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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1 13:58: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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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小滨

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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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澡课

洗澡课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洗澡课作者:杨小滨排版:南通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9-01ISBN:9787567569058本书由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辑一女世界为女太阳干杯

不过,当太阳蹲下来嘘嘘的时候,

我才发现她是女的。

她从一清早就活泼异常。

树梢上跳跳,窗户上舔舔,有如

一个刚出教养所的少年犯。

她浑身发烫。她好像在找水喝。

我递给她一杯男冰啤:“你发烧了,降降温吧。”

她反手掐住我脖子不放:“别废话,那你先喝了这口。”

她一边吮吸我,一边吐出昨夜的黑。“好,那我们干了这杯。”

瞬间,她把大海一口吸干,醉倒在地平线上:“世界软软的,真拿他没办法。”我们走在女路上

远远跑来一条路,她用阳光

扑倒了我。但我的老年

根本看不上她积雨的锁骨。

被强吻时,我呕出了路的汁液。

春天,路拧干后更加没趣。

一踩秀发,我就跌入蜘蛛地图。

路抱紧我,仿佛我是她的恨;

路抽打我的步伐,像玩拨浪鼓。

她招展的舌为我指方向:“过了晴天,不再会有江湖。”

我看不见正前方,因为路扭扭

捏捏,好像光明会有剧毒。

但远远地,另一条路在招手:

她的笑容也在另一边,看上去像哭。一阵女风吹来

一阵女风吹来,却没有带来女雨。

我有点紧张,起了鸡皮女疙瘩。

一阵女风吹来,传来远处的女音乐。

我好悲伤,流下女眼泪不说,

还写了一首女诗。

一阵女风吹来,我根本睡不着女午觉。

不管谁丢下女脏话。

一阵女风吹来,女电话铃响起。

也听不清女英文。女街上

女灯点亮了我的女欢喜。

一阵女风吹来。女烟一缕飘忽在

飞驰的女火车上,像女刀割破男时间。送你一朵女玫瑰疹

送你一朵女玫瑰疹,

还我什么?

一篮哭喊。

把你叫做女巧克力也不甜。

借你一束女桃花劫,

还我什么?

百年孤独。

开满影子也找不见女篝火。

寄你一把女芝麻盐,

还我什么?

十面埋伏。

只有女秋天刺耳响起。

喂你一口女西瓜霜,

还我什么?

一轮明月。

女白眼赶走了男乌托邦。我心里有个女秘密

还用说吗?她假装

把彩灯挂在玫瑰眼圈上,

问我镜中天黑了没。我不敢听

雨声,病得多慌张。

卸下妆就露出动物园,

爬到地图上等受伤。

灯影里溢出咸,那是

鬼呼吸着红,练习翻床。

半夜用哈欠数乱发,

秒针总是比分针还长。

藏进心里,掏出来就更新,

扯成丝,要变无事忙。女钟笔记

三点半弯腰过来,她发不出

十一点零五的尖叫。

钻进阴天酸溜溜的腋下,

她等着抛十点多的媚眼。

九点揉痛了八点的惺忪,

早晨打了个哈欠,以为是梦。

她站在一点半的山崖上,

张望更陡峭的午后。

绕了一圈,尖的依旧尖,

双腿被四点钟撇开,还等什么。

一抬头又愁眉,满世界蛇影

拗造型缠住她秒杀的花容。在女黄昏醒来

黄昏是温柔乡吗?夜快降临了。

醒来还没黑,一股焦味

仿佛末日,总是那么诱人。

已经发不出声了,但还记得

清晨狰狞成多余的冷。

而黄昏,用力闻也能闻出

巧克力,黏住嘴唇的那种,

就舍不得留给蚂蚁了。

被黄昏骗就骗了吧。

至少明天还赶不上今天,

可以趁这一刻的朦胧

再大病一场,用暮色

洗刷几天来的罪,

就如同淹没在糖浆里,

一生的甘甜都变得致命。学做女料理1

撒一把泪,会不会

又辣出更多泪?

加些盈盈笑,是否

比江南烟雨还甜?2

拌在娇嗔里,就有

乳香扑鼻而来。

从还没破碎的瓷,

喝下眼波迷离。3

烤不掉的骚味缭绕,

熏出满眼昏黑。

炉膛里燃起小心肝,

明火执仗,吞噬了冷艳。4

在汤里躺下,噘嘴,

怀抱葱白而眠吧。

肌肤暖如乱炖,

千堆雪融成三鲜羹。5

最烫时,披一身云雾,

开出水芙蓉蛋花。

煮活的美人鱼呢,

刺红了鼻尖上的女儿国。给女太阳挠痒

她一笑,世界就透不过气来,

汗津津的秘密峡谷,

她有春天的风和脾气。

她荡漾,撒几片晨曦,

身段红起来,让我的

懒腰里也涌出花朵。

她喊来另一次潮汐,

高亢处,正午黑暗降临,

叫醒我深海的幻影。

她丢出星星般的眼神,

告别西天取来的美酒。

她一醉,世界便呢喃成颤音。女气象图说

互相吞下后,从身上撕掉了云,

把纠缠的雨泼在一边。

继续唱出骨刺的高亢。

有雷声揉成一团倾诉。丢掉淅沥

剩下的发丝打不湿情绪。

一汪年轻,淹没了喉咙里的墓。

在浓雾里搅出辛辣,含一枚

月亮,说死了两厢不愿。

月光几乎是砸过来的。

让人滑倒的不是霜,

是脸色,背面藏起干涸。

起先是泪花,然后换成冰花。

谁吐出了七星暴风剑?

两种头颅,一样情仇。

吹散乌鸦梦,就噙住满眼海水。怀抱一座女桥

怀抱一座女桥,如同怀抱彩虹。

在雨后,泪奔的河上。

甩出时,桥的劈叉令人惊叹。

已经留不住了,那阵风,

落日吞没了桥上的游魂。

把女桥卷起来呢?假如,

她捆不住黄昏的河,

那就只好无力成水蛇,

揉出琵琶的碎日子。

那是女桥的一点羞涩。

抻长的女桥,眯在丹凤眼里。

世界只是倒影,从

桥孔里挤到另一个天地,

就忘记来时的方向,

金灿灿,但漫无边际。女葡萄的一次梦呓“……这是一款……

产自葡萄牙的葡萄酒……

她的阴影……烛光凌乱下

酷似一串串……葡萄……“是的先生……您必须……用您

的软惊诧,去揉捏……

……假如……海不敌她潮红……

月亮升起,沿千重酒意……“……您会沉入,葡萄核里葡萄……

哦,是的……让血淹没您,每个器官……

深甜……只为了您“裸身,漂浮在殷红以降……

您会记得……葡萄尖叫不已……“……请喝完她而……

为淤紫干杯……为伤口……

咬住她,咬碎

……满嘴咬葡萄胎……“这是一款……产自葡萄牙的

……葡萄皮……不吐不快“这是一款……是她……

的旱年……旱年的她……“兽液绯红……”致女苹果

怎么,你还不愿熟透吗?

我以为,红彤彤一定是最痛的,

看来你好像晒伤了。

你很毒,但不会比太阳更毒。

所以,我总是把你关在暗室里咬。

我一紧张,脸就会陷进你,

全身长满香喷喷的渣。

这不是我的初衷。因为

果肉圆起来,也不会比我更圆。

你又何不放下身段,

脱去果皮,渗出新鲜汁液呢?

你不忍从树上落下吗?

你怕世界的怀抱有多么透心凉。

没关系,你要吃掉我也行。

前提是,我是一只贪心的男毛毛虫。女风景画传

屁股说,再高一点吧。

远看,一汪眼泪

溅起秋天,连水面也

泛红了,捂不住荡漾。

蝴蝶挑逗了多少意乱?

落叶只剩一堆情迷。

是常常要扑倒的那种冷,

不免惊叫成艳照,

仿佛天气又变正经了。

远远踮起的不是盼望

是一截扳不直的弧

反弹给银河琵琶,让一滴露

浑圆欲放,却软不过天空。

屁股吃吃笑了,用绯红

抹掉桃红,翘起整座森林……女年女月女日的故事(我们在雾里互相叫喊。)

她的声音有如从海底捞起

一条比目鱼,沙哑,

湿漉漉扑腾,拧出漫天云雾。(我们约在堤岸上热吻。)

她的鼻息急促,好像一条

快要昏厥的水蛇。游到对岸时

她抓住了粼粼波光。(我们光溜溜地撞弯了。)

她全身飘满细雨,仿佛

一场水母的疾病,从琴弦蔓延出

万般妖娆,缠绵不止。(我们晾在沙滩上,被踩得稀烂。)女红绿灯之城

在我身后的姐妹花,曾经

翻滚成欢爱,给这个城市

带来多少亮点。她会说,

嗯,或者,不,偶尔

也在两者间犹疑,在

新叶和花瓣间闪烁

阳光,但转瞬即逝,

是我的最爱,变幻出

无限迷离。姐妹们

不知疲倦的三重唱,

给春天多少假意的深情,

而她们的眼神,远远看去

献给每一个旅人,照亮

无穷动的飞轮,跳向未来,

或猛然止步于惊魂。

在我面前的乱花迷眼,

一眨见就心软,一娇嗔就

片片狼藉,飞吻出滴答钟声,

提醒每一次阡陌交错

都要错乱于艳遇,正如我

留下的眩晕,依旧

在分分秒秒的徘徊间,

眼巴巴地,喘息着成长……怀念女卵石

在海滩上,那些光滑精灵,

像掉落人间的白矮星。

我曾经把她们扔进海里,

看海面能升得多高。

卵石比暗礁狡猾,从不悔恨

时间被砸得七零八落。

一个世界丢掉不再回来。

我手里漏走了她们的满不在乎。

海风吹过指缝还剩下什么?

乌云呕吐了浅滩就散去。

我揣摩不透卵石的硬心肠,

可不可以留给浪尖轻薄。

但她们是我葬身之地,

咬不动,却圆润无比。爱上女金鱼

你又可以说她是水里一团火,

其实她只是一尾新月跌进鱼汤。

默念她冰雪聪明的快乐,

你让她无奈得灿然,腰肢招展。

一条嘻哈鱼,脱下罗裙便美味,

不,她宁愿委身水晶宫的冷。

你让冬天滑出手指,滑到

喷泉够不到的银河。

在另一排岸上拍打小趣味,

她嘘出气泡,你数鳞片。

她跟水草商量着什么,

你又想说,玫瑰鱼别躲太远。

你钓起一声叹息,把脖子

勒住,她也会爱上你。恋上女夏天

她开出胡说的花朵,

夏天也随便起来,

蜂房一蛋疼就炸出甜蜜。

她全身飘散该死的柳絮,

被蝴蝶裙迷离了,

在一阵阵香吻里摇曳。

她乱透的粉拳挥成烟,

摇落了纸飞艇,

吹垮乌云的万般喜庆。九颗女馄饨

一颗掉进汤里,溅起的

也许叫做涟漪,也许

叫做小雨点,小清新……

一颗是辣的。她反过来

咬住我的舌头,不让我闭嘴。

她在我全身奔跑,绕过

骨栏杆,抓紧无限的肉……

一颗是绿色的,绿得发涩,

有早晨的草味。她用喘息

淹没我时,味蕾已经老去……

有一颗在角落自转,看不出

是伤心还是骄傲。她的热舞

在滑音里思索漩涡美,

她下沉,扭动在水母裙下……

鲤鱼般的另一颗游向碗边,

几乎抓不住。她的逃逸

吻得更迫切,跃过每一寸历史……

有一颗还在鲜美里飞翔,

不像告别,倒像是玩弄酸甜,

撇开了一生的性感波浪……

那一颗呢,躲在姐妹身边的

假温柔,弯腰,羞涩,

等待琴声滴落,张大了嘴……

还有一颗旧的,认不出的水雷,

沉默如珍珠,灼热如狼。

她把正午吞噬在泪水里,

袒露熟透的小腹,扑向深渊……

这最后一颗呢?她不安的一瞥

软成夏天,背过身去,

一抿嘴就饱含了千山万水……在女树下乘凉

就这样覆盖我吧。

就这样,不看见有飞的,

也不问谁跑得更快。

我听到水晶刀划过天空。

平原其实也可以空出来,

换成风景画上的阴影。

抬头就是透心凉的汁液。

就这样,秋天沿双颊流下,

这世界真和我一样咸。美丽女错误

很多错,都更错了。

但最错的,是喜欢一切错。

谁也说不准是哪次错过,

也就不可能真的说破。

女错误总有半个狐媚夜,

另外半个交给了魔戒。

原本要靠金错刀来了结,

却最终拗不过一双绣花鞋。

钻进别人的情书窥视眼泪,

听见自己在信封里撕心裂肺。

还有人比她更怕月亮会飞?

女错误才不管,一条路走到黑。女坏人之歌

女坏人躺在靴子里潜入河底用发丝勒住水

女坏人飞雨如箭,学习天空的淫荡

女坏人呢喃镜中灰,沿梳子挥过来傲慢

女坏人一转身就烧得通红,为一缕烟胡旋出妖精

女坏人又轰隆隆奔来,唱短歌,喝烂酒

女坏人醉倒在自己的墨迹里扑打月亮

女坏人撕碎鸡毛信,以为可以飘落无限

女坏人伸懒腰,长成藤蔓又坠成满脸花朵

女坏人骑双眼皮而来,俏得减去狰狞还剩狡猾

女坏人用眼泪弹琴,把泛音送给流氓兔

女坏人一含情就烫破嘴唇,面如水色,吐一身梦话

女坏人剪完冬天就这样睡过去,仿佛不认识春天女轮之歌

她的车翻出无限内脏:

金属痛,咬住前程万里,

她的焦黑冷到肺

而从脸开始胡旋舞,

飞也似地,炎症渗出艺术。

尖利要点亮什么萤火?

窜远了,世界被撞弯,

用节日披挂更多的野兽。

请原谅,内胎忘在嘴里,

思想塞爆时,好胃口,

连月食也滚远到天空的饿

她的美,凌迟辉煌

还没掉落就欢笑不止。

那么,车辙在记忆里画上

一个完美括号,耳光般

摇头,用嘶叫割成刀痕

也能无比圆润。碾过的平整

千层云,裹起满身湿疹

要她扑飞,要她转眼一闪,

不管落叶宛转到几时,

抓住风,要她奔如流星伤心女牙膏

说是泪水吧,却滴不下来。

说是水果糖吧,又不甜。

说是时间吧,倒还能挤出一小撮,

捏到嘴里的时候有那么点软心肠。

说圆滚滚吧,总算不会更胖,

洗掉的情感一定只留下沈腰潘鬓。

说白花花吧,也就是泡沫而已,

吐一口是一口,直到反胃。下坠的女时钟

你坚持要把春秋抛入一个漩涡。

树叶哗啦啦奔跑,

在落地前的一瞬间闭上眼睛。

而在季节中央,只有天使

才能捏出记忆的沙漏。

一声呕吐悬在半空,

一次撇嘴,和一生的绕行

但时钟漏掉了时间。

它着地的时刻,

时光炸开了天堂。女银行物语

纸币嗲兮兮,皱起腰说

把我卷成晚霞吧。

故事被翻红浪,股市

露出脚底,踢出白花花。

白花花里有白茫茫,

云端会掉下万人迷吗?

女元宝笑答:那就用

口袋的叮当声给我当密码吧。

密码把子宫锁住,储蓄

长成老胎儿。没有一张卡

可以打开女提款机。

她撇嘴:让我洗完钱睡吧。

睡在小数点边上,女经济

出落成新娘,在红包底下

藏好初夜。她发愁:

把我叠成捅不破的纸吧。海鲜女酒楼用餐须知

脸红前,先用胸衣夹起龙虾。

把手表拨慢一小时,等一首渔歌醉到天亮。

抱起厨房,你必须看到大海裙下的火焰。

玫瑰被墨鱼衔出,把握你的艳美感。

在美容汤的咸和酸之间选择煎服。

情急之下,吞咽整条街上游走的男死鱼。

骨鲠在喉,你只能忘记初夜的缱绻。

网破,不见得是欲仙欲死的前兆。

打开蒸笼,反倒能闻到呛鼻的泪水。

另一处颜射的日光腌制了月貌的腥泥螺。

从蟹酱里探出头,就能品尝男星期一的无味。

叩谢烂鱼额,就像叩谢炸焦的远祖。

把学踢毽子的海蜇赶回淫荡的睡梦。

把鳖灯挂到窗外,挂在女天的明灭间。中国女声音

在所有的胖子里,你

是最好听的。你是我们

日夜膨胀的失踪天籁。

火车在一场哈欠里轰隆,

用雷声震荡床上的黑。

鼓起的不是勇气,是鱼鳃,

你从奇怪里浮上来,嘴型

像天使,嘟成星期天。

你总是忙于吹高音气球,

一直飘到泥足仙境。

从蘑菇云端放眼望,

泼掉的眼珠鲜如灵芝。

你正是那个悬浮女王。

把整个身躯倒过来,

你就听见被淹没的太空

轰鸣,陷入肉体,

软成翻卷大地的舌头。忠孝东路的女故事

下雨了,这淫荡的天空。

我刚走出丹堤,

信义区就脸红了。

我披着苦出身,

任凭空气藏起果味。

想唱台北就是我的家,

表情沾满口香糖。

哼不完的总是春风。

唾沫只好说起日语来,

雅蠛蝶扑飞粉娇娘。

路边摊也浅笑了,

递过来蔡依林。

肤色洗不干净,

微痛,一脸醉意。

躺下的水才最烫人。

雨声呻吟不止,

我的伞欢喜极了。

假如摩托都跑成小白兔,

我干脆掏出胡萝卜,

诱惑满街的玩具鼻子。女雪歌

      在新英格兰,

只听水声会让你误以为

到了白沙海岸。有时,

日色也拍起肩来,

一反常态地放下架子。

但雪要跟太阳学的是嘹亮:

山上的雪比起河里的雪

谁唱得更悠扬?

      在佛蒙特,

山上的雪脱去了亵衣,

只有云听见她们的

娃娃音,而河里的雪

一边裸泳,一边吹野草

挥霍北风。

      在约翰逊村,

到处是晴天,用刀刃

投掷出炫目的冷艳:

而你记得的昨夜

只有雪的利齿,白茫茫。蹚过女冰河

浮冰哼着艳曲,不搭理

岸边的我。我下水了。

我捧起一小块冰,闻她的鱼腥,

她伸出冻僵的手抓住我双肩。

滑溜溜的冰,让我倍感无力,

我的脚变成河床的一部分。

在云影身下,滚烫的泡沫

吐出呓语,却没有卵石听——

卵石埋在冰层里,心里发凉,

脑袋发软,命运交给水。

浮冰漂得比我的欲望快,

让我的双腿麻木成草。

对岸的白雪不是公主,

可一旦跑成了鹿,也会尖叫,

也会蹬跳,或就此消失,

像是冰碴含在嘴里,

升上痛的巅峰,醍醐灌顶

也不惜赤条条地去——

我捡起水底的枯叶,还给

对岸的枫林,祝它早日苏醒。辑二多谈点主义后销售主义者周记

第一天,我卖的是噩梦,

但一个都没卖出去。

梦和梦,堆在卧室里,骨肉相连着。

第二天,我改卖哈欠,也无人问津。

热腾腾的新鲜哈欠,是不是太湿,

以至重量超过了人们的承受力?

第三天,我开始卖喷嚏。

一阵响亮,逃走的比赶来的还多。

我很奇怪:难道

非要更私密才行吗?

第四天,我决定卖笑。

呵呵哈哈嘻嘻嘿嘿,当然

嘻嘻的价高,因为太难了。

那个跳上窗口来抢购嘻嘻的恋人

撞碎了门牙,还合不拢嘴。

第五天,我想心跳一定卖得更好。

但四周机关枪突突,鼓声咚咚,

如此地痛,如此地畅销。

心跳终究敌不过,应声倒地。

第六天,我偷偷卖起欲望来。

潮红、激喘、勃起,一件不留。

买的和卖的都累垮了。

最后一天,我只有无梦的睡眠可以卖。

但我一示范就睡着了。此后我一无所知。愤怒鸟主义

不舍身很难,鹌鹑在美景中

令人心碎,也能聊博一笑。

      愤怒没理由。

天气好就打仗,乌鸦掉落

就变一场病。比起子弹

微笑总是更像合谋。

      死也要叫春。

换一种喜鹊惊弓还是鸟样。

丢三落四之后,乱枪

近乎乱伦,揍出更多敌人。

      羽毛美得无用。

奋勇始于欢乐,逗弄鹦鹉

便横眉怒目,洒一地冤魂。

      却是满肚虚无。极乐鸟主义

琴键扑飞,抛向天空的鸟群

一边叫春一边咬太阳玩。

在漫天的音乐里,它们

尿出奇痒的果汁,吱吱叫:“当欢喜树上结满了童年,

而翅膀撒出珍珠火山……”

刺骨到极点,便从狂喜

跳往更高的地狱,惊骇于

乱箭齐发。目标失去了

它们急坠到毛孔深处,

翻卷着指尖,击中要害。

一瞬穿越千古,而黎明

依旧高悬。世俗主义者的平安夜

他把浮肿世界系在一绺松针上,

称之为迷你熊。棉花胡子沉默

比雪橇来来回回有更充裕的罗曼史。

情急之下,末日也会笑出声来,

给装睡的他一些乐观。

平常,他远远看去不像是吃了秤砣的天使。

涂墨的马粪纸,也很难叠成翅膀。

假如要一跃而过,鹿蹄上的铃铛

会惊动睡莲吗?唱出来的亮晶晶

点燃了干煎的苦森林。

那就让礼盒里的胖子

再胖一点。他继续勒紧肚脐。

而丝带另一端绑住的

是长线下吐泡泡的木鱼。假春天主义歌谣

街上绿得发慌,邮车

送来坏消息就走。

暖风里有无限懒意,

养肥了我们的好胃口。

满眼滑溜溜的云,

告诉我们天是容易逃走的。

楼顶全都被鸟喊尖

还刺不破季节的谎言。

阴雨甜腻了太久,

连闺蜜们也荡漾起来,

一边晕车,一边唱高音。

激情处,张开就是艳丽。

但她们吹出的不是花粉,

是过期的美白霜。后律诗:唯名主义者沙弥尼

欢喜到冰点,如雪藏起一粒沙。

她的沙哑绽放出妖冶花。

喝沙漠影子会太苦,

沙发上缠绵,却沾一身狐步舞。

闻到宇宙沙龙的酸味,

她嚼梦的沙沙声里新月如醉。

幸福沙拉在蝴蝶禅里发狂,

她便是漂亮的女沙皇。后野狼主义研讨会花絮(一群山羊在会场咳嗽,喉咙里的狼跳到

             讲台上。)(驯狼师绕着椅子挥鞭,足迹从另一个星球

                开花)(一个御厨寻找新鲜狼蛋。他煮出子弹碎壳粥,

               却嚼不烂)(狼学家用蜡笔勾勒月亮的耳垂,狼孩苏醒了,用鞋带绑住

                     一条河)(而狼外婆捧出一锅狼奶,热得不伦不类,美得

                 香喷喷)(东郭先生数着肉刺喃喃自语:“狼牙旗真威武,让它

                 迎风招摇!”)(泥土像海一样涌来,淹没了动物园。园长打完饱嗝就蹲到狼尾下。

                          幕急落)后团拜主义

我给狂风抱拳,把世界整得

一团和气。掌声憨笑起来,

叫我怪叔叔。

      门在练憋气。

一阵点心后,嘴垮了。

南音好话连篇,赛鲜花,

果香缭绕起神迹,仿佛

我是灶王爷。

      阳光也湿嗒嗒。

撕掉黄历,良辰全是新的。

白日梦是好朋友,积攒了

千堆灰心。

      一股脑撒光。

点一炷蝴蝶春,让暖意

弥漫在窒息中。

      牡丹吐一地。正午黑暗主义

一种想法就让人害怕。

一次静默,被钟声敲裂。

活见鬼之后,跳宫廷舞,

用影子喂影子,消失了自己。

一个高音唱破了胆,

夺过眩目,涂抹旧伤口。

身体点着了火,爆竹声劈啪。

悄悄问:你摸不到阳光的锋刃?

一割喉,眼前就亮起来。

但麦子看不见,依然尖叫不止。怀疑主义者笔记

雨缺了花还是雨吗,或者

眼睛漏了风景还能看多远?

把疑问藏进袖子,比起

从信封里掏出来历不明的水果更危险吗?

一个身怀绝境的人,有几种筋斗可以试练?

谁又能把狼烟吐到思想的高度?

踢给山的球,怎么才能被水抛回来?

走到高处,如何给死者以绝色的美?

而艳丽姐是否另有其人?

谁能从细雨里听到哭声

谁就会记得,断弦如何抱住跫音。

在年龄上,天真都是困倦的吗?

假如等不到结束,太极拳都会变成裸奔吗?

用暴牙暗指明天的人,每一次微笑

都望穿秋水吗?私藏酒窝的人

是否能把时间灌倒,让鬼魂回头呢?辩证怪物主义者轶事

爬在蛋壳外,不免想起

蛋壳里的那些琐事。比如,

给看门人喂糖,一边暗地里

给他们身上的跳蚤起绰号。

蛋已经碎了很久了,怎么还会

有看门人呢?要不你也试试

把蛋白搅成巨浪滔天,

可又有谁理会呢?呸!

总以为有一层膜可以舔破

到头来,刮伤的反倒是自己的舌头。

不信吗?那你还不如躲在蛋黄里

继续修理睁不开的眼睛。山水诗主义

我们咬着世界的灰,就

数不清满嘴狂风,也忘了

怎样才能吹破一脸大海。

在变幻的季节下,只有盐

是过剩的,给晴天一点安慰:

他们说,多出来的滋味总能令人颤抖。

于是我们写下许多液体,以为

露水可以捏造天空,以为一只鸟

就摇落了森林。他们说

看见阴影是一种美德。

那么,最后一次厌烦也没有多少骚味。

只要我们继续举着拳头,

就会有狐狸红渐渐飘来,仿佛

那是一种未来,比疼痛史

更迫切的未来,几乎赶上了节日……

我们咬着世界的骨头,把骨髓

留给万里鱼腥。他们会惊艳吗,

他们会穿上铃铛恸哭吗?

一瞬间,羽毛飞满整个日落火场。

我们逃出一个圆,跌进输光的棋盘。

过隧道的时候,我们就是这样尖叫的,

仿佛快感的神迹刺穿了宇宙。

好了,侠客坐着马尾辫飞走了,

那我们也赶快骑上乌云,沿雷电

吞吐蛇鞭,剥太阳的皮,他们说

这就弄坏了色相。也许是对的,

在阳光里走完夜路会让人恐惧,

那么,我们远离了遥远,

便滑翔在自己的口哨上……课间操主义

伸腿、弯腰、打嗝。用一分钟

唱完一辈子国歌。

手指削薄了空气中划出的苹果

掌心像枯叶,迎风战栗

好像捧出了岁月的种子

不给老师看,留着做无名英雄

想到兵器与炊具,心不在焉的旗帜

正面是死囚,反面是活口

音乐戛然而止,人人都蔫了下去

瘦成烈士的唇枪舌剑,牺牲在

几代人的拳脚下,跟随明天长成影子

等到孩子长大,才记起来几十年前的错:

每次课间操都忘了重系鞋带。莫扎特主义

我还坐在那里,钢窗前,

一阵阳光扑面而来

把我裹成一颗松香。

蝉声发烫,为我穿新衣。

操场上,广播停下,

我画了一只青橄榄,

没有收信人地址。

身背青草的学姐来了,

把梦中松鼠塞进我短裤。

在一个云朵像羽毛的日子,

我飞上花园的枝头,

咬住那颗够不到的苹果。

在打蜡的木地板上滑行,

我把南风抱成枕头。

漂过那些汹涌的季节,

音乐黝黑,流成少年血。冷乒乓主义

好歹算个球。我抽完少年脸,

你就削坏人皮。我们

一身舞蹈拧成灰。

有如小月亮不听话,

忘掉琴键的黑,落进

托卡塔的叮咚。

叮咚输给了啪嗒,

像一粒药丸终于粉碎。

我不吞苦果谁吞。

而你以为圆的云不下雨。

天气打过来,一样像小丑。

何况谁的鼻子都能飞成梨花。

我们让爱情作假弹跳,

吐来吐去的就不只是秘密。

漫天的裸体只叫唤,不言语。夜行船主义

看不见灯火阑珊,

那是远方太远。假如

眼波太荡漾,又会

赶不上下一轮笙歌。

咿呀一声月亮叫下来,

秀色淹没了心情。

卷发让人透不过气,

大河有要命的小梨涡。

悠扬到尽头,挽一手

甜不辣,无奈已成往事。

多少鱼腥,多少吃吃笑,

含风飘回岸上的冷。

水胖胖流过,就像

没心肝的钟声。一露脸

就闻到暗潮醉人。

抹掉星空,就倒在甲板上。点绛唇主义

你吹散的枫叶认不得时间,

那么,就只好叫她晚秋了。

不见血,雨还怎么下。

顺着脸颊摸一摸冷暖,

要给喜怒增加几分阴晴。

不只是树枝发出沙哑,

笑声一停,美貌更枯涩,

几乎忘了大雨是怎么瓢泼的。

记忆湿透时,连贝壳都吻遍,

只把珍珠关进水族箱。

嘴噘着就会蔓延开的。

红一下,还不够尝遍余生,

非要深水酒窝的硫磺味。

你炸开的脑袋更热烈,

那么,就让它逼真好了。鱼奶中心主义及其他

你知道去哪里喝鱼奶吗?

假如天气好,可以把

天鹅绒襁褓铺到海面上。

你知道去哪里喝鱼奶吗?

浪花打湿了私处,别忘了

从青春痘里捞出果冻水母。

你知道要去哪里喝鱼奶吗?

到弦歌树荫下,蟹齿

为你的婚礼准备了泡沫云。

你知道要去哪里喝鱼奶吗?

脸上,沙砾记下了星宿,

谁也接不住夜空丢出的雪白。后怀旧主义“你的脚插到另一朵云上去了,”她说。

我一惊,连忙抽身回到原来的机舱里。

在飞的时候,开小差是免不了的,

但谁又能发誓,到达的必定是出发地?

用大好山水抹一把脸,就醒了。

我看到的往往不记得,记得的往往看不见。

生活就是影子,以为风可以吹走的,

只是眼里的沙尘。(不是已经洗过了吗?)

本来也不脏,假如……

假如世界本身够邋遢的话,一串念珠似的花

也数不干净。但可以插在耳朵里,

当情歌听。当然,是另一只耳朵。“我们的头枕在同一片花瓣上,”我说。伪小夜曲主义

你终于答应成全我和月亮的好事了,但条件是

我得吐出昨晚的星星。这让我非常为难:

因为月亮并不比搂在一起的星星更懂得体贴。

我们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后来,

笛声也来凑热闹,吹出一屁股的东风。

但笛声里肯定漏了更有深意的叹息,

只管把哼哼撒在夜空中,就倒头呼呼了。

我站到悬崖上去张望:看不到更多的秘密愿景。

包在糖纸里的酒窝也慢慢严肃起来。

究竟是你的仁慈香,还是我的哈欠甜?

总之我们都迷糊了,因为春天也梦呓不止。

你好心地摘掉胡子,才像个漂亮老师,

用皱巴巴的手指去捏我掉下来的痘痘。

我困了吗?可月亮也还没穿上睡裙呢。软钉子主义

刺到肉里的,未必是爱情。

从心灵的窗户眺望到的,

也可能铺满灰尘。

对一只鞋底的蟑螂发呆

只能解释为

意外发生得太晚。

而光着脚走路,啊,脚尖的

夜曲,在冰凉的月色下

戛然而止。老照片主义

我的鲜格格救不了你的亮晃晃,

一骨碌,花朵顺阳光爬到毕业。

脸色晒出霉味后,丢三落四,

旧情书折成纸飞机也颠扑不灭。

我看天气似笑非笑,云上

也长出万般粉刺,假装初恋。

塔尖比下巴傲慢,够不着舌吻。

邻座飘远了。沿一阵西风踩遍

长发甩尾,追到胆囊羞涩。

我跳进没有自己的酒窝找妹妹,

在浓情里发呆,尝不到蜜意。

却是密语封住桃花眼波,

一夜罗曼抄成英语的蛇信。

胭脂化开,满脸都是红唇。不冒太空气泡主义

月亮肯定不是上帝吹出的气泡,不然

它早就噗的一声没了。

但有些气泡长在宇宙的胃里,

打不出嗝,就变成我们一生的酸气球。

气泡会比汽艇飘得更高吗?

还是像炮弹沉到在历史的海底,

虽然独享过浪花的一夜激情,

却也无法怒放出晚霞的幸福嘴脸。

换句话说,地球是不是人类的气泡

就成了疑案。只要你不使劲吹,

气泡也可能是钢铁蛋。当然,

不是噗的一声,而是铛的一拳。后投毒主义

在草场上,有一朵云叫呕吐。

但这还不是最美的。

养分,像涟漪淹过头顶——

有一场雨叫乳汁中长大的卵石。

而涟漪下面,美人鱼一哭便偷腥了

水里的糖。咦?听见了?就算是

牡蛎替她们吹几声口哨——

珍珠的精致,也不下于阴谋。

来吧,让昆明湖倒在鸩酒下。

母牛在岸边眼圈发黑地散步,

美丽得忘了熊猫是假的——

吞下断肠草,她就能长成剑齿虎。后袭警主义

嚼了骨头,呛了血,拍拍手。

回头看,一次被禁的游戏,

从指尖上点燃了偷欢。

火,不涂鸦,只留下烧完的乌云。

想飞的自行车竟呢喃了直升机,

难怪星星也要泼湿一座楼!

拼不成的故事,不拼完也罢;

洗不白的血也不打算洗。

赢回来的硬,抵不过输掉的软。

那就沿着痛往上,往上。真高啊,

胆子不小,这样爬闪电般的绞架——

等够到了云,喷泉就碎落一地!后鞋袭主义

为了不对称的美,他用右鞋献上了花朵。

看岔了,西半球本不是绣球,

而灿烂的招牌也常常亮出烂招。

假如鲜花盛开了一堆闲话,那为什么会说

咿咿呀呀,温暖还比不过瘟疫?

假如这一场真是世界杯,那为什么

臭脚丫还赛不过丑小鸭的蹒跚?

当然,有太多的臭球等我们去捡,

他从梦里甩出的恰好是巴格达飞来的——

穿越英文的喜感,抵达中文的庄严。

这真是美好的日子:一颗彗星

从耳边呼啸而过,如百年难遇的潮吹。后和谐主义哀歌

多少年了,你兴奋起来真的像冲刺的铁刀——

你踩着每个红血球飞奔,撞碎自己。

你用丝绸花瓣切割肢体,梦见

开往仲夏夜的列车,悄然驶向虚无……

多少年了,你必须允诺:让剧痛甜起来——

你被碾压的头颅又会重新长成新鲜人参果。

肉已经撕扯好,钉子已经扎进泥土,

刀锋便展翅飞起,像披着婚纱的新娘……

多少年了,你把自己拧成一具制服笔挺的僵尸——

鬼魂的越野赛却从来不会停息。

正午的灼热里,你被一个慈祥的谎言击中,

死后你仍然跪下,以为刀刃学会了怜悯……

多少年了,你必须微笑,哪怕舌头早已咬断——

你的脸沿着希望飞翔,沿着那条轨道赴死,

扑向一个又一个光辉跃进的年代,

直到痛醒的死者叫亮泥土上的刀,和刀上的血……后耳顺主义

他听到的鼻血是痒的。风一吹

幡就立正了。只有星在蠢动。

他听到的手铐是轻盈的。有如

一枚银镯触到了酒宴上的水晶杯。

他听到嘶叫,听到无边的喘息

那是狂喜吗,是高潮吗,是濒死的鹰吗。

他听到花的绽放,他的牙碎了。

他听到海底的珊瑚,他的唾液冻住了。

他听到寂静,恐怖的寂静。

哪怕捂住耳朵,寂静也会穿透。

他听不到的,替他听到顺耳为止。

为了唯一的耳朵里唯一的声音。

让一只耳朵刀剑般闪亮,挺立。

让其余的耳朵排成一溜同花顺。后葬礼主义

死者的双唇被缝起。

坟墓必须闭嘴。

把宇宙的深渊关进头颅。

死后,你仍然是囚徒。

你把腐烂消化在棺木里。

鼹鼠听到你咽下的笑。

死者不会惊恐。而蝉声

将比沉默更无望。你一转身

就会碰到被掩埋的月亮,

但狱卒们依旧排成长枪,

守候你失去的呼吸。

寂静是一把刀,藏在生者的舌下。

死者被再死一次。葬礼被埋葬。

等大地醒来时,只有死者站起。后拳头主义

把一座岛捏在拳头里

说不准扔向哪里。

拳头是长在手上的鸟。

惊弓,顺便也惊世

拳头笑起来,吓坏了宠物狗。

天气好得暗藏暴风雨。

全身喇叭开花,唱清香,

拳头鼓咚咚,迎来新节日。

并肩躺到晴天的怀抱。

披挂了鲜艳,简直

认不出旧爱新欢。

脸谱换了好几个朝代,

依然只说自己最美。

那么,借一顿别人的拳头,

才能趁热捶打镜中的胸膛。

拳头飞起,不知所终:

本世纪一具性感幽浮。黑金刚主义

挣开,眼前一阵发黑,

上了膛的子弹暗藏迷恋。

躲在壳里时,他们

不过是一队隐士,

推搡寂寞,为了更寂寞。

有时,大眼瞪小眼才能

忍住满腔怨恨。

顽固是什么?以不动

抵御动,咬紧不坏身。

他们害怕昼夜。因为

就算转成球状,

也免不了会被劈成两半。

不牵手,为感伤的世界

演一场酷毙的哑剧。万花筒主义

用万花筒望月,不免会担心

桂花飘进张大的嘴里。

再怎么看,都不是月亮。

难道,是在鼻尖上

戴了一朵硕大的牡丹?

从万花筒里捞月,能抓到

一束玫瑰,算是运气好。

有没有人想知道,为什么

玫瑰变成风车的时候,

蘑菇云会从喉咙里升起?

晃啊晃的,一切失色

都从眩晕里亮出了景色。

对着万花筒吹气,会不会

吹出一群缤纷的气球?

既然每一瞬间都是节日,

再怎么吹,也只能弄来一朵

不成器的,乱糟糟的云。无影腿主义

月光下,一只蟑螂消失了。

擦地而过的喘息之后,

断头鬼也来凑热闹。

一片白骨里,噼啪声

几乎听不见,只剩

秋风苍老,低语

没人听懂的秘密:“迟早会回来的。”

月色闪烁,有如剑影

瞬间掠过眼角,

来不及眨眼,就

落满一地发丝,回头看

树叶,摇曳冷舌头。

一尾青蛇隐没在草丛。

大地也是一片飞毯,

说不见就不见。

我一个人跑进了远方。哈哈镜主义

挤出来后,我忘了

怎么才能比自己更矮。

连星星都白矮成高尔夫球,

还有什么是不能紧缩的。

连时间都能折腰,

我又怎么好意思抱怨

生活的扁担太重呢。

如果矮不起来,至少

胖是容易的——无非是

面对苍穹,谛听一阵阵

凹处的风声吹鼓皮囊。

其实,这没什么难懂的。

我只要站到玄机前,

一切拧巴都婀娜得要命。

而每一颗歪瓜劣枣,

也都绽放出夺目的笑脸。豆豆糖主义

      他们笑容甜腻,

嘟起七彩斑斓的双唇,

像春天枝头上的花骨朵。

风一吹,都飞成小行星,

有些转得快,有些一直发呆。

暴雨缤纷,从加州下到白宫,

政治比天气更花言巧语。

老学生也脱掉乳牙,戴上梦想、

首饰和子弹,过得美滋滋。

咂吧一下,未来就洞开了。但

满嘴的镁光灯,没有一盏

照亮蛀虫的味蕾。抖包袱主义

我抖落满身灰尘,你就笑:

这才知道自己其实很旧了。

包袱打开,空衫不见情人,

还没耳语就痒得刺骨。

你挠腮,我在远处放声唱,

绝配的友谊咳出北风。

天空是什么?抬头,哈欠,

脱口秀溜出胡同,蒜味儿呛鼻。

新泽西的美眉会比毛家菜辣?

牡丹亭开出玫瑰花,

辣,只是另一种尖刺的美。

包袱里裹着两个帝国,而花园

只剩半个。挖土机轰鸣——

就那么一下,泥巴酸透了心。辑三指南录后事指南

我刚死的时候,他们

都怪我走得太匆忙。

其实,我也是第一次死,

忘了带钱包和钥匙。“一会儿就回来,”

我随手关上嘴巴,熄掉

喉咙深处的阳光。

我想下次还可以死得再好看些。

至少,要记得在梦里

洗干净全身的毛刺。

后来,我有点唱不出声。

我突然想醒过来,但

他们觉得我还是死了的好,

就点了些火,庆祝我的沉默。大爆炸指南

宇宙在哪呢?宇宙不见了。

刚才我还在口袋里摸到它。

宇宙有时候不乖,就捏在手心里。

我舍不得送人的宇宙。

让它无限膨胀,出洋相,这样

宇宙就更自以为了不起。

它笑了,宇宙它居然笑了。

这是一个什么世界啊。

我闭上眼睛,宇宙就笼罩我。

我一张嘴,宇宙会唱起来。

我恨它,就像恨我的影子。

天空暗下来,我开始怀念它。

宇宙真的不见了,是掉在了路上?

一回头,宇宙爆炸了。末日指南

像世界含在上帝嘴里,

一颗糖融成甜。

你也是我的滋味,

是虚无的礼物。

暗下去之后,我

摸不到你。在一场

大火纷飞前,只有

良辰是不够的。

在游船上看炼狱

有美景。戴烟花

就吻成新公主。

如果烫舌头,也猜

爱情是泼辣的。

你睡在淫荡摇篮里,

我唱愚人曲。末日

霞光万道,你

从风景画上离去。

消失前,我吞下未来花。深蓝少年指南

火烧的妖怪在黑夜碎步,

他把一枚月亮藏在鼻孔里。

满怀秀丽,弯腰,口吃,

他吹草茎里的鬼影玩。

从秋天抓憔悴,抠森林小鸟,

他掉进彩色深渊才醒来。

那只是虎啸云扑来的一瞬,

他在咒语上眩目,身段乱到底。

风声却高了半音,换错了惊悚,

他捡萤火虫吃,一脸含沙。宾至如归指南

他抱着厨房说再见。

他一迈步,门外琴声如诉。

他登楼俯瞰客厅风景。

他挤在墙角数蜘蛛。

他爬到床头,拔不出康乃馨。

他浑身笑容贴满了纸币。

他嘀咕,美梦能否养活在鱼缸里。

他从镜子里瞥见身后的自己。

他把摇椅摆成屁股的形状。

他舔干净每一扇窗户,远望。

他散发浴缸的气味。

他躺进壶底试水温,把茶叶当睡莲。

他打开嘴,空无一人。

他为脸色挂到墙上而鼓掌。

他跳进晚餐表演辣度。

他囫囵吞下摘除的灯光。

他痛殴电视,直到车祸降临现场。

他用易拉罐托住天花板。

他说这就是视死如归。购屋指南

你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门槛。

有风景端出早餐,让你

急于到阳台练习跳楼。

你吐出北风,坐棉花云,

你一路绕到禁闭室。

在家具森林里狩猎,只有你

抚摸衣衫起伏,床笫冷暖。

你面壁,思索绝境之美,

你给玄关一次奇幻感。

空气是一张蓝图,你可以

看见一个虚心的未来。

你打起喷嚏测噪音。

你拆下腰围丈量面积。

戴上彩灯,你就扮成

萤火虫点燃狂欢新郎。

你扛起四楼就奔向远方。以及婚礼观赏指南

没有人说过可以从提款机里拉到新娘的裙摆——

而银行只是一颗星星:硬币的光亮来自无限远

发情的主任,五金行董事长,槟榔铺老总

一起爬到顶秃的高层,抛下越来越多的蛇皮纸牌

从深喉里抠出红绸舞的魔法师一边绑住自己

一边勒断所有欢呼的脖子。他们咳嗽,但已如花

后来,她用哭声淹没了自己,星期五如海深

这和片尾的景色巧合,喜酒堆成了洪水……冻蒜指南

冷到呛鼻,你就赢定了。

锣鼓送走明天的好消息。

齐声惊叹时,你的心

越搓越凉,几乎飞成流星。

但烫手的不只是希望,

剥掉白云,天就会辣出眼泪。

一个笑容僵硬了才能感人,

欢乐无边,塞进冰窟窿。

真的冷吗?倒出来就是春天,

假花搭好了脑袋和风景。

走下看板,你有如晴空含泪,

喷薄出万里锈迹斑斓。踹供指南

踢出去的嘴,藏不住暗恋。

他羞于把私处摊到阳光下。

他还有暴风要走,踩空后

才会蹦出隐身的妖怪。

影子在花拳绣腿中倒下,

他忽青忽紫,无关痛痒。

这几乎是苦瓜脸的季节,

他用乌云打哈哈,一身抹灰。

他蹲在三岔口,假装看不见。

椅子扑倒时,诡计一目了然。

迷失了六七脚,被歧路缠住了

满口伶俐,死也招供。交通指南

整条街沸腾,玩具车滚成泡沫。

举步维艰,烫手丢不开。

沿黑味望断天涯,远方

有战国纷乱,火拼金属狗。

彩云噎住黄昏,落日

不敢笑出声。号角响起

给肚里的未来一堆乱念头。

片片斑斓在地图上蠕动。

狂欢了五湖四海,

好让笛声剁得更碎。

是谁绑住千山万水?

晴天打不出嗝,只悬在花腔上。

人类多像是蚁类,慢起来

就无奈成时间测量员。雨季指南

你冒雨前行,湿透的脸

骚气氤氲。车灯

闪过泪花来,好像

灯笼上挂着妖精。

你哼外星曲调,把假声

滴到天空深处。

像一场营养淋遍全城,

行人纷纷发芽。

你热到不行,雨

冷到极点。雨撒出棉花糖、

彩带、眼珠、杀虫剂,

世界淅沥得已入化境。

你摘掉身上的蘑菇,

把雨声听成英文。

当天空也呼啸而过,

你冒雨前行,面如灰烬。诗作丢弃指南

在每一首诗的中央有一首丢失的诗:

一首杰作的胃饿了,诗排泄出去,

成了大地的肥,在抒情的虚空里,

嘴张开,但听不见呻吟,只有嘴形

为了曾经的诗意,余味早已消化,

从宇宙烟云里呼出的蜜蜂,

转瞬即逝,只在花朵里照见倒影,

一次甜在痛时才能重新记起

一支嗡嗡的歌,如花粉飘散在

另一阵花粉的晴天,记忆消逝

只有词语坚持在气味里,

用闻到的替代已经说出的,

飞鸟停歇,影子依旧在飞翔——

有如每一个秋天的中央,

藏着一个撤空的、汗津津的夏天。明星教育指南

他捧出一张明星脸,问

换成了这样怎么办?

拿来剪刀,把明星脸再削薄些,

我扯下夜幕,让他飘上天。

果然,脸如风筝腾空,

俯瞰,大地是一片蜂拥的鬼。

表情写意了欣喜,月亮

也偷笑起来,抹一把洗不干净。

怎么连一丝云的声音也没有。

坠落,有一种被吻到的错觉。

讪讪飞来时,我把他挂上树梢,

好像脸上涂满了巧克力。

太暗了,也找不到蝙蝠侠了。

给我一脸他的惊险。莫言获奖指南

你把眼睛眯成歇后语,

我猜出了其中的老花。

但对于高粱来说,

鼻子还红得不够灿烂。

对怀孕的太阳来说,

全身的额头也都嫌不够烫。

一场大病蔓延到欧洲,

真的能烧完骨髓里的青蛙?

你拍拍鱼的肩,用称兄道弟的酒

灌倒了龙王庙。在幻觉深处,

鲁迅如胃液般汹涌,

咬破了福克纳的舌头。秋日指南

掰着指头拧弯十月。

数到一年的任何一节,

都可以重新开始

此刻胸有成竹的丰收,

在铜锣声里迎来

比如,打开大门的双乳,

和披头散发的敞篷车,

吐出金黄,如山林托起

一片虚空的橙林,

连摇落满地的酸甜,

也绕不过最高的那朵云!勒索指南

顺着猎枪,你找到了猎人。

你逃进他的口袋里。

在枪声黏牙的时候,

你突然咳嗽了,你

咳出咬不住的秘密:

宁可被击倒,你也不愿

在一个甜美的日子里变成子弹。

你抓住猎人的袖子,

喊出了沉默,却无人回应,

你必须成为猎物,

成为香喷喷的野味。拔草指南

连根拔起坏思想之后,

山累得浑身湿透。

雷声惊醒了土地公,

说我下手太痛。

二十几年功名,

尘土也从头发里扯出。

再用力,脸就撕破了,

连星空都怕拼不回来。

但站在巨石上,

仿佛站到了世界之巅,

俯视光秃秃的人生。校园参观指南

鸟瞰的视野里有每只毛毛虫。

连槟榔也是假的,叶子摘下,

长得像极了扎绿辫的鹦鹉。

从教室里飘出华侨鬼魂,

一会儿咧嘴蹩脚的格言,

一会儿龇牙纯金。

沿荒凉跑道一下就没影了。

云晒干后,终于铺上万仞山,

踩下去,遍地咳嗽。

女老师笑成牡丹才停步,

但鬼魂不停,用手语打太极,

从拿破仑绕回风火轮。

挂在墙上,箴言隔夜就更腥,

连樱桃小嘴也闭不拢了,

张开深渊,等候接班人。焦虑指南

本来,另一堵墙拦不住影子。

但最终还是空气拒绝放行。

空气怎么都说不通,

心想:“我又不是风。”

风真来时,你止不住笑,

但挠到痒处的,其实是

匆忙点燃的夏天。

这世上,没一两个夏天,

什么事都办不成。

可以想象,空气无奈地摇头,

感慨:“风就是风啊。”

好在热浪不那么固执,

眼泪也足以证明你能

桑拿得像雨中的马一样快活。谒陵指南

爬到最高,去看地下的精神。

似甲虫,也可能啥都不是,

一驮百年,嘴上满是兴亡。

哀叹得太久,喘成谜,

紫气难掩杀气。

要绕多远,才进入黑暗?

墓穴里,鲜花开,

给你我的无知加油。

但油然而生,毕竟容易,

冷风土皇帝。

下到底,迎来欢笑刺骨。

望云端,夕阳有惭愧,

给蓝帽子一头血色。

几代江山叠进四方口袋里,

藏好馊主意。神农山防火指南

我来晚了。财祖没认出我,

门槛也高得只喊得出沉默。

山还是那山,等越过山腰

我的李商隐就会叹息无限好。

猕猴们点头,看懂了我的顽皮,

百草的苦涩换一嘴甜蜜。

吞下香肠,猴屁股变更红,

简直要烧起山坡上的龙鳞松。

铁索将我们一把提到嗓子眼,

热得连窗都化了,恰好风月无边。

那就再往上,受不了更多陡峭,

心越高越旺,刚够到玉皇庙。

跳下神坛,才洒出满腔热水。

正午的太阳下。菩萨放光辉。自行引爆指南

扯住这个国家的命根子,

来那么一下。揪心到死才问:

掀掉天空,能露出多少狰狞?

或者,还有哪些肢体可以放飞?

比起挠痒,火药的脾气更扎眼些。

只可惜,该死的没死。

拨开硝烟,几乎没有什么花更呛人,

除了挤出血管的梦,

就不再有醒来的景色。

再扯,就干脆扯乱红旗和东风,

在雾霾里使劲闻,这股焦啊,

像北方,一窝蜂烧完,

才轮到南方的心肝——

一旦熏熟,也能天昏地暗。

而一指禅早让厨子剁没了。

剩下擦不干净的无影腿,

踢寂寞,直到把自己踢成虚线,

扯断一腔山河的腐烂器官。赝品指南

只要愿意,你就是商朝的鬼。

错不了。难道你没听说:

国家已经蹲成了鼎。

第三只脚,绝不是借来的尾巴。

换双假眼,你就一定能看清。

接着,你摸到了历史的私处。

当然,那是金属的。

生了锈,更像是古玩。

一旦软下来,就会飘老去的雪。

盖在一整年的愚人节上,

扮演鸡血石和熊猫眼。

你忘了自己也是标本,

直到你的骨头袅娜成饿。

直到你用影子搭出另一个朝代,

但皇帝说:朕的发条断了。未来追忆指南

那时候,我还活着,也还没

烧掉滚滚浓烟的胡须,

我自比狮子,走在钢索上。

直到有一天,我从梦中坠下,

风吹远了我的双耳——

谁都看成是蝴蝶扑飞,

幸运的是,那不是死后的爱。

比乌云更重的我,果然

飘不起来,也抓不住

风的任何一对翅膀。

那时候,雨下个不停,

我还年轻,山上树也都还绿着,

我以为我真的很有力气,

但我举不起曾经的时间。愚人节指南

你以为躲不过的刀会闪亮起来。要么,

它们就是假的。比如正午的太阳

至今还不曾哭红过眼。

戴上眼镜,太阳只不过更像今天的绯闻。

说再多,阳光也比不上一阵玩具枪响

更撩人。但毕竟,底牌已经亮出:

炫目的一瞬间,你以为南方炸开了,

而那不过是一场猎杀演习,一开火

便有数不清的嘴在歌唱。

那些猎人也是假的?季节很鲜美,

但饕餮们错过了。不用等待尖叫,

野味已经上桌,吃的和被吃的都不眨眼。旧社会指南

我去旧社会,其实是为了

找个军阀喝杯酒。假如时间宽裕,

就顺便买场饥荒来瘦瘦身。

当然,最好参观下满目疮痍,

在恶霸横行时揭竿而起

也会是一次不错的历险。

我去旧社会,还有

骗女繁体字谈个恋爱的小心思。

要不,穿件破马褂,

拍一拍末代的雕花女栏杆?

这一去,我就很难回来了。

因为旧社会太旧,

是价值连城的真古董。但一转身,

不过就是旧社会的山寨版。乾坤腾挪指南

告诉我,风景怎么才能

揉成面团。要不你拧给我看:

这片软绵绵的天。

昨天,它欠了我一屁股雨水,

又有谁能擦干,告诉我。

夕阳为谁丢破了鸡蛋,告诉我。

或许,天使从来不曾在

哭泣时碰碎过彩虹。

伸出手,怎么也够不到夜——

幸运的是,夜准时会来。

告诉我,要把哪次盛夏吹出雪。

你拎起自己的脚底,抛撒

惊恐的呼喊。打开门就是

梦的终点。但你的泳姿

能覆盖多少海水,告诉我。去留指南

总有一根绳索像视线

拴住你鼻子的风筝。

春花,散发香气时,

你还荡在宇宙的秋千上,

等待雨后的好消息。

但黄昏眨眼就过去了

接下来,什么都是黑的,

连钩子都看不见,

更何谈嗅觉的彻悟。

按理说,你不在乎

飘啊飘的,可一旦抛在

天边,就怕星星也只能

闭上眼假装熟睡,

不管萤火虫怎样喘吁吁

捱过自娱的节日。

黑得太久,你也就忘了

要去哪里,甚至不记得

自己本是彩虹的伴侣。

再俯瞰一次,你

终于像乌云探出舌头,

测量旅行的真假,

但幻想已经太湿了,

承受不住更久的等候,

要不,就这样静静降落,

反正悬崖总是比温柔乡

更空寂,更不知深浅,

从未错过一次回头,

也不会将绝望的一跃

误认作炫技的筋斗。淘金指南

比起黄色来,它确实

重了些。这并不出乎意料。

可是,连梦里的竹竿也能

叠出些塔来,就有些过分了。

无论如何,趣味有多实在,

工序就有多繁琐——

我的耐心细成了沙子,心情

烂成了淤泥,但巧手

从火星学来的淬炼法,

溅出漫天流萤,漂亮得

认不出曾经是土脸。

不过,一打扮真不寻常:

我才知道什么叫水灵。

但海根本是另一回事了——

只是假装有黄金,显出

很富贵的样子,仿佛世界

藏在一片金箔下面发呆,

度过了几千年。翻开一张

有黄斑的书页,只有

鱼的切齿依稀难辨,但

一切爱恨都能悬挂在

未来的耳垂?所有真理

都上了无名指的历史圈套?

好吧,继续搅,直到

粪的颜色也辉煌起来,

杂碎都变硬,像条汉子,

灿烂地蹲成一团,迎接

夕阳汗津津的抚摸。星光值指南

你一笑就漂亮得像金币。

在卧室的花丛间,你左手

遮着小肚子,右手握住

粗壮的麦克风。你的

嗲声音跟王菲此起彼伏,

恨不得把腰围像绳套一样

甩给全宇宙的窥视者。

你指着苍穹,催他们

用火箭多发射几颗星星。

你自己啃起刚出炉的烤兔:

油色可鉴,但照不出骨头,

只能把胸肉热腾腾地

贴到嗷嗷待哺的狼牙上。

你戴上兔耳,跳一段

百老汇康康舞,劈出

彩虹般绣腿,一举扫荡了

前排形形色色的老花镜。

就算把红晕掺在假干邑里,

也不会让酒窝随便暴露

虎头蜂的艳姿。难怪

你挤一次眉,银河就

绷紧一次古老的心脏。

银河最担心的就是

像你这样忽明忽暗的,

假扮成织女,扑向

猎户的森林,舞动巧舌

低语:“么么哒。”洗肺指南

掏心掏肺的,又何苦?

搓完后,还有多少氧气

留在山河的胸臆?

洗掉的尘土,可曾

飞扬在汉唐的马蹄下?

悬崖要喊出多少次惊恐,

海才会听见山崩?

咳出来的真相,比起

吸进肺里的噩耗,

哪一个更令人绝望?暗物质指南

抓起影子时,我忘了

它有刺。掉在地上,

碎片溅到月亮的脸。

在所有的伤员里,

黑夜是最有承受力的。

月亮抹了一抹下巴,

转身躲猫猫去了。

夜空也不把唾沫星子

洒到慌乱的大地。

我从碎影里捞出

更多空无一物的往事,

拌在烟丝里,烧成

比遗忘更冷的灰烬。嘌呤指南

究竟从哪里飘起,这些

凌乱的嘧啶和咪唑?

分不清粉还是灰,飞露

从不着调,像是没头苍蝇,

冒出的都成了印式苦啤

泡沫,就是这样渗出

玻璃体,为了朦胧美,

为了呛鼻的化学,

我们必须跟豆腐渣一起

拼搭快乐。我们必须

解开天涯海角,让周身的

元素洒出唾沫星子,

好像鱼虾在沙滩上扑腾,

这一切,都无关痛痒。撬锁指南

喊不出芝麻,就捻一根松针。(寝宫里从来没有憔悴的妃子。)

青翠,但不够闪亮。瞬间的折断

可以抻长为三小时的柔韧。(保险柜里不见沉甸甸的黄金。)

如何打开一扇冷淡的门,

这是一个难题。甚至

烛火已在月落前熄灭。(炉膛里没剩烧红的煤。)

差点忘了,凶器藏在骨头里。

只要拼命刺,绣花的

剑术还能划出新的风景——

浆果绽开一片白茫茫的雪。(笼子里不是受伤的猫头鹰。)软机器指南“把膝盖转得再快一点!”

一路上,她总是在催:

仿佛腿是摩托车轮子。“干脆把胫骨拉成橡皮筋,

让奔跑弹飞出去!”

速度本来就是虚空,

在她看来,可以绕进

弯曲的时间里,等待

银河系从胯下冲泻出来。“那么,与其骑在牛皮糖上,

还不如沿着河边蛇行,

寻找海的出口!”难道

海没有汹涌的终点?

巨浪从来不冲刷头颅?“海是世界的舌头!”

她扔下鼻环和牙套,

扑向瀑布的悬崖。

在水雾里,只见

小蛮腰在飞旋,升腾,

犹如卷云的炫技:

喷气机嘟起嘴吹破了

夕阳,吐进深渊。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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