑变得欣喜。

王五洲说:“叫他上车!跟我们走。”“他说要回家告别一下。”“不用了,待会儿经过定日县城时和县政府接洽一下,他家里的工作请他们去做!”

这是登山队招募到的又一个队员。二十一 登山训练营 下午

王五洲和多杰带着两个新队员到达营地。

王五洲叫曲松林把李国梁和扎西两个蓬头垢面的家伙,推进了热气腾腾的澡堂。

李国梁脱光衣服下水了,扎西不敢下水,李国梁一把将他拉进了热水池中。扎西一头没入水中,胡乱挣扎。李国梁帮他扶正身体,他呛在口中的水全部喷到了李国梁脸上。

两个人从热水池中出来,曲松林拿着一把理发剪等在池边。

李国梁拒绝,自己用剪刀对着镜子精心修剪。

曲松林指指椅子,扎西乖乖坐下。曲松林直接就把扎西推成了一个光头。扎西拿着被剪下的粗大发辫伤心不已。

曲松林拍拍他的肩膀:“登山队员,不能留长头发!”

曲松林让扎西看镜中的自己。

在镜子中看见自己光头的形象,扎西笑了:“扎巴!”

曲松林:“这个我懂,扎巴,和尚!”“和……伤!”“和尚!”“和伤!”“算了,伤就伤吧。登山嘛,不伤到这里就会伤到那里。咱们在一起的日子还长着呢!扎巴。”曲松林拿出一套登山队的红色运动服放在他面前,“先把你打扮成一个真正的登山队员。”

李国梁已经穿好了登山队队服,正在仔细折叠刚换下来的那身军装。

两个人穿上印着中国字样的红色运动服走出澡堂,面貌已经焕然一新。

两人来到院子里,王五洲带头鼓掌。

扎西抱着他厚重的羊皮袍子,怔在那里。黑牡丹跑上去,从他手中夺过又厚又脏的皮袍,站到了一边。扎西要追上去,却被李国梁揽住了肩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哄笑。

扎西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二十二 登山队训练营 白天

几十名队员在教练员的指导下进行各种训练。

编各种绳结。

结组。

冰镐,金属横梯,氧气瓶的使用。

各种攀登与下降动作。

不时有人摔得鼻青脸肿。

黑牡丹和几个工人在菜地里劳动。她不断直起腰来,向着训练场那边张望。

下了工,黑牡丹看见曲松林,嘟着嘴不说话。

曲松林说:“哟,这样嘟着嘴可不好看,像个猪嘴巴。”

黑牡丹说:“组长又批评我了,说我不安心生产。”“组长还说什么?”“他说种菜喂猪也是为了登山,一样光荣。”

曲松林说:“组长批评得对嘛,你要安心生产。”黑牡丹穿着双橡皮雨靴,气哼哼地走开,脚步嗵嗵作响。

曲松林望一眼远处的雪峰,把只剩半掌的脚在地上跺跺:“是啊,后勤工作也很光荣,但跟那个光荣怎么会一样!”二十三 山道 黎明

登山队在曲折的山道上急速前进。

王五洲早已登上了小山顶,在上面挥舞着红色的三角旗。

多杰贡布在队伍中,口哨发出尖利急促的声音,催促队员们加快速度:“加快,加快,再加快!”

扎西和夏伯阳显得最轻松。两个人较着劲,交替领先。

李国梁紧紧跟在后面。

看到这情景,多杰贡布眼里流露出满意的眼光。

这时,他看见没有队服、穿件白色藏式衬衫的黑牡丹跟在队伍后面。

多杰拦住了她:“你跟在后面干什么?”

黑牡丹说:“后勤队的人还在睡觉,我又没有耽误工作。”

多杰贡布:“登山队就像一支部队一样,服从命令听指挥,回去!”

黑牡丹一屁股坐在了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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