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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30 14:1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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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苏幕遮

出版社:北方文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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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幕遮手记

苏幕遮手记试读:

苏幕遮档案

姓名:苏幕遮

年龄:24岁

国籍:中国

出生地:北京东城区羊脖拐胡同十八号甲

家世:家学渊源,系北宋苏学士第四十六孙

身高:186公分

体重:75公斤

星座:狮子座

血型:O型

职业:国际登山协会会员、世界潜水协会客座教练

性格:具有旺盛的行动力,好奇心极强,心胸宽广,不拘小节,意志坚韧,富亲和力

爱好:考古、历史、音乐……热爱一切美好的事物

特长:技巧、登山、潜水及驾驶

经历:生性喜欢探究未知事物,经历过一生中最为奇异的事情,曾于岩州破解了《红楼梦》密码,发现风月宝鉴,于东亚塔莱海湾发现阿拉伯魔瓶,并解开了瓶中魔鬼的秘密。第一部风月宝鉴第一章岩石的秘密(1)暴发户的意外发现

凡是暴发户,最怕别人说自己没文化。

赵大砣不能说是个暴发户,他有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而且他在几家银行的存款,差不多已经够买下两幢帝国大厦了,所以赵大砣先生认为自己已经进入了上流社会,这很少有人提出反对意见。

现在的赵大砣先生频繁地出现在一些与他的建筑生意毫无关系的场所——文化场所,他非常渴望大家能够赞同他的观点:他是一个有品位有智慧的肥矮男人。

只要哪里举办高品位的文化盛会,赵大砣就会准时到场,并抢占第一排,满脸严肃地前排就座——我知道他坐在那种地方有说不出来的难受,可是他以惊人的毅力坚持了下来。

毕竟,赵大砣先生由小学文化,两手空空起家,没点过人的毅力,是绝无可能取得今天这种成就的。

所以我尽管不太赞同他这种赶鸭子上架硬是冒充文化人的怪癖,但我仍然尊重他,有钱人附庸风雅,总比不负责任的奢侈糜烂要好得多——这种尊重换来了赵大砣的感激,从此他视我为知音。

有些不好意思说的话,他只敢偷偷地对我这个知音说。

比如这一次,我们走进会场的时候——会场的门外立着块牌子:第三十六届世界红学研究讨论会——赵大砣低声地问了我一句:

苏幕遮先生,这个红学……是搞啥子名堂吆?

我强忍着笑,这位赵大砣,他只顾把心思放在让自己成为出场嘉宾上了,却忘记了这个嘉宾是干什么的了……于是我压低声音告诉他:

红学研究讨论会,就是研究中国古典小说《红楼梦》文化的一个盛会……

研究《红楼梦》?赵大砣满脸愕然,悄声问我:《红楼梦》是啥子名堂?

是……一本小说……我大汗如落雨。

为啥子要研究《红楼梦》?

为啥子要研究……我一时语塞,只好敷衍他一句:赵先生,你看,大家都要吃饭……是不是?

没错,没错,赵大砣顿时眉开眼笑:大家都要吃饭,就是你糊弄我,我糊弄你……还识破天机般的兴奋,在我的后背上重重地拍了一巴掌……

我欲哭无泪,知道此后这家伙就会到处宣扬,说我是他最要好的朋友……更可怕的是,他还会把他脑子里的一些乌七八糟的观点冠之以我的名义,让我百口莫辩……

没办法……

我们两人在前排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赵大砣满脸严肃而认真,如果单以表情而论的话,没人会怀疑他才是这里造诣最深的学术权威……只有我才知道,台上的发言人讲的红学谱系,可怜这位赵先生,他实在是听勿懂。

但是赵大砣表情如一地坚持着,再次让我钦服不已。

一个研究人员退场了,主持人满兴奋地匆匆上台:诸位,作为本次研究集会的主持人,我荣幸地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康家成康老爷子今天也来到了会场,并有重大研究成果向大家公布……

会场顿时大乱,几乎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踮起脚尖,想看一眼红学界权威康家成教授。

赵大砣显然有些意外,他肯定是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康教授的名字,就见他凑了过来,低声问我:

……啥子人吆?

啥子人……我灵机一动,用直观的方法告诉他:红学文化界的比尔•盖茨……

赵大砣肃然起敬。

说康家成教授是红学文化界的比尔•盖茨,这多少有点搞笑,但以康教授的研究成果、贡献与人望,其在学术界的地位远超比尔•盖茨在财富榜上排第一名的影响力,不过对赵大砣,能够让他理解到这一步,就已经不容易了。

康教授其实不过四十岁出头,可因为他的成就太大,仍然被尊称为“康老爷子”,当他被两人搀扶上台来的时候,赵大砣突然扭头看了我一眼。

他的表情很怪,分明是有话要说。

什么事?我探头过去,小声地问道。

我……好像见过这个人……赵大砣的声音犹疑不定,分明是缺乏把握。

你不可能……我只说了四个字,就闭了嘴。

赵大砣虽然是一个满身铜臭,却一味附庸风雅的暴发户,但此人有一个过人的天分,他对于人的相貌过目不忘,丝毫也不夸张地说,哪怕过了十年,他也能认出一个在街头匆匆之间擦身而过的陌生人,若非是有这种过人的天赋,再加上勤劳刻苦的天性,赵大砣也不可能于芸芸众生中脱颖而出……

所以他既然说他见过康教授,那就肯定见过。

不过即使是他以前见过康教授,也没必要把自己的表情搞得这么古怪啊。

我真的见过他,他重复了一遍:可是……(2)奇怪的采石场

赵大砣确实见过康家成教授。

而且就是最近几天所发生的事情。

赵大砣告诉我,几天前……

几天前,赵大砣有事出城,途经路边一个采石场。

采石场就是承包一座山坡或是地皮,将那里的石头开采出来,分凿成大大小小的块,再卖给建筑商的这么一种地方。而赵大砣靠了房地产起家,对这种地方是再也熟稔不过的了。

但是,自从赵大砣家里的钱多到了几辈子都花不完之后,他就尽量避免和这种地方的“下等人”打交道,他宁愿坐在严肃的学会会场听他再过八百辈子也听不懂的术语,也不愿让人联想到他的职业……

但糟糕的是,他天生就是一个商人,如同一个变成美女的猫,在有男士在场的情形下,尽管假装秀气文静,但一旦看到一只老鼠,就会按捺不住地现出原形。当时赵大砣就是这样,看到那家采石场的时候他还表示鄙夷……跟石头打交道,真是太没文化了……然后他就发现自己已经把车子停在了采石场,并下车走了过去……

采石场上只有四个人在工作,三个男人,一个上了年纪,四十多岁,两个很年轻,此外还有一个女孩子,正在把石头用小锤子砸开。

赵大砣走了过去,拿脚踢了一下石头,开口问了一句:啥子价钱吆?

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站了起来,满脸愠怒地瞪着赵大砣:你有什么事?

赵大砣睥睨了一下那个男人,他是大建筑商,若然开口订货,只一个订单就足以将他送上财富的顶端,可这人居然连他赵大砣都不认识,这如何不让赵大砣上火?

上火归上火,但生意总是要做的,所以赵大砣压根没有和对方计较,而是又问了一句:

啥子价钱吆?

万万没想到,那个男人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这里的石头不卖,快走开!

走开?赵大砣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忍不住惊讶地看了看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满脑门子皱纹,鬓角微斑,相貌倒没什么特色,但是他对于客户的态度,实在是有点让赵大砣难以理解:这是啥子话吆,不卖货你开什么采石场……

走,走,走,还没等赵大砣把话说完,那中年男人已经生气了,竟然拿手中的小锤子威胁着赵大砣:请你马上离开,别耽误我们做事。

货你们都不卖,还做啥子事吆……自从有钱以来,赵大砣何曾受过这种礼遇?忍不住心里有气,还待要说,可是另两个年轻的采石工已经拿着小铁锤站了起来,对他粗声大气地喝斥道:

滚,你这人听不懂人话吗?

你娃这是干啥子吆……眼见对方竟然要动家伙,赵大砣慌了神,尴尬之间急忙给自己找下台阶,却已经被那两个年轻人冲过去,扭住他的胳膊将他推出采石场。

这种事,在生意场上并不少见,毕竟并不是每一个想赚钱的人都懂得做生意,赵大砣是商道老鸟,像这种莫名其妙的窝囊气,此前也不知受过多少,并非是一定要放在心上。

但是,由于赵大砣对人的相貌有着天生的敏感性,虽然只见过那采石场中的几个人一次,可是日后不管过去多少年,只要这几个人出现在他的面前,他都会一眼就认出他们来。

现在赵大砣赵老板就认出来了。

康家成教授。

此时他正在台上做报告,而赵大砣却一眼就认出他就是那天在采石场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

……(3)震惊世界的发现

在赵大砣悄声把这事讲给我听的时候,他的声音犹疑不定,明显地没有把握。

毕竟,红学界内最受人景仰的学术巨人,与一个采石场的小老板之间的距离,实在是有点太远,即使是赵大砣再有钱,也不敢说自己百分之百没有认错人。

所以赵大砣以一种可怜巴巴的声音问我:

苏幕遮先生,你说我是不是看花眼咯介……

我付之一笑,注意力却已经被台上的康教授吸引了过去。

康教授的报告行将结束,他的话,已经令四座皆惊。

我听到他用沉稳的语气——若非是有十足十的把握,人们轻易是不会采用这种语气和口吻的——缓缓地说道:

学界关于《红楼梦》一书的争议颇多,至少有几百个流派,其考据与论证工作的繁复性已经足以让业内人士为之束手,但是,或许我们有一个更为简单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我是说,如果我们能够从实物出土的角度破译《红楼梦》密码的话,届时我们所有的研究分歧或许会有一个进展……

或许会有一个进展?

我惊呆了,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康教授这种有所保留的表达方式,是在告诉大家,他已经突破了对于《红楼梦》研究的所有障碍……又或者说,他已经解决了人们对于这本书的所有问题,否则的话,以他的治学态度之严谨,是决计不会在这种场合做如是宣言的。

而且康教授的角度也新颖别致——实物出土。

很显然,他已经发现了什么。(4)诡秘的教授

康教授的报告已经过去几天了,但报纸上关于他讲话的讨论,却是愈演愈热,许多早已闭关的老红学家纷纷出山,或是直斥康教授治学态度不严谨,缺乏实事求是的科学精神,或是明确地支持康教授,充满了激情地期待着最后的突破,连许多红学界之外的人士也挤了进来,急不可耐地要发表自己的高见。

书店里《红楼梦》卖到脱销,似乎一夜之间,无人不说《红楼梦》。

但是康教授却悄无声息。

我不是专注于红学之人,只是喜欢读书,才在无意中亲临了这一盛事。康教授的报告已经听过了,对我来说事情就算是结束了,等到康教授再鸣惊人的时候,我再跑来看热闹也不迟。

总之,我有自己的事情,这一点倒是跟赵大砣相同,这就怪不得人家视我为知己了……

又说起赵大砣,是因为我此时也正经过他所说的那家采石场。

我来到这家采石场的理由,也和赵大砣一般无二——途中路过。

经过那家采石场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赵大砣所说的话来,他曾在这里遇到了正在砸石头的康教授,这会是真的吗?

康教授不去解决《红楼梦》的最后破解问题,怎么会来到这里?

因为心里好奇,我不由自主地把车开了过去,并下了车。

我一眼就看到了康教授,这亲眼目睹甚至都让我自己有点措手不及。

听赵大砣说是一回事,自己看到又是一回事,失态之下,竟然脱口叫了一声:

康教授。

康教授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吊带工装,拿着一柄小铁锤,正专心致志地将一块大石头逐次砸开,听到我的叫声,他手中的小铁锤跌落于地,突然拿衣袖遮住了脸,掉头就走。

康教授,康教授。我急忙追上去。

这时候在场的另外两个同样穿着蓝色吊带工装的年轻人拦在了我的面前,我一眼就认出了这只是两个学生,光滑的两张脸,很是年轻,只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远不如我想象的那么友好……哎,你是谁?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闯了进来?快出去!

我找康教授……指着一溜烟逃向一间小屋子的康教授,我急忙解释道。

你认错人了。那两个年轻学生毫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那是我们的老板,姓马,什么康教授米教授的,找错地方了吧?

但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那个躲到小屋子里的人,千真万确就是康教授。

如果不是他,那么他有必要躲起来吗?

可就算他是康教授,又有什么理由怕别人认出他来呢?

难道说,康教授还会带着他的学生,躲在这偏僻的采石场做什么不法生意不成?

我摇了摇头,再看了一眼拦在我面前的两个学生,他们一个高大健壮,一个身材矮小,虽然都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但他们那明显缺乏经验的满脸稚气,这却是遮掩不住的。

稍近一点还有一个女学生,长发,表情像只猫,我还记得,那天在学术报告会上的时候,正是她搀扶着康教授上台的。可现在瞧他们这架势,我要是非见康教授不可,多半会闹出人命来。

实际上,我压根没任何理由非要见康教授不可,更不会跟几个学生过不去。

所以我只能嘟囔着,走开。

我走到自己的车前,再回头看了一眼,康教授躲在屋子里没露面,只有那三个学生,手持铁锤,冷冰冰地看着我。

我摇摇头,只好上了车。(5)密封亿万年的神秘石匣

康教授不去破解他的“红楼梦密码”,躲到这采石场里来干什么?

我心中觉得奇怪,车开得也就很慢,看看离开采石场有一段距离,就把车停了下来,下了车走到路边,把自己心里的疑问整理一下。

尽管这事跟我没任何关系,但人遇到怪事,总是难免有探究一番的冲动,只是大多时候这样做会让当事人厌憎,所以我才尽量离康教授远一点。

——康教授说他行将彻底破译“红楼梦密码”。

——康教授躲在这里偷偷地开采石头。

这两件事情之间,好像找不到一个必然的联系……我觉得自己有点头痛。

红学家开采石头,这事总应该有个解释吧?我心里想着,顺手捡起一块石子,丢了出去。

啪的一声,那粒石子打在一块大石头上,弹了起来。

石头!

莫非……我想起了《红楼梦》的另一个名字:《石头记》。

我又丢了一块石头。

可就算是《红楼梦》的另一个名字叫《石头记》,那也未必一定要跑到这里来采石头啊!

我想不明白,又随手丢出块石头,转身准备上车。

我已经走到了车前,伸手正要拉车门,却又突然呆住了。

什么地方不对头……

我有些诧异地走回原地看了看,没什么地方不对头啊。

可确实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头……

可是我想了又想,无论如何也找不到这个头不对在什么地方。

也许是自己多心吧?

我索然无味地回到车子里,正要发动,却又突然跳了出来。

我知道什么地方不对头了。

我刚刚丢出去的那块石头。

那石头也没什么不对头的,石头就是石头,只是那块石头丢出去之后的声响不对劲……那块石头,我刚才丢出去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脆响,好像是砸到了什么金属物上。

我急忙走到那块大石头后面,伸头看了看,大石头后面只有几簇野草,还有山野间最为常见的野花,却没有看到什么金属。

可是刚才我确实是听到了一声石头撞击在金属上的清脆声音,这绝不会错。

可是那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呢?

我寻找着,顺手一搬那块大石头,却突然怔住了。

在那块石头上,赫然有一大裂缝!

我双手扒住石头,往那道裂缝里看了看,里边当然是黑乎乎的,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我又拿了块石头,往裂缝里一丢。

叮的一声传出,虽然细微,却是清晰无比。

霎时间我惊讶起来,在这块大石头里,居然还封着金属之物,岂非是咄咄怪事?

我用手一掰那块石头——当然掰不开,我还没到力能拔山的境界。

我扭头看了看,看到近前有棵树,就顺手折下根枝,往石头缝隙里一插,再用力一撬,只听嘎嘣一声,柔韧的树枝折断了。

我忍不住想笑自己,石头那是何等坚硬之物,岂是一根树枝能够撬得动的?

我真是有点昏了头。

我弯腰,双手用力,举重若轻地将那块石头举了起来,转身对准另一块更大一些的石头,轻轻地向上一磕。

啪的一下,又一下,一块碎石掉了下来,我能够看到石头的缝隙已经因为震动而裂开得更大。

我再稍微一用力,只听啪啦一声,我手中的石头碎裂,一堆大大小小的碎块掉落了下来……一个雕饰着古朴工艺花纹的金属盒子,赫然倒插在碎石之中。(6)石匣争夺战

我慢慢地伸出手,拿起了那只金属盒子。

这实际上不是一个盒子,而是一个匣子。

地球上的任何一块石头,都有不少于几亿年的历史,难道这只雕饰着古朴花纹的匣子,就在这岩石中封存了几亿个年头不成?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我摇头,难以接受这个判断。

我又用手掂了掂,才注意到仍然有一块石头凝结在匣子之上,要想打开这只匣子,就必须要先把那块石头清除。

突然我听到身后有什么声音,手中拿着匣子,我的身体就势一俯,只听呼的一声,一个人收不住脚,撞在我的后背上,一个跟头倒折了过来,倒在地上。

竟然是康教授。“把东西还给我!”还没等我亲切地和他打一声招呼,康教授已经俯地爬行着,向我扑过来。

我身体微微向后,避开康教授的手:“为什么要还给你?”“这……是我的!”康教授这时候一点也不像个教授,倒像是个市井泼妇,“你这个恶棍,无赖,快点还给我!”

我有些不高兴:“康教授,你可要看清楚了,这东西是我从石头里边发现的,不是从你家的衣柜里拿的,你凭什么说它是你的?”“它当然是我的,”康教授脸部肌肉扭曲,大吼大叫,“这难道还有疑问吗?”

我苦笑:“康教授,治学的态度可不是这个样子的,你的论据和论证呢?”“流氓!”康教授大吼。“证据?”我真的很生气,堂堂的大学者,怎么这么一个样子?“给我把这个流氓手里的东西夺过来!”看来流氓的人生不需要解释,康教授要动真格的了。

后面两个男学生居然真的扑了过来,我微微侧身,脚下一绊,叽哩咕噜一声,那两个男学生扑空之余,失去平衡,一头撞在康教授的身上。

倒是那个女学生勇气可嘉,居然举起手中的小铁锤对我作势欲砸。

我大吼一声:“住手,康教授往日里就是这样教你们做学问的吗?”

那女生被我一声吼得清醒过来,满脸羞愧地丢下小铁锤,跑过去搀扶他们的康老爷子。

康老爷子一爬起来,就一脑袋向我撞了过来:“流氓,败类,我跟你拼了……”

看康教授居然是情急拼命,我还真吓了一跳,再怎么说,我也不能跟红学界的重量级大师动手,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多半会被人家用口水淹死……可是眼下的事情明明是康教授蛮不讲理啊!

为今之计,只有一走了之,难道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故意拔脚往车子的反方向跑,因为我怕他们追到我的车前,不让我开车离开……康老爷子果然中计,连同那两个男学生,也一窝蜂地追了过去,我在树林里一兜再一绕,回到了车子里,趁他们追过来之前,发动了车子。“流氓,败类!”康教授对着我的车子大喊大叫,脸部表情充满了悲愤。

我摇头,这个康老头,真是不可理喻,我不过是捡了个怪匣子,关他什么事了?值得他老人家费这么大精神给我如此之高的评价吗?第二章隐秘的红楼传说(1)物归原主

那天我在回来的路上,康教授几人居然还驾车追了上来,瞧那意思是想上演一场高速公路追逐战,奈何这老头的运动神经远不如他的大脑神经发达,所以追来追去,我就不知道这老头驾车追到什么地方去了。

隔了两天,我打电话给康教授。

你好康教授,我叫苏幕遮。

对不起,我没有印象——康老头回答的倒是老实。

我笑了:康教授,想一想那只金属匣子,那天在采石场……

话筒里传出来一声疯狂的吼叫,我急忙把话筒拿得远一些,避免对我的耳膜造成不良刺激。

等他一声吼过后,咻咻喘息的工夫里,我趁机说道:我想约康教授出来坐一坐,当然,如果康教授不感兴趣的话……

康教授的回答是:你说吧,你想要多少钱?

我答复他:康教授,你来的时候,最好先查一下我的资料,你就知道要多少钱才能买动我了。

然后我简单地交待了约他会面的地点,我经常去的猫猫咖啡馆,就挂了电话。

到了时间,我准时到了座位上,看到康教授却已经坐在那里了。

他满脸愁容,焦灼不安,眼睛盯着在我手上拿的一个黄绸包裹。

苏幕遮……他嘀咕了一声,你好像是国际登山协会的会员,潜水专家,冒险家,对稀奇古怪的事情感兴趣……怎么看也不像这么卑鄙的一个人嘛……

康教授,我说,我可不认同你对我的负面评价。

他哼了一声:咎由自取。

我笑了,随着将手中的黄绸包裹放在桌子上,康教授那只手不由自主地伸了出来,我嗯了一声,他的动作僵住了。

把东西还给我吧,那是我一生的心血……他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看来人就得呆在房檐下啊。

康教授的心血,怎么会凝结在几亿年之前的岩石里?我冷笑。

无知。他还了我两个字。

无知就无知吧,有你这大教授了,我们小老百姓搞那么聪明干什么?我倒是心平气和,慢慢地打开了黄绸布包裹。

一看到那金属匣子,康教授的瞳孔倏然张大,脸上激动得难以自制。

看得出,他强打精神,才控制住自己的那只手不伸过来,这可真是难为他了。

突然之间他的表情凝滞了。

他看到了仍然残凝在匣子上的那块石屑。

若是不除掉那块石屑,匣子是无法打开的。

他慢慢抬起头,以惊讶的声音问道:苏……幕遮,你竟然没有打开它?

我笑了:没有主人的许可,我怎么可以擅自打开呢?

主人?康教授的表情显现出几分狐疑:谁是这东西的主人?

谁为了这东西熬白了头发,耗尽了心血?我反问康教授:又是谁,为了这东西不惜放下教授的架子,躲到偏僻的采石场中没日没夜地砸石头?

你是说……康教授万难置信地望着我。

它是你的,我把那只匣子推到了康教授的面前,我唯一想知道的只是,这只匣子里边装的到底是什么。

康教授猛地一把将匣子搂在怀里,并迅速地站了起来。

康教授,我急忙招呼他:你还没告诉我匣子里边装的到底是什么呢……

康老头却已经转过身去:年轻人,我很忙……生命是有限的,让我们把尽可能多的时间花在更有意义的事情上,好吗?

康教授……没想到这老头如此的泼皮,让我有点措手不及:康教授,这可是交换条件……

可你事先并没有说明啊……随着这声话,康老头已经消失了。

这老头,真是缺德透顶,亏他还是红学界权威呢。

我呆在那里,哭笑不得。(2)教授带来的怪异故事

那匣子,是肯定要还给康教授的,不管里边装的是什么。

哪怕里边装的是价值连城的珠宝,那人家康老头也有优先权,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所以我只能把匣子归还给康教授。

但我之所以在采石场时将匣子拿走,原因只是好奇,我非常期望着康老头能够当着我的面打开匣子,或者至少,他也得告诉我匣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啊。

可谁想得到这老头竟然如此的不讲道理,让我偷鸡不成蚀把米,看来做君子,实在是吃大亏了。

事情已经过去两天了,我仍然是郁闷不乐,后悔没有事先打开匣子看一看。

正在郁闷之中,家里的门铃响了起来,我听到平叔去开门。

平叔算起来是我的长辈,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可是他一生未娶,到了老来,我将老人接了过来和我同住,但平叔身体还好,从不跟我这个晚辈添麻烦,有了平叔,我出门的时候对家里的事情也非常放心。

客人进来了,我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来的竟然是康教授,他的腋下,竟然还夹着那个黄绸布包裹,霎时间我欣喜若狂,人就是这样,好奇心一旦得不到满足,那种郁闷几欲让人发疯,如今康教授竟然改了主意,想起我在心里对他多次的咒骂,倒显我有点不厚道了。

康教授坐了下来,劈头就问:苏幕遮,你对中国历史有没有了解?

这个……我的鼻尖淌下汗来:好读书,不求甚解……说到历史学研究,糊弄糊弄高鼻子蓝眼珠的野蛮人,我绝对是一把好手,可在康教授的面前,能有一个洗耳恭听的机会,那已经是非常的荣幸了。

康教授显然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多少就有点屈尊俯就的意思,并不等我的回答,朗声说道:

隋大业年间,隋炀帝杨广好大喜功,三次征伐高丽,尽遭败绩,军士辗死于途,达百万人,天下大乱,民不聊生,遂有合州徐子业,暗起异心,密集私党,意图谋反,图霸天下。

然而谋反之事,必须要有死党相应,甘愿为之奔走驱使,才能够啸聚起兵,所以徐子业想要造反,必须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相信他有天子之命,惟其如此,大家才会心甘情愿地追随于他,否则的话,若是跟了一个草头大王,那将来的下场,势必是非常的凄惨。

那么,苏幕遮,你可知道,徐子业用什么方式来说服别人随他起事的吗?

讲到这里,康教授问道。

这个……突然从历史堆里揪出一个没几个人知道的徐子业来,我直觉鼻尖淌汗:……这个……好像是徐子业有一只古镜,一照就……

没错!康教授重重地一拍桌子,用赞赏的眼光瞟了我一下:苏幕遮,你也不像你表现得那样不学无术嘛……徐子业正是有一只古镜,他秘密叫了人到他的家中,拿出古镜,当他站在镜前的时候,人们惊讶地看到镜子里的徐子业竟然是身披龙袍,头戴太平冠。

难道说徐子业真的是天子之命吗?

人们半信半疑,纷纷走到镜子前照照自己。

这一照,让所有的人都为之血脉贲张。

只见镜子里的那些人,或是披盔戴甲八面威风的大将军,或是锦袍玉带一人之下的宰相文臣……每个人都相信这就是自己未来的命运,既然如此的话,那为什么不立即将这美妙的未来实现呢?

于是,徐子业遂反,从者万人。

说到这里,康教授冷然问道:苏幕遮,我问你,那徐子业做了皇帝没有?

没有!这个回答我倒是斩钉截铁的。

无知!康教授怒视着我:什么叫无知?知道自己不知道,那不是无知,不知道自己的不知道,尤其是敢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发表意见,那才是最典型的无知!

可是康教授,我抗议道:中国历史上并没有一个徐子业王朝啊。

是没有,康教授道,可这不碍徐子业的事啊,他完全可以在兵败之前登基,过一过天子的瘾,历史上许多造反者,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光他自己承认有什么用啊……我强辩。

你可以不承认,可你的态度妨碍不了徐子业登基为帝。康教授继续说道:

闻知徐子业谋反,隋炀帝遂派王世充讨伐,王世充到达之后,三战击溃徐子业部,杀了成千上万的人,徐子业逃回合州,纠集起最初响应他造反的那些人,轰轰烈烈地玩了一把登基游戏,每个人各有封赏,或大将军,或宰相百官……虽然到了第二天他们就被王世充拖出去砍了脑袋,可是他们在镜子中所看到的预言,却真真切切地实现了。(3)万古不灭的情觞

讲完了徐子业的造反故事,康教授用不抱任何希望的眼神看着我:

苏幕遮,你听这段历史,有何感想?

感想……我苦笑,没什么感想,帝王思想如一条毒蛇盘踞在中国人的心里,这已经几千年了……

康教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苏幕遮,看来我对你的期望,还是有点过高了。

我脸色不红不白,暗暗侥幸自己不是康教授的学生。

康教授继续把他的话说下去:

清雍正年间,皇帝的第十五个弟弟被封为端王,端王有子,人称世公子。那位世公子长得唇红齿白,风姿秀丽,称得上一个绝世美少年,而且,世公子的才情倾动天下,只是碍于皇家血统,文字从不外传,所以天下之人,咸少知晓。

这老头思维跳跃得实在厉害,突然之间从大隋年间跳到了清雍正年间,让我有点应接不暇,只好闭了眼睛认真听讲。

那世公子既然出身于皇室之家,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自不必说,只是世公子虽然生得貌美,单单在一个情字上勘不破,他爱上了一个他最不应该爱的女人,端王的第七房小妾。

哦,我听得入了神。

传说那端王爱妾原本是瑶池边上的红草转世,唤做香姬。诗云,云想衣裳花想容,秋水为神玉为骨,比花解语,比玉生香,更嫌有一桩异事,那女人天生就有一股幽香之气,步履姗姗之际,最断人肠,世公子有一次前去给父亲端王请安,无意中与香姬途中相遇,四目交睫之际,两人不由得痴呆了……只奈何垂柳深深宫墙路,相逢无语泪簇簇……从此世公子茶不思,饭不想,日日夜夜,只是思念他的七姨娘……

然而这般柔肠情意,却是逆悖伦常,世公子徒然是朝思暮想,却不敢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任何人……心灰意懒之余,世公子遂生出家之意。

他到了香积寺,于石圆大师的座下苦苦倾诉,可是石圆大师却说他孽缘未了,此时出家,还不到时候……世公子怏怏离开香积寺,行走于落叶飘零的山径之间,只觉得天地之大,竟无处可容自己的血泪情肠,正自孤绝之中,前面忽然有一个跛道人迤逦而来,见到了世公子,大笑道:来来来,你看那存心想奸淫母亲的世公子,谁知道那美貌姣好的一副好皮囊,竟然裹着如此卑污肮脏的狠毒心肠……

突然被人叫破心事,世公子如受雷击,本能地以袖遮面,掉头就跑。

那跛道人却不疾不徐地追了上来,嘻笑道:跑跑跑,世间虽大,你纵无法跑出自己的心;逃逃逃,饶你千般快,也无法逃出这情孽苦海……

到此世公子恍然大悟,这跛道人叫破他的私隐,只是为了点化他而已,只觉得双膝一软,他已经跪在跛道人的脚下:道长,伏惟道长怜及小可情孽悲苦,搭救则个……

你且请起来。那跛道人将世公子搀扶起来,对他说:若说是情,也是情,世间儿女,如何可无这般私情?若说是孽,也是孽,天下虽大,却也容不下这般逆伦悖事。世公子,饶你是冰雪聪明,王侯之家,却终究摆脱不得这一世的情孽,罢罢罢,你且说来看,须得一个怎样的结果,才能够满足你那填不尽的饕餮之心?

世公子望着跛道人,只是不停地磕头,却不说一个字。

概因他说出来哪怕一个字,也是天打五雷劈的情孽,此孽犹如野火焚烧在他的心中,却又如何说得出口?

唯愿与香姬长相厮守,生生世世,日日年年!

唯愿与香姬相执素手,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这是世公子心中唯一想说的话,可那香姬偏偏是他父亲的第七房小妾,所以他不能说,甚至,连想一想,都会承受着一种沦入火狱之毒折磨的可怕境地……

跛道人既然游戏风尘,如何看不破这小儿女的痴痴情肠?他叹息了一声,从脏得看不出来颜色的破袍子下面,取出一样东西。

讲到这里,康教授突然止住了讲述,站了起来:好了苏幕遮,仓促拜会,你也没怪罪,真是不好意思……等日后有机会,我们见面再细聊。

别……我急忙跳了起来,拦住康教授:康教授,你的故事还没讲完……

康教授冷笑:苏幕遮,我康家成是给人讲故事的吗?

我讪讪地把手缩回。(4)疑真似幻

康老头突然而来,故事讲到一半,却又飘然而去,把我平白地吊在半空之中,那份难受的滋味,真可谓百爪搔心,难过得真想让人大哭一场。

可是没办法,碰上这种怪老头,我就只能认命,只能在心里一边咒骂康老头促狭缺德,一边疯狂地翻查清史,可是我一连翻了两天,也没翻到有关端王世公子与七姨娘不伦孽情的记载。

正在难过之际,康教授又登门而来,当他进来的时候,我大吃一惊:康教授,你的耳朵怎么了?

没什么……他支吾道:走路时不小心,在门框上撞了一下。

我摇了摇头,这老头,实在是太狡猾了,别看他煞介其事的满脸权威模样,可我已经摸透了他的为人,如此不痛快的吞吞吐吐之人,任他说什么,我也是存有三分不信的。

康教授坐了下来,看着我面前堆积起来的清史书稿,笑了:临时磨枪,不快也光——你这种办法除了不管用之外,很难再找到其他缺点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眼睛望着夹在他腋下的那只黄绸布包裹——这怪老头,天天夹着这东西一个劲地往我家里跑,他到底在打什么怪主意?

咳咳,康教授干咳了两声,开口了:苏幕遮,我想邀请你参加我的项目。

项目?什么项目?我一时没听清楚,不由自主地反问道。

彻底破解“红楼梦密码”,毕其功于一役。康教授铿然道。

我看了看康教授,突然失笑起来:康教授,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康教授很不高兴地望着我:苏幕遮,你也不用太妄自菲薄,事实上你并不是如你想象的那样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汉,至少你还喜欢读书,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敬谢不敏,康教授,你不觉得,我都快三十的年龄了,再投到你的门下,有点太迟了吗?

康教授表情很是严肃:苏幕遮,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几个学生并不比你更年轻。

我还是摇头:康教授,你找我到底什么事,明确一点说出来,不是更好吗?

康教授一双眼睛愤懑地看着我,这种表情,是我非常熟悉的,那是给别人布设了圈套,可是看到别人却不肯钻进去的时候,所流露出来的愤懑。

我最经常在不谙世故且自作聪明的年轻人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年轻人一切从自我出发,一厢情愿地想把对自己最有利的社会游戏法则强加于别人,一旦遭遇到失败,他们往往认识不到自己的愚蠢,反而责怪别人不以他的主观意愿而行事。这就如同一个棋艺太差的选手,一旦输了棋就会气愤地摔打棋子一样的心理——可是康教授已经是偌大年纪了,而且事业有成,竟然也是如此的天真,这让我有点哭笑不得。

此时康教授正像一位水平太差而输了比赛的棋手,把满心的愤懑责怨到对手身上来,用愤愤不平的眼神看着我:苏幕遮,我是怜及你的才华和聪明,你以为以我的成就,难道还需要在你身上得到些什么吗?

我没说话,事实上,我确实是觉得这老头在打我的主意,所以我也算是有恃无恐。

康教授生气了,闷哼一声,说道:

上次我来的时候,跟你讲到跛道人拿出一样东西给世公子,那东西是什么呢?

是一面镜子!

跛道人说:这面镜子,是早年大隋年间徐子业起兵谋逆时所持的古镜,镜中自有风月乾坤……

康教授讲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啊”了一声,却听康教授继续讲下去:

跛道人说:这面镜子,是早年大隋年间徐子业起兵谋逆时所持的古镜,镜中自有风月乾坤,那徐子业拿这面风月宝鉴却图谋逆之事,自然会遭到天谴,须知此镜久蕴天地之机,暗藏造化之妙,诡诈之人得之,必生妖孽之事,痴情儿女得之,则获解脱之途,世公子,我便将这面风月宝鉴借与你,待你消得孽缘,须记得再将此物归还……

世公子忙不迭地接过古镜,一迭声地道谢,眼看着那跛道人飘然而去。

回到府中,世公子拿过古镜,于灯前一照,突见他朝思暮想的香姬竟在镜中。世公子大惊,急忙回头,却发现房间中只他一人,那香姬本无踪影。

世公子心下狐疑,再向古镜望去,却又见香姬现于镜中,妩媚风情,妖娆百宛,真令世公子魂飞天外,泪流满面……

更离奇的是,那镜中的香姬竟然是活色生香,能够按照世公子的意愿与她宛转款款,曲意承欢,那蚀骨消魂的美妙滋味,让世公子神魂颠倒,不能自己。

有了这面古镜,世公子从此将自己关于书房之内,不许任何人踏入,而他自己则每日与镜中的香姬情话喁喁,悱恻缠绵,说不尽的浓情蜜意,道不完的缱绻温柔,那一番的碑盟誓约,三生约定,实不足为外人知。

如是半载而过,世公子人已变得伶仃憔悴,虚弱不堪,可是他生命的激情,却是愈发燃烧得炽热。话说有一天,端王听说了世公子的情形,很是为儿子的身体担忧,强行命人搀扶世公子出房,晒晒太阳。

正当世公子坐在花架之下的时候,忽然一股奇异的清香起处,就见一位清丽如铃的仕女,自花丛中款款而来,一见到那迤逦而来的丽人,世公子苍白的脸颊突然浮现出红晕,他猛地跳了起来,脱口叫了一声:香姬!(5)诱人的风月宝鉴

讲到这里,康教授停了下来,好半晌才继续说下去:

你马上会猜到,世公子错将他在镜中看到的太虚幻象当了真,自然会引发王府中的大乱子,事发之后,世公子无法接受现实,他一直以为香姬一如镜中那样对他情真意切,却不料那一切只不过是幻影,绝望之余,他在房中连连咳血两日而死。

世公子死后,端王爷得知内情,既心疼爱子之觞,更担心这妖异古镜祸乱内府,滋生孽障,遂遣人以砂浆、铁汁将风月宝鉴浇灌于岩石之中,让它千年万载,也不得复见天日……

听到这里,我不由自主地“啊”了一声,目光移向了康教授手中的黄绸包裹:康教授,我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带人在采石场碎石,莫非那风月宝鉴……

康教授并不理会我的惊问,只是神色淡定地把他的话继续说下去:

这一段故事,虽然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于闻,但在当时,却很是轰动,那可察观太虚幻境的风月宝鉴,更是让人惊疑不定……曹雪芹正是因此灵感,所以写了一部书,这部书的名字叫什么?《风月宝鉴》!我脱口回答道。

康教授瞪了我一眼,顺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本《红楼梦》,重重地掷在我的面前。

我只觉得耳根子一阵红热,这个康老头,真是不好对付……他故意跟我扯了半天风月宝鉴,突然问起据此写的书的名字,结果一下子把我给绕了进去,我的心里就有点不以为然,这老头,虽说是红学权威,只怕这种心性,很难养成大的学问……

其实我知道自己的说法也不为错,学界有一种观点,称《红楼梦》原本是由《风月宝鉴》一书删改而来……可当着康教授的面,我哪有抬杠顶嘴的份?

我把手放到一边,目光再次转到康教授手中的包裹上:那么康教授,这只浇灌于岩石中的匣子里……

康教授把手放在黄绸包裹上,似乎拿不定主意是否打开这只匣子。他的做作更让我不喜欢,要知道,这只匣子是我从岩石里凿出来的,我把匣子奉送给他,并非是天经地义的事,他难道还不懂得如何解读我对他的这种善意吗?

他爱打开不打开吧,既然他捧着这只匣子来到我这里,却又不打开,他就不嫌累得慌吗?

看我始终是一声不吭,康老头分明有几分没趣,一伸手,终于把黄绸包裹打开了。

这只匣子里,并不是如我们所想象的藏着风月宝鉴。他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事实上,这是进入藏匿风月宝鉴秘库的地图与钥匙。

说着话,他打开了那只古色古香的匣子。

果然,匣子里,放着一张折叠的绢画,还有一枚研磨而成的钥匙。

再细端详,那钥匙的锁玟竟然是篆体的汉字:

无材可取补苍天,

枉入红尘多少年。

此系身前身后事,

倩谁记去做奇传。

我静静地审视着桌子上的这几样东西,无论那古色古香的匣子,还是那匣子中的绢画、白玉钥匙,都是不可多得的文物,其价值莫可估量,再加上那枚原本是打开秘藏风月宝鉴的白玉钥匙,说这些文物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这是我毫无保留地送给康教授的,我期待的只是开诚布公。

可这个怪老头一直在不停地戏弄我——我自问不是那种挟恩市报的小人,可是,任何情形下我都无法接受那种忘恩负义视别人的无私相助为理所当然的私妄观念。

所以我一声不吭。

风月宝鉴!康教授突然大声地说道。

我双目微合。

风月宝鉴!康教授激动了起来,他起身,手舞足蹈地大声说道:看看《红楼梦》吧,曹雪芹在开篇就说得清清楚楚,这是一部石头记,你必须去石头中寻找到它最终的秘密,在这部书中所隐藏的是风月宝鉴的秘藏之码,曹公将端王府世公子的孽情隐喻于贾瑞调戏凤姐,得道人赠风月宝鉴一事之上,有关小说中的细节我们尽可以另找时间仔细研究,可是苏幕遮,你现在还没做出决定吗?

什么决定?我问道。

加入我的项目组,和我一起去把风月宝鉴找回来!康教授兴奋不已地嚷道。

不。我只回答了这一个字。(6)无法拒绝的请求

拒绝康教授的邀请,并不是说我缺乏好奇心,不想亲眼看一看风月宝鉴。

实际上,我比任何人都好奇,如果不是这种好奇心作祟,我也不可能跑到采石场比康教授更早地把这只匣子找到。

我之所以拒绝康教授,原因只有一个:

我不喜欢他这个人。

做事只凭好恶,是不成熟的表现,但这种表现于我而言,却是性命交关,不得不察。

康教授要求我随他去寻找风月宝鉴,可想而知,那风月宝鉴秘藏之地必然是险关重重,寻宝者如果不是一心一意团结一致的话,一旦遭遇到危险,那就意味着灭顶之灾。

以康教授的性格,在遭遇到危险的时候会有什么表现,那是不问可知的,我绝无可能在他那里获得帮助,甚而至于,我都不能够信任他。

这种冒险,不要也罢。

所以我冷冷地拒绝了康教授,让他怏怏离去。

可就在我拒绝了康教授的第三天,却接到了医院的一个电话,电话中声称,病危期间的康教授希望见到我,他有话要对我说。

病危?

我当时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康教授离开我家的时候活蹦乱跳,怎么这才隔了两天,他就把自己弄到了病危的程度呢?

这怪老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只好去医院看一看。

到了医院,发现这老头果然有点病危的意思,他的脑袋上缠满了绷带,鲜血甚至渗出了绷带之外,看起来非常的吓人。

到底怎么一回事?我问他。

康教授摇了摇裹得木乃伊一般的脑袋:苏幕遮,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请你加入我的项目了吧——跟你说实话吧,我需要你,至少需要一个人保护我的生命安全。

这种事……我不动声色:我不会抢警察的饭碗的。

康教授苦笑:你难道就不想问我一句是谁干的吗?

好像用不着问吧?我笑:除了你那三个宝贝学生,别人也没理由非要把你的脑袋打开瓢。

被我一口说破,康教授顿时老泪纵横:那几个白眼狼,枉我花费了毕生的心血栽培他们,可是他们竟然……想要了我的老命……

到底是哪一个下的手?我仔细地看了看康教授脑袋上的伤,问他。

我也说不上来,康教授只是流泪: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从你把秘藏地图及钥匙还给我之后,连续几天夜里,都有人偷偷潜入我的书房,但都没有得逞……可是昨天夜里,他们居然摸进我的卧室,想从我枕头旁边把钥匙偷走,我大声一叫,结果被不知是谁一头砸了过来……你看看,我就成这样了……

伤势不重,我说,没关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也别怪你的弟子下手太狠,毕竟任何一个红学研究家都知道风月宝鉴意味着什么,出这样的事情,在所难免……

是啊,康教授道,我知道他们都不可靠,他们太热衷于名利了,太急于出名了,我一点也不怀疑,如果我要是带着他们几个去寻宝的话,那我多半有可能被他们剥皮剔骨抛进山沟里去……没了我碍事,全部的研究成果就归他们所有了,连我都找不到他们不这么干的理由……

他们也未必……我还待要说,康教授却一口打断了我:别提他们了,自从我的脑袋成了血葫芦之后,师生情谊也就荡然无存了,不管这事是谁干的,反正我是再也不敢相信他们了,这个项目从现在起就我们两个,你和我……

我冷笑:康教授,连你的学生都靠不住,你就不怕我为了独吞风月宝鉴,加害于你?

康教授却是满脸的严肃:你如果是那种人的话,又何必在最初就把匣子送给我?

你还知道那匣子是我送给你的啊?

他不提这个话头还好,他一提起来,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开口拒绝,他却突然说出一句话来,让我改变了主意:

我只想活着的时候看一眼风月宝鉴,要知道《红楼梦》这部书我研究了一辈子啊,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老泪纵横。(7)心怀不轨的学生

康教授很快就出院了,我猜这跟我答应了与他一同去寻找风月宝鉴有关。

他说得一点没错,《红楼梦》这本书他琢磨了一辈子,为的就是亲眼看一看风月宝鉴……我真的狠不下心来拒绝他,更何况,我跟他一样心里也是好奇得要命。

康教授出院后,我就将他安置在我的家中,他的家太不安全了,那三个学生——康教授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分别是严风、池正刚和李荭,都是绝顶聪明而且意志坚忍的好孩子,如果不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他们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

但是现在,他们都是伤害了自己恩师的嫌疑凶手!

康教授研究过那幅绢画地图,得知风月宝鉴埋藏的确切地点是在岩州,我们购置了一些装备,就要准备出发。

我和康教授一前一后地出了门,带着他向我的车走了过去。

我的车是经过特殊改造的,发动机性能足以让任何一个赛车手羡慕,至于康教授的那辆老奶奶车……随他去吧,这是一场生死未卜的冒险,又不是逛超市,所以康教授在这些事情上从不和我争论。

我的车徐徐开出车库,停了下来。

前面路上,站着三个人,拦在车前。

是康教授的三名学生:高又壮的严风,干瘪瘦小的池正刚,和那位长得跟只猫一模一样的李荭。

三个人一动不动地拦在车前,我按了几声喇叭,他们全当没听见似的。

我看了看康教授,怎么办?就这么直接辗压过去——那肯定不妥当。

我只好停车。

康教授脸色铁青,推开车门。

老师!我听到一声怯生生的叫声。

有事?康教授的声音,冰冷而威严。

老师,您是不是要去……把风月宝鉴找到?严风上前一步,问道。

我去干什么,还用得着跟你们说吗?康教授质问道。

老师!三名学生齐声叫道,倒是情真意切,单从这声音中,我很难断定是他们之中的谁给了康老头脑袋上那一啷头。

猫模样的女生李荭向前走了一步:老师,我们跟在您身边整整八年啊……

是吗?康老头冷笑:任何时候你们都可以离开,比如说现在……

老师,您要记住按时服药,你的心脏不好……池正刚颤声说道。

嗯……很明显,这枚糖衣炮弹奏效了,康老头的身体竟然颤抖了一下。

老师……三名弟子居然一起跪了下来:老师,您嫌我们笨,不愿意带上我们,我们决不敢抱怨半个字……可是老师,这一路上肯定会很劳累,老师您的身体又一向不太好……

康教授的身体竟然激烈地颤动了一下。

我急忙扭过头,知道事情要砸锅了,这三个小兔崽子,别的本事多大我不清楚,但把康老头的心思却是揣摩得透透的……

等我再扭过头来,看到外边三个学生已经抱住了康老头的大腿,正哇哇大哭,那模样真如生离死别,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这么多眼泪……

至于吗,不就是在将来的论文上加上自己的名字,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吗!

虽然心里瞧不上这几个戏演得极好的学生,但我还是知道肯定是至于的,他们跟了康老头这么久,临到了最关键时刻却没他们事了,那就意味着他们这辈子唯一的机会已经错过了……

康老头弄开三个紧抱着他的腿不放的学生,走了回来,还未等他说话,我已经抢先了一步:

康教授,你是项目主持人,你说了算。

这个……康老头猛一咬牙:那你们几个还不快点上车!

三个学生一窝蜂地挤进后排座位上,规规矩矩地坐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我心里为康教授的没有原则而感叹,轰的一声发动了车子。第三章猪王争霸战(1)山路险行

车到古岩州。

一路行来,三名学生实在是懂事到了不能再懂事的地步,他们三人跑前跑后,把康老头侍候得比皇帝还要舒服……那般殷勤看得我都心动:

就算他们为了偷出风月宝鉴埋藏图,不惜给了他们的恩师脑壳上狠狠的一家伙,可是他们毕竟是为了学术事业……

年轻人犯错误,上帝都会原谅的。

更何况,我根本没任何证据说明康老头脑袋上的伤是他们干的。

到了岩州,住进宾馆之后,我和康教授召集三名学生开会,我正式告诉他们:

从今天起,快乐的旅游已经结束了,以后的日子,则是凶险莫测,死生不知,这种探险最忌讳的就是松散不团结,最忌讳的就是娇气。

因此,从明天开始,他们三人无论男女,每人必须要负重三十公斤,食物、饮水和装备,背负不动的,绝无资格进山,而且进山后必须要唯我的命令是从,有任何抱怨、不满或是牢骚者,杀无赦……法制社会,不能乱杀人……但你必须单身返回,因为我们不能因为任何一个人的疲懒毁掉了整个项目。

由此向前,是孤云山脉那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沼泽、猛兽、狂风、毒虫……数不胜数,我们这一行人能否活着到达风月宝鉴埋藏之所,还是一个问题,就算是大家找到了风月宝鉴,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那更是谁也没把握的事情,任何人如果打了退堂鼓,一定要现在说,否则的话,你就有可能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三个年轻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齐声答道:没有问题,我们既然来了,就决不会轻言回头。

那好吧……见这三人都坚持要去,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地图我仔细地研究过,由此进山,不过是四个小时的路程,埋宝之所的附近还有许多山村,根本不大可能遭遇到什么麻烦。

我大意了。

我还是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古岩州孤云峰脉,虽然已经是人烟稠密,可是由于山民们天性淳朴,自然保护意识较强,这一带仍然有着许多大型的野生食肉动物游荡徘徊,所以我们一进山,就遭遇到了麻烦。

那天我们五个人一路进了山,除了康教授之外,他们三人每人都背负了三十公斤左右的装备,我看到豆粒大小的汗珠从三个孩子的额头上淌下,可我丝毫不为所动,不是我缺乏同情心,问题是我身上已经背负了六十公斤的装备,如果我再照顾他们,把他们三人的身上的九十公斤装备全部背过来,那我岂不成了一只背负三百斤重物的大乌龟?那还找什么风月宝鉴,还是找头驴更好一些。

我知道他们都很累,都想休息,可是我不允许。

按四个小时进山的行程来算,等我们到达藏宝之处正值正午,用半天的时间勘探四周环境,寻找安全的地方搭起帐篷,这里有五个人,可只有我一个人有野外生存经验,如果任由他们在路上休息的话,那么一旦延误了到达目的地的时间,没有足够的时间对四周环境进行勘查,那就极有可能出现意外……

三个学生大概一辈子也没受过这种苦,咬紧牙关拄着树枝当拐杖,一步一瘸的艰难向前走,我冷眼看着他们,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坚持多久……实际上他们早就坚持不下去了,他们之所以还在走,只是大腿神经自动反射的缘故——因为过度的疲劳,他们的思想早已是一片空白……

三名学生倒还罢了,最糟糕的是康老头,虽然他身上没背任何装备,但年纪不饶人,况且他老人家一向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舒服日子,这一番山路急行军,老头早已是气喘如牛,汗落如雨。

扑通一声,康老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苏……苏幕遮……歇歇歇……歇会儿好不好?

不能在这里停下来。

我明确地告诉老头。

为什么?老头耍死狗,说什么也走不动了。

不为什么。我回答说:如果你老人家进山是来寻找风月宝鉴的话,那就爬起来继续往前走,如果你是来喂养动物的,那就趴在这里好了……

喂养动物……康老头扭头一看,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哇,苏幕遮……那些东西是什么……好可怕!(2)野猪不吃人

只听山林中骇人的吼声起处,枝叶摇动之际,钻出来十几只模样黑丑,体形巨大,浑身散着松脂的清香,嘴上生着尖利的獠牙的猛兽。

三名学生顿时吓得呆了,惊叫一声,蜷缩在了康教授身边。

起来!我喝斥他们几个:不过是十几头野猪,至于把你们吓成这模样吗?

这野猪……它们不吃人吗?看我神色淡定,康教授失声问道。

野猪不吃人。我告诉他们。

众人如释重负。

但我话还没有说完:野猪不吃人,因为人肉太不禁咬了,野猪最喜欢嚼人的骨头,人骨脆嫩,味道鲜美,富含高蛋白和各种氨基酸及不饱和酸,是野猪居家必备,滋补营养必不可少的美食……

苏……苏幕遮……你别开玩笑……康老头吓得脸色灰黄。

我没有开玩笑,这生死关头,是开玩笑的时候吗?我瞪了康老头一眼。

那我看你说话的表情,像是开玩笑……康老头战战兢兢地道。

这是因为,我知道如何让这些野猪不吃我们。我回答说。

那如何让这些野猪不吃我们?康教授急问。

我叹息了一声:康教授,亏你也算是个大学问家……可我要告诉你,这世界上,也许红学最称不上算是学问了,这万事万物,都有学问在里边……

嗯,嗯,康教授一脸的不以为然。

我来问你,我问康教授,非洲的狮子扑击羚羊群的时候,最容易袭击的目标是幼小的羚羊,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是因为幼小羚羊比较容易捕食……严风替他的老师抢答道。好像是为了证明他的答案正确,野猪们齐声发出一声怪吼。

起初大家都跟严风这样想当然,我斜睨了一眼正气势汹汹逼近过来的野猪群,说道:可是后来科学家把一只健壮的羚羊用漆涂成了绿色,再把它放归回去,结果,当狮子扑过来的时候,捕食者径直向着这只绿色羚羊冲过来,根本不理会那些幼小更易于捕食的羚羊……

为啥?女学生李荭问了一句。

然后科学家们又做了一个实验,这一次他们捉住一只大羚羊,把它涂成了红色,结果,狮子们一出现,就立即向着这只与众不同的红羚羊冲了过来……

为啥?这一次是池正刚和李荭同声问。

为啥?问你们的导师,我拿手一指康老头。

为啥?康老头眨着眼睛,问我。

我呆了一呆,有点不明白,这老头如此令人景仰的身份……可这好像跟他的智力不成比例……

野猪们已经气势汹汹地拥了过来,一头大野猪试探着走近我,拿嘴上的獠牙突然用力一掀,我身体一闪,照这丑东西的眼睛上踢了一脚,野猪疯吼一声,缓缓后退两步,一时不敢造次。

更多的野猪从树林中钻了出来,放眼看过去,只见黑压压一片,不少于七八十头,这么多的野猪就在山里活动……但是这么多的野猪,一顿要吃掉多少东西?

只怕就我们这五个人,还不够这些野猪们塞牙缝的。

救命!康教授突然抱住了我的腿。

救命!另外三个学生爬了过来,脸色灰白地往我的肋下挤——因为四面都是凶恶的野猪,只有像小鸡雏钻进老母鸡的翅膀里一样钻到我的手臂之下,这三个孩子才会感觉到安全……

这样不行的,我苦笑:康教授,你想明白了没有?为什么狮子要捕食幼小的羚羊?为什么要捕食绿色的羚羊?为什么要捕食红色的羚羊?

救命!康教授和他的三个学生齐声回答我。

幼小的羚羊、绿色的或红色的羚羊,它们之所以成为狮子捕食的目标,只是因为它们在集群动物中显得与众不同罢了……我告诉他们:这正如我们冒着生命危险来找风月宝鉴,这只是因为风月宝鉴与其他东西相比更为特殊因而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罢了……

现在,我问康教授几人:你们知道我们应该怎样做,才会让这些野猪不吃掉我们了吧?

不知道!

四人齐声回答:……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3)迷惑野猪的方法

要想让这些野猪不吃我们,很简单。

我大声地告诉他们:只要你们现在站起来,跟在我的身后,排成一队,用同样的姿式开始往前走,不要害怕,不要惊慌,不要与别人有不同的表现,就好像我们根本没有看到这些野猪一样……只要大家跟我走,野猪们就会感觉到困惑,弄不清楚我们到底是一只动物,还是五只不同的动物,等野猪们弄明白了这个问题……我们早就取到风月宝鉴回家了。

只要你在集群中不是显示出与众不同,就不会引来攻击!

这是自然界生物生存的不二法门,可要是讲给这四位大学问家听,那可真是费了牛劲!

救命啊……他们现在所有的学问只剩下这一句了。

康教授,我喝斥道:你站起来,站在我身后,用手揪住我的衣服,拿脑袋顶着我的后背,闭着眼睛什么也不要看,等我开始走的时候,你只管跟着走就是了……

李荭,你从我的胳肢窝下面出去……到康教授身后,学他的样子,手揪住他的衣服,闭上眼睛,头顶上他的背,他走你也走,他停你也停,就会没事的……

池正刚,你从我两腿中间出来,到李荭身后,闭着眼揪住李荭的衣服……

严风,你块头最大,别跟个吃奶的孩子似的钻在我的胳肢窝里,你站到最后去,一样闭上眼睛,揪住前面的池正刚,我们走你就走,我们停你就停,听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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