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推理天才伊坂幸太郎全集(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15 07:04:08

点击下载

作者:伊坂幸太郎 Isaka Kotaro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日本推理天才伊坂幸太郎全集(共12册,在日本人气比肩村上春树、东野圭吾,作品五度入围直木奖)

日本推理天才伊坂幸太郎全集(共12册,在日本人气比肩村上春树、东野圭吾,作品五度入围直木奖)试读:

总目录

CONTENTS

奥杜邦的祈祷

哦!爸爸

一首朋克救地球

单挑(伊坂幸太郎作品)

夜之国的库帕

家鸭与野鸭的投币式寄物柜

不然你搬去火星啊

汽油生活

献给折颈男的协奏曲

一首小夜曲

重力小丑(伊坂幸太郎作品)

余生皆假期

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正在追逐一个双乳间夹着打火机的兔 我女郎时,来到了未知的国度。

这不是噩梦。至少,城山没有在梦中出现。这就足够好了。 我将头抬离枕头,望向一旁。阳光透过藏蓝色窗帘的缝隙,在藏蓝色绒地毯上延伸出一条白色的光道。我起身靠在木质床框上, 床框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家中能够被晨曦照耀的位置没有窗户,甚 至连床都没有。

我伸出右手触碰自己的脸颊,虽然摸上去很柔很滑,却肿胀着, 就像起了荨麻疹一样微微隆起。那是被城山殴打后留下的痕迹。我 惶恐不安地用指腹轻压,剧痛仍有轻微残留。这是被警察殴打而留 下的痕迹。

我开始用麻木的大脑思考并整理目前的状况。 不知为何,我首先想起的是自己辞职时的事情。我向工作了五年的软件公司提交辞职申请书时的情景。 我看了一下手表上的日期,今天是十二月一日,所以辞职是在两个月前发生的。那时,头发斑白的课长虽然一脸惊讶,但还是 郑重地收下了我的辞职申请书。在软件行业中,技术与编程语言 每天都在发展,资历越深的系统工程师越吃香。对于一家小公司 而言,他们应当十分欢迎不自量力的员工辞职,再引入新的廉价劳 动力。

那位上司例行公事一般地问我为何辞职。

我想我的回答是“眼睛”。“我的眼睛不行了。这五年来,每天 都盯着屏幕,我的眼睛花了。”“伊藤,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八岁。”“明明还年轻嘛。”课长说。他看我的眼神里混杂着轻蔑与嘲笑。 “明明还年轻,眼睛却已经用坏了。你不同情我吗?” 当时我的视力以异乎寻常的速度下降,从眼睛疲劳开始,慢性肩周炎也随之而来。背部不知为何总是隐隐作痛,只是看着显示器 就会感到背后一阵冰凉。

即便我说明“都是电磁波的错”,课长却仍一脸阴沉。还没有决 定去向,快三十岁的年轻人撒手不干是要搞什么啊?他肯定无法理 解并感到生气吧。我不明白自己为何想起那时的场景。那时的不愉 快和这个陌生的房间没有关联。

玄关处传来敲门声。我想要站起身时感到右脚很痛。膝盖处有 撞伤。大概是在逃出警车时受的伤吧。

敲门声没有停止的迹象,我不得已,走向玄关。可是,这里是 哪里?我应当已经逃走了。

这是一间套房,约十二平米。绒毯上没有混杂着灰尘或头发, 感觉很干净。隔着一道门是厨房,再向前是玄关。玄关的土间与房 间几乎没有落差,形状不规则的玄关地面上摆着一双篮球鞋,那是 我用最后的工资买的。鞋尖虽然正确地朝向房门,但我却没有摆放 过它的记忆。

敲门声再度响起。我不得已,将手伸向门把手。我害怕在打开 门的一瞬间城山会扑进来,但出现在面前的,是个陌生男人。我在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到惊讶。

那人仿佛我的老朋友一般,抬起手说了句“啊呀”。我无法判断 我应该因为这友善的态度而感到舒心还是戒备。我一边眨眼,一边 观察他。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狗。他的脸和不满的狗很像。一头自然生 长的头发,体型与我相仿,大概年龄也差不多吧。可以看到他背后 湛蓝的天空,虽然天气寒冷但晴空万里。是平和的冬季天空。“那个……”说话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口干舌燥。 “我叫日比野。”他大大方方地报上姓名。我回应说自己叫“伊藤”。 “轰大叔拜托我带你参观这座岛。”他说话的时候更像一只金毛猎犬了。仔细看看,他似乎长得还算不错。 我下意识地说 :“金毛猎犬蛮帅气的。” “金毛猎犬?”他歪着头,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那个,你刚才说的轰大叔,是谁啊?”我只能一个个地询问不 知道的事情。“你不记得了?”他用像是与我是十年老友一般的语气发问,但 我并没有感到不快。“还有,这座岛,是什么岛?”我又开了口,疑问如潮水般涌来, “还有,这个房间是怎么回事?”“这个房间现在没人住。以前大概有位工匠住过,但是现在没有 住客。因为没有主人,所以无论是谁都可以入住。”“连床都有。” “但是没有安全套。” “嗯?”“开玩笑的啦。”但他一脸认真。 “这里是哪里?”“荻岛。从仙台附近的牡鹿半岛一直向南走。伊藤你是被轰大叔 那艘摇摇晃晃的小船送来的。”

我眯起眼。我从没听说过这座岛。 “不记得了?算了,你一直睡着。你照镜子了吗?呀,这里没有镜子。之后你找面镜子看看吧。脸还肿着,是打架了吧?大叔说因 为还很危险,就直接带你来了。”

这样的伤看上去确实像是因为打架造成的。“我在逃跑。”我坦 诚地说。“为什么逃?” 我无法开口。那时超速行驶的警车偏离大道,眼看就要撞上小路边的电线杆。为了避开电线杆,警车稍稍打了个转儿,然后停下 了。我趁身边的城山慌忙向外跑的瞬间,从后车座上逃走了。我拼 上性命想要逃离的并不是警察,而是恐怖的城山。

但即便如此,逃跑后又是如何被带到这里来的,我一点都想不 起来了。

你会逃跑的。 前年因癌症去世的祖母,曾经用手指着我,对我说出这句话。 仿佛预言一般的话。而且说中了。我确实是会在有困难的时候逃跑的那类人。“虽然无法完全想起来――”我缓缓地开口。 “也挺好的嘛。”他提高音调,响亮地拍了一下手,“不彻底搞清楚不罢休的事情,与现在的愉快生活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不是吗?” 这句话的含义与虽不知道魔术的手法,但是也对魔术乐在其中差不 多吧。“也许就是这样的吧。”我歪了歪头。 “现在明确的事情是,伊藤你现在在这座岛上,而且我必须要带你参观。”

日比野真是蛮不讲理。首先,我无法相信他所说的“这里是一 座岛”。但我还是穿上篮球鞋,跟在他后面。我想要走出陌生的小 屋,亲眼确认情况。“你有没有带来什么东西?”走出玄关的时候,日比野看着我 的两手问,像在期待土特产一样。我感受到了他的压迫,不好意 思地回答说并没有预料到自己会到这个岛上。他露出了一副遗憾的 表情。“这座岛非常奇怪。”刚开始走,日比野就这么说,“我虽然不觉 得奇怪,但对于外来的伊藤,可能会感到非常奇妙吧。”我对他口中 的“外来”一词很好奇。

公寓外面有铺好的路,只有一条路连接到门口。周围都是水田。 现在是十二月,说是水田的残迹可能更贴切些吧。只剩下干燥的土 壤,连秸秆都没留下。

继续向前走,道路变为向上爬的坡。我将视线抬高,似乎远远 地看到了一片海。仅是走在这悠长的坡道上心情便很舒畅。没有任 何噪声,只有阵阵风声掠过耳畔。“这里真的是岛吗?” “是名为荻岛的岛。”“可是,叫这个名字的岛,我从没听说过。”“你不可能听说过。这里是没人知道的小岛。” “可是到仙台的交通挺方便的吧?”我在思考回去的事。 他惊呆了。我原本以为他没在听我的问题,但看样子并非如此。

过了一会儿,他回答道 :“这座岛是孤岛。与世隔绝。只能从仙台等 地来这里。我生在这座岛上,一直没出过岛,在这里等待死亡。荻 岛上的几千人都是这样。”“啊?”我叫了出来,“孤岛?” “很奇怪的岛吧。这里是真正的孤岛。与世隔绝。” “确实奇怪。”“所以我这么说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这里只是一座普通的岛,又不是奉行闭关锁国的国家,因此,没有交流是很奇怪的事情啊。当今这个时 代,就算是非洲丛林,也有人前往啊。”“这里并不是非洲丛林。”在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面前,他并没 有露出一丝开玩笑的表情。

我们继续走。我无法接受日比野所说的事。这里有柏油马路, 有公寓和床,还可以听到从远处传来车子的引擎声。如果这是座与 世隔绝的岛,那是如何发展到现在这个水平的?难道说,这座岛自 己开发出建筑技术盖了住宅,又挖出了石油吗?“一百五十年。”日比野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这座岛断绝与外 界的交流,至今有一百五十年了。过去和外界有往来,所以不可能 完全保持落后的原始时代的样貌。”“但是,如果日比野先生说的是真的……” “叫我日比野就可以了。” “如果是真的,我来到这座岛上,岂不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吗?”

我半是愤懑半是成心地问道。 “伊藤是从这座岛的另一边来的。已经一百五十年没有往来了,

不可能不造成大骚动。” “但是,你看啊,没有骚动发生啊。”“因为大家还都不知道。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有那个轰大叔 和我,还有极少一部分人。等大家都知道了,才会造成大骚动啊。”“我正等着大家说 :‘这是骗你的哦。’” “曾根川刚来的时候也不相信呢。” “曾根川?”

日比野停下脚步,失望地皱起了眉头。“曾根川大概是三周或者 更早以前来这个岛的吧。在这一百五十年间,从外部来荻岛的人只 有两个。据我所知是这样的啊。”“其中一个人是我?” “另一个就是三周前来的曾根川。”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我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并没有类似 终于到达的南极点已被人捷足先登、插上旗帜的悔恨之情。令我感 到困扰的也不是地位、名誉、一个半世纪,还有待遇,等等。

而是更普通、更重要的问题,也就是现实感与常理的问题。 “他是个会令人感到厌烦的男人。”日比野接着说,“从未知世界前来的第一位访问者,是个无聊的中年大叔。” “现在那人在哪儿呀?” “在山丘之间,相反方向。”他伸出手,指着一座圆滚滚、有些家庭气息的小山丘。因为是冬天,山上并没有葱郁的绿色。 “他是怎么来的?” “也是轰大叔带来的。椅子也是、公交车也是,连语言都是,全是那个长得像熊的大叔从外面带进来的。终于,他连人都带来了。” “语言?”我追问道。这么说来,日比野的发音确实有些不自然。“那个叫曾根川的人,也是悄悄来的?” 日比野露出仿佛要吐口水一般的表情。“那家伙啊,大家都知道他是从外面来的。因为轰大叔大摇大摆地把他带来了。托他的福, 干了件好事,引发了大骚乱。人们聚在一起,都像疯了似的。这也 是理所应当的吧?是时隔一个半世纪的来访者呢。”“那个,”我换了个话题,“你现在要带我去哪儿?” “溜达着去见轰大叔。他虽然是个沉默的熊男,但也是伊藤你的恩人呢。”

确实如此。要是没有那个叫轰的男人,我现在可能正被将权力 当木制棒球棍一样使用的城山尽情地殴打。不,如果只是被打,还 算好呢。“然后去见优午。”日比野说。 “优午?”“他知道你会来这座岛上的事。去见一下他。” “就像预言者一样?”我用激将法追问。 “他并不预言。他知道。”我从日比野的这句话里感受到了新兴宗教信徒那种狂热的情感。

不要轻易接近宗教,这是我去世的祖母说过的话。 她喜欢气氛独特的宗教。虽然没有信仰特定的教派,但对于厌恶人类的她而言,喜欢各种将人类之外的存在置于己身之上的理念。 但是,突然出现的宗教团体,具体说来就是信奉物质、让人失去理智的那些,绝对不能贸然接近――她时常对我提出如此忠告。

遇到了一个 T 字型路口,我们向左拐,进入田地与田地之间的 土路。车前草生长在路中间,仿佛是分隔道路标线的隔离带。远方 可以看到略有些高度的山,比刚才的那个山丘要高。我指着山问日 比野它的名字,他轻蔑地回答道 :“你还给山起名字呐。”

他一直盯着前方,然后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看了看手表。我忍不 住偷看那块表,看到了一行小字“SEIKO”①,我低叹了一声。闭锁 了百年以上的小岛,他是怎么得到“SEIKO”的表的呢?“对面有个男人走过来。”日比野说。 对面有一个中年男子走来。茶色的高领毛衣外面套着灰色夹克。

他不算瘦,也没有赘肉,眉毛之间有深深的皱纹,约莫四十岁。“那 是个怪画家。”

我接受了“他是画家”这一解释。男人的面相与其说老,倒不 如说是想显得思想深刻,我认为这正是要与自己的灵魂对峙的艺术 家应有的表情。“这位画家名为园山。准确点说,曾经是画家。是个怪人。说是 怪人,不如说是这儿有点毛病。”日比野轻轻地敲了敲自己的头。这 是怎么回事啊?他看上去甚至有些高兴。

擦身而过的时候,日比野和园山打招呼。“还在继续画吗?”他 丝毫没有对长者的敬畏,仿佛两人关系很好。“啊啊。”园山的声音低沉且没有起伏。

①日本精工,知名品牌。

曾经是画家的人还在画画,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在我问出 这句话之前,园山突然对我说 :“总能看见你。”“第、第一次见面吧?”我没有隐瞒自己的困惑,就像第一次进 餐厅时被问候“感谢您经常光临”时的困惑。“这是我朋友伊藤。昨天来到这个镇上的。” “我们曾在哪里见过吗?”我问道。 “见过。”园山用低沉的声音回答。 “我们现在要去见轰大叔。你看到他了吗?”日比野接着问。 “看到了。”我发现园山都只说最低限度的短句子。 “好吧,多谢。”日比野耸耸肩。对话就此结束。 我想,他既然要去找轰大叔,那应该知道他在哪里吧。日比野没有多问,也是奇怪的做法。 园山接着向前走。“对了,”日比野对着他的背影说,“园山先生,你妻子还好吗?” 画家停下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然后像要看穿我们一样紧盯着我们。“啊啊,还好。”他用低沉得像是从深海中传出的声音一般回答, 我被吓到了。然后他向右转身,走开了。“那个,”我对日比野说,“那个人真的见过我吗?”“我说了,他的脑子有点毛病。那个前画家向来不会说正确 的话。”“正确的话?”“他只说相反的事情。该回答 Yes 的时候会回答 No。” “他刚才对我说了‘总能看见你’。” “那是因为他第一次见你。我问他有没有看到轰大叔的时候他说看到了吧,意思就是他没看到。全都按照相反的意思来理解就好了。 如果他看到了轰大叔,就会回答 :‘我没看到他。’”“他为什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因为有病。无论心理还是身体,都有病。” “你刚才说他曾经是画家?” “现在已经不画画了。”日比野说,“但是以后可能还会画。”画家的引退,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种死亡吧。 “园山的妻子在五年前被杀了,自那之后他就变得奇怪。”日比野像报告植物生长状况一样对我讲起园山的事情。 “他画什么样的画?” “看不懂的画。是叫抽象画吗?树看上去不像树,马也不是马,

那种画真的好吗?” “简直像毕加索一样啊。”“那是谁啊?园山的画在岛外也有出售呢。” 我又有了新的疑问。一百五十年间这座岛都与世隔绝的话,画去哪儿了呢?如果园山的画在岛外有售,那么理应有外部的人前来 造访。我一直盯着日比野的脸看,他却不像是在撒谎。“那个园山啊,以前是个话比现在要多的男人。不是那么冷淡。 唉,冷淡归冷淡,也不是那么沉默寡言。”“是因为妻子被杀了吗?”我仍然不能理解。对于此前一直在显 示屏前写程序的我而言,闲适的田园风光是和平乐园的象征。我完 全无法想象会有杀人事件。

那天,园山在眺望流淌的河。他只是在观察河流表面翻腾着的、宛如翻起的薄皮般的白色波浪。 园山回忆起了轰大叔的话。“是啊,岛外是个好地方。大城市啊。

想要什么都能搞得到。”轰大叔像是忍着笑一般说道。他还说外面如 山一般的高楼一望无际,里面全都是时尚的年轻人。在说这些的 时候,轰大叔那张很难称之为纯洁的脸,乃至内心,都显得明亮 闪耀。

腰上挂着石头,最终无论获得什么都是幸福的吧①,园山这么 想着。他在想象无论什么都能简单到手的世界,皱起了眉头。无趣 感开始在大脑中蔓延。

虽然优午总是说“不能不在这座岛上生活,外面非常不值得居 住”,但是两者相比,还是轰大叔的话更值得信赖。

人要按照河流的流速来生存,这是最正确的。这么说的人是妻 子。看着优雅地流淌而过的河,园山感到,这才是正确的想法。

回家之后他首先看到的是半开的玄关大门,有不祥的预感。他 叫了妻子的名字,并没有回应。走廊非常长。客厅的门开着。

可以看到一名女性倒在绒毯上,像投降一样双臂上举,直挺挺 地倒在地上。虽然脸朝向另一边,但那毫无疑问是自己的妻子。园 山呼唤妻子的名字,却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连衣裙的裙摆被野蛮地扯到了腰部。“园山一个人埋葬了妻子,自那以后,他就变奇怪了。”日比野 轻声说道,“自从妻子被杀之后,园山就不再画画了。字面意思上的,

①日本传说中,神或贵人的腰部都挂着一块石头,类似于中文里的“含着金钥匙降生”。

他折断笔、不再画画,大家都看到了。”虽然话题沉重,日比野却笑 得轻松,“脑子也变得奇怪了,就像刚才遇到时那样,只说相反的话。 而且每天定时去同样的地方。”“定时去同样的地方?” “比如说,早上五点出门散步。那会儿天还黑着,在一片漆黑的早上,五点出门散步。而且每天按照同样的路线走。早上大概一直 在散步,下午在家。傍晚又出门散步。小镇里的每个人都知道,可 以把他当成钟。”“他为什么变成这样了啊?” “因为他的大脑不正常啊。”日比野似乎觉得这句话可以回答一切,“而且他不想承认妻子身上发生的事。他连着好多天把自己关在 家里,终于再见到他时,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妻子还活着’。从那 之后他就不说真话了,一句真话都不讲。”

确实,为了逃避现实,最好的方法可能就是将一切都逆转过来。 只有“妻子还活着”这句话对他而言是真的。“好可怜啊。”我不假思索地说。 “他是值得怜悯的人吗?”日比野平淡地说,“发狂才轻松呢。” “凶手是谁啊?那个杀了园山妻子的。” “卖酒的大叔。无聊的中年肥大叔。他当时喝多了,恐怕一直中意园山的妻子。她可是个美女啊。” “被逮捕了吗?” “死啦。”日比野简洁地回答,“被杀了。” “难道是园山杀了他?”“不是。在这座岛上,凡是干了坏事的人,就会被杀。”日比野 不满地说。“被谁杀?” “以后会见到的。”他说。

我没有继续问。我想以此逃离混乱,我是个遇到困难就会逃跑 的人。

我回忆起和园山擦肩而过时的事。那时日比野问园山“妻子还 好吗”,就算对方是个怪人,这么提问也太残酷了吧!

我看了一眼日比野的脸,虽然看上去没有恶意,但是没有恶意 的人是否能明白他人的心情就另当别论了。我回想起他的态度,感 到些许不快,不过我还是跟在他后面,继续走着。

在日比野的引导下,我见到了优午。 优午是一个稻草人。优午可以说话。稻草人可以说话。 干涸的水田。收割已经结束,田里只剩下残留的短短的麦秆。

土壤也干透了,鞋不会陷进地里。 我跟在日比野后面,走进了田地。“直接走进去没关系吗?” “这里不属于任何人,大家都穿着鞋子进来的。” 稻草人藏在田地的中央,直直挺立着的稻草人非常漂亮。 日比野紧接着说 :“这就是优午。” 一个稻草人。身高和我差不多,头部几乎与我的视线平行。我能看出这是耗费精力认真做出来的稻草人,他的腿是一块粗大的优 质木头,直直地向上延伸,没有多余的弯曲,也没有木结。表面被 精心打磨过,没有保持原木的姿态。总之,不是用掉落在身边的朽 木随随便便制作出的东西。

手臂使用的也是同类的木头,和双腿垂直,被绳子固定在身 体上。

他身上套着长袖 T 恤。洁白的 T 恤,没有一点污渍,令我感到 一丝异常。稻草人本应是被雨打日晒,破破烂烂的,插在田地里的 东西。我认为这才是稻草人应有的姿态。

头部是球形的,大小合适,被像绢布一样的东西包裹着。我并 不知道那个球形的物体是什么,像保龄球,但是感觉没那么重。表 面被涂上了颜色,仿佛人的皮肤。虽然上面没画五官,一片空白, 但也正因如此正好凸显出简洁。他的头上戴着草帽,形状和我所知 的稻草人所戴的一样。深蓝色的、宽帽檐的帽子。“真是个帅气的稻草人。”我明明对稻草人一无所知,却这么说。 “优午知道伊藤来这座岛上的事情。”日比野说。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这句话为好,只能惊讶地看着他。“曾根川说啊……”日比野又说。我在记忆中寻找这个名字, 是那个和我一样从岛外来的人。“那边虽然也有稻草人,但是不会说 话呢。”

我一瞬间词穷,哑口无言。 “别拿奇怪的眼光看我啊。曾根川起初也这样。不,那家伙和伊藤不一样,他大声笑出来了,像被耍了一样。” “但是稻草人不应该会说话。”我忍不住说。 “是呀。”

突然听到这样一句回答,我仿佛被定住了。因为这声音并不是 从日比野的口中传出来的。我看看周围,我们在水田的正中央,周 围没有其他人。“优午只能说话。” “我可不是想吓你才这样的哦。”

同时传来了两个人的声音。第一句明显是日比野说的,另一句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不,如果非要说,是从稻草人的脸部传来的。 “你终于来这座岛上了。已经问过日比野了吧?这是座名为荻岛的小岛。”

刚开始,我想的是,他有没有使用类似录音机一样的设备。 “我可没在恶作剧。我是稻草人。也不是喜欢说话才这样的。我生来就可以说话。” “生来就?什么时候?” “一八五五年。”

他立刻就回答了我的提问,这反倒有些可怕。因为感觉十分真 实,简直就像小孩子马上就能答出自己的生日一般。“按照日本的 纪年法,是安正二年呢。”

对我而言,明治和大正之前的年号都像是传说。 “秘鲁带印度的船队来日本,是一八五三年的事情吧?就是被称为‘黑船来航’的历史事件。”日比野骄傲地插了句嘴,“优午正是 那时被立在这里的。”“是佩里哦。秘鲁是个国家。” 虽然我仍半信半疑,但在听到这句订正时还是想都没想就笑了出来。我觉得没有五官的稻草人的脸上浮现出了表情,浮起了与说 出的话相符的表情。“优午知道你来这座岛上的事。” “我知道在这一个月里会有两个人来这座岛。”语调平稳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风声微微掠过耳边,像是坏掉的笛子挤出的嘶哑声。 “一个人是曾根川,另一个人就是你。”“这、这究竟发生什么了?”我的声音恐怕在颤抖。 “一百年以前,优午就开始等你了。”日比野故作自大地说。“一百年?”我实在无法说我相信。 “日比野说过吗?”被称作优午的稻草人问。 “说啦。就是刚才,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告诉他了,你从秘鲁的时代就开始等他了。” “是佩里。”稻草人又纠正道。 “等我?”“放心吧。这里没有那个警察,那个叫城山的可怕男人。” 我哑口无言,稻草人知道那个逮捕了我的城山。

我回想起正好在半天前,警车里发生的事。

城山问我 :“你是伊藤吗?”我才意识到这个警察是我认识的 人。明明已经超过十年没有见面了,我却立刻认出他来了。

我吓得张不开口,坐在警车的后座上,盯着他看。 “你为什么做这么蠢的事啊?”他并不是在担心我,反倒显得很高兴。

蠢事。确实,可能是。 我试着抢劫了便利店,还带了一把刀,然后立刻就被人从身后制伏了。毫无疑问,这是愚蠢的行为。但我并不觉得这是多么过分 的事。倒不如说,我想用如此莽撞的方法重置自己的人生。

所以,我对自己的行为毫无后悔之意。只是对来逮捕我的警察 竟是城山这件事情感到惊讶。如果我提前知道,就算有神经病也不 会去抢劫的。我甚至会对神发誓,绝对不会去抢劫吧。“你住在这附近吧?”城山从我的钱包里拿出驾照,不带任何感 情地说。

只消看他的眼睛我就明白了,他和读中学时没什么两样。他有 蛇一般狡黠锐利的目光,瞳孔有些微妙地脱色。也许是因为我所在 的位置开车的警察看不到,他冲着我的脸颊打了一拳。“你他妈的、 真是个、白痴啊!”他说这话时,语气中伴着喜悦。与中学时明显 的不同之处在于,在我这个人渣般的犯人面前,城山处于身为警察 的优势地位。

读中学时,我并不是城山故意欺凌的对象。 那时我在足球部,作为中锋活跃着。和不参加社团活动、也不去补习班的城山没有任何交集。他不是那种无论是谁都想和他建立 联系的人,但总会有几个人聚集在他身边。不,那些人应该被称为 他的朋友吧。身体健壮、无所事事、连课都不去上的人聚集在一起。 即便是在我这短短的人生中所遇到的所有人之中,城山也属于最下 等的。

比如说我读初一时发生的事。 考试之前没有社团活动,我正走在回家的路上,城山迎面走来了。虽然只是偶然遇上,但他却露出一副“来得正好”的表情。他 自然地笑着,扬起了手中的袋子。“那是什么?” “是肉哦。”他说着,从里面拿出了火腿。是切成大片的厚肉片。“可贵了呢。”“是晚饭吗?”我问。他哼哼哼地忍住笑意,仿佛看到我的傻样 子感到可笑却又无可奈何。“火腿里有大号的剃刀,我要从外面投到养狗的院子里。” “骗人的吧?!” “狗很聪明,对吧?所以不这样的话,它们根本不会吃。”“骗人的吧?” “但就算舌头会被割成两半,他们也还是会去吃火腿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没去打他。我们俩的体格差不了多少,而且兴许我的臂力还要比他好。但是那时的我逃跑了,也就是什么都没做。 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感到恐惧吧。我无法直面同年级的学生散 发出的恶意。

在城山的成长经历中,一定没有受过他人的欺负。这正是他与 不良少年们最根本的区别。

他的目的并不是恐吓别人或是树立权威这种幼稚的事,而是仅 仅为了将他人踩在脚下,并因此感到愉悦。

我读初二的时候,家所在的地区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一对老 夫妇中的老爷爷被杀害了。虽然新闻报道称其并非计划犯罪,而是 抢劫犯所为,但直到最后,凶手都没被逮捕。

我听说过城山四处说“是我杀的”的传闻,而且告诉我这件事 的朋友都像是不怀好意且声音颤抖。“那个老人也没什么可以享受的 了吧,如果把两个和睦地生活在一起的人中的一个杀掉,另一个人 就会寂寞得发疯吧?”城山似乎这么说过。

当时的我也认同这一说法。几周后,我听城山说 :“那个老太太 怎么还没死。就算是老夫妇,说到底也还是陌路人嘛。”

那时我没有选择抓住城山的领子打他,而是逃走了。 我对于与他相关的事情也感到恐惧。城山的父母,地位与政治家不相上下。我总是安慰自己说“对当权者的孩子出手很难”,但其 实是想让自己努力忘记城山这个人。“当警察真是好啊。”他在我耳边说。最不应该当警察的人当上 了警察。那时在我的脑海中回响的,兴许不是被殴打带来的震颤,

而是绝望的声音。

祖母曾经见过城山一面。上中学学校参观日那天,因为父母不 方便去,实在没办法,我就让祖母去了。

城山的成绩很优秀,加上外表俊朗,乍一看绝对是如假包换的 “优等生”。而且包括我父母在内的学生家长都对他另眼相待,对孩 子们说“向他学习”、“和他好好相处”之类的话。也有可能是被他 父母的社会地位影响。

但即便如此,祖母却在那天晚上对我说 :“那个叫城山的小孩真 可怕。那小子,在楼梯上慢慢接近我,心里想着‘是伊藤的奶奶啊’ 向我伸出了手。那是想将人推落下去的手。他有一双杀人犯的眼睛 和强奸魔的双手。”

我笑着说 :“不要这样说我的朋友啊。”但她也看出,我的话并 非出于真心。“你们不是朋友吧?引发战争的人,肯定是他那样的家伙。”

我感到困惑。我无法接受稻草人所说的事。而且据说它知道未 来会发生什么,这只有单纯的小孩才信吧。“你知道城山这个人吗?” “是个可怕的男人呢。”稻草人的语气里没有感情。 “更不能相信的是,他竟然当上了警察。”我吓得坐在了地上。 不,更不能相信的是,我正与一个稻草人一来一往地交谈,而且我还在假装对这一反常事实毫不在意。 “总之,优午知道未来。”日比野忍不住插嘴道。“有被称为天气预报的东西吧?那个不也是预测未来的吗?几小 时后、一天后、一周后,我的本质也是这样的。”稻草人说。“但是天气预报经常不准啊。” “我也是呢。有时会猜不准。”稻草人仿佛在微笑。我仔细看去,

却只看到质地细密的布。 “即将发生的事情我确实可以预测到,但是几周后、一年后、几年后的事情经常预测不准。事情要发生的日子渐渐接近时,我所看 到的未来也会越来越鲜明。就像是镜头慢慢对上了焦一样。”“因此你知道我会来这里?” “这是我一百年前预见到的可能性。也是好几个可能性之中的一个。大约在三周之前,我确信了你会来这里的事实。关于这件事, 准确点儿说,我是在三周前得知的。”“一周内要发生的事情,优午全都知道。这世上的事,全都知道。” 日比野像是确信自己的未来会从山丘那边来一样,抬着头望向那边。“是的,一周左右。比这更长的时间就不知道了。因此,你会怎 样、什么时候离开岛、回到仙台之后会怎样,就算你问我,我也说 不出来哦。”

简直是预见到了我要问这些事情,于是先下手断绝我的疑问。 “真的不知道吗?”“准确点说,是无法确定。关于你的未来,我看到了不少可能 性。未来可能发生的事粗略算来有几十种之多。要是再分得细些, 可以有几亿种呢。但是真正发生在你身上的可能性只有一种。未来 会变得怎样,只要有几个条件改变就会发生变化哦。”稻草人用平稳 的语调慢悠悠地说,“所以在现在这一阶段,我还不知道。准确点说 是无法确定。”“条件改变是指什么?天气变化或是温度变化之类的?” “比如说,某对男女相遇的可能性。”稻草人的声音竟有些温柔,“说到底都是可能性。比如那天下雨,不,说得再精确些,假如路 上有小虫子的尸体,男性可能就会因此改变走路的速度。这样一来 他就见不到那个女人了。要确定未来,就必须知道各种细节。因此, 越是在遥远的未来发生的事,细节就越难把握。”“所以你无法确定,”我点点头,“是这样吗?” “我可是个不负责任的稻草人哦。” “这是混沌理论吧。”我说道,这是不知哪里的气象学家提出的科学理论,“即便有规律,也无法预测。” “你在说什么听不懂的事儿呐!”日比野像被激怒了一般说道。 我觉得无法简要地说明白,便在脑海中寻找合适的比喻。“你知道榨汁机吗?” “是那个把水果放进去,然后就能搅碎做成果汁的机器吧?”日比野立刻回答道。 “把水果放进榨汁机里,就可以得到果汁。放进橘子就会有橘子汁。”“有时也会放香蕉。” “那就以香蕉汁为例吧。关键在于放进去什么水果,就会得到相应的水果汁,这是既定事实。但是,有时候会做出非常好喝的果汁 吧,把各种原材料混在一起做出来的,非常好喝。”“这很好啊。” “是啊,好啊。但是换个日子,想要做一杯一样的果汁,却没有成功。因为缺少一样原材料,或者是量不够,因此做出的饮料与之 前的十分相似却又完全不同。”“味道完全不一样?” “是的,完全不一样。原材料有些许不同就会做出完全不一样的果汁,真是敏感的机器呢。这就是所谓的混沌理论。” “这名字听起来真不好吃。” “只有所有的原材料都相同,分毫不差,才能做出一样的饮料。

但是影响味觉的部分哪怕差了一点点,就会做出完全不同的饮料。 房间的湿度和温度也必须一模一样。”

为了得出相同的结果,需要准备分毫不差的原材料与制作环境。 是可以确定地预测为不可能的事,这种情况被称为初始状态的敏 感性。“好像和优午说的没两样嘛。”日比野摇摇头,“重要之处在于只 要条件发生一点点改变,结果就会完全不同。反过来说,优午知道 那些细微的条件,所以他知道未来将会如何。”“小鸟会聚集到我身边。从北边吹来的十二月的风会将人们的传 言送来。无论多么细微的事情我都能知道。就是这样。和刚才说的 例子非常相似。”稻草人如果是按照这样的方式预测的,无论说什么 我都会接受吧,“恐怕我就是这样知悉未来的。因为比人类知道更多 的正确的消息。于是,放进榨汁机,能得到未来。”“神的食谱啊。”日比野表情没有变化地说,“未来是由神的食谱 决定的。”

可能是错觉,我仿佛看到稻草人点了点头。“神的食谱由许多种 食材组成,很高级哦。”

我觉得这是句非常悦耳动听的话。

优午说,请向我提问吧。“问什么问呀?”日比野看上去有些不服气,“你还有什么要问 的呀?”“不,伊藤先生肯定还有不少无法接受的事情。” 我正在苦恼该从哪里开始问比较好。 “比如说,日比野现在戴着的手表,可以看到上面写着 SEIKO。

明明是闭锁了百年以上的地方,怎么会有 SEIKO 的手表呢?” 日比野微微发出“啊”的声音,点点头,十分怜爱地抚摸着自己的手表,似乎认为多抚摸就能让它熠熠生辉。 “是那个叫轰的大叔。那个大叔是个例外。” “轰先生是例外?”“这座岛是孤岛,没有人来往,但轰大叔是例外。他是个商人。 在岛外,什么都买卖的人被称作商人,对吧?他自己这么说的。明 明长得像只熊。”“那在这座岛上,商人是指什么?” “轰大叔来往于这座岛和外界,他会将岛上的人想要的东西还有必要的东西带来。他有一艘大船,有发动机,他就用它来运输。” 我无法完全理解。说是将商品带来,但也并非仅仅是这样吧。

钱怎么办?初始货币是什么?岛上只有一名商人与外界进行交易, 这事乍听让人难以相信,但就算我对此感到困扰,看日比野却又 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仔细想想,从相遇到现在,日比野都完 全没有欺骗过我。我意识到这一切要么全部是谎言,要么全部是 事实。“语言呢?”我问道,“从江户时代就开始封闭,但你们和我的 交流很顺畅啊。”“和优午说话可以算是练习呢。轰大叔也会教我们一些不知道的词汇。”“虽然语调有点奇怪。” “语……什么?”日比野满脸惊讶。“难道说,刚才遇到的那位叫园山的画家,他的画也是由轰大叔 带出去出售吗?”“因为除了他没人能出岛呀。”“其他人都不出岛吗?”既然有交通手段,那就不该有闭锁的 必要。“至今为止没有人出去过。除了轰大叔的父亲,和他父亲的父亲 之类的家人,没有人能够出岛。”“是因为没有船吗?” “是因为他们相信啊。”日比野抬起眼。 “相信?”我想起祖母的话,不要接近宗教。 “很久以前,优午就这么说,不要出岛。” “因为它能守护大家?” “因为它指引着我们前进的方向,这不需要理由吧。”

说不下去了。陷入沉默。周围只有树叶哗啦哗啦摇晃的声音。 “你真的不相信我们啊。”我眼中的日比野似乎十分担忧。 “很遗憾……”实际上,我感受到最多的就是遗憾。 “唉,你比曾根川好点,那家伙把我们当成神经病了。他带来了猎枪,直到现在都像是要打我们。” “猎枪?”“那个叫曾根川的秃老头儿,带了杆猎枪来。特别特别长,看起 来就很白痴,一股陈腐气。”“他是为了狩猎而来的吧。”这座岛上丘陵遍布,自然景观壮美,

可能会有猎物。但和真正的大自然想比还是差了一些。 “还有疑问吗?”被称作优午的稻草人仿佛看出了什么。 “这里已经与世隔绝一百五十年了,对吧?” “除了轰大叔。”“日本在江户时代处于闭关锁国状态。”我搬出了日本史的知识。 “我知道这事。”日比野插嘴道。 “也就是说啊,虽然这座岛一直处于封闭状态,但现在并没有顶着月代头的武士,也不用交年贡,用不着听藩主的话,对吧?这里 很明显受到了西洋文化的影响。日比野穿着牛仔裤,说的话里也混 着外来语。”

日比野赞同似的点了点头。我在等待回答。如果优午什么都不 说,那么在这种场合下呆立着的我才是毫无用处的稻草人。

怎么办啊?那时我又想起祖母的话。 “人生就是电梯啊。就算自己是静止的,还是会不断前行。从乘坐的那一刻开始,要去的地方就已经决定好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向 那里前进。但是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大家都相信只有自己不在电 梯上。”因此,祖母认为,人终归是要坐着电梯前行的,与其拼死拼 活地工作,不如多品尝点儿美食。“不工作就没法吃饭,不工作连电梯都坐不到最后,因此我要工 作。”我提出了反对意见。“电梯这东西啊,无论在哪里下来都差不多嘛。”祖母说。 “你说什么呐!”我生气地说。

祖母却一脸不屑地终结了话题 :“大家会空出电梯右边的位置给着急走的人①。呀,这不是常识嘛。”

如果说人人都乘着电梯,那么优午这个稻草人可能知道前方或 者要到的地方所能看到的景色。“一百五十年前,这座岛与外界断绝了交流。” “非常不可思议。”我说。 “再往前,这座岛和欧洲有过来往哦。” “再往前?”我提高了音调,“这很奇怪啊,那时整个国家都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呀。” “这座岛悄悄地与欧洲进行着交流。”稻草人斩钉截铁地说,“你知道一个名为支仓常长的男人吗?” “哦哦,支仓常长啊!”日比野开心地大声说,笑得像在夸耀本地出身的职业棒球选手一样。 “支仓常长?”我像鹦鹉一样重复了一遍。虽然不了解具体情况,

但记得曾在学校学到过。他在伊达政宗时代前往过欧洲,他的船名 为“圣胡安包蒂斯塔”号,又被称为“庆长遣欧使节船”,复原品被 安置在石卷市。“是那个去了西班牙和罗马的人吧?”我说,“为了扩展贸易。” “他是听从藩主的命令,要带传教士来。”日比野补充道。 “但是那时候,日本处于闭锁状态,不是吗?处于‘踏绘’②的时代。那种时候为什么要让他去带传教士来呢?”

①在中国就是空出左边。

②为了辨别出基督教徒而制作的有耶稣或圣母像的版画。凡是不愿踩踏的人会被认作是基督 教徒。

日比野像是要尽力为支仓常长辩护一般说 :“支仓常长出发的 时候,日本还没有闭关,也没有踏绘。是在他出发之后才发生了 变化。“当然,罗马人不相信他。明明国家处于闭关锁国的状态,乡 下的藩镇却又派遣使节,希望基督教去布教,这么说肯定会被怀疑, 因为这自相矛盾。因此,支仓常长最后失败归国。”

优午的解释简单明了。我不由得开始想象这样一个久远的故事 : 一个男人肩负着使命前往未知的土地,遭受挫折之后回国。“没有多少人知道他回来之后的情况。” “难道说还有后续?”

后续的故事多半都会掺杂谎言,这是我与祖母一起看了《外星 人 2》之后,祖母说的。她还说 :“这些都是诈骗犯的做法。刚开 始时说真话让你安心,之后为了和后面的事情接上,就开始欺骗 对方说些夸张的事。但就算这样我也没被骗到,只是一边提防一 边听。”按她那时的说法,也许对她而言,《外星人》的故事是真 实的。“支仓常长来到了这座岛上。”日比野说,“他将这里作为与欧洲 之间的交流处。”“实际上,他还与西班牙人达成约定,让他们也可以使用这座 岛呢。”优午说,“包括那时的殖民地墨西哥,欧洲人长途旅行时都 可以把这座岛当作休养所休息。”

这段历史不是我所知道的世界史,而是另一个世界的。 “你知道支仓常长是死刑犯的儿子吗?”稻草人开始将历史娓娓道来,“他的父亲被判处死刑,虽然罪名没有被流传下来,但这是 事实。”

我想起十年前成为话题的那件事。据记载,伊达藩提交了遣欧 使节船的提案,但是不知该派谁负责这次危险的旅行,最终,选择 了迟早要死的死刑犯的儿子支仓常长。我还记得当得知一直以为是 英雄的人物实际上是罪犯的孩子时,那份略微复杂的心情。“这座岛近似于流放地。江户时代会依据罪的轻重来流放犯人。 仙台藩将牡鹿半岛的这一侧、田代岛、网地岛和江岛等作为流放地。 实际上,这座荻岛离那些岛都不远哦。”“这里不是流放地吗?” “从那时起,这里就被幕府和藩镇遗忘了。”稻草人似乎为此感到喜悦,“支仓常长想要在这里实现他的夙愿。” 优午说,夙愿就是瞒着藩镇和幕府,与欧洲交流。 “在去欧洲之前,也就是他的父亲在等待死刑执行的期间,被流放到江岛的支仓常长得知了这座荻岛的存在。”于是他想到接受遣欧 船这一使命,利用这里逃脱藩镇。“最后他做到了。”日比野骄傲地说。这座岛上的人很可能将支 仓常长视为英雄。“虽说是交流处,但也只是欧洲人前来游玩、休息的地方。因此, 这样一来,欧洲的文化会渐渐融入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因为有这样 的事实基础。”

那时,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难道说,他是在这座岛上离世的?”我问。

日比野回答说 :“在岛的另一边,有他的墓。” 支仓常长身上充满谜团。也有传言说,他与欧洲交涉失败后回到藩镇,成为虔诚的基督教信徒,最终被处刑。而关于他的身世, 仍是一个谜。

也有传言说他是被西班牙的船带回来的。据说前往时用的“圣 胡安包蒂斯塔”号在某国被卖掉了。也许是这样的――他先乘船到 达这座岛,然后坐西班牙的船回到了伊达藩。可以认为与其将自己 珍爱的船傻傻地还回藩镇,他觉得还不如将它藏在荻岛。乘坐外国 船回去是为了伪装。

我一边想着这些不可思议的事,一边为了放松而随意发挥着想 象力,支仓常长耗费七年实现的伟大夙愿渐渐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之后,这座岛便与世隔绝。但之前有来自欧洲的物品,而且可 以通过轰大叔买外界的东西,比如衣服、鞋子之类的商品。怎么样, 这样说对于消解你的疑问有帮助吗?”“啊,差不多。”我不想过多地在意细节。

接着优午说 :“我一直在这里站着。”像是知道我还会来见他一 样。不,他确实知道。虽然我还没有感受到“真实”,但已经开始接 受这座岛了。

我和日比野一起走出田地,路上不知回了多少次头。 “发生什么了?”日比野十分关心地问。 “没什么。”我答道。这是真的。稻草人优午毫不在意地说出了超越常识范畴的事情。不,它能够说话这一点就已经超越常识了, 超出了我所知道的、常识性的范围。更别说还有闭关锁国、支仓常 长的“庆长遣欧使节船”、混沌理论等。而说到“真实”,现在我站 在这座岛上确实有真实的感受,我开始考虑是否要放弃追逐真实的感觉。疯狂与接受。就像将疯狂视为正常一般。

我想起了静香。她是我直到半年前一直在交往的女朋友,比我 大两岁,今年应该三十岁了。我们相处了五年,还是分手了。

她在我所就职的软件公司的母公司工作,在员工中算是值得另 眼相待的优秀人才。

尽管我知道她的精神状态不好,但还是立刻决定与她交往。 “我可是个好人呢。”“你是好人。” “我妈妈是小学老师,我小时候她几乎一直不在家。” 这是她常挂在嘴边的事。她母亲似乎并没有强迫她只能在家待着,这么说来也可以想见那位母亲在为什么事困扰,而静香并没有 因此感到非常寂寞。“但是,我上了中学之后,就开始仿佛理所应当一般不去上学 了,甚至还去做像卖身一样的事。”她还表示现在明白为何当时如 此了。

她分析说自己一直在忍耐。无论哪个小孩都需要父母的爱,就 像牛奶一样不可或缺。

静香习惯了没有母亲的生活。虽然习惯了,但仍有不满在身体 中堆积。没有母爱的焦虑。不满在不知不觉之中逐渐积累。

到十五岁左右时,一直在她身上积蓄的不满便开始爆发。 在荻岛,每一个人都认为“不能出岛”,并从未对此感到疑惑。

但我认为,他们的身体或精神的深处可能存在不满。 肯定有探索外界的欲望和因无法实现而产生的不满。

一点点累积的焦虑感可能会让年轻人的精神产生创伤,就像被 关在没有钟、不能与外界交流的房间中的人无一例外都会发狂一样。

那个叫轰的男人似乎是个单身汉。虽说单身,但他已不再年轻, 是个像“迟钝的熊”一样的中年人。

平坦笔直的道路只有一条,在路上我们没有遇到任何人,也没 有车子从身边驶过。我问日比野这座岛上有没有车,得到的回答是 大约有十辆,都是轰大叔带来的。真是令人难以相信。“这里什么都有啊。”我满心感慨地说道。 日比野的眼神变得闪烁,说 :“这座岛上还没有的东西,是什么呢……”这个问题给我一种被钝刀乱刺的煎熬感。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耸了耸肩,脸上的表情出乎意料地难过。 像是要说“不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不知他为何感到沮丧。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一名少女。她躺在地上,左侧卧,在睡觉。

看上去大约十岁。她睡在一栋平房前。“那里就是轰大叔家。”日比野像嗅觉灵敏的狗一样,扬起了 鼻子。“话说……那个女孩子是怎么回事?”“轰大叔没有孩子。那个小孩是若叶。”日比野指着前面的少 女说。

少女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但像是懒得动一样,将身子翻向这边。 随即又似乎陷入了沉睡。“在做什么呢?” “在玩哦。”长发及肩的她有一张可爱的脸,一双大眼睛不慌不忙地眨巴着。 “轰大叔在哪儿?”“啊,大叔在河滩吧。”她说。她似乎还是不想起身,但也不像 是懒得起身,而是仿佛地面更为重要。“你在做什么呢?”日比野问。 “我在听声音,”她的回答算不上亲切,“咚、咚的。” 那像是心脏鼓动的声音。日比野呆住了。 “我特别喜欢这里的声音。” 这个名为若叶的少女似乎经常这么玩耍。在这座没有娱乐的岛上,可能有虽然俗气却很特别的习惯吧。 “那个小孩是在听心脏跳动的声音吗?”我问日比野,“这是种游戏吗?”“全岛做这种蠢事的,只有若叶一个人。”

在没有经过同意的情况下,把从警车里逃出来的我带来这座岛 的、被称为轰的男人,长得真的很像一头熊。

正如若叶所说,他在河边。河的另一边是高高的山崖。也许是 自然裂崩的结果,可以清晰地看到地层的颜色。

轰梳着中分头,身体圆滚滚的,身高和我差不多,但他看上去 更为硬朗,脸上有短短的胡须。

他在河边捡石头。右手中握着灰色的石头,另一只手则在寻找 别的石块。

河面波光粼粼,像是阳光射在锡纸上、发生了乱反射。也可以 说像是河本身在发光。河并不深,可以透过河水看到河底。“你拿石块要干吗呀?”日比野问。“这是、那是。”轰说,他在组织语言。他看上去已经四十多 岁了,在脑海中拼命搜集词汇的样子让他显得没有一丝威严。“优午让我把这个带走。”过了很久,轰回答道。 “优午说的?它让你把石块带到哪里?” 被日比野追问,轰又陷入沉默。我想起了怎么敲键盘都没有响应的旧电脑。 “我带伊藤来了。”等得不耐烦的日比野向轰介绍我。

轰像是终于注意到我一样发出“哦哦”的长长感慨,并动作迟 缓地向我靠近。“请多关照。”我点了点头。“啊啊。”轰抬起手,却没说话,恐怕又在寻找词汇吧。他的 嘴仿佛比身体还要沉重。过了一会儿,他低声说道 :“你那时摇摇晃 晃的。”

我向他说明其实那时我所乘坐的车遭遇了交通事故,但我没 说那是一辆警车,也没有坦白自己是被警察强行塞进后座的抢 劫犯。“没有人追赶我吗?”我下狠心问出了口。对于那个充满恶意的 城山有没有追赶我,我很在意。“不,没人。”轰慢慢地摇了摇头,他发出的略含笑意的话音像 是来自喉咙之外的地方。我想起迪士尼乐园里演奏乐器的熊们。

之后他的举动有些奇怪。我注意到旁边站着的日比野时不时地 转向我这边,并向我招手。我朝他迈出了一步,轰的脸突然贴近我, 问 :“要回去吗?”

我一时间无法回答。 “我能回去吗?”“你要是想回的话,我可以带你走。” 对呀,他有一艘船。我原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现在终于安心了。与此同时又心头一紧。回到仙台,被等着抓我的警察、也就 是城山逮捕,这是与轰无关的事情,只与我有关。“对了对了。”轰继续说着,却呆呆地盯着我的脸一直看,像 是忘了要说什么一样。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喘着粗气。又过 了一会儿,他才小声说道 :“比如说,就是,假如我捡到了珍稀的 贝壳。”

他舒缓的语调有些可爱。我忍着笑,点点头。 “在伊藤住的地方,有那种东西卖吗?” “珍稀的贝壳吗?”他在说什么呢? “如果我去卖只有这座岛上才有的东西,可以赚大钱吗?” “您指什么?”“比如鸟,怎么样?” “鸟、鸟吗?”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鸟可算不上珍稀的东西。” “也是呢。”轰皱起眉头的样子让他看上去更像一头熊了,“唉,

如果能在这座岛上继续悠闲地生活一阵子就好了。” “说、说得也是呢。” 喜欢把问题延展下去,这可能是只有人类才有的劣根性。

人和动物的不同之处只在于人类有恶,祖母曾经这么说过。 那时,我的父母在一场事故中丧生,我则将自己沉溺于音乐之中。那时的我被无形的音乐治愈,什么都不想思考。房间里的音 响总是开着。“听音乐的只有人类吧。”祖母像训斥我一般说,“动物根本不会 去听那些。”

尽管她这么说,但在看到录音机上的图案―― 一条歪着头听音 乐的狗时,祖母还是说着“真可爱呢”,绽开了笑容。“你见过优午了吗?”轰问我。 “刚才见到了……”我十分困惑地回答。我不想说“见”了一个稻草人。“优午挺喜欢伊藤的。”不知为何,日比野骄傲地说,“他和你带 来的另一个人,那个曾根川,完全相反。”“啊啊,这样啊,这样啊……”轰说出的话总像是在说出口的瞬 间就被空气分解了一样。“曾根川见优午时连话都不想讲,只说这样太愚蠢了。” 我认为绝大多数外界的人都会这么认为。 “那个男人,啊,对啊,就是那种感觉。”轰耗了好久才说出这么点内容。“对了,若叶在大叔家门口躺着睡觉呢。” 轰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好像在听心脏的鼓动。”日比野说着,轰的脸色极快地从青 变红。“那家伙干什么呢。”轰咂咂嘴,不断望向自己家的方向。 我们简单地道别之后便离开了。我和日比野在大堤上并肩而行,

日比野想起了什么,说 :“榨汁机的事情,真有趣啊。” “嗯?”“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这么解释过优午的事。” “那可是他先说的。我只是因此想到了混沌理论。” “优午是想以那种方式说明自己这样的存在很少见吧。他一定认为伊藤你是那样的人吧。不,是他知道。” “那样的人,是指怎样的人?” “也就是值得传达信息的人吧。”日比野的语气里带有一丝惊讶,“优午知道接下来你要做的事情。” “它对我过于期待了。” “稻草人对你过于期待?” 明明稻草人连话都不会说的啊。

被称作草薙的青年在我们背后喊了句“日比野先生”。我回头,看到了一辆蓝色自行车。直车把,车体纤细,与平日里常见的自行车微微不同,有些不协调感。仔细观察,可以看到前 轮上有车撑。真是奇怪的设计。

这名青年看上去二十多岁,发尾大约到耳朵。虽然像要隐藏年 龄一般蓄着胡子,但这份干净的随意感反而使他看上去更年轻了。

他穿着格纹休闲裤和灰色毛衣,随意地披着一件藏蓝色的制服。 就像是不良少年渐渐长成大人后变得温顺了些。日比野向他介绍 了我。

草薙自我介绍说是一名邮递员。我又看了看他的自行车,后部的车座上挂着黑色的包。因为没有多少信件,邮包看上去很瘪。他 的制服胸前挂着写有“草薙”的小小名牌。“这座岛上也有邮局?”我感叹道。日比野却说 :“难道有没有 邮局的地方?”他的语气里没有恶意,但也并不友善。他肯定是那种表里如一的男人,会在不知不觉间伤害他人。这样的人不少,也 多亏他们,让我也常常过得不轻松。“这家伙已经结婚啦。”日比野指着草薙说,“他的妻子叫百合,比他大。”草薙的脸没有变红,反而略显骄傲。“可以向岛外送信吗?”日比野问。 “岛外?”草薙歪了歪头。“伊藤是岛外来的人。”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岛上的居民要是知道的话,可会有大 骚动呢。”日比野如此警告他,却没有想到他已经将我的事情说出去 了,而且是站在我面前。“岛外来的!”草薙瞪大了眼睛,“和曾根川一样嘛!”“他和那个冷淡的、令人生气的男人不一样。” “这么说来,我家的百合,很讨厌曾根川。” “那个曾根川,长得像色狼一样,看起来就像是会对你妻子下手的人。你妻子可是个美人呢。” 草薙的表情立刻凝固了。“我说了,那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

他的眼里闪着刀刃般的光。 如果曾根川真的向草薙的妻子出手,这个青年邮递员很可能会杀人。我越是想象,便越觉得草薙的反应会十分强烈。 “伊藤是外来人的事情要保密啊。”日比野将自己已经将这件事说了出去的事实置之不理。

草薙回答说:“我不会告诉百合之外的人的。”原来如此,也许到明天,全岛的人就都知道我的事情了。“可以向岛外寄信。” “怎么寄?”“轰大叔,”日比野像在说明考试的计分方法一般,“那个熊男会 把信带走。如果有回信,他也会带回来。”“但是收信和投递的人是我。”可以感受到草薙作为邮递员的自 尊心,“请先把信交给我。”

虽说问了寄信的事,但实际上我还没想到要给谁寄信。不管是 不是通过信件,我只想与静香一个人取得联系。我们分手这半年间, 连电话都没打过一个。

我和静香是在职场相识的。我只是个整日与电脑面对面的程序 员,而她却是为全国都有分店的大公司设计管理系统的、真真正正 的工程师。

她在“I T 革命”这个词出现很久之前便开始利用互联网开展新 事业、提出新企划了。她一个接一个地学习编程语言,参与了不少 程序的开发。虽然周末也会休息,但带薪休假是从来不会考虑的。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