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梦者(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7-27 23:52:25

点击下载

作者:刑警陈猛

出版社:贵州人民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潜梦者

潜梦者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潜梦者作者:陈猛出版社:贵州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19-07-01ISBN:9787221153562本书由天津博集新媒科技有限公司授权亚马逊发行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第一卷噩夜之奔所有人都有鬼,就你一个没有。如果是真的话,那就是你有问题。——电影《神探》第一章初次见面

我和李毓珍的初次见面是在心理咨询室的会客厅。

她是通过朋友介绍来到我这里的。

李毓珍说,她此次前来咨询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她的丈夫杨逸凡,一个电商平台的项目负责人。

在李毓珍的口中,她的丈夫是一个憨厚细心的男人,虽然话不多,但对她和家人、朋友都很好。“那你可以和我聊聊,你想要为他咨询什么问题呢?”“呃……他的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李毓珍眼神忧戚地回道,“医生说他是……精神错乱。”“精神错乱?”我抬眼问道。“当然了,我根本不相信那些医生说的。”她又慌忙补充道,“我丈夫他只是精神出了点问题而已。”“那请说一下他的具体病症吧。”虽然有了专业医生的诊断,但我还是选择听完李毓珍的叙述后再做判断。“哦,大概两个月前吧……”她叹了口气,回忆道,“有一天晚上,我起夜的时候,发现老杨站在阳台上抽烟,就走过去问他为什么不睡觉,他说做噩梦了,突然就睡不着了。我也没在意,从卫生间里出来后就回床继续睡了。第二天晚上,我加班到凌晨两点才回家。回家后,我见老杨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发呆,便问他怎么了,他只是说失眠而已。我也没有多想,倒头就睡下了。虽然嘴上没说,但我心里还是惦记老杨的,所以第三天晚上,我特意在他的睡前牛奶里加了助眠药,他很顺利地睡着了。大约凌晨两点,他再次被噩梦惊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了。我问他到底怎么了,他解释说最近在谈一个重要项目,但进展很慢,经理给了他不小的压力。”“接下来呢?”我追问道。按照杨逸凡的解释,巨大的工作压力确实会引发噩梦,甚至是失眠。“接下来的日子,老杨几乎夜夜失眠,睡眠时间越来越少,质量也越来越差。”李毓珍无奈地说,“即使勉强睡着,也会被噩梦惊醒,醒了就再难入睡了,他就那么坐着,一直挨到天亮。”

我一边聆听,一边适时地做些记录。“老杨白天高强度地工作,晚上却无法正常休息,身体很快支撑不住了,这也导致他负责洽谈的项目出现了严重失误,不仅给公司带来了损失,也流失了重要客户,经理让他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实际上就是变相把他辞退了。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很大打击,他的失眠状况越发严重,身体和精神状态也是每况愈下。”“你带他就医了吗?”“我带他去了医院检查,医生排除了身体方面的疾病,确定他是因为精神紧张、过度焦虑而患上了失眠症,可以选择入院治疗,但他不愿意,医生就给我们开了药。”“什么药?”“阿普唑仑,每晚两片。”“服药之后呢,状况有改善吗?”“服药之后,老杨倒是可以睡着了。”李毓珍叹息道,“我本以为病情就此好转了,没想到他醒来之后,精神状态却更差了,惧怕睡觉不说,甚至开始疑神疑鬼!”

这让我有些意外,结合李毓珍所说,杨逸凡确实像患上了失眠症,但症状应该很轻,至少不是很严重。

理论上说,服药之后症状会减轻的。“然后呢?”我又问。“我以为是药量不够所以效果不明显,于是偷偷加大了剂量。”李毓珍停顿片刻,“虽然老杨睡眠的时间延长了,但醒来后却出现了幻觉。”“幻觉?”这让我有些意外,“有具体症状吗?”“他先是哭泣,然后又充满戒备,好像我要谋害他一样,即便稍稍放松下来,他也会反复问我,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我说当然是现实了,他却不相信,总说他是在梦里,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虚幻的,他要回到现实之中。”说到这里,李毓珍忍不住哭了,“他不仅自残,甚至想要自杀,还说只要他死了,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看得出来,她确实为丈夫的病承受着不小的压力。

我轻轻将纸巾盒推到她面前:“后来,你又带他去看过医生吗?”

李毓珍啜泣着点点头:“医生说他很可能患上了精神错乱症,我们甚至还去了北京和上海的知名医院,得到的答案也都是精神错乱症。但我不相信,也不能接受……”精神错乱症?

我缓缓地在纸上写下这五个字。精神错乱症,又名轻度意识紊乱症。具体症状表现为,患者因倾向于幻想,不能分辨外界和自己的状态,但还能意识到自己的思考,可是缺乏系统性,又因语无伦次,自然就处于矛盾的状态。如若病情发展,则说胡话,病情较轻,则趋于幻想。

李毓珍若有所思地说:“亲友们知道老杨的状况后,一边劝我们治疗,一边迅速地离开,邻居们也对我们一家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甚至有物业的工作人员来到我家,要求我们搬走……”

我知道,精神疾病的可怕之处不仅仅是疾病本身带给病患的痛苦,还有周遭的冷漠与无形的伤害。

不过,根据李毓珍的描述,杨逸凡的症状确实很像精神错乱症,但失眠症怎么会突然发展成精神错乱症呢?“在他出现失眠症状之前,有没有服用什么特别的药物?”我又问。“没有。”李毓珍摇摇头。“他有精神病史吗?”“据我所知是没有。”“那家族病史呢?”“这个我确实不太清楚,老杨也没有提及这方面的事情。”李毓珍思忖了片刻,“我想,应该没有吧。”“那他有任何机体疾病或器质性病变吗?”“我带他体检过两次,也没发现什么问题。”“那你有没有了解一下,他发病前及发病期间的工作情况和人际关系,或者遇到了哪些可能或可以引发他精神紧张甚至焦虑的事情。”我逐一排除着。“我问过他的同事了,大家也只是提到了那个洽谈失败的项目。虽然感觉压力很大,但他也不是第一次洽谈类似项目了。”“还有需要补充的吗?”“没有了。”“那你丈夫现在在哪儿呢,精神状态又怎么样?”我将这些信息一一记录,又将话题转回到最初。“之前在精神病院治疗了一段时间,也没什么效果,我更加确定他不是精神错乱,就将他接回了家,请了两个护工专门看护。”“所以你没带他来?”“其实,带他来也没什么用,就算你想要和他交流,他也不会和你说话的。”李毓珍解释道,“自从我把他接回来之后,他就什么也不说了,不论怎么问,问什么,他都不回答。”

见我有些失望,她又说道:“不过,我有他睡着和醒来之后的视频,不知道对咨询有帮助吗?”“当然有帮助!”

既然不能和杨逸凡交流,通过视频资料也会对他的病症有一个直观的了解。

李毓珍从包里取出一台平板电脑交给我:“这里面有三段视频,第一段是他刚刚失眠时苏醒后的样子,第二段是他和我的一次对话场景,第三段则是他最近一段时间的状态。”

我追问道:“你记录下了他刚刚失眠时苏醒后的样子?”

李毓珍见我有些犹疑,解释道:“那时候我和朋友提起过,她说可以咨询心理医生的,为了便于了解病情,我才偷偷记录了下来。”

我点了点头,接过平板电脑,逐个点开视频。

视频一:录制时间:3月11日2点11分录制地点:卧室录制时长:33分22秒视频开始后是一段长达十多分钟的睡眠画面,画面很暗,有点伪恐怖纪录片的感觉。在视频的14分12秒处,杨逸凡突然从梦中惊醒,坐了起来,惊恐地环视着周围,看起来梦中的内容不是非常美好。几乎是同时,李毓珍也坐了起来,从他们的夫妻对话中可以得知杨逸凡做了噩梦。随后,杨逸凡起身离开了卧室,过了十多分钟,他又走了回来。

视频二:录制时间:3月25日16点19分录制地点:客厅录制时长:42分29秒视频开始的画面有些晃动,稳定之后,杨逸凡出现在镜头中。比起上一段视频中的影像,杨逸凡瘦削了不少,面颊凹陷,精神状态也很差。画面中的他显得很惊恐,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疯狂地在打砸东西,一边砸一边念叨着:“这里是梦……这里是梦……这里是梦……”这种状态持续了半小时,他才停手,然后躲到角落里。李毓珍试图安慰他,他又惊又怕,仿佛受惊的小兽:“你告诉我,我到底醒了吗,我是不是还在梦里?不要再折磨我了,让我回去吧,让我回去吧……”接着,他将眼珠上翻,直至露出整个眼白,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那样子看起来恐怖又怪异。这倒是符合李毓珍对他病症状态的描述。

视频三:录制时间:4月17日8点13分录制地点:客厅录制时长:11分47秒画面中的杨逸凡已经面容枯槁,骨瘦如柴,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只人形螳螂。李毓珍数次和他交谈,他都毫无反应,只是木然地看着窗外。其间,一个疑似他们女儿的小女孩试图靠近杨逸凡,险些被他抓伤。李毓珍带走了那个小女孩,并呵斥了杨逸凡是疯子,是神经错乱了,但他没有回应,仍旧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最后,李毓珍在那小女孩的啜泣声中关闭了视频。但我还是捕捉到了杨逸凡眉宇间隐匿的惊恐与悲伤,那让我隐隐觉得,他似乎仍旧保有一丝清醒的意识。

三段视频的时间跨度一月有余,但杨逸凡病情的发展程度,不,准确地说是恶化程度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他已然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旁人眼中的疯子。

看过视频,我解释道:“你说精神科医生判断你丈夫患上了精神错乱症,虽然我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但我也可以告诉你,这种病症可以发生在大脑正常的人身上,但更为常见的是出现在已有脑部疾病基础的人身上。病因大致有三种:一是代谢性或中毒性病因,即代谢性疾病或中毒性方面的疾病;二是结构性病因,大致包括脑血管闭塞、脑梗死、蛛网膜下腔出血等疾病;三是感染性病因,如急性脑膜炎或脑炎,或脑外的各种感染类疾病。而在刚才的对话中,你说你丈夫既没有服药史、精神病史以及家族病史,在体检时也未发现任何疾病或器质性病变,生活和工作压力也在可承受范围内,所以我推测他所患的并不是精神错乱症!”“不是精神错乱?”李毓珍又惊又喜,“那他得的是什么病?”现实梦境混淆症。

我用笔轻轻写下这七个字。

现实梦境混淆症是混淆症的一种。

虽然,我并未在过往的咨询案例中遇到过此类患者,但我在美国交流学习时曾听老师说起过类似案例。

这让我暗暗惊喜,我很可能接触到了难得一见的现实梦境混淆症患者。

或许是我提出了与精神科医生和其他心理咨询师不同的答案,这让李毓珍突然产生了兴趣:“现实梦境混淆症是什么病?”“所谓现实梦境混淆症,也叫作矛盾幻觉综合征,具体表现为患者将现实和梦境的内容混淆,无法准确做出判断而导致的精神紊乱。”我解释道,“患者发病时会坚称自己所处的世界是梦境,并做出各种古怪举动,希望能够借此回到他们所谓的‘现实’之中。目前国内对于这种病症还没有相应的研究,加之发病率极低,表现症状又和精神错乱很相似,所以精神科医生或心理咨询师才会将它归入精神错乱的行列。”我见李毓珍目露疑光,补充道,“两年前,我在美国交流学习时接触过这种病症,所以有所了解。”“既然发病率极低,为什么老杨会患上这种怪病?”李毓珍又问。“我们日常生活里所经历的人和事,大脑会帮我们存储在海马体中,而我们在梦境中经历的部分场景内容也会被海马体储存下来。在记忆巩固期,记忆痕迹会从临时存储区,如海马体,转移到前额叶皮质的永久储存区。”我取来一个大脑解剖模型,辅助讲解,“当我们在现实生活或梦境中遇到某些相似场景时,就会刺激这些区域,重新激活组成记忆痕迹的神经元。这些神经元之间会形成新的联结,产生反馈信息,我们因此做出判断以区分现实或梦境,一旦这种刺激反馈机制发生问题,很可能就会出现一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的情况,严重的话甚至会混淆。”“不过,老杨的头部没有受到过伤害,在之前的检查中也做了脑CT和脑磁共振,也没有任何异常,怎么这种刺激反馈机制就出现了问题呢?”“脑CT和脑磁共振并不能检测出这种刺激反馈机制。”我解释道。“那还有什么办法吗?”李毓珍追问道。“这个……”我面露难色,一时不知如何开口。“王老师,你尽管说,我都听你的!”“办法确实有,不过需要你的配合。”“好的,我配合,我一定配合!”“我大致了解了你丈夫的情况。”我合上笔记本,“这样吧,你先回去,今晚10点,我和助手会去你家,在我们到达之前,你要保证杨逸凡服药进入睡眠状态,以方便我进行治疗。”“没问题。”李毓珍连连点头。“我还需要一个绝对安静的房间。”我特意嘱咐道。“还有其他要求吗?”“暂时没有了。”我淡淡回道,“你先回去吧,有问题我会联系你的。”

我将平板电脑留下,让助手Naomi送走了李毓珍。

看着她落寞离开的背影,我站在会客厅的百叶窗前陷入沉思。

根据李毓珍的叙述,杨逸凡的发病非常蹊跷,一个身体健康的人患上现实梦境混淆症的可能性本就极低,而这种“突然”患病的概率更是微乎其微。

其实,我也不能完全确定杨逸凡就是患上了现实梦境混淆症。在刚才的对话中,我也模糊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是病因。

我在美国交流学习时,老师讲述的现实梦境混淆症案例的病因多是外界创伤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比如枪击、车祸或高空坠落,但杨逸凡在出现这些怪症前并未受过伤害,尤其是头部创伤,而且脑CT和脑磁共振并未查出任何问题。

没有致病原因,却出现了现实梦境混淆症的症状,所以他的患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而唯一的答案就在他自己的梦境之中。

他到底在梦里经历了什么呢?

他为什么口口声声地说现实中的一切是梦境呢?

Naomi推开会客厅的门,一脸严肃地问:“你打算用那个方法吗?”

我侧眼说道:“没错,我决定潜入杨逸凡的梦境,一窥究竟!”第二章潜入梦境

我叫王朗,今年三十四岁,单身,一个在京都工作的外地人。

我是一名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擅长认知行为和精神分析疗法。同时,我还是一家公益心理咨询中心的负责人,在业界也算小有名气。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隐秘的身份——Divedreamer。

没错,Divedreamer,潜梦者。

简单来说,我可以进入他人梦境。

其实,在成为心理咨询师之前,我也被自己这种特殊的能力困扰了好久。

自有记忆起,我就总是做各种奇形怪状的梦,醒来后,我也能清晰记得梦境内容。我和父母提起过,他们认为我只是想象力太丰富。

想象力太丰富?

或许是吧。

当时我也没意识到,那些奇怪的画面并不是出现在我的梦境之中。随着年龄增长,我才逐渐发现,我看到的其实是别人的梦境。

巨婴,裸体,迷宫,大火;

婚礼,怪物,杀戮,乱伦。

形形色色,光怪陆离。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进入那些梦境中,我是怎么进入的,又是怎么离开的,我更不知道那些梦境的主人是谁,他们为什么会做这些梦。

我知道的只有被迫在那些形形色色的梦里观看和穿梭。

在那些陌生冰冷的梦境中,我看到了太多人,也包括我的家人和朋友,隐匿的秘密和过去,熟悉的,陌生的,活着的,死去的,生动的,抽象的。

那些他们试图逃避的,掩埋的,不愿提及的,全部本能地在梦境里上演了。

安静恬淡的女邻居在梦境里和一只长满触手的树怪交媾;爱说爱笑的生活委员在梦境里杀掉了全班同学,碎尸吞吃;被大家排挤的娘娘腔亲戚在梦境里化成了一只自由奔跑的海豚,发出的声音充满磁性……

每当我和他们聊天的时候,他们做过的梦就会浮现在我眼前,那感觉就像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没错,我确实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没有经过他们的同意,就看到了他们的梦境,甚至分毫不错地记录下来。

这让我从小充满自卑感,认定自己是一个怪胎。

在意识到这些之后,我一度非常惧怕睡觉,用了各种方法试图保持清醒,我认为那样是摆脱梦境纠缠的唯一方式。

后来,父母发现了这些,以为我精神出了问题,就带我四处求医,吃了很多药,但收效甚微。

再后来,我又开始“正常”地睡觉了,他们非常高兴,以为是药物起了效果。其实是我为了让他们放心,故意那么做的。

当然,我也是为了不再吃那些奇奇怪怪的药。

初三那年,学校专门为毕业生安排了心理医生。

那个年代,心理医生还是一个充满神秘感的职业。我也曾偷偷咨询过,但他对我的叙述表示怀疑,甚至还将这种情况反映到了我的班主任那里。

说好的保密,转头就偷偷“告密”。

他们认为是我的学业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

最后,我只好放弃。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开始服用抗焦虑的药物。

这种生活持续了十多年,直到我在美国做交流生的时候遇到了胡教授,我的命运才彻底发生了改变。

胡教授本名胡三宝,今年五十三岁,美籍华人,祖籍湖南湘潭,二十岁来到美国留学,毕业后便定居在美国。

学生们都叫他胡教授或者老胡。

不过,我更习惯叫他宝叔。

他个子不高,胖乎乎的,谢顶,支着一副眼镜,总是笑呵呵的,很像《灌篮高手》中的安西教练。

宝叔是一名心理学教授,后来致力于认知神经科学方面的研究,研究方向是大脑和梦境的关系,以及梦境的开发和开拓。

除了教授心理学和神经科学,他还有一门关于梦境学的公共课程,内容系统而有趣。

他在课程上分享了各种各样的案例,很多都是闻所未闻的。听了他的梦境学课程后,我很感兴趣,并且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加了他的WhatsApp(瓦次艾普通讯应用程序)账号,试探性地向他说出了自己的经历。本以为会石沉大海,没想到第一时间得到了他的回应。

他的回复简短而有力:“你并不是Freak(怪人),你只是一个Divedreamer!”

Divedreamer,潜梦者!

那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随后,我竟然收到宝叔的邀请,去他的中心做客。

那是一个改变了我人生的下午,静谧的阳光,浓醇的咖啡,若有若无的轻音乐,在他口中,我第一次听到有关潜梦的信息——1957年,来自挪威泰勒马克(Telemark)的三十三岁梦境学爱好者Johnny Red,最先发现人可以通过同频脑电波进入他人梦境。他意外进入了邻居Zelda的梦境,那是一个年过八旬的老太太。在梦里,他看到了年幼的Zelda偷穿母亲礼服的场景。随后,Zelda证实了此事。这件事引起了当地媒体的关注,不过也有人认为这是Johnny Red和Zelda制造的骗局。一个月后,Johnny Red突然昏迷,医生通过各种方法都未能使其苏醒,他莫名其妙地成了植物人。对于他的昏迷,各种猜测也是甚嚣尘上。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便逐渐被遗忘了。直至一年后,Johnny Red突然醒来,再次引发了媒体的注意。Johnny Red召集媒体,声称他进入了一个深邃而长久的梦境,却无法逃脱,只能在梦中生活。在那个梦里,他有了新身份,名叫Norske Navn,一个唯唯诺诺的外科医生。不仅如此,他还结了婚生了两个孩子,两个孩子长大后又结了婚。他醒来之前,梦中的那个他已经七十多岁,有三个孙子和一个孙女。诡异的是,现实中三十四岁的Johnny Red在苏醒后性情大变,行为举止都像极了七十多岁的老人。那感觉就像Norske Navn是真实存在的,他从梦境里来到了现实中,与Johnny Red共用一个身体。面对记者的采访,Johnny Red声称那个梦境的主人叫Jonas Blomberg,一个十五岁的中学生,他甚至向媒体描绘出了对方的容貌。他还说,他在梦中生活的地方叫作Vadso,一个安静恬淡的海边小镇,镇长叫作Zedd。没多久,就有媒体找到了这个叫Jonas Blomberg的人。只不过,梦中十五岁的少年在现实中已年过六旬,半年前因车祸成了植物人,一个月前刚刚去世。他去世的那天正好就是Johnny Red醒来的日子。更有趣的是,Jonas Blomberg的家乡就是一个叫作Vadso的海边小镇,这里确实有一任镇长叫作Zedd,不过已经去世五十年了。离奇的巧合让这件事更加扑朔迷离起来。不过,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一年后的冬天,Johnny Red在家中烧炭自杀。他的家人称,Johnny Red死前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他在遗书中写下了自杀原因。他说自己在梦里生活了几十年,无法忘记梦中的妻子和孩子,虽然苏醒后,他极力融入现实的家庭,但根本做不到,他想要寻求解脱,而死亡是最好的方式。围绕着Johnny Red的谜团越来越多,这也让更多的科学家以及梦境爱好者加入了潜入梦境的研究。人人都做梦。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在睡觉和做梦,有人甚至在睡眠状态下不停做梦或者可以同时做多个梦。尤其是晚上,将会有数以亿计的梦境不停进行着。人在睡觉的时候,大脑会发出脑电波,而脑电波与梦境内容又有着紧密联系。有研究人员表示,理论上说,梦境的任何阶段,只要脑电波发出的频率和波段相同,即使两个人相隔万里,也能瞬间进入对方梦境。只不过这种入梦的概率微乎其微,即使入梦,入梦者也不会感知,醒来后并无异样。若想要潜入梦境,首先要具备感知脑电波的能力。这种能力通常依靠天赋,约每千人中会有一人拥有感知体质,约每千个拥有感知体质的人中会有一人拥有清醒力。简单来说,清醒力就是进入他人梦境后,能够保持清醒状态下思考和记忆的能力。幸运的是,我就是这寥寥无几中的一位,Johnny Red也是。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我小时候,每次醒来都能够记住经历的梦境内容了,因为对我来说,那是另一种状态上的“现实”。不过,拥有感知体质和清醒力只是潜梦的必要条件,由于每个人在做梦时发出的脑电波频率和波段不同,且处于不断变化的状态,梦境的类型不同,高频脑电波出现的区域也会产生变化,即使是同一梦境,根据梦境内容的变化,高频脑电波段也会随时改变,所以即便意外进入他人梦境,也是入梦容易出梦难。除非对方苏醒或潜梦者被唤醒,否则很可能会一直处于对方的梦境之中。Johnny Red就是意外进入了植物人状态下的Jonas Blomberg的梦境里,被困其中,而在Jonas Blomberg死前,他才苏醒。想要自由出入他人梦境,必须掌握控制脑电波的能力。研究人员还发现,人可以通过仪器收集、修改脑电波的频率和波段,以达到进入梦境并控制梦境的目的。

宝叔语重心长地说:“如果不能掌握控制脑电波的能力,就相当于在自己身上埋了一颗定时炸弹,迟早有一天,你会走失在他人的梦境之中,因为每一次意外潜入,都可能引爆它。”

那一刻,我忽然有一种莫名的侥幸。

这些年,他也遇到了一些像我这样的潜梦者,通过反复实验和与他们的接触交流,他逐渐掌握了一套控制脑电波的方法。

宝叔说,上一次遇到来自中国的潜梦者还是在三年前,对方是一个叫姜寒的北京女孩。他们的相遇也是机缘巧合,只不过姜寒在成功掌握控制脑电波的方法后,便以回国为由,与宝叔切断了联系。

接下来,在宝叔的指导下,我开始了系统的学习和训练,配合使用相应的仪器和服用药物,我迅速找到了控制脑电波的关键。

不过,这个过程并不顺利。我曾走失梦境,昏迷了整整一周,幸好有惊无险,最终顺利苏醒。

经过一年的学习和训练,我已经很少进入他人梦境了。

即使意外进入,我也能够自主离开或醒来。少了那些形形色色的故事,我的精神状态也有很大转变。

与此同时,在宝叔的介绍下,我还加入了潜梦者协会(Divedreamer Research Institute,DRI),成为会员之一。

潜梦者协会成立于1987年11月16日,宝叔是联合创建人之一。

从协会成立至今,已经吸纳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会员近百人。年纪最小的会员只有十二岁,他叫Charlie,来自加拿大埃德蒙顿,他们一家三口都是潜梦者。年纪最大的会员有七十七岁,她叫Lauren Phillips,来自德国波恩,她在二十二岁那年出了车祸,醒来后就拥有了潜梦的能力,至今已有五十多年的潜梦经历。

这次美国之旅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

离开美国之后,我将更多精力放在了心理学的学习和研究上。

这期间,我始终和宝叔保持联系,也定期学习他的课程,参与DRI的各种活动。

在我心中,宝叔是我的老师,更是我的恩人。

两年之后,结束了研究生的课程,我再次去美国见了宝叔。

宝叔问我有什么打算,我说准备成立一家公益性质的心理咨询中心,一方面可以将所见所学应用起来,一方面也可以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这个想法得到了宝叔的支持。

回国后,我便开始了公益心理咨询中心的筹建。

这期间,宝叔以DRI及个人名义向我赞助了资金,他还利用在国内外的人脉为我提供了很大帮助,使得这家公益心理咨询中心能够正常经营运转。

转眼已经过了三年。

言归正传,说完了我的经历,我们继续讲述杨逸凡的故事。当天晚上,按照约定的时间,我和助手Naomi准时来到了李毓珍居住的公寓。

我们赶到的时候,杨逸凡已经睡着。

一男一女两名护工正坐在角落里玩手机。

我要求李毓珍和两名护工离开房间。

出门前,李毓珍仍旧反复追问:“王老师,你到底有什么办法呢?”

我无奈地摇摇头:“很抱歉,我的治疗方式暂时保密,但请放心,我不会做伤害杨逸凡的事情。”

见我这么说,李毓珍只好招呼护工离开。

关门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穿睡衣的小女孩,眼睛很大,忽闪忽闪的,她怀里抱着一只维尼熊,躲在李毓珍身后。

我冲她微微一笑,她却将身子缩了回去,低声道:“我要魏阿姨,我要魏阿姨……”“魏阿姨不会回来了!”李毓珍低头呵斥道。她略显尴尬地抬眼看看我,解释道:“不好意思,这是我女儿小爱。魏阿姨是我们家的保姆,老杨患病之后,她也因为母亲病重回老家了。”

我微微颔首,没有再说什么。

随后,我将门关好锁紧。

Naomi将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说:“没有监控或监听设备。”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

随后,Naomi便打开工作箱,取来两个银色的彼此连接着很多金属线的酷似简易头盔的装置。

这是我第二次去美国的最大收获。

当我向宝叔表达了自己想要开设公益心理咨询中心的想法时,他也和我聊起了正在筹备的潜梦小组,小组的工作内容就是潜入特定人的梦境中执行委托。

不过,具体成员仍在甄选之中。

当我问及宝叔,如果小组组建成功,要如何潜入特定人的梦境之时,他向我展示了他和一个研究室合作研发的脑电波同步扫描仪。

他说这台仪器的作用就是收集和匹配特定对象的脑电波,以达到顺利进入对方梦境的目的。

同时,这台仪器也具有发出不同频度刺激中断潜梦的强行唤醒功能,能解决潜梦时间过久、迷失梦境或潜入特殊人群(比如植物人)的梦境无法潜出等问题。

这个酷似头盔的仪器引起了我的兴趣,在宝叔的指导下,我和他的助手Naomi同时佩戴脑电波同步扫描仪,随后服药进入睡眠状态。

梦境之中的我仍旧保持着清醒,接着,我感到一种奇异的触电感,再回过神来之时,就已经进入了Naomi的梦境。

梦境中的Naomi在参加一个奇怪的婚礼,婚礼主角是两头会说话的猪,婚礼宾客都是会说话的动物。我在观察梦境的过程中,又被一阵强烈的刺痛感袭击,继而醒来。

醒来后,我向宝叔描述了那两种特殊的感觉。

宝叔解释说,那种触电感就是仪器收集并匹配到了同频脑电波,潜梦者顺利进入梦境,而刺痛感则是梦境外负责操作观察的人启动了强行唤醒按钮,唤醒了潜梦者。

当时我突然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将此类仪器用于心理咨询及治疗之中。

我向宝叔提出,想要申请一组脑电波同步扫描仪。

宝叔经过慎重思考之后,同意了我的请求,不过由于仪器仍旧处于研发阶段,他指派了助手Naomi对我进行技术指导,但具体操作仍要保密。

在公益心理咨询中心成立后,我利用这组仪器观看了极小部分特殊咨询者的梦境,过程很顺利,操作上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通过对梦境内容的观察和解析,辅以疏导治疗,成功治愈了他们的心理顽疾。

我将这种特殊治疗方法取名为梦境疗法,而杨逸凡是第七个需要此疗法的患者。

之所以将这种疗法应用在特殊咨询者身上,原因有三:

其一,虽然我的心理咨询经验丰富,但对于梦境学以及梦境的解析,我也只是入门者,通过梦境观察进行分析治疗仍旧存在很大的局限性;

其二,潜梦需要耗费极大精力,甚至会引发神经衰弱,每次潜梦结束后我都会出现不适感,需要时间休息;

其三,宝叔提供的脑电波同步扫描仪处于研发阶段,稳定性和安全性仍有待提高,加之梦境世界纷繁复杂,单独潜梦具有很大的危险性。

我嘱咐Naomi:“这期间,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一定要谨慎处理,如果半小时内我未能醒来,就启动强行唤醒按钮。”

Naomi点点头,说:“放心吧。”

我服药后缓缓躺好,药物逐渐起效。

恍惚之中,那种熟悉的触电感缓缓向我袭来。第三章诡异童谣

我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很快抵达了耳边:“爸爸,爸爸,爸爸……”

我本能地坐起身,几乎是同时,杨逸凡也坐了起来,他就坐在我的对面。

这里是杨逸凡的梦境。

我已经潜入他的梦中了。

只不过,眼前的杨逸凡还是微胖的样子。

观察梦境期间,除非强行改变或破坏梦境内容,否则潜梦者是始终处于“隐身”状态的,梦境不会启动自动清除机制。

虽然我们四目相对,但杨逸凡看不到我,更无法感知到我的存在。

即便如此,我仍旧要谨慎,虽然我是“隐身”的,但和梦境主人一样拥有梦境体验,我也会受伤,甚至死亡。

这时候,我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红桃3的扑克牌,轻轻放入杨逸凡的睡衣口袋。

通常情况下,潜梦者都具备不同程度的造梦能力,因此,在梦境中营造一些小物件并非难事。

宝叔曾告诫我,梦境世界纷繁复杂,每次潜梦之初,一定要在梦境之中留下参照物,以备不时之需。

参照物不属于梦境本身,不会对梦境产生影响,也不会随着梦境内容变化发生改变,只有在梦境结束时才会消失。

小女孩仍旧在摇晃着杨逸凡的胳膊:“爸爸,你怎么了,爸爸,你说话啊……”

我见过那孩子,就在潜梦之前,她是杨逸凡和李毓珍的女儿小爱。

杨逸凡看起来有些疲惫,转头问小爱:“我……我怎么了?”

小爱嘟嘴道:“刚才你给我讲故事,讲着讲着就睡着了。”

杨逸凡看着书桌上摊开的故事书,不动声色地挽起左袖,手臂上露出一道十字花割痕,他轻轻抚摸着那道割痕,念叨着:“没错,讲故事……我在讲故事……”

我侧眼瞄了一眼书桌上的小闹钟:21点50分。

闹钟小巧而精致,每个数字都是表情各异的迪士尼卡通造型。

我起身环视,发现一侧的墙壁上贴满了奖状和证书,都是小爱的。

这时候,小爱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杨逸凡干涩一笑:“哦,爸爸刚才做了一个梦。”

小爱很感兴趣:“你梦到什么了?”

杨逸凡若有所思地说:“梦到……梦到我们一起去了游乐园,然后……”

小爱追问道:“然后怎么了?”

杨逸凡欲言又止,他拍了拍女儿的头:“然后啊我就醒了。”

没等小爱说什么,他便说道:“时间不早了,今天我们就讲到这里,等爸爸有时间了,再来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小爱似乎有些意犹未尽,不过还是很听话地上床躺好。

杨逸凡帮她盖好被子,顺手关掉了台灯,起身准备离开时,小爱忽然开口道:“爸爸?”“嗯?”“可不可以不要关门,我有点怕。”

杨逸凡无奈地笑笑,又点了点头。

啪嗒一声,门吸定住了门板。

我随杨逸凡离开了小爱的房间。

此时,李毓珍正躺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剧,她瞄了一眼杨逸凡,也没在意。

我抬眼看到了墙上的时钟:21点55分。

杨逸凡去阳台抽了根烟,我则站在他身边。

阳台的一侧摆放着一排观赏类植物,郁郁葱葱的。

现实之中,我倒是喜欢摆弄这些东西,也叫得出它们的名字,非洲茉莉、鸭脚木、龟背竹等等。

没想到在梦里也能见到这么精致的东西。

随后,我将注意力从那些植物上挪开,回到了杨逸凡身上。

他似乎有很重的心事,烟点着了,却始终没抽,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对面的公寓,直至烟燃尽了,烫到了手,他才惊觉,慌忙抖落了烟头。

他暗骂了一句,转身回到客厅。

这时候,李毓珍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穿过客厅,杨逸凡路过小爱的房间,发现房门竟不知什么时候关上了。

杨逸凡离开前,房门是开着的,他在阳台抽烟期间,李毓珍一直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应该也没去关门。

房门又是小爱要求打开的,也不可能是她关的。

房间的窗子是关好的,不可能有风,即使有风,也没有达到可以拉动门吸的力度。

这让他有些在意。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推测。

杨逸凡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吧,否则他就不会驻足停留了。

他轻轻拧开了房门,走廊的光线钻进房间,迅速从一束化成了不规则的三角形。

我隐约听到小爱的床上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很显然,杨逸凡也听到了。

他缓步走了进去,仿佛一只机警的猫。

怪声是从被子下面传来的,我能确定那声音是小爱的,她似乎在念叨一首童谣,有什么“皮球”“大楼”和“风扇”之类的词语。

我逐渐听清了——你的头,像皮球,一踢踢到百货大楼;百货大楼,有风扇,一扇扇到火车站;火车站,有火车,给你轧个稀巴烂……

那声音清脆悦耳,像极了我的小学时代,老师要求的有感情地朗诵课文。

我走到杨逸凡身边,侧眼看了看他,他似乎充满恐惧,轻声唤道:“小……爱?”

小爱没有回应,继续念叨着那首童谣。

这时候,杨逸凡走到床前,猛地掀开她的被子。那一刻,我看到了小爱,只是她的脸变成了一顶太阳帽,那声音正是从太阳帽里传来的。“啊……啊……”

杨逸凡吓坏了,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我也冷不丁一激灵。

那首童谣持续从太阳帽里面传来——你的头,像皮球,一踢踢到百货大楼;百货大楼,有风扇,一扇扇到火车站;火车站,有火车,给你轧个稀巴烂……

杨逸凡惨叫着,起身就要夺门而去,却不想身体失去平衡,突然扑倒在地。

那一刻,我脚下的地板竟也陷了下去,地板之下仿佛有一股强悍的吸力,我逃脱不及,直接坠落而下。

失重的瞬间,五脏六腑都被搅到了一起,我以为自己就要苏醒了,恍惚之中,却再次听到有人叫杨逸凡的名字。“喂,老杨……”一个男人的声音。“杨逸凡,醒醒,醒醒了……”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倏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餐桌前面,而杨逸凡就在我身边。

眼前的杯盘狼藉让我意识到这是一个即将结束的聚会。

这让我很惊诧,我仍旧在杨逸凡的梦中,他的梦境并未结束,只是突然转换了场景。

杨逸凡的睡衣变成了工作服,口袋里也没有我嵌入的那张红桃3。

眼前,他似乎喝多了,一个胖乎乎的同事正在试图叫醒他:“老杨……老杨……”

他们穿着统一的工作装,看起来像是工作聚餐,我看到那个胖同事左胸上的工牌,他叫李路。

杨逸凡突然坐了起来,在座的同事都吓了一跳。李路笑着说:“我就说吧,老杨他根本没喝醉,他还能喝,来来来,再喝再喝!”

杨逸凡惊魂未定地问道:“我……我这是在哪儿?”

李路先是一愣,随后笑道:“这里是莱克巴餐厅啊,我们今天谈成了蓝盾公司的大项目,在这里聚会呢,你不会……失忆了吧?”

他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哄笑,杨逸凡也附和地笑了笑,只有我察觉到了他眉宇之间隐藏的恐惧。

他说去卫生间,跌跌撞撞地离开包厢。

我起身跟了出去。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杨逸凡挽起左袖,我再次看到了那道十字花割痕,他轻抚着它,自言自语道:“我应该是醒了吧。”

他又洗了一把冷水脸,自我安慰道:“我就是醒了,那只是一个噩梦,噩梦而已……”

他从口袋摸出一张订餐卡:“我们谈成了蓝盾公司的PIC项目,今天来莱克巴餐厅聚餐,包厢还是我订的呢!”

宝叔曾经和大家分享过一个现实梦境混淆症的案例:患者是一个德国人,他为了区分现实和梦境,选择了自残。他认为,那个完好无损的自己就是在梦里,那个残缺不堪的自己才处于现实之中。

这么看来,杨逸凡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在手臂上刻下十字花割痕,用来分辨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中。

在他看来,刚才经历的只是一个逼真的梦境,现在所处的位置才是现实。只不过,那个梦境中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因此才会出现同样的割痕。

其实,我也无法确定,此时此刻,我所处何处,这先后经历的两个梦境又是什么关系。

或许,杨逸凡本就在这个梦境中,他所经历的给小爱讲故事,小爱的脸变成会念童谣的太阳帽,以及逃出小爱房间的情节是梦中梦,他只是从更深一层的梦境里醒了过来,回到了这里。

或许,现在经历的才是梦中梦,杨逸凡在逃出小爱房间时摔倒,进入了更深一层的梦境。

也或许,这两个梦境并无关系,这只是作为梦境观察者的我根据场景内容所做的惯性理解罢了。

这时候,杨逸凡转身离开了卫生间。

他回到包厢中,若无其事地和同事们说笑喝酒。我走到他身边,将一张黑桃2放进了他的口袋。

聚餐结束后,杨逸凡本想回家,却被大家带去参加下一轮聚会。

开车的是李路,收音机里播放着梁静茹的《爱你不是两三天》。他一边开车,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今后的宏伟计划,杨逸凡只是若有所思地应和着。

最后,车子停在了堇色年华KTV的前面。

我跟着他们走进了提前订好的二楼包厢。

气氛很快热闹起来,同事们很开心,一首接一首地唱着,杨逸凡或许是累了,靠在角落里休息。

随后,简单轻快的旋律传来,李路招呼道:“来,大家一起唱!”

同事们齐刷刷地站起来,见杨逸凡还坐在角落里,李路便将他也拉了起来:“来来来,和我们一起唱嘛!”

杨逸凡有些不情愿,推托了两下,最后还是站到了屏幕前面。

接着,屏幕里出现了一群戴着红黄相间太阳帽的小孩子,他们对彼此灿烂地笑着,不过那笑容看起来很假,像画上去的。

这时候,站在屏幕最中间的小女孩开了口,她的声音很脆,甚至有些尖厉——你的头,像皮球,一踢踢到百货大楼。

其他孩子也紧跟着齐声唱道:百货大楼,有风扇,一扇扇到火车站;火车站,有火车,给你轧个稀巴烂……

我一惊,又是这首童谣!

还有红黄相间的太阳帽!

在上一个梦境之中,脑袋变成太阳帽的小爱唱的也是这首童谣。

杨逸凡一脸惊恐,连连后退,同事们都笑着说:“老杨,你怎么了,来呀,一起唱,一起唱啊!”

我也很疑惑:只是一首童谣,杨逸凡为什么会如此恐惧呢?

他甩开话筒,惨叫着就向外逃,我只好紧随其后。

杨逸凡跌跌撞撞地逃出了KTV,直接冲到公路上。几乎是同时,一辆轿车疾驰而来,他本能地闪身,摔倒在地。

那个瞬间,我被一股眩晕感袭击,整个视野随之旋转起来,但我不知道,这一次我是会醒来,还是,进入另一个梦境!

那一刻,我听到了刺耳的刹车声,身体重重地被甩向车门的一侧,我的手本能地抓住了安全扶手。

紧接着,我听到了李毓珍的呵斥声:“喂,你怎么回事?”

我倏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坐在副驾驶座上。

后视镜里,小爱坐在李毓珍身边,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刹车吓哭了。

她的卡通发卡也被摔掉了。

开车的人正是杨逸凡!

我知道,我仍在他的梦中,我们离开了KTV包厢,被带到了这里。

眼前,杨逸凡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低声道:“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走神了……”

他颤颤巍巍地挽起左袖,我再次看到了那道熟悉的十字花割痕。

只不过相比前两次,这个割伤较新,应该是刚刚愈合不久。

此时,接连经历了三个场景,我已分辨不清这究竟是更深一层的梦境,还是刚刚经历的KTV包厢是梦中梦,我们只是“醒来”,回到了这一层梦中。

连续的场景转换让我意识到这个梦境非同寻常。

我推测这个梦境不会终止,一旦杨逸凡在这个场景摔倒或出了其他意外,我很可能还会随着他进入下一个场景。

杨逸凡的工作服变成了休闲装,为了便于参考,我只好又将一张梅花4塞进了他的衬衣口袋。

我注意到他的衬衣是浅粉色的,有碎花图案,只是衬衣第一颗纽扣掉了。

李毓珍一面安抚女儿,一面斥责道:“你这是怎么了,最近总是精神恍惚的,如果刚才不是我提醒你,我们就被撞死了,撞死了,你知道吗!”

杨逸凡不断道歉:“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他惊魂未定地重新发动车子,失败,再次发动,再次失败,反复了三分钟才成功。

这时候,窗外下起了雨,雨点子锋利地拍打着玻璃和车厢,密集的啪嗒声,像是一种无形的示威。

我坐在杨逸凡身边,看着他越来越紧张。“喂,你怎么不说话了?”车子逐渐行驶起来,李毓珍继续苛问。“我已经说过对不起了。”杨逸凡试图终止这个话题。“对不起,你以为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吗?”李毓珍完全高高在上的气势。“你想要怎么样?”杨逸凡毫无底气地回问。“我想怎么样?你这是态度问题!开车你都能走神,根本就是不把我和女儿放在眼里!”李毓珍句句紧逼,“如果我和女儿被撞死了,你一句对不起能让我们复活吗?!”“好了,不要再说了!”杨逸凡低声呵斥道。“你是被我说中心里所想了吧,你就是想要害死我们,好去找公司里那个小狐狸精!”李毓珍咒骂着,往日的捕风捉影一并被牵扯了出来,“我早知道你们那点破事儿了……”“闭嘴!”终于,杨逸凡忍受不住,转头回击道,“你闭嘴!”

他眼神阴鸷,像藏着两把钩子,随时能把人的心肝脾肺钩出来。

四目对视的瞬间,李毓珍被那种眼神打败了,突然就闭嘴了。

杨逸凡继续开着车。

雨势越来越大,哗哗的雨声让人烦躁。

杨逸凡伸手打开了收音机。

这时候,主持人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各位听众朋友,今天的节目就播放到这里了,节目最后为您送上一首有趣的歌曲,我是主持人太阳帽哥哥,我们明天见。”

太阳帽哥哥?

还真是奇怪的名字。

太阳帽?

我陡然一惊!

随后,轻快的旋律响起,我再次听到了那首熟悉的童谣——你的头,像皮球,一踢踢到百货大楼;百货大楼,有风扇,一扇扇到火车站;火车站,有火车,给你轧个稀巴烂……

几乎是同时,杨逸凡也察觉到了异样。

他试图关掉广播,但怎么关都关不掉,清澈的童声仍旧持续传来——你的头,像皮球,一踢踢到百货大楼;百货大楼,有风扇,一扇扇到火车站;火车站,有火车,给你轧个稀巴烂……

杨逸凡像红了眼的杀人犯,疯狂捶击着收音机,这吓坏了坐在后面的李毓珍母女。

李毓珍哭喊着:“你疯了吗,快住手,快住手啊……”

杨逸凡不顾妻子的哀求,一边猛烈捶击,一边痴痴念念道:“关不掉,为什么关不掉,为什么关不掉……”

他竟然徒手将收音机捶烂了,黑色金属片将他的手划得血肉模糊,但清脆的童谣依旧没有停止。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来回摇晃,小爱躲在李毓珍的怀里,啜泣着:“妈妈,我害怕……”

杨逸凡忘记了自己还在开车,双手捶击着已经被打烂的收音机,嘴里念叨着:“关掉,关掉,关掉……”

他再次被那首古怪的童谣击溃了。

这只是一首普通的歌谣而已,为什么会反复出现在杨逸凡的梦里?最重要的是每次出现都会让他陷入疯狂的恐慌。

那一刻,一辆卡车迎面而来,我忽然看到了对方的车牌号:BU903。

伴随着尖厉的鸣笛和刺眼的光线,卡车将杨逸凡的车子撞飞了,我感到一股剧烈的撞击,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第四章惊魂未定

我想,如果这个场景发生在现实里,我们应该必死无疑了吧。

恍惚之中,我又听到了李毓珍的声音:“老杨,你醒醒,老杨,你怎么了?”

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倒在走廊里,而杨逸凡就趴在我旁边。

走廊?

我的第一反应是在车子被撞飞的瞬间,我们离开了车厢,来到了这里。

此时,李毓珍就蹲在杨逸凡身边,轻轻摇晃着他的胳膊:“老杨,你醒醒,老杨,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女儿小爱躲在李毓珍身后,惊恐地看着倒在地上的爸爸。

我环视一圈,意识到这是杨逸凡居住的公寓。

我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这时候,杨逸凡猛然坐起身。他哎哟了一声,似乎是摔到了头部,本能地捂住了前额。

见妻子和女儿都在身边,他茫然地问道:“我……我这是怎么了?”

李毓珍解释说:“刚才我本想回卧室的,却看到你倒在了走廊里。”

杨逸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李毓珍追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杨逸凡干涩地说:“哦,我想起来了,我也是准备回卧室的,却发现小爱的房门关着,我去看了看她……”

他说到这里,抬眼看了看站在李毓珍身后的小爱。

小爱忽闪着眼睛,一脸的不知所措。

李毓珍又问:“然后呢?”

杨逸凡连忙回说:“我见小爱睡着了,给她盖了盖被子,转身出门的时候,突然感觉头晕,眼前一黑就昏倒了。”

李毓珍有些担忧:“明天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杨逸凡摇摇头,说:“没事,我就是最近工作太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侧眼看看墙上的时钟,时间竟然是22点!

我记得潜入杨逸凡的梦境后,小爱的书桌上有一个小闹钟,当时的时间是21点50分,杨逸凡离开小爱房间是21点55分。

随后,他去阳台抽烟,有三五分钟,再次进入小爱房间,听到古怪歌谣后夺门而逃,摔倒失去意识的时间大概就是现在。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伸到杨逸凡的睡衣口袋,竟然真的抽到了那张红桃3扑克牌。

没错,就是我潜入梦境伊始,留下的参照物。

那一刻,我蓦然意识到,现在的一切和我最初潜入的梦境场景是相连的!

这时候,李毓珍将杨逸凡扶了起来,回到卧室,她问他:“你确定没事吗?”

杨逸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似乎还沉寂在“梦境”的恐怖场景里。

李毓珍起身去倒了一杯热水,坐在床上的杨逸凡挽起了左袖,我再次看到了那个十字花割痕。

相似的动作,同样的割痕。

每一个梦境场景中的他都在重复这个动作。

随后,杨逸凡关掉了台灯,怀抱心事沉入黑暗中。

我离开卧室,手里仍旧捏着那张红桃3。

经过走廊之时,我猛然回头,感觉似乎有人在窥视我,就在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挂着一幅画,画里是一个侧脸掩面的老人。

我走到那幅画前面,凝视着画中之人。

就在我伸手想要触摸的瞬间,那个老人竟然倏地转过头,双手从画中伸了出来,一把将我推倒。

我惊叫一声,脚下突然变成虚无的空间,整条走廊也剧烈扭动起来。

我身体失重,极速坠落而下,那双推倒我的双手竟也跟了过来,像两条锲而不舍的蛇,就在它们要掐住我脖颈的瞬间,我猛然睁开了眼睛。

Naomi坐在我身边,见我醒了,立刻问道:“王老师,你醒了?”

我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摸了摸脖颈,仿佛那双手从梦里跟进了现实,而我仍旧沉溺在那种坠落和被扼杀的恐惧中。

我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回到了被那些奇形怪状的梦境吓醒的日子里。

Naomi也意识到了这并不是一次愉快的潜梦,过了一会儿,她才低声问道:“王老师,你还好吗?”

我这才回过神来,缓缓坐起身,摘掉脑电波同步扫描仪:“我还好。”

Naomi递给我一杯特制的功能饮料。

咕嘟咕嘟,我喝完了一杯,又要了第二杯第三杯。

虽然每次潜梦都会耗费大量精力,但这一次似乎尤为严重,我感觉身体仿佛被掏空了,不管怎么喝,都无法补充消耗的精力。

Naomi追问道:“王老师,你真的还好吗?”

我点点头,问道:“我睡了多久?”

Naomi看了看计时器:“从你服药躺下到醒来一共是21分钟16秒,还没有到你设定的唤醒时间。”

我若有所思地说:“这么说我是自主醒来了。”

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杨逸凡,我知道,他的梦境还在继续。

我抬起他的左臂,挽起袖子,看到了一道已经愈合结疤的十字花割痕。

当时,李毓珍向我说起过,杨逸凡确实出现了自残的举动。

或许,他并不是自残,他只是想要通过这道割痕分辨现实和梦境而已。

他在试图自救!

Naomi指着杨逸凡手腕上的瘀痕,说:“看来他老婆对他也好不到哪儿去,都开始动用手铐了。”

我摇摇头,说:“以他现在的状态,如果真的被送到精神病院,恐怕就不是手铐那么简单了。”

Naomi没说话。

我靠在一边休息了五分钟,才打开房门。李毓珍见我出来了,急忙起身问道:“王老师,老杨的情况严重吗?”

我点点头,说:“他的病情比我想象中要复杂,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听到这里,李毓珍失落地点点头。

离开之前,我特意要求去看了看小爱的房间。

让我感觉惊异的是,现实中她房间的一切和梦中的竟然一模一样,就连墙壁上的奖状和证书的排列顺序都没有改变。

我不禁感叹:“你女儿真厉害。”

李毓珍落寞地说:“那是在老杨患病之前了,自从他患病后,小爱已经退掉了所有的兴趣小组和比赛了,学习成绩也是一落千丈……”

我转头问她:“杨逸凡平常很关心小爱的学习吗?”

李毓珍摇摇头,说:“他工作很忙的,每天晚上都有应酬,周末不是出差就是加班,小爱的学习和兴趣培养都是我在管理,他几乎从不过问。”

我又问:“这么说,他很少有时间能够陪伴小爱了?”

李毓珍应声道:“一个月最多一两次吧。”

我看着那些精致的奖状和证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接着,我又去了阳台,看到了那一排长势颓然的观赏类植物:“这是非洲茉莉还有鸭脚木吧?”

李毓珍叹息道:“魏阿姨走后,也没人打理这些植物了。”

我轻轻摸了摸鸭脚木颓败的叶子:“平日里都是魏阿姨在打理它们吗?”

李毓珍解释道:“她喜欢花花草草,我就在花草市场买了一些,平日里都是她来照管的。”

随后,我便和Naomi离开了。

Naomi将我送回公寓后,也回家了。

我先去洗了个澡,由于服药和潜梦的缘故,身体仍旧感觉很沉重,但我还是选择将梦里观察到的一切记录下来。

虽然我的潜梦经历不多,但这个梦境和我之前观察过的梦境不同,我必须仔细梳理所有线索——在此之前,我要先简单说一下梦境的分层。弗洛伊德将人的精神分为三个层次:意识、前意识和个人无意识。荣格又补充了第四个层次:集体无意识。相应地,梦境也分为三个层次,即前意识(第一层次)、个人无意识(第二层次)和集体无意识(第三层次)。前意识是梦境的三个分层中最浅的一个层次,知识、想法、回忆、焦虑以及被完全认可的动机等,都会出现在这一层次之中。不论梦境内容简单或复杂,平淡或离奇,人一生之中所经历的梦境绝大部分都处于第一层次,只有极小部分梦境会进入第二层次,至于梦境的第三层次,人只有在生命中的特殊时刻或重大过渡阶段(比如青春期、生儿育女时或经历丧亲之痛时等)才有可能会进入,但由于概率微乎其微,我们在此不多做赘述。回到第一层次梦境,清醒时的意识和睡眠中的梦都可以随时进入前意识,我潜入咨询者的梦境进行观察也是在这一层次。通常来说,这一层次梦境的叙事都比较混乱,不太符合逻辑,需要通过梦象解析来还原其中隐藏的含义,但回到杨逸凡的梦境之中,却与之相反,梦境内容井然有序,数次转换,几乎与现实无异,而且他也拥有完整的梦境感受。不过,宝叔在他的梦境学课程中也讲过,这与梦境主人的造梦力和梦境感受力有关,极少数人天生就拥有强大的造梦力和梦境感受力,他们可以制造任何想要的梦境,同时拥有近乎真实的感受和体验。或许,杨逸凡就是这极少数人中的一员。说到这里,我必须给大家科普一下造梦力。我们每晚做梦的内容琐碎,不连贯,一般都是某个片段,梦境场景也很简单,醒来后只能模糊记得星星点点,时间再久一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是由于普通人的造梦力很弱,甚至可以忽略不计。与之相对的,造梦力越强,梦境场景就会越逼真细致。说完了造梦力,还要说一下梦境感受力。我们都有过这样的经验,就是在做梦的时候,如果梦境与悲伤、恐惧等内容有关,现实中的我们会不由自主地哭泣,继而从梦中醒来,但醒来后的我们往往只是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一个不开心的梦,并且哭了,除此之外,没有更加具体的感受。和造梦力相似,普通人的梦境感受力很浅,不足以留下体验经验,即使偶尔能够有比较强烈的梦境体验,一旦梦境醒来,那种感受也会迅速淡化。因此,绝大多数人不会被梦境困扰,但是有极少数人拥有很强的感受力,他们在梦中的体验会如实延伸到现实感受中。或许,这也是杨逸凡罹患现实梦境混淆症的原因之一,不过在完全确定之前,我们暂且不多假设。回到杨逸凡的梦境之中。我的潜入是从他居住的公寓开始的,到最后再次回到那里,我一共经历了四个梦境。不,准确地说是四个梦境场景。为了方便记录,我暂且将先后经历的四个梦境场景标记为A、B、C、D。除了梦境场景D,在A、B、C三个梦境场景中,都出现了那首古怪的童谣,还有红黄相间的太阳帽。我不知道,如果我没有被那幅画里的掩面老人推下去,会不会在梦境场景D中再次听到那首童谣,或者看到那顶太阳帽,然后,梦境继续。杨逸凡对这两样东西充满恐惧,说明这两样东西曾经给他带来很恐怖的记忆,至少是不愉快的经历。宝叔的梦境学课程,其中很重要的部分就是讨论梦境的分层。他说,梦境的所有内容都是存在意义的。不管是具象的还是抽象的,大脑选择让某一种或几种意象反复出现在这层次的梦境中,极有可能是在暗示更深层次的无意识之中的焦虑或恐惧,通过第一层次的梦透露更为深邃的第二层次梦的内容。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