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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07 17: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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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儒尔•凡尔纳

出版社:花城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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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底两万里

海底两万里试读:

编者的话

儒勒·凡尔纳(1828~1905),法国著名作家。出生于法国西部海港城市南特,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律师,母亲也出生于有钱的军官家庭。儒勒·凡尔纳自幼喜欢航海,曾擅自离家做水手。受父亲的影响,他从小上公立学校,后去巴黎上大学,专攻法律。一个偶然的机会,儒勒·凡尔纳在文学沙龙上结识了大仲马父子。在大仲马的鼓励下,他开始创作剧本和诗歌,同时热衷于各种科学新发现。1849年大学毕业后,他毅然放弃了子承父业的机会,留在巴黎写剧本。1862年,经大仲马介绍,儒勒·凡尔纳拜访了著名出版商黑泽尔,并带去了科学小说手稿《气球上的五星期》。黑泽尔读后大为赞赏并决定出版。1863年,因出版《气球上的五星期》他一举成名,从此开始职业创作。他一生写了六十多部大大小小的科幻小说,总题为《在已知和未知的世界漫游》。代表作有《海底两万里》《格兰特船长的儿女》《地心游记》《八十天环游地球》等,其中《格兰特船长的儿女》《海底两万里》和《神秘岛》被称为“凡尔纳三部曲”。他的作品对科幻文学流派有着重要的影响,他也因此被誉为“现代科学幻想小说之父”。《海底两万里》是“凡尔纳三部曲”的第二部,全书共2部47章,1869年3月20日至1870年6月20日连载于法国《教育与娱乐杂志》。在这部海洋科幻小说中,儒勒·凡尔纳用神来之笔,循循善诱,引导读者随同阿罗纳克斯教授参观鹦鹉螺号船长尼莫的图书室、博物馆,漫步海底平原,饱览无奇不有的海洋生物,访问沉沦海底的大西洋古城……让读者耗时十个月,行程两万里,去认识神秘莫测的海底未知世界。这部作品集中了儒勒·凡尔纳科幻小说的所有特点,曲折紧张、扑朔迷离的故事情节,瞬息万变的人物命运,丰富详尽的科学知识和细节逼真的美妙幻想熔于一炉。作者独具匠心,巧妙布局,情节跌宕起伏、环环相扣,时而将读者推入险象环生的境地,时而又将读者带进充满诗情画意的美妙境界。故事中波澜壮阔的场面描绘和细致入微的细节刻画交替出现,读来引人入胜;人物形象个性鲜明,读来让人赞不绝口。《海底两万里》视野宏大、想象丰富,充满着传奇色彩。一般认为,这部小说是儒勒·凡尔纳最优秀的作品。他把当时已知的和揣测的生物、气象、动力、电力、地理、考古等知识,同传统的海上乌托邦文学叙事形式结合起来,取得了独特的艺术效果。儒勒·凡尔纳笔下描写的种种惊险奇遇和美妙壮观的海底世界,激发读者对科学的兴趣和对自然世界的热爱。与此同时,尼莫船长博学多才、沉着冷静、英勇无比、嫉恶如仇、劫富济贫的“超人”形象,也不断刺激读者的好奇心、社会正义感和崇高的人道主义精神。通过这部科幻小说,相信每一个读者都能从中感受到神奇瑰丽的大自然的魅力,并由衷赞叹作者运用科学知识的超群能力——世界上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第一部分

1.神秘莫测的暗礁

一八六六年出现的一起事件,一个神秘而又无法解释的现象,令人无法忘怀。且不说各种传闻让沿海居民争相奔告、令舆论兴奋不已,就是内陆的人们和航海家也都因此异常激动。商人、普通海员、船长和船主们,整个欧美两大陆所有国家的海军将领和好多国家政府,都对此事兴味盎然。

不久前,很多艘船只在海上遇到了一个“庞然大物”。这个长长的物体呈纺锤状,不时发出磷光,体型比鲸鱼大得多,而且行动也比鲸鱼快得多。

对此不明物的诸多方面,很多航海日志的记载均可以相互印证。比如这东西(也可能是生物)的形状,它难以置信的移动速度和力量以及它那种似乎是天赋异禀的活力。如果它是头鲸鱼,那它的体形远远超越了目前科学界已知的所有鲸类。居维叶、拉塞拜德、卡特法热,这些生物学家拒不承认有这样一种怪物存在。科学家们只相信眼见为实,其他的东西恕难苟同。

剔除认为该物体只有二百英尺长的保守估计;同样,那些过分夸大的说法——说它有一海里宽三海里长——也不可采信。综合考虑多方的观察结果版本,我们便可得到基本客观的结论:如果这个神秘物确实存在的话,其大小远远超过了迄今为止鱼类学家早已认定的尺寸。而且它的确存在,这一点毋庸置疑。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这超自然幻影引起的全世界震动,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将其归为捏造、无中生有,却离谱了。

一八六六年七月二十日,加尔各答-布纳奇船运公司的希金森总督号轮船在澳大利亚东海岸五海里外的洋面遇到了这个庞然巨物。该船船长贝克一开始以为是一个未知的沙洲。当他正准备测量这个沙洲的准确位置时,两道水柱伴随着尖锐的鸣叫声从这个物体中喷射而出,直冲上一百五十英尺高空。事到如今,除非这是个有间歇性喷泉的沙洲,否则希金斯总督号遇到的很可能就是一个迄今为止无人认识的海洋哺乳动物,它像鲸鱼一样从喷水孔中喷出混有空气和蒸汽的水柱。

当月二十三日,西印度及太平洋船运公司的哥伦布号在太平洋上也碰到了同样的事。这个不可思议的鲸鱼有着惊人的速度。三天之内,希金森总督号和哥伦布号在相距超过七百海里的两地分别看到了它。

十五天以后,距上述事发地两千里之外,国家海运公司的赫尔维希亚号和皇家邮轮公司的香农号,在美国和欧洲之间的大西洋洋面上逆风相向而行时,分别看到并标记出这个怪兽的位置:北纬四十二度十五分、西经六十度三十五分。根据这次两船同时观察的数据,船员们修正了对这头巨鲸体型的估计:它至少有三百五十英尺长。香农号和赫尔维希亚号两船加起来也不过三百英尺,远比它小得多。

目前最大的鲸鱼,经常出没在阿留申、库兰马克和乌库里克群岛,它们就从没超过六十码长,也许连六十码都没有。

有关怪兽的报道纷至沓来:客轮佩雷拉号上传来最新的观察数据;英曼航线上艾特纳号和怪兽的遭遇;法国军舰诺曼底号军官们的记录;菲兹·詹姆斯准将在克莱德爵士号上做的精确观察,都曾极大地影响着舆论观点。

怪兽风靡在各个角落。小餐馆里传唱它的歌谣;报纸上发表嘲讽它的故事;舞台上有人扮演它。各种各样关于它的轶闻在坊间流传。报纸上刊登所有人们能想象到的巨型生物漫画,从北极可怕的白鲸“莫比·迪克”,到触须可以缠住一艘五百吨位的航船并拖入大洋深处的北海巨妖“克拉肯”。不愿多想的人拿它当作笑话,但是在如英国、美国和德国这样思虑严谨一些的国家里,人们很严肃地对待这件事。旧时传说被重新提起,亚里士多德和普林尼两人都曾承认怪兽的存在。因此他们的观点复兴。与此同时,彭托皮丹主教的挪威纪事,保罗·埃纪德的论述,以及哈林顿的报告(他的报告不容置疑)也都重新兴起。哈林顿曾声称,在一八五七年他搭乘卡斯蒂兰号时,亲眼见过这条巨蛇,这条巨蛇之前只在《立宪报》上见过。

在学术团体里和科学期刊上,相信者和怀疑论者无休止地争论着。“怪兽问题”引燃所有大脑。学术期刊的编辑和超自然现象的拥趸在这场记忆犹新的斗争中展开墨海大战。有时从海怪问题演变成人身攻击,有些人甚至因此流了血。

六个月的争论中,双方难分胜负。流行小报以无限的热情抨击着来自巴西地理研究所、柏林皇家科学院、不列颠科学协会、华盛顿史密斯森研究所的权威论文,攻击《印度群岛报》、穆瓦尼奥神父的《宇宙》、皮特曼的《消息报》以及法国和外国各大报刊的科学专栏文章。讽刺写手们利用怪兽怀疑论者常引用的林内的一句话——“自然不创造傻瓜”来回击对手。奉劝对手要对自然心怀恭敬,要承认“克拉肯”、海中巨蛇、“莫比·迪克”,要相信那些脑袋不清楚的水手。最终,一本以讽刺著称的期刊,发表了一篇由该刊最著名专栏作家撰写的文章,鄙夷所谓怪兽传言就如同说希波吕托斯染指他的继母淮德拉一样荒谬,在全世界的哈哈大笑中,给了海怪说致命一击。神怪终究败给了科学。

一八六七年上半年,怪兽问题似乎沉寂了下来并且永不会复苏,但是新的事实出现在公众面前。这些事实使得怪兽问题不再是一个需要解决的科学难题,而变成一个需要避开的真实存在的严重危险。问题变成了另一个样子。怪兽变成了个小岛、岩石、暗礁,而且这块暗礁变化万端,神秘莫测。

一八六七年三月五日晚间,蒙特利尔海洋公司的摩尔维娅号行驶到北纬二十七度三十分、西经七十二度十五分时右舷尾部撞上了一块礁石,而没有航海图标记过在这条航线此位置有礁石。在海风和四百马力的驱动共同作用下,船速达到十三节。若不是得益于船体异常坚固,摩尔维娅号势必会被暗礁撕破,连带着上边二百三十七名从加拿大回国的乘客一起沉没。

这起事故发生在大约凌晨五点,天刚破晓。值班船员们立马跑到船尾,他们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出事海面。但是海面一无所有,只是离船三链的距离之外有一巨大漩涡,就像海面受到了强烈冲击。事发地的方位被精确地记录下来。摩尔维娅号继续航行,似乎没有任何损坏。是撞上了暗礁,还是轮船残骸?没人说得清。但是当船在接受检查时,才发现它的龙骨有一处破损。

这件事本身是很严重,但是如果没有发生在三周之后的一起相同的事故,这件事可能像很多其他航海事故一样被人遗忘。因为新事故受损船只的国籍和船只所属公司的声望,这起事故才变得备受瞩目。

大名鼎鼎的英国海运大亨肯纳德无人不知。这位精明的企业家在一八四〇年就创建了一家邮轮公司,负责利物浦到哈利法克斯之间的航运。公司成立之初,只有三艘四百马力、一千一百六十二吨位的木船。八年后,公司船队增加了四艘六百五十马力、一千八百二十吨位的船,又两年之后,再次增加两艘更大马力吨位的轮船。到了一八五三年,肯纳德海运重新获取了邮政专运的垄断权,还成功添置了阿拉伯号、波斯号、中国号、苏格兰号、爪哇岛号以及俄罗斯号。所有这些船都具有顶级速度,并且是继大东方号后最大的船。这样,一八六七年,公司共拥有十二艘航船,其中八艘为桨划式,四艘是螺旋桨式。

之所以对细节如数家珍,是想让大家了解这家航运公司的重要地位和举世闻名的精明管理。没有哪家海运公司比它更加经营有方,也没有哪家公司获得过如此伟大的成功。在过去的二十六年里,肯纳德的轮船横跨大西洋两千余次,从无取消行程,延误,丢失信件、人员或者轮船的事情发生。这就是为什么在法国公司激烈的竞争中,肯纳德海运的顾客仍然比别家多的原因,这点可以从近年来的官方统计信息中得到证实。因此,肯纳德最好的邮轮发生事故,能引起如此巨大的社会轰动,也就没人感到惊讶了。

一八六七年四月十三日,晴空万里,洋面上清风微拂,坐标北纬四十五度三十七分,西经十五度十二分,苏格兰号在一千马力的强劲驱动下,桨轮有节奏地拍打着海面,以十三点四三节的速度航行。它的吃水深度六点七米,排水量六千六百二十四立方米。

下午四时十七分的时候,乘客们在大厅里享用他们的午餐,一次难以察觉的轻微撞击发生在苏格兰号船尾,左舷机轮稍后位置。

不是苏格兰号撞上了什么,而是有什么东西撞上了苏格兰号,并且不是什么钝器,是一种锋利的或者尖锐的东西。这次撞击似乎非常轻微,没人注意到它,直到船舱工作人员冲上夹板大喊:“船要沉啦!船要沉啦!”

一开始,乘客们慌乱万分,但船长安德森很快稳定住了局面。事实上损伤并没有多大,苏格兰号在设计上被防水板分成了七个独立舱,可以保证局部漏水对整船没有大碍。

安德森船长径直来到船舱,发现第五独立舱受损漏水,而且从海水涌入的速度来看,破损情况并不乐观。幸运的是,动力室并不在此舱,否则的话锅炉就会立马熄火。

安德森船长下令立刻停机检修,派水手潜入海底评估损伤。一会儿,水手确认船身上有一个两米的大洞。这种程度的损坏无法现场修补,苏格兰号必须在桨轮一半泡在水里的情况下继续航行。此时离克里尔海峡还有三百里,最终苏格兰号到达港口时已经比预计晚了三天。利物浦港口人心惶惶。

工程师们在船坞中对苏格兰号进行检查。他们都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船体吃水线下两米半的深度处,被切出一个规则的等边三角形。切边干净利落,即使冲压机也未必切得了这么精确。无论是什么东西造成的裂口,它能以惊人的力量撞穿四厘米厚的钢板,接着就顺利后退,令人无法相信,绝非等闲之辈。

事件大致就是这样,结果再次引燃了舆论的热情。从这一刻开始,海上无法解释的事故都被算到这个怪兽的头上。这个神秘莫测的怪兽背起了所有类似撞船事故的责任。很不幸,事故数量相当可观。根据保险公司的统计,每年有三千艘船报损,和船员一起失踪的船只也高达两百艘!

如今,人们不问所以,将这些船只的失踪都归咎于这只“海中怪兽”。因为怪兽出没,各大洲之间航行变得异常危险。媒体纷纷表态,不管花多大代价,这只巨鲸一样的怪物必须被除掉。

2.赞成和反对

这些怪事发生的时候,我刚刚完成在美国内布拉斯加州大荒地的科考项目回来。当时我是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客座教授,应法国政府邀请参与这个项目。在内布拉斯加度过了六个月后,带着收集到的珍贵资料,我在三月底返回纽约。返回法国的行程初定在五月初,我充分利用这段时间将带回来的矿物、植物和动物标本进行分类。就在这期间,苏格兰号事件发生了。

我对这件世界性新闻非常了解,想不了解也不可能,不是么?我一遍又一遍地翻阅欧美各国的各种报纸,始终也没找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起神秘事件困扰着我。我在两个极端观点之间摇摆,始终无法形成一个说服自己的答案。海里的确有什么怪异的东西,这点已经毋庸置疑。如果还有怀疑,就请亲自去摸摸苏格兰号伤口。

当我到达纽约的时候,这件事情正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一些说话不怎么负责的人说它是个漂浮的岛屿,或者是个神秘莫测的沙洲,这些观点已经被完全否定。沙洲也好,浮岛也罢,除非它内部有极强动力的机械,否则无以解释它惊人的速度。

同样的道理,那些漂浮巨轮残骸或者船舱的说法也站不住脚,理由依然是它的速度。

这样的话,就只剩下两种可能性假设。两种假设的支持者因而分成了截然对立的两派:一派认为它是一只力大无匹的怪兽,而另一派,则倾向于相信它是一艘具有强劲动力的“潜水船”。

后一种假设完全可能,但是在经过对欧美各国的调查后,这个假设又无法立足了。私人拥有如此庞大先进的设备,几乎是不可能的。他是什么时候,在哪,怎样在丝毫无人察觉的情况下造出这个怪物的?

只有部分政府才有实力研发出这种破坏性机器。在这个灾难重重的时代,人们争相设法增强自己的攻击型武器。那就有可能,某国瞒着其他国家秘密研制这种可怕的机器。从夏斯勃步枪到水雷,又从水雷到水下撞锤,人类争先恐后用武器阻碍着社会进步。至少我这么认为。

但是各国政府纷纷声明否认此事与其有关,政府阴谋论最终也被证实无法成立。海运交通深受其苦,公众利益受到损害,因此,各国政府声明的真诚度不用怀疑。而且,“海底船”这么大项目的建造组装,如何能逃开公众眼球?这点对个人来说太困难,对随时随地在反对派势力监督之下的执政政府来说更是不可能。

因此,在调查质询过英国、法国、俄国、普鲁士、西班牙、意大利、美国乃至土耳其之后,“潜水船”一说也最终被否定。

绕了一圈,又回到了怪兽的说法。报纸上连篇累牍的魑魅魍魉之论,人们的想象很快变得越来越光怪陆离。

在我回到纽约之后,承蒙抬爱,不少人来咨询我对这件事的看法。在法国时,我曾有过一本拙作出版,名《深海的秘密》,四开本,共两卷。这本书在学术圈内忝受推崇,也让我成为神秘的自然历史学方面的专家。因此人们来征询我的看法。只要我能推辞掉,就此事我对外保持“不予评论”态度。但很快,这样就行不通了,我不得不将我的观点坦诚相告。于是,《纽约先驱论坛报》邀请到“巴黎博物馆受人尊敬的皮埃尔·阿罗纳克斯教授”,就此事发表自己的若干看法。

既然不能继续保持沉默,那我就一吐为快。四月三十号,我在《纽约先驱论坛报》上发表文章,从政治、学术双方面就此事进行阐述。这里简单摘录部分:“因此,”我写道,“经过对各种假设的一一验证并逐一推翻它们之后,我必须承认有一种极其强大的海洋生物存在。”“海洋最深处是什么样?人类无从知晓。探测器捕捉不到深海生物活动。遥远的海洋深处在发生些什么?海底一万两千或者一万五千米深处,生存着,或可能生存着些什么生物?人类无法推测。“虽然如此,苏格兰号事件的始作俑者,以我之见,是典型的二难推理: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生物,人类要么已经全部认知,要么没有。“如果人类并没有对地球生物完全认知,如果大自然在鱼类学上对我们还保有秘密,那么最好还是承认在探测器无法触及的海水深处,有新品种的鱼类或者鲸类的存在。它们的器官适应深海环境,由于某些原因——也许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随便你怎么想,它们极偶然地浮到海面上来。“相反的,假如就认定人类已经知道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物种类,那么就得从已知海洋生物纲目中去查找它。如果是这种情况,就事论事地说,我个人倾向于认为它是一只巨型独角鲸。“普通的独角鲸,或者叫海洋独角兽,可以长大到六十英尺长。如果将它的体型放大五倍甚至十倍,赋予它和体型相配的强大力量,同时等比放大它具有攻击性的长牙,这就是我们要找的怪兽了。“它的大小和香农号船员的观察一致,它巨大的长牙足以洞穿苏格兰号,而且它的力量足以将船舱撕成碎片。“事实上,正如某些自然学家所言,独角鲸的长牙犹如象牙剑或者长矛一样锋利,坚硬如钢。有时候,人们能在须鲸尸体里发现独角鲸的长牙,它们攻击普通鲸鱼牙到擒来,从无败绩。有时候也能从受到攻击的船底艰难地起出这种长牙。长牙刺穿船体,就像锥子凿穿木酒桶那样利落容易。巴黎医学院博物馆就陈列着这样一只长牙,它长达二点二五米,根部宽四十八厘米!“好了,想象一下怪兽的武器比独角鲸的长牙厉害十倍,力量也要强大十倍。再把它的速度提升到每小时二十英里。质量乘以速度,就可以得到苏格兰号事故中那样的冲击力了。“因此,在没有更多更充足的信息之前,我暂时认为它是一只体型硕大的海洋独角兽,身上武装的不是什么长矛,而是实在的长角,就像那些铁甲护卫舰或者被称作 ‘公羊’的战船,同时它也具有战舰一样的重量和强劲动力。“这样一来,神秘的撞船事件就可以在可能范围内得到解释,除非还有什么证据是我们未曾看到、察觉,抑或推断总结到的。”

最后这句话其实是我给自己留有余地,希望能保全自己教授的名誉,不给美国人笑话我的借口。要知道美国人嘲笑起人来很凶狠的。我在文章里留了条后路,但实际上,我是相信“怪兽”的确存在的。这篇文章引起了强烈反响,获得了极高赞誉,并收获了不少拥趸。而且虽然文章给出解释,但并没有妄下论断,依然给人们自由想象的空间。人类总是乐意幻想各种巨型超自然生物,而海洋恰恰是他们想象力的最佳载体。浩瀚汪洋是巨型生物唯一的栖息地,相比它们,陆地巨兽大象、犀牛都只能算是侏儒。众所周知,大海养育了世上最大的哺乳类动物,那它也有可能哺育出硕大无朋的软体动物,或是令人生畏的甲壳类动物。比如一百米长的龙虾,又比如两百吨重的螃蟹。未尝不可能,是吧?

史前时代,造物用巨大的模子塑造出四足动物、四手动物、爬行动物以及鸟类。它们个个都是庞然巨物。随着时间过往,陆地生物体形越来越小。但是陆地沧桑变化,海洋却依然故我,在未知的深海里,为什么不可能仍然存活有远古时期的硕大生命形态?远古物种进化缓慢,百年犹如一年,千年好似百年,为什么不可能在海洋深心仍然延续着这些古老的泰坦巨种?

但是我必须把这些幻想赶出脑海,因为幻想对我来说已经变成可怕的现实。我再次强调:舆论对这件怪事的看法业已明确,海洋怪兽的确存在成为公认,而且这种怪兽和传说中的海蛇毫无相似之处。

虽然有一些人将怪事视为纯粹的科学研究,但一些更切实际的人,尤其像美国人和英国人,决意为了确保海运安全,必须清除掉这只怪兽。工商业界的报刊均支持这一观点。《海运商报》《劳氏日报》《法国邮轮通讯》以及《海洋殖民评论》,所有这些为保险公司说项(保险公司威胁要提高他们的保费)的报纸,在这点上意见空前一致。

舆论已经发声,政府方则是美国率先表态。纽约正在准备远征,去追踪这只独角鲸。一艘高速护卫舰——亚伯拉罕·林肯号整装待发,争取早日下海出航。法兰格特舰长迫切需要武器武装自己的军舰,军火商们纷纷为他敞开方便之门。

但是正当大家决心要追击这头怪兽的时候,它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世事往往如此。两个月内,没人再听说过关于它的只言片语,没有一艘船再遭遇过它。很明显,这头海洋独角兽对即将围过来的大网心知肚明。人类不断地谈论着它,甚至通过大西洋海底电缆。有人开玩笑说,这个狡猾的捣蛋鬼截获海底电报通信,做了防备。

因此,林肯号装备精良,蓄势远征,却不知该征向何方,只有焦急地等待。直到七月二日,在旧金山航线上负责加利福尼亚到上海之间航运的坦皮科号上传来消息,该船三星期前在太平洋北部海面目击到这只怪兽。

这个消息引起轩然大波,法兰格特舰长被要求星夜出航,一天也不许耽搁。甲板上堆满物资,燃料仓积满煤炭,船员们各就各位,蓄势待发。法兰格特舰长只需要一声令下,就能点火出航!半天的迟疑都不会被公众原谅,何况,法兰格特舰长自己也急不可待。

在林肯号出发前三小时,我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这样写道:

纽约

第五大道酒店

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皮埃尔·阿罗纳克斯教授 亲启先生:

亚伯拉罕·林肯号的远征即将成行,如果您愿意加入,合众国政府将非常荣幸地邀请您代表法国参与此行。法兰格特舰长特意准备了私人船舱供您使用。

此致敬礼J.B.霍布森美利坚合众国海军部长

3.悉听遵命

在收到J. B.霍布森先生来信之前的三秒钟,我想去追踪这头海洋独角兽的念头都没有想要去横穿美国大西北来的强烈。当读完这封出自尊敬的海军部长之手的信函之后的三秒钟,我才终于明白,我真正的事业,我一生中宿命的追求,就是猎捕这头扰乱世界的怪兽,让它从这个世界消失。

我刚刚完成一次劳神费力的考察,筋疲力尽,急需休息。我只想回到故乡,看望我的朋友,躺在植物园旁我最温暖的小窝里,看看我心爱的收藏。但是如今,我忘记了所有这些事,疲惫、朋友、收藏,都已无法阻挡我接受美国政府的邀请。“而且,”我暗忖,“怎么走都能回到欧洲。如果这独角兽足够乖巧,说不定还能把我带到法国海岸。这只好心的怪兽也许会让自己在欧洲海域被擒——对我来说最好不过——那样我就能将至少半米长的长牙直接带回巴黎自然历史博物馆。”

但是,首先我得去北太平洋寻找它,这可跟我回法国背道而驰。“康赛尔!”我不耐烦地叫道。

康赛尔是我的仆人,一个忠心耿耿的伙计,每次旅程都伴随身边。小伙子是佛兰芒人,我很喜欢他,他也对我报之以李。他从骨子里就一副死板样,墨守规矩,一向是干活勤劳,风雨不惊。他有一双灵巧的手,干活特别麻利。但有一点,即使是被要求,他也从不发表任何建议,虽然他的名字含义就是“建议”。

在我们植物园的科学小圈子里。康赛尔耳濡目染,或多或少了解到一些东西。我身边简直是多了一个生物分类学家。门、类、纲、亚纲、目、科、属、亚属、种类、变种,他对这些满怀热忱,游刃有余,就像一个杂技演员面对梯子。但是他的学问也就仅限于此。科学对他来说等于分类学,其他方面一片空白。而且他的学问都是纸上谈兵,精通理论,缺乏实践,我怀疑他甚至看不出抹香鲸和长须鲸的区别。虽然如此,他仍是个相当不错的伙计。

过去十年里,我因为科学研究四处奔波,康赛尔始终伴随左右,从未抱怨过旅途遥远或者艰辛。不管多遥远的国度,中国还是刚果,康赛尔提起箱子就走,从不会说不。他心满意足地随我走南闯北。再者,他享受旅行带给他的强健体魄,为此他拒绝任何不健康的美食。他拥有坚硬的肌肉,却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情感神经。

这伙计刚刚三十岁,他和他的主人年龄比例为十五比二十。请原谅我用这种方式表达我已经四十岁了。

然而康赛尔有一个毛病,他这个人太拘礼节,只肯以第三人称称呼我。这点未免令人乏味。“康赛尔!”我一边为远征准备行装,一边又叫道。

我对这个忠诚的伙计非常放心,这点我很确定。通常情况下,我无须就出行征询他是否愿意,但是这次不同,这次我们是要去猎捕一只可以像敲碎核桃那样轻易击沉一艘军舰的怪兽,远征时限遥遥无期且前途凶险难料。即便世界上最英勇无惧的人都有理由三思而后行。康赛尔会愿意吗?“康赛尔!”我第三次叫道。

康赛尔出现了。“主人是在叫我吗?”他一边说一边走进来。“是的,伙计。把我的东西收拾好,还有你的。我们两小时后出发。”“悉听遵命。”康赛尔平静地回答道。“没时间浪费了。所有的户外装备,外套、衬衫、袜子、别一一清点了,能装的都装进我的行李箱,快!”“主人收集的标本呢?”康赛尔惦记道。“以后再处理它们。”“什么?!古猪兽、始祖马、岳齿兽,还有主人的其他化石……”“酒店会帮我们收着的。”“主人的那只活疣猪怎么办?”“酒店会帮我们照料,之后再托他们帮我们运回法国去,告诉他们托运的方法。”“我们不是回巴黎吗?”康赛尔问道。“是要回,事实上……我们……”我吞吞吐吐地说,“得绕道回去。”“悉听遵命,主人。”“哦!一点都不麻烦。只是稍微绕点道,仅此而已。我们要搭乘亚伯拉罕·林肯号。”“遵从主人的意愿。”康赛尔从容地回答。“你知道,我的朋友,就是关于那个海怪,那只臭名远扬的独角鲸。我们打算除掉它!我是《深海的秘密》一书的作者,没有什么理由不去追随法兰格特舰长完成这项使命。这是个光荣且危险的使命!没人知道最终它会把我们引向哪里!这只怪兽行踪飘忽不定,但我们还是得去!我们有一位勇敢的舰长!”“主人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康赛尔回答道。“好好考虑一下。我不想隐瞒你什么,这趟旅程不像普通的航行,能否回程孰难预料!”“悉听遵命,主人。”

一小时十五分之后,我俩的行李准备就绪。康赛尔虽然行动快如闪电,但是我确信这小伙没有遗漏任何东西。因为他对衬衣和外套的分类就像对鸟类和哺乳动物一样熟稔于心。

我们乘电梯下到中层大厅,经过一段楼梯到达底层大堂。大堂里人头攒动,我挤过人群结完账,留下指南委托酒店将我的标本运回法国巴黎,并从信用账户支出一笔足够疣猪使用的喂养费之后,和康赛尔出门跳上一辆马车。

花费二十法郎车费,马车载着我们经百老汇大街到联合广场,穿过第四大道到波威里街的十字路口,再转入卡特琳街,停在三十四号码头。卡特琳的渡船将我们连人带马车摆渡到布鲁克林。布鲁克林是纽约东部大区,坐落在东河左岸。几分钟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亚伯拉罕·林肯号停靠的码头。这艘军舰的两只烟囱正吐着滚滚浓烟。

我们的行李即刻被拎上甲板。我也匆忙上船并求见法兰格特舰长。一名船员领着我来到后甲板,一位神色英明的军官向我伸出手来。“您就是皮埃尔·阿罗纳克斯教授吧?”他问道。“是的,”我回答,“您是法兰格特舰长?”“正是鄙人。欢迎登船,教授。您的船舱已为您准备妥当。”

我欠身行礼,请人带我去船舱,不再打扰舰长忙于起航前各项准备。

亚伯拉罕·林肯号是为此行精心挑选的战舰,配有全新装备。它是一艘由过热设备启动的高速驱逐舰,这种设备可以使蒸汽压力达到七个大气压。在这样的蒸汽压力下,林肯号能达到平均十八点三英里每小时的高速。速度相当可观,但是要追上那头巨鲸还是不够。

驱逐舰的内部结构也完全适于它的航海任务。我尤其满意我自己的船舱,它在船尾处,对门就是军官餐厅。“在这儿我们会过得很舒坦的。”我对康赛尔说。“无意冒犯主人,”康赛尔说,“简直就和住在海螺壳里的寄居蟹一样舒坦。”

我留下康赛尔在船舱整理行李,独自爬上甲板准备看看开船前的准备工作。

就在此时,法兰格特舰长下令解缆启航。如果我刚才晚到十五分钟,就赶不上亚伯拉罕·林肯号了。那样,我将会错过这次神秘离奇、不可置信的探险。而这艘船上即将发生的事,即便真实,也会受到他人怀疑。

这些理由都不足以延误法兰格特舰长。他迫不及待要把船开往怪兽最近被目击的海域,不愿浪费一天甚至一小时的时间。他传唤工程兵。“压力足够了吗?”他问。“是的,长官。”工程兵回答。“那么,开船!”法兰格特舰长下令。

命令通过一种气压传声装置传到机械师耳中,机轮立时启动。蒸汽带着尖锐的叫声冲进阀门。成排的活塞吱吱作响,推动着驱动机轴运转。螺旋桨叶片搅起水波,转速逐渐加快。

亚伯拉罕·林肯号在百余艘满载围观者的渡轮和小船簇拥中庄严出航。布鲁克林诸码头、纽约整个东河沿岸都挤满了围观的好奇人群,五千围观者齐声发出三浪欢呼。数以千计的手绢在人群上方挥动,人们不停地向亚伯拉罕·林肯号致敬,直到它驶入纽约城因之而建的长岛尽头,哈德森河口。

驶出河口,军舰沿新泽西海岸航行。岸边风景宜人,乡间小屋林林总总,军舰一路驶过,右岸边礼炮轰然作响。亚伯拉罕·林肯号鸣笛答礼,降升三次美国国旗。国旗上三十九颗星在军舰后桅熠熠生辉。军舰随即加速驶向标记航道,来到桑迪岬港湾,港湾中的沙洲上又有数千观众欢呼雀跃为我们再次送行。

簇拥的小船和渡轮仍然跟随军舰前行,直到领航船出现。领航船的两道信号灯为我们指出纽约湾出口通道的位置。

三点的钟声敲响,领航员离开军舰登上自己的小艇朝下风口等待着他的帆船驶去。机舱的火炉已燃旺,螺旋桨更加迅速地搅动海水,军舰绕着长岛的黄色海岸行驶。晚上八点,随着火岛上最后一盏灯火消失在西北方,我们没入大西洋一片漆黑的海面。

4.尼德·兰

法兰格特舰长是个优秀的水手,配得上他掌舵的这艘军舰。他的军舰和他本人合二为一,他就是这艘船的灵魂。他不允许在他的船上讨论这只怪兽是否存在的问题,因为他认为怪兽存在毫无疑问。他坚信这一点,就像虔诚的女人坚信《旧约·伯约记》中的怪兽利维坦存在一样,这是一种信念,而非理智。这只怪兽就是存在,而且他宣过誓要将之消灭。他就是一位活在现代的罗德岛骑士,行走在自己的、屠灭为祸人间的恶龙的征途上。法兰格特舰长将会宰掉这头巨鲸,或者被巨鲸杀死,没有折中的路可走。

船上的军官们和他们的舰长持相同的观点。可以听到他们聊天、讨论、争论、估算和怪兽遭遇的各种可能性。他们不停观察海面上的变化,争着主动上桅杆上的瞭望台做观察手。在其他时候,这可是个受罪的活。每当太阳升起,桅杆就变成了最受水手欢迎的地方。各个脚底发痒,在甲板上根本站不住,一心想爬上桅杆去。这时亚伯拉罕·林肯号都还没碰到可疑海域的边儿呢。

对于这些船员来说,他们只想找到这只独角兽,猎捕它,把它拖上甲板切成肉片。他们一丝不苟地搜寻洋面。况且法兰格特舰长开出两千美元的悬赏给第一个目击怪兽的人。无论他是船舱服务生、水手、普通船员还是军官。读者们可以想见,在亚伯拉罕·林肯号上,您的眼睛会得到多大的锻炼。

至于我,也不会落后于人,并且做好我自己的观察日志并不假手他人。看看那一百多双紧盯着神秘怪兽踪影的眼睛,我们的军舰该改名叫“争论号”才更加贴切。只有一个人孤身超然事外——康赛尔。他似乎对那个让我们群情激动的问题漠不关心,也和甲板上热情洋溢的气氛格格不入。

正如我之前所说,法兰格特舰长精心装备了他的军舰。船上配有能够捕杀巨鲸的工具。没有任何捕鲸船的装备能比得上它。从手持鱼叉到大口径倒钩箭,再到霰弹猎鸟枪,各种有名的利器我们应有尽有。在前甲板上还有一门最先进的后膛炮,管壁厚重,炮膛窄小。这门炮曾在一八六七年世界博览会上展出过。这门美国制造且价值不菲的大炮,可以发射四公斤重的炮弹,平均射程十六公里。

因此,亚伯拉罕·林肯号并不缺乏杀伤性武器。而且它还有更好的撒手锏——鱼叉猎手中的王者,尼德·兰。

尼德·兰是加拿大人,拥有非常人所及的天赋,身手敏捷,沉着冷静,勇敢无畏,胆略过人,在他危险的职业生涯中未逢对手。除了狡猾的抹香鲸和长须鲸,一般鲸类很难逃脱他手中鱼叉。

尼德·兰大约四十岁上下,身材魁梧,身高超过六英尺,体格健壮。神情严肃,不善交际。有的时候还挺固执。如果有人惹到他,就会暴跳如雷。他的外表引人注目,尤其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使得他的表情有种独特魅力。

在我看来,法兰格特舰长雇佣此人是个英明的决定。单凭他的眼力和臂力,就和这一船的船员总价值相当。我觉得对他最贴切的形容就是一架超级望远镜外加一门随时准备开火的大炮合体。

他是加拿大人也就等于是法国人。虽然尼德·兰不善交际,但是我得承认他对我还抱有好感。这无疑是因为我的国籍令他感兴趣。这对他是个开口说话的机会,而对我来说,也是个接触到古拉伯雷方言的机遇,这种方言只有加拿大若干省还在使用。这个鱼叉捕手世居魁北克省。在魁北克还属于法国的时代,他的前辈就已经是无畏的渔民了。

尼德·兰一点点开始尝试和我交流,我也乐于倾听他在极地海域的冒险故事。他向我描述他的捕鱼经历和战斗,感情自然流露,热情奔放。他的故事简直就是一部英雄史诗。我仿佛看到一位加拿大的荷马正在吟唱北极寒地版本的《伊利亚特》。

我现在描述这位勇敢的伙伴,就好像我们初识一样。那是因为我们共同历尽艰辛,变成了老朋友,我们的友谊出生入死坚不可破。啊,勇敢的尼德!即使再过一个世纪,我也不会忘记。

言归正传,关于这个海洋怪兽,尼德·兰是什么看法?我得承认,他完全不相信什么巨型怪兽的存在,而且在这艘船上,只有他一人这么坚持。他甚至避免谈起,直到有一天,我迫使他触及这个话题。

七月三十日,一个美丽的夜晚——换句话说我们已经启航三周了——军舰驶过卡沃布兰科,处在巴塔哥尼亚海岸下风处三十英里。我们已经越过南回归线,麦哲伦海峡就在我们南边不到七百英里的地方。

八天之内,亚伯拉罕·林肯号就能划开太平洋的波浪了。

尼德·兰和我坐在后甲板上,凝望神秘的大海,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时至今日,人类对大海深处依旧毫无所知。很自然的,我把话题引到了巨型海洋独角兽身上。评估这次冒险成败的各种可能。这时,尼德·兰就闭嘴倾听我侃侃而谈。我索性进逼一步。“尼德,”我问道,“你怎么会对我们追捕的这个巨鲸仍有怀疑?你的怀疑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么?”

鱼叉捕手没有马上回答,他凝视我一会儿,习惯性地拍拍自己宽阔的前额,闭上眼睛,好像在整理思绪。终于,他说道:“只是可能,阿罗纳克斯教授。”“但是尼德,你可是个捕鲸专家啊。你熟悉所有海洋大型哺乳动物,你应该很容易就会接受巨鲸的假设。这样的情形,你是最不该怀疑的那个人才对。”“您恰恰弄错了,教授。”尼德回答道,“普通人可能会相信有奇妙的彗星扫过太空,或者还会相信地核内有史前怪兽生存。但是天文学家和地理学家绝不会相信这些童话故事。捕鲸人也一样,我追捕过很多鲸鱼,也用鱼叉猎捕过不少,我亲手杀过很多。我能断定,无论它们力量有多强,武器有多厉害,尾巴也好,长牙也好,都不可能把一艘轮船的铁皮凿穿。”“可是,尼德,人们确实提到过独角鲸长牙可以洞穿船身呀。”“那可能是木船,”加拿大人回答,“但是我从未亲眼见过。所以我还是有反面证据的,不会相信长须鲸、抹香鲸或者是独角鲸可以有这样的能力。”“听我说,尼德——”“不,不,教授。我赞同您说的一切,除了这个。是某种巨型章鱼?也许吧……”“那更不可能,尼德,章鱼是软体动物,在拉丁语里它的名字意为‘软家伙’,这都已经点出了它半液体状的松弛肌肉。章鱼不属于脊椎动物,即使它有五百英尺长,也不会对苏格兰号或林肯号这类船只构成危害。因此,有关克拉肯海怪或类似怪物的传说,都是奇思幻想。”“那么,生物学家先生,”尼德兰略带嘲笑地说,“您依然相信某种巨型鲸类存在……? ”“是的,尼德,我坚信,并且一而再地强调,因为它是符合事实逻辑的。我相信有某种哺乳动物存在,它有着强壮的身躯,类属于脊椎动物门,就像长须鲸、抹香鲸或者是海豚一样。而且它生有骨质长牙,这长牙拥有极其强大的洞穿力。”“哼!”鱼叉手摇了摇头,一脸的不服气。“注意这点,加拿大来的朋友,”我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如果这样一只动物的确存在,而且假定它住在深海,常常在数英里之下的海水里游荡,那么它必须有一副强壮结实的身板。”“为什么它必须有结实的身体?”尼德问。“因为居住在那样的深海层,必须具备不可估量的力量才能抵抗深水压力。”“哦?真的?”尼德冲我眨了眨眼,说道。“哦,当然是真的。这点我用简单的算术就能给你证明。”“哇哦!”尼德说,“你可以用算术怎么证明你自己都行。”“就事论事而已,尼德,不关算数的事儿。听我说,我们用水柱高度来计量压力,一个大气压等于三十二英尺水柱。事实上一个大气压的水柱会更短,因为我们现在用的是海水在计算。海水的密度比淡水要大一些。那好,当你潜入海中时,尼德,每深入海下三十二英尺,身上就要多承受一个大气压,换种说法,在你每一平方厘米皮肤上,就要多承受一千克质量。这么算下来,水深三百二十英尺处,水压等于十个大气压,三千二百英尺处为一百个大气压,三万两千英尺处,也就是径直下潜二点五海里后,水压为一千个大气压。这等于说,若是你下潜到水下二点五海里,每平方厘米的皮肤要经受一千千克的重压。英勇的尼德,你知道你身体表面有多少平方厘米的皮肤么?”“完全没有概念,阿罗纳克斯教授。”“大约一万七千平方厘米。”“有这么多?”“有,而且每时每刻,都有每平方厘米一个大气压的压力轻轻地压在你的皮肤上。每时每刻,全身要承受一万七千五百六十八千克质量。”“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吗?”“在你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之所以你没被这么大的压力压垮,是因为你身体里也具有同样压力的空气。身体内外的空气压力平衡,相互抵消。所以你不会感觉到任何不适。但在水里,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我知道了,”尼德兴致渐浓,“因为围绕着我们的水没有进入身体里面。”“正是这样,尼德。因此在海面下三十二英尺你要承受一万七千五百六十八千克的重压,三百二十英尺时,就会变成十倍,十七万五千六百八十千克;三千二百英尺时,就是一百倍,一百七十五万六千八百千克;如果是三万二千英尺的深海处,则要遭受到一千倍压力,一千七百五十六万八千千克。换句话说,你会被压得像刚从液压机下面拽出来的一样扁。”“我的天啊!”尼德惊叹地插了句。“好了,我优秀的鱼叉手,如果有一种脊椎动物可以生活在那样深的海底,并且具有数百米长的身形和庞大的身躯,它的外表皮肤将会是几百万平方厘米,它要承受的压力也将达到几十亿千克。算算看,它的骨骼和身躯得多强韧才能承受如此惊人的压力!”“它们的身躯得是钢板造的,”尼德·兰回答道,“那种铁甲舰用的八英寸厚的钢板才行。”“是的,尼德,现在想想,如此庞然巨物以快速列车的速度冲撞船身,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是……的确……可能……”加拿大人回答,他已经被上面所说的数字所动摇,但仍然不愿就此认输。“那么,我说服你了吗?”“您让我确信了一件事,生物学家先生。如果深海真的存在什么生物,那么它必须和您描述的一样强壮才行。”“但是如果它不存在,你这固执的鱼叉手怎么解释苏格兰号上发生的事故?”“那可能……”尼德迟疑地说。“快说!”“因为……这不是真的。”这位加拿大人回答。他无意中引用了科学家阿拉果这句有名的口头禅。

除了证明这个鱼叉手的顽固,他的回答说明不了任何事。这天剩下的时间我没有再继续追问他。苏格兰号的事故不可否认,船身上需要修补的大洞历历在目。我并不是说一个破洞就是多么了不起的证据。但是既然它不会凭空出现,也不是什么水底暗礁或机器的杰作,那么必定是某种长着尖锐器官的动物造成的。

现在,将所有理由总结起来,我相信这个动物是属于脊椎动物亚门、哺乳动物纲,类鱼品种,那就应该是鲸目。至于它具体是什么科(须鲸科、抹香鲸科还是海豚科),要归在什么种,列入什么属,这些问题的答案以后才能弄清楚。要回答这些问题,就必须解剖这只未知怪物。要解剖它,首先得抓住它;要抓住它就必须先叉住它——这是尼德·兰的活儿;要叉住它就得发现它——这是全体船员的事儿;要发现它,最终还得先碰见它——这就是看运气的事儿了。

5.漫无目的

自从亚伯拉罕·林肯号出航以来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故事发生。但是中途发生一个小插曲,充分展现了尼德·兰精湛的技艺,也证明了我们该给予他多大的信任。

六月三十日,经过福克兰群岛,我们与一些美国捕鲸船取得联系,得知他们并没有遇到过这只巨鲸。其中有一艘名叫梦露号的船,船长得知尼德·兰在亚伯拉罕·林肯号上,便请求他协助捕杀一头被他们发现的长须鲸。法兰哥特舰长也很想看看尼德·兰究竟是怎么工作的,便授权他到梦露号去。我们的加拿大朋友运气极好,他左右开弓,不单单叉到一头,而是两头鲸鱼。一头鲸鱼被他一叉直贯心脏,而第二头在追捕了几分钟之后也被捕获了。

毫无疑问,如果那只海中怪兽碰上了尼德·兰手中的鱼叉,我不会在怪兽身上下赌注。

我们的战舰沿着南美洲海岸飞速行驶。七月三号,我们就到达麦哲伦海峡,和维加斯在同一经度位置。法兰哥特舰长不愿意穿过这个坎坷多险的海峡,计划多绕一倍路程,走合恩角海路。

全体船员一致支持舰长。的确,在这样狭窄的海峡里,怎么能碰到那头大鲸鱼呢?大多数的船员都相信这怪兽无法通过海峡,因为它实在太大了。

七月六日下午三点左右,海岸南边十五英里位置。亚伯拉罕·林肯号多航行了一倍的海程来到美洲大陆最南端——合恩角。荷兰航海家用自己的故乡命名了这块独自伸进海里的岩石。我们的目标是西北海域,过了合恩角,从明天起,我们的战舰终于把螺旋桨伸进太平洋的海水里了。“睁大眼睛!看仔细了!”亚伯拉罕·林肯号上的水手不断地喊,眼睛睁得出奇的大。的确也是因为两千美金的诱惑,眼睛一刻也不愿休息,望远镜也片刻不肯放下。夜以继日,我们留心观察洋面。患有昼盲症的人,因为晚上看得见,反倒比常人增加了百分之五十的机会赢取奖金。

至于我自己,倒不是因为奖金的诱惑,但也时刻注意海面的动静。除了吃饭的几分钟和睡觉的几小时之外,无论日晒雨淋,我都在甲板上观察。有时候扶着前甲板的栏杆,有时候倚在船尾。我眼中充满渴望,扫视目光所及的海面,白色海浪,如棉花一样。好多次,一些鲸鱼突然在海面上露出漆黑的脊背,我和所有船员都兴奋立刻起来。甲板上马上就人满为患,水手和军官从布棚下蜂拥而出。人人心潮澎湃目光焦灼,每个人都仔细观察着那条鲸鱼的动静。我盯着那条鲸鱼,直到盯得视网膜都快要脱落,眼睛都要瞎了。康赛尔却还是一如既往清心寡欲的模样儿,带着冷静的口吻不断地提醒我:“如果主人的眼睛不要睁得那么大,主人还可以看得更远些。”

但都完全是浪费精力!亚伯拉罕·林肯号改变航向一路追逐这头鲸鱼,直到能看清它,才发现不过是一头普通的长须鲸或者抹香鲸而已。在众人齐声咒骂中,它迅速消失在海里。

不管怎样,天气一直不错。我们的航行一直在最好的海况中进行着。其实在这极南海域里,这时正是天气恶劣的季节。这里的七月天气相当于欧洲一月。但是现在海面一直风平浪静,天朗气清一望无际。

尼德·兰仍然是一个顽固的怀疑论者。除去他自己轮班的值守以外,他表现出一副从不关心洋面的模样,至少没有鲸鱼出没的时候他是不看的。虽说他神奇的眼力可以提供卓越的帮助,但是这个顽固的加拿大人十二小时中有八小时在自己的船舱内看书或者睡觉。他这种漠不关心的态度,我责备过上百次。“呸!”他答道,“海上什么都没有,阿罗纳克斯教授。即使有什么怪物存在,我们看到它的机会能有多大?您难道看不出我们只是在海上漫无目的地瞎逛么?有人说他们曾在太平洋北部看见过这只凶残的怪兽,我倒是很想相信这事儿,但是都过去两个月了,根据您那头怪兽的脾气来看,它讨厌在一个地方晃来晃去待到发霉!它可是有令人恐怖的运动天赋。教授,自然造物绝不会自相矛盾,这点您比我更清楚,它不会给予天生迟钝的动物快速移动的能力,因为这个能力对它来说毫无用处。那么,假如这个怪兽真的存在,它早就跑得连影子都没有啦。”

我对他的说辞无言以对。显然我们是在黑暗中摸索。但是我们还能做什么呢?我们的机会非常有限。即便如此,大家对此次任务成功信心满满,船上每一个船员都认为这只独角鲸即将出现。

七月二十日,我们在西经一百零五度越过南回归线。二十七日,在西经一百一十度穿过赤道。此后战舰就一路西行,驶入太平洋中心。法兰哥特舰长经过充分的分析后觉得,最好在深海区寻找,远离大陆和海岛。那怪兽好像对陆地附近的海域不怎么感兴趣。“毫无怀疑,”我们的水手长说,“浅海区的水对它来说不够深。”因此,战舰径直穿过土阿莫土群岛、马克萨斯群岛和夏威夷群岛,在西经一百三十二度位置穿过北回归线,朝中国海进发。

我们终于进入了这只海怪最后作怪的海域!说实话,船员情况已经变得有生命危险。大家的心脏都在极不规律地跳动,可能会使人患上动脉瘤之类的不治之症——所有的船员都沉浸在言语无法描述的极度紧张情绪里,废寝忘食。值守在瞭望台上的水手观察错误或者幻象,每天都有二十余次,也就引发每天二十余次令人无法忍受的失望折磨,令人神经过敏紧张,各种身体和精神反应也将接踵而至。

这个时间到来并不会很久。在紧张的三个月里,每天长得犹如一个世纪。亚伯拉罕·林肯号像篦子一样捋过太平洋北部洋面。要么突然改变航向去追逐一只视野内的鲸鱼;要么从一个目标突然转向另一个;要么突然停下;要么在行进中忽然反转引擎。冒着弄坏引擎的风险,从日本海岸到美洲海岸,没有一处洋面没有被探索过。但我们什么也没找到!什么也没有,除了这无边无垠的海水。没有任何东西哪怕有一丁点儿像巨型独角鲸、水下海岛、废弃的船骸、漂浮的暗礁,或者其他什么神秘的事物!

问题终于出现了。一开始,是有一些人变得没有信心,失去最初的信念。一种新的情绪在船上蔓延,夹杂着三分的羞愧和七分的暴躁不安。竟然被一个童话一样的故事给蒙骗了,船员们骂自己是“超级大傻瓜”,狂躁的情绪日益严重。一年以来堆积如山的争论、证明在一夕之间轰然倒塌,每个人都只想回到船舱补充食品和睡眠,弥补之前愚蠢冲动造成的损失。

这是人类软弱的典型表现,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当初最狂热的支持者,如今不可避免地变成最彻底的反对派。消极情绪从战舰底层传播开来,从燃料室一路蔓延到军官餐厅。如果不是法兰格特舰长力排众议坚定不移,战舰肯定会立即调转船头南向返航。

但是也不能这样继续漫无目的地搜索下去了。亚伯拉罕·林肯号已经尽了它的最大努力,无可指责。美国海军的战士们还从没有像林肯号船员这样充满热情和耐心过。任务失败并非他们的过错,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了,返航是唯一选择。

返航请求递交给舰长法兰格特,舰长仍坚持己见。他的船员们表示出明显的不满,船上工作因此受到影响。我并不是说船上正预谋一场哗变,因为在坚持了一段时间后,法兰格特舰长就像当年克里斯托弗·哥伦布那样,要求船员们再耐心等待三天。三天之后,如果还没有怪兽的踪影,舵手就调转船头,亚伯拉罕·林肯号将驶入去往欧洲的航线。

舰长给出承诺的这一天是十一月五日。返航的期待立刻使得船员们从低落的情绪中振作起来,重新认真观察海面。每个人都想再多看一眼,作为这次难得一遇的经历的纪念。望远镜旁永远有精神百倍的船员,这是对巨型独角鲸发出的最后挑战。对这个“出庭传唤”,它没有任何理由视若无睹。

两天过去了,亚伯拉罕·林肯号半速缓缓航行。在这片可能碰到那只怪兽的海域里,船员们想尽办法,千方百计吸引它的注意力,或者说刺激它麻木的神经。大块大块的培根吊在船尾,可我不得不说,全都让鲨鱼大饱口福了。当亚伯拉罕·林肯号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便派出许多小船向四面八方辐射游弋探索,不放过海面上任何一个角落。但是随着十一月四日的夜幕降临,水下怪兽依然是个未解之谜。

第二天,十一月五日中午,承诺的最后时限即将到来。许诺的时刻一过,言出必践的法兰格特舰长将会调转船头驶向东南方向,毅然决然地将太平洋北部海域抛在身后。

这时,林肯号位于北纬三十二度十五分,东经一百三十六度四十二分。日本岛就在离我们不到二百英里的下风处。夜幕降临,八点的钟声刚刚敲响。厚重的乌云遮住了上弦新月,大海在船尾平静地卷起浪花。

此时我正在船头,斜倚着右舷围栏。康赛尔站在我的身边,目视前方。船员们爬上横桅索,眺望在夜幕下越来越模糊昏暗的海天之交。军官们拿出夜视镜,在渐渐黑暗的海面搜索。有时候,月光从两朵乌云之间探射出一道光芒,深沉的海面闪耀斑斑点点亮光,随即隐去,仍旧归于茫茫黑暗。

我注视着康赛尔,发现这个勇敢的伙计隐约被周围的氛围所影响。至少我这么认为。也许他的神经弦在有生以来第一次被好奇心所撩动。“加油哦,康赛尔!”我对他说,“这是你赢得二千美元撑满口袋的最后机会了!”“如果主人允许我就此事发表看法,”康赛尔回答道,“我从没有期望过要拿那二千美金。就算合众国政府答应给出十万美金悬赏,它也不会因此穷到哪儿去。”“你说得对,康赛尔,总而言之这是件挺蠢的事儿,我们加入得有欠考虑。真是浪费时间,浪费感情!六个月前我们就该回到法国了——”“在主人的小公寓里,”康赛尔说道,“在主人的博物馆里!现在我应该在给主人的化石分类。主人的疣猪也早已关在植物园的笼子里,吸引全巴黎好奇的人来参观了!”“正像你说的那样,康赛尔,更有甚者,我都可以想到不久之后我们会变成大家嘲笑的对象!”“可不是,”康赛尔平静地回答,“我觉得他们一定会对主人的经历冷嘲热讽。而且我认为……”“说下去,康赛尔。”“好吧,我认为那是主人自作自受。”“的确!”“一个像主人这样有着极高荣誉的业内专家,就不该让自己草率……”

康赛尔还没有说完他对我的“恭维之词”,在一片沉寂中,一个声音异常洪亮。那是尼德·兰的声音,他喊道:“嗨!那家伙出现了,正在我们下风处斜对面!”

6.全速前进

全体船员都听到尼德·兰这声呼喊,舰长、军官、船员、水手、船舱服务生都朝着鱼叉手奔过去,甚至机舱的工程师和锅炉工也丢下手上工作跑上甲板。舰长已下令停船,战舰在海面徐徐滑行。

海面一片深邃的黑暗,一如这个加拿大人的眼睛。我还是挺好奇他是怎么能看得见的,还有他看到了什么?我的心脏跳得都要炸了。

尼德·兰说得没错,我们都看到了他手指的那个东西。

距离亚伯拉罕·林肯号右舷两链的距离外,海水似乎被水下的什么东西照亮了。不像是某种磷光,肯定不是。就像好多船长在他们的报告中曾提到的那样,这只怪物隐身在水下几英寻处,发出非常强烈但是令人难以捉摸的炫光。这强光一定是来自某种具有极强照明能力的设备。光线在海面上打出一个巨大细长的椭圆形状,中心亮得刺眼,边缘越来越暗。“只是一些会发磷光的东西聚集在一起罢了!”一个军官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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