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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1 14:0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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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F.W.奥斯特瓦尔德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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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哲学概论

自然哲学概论试读:

汉译世界学术名著丛书出版说明

我馆历来重视移译世界各国学术名著。从20世纪50年代起,更致力于翻译出版马克思主义诞生以前的古典学术著作,同时适当介绍当代具有定评的各派代表作品。我们确信只有用人类创造的全部知识财富来丰富自己的头脑,才能够建成现代化的社会主义社会。这些书籍所蕴藏的思想财富和学术价值,为学人所熟知,毋需赘述。这些译本过去以单行本印行,难见系统,汇编为丛书,才能相得益彰,蔚为大观,既便于研读查考,又利于文化积累。为此,我们从1981年着手分辑刊行,至2012年年初已先后分十三辑印行名著550种。现继续编印第十四辑。到2012年年底出版至600种。今后在积累单本著作的基础上仍将陆续以名著版印行。希望海内外读书界、著译界给我们批评、建议,帮助我们把这套丛书出得更好。商务印书馆编辑部2012年10月

中译者前言

弗里德里希•威廉•奥斯特瓦尔德(Friedrich Wilhelm Ostwald,[1]1853—1932) 是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著名的哲人科学家。他于一八五三年九月二日生于拉脱维亚的里加(Rigo),其双亲是德国移民的后裔。他在少年时代兴趣十分广泛,曾迷恋文学和科学书籍、采集动植物标本、制作烟花焰火、动手装配相机和冲洗照片、爱好绘画和音乐。在立志成为一位纯粹化学家后,他考取了多帕特[2](Dorpat) 大学。在大学期间(1872—1875),他经常参加各种社交活动,即兴讨论诗歌、音乐、艺术通论、世界观、哲学、自然科学、社会与人生等问题。他还与志同道合者组织了一个室内乐队,他拉中提琴,吹巴松管,演奏莫扎特、贝多芬等名家的曲谱。他的风景画也大有长进,常与同窗好友到乡间漫游和写生。

大学毕业时,奥斯特瓦尔德以“论水在化学上的质量作用”赢得候补学位考试,它预示着这位二十出头的青年人正在步入科学家的行列。一八七六年底,他以“关于亲和力的化学研究”获得硕士学位,两年后又以“体积化学和光化学研究”一举获得博士学位。此后,他在多帕特大学给导师做助手,并在当地实科中学(Realgymnasium)教数学和科学课程。一八八二年初,奥斯特瓦尔德赴里加工学院就任教授职位,时年二十九岁。里加时期(1882—1887)是他精力充沛、节奏紧张的研究时期,丰硕的成果使他成为国际知名的化学家。一八八七年九月,他赢得德国莱比锡大学物理化学教授职位,这个时期(1887—1906)是他学术生涯的黄金时代,由于其间“在催化作用与化学平衡和反应方面的工作,以及由氨制硝酸的方法”,从而使他在一九○九年荣获诺贝尔化学奖。进入二十世纪,奥斯特瓦尔德的兴趣转移到哲学和其他更大范围的社会和文化问题。为了从事自己感兴趣的工作,一心一意研究和写作,他毅然决然地向校方提出辞呈(其实早在一八九四年,他就希望摆脱像院长、系主任一类的行政职务),于一九○六年夏天提前退休,时年五十三岁。他回到萨克森州一个名叫格罗斯博滕村(Grossbothen)的乡间宅第(他在一九○一年九月写给马赫的信中把这所房舍命名为“能量”),致力于颜色学研究,撰写连篇累牍的文稿,编辑多种杂志,从事各种社会活动。他作为一名“自由长矛骑兵”,作为一位“实践的理想主义者”,在这里度过了一生的剩余时光,直至一九三二年四月四日一个星光闪烁的春夜在莱比锡溘然长逝。

作为科学家,奥斯特瓦尔德是物理化学的奠基者和创建者,在化学亲合力、催化作用、电化学、氨制硝酸等领域都有卓著的贡献和建树。他还是二十世纪起主导作用的颜色学研究者之一,制定颜色标准,提出定量的颜色理论,引入纯色、非纯色、全纯色、半色等新概念,探讨了颜色的和谐。他也是能量学(Energetik,energetics)的创始人之一和集大成者。

奥斯特瓦尔德绝不是视野狭小的专门家,他是一位眼光明睿的思想家和伟大的科学人文主义者。他就科学哲学、科学方法论、科学史、科学天才、科学组织、一般文化问题、能源、公共教育、伦理道德、人道主义、战争与和平、国际主义、世界语(他创造了伊多语)等问题,提出了一系列诱人的见解和行动方案。他勤于笔耕,论著颇丰,一生共撰写了四十五本书、五百篇科学论文、五千篇评论文章,主编《物理化学杂志》、《自然哲学年鉴》等六种杂志。他还是一位战斗的无神论者,反教权主义的不屈战士,具有强烈使命感和责任感的社会活动家。难怪人们惊讶地称誉他为“高级万能博士”和“天才综合体”,并把他与文艺复兴时期多才多艺的巨人列奥纳多•达•芬奇相提并论。难怪唐南在一九三三年的纪念演讲中对他做了如下评价:“在他的一生中,新思想没有一刻不在他的头脑里喷涌,他流利的笔锋没有一刻不把他洞见到的真理传播到光亮未及之处。他的一生是丰富的、充实的、成功的,他尽可能最大限度地使用了他的旺盛的energy(精[3]力、能量)。”

在这里,我想特别介绍一下奥斯特瓦尔德的科学史、哲学和文化著作。

奥斯特瓦尔德是一位杰出的科学史家,他具有自觉的历史意识和敏锐的历史感,也深知科学史的教育价值和文化意义。在他诸多科学论著的前言或后语中,都有详尽的历史资料和精辟的历史分析。他的科学史论著颇多,其中两部大部头的科学史著作值得在此一提。其一《电化学:它的历史和学说》(1896)是一本长达一千一百页的巨著。它充分地显示了作者对电化学及其相关领域的科学文献具有完善的统摄能力,书中还穿插着所涉及的先驱者的个人特点和当地风情的生动描写。其二是三卷本《生命线•自传》(1926—1927),洋洋洒洒一千二百页,是一部伟大的文化史著作。在该书中,作者以敏锐的眼力、温暖的心扉、明快的格调,展示了跨越一个世纪的西方文明国家的精神史,描绘了他所处时代世界第一流科学家、思想家、政治家的言行和风貌。尤其是,他主编并参与注释了《奥斯特瓦尔德精密科学的经典作家》丛书,这是一项纪念碑式的宏伟事业。该丛书从亥姆霍兹一八四七年面世的《论力的守恒》作为首卷开始,到一九三八年出版了二百四十三卷,到一九七七年达到二百五十六卷。它使科学史上最重要的名著流传下来,对于文化积累和科学史研究具有不可估量的意义。此外,在弥留之际,他还完成了最后一部著作《歌德•先知》——他也许感到他的生涯与他心目中的英雄歌德的生涯有某种类似性。

奥斯特瓦尔德有代表性的科学哲学、自然哲学和一般文化问题的著作有《自然哲学讲演录》(一九○二年)、《一般内容的文章和讲[4]演》(一九○四年)、《自然哲学概论》(一九○八年) 、《能量》(一九○八)、《时代的挑战》(一九○九)、《伟大的人物:关于天才的生物学研究》(一九○九)、《能量命令》(一九一二)、《价值哲学》(一九一三)等。这些著作的论题相当广泛,充分展现了奥斯特瓦尔德博大精深的学识、思想和人生智慧。例如,在《时代的挑战》中,他把他的能量学观点与科学方法论、系统论、心理学、科学天才、文化和文明、公共科学教育、国际语联系起来。《能量命令》可以说是一个预言性的、催促人们采取国际主义与和平主义以及系统规划保护天然能源的宣言;他在其中还讨论并提及一系列的建议:化学家的国际组织、世界通用语、国际货币、印刷页的合适尺寸、普遍裁军、标志的设立、学校的改善、新型大学、德语书写、天才的发展、妇女的地位和新历法等。

奥斯特瓦尔德并非出身书香门第,其父是制桶工人,其母是面包师傅的女儿,家境比较贫寒,成才的客观条件很差。在学校,他也不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五年制的中学他不得不读七年,三年制的大学他舒舒服服地“荒废”了头一半。但是,青少年时代强烈的好奇心和兴趣使他的天性得到充分的全面发展,博览群书和自我负责的学习(自学)增强了他独立思考、独立判断、独立行动的才干。这一切不仅造就了他作为一位研究者和组织者的素质,而且也形成了他进行科学和学术创造的知识储备和实践能力(比如设计、制造实验仪器等)。奥斯特瓦尔德成功的“秘诀”还在于,他在日后的工作中总结和运用了一套行之有效的科学方法。这就是:在研究工作中善于选择较好的角色,适时地加以变换,登上顶峰即迅速撤离;积极主动地向大自然提出疑问,疑问主要来自实验工作、理论分析、科学的历史研究和早年的记忆库;实验和概括是科学工作者的两项重要任务;注意倾听突如其来的灵感,及时捕捉“圣灵下凡”的“天才的闪光”;历史作为方法和工具具有重要的价值;较好地在对立的两极保持必要的[5]张力。

奥斯特瓦尔德的主导哲学思想是立足于科学的能量学基础之上的能量论(energetism或energism,也可译为唯能论)或能量一元论[6](energetic monism) 。其实,奥斯特瓦尔德刚进入科学生涯时,他像一般青年化学家一样不知不觉就接受了原子论。一八八一年,事情逐渐起变化。他发现一种催化现象很难用原子论解释,猜想这可能是能量在质上和量上转换的结果。而且,吉布斯方程大多数项表示不同形式的能量,热力学只涉及可观察的宏观量而无需不可观察的原子假设,也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觉得,原子、分子和离子也许只不过是先验的数学虚构,它们并没有提供物质本性的任何信息,宇宙的根本构成要素恐怕是各种各样的能量。一八八七年,他以“能量及其转化”在莱比锡大学发表就职演说,针对“必须把能量视为数学功能”的看法,强调了能量的实在性和实体性。这是他致力于能量学研究和发展能量论的信号——他试图用能量学和能量论代替原子理论(theory of atom)和原子论(atomism),但此时他还没有彻底摆脱原子论阵营。一八九○年,他在一次顿悟中明确洞见到,能量是描述世界秩序的完整概念,是一切现象和存在物的实质,是最根本的实在,唯有它才能把万事万物囊括其中。他称这次顿悟为“能量学的本来诞生时间”。接着,他借助这一启迪开始冷静地、但却是急剧地清理他的思想,组织他的论著,这导致他从整体上思索实在、物质的本性以及所有相关的概念。

一八九一年,奥斯特瓦尔德开始正式研究能量学,并在一篇论文中提出这样的论点:机械论(mechanism)的理论是不完善的;除空间和时间外,只有能量在一切领域中是共同的东西,物理学的普遍定律必定是能量定律。一八九二年是奥斯特瓦尔德所谓的“能量学的发生年”。是年,他利用《普通化学教程》出第二版的机会,基于能量学对“亲和力论”部分大修大改。他在次年为新版写的序言中说:“形成本书中心点的思想是,世界上的一切现象仅仅是由处于空间和时间中的能量变化构成的,因此这三个量可以看做是最普遍的概念,一切可能计量观察的事物都能归结为这些概念。”一八九五年九月二十日,奥斯特瓦尔德在德国吕贝克第六十七届自然科学家和医生大会上,以“克服科学物质论”为题发表演讲。他在演讲中指出力学自然观或机械论是不完善的,必须给以批判,并用能量自然观取代它。他向听众表明,现在的世界观认为物质是由处于不断运动的实物粒子构成的,这是一种幻象,应该用实在是不同形式能量的相互作用的观点代替它。物质只不过是方便的术语,实在这个名称只能给予能量,物质只不过是不同能量在空间的聚集。为此,他和玻耳兹曼等人进行了旷日持久的争论,这场争论事后被赫尔姆称为“斗牛士”和“公牛”的搏斗。

在十九和二十世纪之交,由于放射性、电子等一系列的实验发现,原子、分子实在性的证据逐渐变得清楚了。尤其是,法国物理学家佩兰在一八○八年通过藤黄树脂悬浊液的布朗运动实验,确凿无误地证明了分子的存在。就在同年,奥斯特瓦尔德公开承认以往的错误,认为原子假设是有充分科学根据的理论,有权要求自己的一席之地。这显示了他尊重事实、襟怀坦白、知错必改的科学素质和高尚人格。但是,他确认原子理论和原子论,并不等于放弃能量学和能量论,尤其是没有放弃本体论的能量论。因为佩兰实验既未动摇能量学的科学基础,更未推翻能量论的哲学信条。他锲而不舍地在既定的方向义无反顾地追求着。

在提前从莱比锡大学退休返回“能量”舍后,奥斯特瓦尔德继续潜心于能量学和唯能论的研究。一九○八年出版的《能量》可以说是一部以严肃的探讨、缜密的分析、丰富的想象、优美的文字谱写的能量之“叙事诗”。他详尽地论述了能量的各种形式和转换,能量的科学概念和定律,能量的哲学含义以及在物理现象、生命现象、人类社会和人的精神生活应用中的普适性。他指出,在一切实在的、具体的事物中,能量是绝对不可缺少的、最本质的成分,未来的实在正是在能量中体现出来。能量在两种意义上是实在的:首先在做功这一点上是实在的,其次在可以解释事实和现象的内容这一点上是实在的。他以诗一般的语言写道:“能量在现象的急速流动中形成静止的极,同时构成使现象世界绕这个极旋转的冲动力。”他认为,各种能量之间的无限可变性表明,能量学是把可称量的(ponderable)和不可称量的物质联系起来的纽带,它完全可以替代科学物质论(scientific materialism)中的极其可疑且不确定的物质概念。在奥斯特瓦尔德看来,生命的本质特征在于不断的能量的活动,而且首先以比较集中、易于存贮和转化的化学能建设其能量本体。精神生活依赖于感觉经验,而感觉实际上是一个能量传递和转换过程,意识活动则是心理能的作用。他还讨论了人类社会的能量学,以使用能量的不同阶段解释社会形态的演进和文明的发展。在一九一二年出版的《能量命令》中,他提出用下述的“能量命令”代替康德的“绝对命令”(“要这样行动,永远使你的意志的准则能够同时成为普遍制定法律的原则”)——不要浪费你的能量,而要合理地利用能量!

对于奥斯特瓦尔德的能量学尤其是能量论,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有人认为它的概念框架包含着新的自然观的萌芽,展现了新的文化前景;有人认为它宣扬“没有物质的运动”的唯心论,是一派哲学“胡说”。不管怎样,奥斯特瓦尔德的科学探索是严肃的,哲学思考也是真诚的。而且,在当时的形势下,与机械论者和“科学破产”论者鼓吹过时的和错误的流行论调相比,他毕竟是旧科学观念的叛逆者和新科学观念的探求者。他的能量学研究纲领打破了力学自然观一统天下的局面,扫除了悲观论的气氛,为新的科学发现创造了必不可少的自由气氛,促进了不同学派的智力竞赛。直至今天,他的能量论仍是一种有启发性的、可尝试的观察问题的视角。更何况,现代物理学中的2质能关系式(E=mc)、粒子物理学和场论、真空理论表明,质量和能量是可转换的且在量上等价,真空是量子场的基态,量子场的涨落形成粒子,粒子和场统一于能量而非物质。更何况,当代社会的人口、资源和环境危机的突现,生态伦理观念的发展,也部分印证了能量论的先见之明和超越时代的睿智,以及其有待进一步发掘的生存智慧和文化意义。[7]

像马赫、彭加勒、迪昂、皮尔逊 一样,奥斯特瓦尔德也是在[8]上个世纪之交活跃于科学界和哲学界的批判学派 的代表人物。他的能量论或能量一元论是较为独特的。由于这种哲学具有鲜明的能量实在论的色彩,与马赫中性的要素一元论有明显差异,所以马赫对它并不青睐。迪昂虽然热衷研究和倡导能量学或广义热力学,但对哲学化的能量论似乎不感兴趣,因为他所持的哲学立场是理论整体、科学工具论和秩序实在论。至于彭加勒的经验约定论、关系实在论、科学理性论、数学直觉论,皮尔逊的观念论的经验论,也与奥斯特瓦尔德的能量论相去甚远。不过,奥斯特瓦尔德与上述四位代表人物都程度不等地持有批判学派的主要共性:对科学发展形势有比较清醒的看法,并致力于科学统一;坚不可摧的怀疑态度和独立性,历史批判的研究方法和写作风格;普遍赞同思维经济原理;充分肯定科学美在科学中的巨大作用;第一流的科学家,名副其实的思想家和众多领域的智力“漫游者”。

我对奥斯特瓦尔德的研究只能说是浮光掠影。由于资料搜集困难和语言障碍,不得不浅尝辄止。我很想就其人写一本有新颖材料、理论深度和思想水准的专著,但一时恐难以实现,只能留待未来条件成熟之时再圆旧梦。下面,不妨回到读者手头的这个译本上来。《自然哲学概论》是作者相关思想简明而扼要的说明。作为一位哲人科学家,奥斯特瓦尔德开宗明义,和盘托出该书的基旨:它不打算发展或坚持一种“哲学体系”,而是运用科学方法即从经验中并针对经验选取它的问题,且努力加以解决,从而在获得关于外在世界和内心生活的综合性概念中作为第一个帮手和向导。因此,作者并没有像某些职业哲学家或思辨空想家那样,生造谁也捉摸不透的术语,编织眼花缭乱的范畴之网,热衷构造洋洋大观、包罗万象、貌似吓人的“经院哲学”。他从普遍的观点出发,立足于科学和生活,揭示和阐发自己的洞见和感悟。因此,在他的字里行间,不时迸发出令人深省的思想火花,流露出有启发性的科学智慧。读者只要浏览一下他关于重复,配位,假问题,归纳和演绎,空间和时间,概念、定律和因果性,科学的想象力和直觉,决定论和自由意志,文化和文明等议论,便不难管中窥豹,略见一斑。不过,在这里,我还是想提请读者注意作者的以下几个观点。

自然哲学的界定以及它与科学和生活的关系 自然哲学和自然科学不是两个天然相互排斥的领域,而是通向同一目标即人对自然的统治的道路,只不过前者具有更广大的研究范围和更为普适的性质。也就是说,自然哲学是自然科学的最普遍的分支。因此,自然哲学建立在极其广阔的经验基础上,它不仅没有带头远离生活,而且把目标对准形成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划界模糊和个人无力完备地把握整个科学,并不构成研究和讲授自然哲学的障碍。科学教育必须点缀自然哲学。

科学的定义和特征 基于再发生事件的细节的知识对未来事件预言,在其最普遍的涵义上被称为科学。于是,预言性便顺理成章地成为科学的一个特征。科学是人为人的目的而创造的,从而具有不可消灭的不完美的质,所以不必对科学的完美性抱任何幻想。科学不像链条,只要证明一个环节是脆弱的,它就断裂。科学像树,更像森林,发生各种变化和毁坏也未从整体上使其失去活力。科学曾经获得的真理具有永恒的生命,只要人的科学存在,它也将存在,即科学具有连续性。科学虽然不是知识的唯一源泉,但它具有可接受的真正普遍性。也就是说,在人类的整个共同财富中,科学是最普遍的,是最独立于种族、性别和年龄差异的财富。

知识中的主观成分和客观成分 由于概念的形成依赖相应于个人的记忆和经验的不同部分,因此概念总是具有依赖于个人的成分或主观成分,从而使知识带有某种主观性。不过,科学可以通过吸收尽可能完备的经验,力图补偿个人记忆的主观不足,从而填补经验中的主观间隙,接近客观性的理想。但是,我们关于世界的知识毕竟是人的知识,从而受人的生理心理结构的制约,相对于作为一个类的人而言,其主观因素是不可避免的(尽管可把作为个人的主观因素减到最小)。但是,也不能由此否认知识尤其是科学知识中的客观特征。作者关于筛子的比喻是意味深长的(我们不妨把它命名为“奥氏之筛”),值得用心体会。

关于语言问题 语言(声音语言和书写语言)是交流的重要工具和媒介。以语言记号记载下来的知识远远超越个人的生命,甚至在长时期的沉寂后仍能恢复活力,因而获得了独立于个人的社会特征的存在(联想一下波普尔的“世界3”)。语言的本质在于概念与记号的配位,语言改革的目标在于配位的清晰性,因而普适的辅助语言是必要的。

进化认识论 不必像康德那样认为先天范畴是在我们心智的内部组织固有的。比如因果性观念,就是作为一个种族的人类在长期的进化和适应中的产物。就个人而论,它也许有先于个人经验的因素(在这种意义上可称其为先验的),但从代代遗传的角度看,用因果性整理经验则是在漫长的生存斗争中形成的。欧氏几何中的命题并非总是康德所谓的先验判断,而是按照演绎方法应用和检验的归纳推理。因此,必须认为形式科学(逻辑、数学、几何学、运动学)像物理科学和生物科学一样,也是实验的和经验的。就是演绎本身,也只是归纳过程的必要的补充,事实上是归纳过程的必然的部分。

能量论 科学物质论是未经证明的假定,科学的发展日益证明该假定更加站不住脚。机械论妄图把所有自然现象还原为力学现象。它虽然一度取得成功,但在原子假设中却导致假问题,在生命和精神现象中更遇到难以逾越的障碍——这是过分广泛、过分轻信地应用了类比推理。必须用具有普适性的能量论代替它们。能量论不仅在物理科学中是普适的,也可以有效地诠释生命和社会现象。生命的三个特征均是能量过程,有机体完全是在化学能的基础上被构造的,化学能是适合于生命的唯一能量形式。最完善的有机体是能最有效率地处置和转化对它的生命功能来说必需的能量的有机体。文明或文化进步的特征在于,改善为人的意图获取和利用自然界中的天然状态的能量的方法。屠杀和战争摧毁了自由能的量,因而离开了真正的文化价值的总和,是不折不扣的反文化行为。

作为美国哈佛大学的访问教授,奥斯特瓦尔德曾应邀在该校发表了英格索尔讲座演讲,演讲题目是“个体性和不朽”。一九○六年二月,哈佛大学出版社出版了他的演讲稿Individuality and Immortality。该演讲围绕个体性和不朽的概念和意义,就生与死、个人和集体、科学和宗教、社会责任和私人幸福、自我牺牲和人类利益、伦理学的基础和道德的形式等问题展开了论述和探讨。鉴于该讲演十分有趣且富有启发性,译者特将其译出附于书后,想必读者定会心有灵犀,陶然自得于此中之真义。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在将近二十年的读书和治学生涯中,我也走过了从知之、好之到乐之的心路历程。人生的三大诱惑莫过于权力、金钱和虚名,所幸的是,我较早地避开了它们,因为我在“好之”和“乐之”的过程中清醒地认识到,心灵的荒芜才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轻。当然,生命不能承受之重——饥寒交迫——也是严酷的,我在作为人祸产物的三年困难时期对此曾有过沦肌浃髓之痛感。但是,在正常的国度里,对具有一定谋生本领——我认为这是人人必备的最起码的本领(我会种庄稼,也曾正式干过电工和无线电修理工,现在是杂志的编辑,还是家里的业余管子工),只会画圈和指手画脚“做指示”的人没有谋生本领——的人来说,要维持温饱并不需要费太大的气力。照此看来,大多数人是有精神自由发展的空间和余地的,关键在于你追求什么:是美食华服犹无餍厌?还是心灵逍遥怡然自乐?

也许是天地造就,也许是潜移默化,也许是内心憬悟,我对形而下的物质生活总是本能地易于感到满足,而对形而上的精神追求却乐而忘返——“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我常去书店,而对商场的金碧辉煌和商品的琳琅满目实在懒得一顾。我驻足第一世界(客观物质世界),为的只是正常的生活和身体的健康,更多地则是神游于第二世界(主观精神世界),徜徉在第三世界(物化的精神世界即客观知识的世界)。白天,我或研读文献,或冥思玄想,或奋笔疾书。晚间,那些肤浅的电视节目很难吸引我,我信手拈来案头和书架的书籍杂志,不管古今中外,无论科学人文、时事政经、唐诗宋词、小说散文,毫无目的地一路看将过去。我觉得无功利的读书是最惬意的美事,最有趣的游戏,最高尚的享受。就这样,我的心理时间(物理时间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等同的)过得真快——这恰恰是精神充实的表现。试想一下,大量的闲暇时间想打发也打发不掉,那是多么穷极无聊,活得多么没劲啊!无须总是对黄钟毁弃、瓦釜雷鸣耿耿于怀,只要有一点啸傲世俗的狷介之气就行了。为此,我愿以陶潜的《饮酒》之五作结,与身处千年之交的志同道合者共享之、共勉之: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义,欲辩已忘言。一九九九年三月十六日于北京中关村

〔译者附识〕 在五四新文化运动八十周年前后,译者在研读有关文献时发现,陈独秀在《新青年》第二卷第三号(一九一六年十一月一日)曾撰文〈当代二大科学家之思想〉,较为详细地介绍了“阿斯特瓦尔特”(陈译Ostwald)的生平、科学贡献和思想(三千七百余字)。当时奥斯特瓦尔德还健在。该文也许是中国学术界介绍奥斯特瓦尔德的第一文。

[1] 关于奥斯特瓦尔德的生平、贡献和思想,有兴趣的读者可参见李醒民:《奥斯特瓦尔德:科学家、思想家、实践家》,《自然辩证法通讯》,第十卷(一九八八),第三期,第57—70页;李醒民:《理性的光华》,福建教育出版社,一九九三年第一版(台北业强出版社一九九六年重印该书。)

[2] 多帕特现称塔尔图(Tartu),是爱沙尼亚一城市。

[3] F.G.Donna,“Ostwald Memorical Lecture”,Journal of the Chemical Society, 1933,pp.316—322.

[4] W.Ostwald,Grundriss der Naturphilosophie, Leipzig, 1908. 据我推测,W.Ostwald, Natural Philosophy, Translated by T.Seltzer, Henry Holt and Company, New York, 1910.也许是它的英译本,作者对英译本作了特别校订。

[5] 李醒民:《奥斯特瓦尔德的成才秘诀和科学方法》,《科技导报》,一九九四年第一期,第17—20页。李醒民:《理性的光华》,第135—148页。

[6] 李醒民:《奥斯特瓦尔德的能量学和唯能论》,《自然辩证法研究》,第五卷(一九八九年),第六期,第65—70页。李醒民:《理性的光华》,第86—132页。

[7] 我就这几个人物所写的专著《彭加勒》、《马赫》、《迪昂》、《皮尔逊》,由三民书局东大图书公司分别于一九九四年、一九九五年、一九九六年、一九九八年出版。

[8] 李醒民:《世纪之交物理学革命中的两个学派》,《自然辩证法通讯》,第三卷(一九八一年),第六期,第30—38页。李醒民:《论批判学派》,《社会科学战线》,一九九一年第一期,第99—107页。

作者序

对哲学的兴趣的突然兴起标志着二十世纪的开端。这尤其表现在哲学文献的巨大增长方面。目前的运动——它是值得注意的——绝不是从传统上在大学声称的学院哲学发出的复兴,而宁可说具有自然哲学(natural philosophy)的原初特征。它把它的起源归因于这样的事实:在最近半个世纪的专门化之后,科学的综合因素再次强有力地坚持自己的权利。必须认为,需要最终从普遍的观点考虑全部众多的分离学科,需要发现个人自己的活动和人类在其整体上的工作之间的关联,是目前的哲学运动的最丰饶的源泉,正如它在一百年前是自然哲学努力的源泉一样。

尽管旧自然哲学不久终结于思辨的无边海洋中,但是目前的运动却允诺会有持久的结果,因为它建立在极其广阔的经验基础上。无机界中的能量定律和有机界中的进化定律,为科学提供的材料的概念阐明装备了智力工具,这些工具不仅能统一目前的知识,而且也能唤起未来的知识。如果不容许认为这种统一对所有时代来说是彻底的和充分的,那么在从刚才提到的普遍观点研究我们手头现有的材料方面,留给我们的事情依然如此之多,以至在我们能够把我们的凝视转向更遥远的事物之前,必须满足系统化的需要。

本书打算在获取关于外在世界和内心生活的综合性概念中作为第一个帮手和向导。它并不打算发展或坚持一种“哲学体系”。由于作为一位教师的长期经验,作者认识到,那些宁愿走自己道路的人是最好的学生。然而,它正打算坚持某种方法,即科学的(或者,如果你乐意的话,自然科学的)方法,这种方法从经验中并针对经验选取它的问题,并且努力解决它的问题。作为结果,如果出现了不同于今日观点的几个观点,从而要求对最近将来的重要事态采取不同态度的话,那么正是这一事实提供证据,证明我们目前的自然哲学没有带头远离生活,它的目的只是在于形成我们生活的一部分,而且它有权利这样做。

引言

自然科学和自然哲学不是两个天然相互排斥的领域。它们住在一起。它们是通向同一目标的两条道路。这个目标是人对自然的统治,各种自然科学通过收集自然现象之间的全部个别的实际关系,把它们并置,力图发现它们的相互依赖,在此基础上以或多或少的确定性从一个现象可以预言另一个现象,从而达到这种统治。自然哲学的相似的劳作和概括伴随着这些专门化的劳作和概括,只不过具有比较普适的性质。例如,电学作为物理学的一个分支处理电现象的相互关系以及电现象与物理学其他分支中的现象的关系,而自然哲学不仅涉及所有物理关系的相互关联问题,而且也努力把化学的、生物的、天文的现象,简而言之,把一切已知现象,包括在它的研究范围内。换句话说,自然哲学是自然科学的最普遍的分支。

在这里,通常要问两个问题。首先,显而易见,由于截然分明的划界之线在问题之外,我们怎么能够定义自然哲学和专门科学之间的边界线呢?其次,当任何一个人不可能完备地把握整个科学,从而不能得到全部知识分支之间普遍关系的鸟瞰图时,我们如何能够研究和讲授自然哲学呢?尤其是,对于起初必须学习各门科学的初学者而言,要投身以对它们的要求为先决条件的研究项目,似乎是毫无希望的。

由于对这两个疑问的讨论将提供关于正在进行的工作的出色的初步概览,因此完全有必要详细地考虑它们。首先,缺乏完备的和精确的边界线是所有自然事物的普遍特征,而科学是自然事物。例如,如果我们力图在物理学和化学之间进行鲜明的区分,那么我们便会遇到相同的困难。在生物学中情况也是这样,倘若我们超出怀疑的阴影力图在动物王国和植物王国之间确立分界线的话。

不管这种众所周知的不可能性,如果我们把自然事物划分为类和序绝不是看作无用的,并且不丢弃这一划分,而认为它是重要的科学工作,那么这就是这样的分类维持它的基本有用性的实际证据,即使它没有获得理想的定义。尽管具有这种不完善,分类还是达到它的目的,该目的是关于现象多样性(manifoldness)的综合观点,从而是对现象多样性的把握。例如,对于压倒多数的有机生命来说,不存在它们是动物还是植物的疑问。相似地,也能够容易地指明,大多数无机自然界的现象是物理现象还是化学现象。因此,对于所有这样的案例,现存的分类是良好的和有用的。呈现出困难的少数案例可以十分充分地就它们本身加以考虑,无论它们在什么地方发生,我们在此处仅仅需要认知它们。确实,由此可得,分类将愈是更好地适合它的意图,这样有疑问的案例愈是较少频繁地发生,我们有兴趣反复地检验现有的分类,为的是发现它们能否被更合适的分类代替。

在这些事态中,情况与当我们注视一大片水面的波浪时有许多相同之处。我们乍一瞥告诉我们,若干波浪正在那里滚动;从给我们以充分广阔视野之点来看,我们能够计数它们并测定它们的宽度。但是,在一个波浪和下一个波浪之间存在着划分的界线吗?我们无疑看见一个波浪紧随另一个波浪,但是我们却不可能指出一个波浪的终结与下一个波浪的开始。于是,我们必须推断,指明波浪不同是多余的和难以实施的吗?绝不是。相反地,在严格科学的工作中,我们将努力寻找两个连贯的波浪之间的边界线的某种合适的定义。于是,可以称它为任意的界线,它将肯定有点儿任意。但是,对于研究者来说,这无关紧要。他所关心的东西是,借助这一定义,波长是否能够毫不含糊地被决定,如果这是可能的,他将把该定义作为适合科学意图的定义加以使用,而没有从他的心智中消除下述观念:某个另外的定义也许可能提供甚至更容易的或更明显的决定。他立即会偏爱这样的定义而不是旧定义。

这样一来,我们看到,这些分类疑问不是所谓的事物的“本质”(essence),而仅仅从属于为了比较容易和比较成功地把握科学问题而做出的纯粹实际的安排。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观点,与它在这里首次应用是显而易见的相比要深远得多。

至于第二个反对意见,我将承认它的有效性。但是,在这里,我们也有在所有的科学分支和形式中出现的现象。我们必须预先使我们自己熟悉它。科学是人为人的目的而创造的,因此像人类的所有成就一样,具有不可消灭的不完美的质。但是,存在成功的正在起作用的科学——借助这种科学人类的生活发生了根本的变更——这一纯粹的事实表明,在人类知识中的不完备的质不是它的有效性的障碍。对于科学曾经完成的东西来说,总是包含着部分真理,从而包含着部分有效性。旧的光的微粒说现在在我们看来似乎如此幼稚地不完备,但是对于满意地说明反射和折射现象,它依然是恰当的,最好的望远镜正是借助它建造的。这是由于在它之中的真实的要素(true elements),这些要素教导我们正确地计算光线在反射和折射时的方向。其余的只不过是任意的附属品,当发现新的、矛盾的事实时,这些附属品必定坍塌。在提出该理论时,还不会考虑这些事实,因为它们还是未知的。但是,当光的微粒说被弹性以太的波动说取代时,几何光学起初依然完全没有改变,因为光线的直线理论也能够从新的波动中推导出来,尽管推导不是那么容易和顺利。当时,几何光学除了这些直线以外什么也不涉及,一点也不涉及它们的传播问题。直到最近还未变得清楚的是,这种光线的直线的概念是不完备的,尽管它的确构成通向实际现象描述的第一个进路。当开始表示大孔径的一束光线的行为时,它就失败了。光线的直线的旧观念必定被具有比较多样特征的更复杂的概念即波面代替。这个概念较丰富的多样化,使描述刚才提到的光学现象的较丰富的多样成为可能。由它出发造成了十分显著的进展,因为用光学仪器,特别是用显微镜和照相物镜——为此目的需要大孔径的光线束——提出了新理论。具有小的孔径角度的天文学物镜没有经受特别重要的改进。

科学每一个领域的经验都与这个领域中的相同。科学不像链条,只要证明一个环节是脆弱的,它就断裂。科学像一棵树,或者更确切地讲,像一片森林,形形色色的变化和毁坏在其中继续着,而没有引起整体终止存在或不再有活力。各种现象之间的关系一旦变得已知,它们作为全部未来科学的不可破坏的组分继续存在。可能发生的,事实上正在十分频繁地发生,首次用来表达这些关系的形式证明是不完善的,不能把这些关系十分普遍地坚持下去。它们原来受到其他使它们变化的影响,这些影响因为是未知的,在发现和起初系统阐明这些关系时不可能考虑到这些影响。但是,无论科学可能经受什么改变,头一批知识的某种残余将继续存在,从来也不会丧失。在这个意义上,科学曾经获得的真理具有永恒的生命,也就是说,只要人的科学存在,它也将存在。

把这个普遍的概念应用到我们的案例,我们有如下结果。在任何给定的时期,不管以固定的形式即自然定律把各种现象的关系概述得多么深远和多么普遍,它们还将依赖于每一门专门科学所达到的阶段。不过,因为科学已经存在,它已经产生了若干这样的普遍定律,虽然这些定律以格式和表达被大量归档,而且就它们应用的限度经受了诸多矫正,但是它们不管怎样还保持了它们的本质,由于它们在具有人性的研究者的大脑中开始它们的存在。现象的关系之网不断变得更广泛、更多样,但是它的主要特点存留着。

同样的情况对于个人也为真。不管他的知识圈子多么有限,它也是这张大网的一部分,因此它具有这样的质:只要其他部分达到个人的意识和认识,它们容易借助这种质与它结合起来。这样进入科学王国的人获得了某些优势,这些优势可与在他的居所拥有电话的优势比较。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把他与其他每一个人接通,虽说他将极其有限地利用他的特权,因为他将力图仅仅与和他具有私人关系的人取得联系。但是,一旦这样的关系确立起来,电话通信的可能性也就同时地和自动地确立起来。相似地,个人占用的每一点知识将证明是中心组织的规则部分,他从来也无法覆盖该组织的整个范围,虽然他可以达到每一个别部分,倘若他想认知它的话。

因此,当单纯的知识初学者在学校、或从他的双亲那里、甚或从他个人对周围环境的经验中接受最基础的教育时,他正在把握这张巨网中的一个或多个线索,并且能够沿着它摸索着前行,以便把它的日益增加的范围引入他的生活和他的活动领域。这张网具有有价值的、甚至珍贵的、是同一的质(quality),即把人类中最伟大的和最综合的理智相互联结起来。人一旦把握了真理,就真理的实际内容而论,他不需要重新学习,虽然他可能频繁地——尤其是在较新颖的科学中——不得不看到它们的描述和概括的形式变化着。为此理由,每一个个人从一开始就察觉这些不可改变的事实,认识到它们是不可改变的,并学会从它们的描述的可变形式中区分它们,便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正是在这一方面,人类知识的不完备性被最清楚地揭示出来。在科学史中,形式一而再地被误认为内容,形式的必要变化——纯粹实际的问题——与内容的革命性的修正被混为一谈。

因而,一门科学的每一个描述都具有它的自然哲学部分。在教科书中,无论是初等教科书还是高等教科书,有关自然哲学的一章通常能够在书的开头、有时在末尾找到,即以“总引论”或“总概要”的形式出现。在研究者逐渐已知的科学的最新进展的专门著作中,自然哲学部分通常能在论题、原理的形式中发现,这些东西未曾讨论,甚至常常未清楚地陈述,但是在手头的案例中,所有从所给予的新事实或新思想中引出的专门结论都依赖于对它们的接受。不管在书的开头还是末尾,这些最普遍的原理并没有完全占据适合它们的位置。在教科书的引论中,如果它们实际上缺乏内容,那是因为它们打算概述的事实在描述的过程中还没有展开。在末尾,它们来得太迟了,因为它们已经被应用在许多例子中,不过与它们的普遍性质无关。最好的方法是——而且好教师总是使用这种方法,不管是在所讲的话语中还是在所写的词语中——无论何时所给予的个别事实需要概括和为概括辩护,就让概括应运而来。

因此,在自然科学中的一切教育必然点缀着自然哲学,与教师是否头脑清楚相应,或是好的或是坏的自然哲学。如果我们希望得到一个复杂结构的完美概览,例如一个大城市中的混乱的街道,那么我们最好不要试图了解每一条街道,而是研究总平面图,我们从中获悉街道的比较位置。我们在研究专门科学时察看我们的总平面图,也完全是这样,即使只是为了避免迷失我们的道路,此时它也许碰巧通向迄今未知的地区。这正是本书的意图。▶▶第一编一般知识论第一节 概念的形成

对于人类心智(mind)而言,因为它在每一个儿童身上是逐渐唤醒的,因此世界最初似乎是由纯粹的个别的经验构成的混沌(chaos)。它们之间的唯一关联在于,它们相互连贯地紧随。在这些乍看起来彼此不同的经验中,某些部分通过它们比较频繁地重复这一事实而逐渐凸现出来,因此获得独特的特征,即熟悉的特征。熟悉是由于我们回忆起先前的相似的经验;换句话说,是由于我们知觉到,在目前的经验和某些先前的经验之间存在着关系。处于整个心理生活基础的这一现象的原因,是对于所有生物来说共同的、在它们的全部功能中显示出来的质,而这种质在无机自然界却仅仅罕见地或偶然地出现。正是借助这种质,在活着的有机体中任何过程发生得愈经常,它就愈容易重复。在这里,还没有篇幅表明,从物种保存到最高的智力完成,生物的几乎所有特征性的质如何受到这种特殊的特质的制约。只要说说下面的情况就足够了:因为这种质,在任何给定的活着的有机体中频繁出现的所有过程,都自发地即出于生理学的理由呈现一种特征,该特征从本质上把它们与那些仅仅在孤立的例子中出现的或零星出现的过程区别开来。

假如活着的生物像人一样用意识和思想装备起来,那么有意识地记忆这样的经验,形成他的经验总和中的持久的或恒久的部分。每当复杂的事件——例如像我们从经验了解的季节变化——重现时,即每当这样的事件的一部分到达我们的意识时,我们就准备把经验教给的其他部分与它关联起来。这使我们有可能预见未来的事件。在这里,只能指出预见未来事件对于个体以及物种的保存和发展具有什么意义。举一个例子,正是我们的才智预言,冬天正在来到,而在冬天不可能直接获得食物,这促使我们制止一下子耗尽我们拥有的所有食物,并把它保存到需求的日子。因此,预言的才智变成经济的生活的整个结构的基础。第二节 科学

基于再发生的事件的细节的知识对未来事件预言,在其最普遍的涵义上被称为科学。在人们清楚地认识所指示的事物之前好久,语言就变得固定了,在这里像在与此相像的大多数案例中一样,事物的名称容易联想到虚假的观念,这些观念或者出自被克服的错误,或者出自其他更为偶然的原因。于是,纯粹的过去事件的知识也被称为科学,而一点不考虑用它来预言未来的事件。可是,片刻的思考教导说,纯粹的关于过去的知识没有打算或不能够作为形成未来的基础,它是完全无目的的知识,必须用其他无目的的活动即所谓的游戏代替它。有各种各样的游戏要求极其敏锐和持之以恒,例如象棋就是如此;没有一个人有权利阻止任何个人做这样的游戏。但是,游戏者就其角色而言不必要求特别敬重他的活动。由于使用他的精力为的是个人的欢悦,而不是为了社会的效用即为了普遍的人类效用,因此他对于社会鼓励他的活动失去了每一个要求的权利,如果仅仅他个人的权利受到尊重,他必定心满意足;只要社会利益未受它损害,情况也是如此。第三节 科学的目的

这些观点蓄意地与下述十分广泛流传的观念相对立:科学应该“为科学而科学”(for its own sake)地被培育,而不是为了它实际带来的或可以使它带来的利益而被培育。我们回答,根本不存在纯粹“为科学而科学”去做的事情。一切事情毫无例外地是为人的意图而做的。这些意图从短暂的私人满足遍及到最综合的社会服务,其中包括不顾人们自身的服务。但是,在我们的所有行动中,我们从未超越人的范围。因此,如果短语“为科学而科学”意味着任何东西的话,那么它意指,应该为科学提供的直接欢悦,也就是说作为游戏(正像我们刚才概述了它的特征)而追求科学;在“为科学而科学”的要求中,存在着潜藏的被误解的理想主义,这种理想主义在较为仔细审查时使自己消解为它的真正对立面——科学的退化。

潜藏在被误解的短语中的真理成分在于,在文化的较高阶段,可以更充分地发现,在科学的追求中漠视直接的技术应用,目的仅仅是为了它的个别问题解答的最大可能的完美和深度。不管这是否是正确的程序方法,当它是如此时,它仅仅是普遍的文化状态的问题。在人类文明的早期阶段,这样的要求毫无意义,整个科学必然地和自然地局限于直接的生活。但是,人的关系变得越广泛、越复杂,预见未来事件的能力必须变得越广泛、越可靠。于是,正是做预言的科学的功能,对于迄今还未变得紧迫、但随着进一步的发展可能或迟或早变得如此的问题预先准备好了答案。

在引言中描绘的科学的、也就是各种知识领域的像网一样的交织中,我们总是必须认真对待这样一个事实:我们预期我们将接着需要的什么类型的知识必定总是十分不完备的。以具有或多或少确实性的普遍概述预见未来的需要是可能的,但是却不可能为特殊的个别的案例做好准备,因为这些案例处在这样的预期的边界线上,有时可以变得极其重要和急迫。因此,达到所有可以想象的关系的尽可能完美的精练,正是科学最重要的功能之一,科学普遍的或理论的精练的基础在于这种实际的必要性。

概念的科学。在这里,直接产生一个问题:我们如何能够保证这样的完美呢?对于整个科学的这一普遍的初步的问题的回答属于整个科学的首要的或最普遍的东西之领域,对这一点的知识是为其他科学的追求而预设的。自从希腊哲学家亚里士多德(Aristotle)奠定了它的基础以来,它具有逻辑的名称,从词源学上讲,这个名称在该词中可疑地暗示了这一点,正如人们已经知道的,该词跨入缺乏观念的地方。然而,我们在这里不得不处理真正的观念的科学,相对于目的而言,语言与这门科学仅仅具有手段——而且往往是不适当的手段——的关系。我们已经看到,通过记忆的生理学事实,在我们的相似的即部分地相互重合的意识中如何找到经验。这些重合的部分是与我们能够做出预言有关的部分,正因为它们在每一个单个例子中重合并且只有它们重合,因此它们构成我们经验中产生结果的、从而具有意义的那一部分。第四节 具体的和抽象的

正如已经陈述的,我们称这样的相似经验的重合部分或重复部分为概念。但是,在这里,我们也必须立即把注意力转向语言学的不完善,这种不完善在于下述事实:在这样的重合经验群中,我们用同一名称指示孤立的经验或特殊经验的对象,以及所有重合经验的总和或换句话说所有相似的经验这二者。于是,一方面马意指暂时形成我们经验的对象的完全确定的事物,另一方面马意指所有可能的相似对象的总和,这些对象呈现在我们先前的经验中,我们将在我们未来的经验中遇见它们。确实,具有同一名称的意识的这两类内容也被区分为具体的和抽象的;存在着一种倾向,即把“实在”(reality)仅仅赋予第一类,而其他作为“纯粹的思想中的实体(entities)”的东西被放逐到较少程度的实在中去。作为一个事实问题,差异尽管是重要的,但完全是另一种类型的差异。它是短暂的经验之间的差异,这与相应的记忆和预期的总和针锋相对。因此,在实在中的差异并不像在现存(presence)中的那么多。然而,我们的观察已经使唯有现存从来也不会产生知识变得显而易见。知识的必要部分是先前的相似经验的记忆。没有这样的记忆和相应的比较,我们根本不可能获得一致赞同的、因而可能被预言的事物;在我们的每一个经验面前,我们应该与无依[1]无靠的新生婴儿站在一起。

[1] 有时,在从熟睡中突然醒来时,人发现他自己暂时丧失了他个人的记忆贮存,无法回想起他在哪里、在什么环境中。经历过这种状况的人,永远也不能够忘记它带来的恐怖的无依无靠的感觉。第五节 主观部分

因此,就抽象观念中的关系必须基于对我们来说是完全可理解的某种经验而言,我们将不得不辨认这些关系。由于概念的形成依赖记忆,由于这些记忆与个人相应可能涉及不同个人的相同经验的截然不同的部分,因此概念总是具有依赖于个人的成分,或主观的成分。无论如何,这并不在于个人在经验中未发现的新颖部分做了添加,相反地在于在经验中已发现的东西中做了不同的选择。如果每个个人吸收了经验的所有部分,那么个人的或主观的差异便会消失。由于科学的经验努力吸收尽可能完备的经验,它经由尽可能众多和多样的记忆的搭配,通过力图补偿个人记忆的主观不足,把目标越来越接近地对准这一理想,从而尽可能多地填充经验中的主观间隙,使它们变成无害的东西。第六节 经验概念

那些自始至终且毫无例外地基于被经验的事实之上的概念,首先无条件地具有实在性。但是,我们能够容易地由不同的经验构成概念的多样任意的组合,因为我们的记忆自由地使它们供我们处置,而且我们能够由这样的组合形成新概念。当然,没有必要使我们任意的组合也应该在我们过去的或未来的经验中找到。相反地,我们与其期望在那里会有后来被经验“确认”的组合,还不如期望在那里会有在经验中找不到的许多更为任意的组合。后者是无目的的,因为它是非实在的,相反地前者具有最大的结果,因为知识的真正目的即预言基于它们之上。后者正是把概念的“实在”带入坏名声的组合,而前者表明,概念的形成和相互反应实际上组成全部科学的完整内容。因此,在两类概念组合之间做出区分具有最重大的意义,这种鉴别的研究形成了全部科学的最普遍的东西的内容,我们把这一最普遍的东西的特征概括为逻辑,或更确切地讲,概括为概念的科学。第七节 简单概念和复杂概念

正如我们看到的,概念的形成在于选择那些相互重合的、具有不同的但却相似的经验的部分,在于消除那些在类型方面不同的部分。这样的步骤的结果可以随相互有关系的经验的数目和差异而大大变化。例如,如果我们仅仅比较几个经验,而且,如果这些经验彼此十分相似,那么作为结果的概念将包含十分多的一致的部分。但是,与此同时,它们将具有不能应用于其他经验的特质,因为这些经验没有那个较狭窄的圈子的一些重合的部分。于是,比如说,被束缚于土地的庄稼人在他的整个一生关于人的工作具有的概念,就不适用于城里人的工作。与概念包含较少的不同部分成比例,概念将包含较多数目个别案例。通过系统地把这一思想贯彻到底,我们便达到这样的结论:是简单的和完全没有不同部分的概念找到最广泛的应用,或者是最普遍的。

从形成概念的经验中消除非重合的部分,被称之为抽象。显然,抽象必须负载概念从中抽象出的、更加众多和更加多样的经验,最简单的概念是最抽象的。

通过回顾刚才详细讨论过的话题,也可以把较少抽象的观念看做是与较简单的概念有别的较复杂的概念。只是我们必须警惕字面诠释的错误,不要设想较少简单的概念实际上是由较简单的概念合成的。它们最初存在于起源之点,因为经验包含着所有那些被保存的部分和那些被消除的部分的整体。只是到后来,通过独特的心理操作,在我们分析了比较复杂的概念之后,也就是说在我们揭露出其中存在的比较简单的概念之后,我们才能够再次合成它;换句话说,实施它的综合。

这些关系与从化学中了解的在实物(substances)之间、即在元素和化合物之间存在的关系,具有显著的相似性。纯粹的实物从实验的所有对象(化学有意地把它自己限制在可称量的(ponderable)物体之中)的浑沌中挑选出来——这是与概念的形成对应的操作。纯粹的实物证明或是单质,或是化合物,化合物是如此构成,以至它们每一个能够被还原为有限数目的单质。单质或元素仅仅在它们被撤销之前保存这种简单性的质;也就是说,直到证明它们也能够被分解为更简单的成分之前。相同的结论对于简单的概念也为真。只有到它们的复杂性质被证明时,它们才能够声称具有简单性。

由于所有这些相似性,我们必须极其谨慎,从来也不要忘记在一致旁边存在的差异。因此,我们今后将不再进一步使用化学的直喻。之所以利用它,仅仅是为了使初学者借助比较熟悉的思想和学习领域,无困难地了解完整的研究方法。然而,十分确定的是,与给定的相似性并排的,也存在着根本的差异。而且,早在化学关于元素的概念达到它目前的清晰状态之前好久,约翰•洛克(John Locke)就详尽阐述了简单概念和复杂概念或“观念”的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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