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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9 12:41: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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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142037:欧阳茱莉$${0}

出版社:华中科技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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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禧全传

慈禧全传试读:

序言 执政末代王朝的悲情老佛爷

古书云:“母后临朝,自古所戒。”

有史以来,母后临朝执政,都是被朝廷的制度所禁止的。因为女人执政,是不合法度和礼数的。女人当权,是崇尚男权制度的封建社会所不能容忍的。

只有那宋朝宣仁太后临朝,稳秉朝政,起用司马光等为相,废除王安石新政,放逐变法派,将国家政事处理得十分稳妥,因此,史称之为女中尧舜。但是,汉唐时代的母后当国,却始终是混沌至极。后来各个朝代发展时,加上外戚和内竖乱权干政,母后当国把一个好好的锦绣江山,搅乱得一塌糊涂。为此,史家执笔撰书,都把母后临朝的制度和实例看做如蛇蝎一般,将母后临朝写得极其偏激,说其是误国的罪魁、覆宗的祸水。

史书,自古都是男人的天地。女子的英名,少之又少。但卷帙浩繁中,就偏偏有着不同凡响的铮铮妇人。

她在清一色男人一统江山的世界里,奋力夺得了本来应该是男人掌握的最高权力:三度垂帘听政、两次决定皇位继承人、一生执政掌权……她将国家命运控制在股掌之中。这个女人也极大地影响了中国近代历史的走向:她对帝王权术的问题驾轻就熟,但是却对世界发展潮流趋势缺乏认识,这也直接导致她在国家政事上的判断及决策一错再错,最终让封建的中国社会滑向半殖民地的深渊。这是她自己的悲剧,也是整个封建中国命运发展的悲剧。

她,就是执政末代王朝的老佛爷,慈禧皇太后。

清代母后垂帘听政这一制度,开始于同治初元。当时同治冲龄,不能亲自掌握政权。于是,同治帝的生母叶赫那拉氏援引着母后临朝的成制,一意实行了垂帘听政的举措。登上宝座的那一刻,反对的大臣都被她一一扳倒,满朝文武再也没有人作梗。她的临朝训政也就变得心安理得。但是,同治帝还有嫡母钮钴禄氏,她是正室的皇后,素性贞娴,本无意临朝,却有叶赫那拉氏在旁怂恿,未免也就觉得幼帝执政确实需要有个帮衬。于是叶赫那拉氏又创造了一个不古不今的法制——两位母后,垂帘听政。

慈禧、慈安两太后的徽号,同被天下歌颂。然而,慈安太后性和质温,事事不愿多加专擅,一切政务多归慈禧主持。

慈禧当政之后,当时的国势已经内忧外危。洪秀全、杨秀清等太平天国的余党占据长江沿岸,捻党义军都纷纷崛起,国内的形势一片混乱;再加上西方列强又乘乱相逼,英法联军长驱进京,清廷万般无奈,只得屈膝求和,割地赔款。这样一来,让京城内外的元气几乎殆尽。但是自垂帘听政之后,慈禧用人行政两相宜,平定内乱,揖睦邦交,将朝廷内外的事务治理得井井有条。经过这一番忙碌,慈禧太后的英名,内至禁宫,外至朝野,无人不知,无人不奉若神明。垂帘这一制度的建立,开始了慈禧太后长达四十八年的专制统治。

同治帝驾崩后,光绪帝继承皇位。又是一个小小皇帝,这让慈禧太后依旧有机会训政。

几年之后,慈安辞世,国家大事统统归了慈禧专管,更加风光无限。后来,光绪虽然亲政,慈禧退至养心殿,名义上不问政事,暗中也会经常探听朝廷中的一些要政。直到光绪帝戊戌变法,甲午中日战事又起,朝廷之中人才衰歇,那些阁老旧臣捕风追影,谗间两宫。慈禧太后又被请出来,囚禁了光绪帝,第三次把握朝政,不管不顾地将朝廷中的政事全都按照自己的意志行事,直到闯出一场滔天大祸:国内义和团的祸乱不断,导致西方列强相率而来,瓜分领土,互相钳制。当时国家遍地荒凉,生灵涂炭,民力渐凋。慈禧太后没有坚定的信念继续抗击洋人,只能苟颜求和,割地赔款。这样一来,简直是刮尽中国地皮,吸尽华人膏血。正因为这一场祸事,慈禧太后的盛名一落千丈,全国上下喧腾讥评。

其实,往日的称颂未免过轻,晚来的诽谤也不无太甚。

她是一个女人,却执掌了一个王朝的命运;

她是一位母亲,却让两个少年天子都早早夭折!

一个曾经辉煌的王朝,在她的手里走向最终的没落;两个少年天子,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形同虚设。为何,她能够从容地走上历史的舞台,主持一场沉重的王朝戏段?

她是慈禧太后,她操控所有人的命运,只为了让皇权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作为中国近代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她的名字,与近代史上一次次丧权辱国的重大事件紧密相连;她的一生,也经历了中国社会一场场深刻的变革。

她不过是一个女人,却一直冲在历史的风口浪尖之上。一介弱女子,要是没有男人般的胆识与勇气,怎敢参与男人的天下政事?若不是她有强忍果毅的手段,笼络镇定,何以得来这样的境况?假如那个时代,由一个男人来掌控朝廷,清朝是否能够躲过这一悲剧?

一个嗜权如命的女人,如何能够在男人统治的世界里纵横捭阖,掌控大着清王朝的命脉运数将近半个世纪?慈安皇太后、光绪皇帝之死,是否是她一手策划的惊天命案?

这些疑团,都将在本书揭开。

一段尘封的历史,就这样缓缓拉开了序幕。

第一章 初入皇城,宫廷生存如鱼得水

传奇一生,身世谜团众说纷纭气质出众,选秀入宫赢得皇宠把握时机,母凭子贵荣升贵妃聪明机敏,代阅奏章通晓国事嫁错夫君,咸丰北逃懦弱无能高瞻远瞩,收敛锋芒以柔克刚

1.传奇一生,身世谜团众说纷纭

一段历史,总要有个背景;一个故事,总要有个主角。

历史的车轮缓缓碾过,留下的是那些功过是非,让后人评说。

书云:“有清一代之女后,前有孝庄,后有孝钦,皆以才色闻,而孝钦尤过之。”

孝钦,就是慈禧。

我们常常称这个女人为慈禧。其实,慈禧并不是她本来的名字,而是她贵为皇太后时加在徽号上的两个字。这是在她的六岁皇子载淳继承皇位时所上的徽号,那一年,她二十七岁。

徽号,在史料中记载,就是尊号的别名,这是在皇帝和后妃生前所加的表示崇敬褒美的称号。古书《尔雅·释佑》中解释为:“徽,善也。”那也就是说,徽号就是一种荣耀的称号。自古以来,皇帝和嫔妃都希望自己死后能够有人歌功颂德,这就是徽号的由来。最初的徽号,就是皇帝妃嫔们为了让自己的美名流传千古。

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个人私欲的膨胀,他们已经不能满足于死后的功名,而希望生前就能得到臣子百姓的颂扬。于是,上尊号的做法也就变得越来越独特了,上尊号的仪式和典礼也就变得越来越隆重和复杂。

慈禧的徽号,是她在做皇太后的时候所上的,以后但凡有庆典都要累加,在她的一生中,一共加了八次,共计十六个字:“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这些字眼其实都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只是代表着祥和、瑞庆、荣耀的溢美之词。慈禧去世后,清朝追封她为“孝钦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寿恭钦献崇熙配天兴圣显皇后”。“孝”是所有皇后谥号的第一个字,只要在谥号中有“孝”字,那么她就是皇后;“钦”是对慈禧的一生、性情、为人所做的评价和概括,是说慈禧为人神明庄严、德才兼备;“钦”字后面的字眼,都是她生前的徽号和死后追加的尊号;“显”是咸丰帝的谥号,这表明她和咸丰帝的夫妻关系。因此,提起“孝钦显皇后”,就是慈禧。在垂帘听政时,因为慈安在东,慈禧在西,所以慈禧又被称为“西太后”。

慈禧的出生时间是道光十五年十月十日(1835年11月29日),但是她的身世,却是历来为众人所猜疑的;她的一生,就是由诸多谜团所包裹,她走入了历史,却在身后留下几多疑案。关于她的出生,历史的画卷上几乎全是空白,也许,当年在她呱呱坠地的那一刻,除了增添了她生身父母的一丝喜悦以外,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关注。因为,谁也不知道二十七年之后,这样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能够在紫禁城里兴起一场风浪。

历史的这一段空白,引起了无数后人的猜想和疑惑。自清朝起,关于她的出生和家世,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清代恽毓鼎的《崇陵传信录》和金梁的《四朝佚闻》中就有关于慈禧身世的记载,虽然两部书中记述慈禧的经历不甚相同,但是有三个基本脉络都是一样的:惠征是慈禧的父亲、慈禧以秀女的身份入宫、慈禧入宫之前家境贫困。经过更多的史料对比,我们不难发现,慈禧的这一段经历确实是真实的。

然而,几百年以来,流传于山西长治县西坡村和上秦村一带的传说,又变成了另外一个版本。

在这个传说里,慈禧变成了汉人,是长治县西坡村村民王增昌的女儿,名为王小慊。因为家境贫寒,年幼丧母,四岁时就被父亲卖到了宋家,取名为宋龄娥。龄娥聪明伶俐,天资聪慧,从小就嗓音极好,爱唱小曲,七岁读书,九岁就写得一手好字。但是好景不长,十一岁时,宋家遭难,他们无力再抚养这个女孩,辗转把她送给了潞安府知府惠征家做奴婢。一次,她在给知府夫人富察氏洗脚的时候,被夫人无意发现她的两脚各有一个瘊子。夫人认为这是大富大贵的征兆,遂认龄娥做了干女儿,改姓叶赫那拉,名为兰儿。又请人教兰儿读书识字,学习满文。聪明如她,很快就精通诗词歌赋,通读史籍。人们还为这个传说找到了大量的物证:慈禧爱吃长治县地方的食物,如黄小米、萝卜菜、玉米面;爱听地方戏;爱唱山西民歌等等。在西坡村的王氏家谱上,还有“王小慊成为慈禧太后”的记录。还在王氏坟冢中发现了慈禧给家里写过的信件。但是,这种说法,被许多专家学者所质疑;那些物证说法,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在一些清史专著中的记载,就属于正史说了。虽然具体表述不同,但是她的身世脉络,已经逐渐清晰了:

西太后叶赫那拉氏,是叶赫国的后裔。

叶赫国是满洲最古老的部落,居长白山麓,为满洲各部的盟长。

满清太祖努尔哈赤崛兴之后,住在赫图阿拉城,与叶赫国相距不远,互相抵制抗衡。努尔哈赤部落的实力渐强,就兴兵攻打叶赫国。叶赫国纠合九部联军,浩浩荡荡地攻打赫图阿拉城,不料努尔哈赤早已作好准备,把叶赫杀得落花流水。叶赫不得已,易战为和,把宗女献给努尔哈赤作为妃子,暂时以和亲作为完结。但是努尔哈赤始终想要把叶赫国消灭掉,免留后患。叶赫国也深知努尔哈赤不怀好意,就派遣使者进贡明朝廷,希望得到庇护。无奈明朝廷也是自顾不暇,文恬武嬉,如何还有精力保护叶赫?但是两国还是联手出击,希望马到功成,却没有料到努尔哈赤用兵如神,声东击西,几下就打败了两国的联军。

叶赫贝勒金台石独力难支,束手就擒。努尔哈赤也不念旧情,直将金台石推出去斩首。临刑前,金台石厉声发誓:“我生前不能保住叶赫部落;我死后,若老天有知,一定不要让叶赫绝种,无论传下或男或女,都要为叶赫部落报仇。”誓言慷慨有声,悲壮激昂。但是努尔哈赤却不甚在意。叶赫国被灭之后,立自己的妃子叶赫那拉氏为后,亲王代善、太子皇太极,均为那拉氏所出。后来努尔哈赤逝世,皇太极嗣立,因为血缘关系,不忍叶赫一族绝灭,格外施恩。因此,那拉氏一脉得以相存。

西太后叶赫那拉氏,小名唤做兰儿,有史料记载:在她出生的那一天,风和气清,所以她父亲给她取名为兰儿。当然,当时生下女儿的人家并没有那么多讲究,女孩的名字一般都是娟秀的,用来昭示着女孩子的温婉。兰儿的父亲惠征,曾为安徽候补道员。为人十分忠厚老实,不肯趋炎附势,只得空守着一个小小候补道员的职务,得着一点微薄的月俸,家道也就这样渐渐地衰落了。当时,惠征的同僚中有一名汉臣,姓吴名棠,他念在同僚之间的情谊,不忍心看见惠征及其家人忍饥挨饿,时常拿出一些银两解囊相助。这让惠征一家非常感动,惠征也总是对家人说:“将来有朝一日咱们家要是飞黄腾达,千万不要忘记吴先生的恩德!”小小的兰儿就将父亲的话记在了心里,这也为日后兰儿的性格锻造埋下了一个伏笔。

又过了几年,兰儿已经是十几岁的年纪了,垂髫覆额,弱眼横波,早生就了几分风韵。她还有一个妹妹,面貌与兰儿相仿,体态骨骼,只是没有兰儿的娇小柔弱之感。

兰儿的性情生得特别,不似寻常女儿家,喜爱女红,平时只爱看书写字、读史吟诗。书中的西子、飞燕、太真等等,都让她着迷。那些传奇的史段,她也早已熟读于心。她还喜欢和父亲谈论古今,父亲时常被她难倒。兰儿见父亲答不上自己的问题,说道得更加热切。父亲有时听得不耐烦了,就会训斥兰儿:“一个女孩子家,会认得几个字就行了,按照本朝的旧例,只有男子才能博学鸿词;你只是一介女流,懂得的道理再多,也无用武之地啊!”兰儿却偏偏不服,她对父亲说:“父亲说的话,女儿不认同,史上的西子和太真都是女流之辈,但是她们都青史留名、光宗耀祖。虽然我年纪小,但是您怎么就知道我将来不能成大器呢?也许下一个皇妃就是我呢!”惠征惊异于女儿的话锋,同时也为女儿的志向感到欣慰,他发现自己的女儿似乎变得很不一样了。

兰儿所接受的是传统教育,再加上她天生头脑聪敏、思维活跃,那些书籍上的知识都被她掌握得很牢固。除了看书,兰儿还在很小的时候,就学习绘画,并以此为乐;除此之外,她还学习汉语和满语,等到十几岁的时候,她已经能用汉语和满语熟读四书五经了,并且她还通晓二十四史。毋庸置疑的是,正是这种对知识的渴求,才赋予了兰儿无穷的智慧,让她在日后的权力之争中,峥嵘显露。

一直听鼓抚辕的惠征,依然没有升迁的消息,久郁成疾,再加上本来就体虚气弱,很快就病倒了。只是因为家道中落,早已四壁空空,全家人连饭食都成问题,更别提拿钱为惠征请医生了。尽管有兰儿在床前尽心服侍,忍饥挨饿,衣不解带,但是没有医药的供应,惠征的病情还是一天不如一天。

这一天,病重的惠征叫来兰儿,洒泪嘱托:“为父眼见时日无多了,只是苦了你了。日后,家里实在过不下去的话,就去投奔吴先生,也许他念在旧情分上,还能周济一些。唉,可惜他给咱家的恩惠,我生前无以为报,死后还要留下孤儿寡母托与他,真是惭愧啊!”兰儿哭着说:“爹爹不要说这样的话,兰儿还没有好好报答爹爹呢!”惠征说:“你是个要强的孩子,这一家子的人,就托于你照看了!你要担起养家的责任了!”兰儿含泪点头,泣不成声。惠征欣慰地点点头,忽然一阵急火攻心,痰喘交作,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样去了。顿时全家上下,哭声一片。兰儿的母亲经受不住打击,早已昏死过去。妹子年纪小,只知道哭个不停;幼弟桂祥,刚刚断奶,尚在襁褓之中,全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只有兰儿强打起精神料理父亲的身后事,无奈家中贫困,连一副棺材都不能为父亲置办。兰儿左思右想,拼了脸面,到旗中各家奔走,哀求赙仪。各旗员见她可怜,凑得几两银子,买了一副薄棺,装殓回籍。

兰儿用剩下的银子雇了一只小舟,带着母亲和弟妹,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当时正是晚秋时节,所见之处都是草木凋零,崖壁萧瑟,野旷天高,猿啼雁鸣,一派凄惨的景象,让兰儿不由得触景生情,哀愁难叙。

一连走了几天,船家停留在清江浦,这里是由南往北的要道,市井繁荣,人多物稠,往来船只都在此交易歇息,好不热闹。兰儿拿出身上不多的银两,嘱咐船家添购一些廉价的食品备用。等了好一会儿,船家也没有回来,兰儿就打开船帘向外张望。远远看见一个差人模样的人,向船只走来,手中还有一个包,费力地提着。到了岸边,差人朗声问道:“哪一只船是从安徽奔丧而来的?”兰儿听了这话,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应答说:“我家就是!”差人说:“我们吴老爷差我来送赙仪三百两!”兰儿猛然想起了吴先生,就问他:“莫非是吴棠吴老爷?”差人说:“正是!”兰儿道:“多谢吴老爷费心!家父生前就多亏吴老爷厚惠,今天又蒙赐!真是不敢当!”差人下船将赙仪交与兰儿,并向老太太请了安。惠夫人回了礼,命兰儿将赙仪收下。兰儿收下赙仪,拿出几两碎银子打点了差人,并说:“为我拜谢你家老爷,我本应该亲自登门拜谢,但是小女有重孝在身,实在不方便见面!烦您代为致谢!”说罢取来纸笔,写了回帖交与差人。差人谢礼而去。

惠夫人因得了赙仪,就想要再买一些用品,就派遣刚回船的舟子再去添置物品。逗留了一些时候,舟子回来正要开船时,岸上有人大喊:“请留步!”兰儿定睛一瞧,原来是刚才送赙仪的差人,就停船上岸,询问缘由。差人满头大汗,着急地说:“我们老爷说我送错了赙仪,这可如何是好?”兰儿也吃了一惊,问道:“为何说是送错了?”差人说:“老爷看了你的回帖就说我送错了!幸亏是师爷在旁边劝解,命令我再来查问!”兰儿想了想说:“贵老爷可是姓吴,单名棠字?”差人说:“正是!”兰儿笑着说:“你不要着急,我再写一张纸条,包管无大碍!”差人半信半疑地问:“你可不要骗我,搪塞我离开,就马上开船走了!”兰儿说:“我们不是骗子,要不,我们不是早就开船走了吗?你要是还不信,我让舟子跟您同去,这样可行?”差人连连说:“好,好!”当下,兰儿就写了一个条子,让差人带回去复命。

原来,这位吴老爷就是吴棠。只是,他时任清江,距离安徽城也有好几百里地,惠征的死讯,他还没有听闻。只是当时有一安徽的副将也死在了任上,丧船也路过清江浦,吴棠听说了,特备下三百两赙仪致意。因为两人素来交好,吴棠的官职都是这位副将暗中打点的,感德生前,报恩死后,这些都是人之常情。但是,阴差阳错,差人错将赙仪送到了兰儿的船中。吴棠看见了回帖,就知道差人把赙仪送错了,但是他还不知道送到了兰儿那里,便发了一顿怒火,打发差人去要回来。正巧他的师爷听闻这件事,赶来问个仔细,差人说明了情况,师爷想了想说:“老爷不必动怒。从回帖上看,这是一个姑娘所写,名帖上有名无姓,应该是个旗人。看这字迹娟秀,应该是个大家闺秀,将来肯定非富即贵。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何决定,还要请老爷三思啊!”吴棠觉得师爷说得有理,就遣差人去问个仔细。差人见到兰儿,细说了原委,便拿了条子回来复命。吴棠才知道惠征已经去世了,他不由得暗自思忖:“惠征在世的时候,我尚且对他施以恩惠,如今赠与他三百两赙仪,虽然有些多,但是也算一片心意了。何不好人做到底,将来他的家人也会记住这份恩德。至于副将那边,再送一份就是了!”主意打定,便下船吊唁,与兰儿一家叙旧家常,感慨人世短暂。他还亲自送兰儿一家登船回乡,相约日后再聚。

告别了吴棠之后,兰儿一家到京安葬父亲,忙碌了几天。兰儿还对弟妹们说:“将来我们三个人中,哪怕有一个人得志,也不要忘记吴大人的恩德!”

这就是慈禧,小小年纪,却已懂得人情世故,恩德相报。

后来,慈禧发迹,贵为太后时,吴棠的官职也一路升迁,最后升到了四川总督,死在了任上。

关于她的身世,尽管众说纷纭,但是,这只是她人生的一个前奏,真正的荣华和富贵,即将出现了……

2.气质出众,选秀入宫赢得皇宠

光阴易过,寒暑更迭。

京城的风光,热闹繁华,游人客商,杂耍演艺,街头巷尾的繁华掩映着这座城的苍老。

吴棠所赠送的赙仪,都已用尽了。兰儿老幼一家又无人赡养,她只得靠着女红针线,换得几文工钱,勉强支撑着家里的生活开支。但也是饥寒交迫,困窘至极。

这一天,兰儿对镜梳妆,看着镜中自己的青春容貌,顾影自怜地哀叹着说:“我的姿态容貌也不比旁人差到哪里去,为什么我的人生就如此不如意呢?真的是就像书中所说红颜多薄命么?”这样想着,她的眼中不觉已泪水涟涟了。正在这时,惠夫人提着灯走进房内,略略嘱咐了兰儿一些琐事,兰儿一一答应着。惠夫人看兰儿泪痕未干,知道她心中苦闷,宽慰了她几句,就出去了。

兰儿也就收拾了一下,侧卧在床,闭目静睡。正在朦朦胧胧之间,忽然看见灯光一闪,一个青衣侍从从外面缓缓走进房中,站在兰儿面前,向她招手。兰儿正纳闷时,身子已不由自主地随着这个青衣人走了出去。刚一出门,就看见一片平原,瑶草翠绿,琪花灼红,银河蓬岛,清风幽石,空中的白鹤飞舞,羽翼蹁跹,秀艳的景色好似仙境一般。这般情景让兰儿心中的阴郁一扫而光,眼中所见之处都是新奇,让她目不暇接。走着走着,那个青衣人已经不知去向,忽见眼前一座高高楼阁,上面的匾额好像是写有三个大字,但有趣的是这些文字既不是满文,也不是汉文或者蒙文,也不像隶书、篆书。兰儿心中暗想:“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琼楼玉宇,不然为何那些字我一个都不认得?不过,我有幸到此一游,也算是人生的一件乐事了。”

她正心中思量着,门内早已出来几位侍从,含笑迎接。兰儿见了心中很是高兴,随着侍从就来到门内。只见回廊盘旋,曲槛相绕,白玉栏杆,黄金斗柱,雕梁画栋,一砖一瓦都极尽奢华之气;几案桌椅并不是普通的竹木,而是由天然的宝石堆砌而成。兰儿心中怀疑自己是不是到了广寒宫中,真是满目琳琅,神思恍惚。忽然听得一声莺婉似的声音:“贵客到了,怎么还不请她进来?”兰儿怔忪的工夫,侍从已将她引入了厅堂之中,只见堂上佳丽名姝左右环立,衣香鬓影,卓逸不群,兰儿自觉形秽,想要屈膝请安,但各位名姝却齐声说:“不敢,不敢!你是将来的国母,休要客气!”兰儿听了,顿觉自己好像是已经位列尊贵,也就放开了胆子和她们一道寒暄说笑,相谈旧事。有的说着五湖游玩,有的说着六朝韵事,有的说着汉宫歌舞,有的说着天宝风流。兰儿还是资历尚浅,只能随声附和几句。这时,一位名姝朗声说:“我们往日投入尘网之中,大多都无疾而终,没有做出一番事业,不像这位贵客,风光无限,后福无穷啊!”另一位名姝说:“也不能一概而论。”她指着另外两位说:“她两个人在汉唐时,也是风采无双的!虽然都不是天子生母,却也掌握着生杀大权啊!”话音还没落,忽然听见堂外有人大声呼喊,这让兰儿大吃一惊,瞬间,堂中众人都不见了踪影。兰儿猛地一睁眼,哪里还有幻境仙子,身边仍是孤灯旧榻。原来,只是南柯一梦。

惠夫人走近床前:“天已经亮了,我来看过你几次,你总也不醒,不免就担心了!所以我就叫你醒来,免得被梦魇着了!”兰儿说:“这就起来了。”等到惠夫人出去了,兰儿还在回味着刚才的美梦,心中盘算着:“这个梦是真是假暂且不知,但是这国母也是我能当上的吗?”又转念一想:“人无貌相!我家虽贫,但是他日飞黄腾达也说不定呢!”当下心中就有了一点主意。

从此之后,兰儿仿佛变了心性,抑郁之情再也不见,面颊又有了红润,生姿焕彩,丰腴婀娜。白天做些针线活计贴补家用,晚上就挑灯看些诗书,她不但不觉得疲惫,反而乐在其中。这性情也变了许多,即使家内外的人待她有委屈之处,她也一笑了之。大家都说她是变了,其实是她在心底寄托着厚望呢!

这一年,她十六岁了。二八佳龄,丽质不俗。也正是这一年,她的人生转折点,到来了。

是年,光绪帝已经晏驾,咸丰帝嗣位。一介少年天子,文采风流,京城内的大小官员给他起了一个美号——小尧舜。皇帝登基,首要大事便是立皇妃。其实,早在道光二十八年,还是皇四子的咸丰帝就被赐大婚,立妃萨克达氏。到二十九年冬天,萨克达氏病逝。越年正月,道光帝又复宾天。虽然皇四子嗣位,但是毕竟有大丧在身,不能违背制度续婚。到了咸丰二年,丧服已满,选后的事情又提了起来。

大臣们忙碌选拔,总算为咸丰帝选定了一位旗女作为皇后。过了几日,一道一道谕旨下来,封了贞贵妃钮钴禄氏为中宫皇后。但是,选了皇后之后,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选秀。

按照清朝制度:凡满族八旗人家年满十三岁至十六岁的女子,必须参加每三年一次的皇帝选秀女。选中者,留在宫里随侍皇帝成为妃嫔,或被赐给皇室子孙做福晋。未经参加选秀女者,不得嫁人。阅选时,按八旗的顺序,一般七八个人站成一排,由皇帝、皇太后们挑选。被挑选女子的名字,每排写一张单子,留宫中存档。这种名单,在档案中称为“秀女排单”。

论官职和门第,兰儿的优势都不大。但是,她有的是先天的优势:美貌。本来,立后的谕旨,已经让兰儿受到了不小的打击,但是选秀女的消息一出,兰儿的心思又活络了。

一日,掌管选秀的官员到了兰儿家。兰儿的母亲正在与官员周旋,说自家的女儿年纪尚小,不够入选资格等等。兰儿听见动静,快步走出闺房,正与那位官员打了个照面。官员看见了兰儿,对惠夫人说:“这……这就是你家闺女吗?不但年龄正合适,就是这样的美貌,也是天下无双了,看来肯定能够让圣上满意。他日得到荣华富贵,咱们还要去讨赏呢!”未等惠夫人答话,兰儿向官员施了一礼说:“尊驾说的可是真的?”官员说:“圣上册立了皇后,还要另选秀女数十人作为差遣。这数十人之中,一旦命相福相生得好,还怕排不上皇妃?有些没有官职的人家,即使有女儿,都轮不到这种好事呢!你家太太还左右推诿,真是让人不理解!”兰儿说:“圣旨颁下来了么?”官员说:“已经颁下两日了!”说到这里,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兰儿看。兰儿看见纸上录着谕旨,大概意思就是:“凡满洲秀女,至当选之年,容貌端正者,着内务府报名候。……”兰儿看完谕旨后,还给官员说:“圣上既然选秀女,那我就去!”惠夫人听了一愣,扯着兰儿的衣襟,对兰儿低语了几句。兰儿摇摇头说:“母亲不必多虑,孩儿自有处置。”当下询问官员报名过程事务,办妥之后,官员起身道别说:“日后有荣华富贵,再来领赏!”

送别官员之后,惠夫人生气地说:“兰儿,你年纪还小,不懂得选秀女的苦处。你父亲在世时,就对我说过,秀女一旦进入宫中,就与父母永别了。所以我们旗员,但凡遇见了点选秀女的时候,有钱的就拿钱上下打点,没钱的也要设法隐瞒,为什么你还自愿往火坑里跳?”兰儿笑着说:“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咱家正是苦命的时候,我也正要去拼一拼,不愁中选,只愁不能选中。他日要是选中嫔妃,还能帮衬一下咱家的生计呢!请母亲不要为我多虑了。”惠夫人听了这一番话,觉得有些道理,也就不与兰儿计较了。兰儿也开始置办一些首饰衣物,准备入宫。转眼间,选秀的日期临近了,内务府差人来提前报知各家。

到了选秀这天,兰儿凌晨起床,对着镜子轻匀粉靥,淡扫娥眉,仔细地梳洗打扮了一番,然后缓步出房。这时惠夫人已经在堂前焚香爇烛,令兰儿拜别祖先。一切拜礼结束后,兰儿又对着母亲跪下,惠夫人含泪说道:“此行若是不中,也就罢了吧!要是中了,得蒙恩宠,不要忘了我……”一时话没有说完,泪水早已滚落。看这情形,兰儿红了眼圈,却还强撑笑颜说:“您的养育恩情,我怎么敢忘记?他日得蒙恩情,一定出来省视!请母亲勿忧!”惠夫人听了连连点头,将兰儿扶起。兰儿又嘱咐自己的妹妹:“妹妹,你今年也有十多岁了。我走之后,上奉母亲,下顾弱弟,家里的担子全都在你的身上了。”说罢还深深地作了一揖,慌得妹妹还礼不迭,兰儿继续说:“将来我如能得志,决不忘你!”这句话也引得妹妹伤感起来。全家人正在说着话,门外的差人已经驾舆等候催促了。兰儿忍着泪与家人说一句:“我去了!”就匆匆出门,上舆而去。惠夫人送出门外,直到舆车不见踪影,才转身进门。一家人都默默无语,伤感至极。

不出数刻,兰儿的舆车就到了紫禁城。到了东华门前,舆车停住,前导的部吏引着兰儿下舆进门。一路上,只见卫兵站列两旁,佩着明晃晃的宝刀。一处公案旁,站着一位头戴蓝顶官帽的官员,检验着进出宫门的人员。官员看见兰儿,递给她一张纸,说:“这是一张出入的凭证,要好好保管,不要丢失!”兰儿点头会意。部吏又引着兰儿进入二门,内有宫监接着,部吏报上了兰儿的姓名,就转身离开了。宫监带着兰儿来到了选拔秀女的园中。只见数十名旗女在内,多数脂粉盈盈,但是天然美丽的却不过数人。兰儿心内暗想:“我的姿色还不如她们吗?”这时,又来了一位总管太监,命各位旗女站立两旁,一一点验。接下来,又教她们学习御前礼仪等注意事项,确定每个人都懂得之后,带着她们去寿康宫觐见圣上。

众人在宫殿门外等了两个时辰,也不见圣驾。这些旗女不免有些困倦,懊恼声、牢骚声也就不觉而起。总管怒目说:“圣驾将到,不得出声!谁再不懂礼貌,就把谁撵出去!”于是,大家都不敢出声了。顷刻间,一簇侍卫拥着一乘黄色锦缎绣龙的御辇,四平八稳地走了过来。总管命众旗女俯伏两边,恭迎圣驾。等到御辇走过,总管先起身,命众旗女按着秩序,鱼贯而入,静候阶下。等待着里面传出姓名,一个一个地召入。兰儿排在后面,静候多时,听见里面一声宣召,她镇了镇心神,款款地走了进去。

殿内一块红毯铺着,兰儿料是跪拜的地方,心中想着总管的嘱托,恭恭敬敬地跪下,口中说着“兰儿叩见”,并磕了几个头。皇上命她抬起头来,兰儿遵旨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座上的一位老年旗妇,和颜悦色地看着自己,兰儿内心想:“她生得如瑶池王母一般,应该就是皇太后了!”兰儿再略一转头,看见咸丰帝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不禁又惊又喜,暗想着:是不是这位少年天子已经看中了自己?情肠百转,不觉娇态横生,又不能垂头,只好微垂眼眸,任由皇帝看着她,一抹红晕在她脸庞绽放,红白相衬,两鬓乌发遮不住的春色美人,梨颊娇姿,身形妩媚,让咸丰帝越看越喜欢。这时,皇太后在旁边说:“这个女子颇有福相!”这让皇帝听了更加欢喜,转头对皇太后说:“您鉴定的定然不错!”当下,握着朱笔,在名单上把兰儿的名字圈了两圈,让宫监引着兰儿到偏殿去了。后来,兰儿探知,这次选秀一共有六十人,选中的只有二十八名,其余的一律送回。上座的乃是皇太妃博尔济吉特氏,她不是咸丰帝的生母。咸丰帝的生母孝全成皇后在道光二十年时崩逝,尚在幼年的小皇帝全仰仗着这位皇太妃哺育,因此,咸丰帝视她如生母一般敬奉。咸丰元年,她被尊封为康慈皇太妃;咸丰五年时,上尊号为康慈皇太后。这次选秀女,特地安排在寿康宫,也是尊重皇太妃的意思。

那些被选中的秀女,大多都被派往了坤宁宫,听候差遣,兰儿也在其中。虽然宫中的规矩颇多,但是兰儿随和待人,足智多才,勤快奉职,又有着一番聪明手段,众人都愿意与她亲近,生活得倒也非常惬意。只是入宫已经数月有余,皇上总也不来,这不免让兰儿有些着急,但也无可奈何,只得私下里自己安慰着,有机会进宫就一定会见到皇帝。

其实,兰儿中选的时候,皇帝真的是喜欢她,只是为什么选中多日却还没有临幸呢?原来,当初咸丰帝挑选秀女时,因为平时身边旗女众多,也就觉得旗女的姿色十分平常,想要挑选几个汉女入宫。但是,顺治年间时皇太后就下了一道懿旨,从此就有了严谨的宫例:凡是有缠足汉女子入宫,皆斩。于是,神武门内,再也不见汉女。

看见咸丰帝唉声叹气,心思细腻的总管探听到咸丰帝的口风,为了讨好咸丰帝,这名总管竟然从民间找来几名绝色汉女送入圆明园中,以供咸丰帝玩乐。这圆明园是清朝时修建的第一个园囿,园内风景宜人,珍奇异宝无数,经过几代皇帝的修葺,建筑风格多样,结合中外优秀的建筑特色,园子十分华丽。这下,咸丰帝可真是喜笑颜开,把自己比做了花国蜂王,今天宠幸这个美人,明日由那个美人侍寝,每日忘乎所以。这其中,得宠最甚的有四名女子,咸丰帝将她们一一赐予芳名:牡丹春、海棠春、杏花春、武陵春。这四春名满天下,已经让咸丰帝应接不暇,哪还有心思去惦记兰儿呢?

转眼就是立后的日子,宫内要举行封后大典,兰儿等秀女也被赐予金银饰物,从头到尾都装扮一新,这一来,兰儿更显得玉质金相。皇后册定之后,皇上的御驾也经常往来。只是皇后虽品貌端庄,但是性情娴静,举止行动不露轻狂。虽然皇上表面上与皇后相敬如宾,但是心内却不是很喜爱,这一点,兰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她心内想着:“只要皇上时常来皇后这里,我就不愁没有机会!”

真是无巧不成书。一日,皇后到寿康宫去请安,久久未回,正逢皇上来此探望,众侍女都随着皇后出去了,只有兰儿一人独自接驾。咸丰帝一进门,兰儿款步上前,折腰屈膝,俯伏地上,口中莺啼一样的声音:“奴婢兰儿谒见万岁爷!”本是寻常语言,但从兰儿口中说出,却十分动听。咸丰帝听见这声音已经觉得十分可爱,又听见了“兰儿”二字,心中便想起了选秀那日的情形,他对兰儿说:“朕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选进来的秀女!”兰儿一听,知道皇帝对自己还有一些印象,心中很是欢喜,越发做出娇柔的姿态。这下惹得皇帝更加怜爱,他笑着说:“兰儿,倒杯茶来!”兰儿得旨,心花怒放,忙取了玉杯,从玉壶中倒出一杯香茗,捧着送到了皇帝面前。咸丰帝接过茶杯,看着兰儿粉滴滴的娇脸,撩人的姿态,越发喜欢,只是碍于贵为天子,不好任意妄为,只得暂时忍住。等到一杯茶喝完,兰儿伸手去接,一双柔夷映入皇帝的眼帘,丰若有余,柔若无骨。咸丰帝按捺不住,一把抓住兰儿雪白的手腕,兰儿顺势就倒在了皇帝的怀中。忽然听得窗外一阵喧哗,环佩叮当,是皇后等人回宫了,兰儿心里有些惊慌,幸亏皇帝也知趣,松开了抱着兰儿的手,整理了衣襟,兰儿立刻捧杯站立旁边。

皇后进入屋中,看见皇帝在座,向前施礼,说明未在宫中的原因。皇帝点点头,同皇后闲谈几许,就起身出门了。经过兰儿身边时,咸丰还深深地看了兰儿一眼,兰儿为了避嫌,不敢抬头,只偷偷瞅着皇帝迈着虎虎生风的步子就出门了。兰儿心内有鬼,害怕皇后质问起来,始终忐忑不安。幸好皇后宽宏大量,并没有一点醋意,只问兰儿皇上什么时候到来,再没有问其他的问题。

冬天渐渐地临近,昼短夜长,傍晚的天色就一天比一天长了。这天,吃过晚膳后,兰儿收拾妥当,奉了皇后的命令退下安歇,满腹的心事让兰儿睡不着,索性起身挑灯,默默思索那日与皇帝相遇的情形。忽然外面宫监跑来对兰儿说:“圣旨到,圣上召你前去侍寝!”兰儿还怀疑这是一句戏言,笑着说:“不要取笑!”宫监严肃地说:“不是玩笑,圣上差了心腹的人来,并没有惊动其他人,所以让我前来通报你一声,你快快领旨,随他前去!”兰儿听了,知道这不是开玩笑,马上对着镜妆匣草草地梳了一下发髻,转身随着宫监出了坤宁宫门。门外,等候的两个差人挑灯一前一后地引导着兰儿进了一处小巧的宫殿中,嘱咐了兰儿召幸的故例,然后就退出了门。

兰儿遵照密嘱,卸了妆,又将内外衣饰一律脱去,只穿一件氅衣。口中说着“领旨”,门外的二位差人又进入门中,将兰儿负在肩上,进入了皇帝的寝宫。兰儿战战兢兢地进入了皇帝的御寝,这一夜的风流韵事自是不必多说。直到次日日上三竿,咸丰帝才起身临朝。朝中的大臣都以为是皇帝眷恋皇后呢!不出几天,就有一道圣旨传入后宫,封秀女钮钴禄氏为嫔,那拉氏为贵人。

兰儿每天都花大量的时间将自己装扮得娇俏可人,每天都用薰香熏寝宫,她最希望看到的就是敬事房的太监走入她的房间,给她带来侍寝的好消息。可是皇帝实在是分身乏术,她只能伫立窗前,听丽贵人或玫常在宫中的莺歌燕舞,暗自垂泪到天亮。每一次皇上临幸,她便心花怒放,使尽浑身解数,让他感受她的渴望和热情。就这样在等待和失望中,她也厌倦了这种百无聊赖的心情,她需要的是独宠。环视后宫,兰儿不是最美的,也不是最娇媚的,如果要集三千宠爱于一身,必要时要出手又快又狠,有时还要学会等待机会的垂怜。

初承恩泽,兰儿就当上了贵人,这也就意味着,她在宫廷里的生活开始了。从那拉贵人开始,她的成凤之路,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随着地位的提升,她的封号也在不断地变换,从兰儿到老佛爷,从那拉贵人到皇太后,兰儿在宫中的生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说完的,就让我们随着兰儿的步子,一点一点揭开那段尘封在岁月中的历史吧……

3.把握时机,母凭子贵荣升贵妃

冬日的阳光懒洋洋地照在紫禁城,所有的一切都透露着冬日的冰凉感,但是,阳光却为这样的画面增添了一份祥和和暖意。

受封了贵人,她虽然心里十分感激,但是也有一丝不满:因为皇后的妹妹钮钴禄氏也蒙得了皇上的宠幸,被封为嫔。

按照清制:皇后以下,分为皇贵妃、贵妃、妃、嫔、贵人、常在、答应几个等级。贵人这个封号,只属于末等,这就意味着兰儿要在这宫廷权力战争中去争斗、去挣扎。

那位秀女钮钴禄氏被封为嫔,比那拉贵人要高一层次,究其原因,她是皇后的妹妹,是承恩侯穆扬阿次女。他起初把大女儿送入宫中,被封为皇后之后,有点得陇望蜀;又把次女送入宫中去应选,选入宫中后,也是在坤宁宫当值。皇后念在同胞之情,自然对她另眼相待,朝夕不离。这次被封为嫔,除却容貌,更多的是皇后举荐的缘故。未被封号之前,那拉贵人就在背地里也叫她西宫娘娘,因此,两人也是十分亲昵。但是,后宫的权欲之争,并不会因为这样的交情就偃旗息鼓的。

那拉贵人表面十分感激皇恩,心中却十分惆怅:自己虽然被封为了贵人,但是较着皇后的妹妹,终究还是差了一层。自己一介平民百姓,如何能与这样的椒房贵戚相抗衡,现在别无希望,只有盼着将来早生一子,才能让龙颜大悦,从而保证自己的地位。从此,那拉贵人遇着皇帝宠幸的时候,百般献媚,千般体贴,温柔娴淑,妩媚动人,直把咸丰帝哄得服服帖帖,真是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一声爆竹响,绚丽的烟花就是天空里的花朵,一转眼就到了新年。到了行礼大典的那天,咸丰帝拜谒过太妃,就到太和殿宣表如仪,接受群臣的朝贺。礼成之后,移驾乾清宫,与近支亲藩等共享筵宴。宴罢回宫,皇后带领着后宫众多妃嫔,迎接咸丰帝御驾,谨贺新年。那拉贵人也在其中,咸丰帝看着那拉贵人,觉得她今天的装扮更与往日不同:眉不画而黛,唇不染而朱,面不涂而白,别有一番风韵。那些涂脂抹粉的妃嫔,今天在皇帝的眼里,却显得十分庸俗,还是那拉贵人的清丽更惹人怜爱一些,这也许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皇帝让皇后先行坐下,众妃嫔又向皇帝皇后一同行了礼。皇帝龙颜大悦,为妃子一一赐座。不一会儿,家宴开始,琼筵繁花,酒殇玲珑,各色佳肴,配上明月美人,咸丰帝一时目眩神迷,乐在其中。一场皇宫佳宴之后,众人都谢恩回宫,咸丰帝留宿在皇后宫内。那拉贵人虽然心内不满,但是这是清朝旧例,任谁也改变不了。不过,第二天,咸丰帝就移驾到那拉贵人的宫中,陪着那拉贵人度过了整个新年;那拉贵人也是使出浑身解数,把皇帝哄得十分欢喜。

日子依旧是照常地过,那拉贵人想要登上顶峰的心思,也是一天比一天活络了。她用尽手段心思,将咸丰帝哄得神魂颠倒,春风几度,珠胎暗结。数天之后,那拉贵人就不断地干呕,还特别喜吃酸性食物,这让咸丰帝十分着急,赶忙宣太医来诊察。太医细细把脉之后,向咸丰帝启奏道:“恭喜圣上,贵人已经怀有龙种!”当时还尚无子嗣的咸丰帝自然是大喜过望,还对那拉贵人说如果是皇子,将来就晋封那拉贵人为皇妃。这一承诺,让那拉贵人十分欢喜,她赶忙跪下谢恩,咸丰帝笑着说:“现在还没有封你,为何谢恩!朕还没见过这样性急的人呢!”那拉贵人媚笑着说:“万岁爷金口玉言,肯定是说话算话的!更何况万岁爷龙马精神,自然麟趾振振,怎么可能不是皇子?”咸丰帝听了,哈哈大笑。自此,咸丰帝早晚都要到那拉贵人的寝宫巡视一番,对她也更加宠爱眷恋,吩咐宫监奴婢好生照看。那拉贵人也是十分地小心,生怕腹中的胎儿有一丝不妥,因为这是她全部的赌注了。

等到十月期满,那拉贵人忽觉腹中胎动得厉害。早已准备好的接生稳婆听说贵人要临盆,都紧张地忙碌起来。不多时候,一声婴儿的啼哭响彻产房,那拉贵人不顾身子的虚弱,忙问稳婆是男是女。半晌没有回答,她又大声追问了一声,才听见稳婆说:“恭喜贵人,是位公主!”那拉贵人听了,立时心灰意冷,不再说话。卧床几天,身子渐渐好转起来,但是仍然埋怨这个小小的女婴,有时虽然有宫女抱着,她还要大声呵斥,吓得这小小的婴孩啼哭不止。不出一个月,竟然香消玉殒了。那拉贵人也没有伤心欲绝的样子,只想着自己的这一条加封之路暂时是行不通了。

皇帝对妃嫔的眷恋虽然暂时还没有衰竭,但毕竟不是天长地久的爱恋,后宫妃嫔众多,并不能时时宠爱在一身。有时,接连几个月都等不到皇帝来临幸,任你如何望穿秋水,都没有一个人安慰。那拉贵人知道这种寂寞的滋味,就更加想要把皇帝留在身边,想来想去,倒还被她想出一个妙法:前些日子自己应选的时候,多亏康慈皇太妃赞了一句,自己才能荣幸入选。这位皇太妃虽然是咸丰帝的养母,但是,咸丰帝对她十分敬重,母子二人感情极好,如果自己能够被皇太妃提拔举荐,那么加封也就容易一些了。只是,康寿宫内并没有可以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心腹,无故不能进谒,纵然自己有心,也是枉费心思。

毕竟是聪明的人,她知道自己不方便擅自入宫,就从女婢宫监上入手,恰好自己手下有一个女婢,与康寿宫的总宫监有些亲戚关系。于是,她召来那名女婢,与她密谈了一夜,其实就是嘱咐她到总宫监那里,请求总宫监在暗地里关照一下,自己不惜花费重金,请求他代为运作一下。女婢带着密令和银两,就去密访总宫监,并将事情详细地告诉了那名总宫监。宫监早就听说了那拉贵人十分受皇帝宠爱,也乐得卖个人情,他把银两收下,并嘱咐女婢,请贵人不要着急,等候恰当时机,一定在皇太妃面前替她美言。那拉贵人听了,也就耐住心性,静候消息。

不久,京师内外,天气变化非常异常,地里的庄稼歉收,民不聊生。咸丰帝不得不下诏罪己,并且时常设坛祭天,祈福禳灾。但是,天灾还没有退去,人祸又来作乱:东南部的红巾军纷纷作乱,踌躇满志,联络周边地区的民众与清军相抗衡。咸丰帝赶忙调兵遣将,镇压祸乱。谁知清军镇压不力,红巾军又势如破竹地一路冲出湖南,越洞庭,掠武汉,不出几日,就盘踞了南京城。那红巾军的首领洪秀全,自称是天王,扯起了太平天国的大旗,发誓要推翻清政府的昏庸统治。这让咸丰帝头疼不已,神色恍惚,整日地与官吏朝臣待在军机处商量对策,哪还有工夫临幸后宫。那拉贵人听了这一消息,知道自己不能轻举妄动,时常做一些银耳雪莲之类的调补羹汤,让宫女给皇上送过去。咸丰帝喝着羹汤,心中觉得那拉贵人乖巧懂事,十分高兴。

因为祸乱灾荒,元旦节时,上谕传令停止朝廷间的拜贺,但是,后宫之中,礼数还是要遵守的。这一天,皇后带着后宫的嫔妃给康慈皇太妃行礼。到了寿康宫,按照规矩,众妃嫔叩拜一番,康慈皇太妃十分高兴,连忙一一赐座,与皇后妃嫔们聊一些家常。那拉贵人注意到,皇太妃似乎格外注意自己,她知道是自己的暗中运作起了一点作用了。

到了元宵佳节,那拉贵人正倚窗望月,忽然有宫监前来宣召她去侍寝,那拉贵人赶忙梳洗一番。等到进入御寝时,她却还装做半推半就的样子,咸丰帝笑着说:“爱妃莫非是在怨朕不来看你么?”那拉贵人说:“奴婢不敢!只是奴婢心里有些话,不好不奏,又不能直奏,还望万岁爷恕罪,奴婢才敢奏言!”咸丰帝说:“你尽管讲,朕不怪罪你就是了!”那拉贵人说:“奴婢没有生万岁爷的气。自去年起,万岁爷就为长毛作乱而劳碌着,休息的时候都不多,奴婢天天见不着万岁爷,只能给万岁爷熬好羹汤,为万岁爷调养身子。这江山社稷,都在万岁爷的统治之中。但是万岁爷龙体上承列皇,下系百姓,只要您在百忙之中能更保重龙体,奴婢心中真是比承恩还要高兴呢!”咸丰帝听了这些话,心中十分愉悦,拥着她说:“听你这一番话,让朕心中特别感动,怪不得康慈皇太妃也说你贤淑明理呢!”那拉贵人听了,得知自己的运作有了成效,非常欣慰,更做出娇滴滴的姿态来取悦咸丰帝。这一夕间,芳情脉脉,风情无数,贵人又受了孕。皇帝听闻此事,立刻封她为懿嫔。谁知天不作美,十月倏忽而过,她又生了一位公主。

那拉懿嫔两次失败,懊丧得不得了,索性放下了一门加封的心思,闲时就打发宫监到朝堂拿回来几张月钞,批阅几日,得知长毛作乱,心中也不免有些担忧。

一瞬数月,后宫都寂寥凄凉,就连筵宴也都停止不办,但是全国的军务大小还是颇有喜报的:长江上游,侍郎曾国藩屡战屡胜;长江下游,江浙一带也大都收复失地。这一战,捷报频传,太平军党羽,几乎一并扫荡,肃清了河北……咸丰帝心情大好,赏赐三军,犒劳将士,又举行典礼尊康慈皇太妃为皇太后,同时大宴群臣,盛典非常。宴席结束后,咸丰帝乘着余兴,就走到了那拉懿嫔的寝宫。没有了政务烦扰,这一夕的欢愉,比往日更甚,那拉懿嫔又受孕了。

但是世事难料,那拉懿嫔刚结珠胎,皇太后竟然重病缠身,不出几日,就驾鹤西行了。临终前,她拉着皇帝的手,嘱咐他:“一要优待恭王奕訢,二要善待那拉懿嫔。”皇帝含泪应允。

皇太后大行,由皇帝奉着灵驾到慈宁宫,成服剪发,恸哭不已。皇后妃嫔,也都穿着成服,那拉懿嫔想着往日皇太妃的音容笑貌,格外悲戚,哭得痛不欲生,几乎要晕过去。咸丰帝看了,心内暗想:“怪不得太后临终前叮嘱我要善待那拉懿嫔。”想了一会儿,皇帝传令密嘱那拉懿嫔,不要过于伤心,免得动了胎气。那拉懿嫔得了密谕,心里暗暗感激。

丧葬事毕,宫中又没有什么大事,转眼就到了咸丰六年。也许是精诚所至,这一次真是天赐龙种,临产期满,那拉懿嫔诞下了一龙子。

这一场喜事,于咸丰帝而言,真是乐得不可言喻。自己嗣位六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后宫妃嫔众多,却只为自己添了几位公主。偏偏那拉懿嫔,这一胎为自己添了个皇儿,怎能不庆贺一番?宫闱上下,都为庆贺皇子的出生忙碌了几天,那些争宠的妃子,即使心中有一百个不情愿,也要耐着性子前去庆贺一番,谁让自己的肚皮不争气。咸丰帝喜不自胜,即日传诏,晋封那拉懿嫔为懿妃。接着又到了弥月,咸丰帝命令各宫妃嫔都到育麟宫中赴麟儿宴,还特地下了旨意,妃嫔等人都团座畅饮,不必拘泥于礼节。旨意一下,除了皇后之外的三宫六院妃嫔贵人,不敢不到,皇帝退朝后也摆驾前来。大家接驾之后,逗玩着这位小皇儿,都开口称赞,并拿出了珠宝奇珍,赠给皇子。那拉懿妃代为道谢。这一日的筵席自午时开始,直到黄昏才散。当晚,皇帝又留宿在懿妃宫。

弥月之后,皇子由咸丰帝亲自赐名——载淳。载是排名上排下来的。相传乾隆时期,皇六子永瑢绘了一幅呈给孝圣皇后的岁朝图,由乾隆皇帝亲笔题字,这其中有一句“永绵奕载奉慈娱”。后来,皇室就取了“永绵奕载”这四个字,作为宗室命名的排行。而“淳”为化行俗美之意,这其中已经隐隐含有要立储君的意思了。懿妃也心领神会,暗地里也是欢喜异常,从此更加卖弄自己的才情,让皇帝心中觉得已经离不开这位美妇人了。

午后无事,皇帝和懿妃在花园闲谈散步,说着说着就谈到了七公主和九公主临近的婚期。懿妃瞅着机会,趁机对皇帝说:“皇室正是喜事连连的时候,听说七王爷也将要指婚,万岁爷是否有了合适的人选呢?”咸丰帝说:“还没有!”懿妃说:“奴婢有一愚见,早就想要奏闻万岁爷,不知当讲不当讲……”咸丰帝说:“但说无妨!”懿妃说:“奴婢上沐天恩,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现在又要邀宠,恐怕您会怪罪啊!”咸丰帝笑着说:“有事就直接奏闻,怎么今天如此扭捏?你尽管说吧……”懿妃说道:“奴婢有一个妹妹,颇有伶俐之相,及笄之年,正是要婚配的年龄。若蒙圣上恩准,让奴婢代为撮合这一对,奴婢就不胜感激了!”皇帝听了,拍手称好,懿妃听了,又要俯伏行礼叩谢,皇帝扶着她说:“不必多礼。”顿了顿,皇帝又问:“你入宫四年了,朕对你娘家的情形还不是很了解,有时政务繁忙让朕有些忽略了你,你也不要多心啊!不过,记得你说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弟妹,一别四年,你是否探视过家人?”懿妃回答说:“宫禁森严,奴婢不敢违背旧例!”皇帝问:“你就不想念他们吗?”懿妃听了这话,立刻眼圈泛红,低头抹泪。皇帝看了这番光景,也不觉心酸,拍了拍懿妃的背说:“你现在做了妃子,虽是在宫墙之内,但是朕也要为你开一特例,命你省亲。”懿妃听了,又要屈膝谢恩,皇帝伸手拦住说:“你现在不必行礼,等到省亲回来再谢恩也不迟!”懿妃遵旨。

当时已经是咸丰六年的冬季,懿妃算着腊月已尽,不如等到新年时节,再奉旨省亲,一来冠冕堂皇,二来也算是乘便恭贺新年,两全其美。她选定了日期,皇帝批准。正月一过,庆贺的事情完毕,皇帝又降下一道谕旨,晋封那拉懿妃为懿贵妃。贵妃与皇后,只相差两级。这样的荣光,让她觉得,这是一个开始新人生的最好的台阶。

懿贵妃虽然以美貌获得了咸丰帝的格外垂爱,但环视后宫,处处都是婀娜多姿的身影,懿贵妃知道,在众芳吐艳的后宫想要固宠,不善于审时度势,邀媚惑主,很可能就是后宫角逐的牺牲品。冷静睿智的懿贵妃决定主动出击,击败群芳,独占鳌头。

4.聪明机敏,代阅奏章通晓国事

一场冬雪飘过,天空仿佛洗去了寒冷的阴霾,露出了久违的晴朗。又是一年春好处,风景年年相似,看风景的人,却不能像这四季一样中规中矩,交替循律。风景易变,人生难回,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一句的深意,说不尽的岁月沧桑。

懿贵妃受封,心中自然不胜喜悦。清宫内受封贵妃,每代不超过两三个人,咸丰帝因为她要省亲,特地将她加封,令她格外荣耀,才不虚这归乡省亲的风光。懿贵妃获得省亲的恩典,本身已经很是喜悦了,谁知皇帝又将她晋封,更是喜出望外。谢了皇恩,她就准备着省亲的事情,同时又秘密差遣宫监给娘家送回银两,打点预备。

惠夫人得知省亲的特旨,就想着要把锡拉胡同的住宅重新翻修,并扩充一下院落。旁边的左右邻居,听说她的女儿恩宠晋封,无比显贵,都来奉承巴结,并自愿将自己的住宅让给惠夫人。又有一班巴结的亲戚出来帮忙,不到两月就把一座草屋改换成了阔气的宅院,前堂后厅,假山花园,虽然是仓促间建成,但也透着一股玲珑之气。

到了省亲的日子,懿贵妃别过皇帝和皇后,带着宫监婢女,乘着凤舆浩浩荡荡地出宫了。早有小太监到惠夫人家中报信,昔日的亲戚故交都来到家中,左邻右舍的也都出来瞧个热闹,官府的工部官员和士兵清扫街道,警戒行人,众人一起把锡拉胡同内外围得水泄不通。一阵鼓乐之声,凤舆款款而来。惠夫人刚想要跪接,早已由旁边的小太监扶起了她,令她免礼,并传谕亲族尊长一概免跪迎礼。

凤舆停在院中,宫女卷起杏黄色的缎帘,一位珠围翠绕、玉质金相的贵人婷婷而出。一番礼节过后,懿贵妃走向早已等候在内厅的惠夫人,四年未见,两个人不觉都泪水涟涟。懿贵妃想要以母女礼节相见,但是惠夫人握着她的手,自然不从,那个年代,君臣之礼数才是最重的。许久没见,好像都有许多的话要说,但是见面了,反而有些不知所措。母女两人互相呆看了好一阵,懿贵妃才开口说出几年未见,心中很是挂念母亲,话还没有说完,不禁哽咽起来。惠夫人早就忍不住眼泪,不住地用手擦拭眼眶,旁边还有懿贵妃的妹妹陪着落泪,满屋的人都不觉心生感慨。懿贵妃忍悲转笑地说:“今日得蒙圣恩,奉旨省亲,真是荣幸之极,这应该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却反而惹得母亲垂泪,这真算是不孝了。”惠夫人抹着眼泪说:“苦尽甘来,应该高兴才是,我就是喜极转悲的缘故,不碍事!快请坐下,我们也好好说说家常话!”懿贵妃一面坐定,一面顾问着亲属,令他们都坐。坐定之后,看着身边的妹妹说:“几年不见,你比从前更秀丽了。做姐姐的不忘前言,已经向圣上奏明,为你择一佳偶,将来你也进入侯门,我们也会时常相见的!”妹妹听了这话,觉得又羞又喜,只低着头。懿贵妃又笑着说:“女大要嫁人,这都是惯例,有什么好害羞的?只是你最近有没有用功读书呢?”惠夫人在旁边仔细询问,懿贵妃把婚事说了一遍,又说:“将来做了福晋,一定要有才学。我能有今日,也是往日看书所赐,所以也想让妹妹多留意学习。”随后,转身又对弟弟桂祥说:“你也长大了,不要再像从前那样疯玩,读书识字也要跟得上!”叮嘱完弟妹之后,又与亲戚故交略谈几句。不一会儿,筵宴已经准备就绪,懿贵妃与家人入席列坐。其间,贵妃与众人不时地说一些宫闱趣事,以及家中的生计状况,虽然不免有些感慨,但是谈笑风生,不伐不矜,同欢同乐。

筵宴过后,天色渐晚,懿贵妃命宫监拿出御赐的宝物来:如意拐杖送给惠夫人,绸缎锦被等分赐给了亲朋,一些白金银两打赏给杂役差人,还有两对文房四宝和黄金锞子,送给了弟妹。等到府内掌灯时分,不得不起驾回宫。

懿贵妃回到宫中,次日见驾谢恩,又把省亲的情形对皇帝讲述一番。皇帝听了,心内十分高兴,下旨封惠夫人为一品诰封,同时又赏赐了金银宝物,亲朋好友又来争相庆贺,大开筵宴。随后又降下一道特旨,准许惠夫人入宫省视。正是帝德如天,有求必应。

懿贵妃自己得了这些天恩,自然从内心生发出感激,对咸丰帝也是格外尽力,温柔备至。对皇帝的一举一动她都十分注意,遇喜则谀,遇忧则劝,嘘寒问暖,关怀体贴,直把那咸丰帝哄得舒舒服服,将懿贵妃视为自己的第一个贤内助,一日也离不开她。就连平日里的一些奏折也拿到懿贵妃宫中批阅,时间久了,懿贵妃也懂得一些政务见解。

一日,咸丰帝退朝到懿贵妃宫中来。懿贵妃给咸丰帝献上茶之后,偷偷看着皇帝的御容,很有些忧虑的样子,她知道一定又是在为长毛的事心烦,就试探着询问宫外的消息。咸丰帝说:“闹得不像个样子,连江南大营都溃散了。”懿贵妃说:“江南大营的统帅,是提督向荣,听说他一向英勇忠心,围攻南京的长毛也已经数年有余,为什么一夜之间就溃散了呢?”咸丰帝说:“他奏报的是分兵几路支援各地的时候被长毛伺虚袭营,寡不敌众,所以溃散以后,恐怕长毛贼越发猖獗了。”懿贵妃说:“江北也有一个大营,为何见死不救?”咸丰帝听了更加气愤地说:“你不要说江北大营,朕之前派了琦善督师专攻扬州,一年内却只得一个空城。朕让他革职留营,他竟然死了。换了一个托明阿,更不中用,反而再度失掉扬州。再换一个德兴阿,算是把扬州夺回了;还有那个江苏抚臣吉尔杭阿率兵救援,却战败而亡……这些江北将士没有一个效力的,甚至还会连累江南大营。你平日也看到这些奏折,不是都知道这些事吗?”懿贵妃想了想说:“万岁爷这样的天赋聪明,何不找些有用的将帅,赋予他重权,专心剿贼呢?”咸丰帝长叹一声说:“朕何不这样想,但是匆忙之间实在难以找出这样的人才啊!”懿贵妃笑着说:“万岁爷阅过的奏折有许多搁在这里,奴婢闲时也展阅一下,这之中就有个大才,正等着万岁爷重用呢!”咸丰帝听了忙问是谁。懿贵妃说:“正是侍郎曾国藩。他一个在籍人员,能创办水师,苦心经营。这几年间,大小数百战,不说胜负多少,但说他坚持不懈的精神就非常可嘉。他的奏折上,言辞真切,不像是那些庸官猾吏,专挑着那些圆滑的话说,想是万岁爷肯定也是知道的!”咸丰帝听了摇摇头说:“爱妃所见甚是与朕相同,只是这朝廷中有几位汉臣对他反对,这还真是困扰呢!就说那大学士祁隽藻说他是白面书生,不懂军事。还有去年,朕在朝堂上称赞了曾国藩几句,那祁隽藻又来多嘴,说他只不过是个匹夫,没什么气候。还有那侍郎彭蕴章,也对我上奏说湘军人员众多,恐怕尾大不掉,将来对朝廷不利!”懿贵妃听闻,不觉竖起了柳眉说:“这一班人,说曾国藩无才,为何不举荐别人?”咸丰帝说:“爱妃莫气,朕也没有真的听从这班人的建议!”懿贵妃说:“奴婢与曾国藩绝不相识,何必要帮他。只是仔细地翻阅奏折之后,发现此人可托付重任,贼气早一日扫平,国家早一日安平,万岁爷也早一日舒泰。奴婢上奏有些过激,还请万岁爷见谅。”咸丰帝说:“朕怪你什么?像你这样关心国事、注意人才,恐怕宫中都没有第二人了。”懿贵妃又跪谢:“天恩褒奖,让奴婢担当不起!”咸丰帝笑着将她扶起说:“你我夫妻在寝宫内不必多礼,朕也不是无端的就称赞你。那大学士文庆、尚书肃顺也都对朕说曾国藩是个人才;加上你,应该算做第三人了!朕备感欣慰啊!”懿贵妃笑着谢恩。说罢国事,咸丰帝和懿贵妃一同逗弄皇子去了。其乐融融,让咸丰帝喜笑颜开,心中的忧怀也略放一些了。这一次的境遇,咸丰帝对懿贵妃更加珍视,甚至有时懒得批阅奏折时,就直接将奏折交给懿贵妃批阅。

太平军之战依然如火如荼。但是,不久之后,清廷偶然探听到南京的太平军开始自相残杀,杨秀清想要谋权篡位,洪秀全秘密和韦昌辉设计杀害杨秀清,然而杨秀清的余党又把韦昌辉杀死。同室操戈,根本无力抵抗清廷,因此,江南江北的将帅还能支撑得住。曾国藩带着湘军,沿着江东顺流而下,夹攻九江,九江光复指日可待,这也让咸丰帝略略放心了。

一日,咸丰帝照例视朝,接到了湖南巡抚骆秉章的奏报,说兵部侍郎曾国藩适丁父忧,请求准假奔丧回籍。这一消息让咸丰帝有些惊惶,忙询问各大臣该如何定夺,王公大臣们莫衷一是,有的大臣说江西军务吃紧,万不得已只能另派人手去;有的大臣说曾国藩领兵多年,长江一带幸亏有他支撑着,现在不是改易人手的时候,只能给假数天,令他夺情任事,早去早回……咸丰帝说:“改换官员肯定是行不通的!只是要让曾国藩夺情任事,精研理学的他,怕是不肯遵旨的!”大臣们说:“圣上有旨,他怎敢不从?”这确实是国之治情。其实,咸丰帝重视曾国藩,是因为他的才识博学,稳重作战,九江之战绝对不能改换人手。但是,奔丧回籍,又是人之常情,若让他夺情,未免于理不合。咸丰帝心烦意乱,退朝之后,就来与懿贵妃商量。

听明原委,懿贵妃想了想说:“承平之世宜守经,多难之时宜从权。古人墨绖从戎,史册上也是多见的!万岁爷这么下谕也是情理兼容,不但让侍郎无话可说,就是千秋万世之后,也会说万岁爷您的圣谕言之有理呢!”咸丰帝听了,顿时觉得有道理,提起朱笔,依懿贵妃的话语,下了一道圣谕,后又加入给假三个月,赏银四百两,手下的湘军都交给其弟曾国华带领,等到曾国藩销假之后,再令国华回籍。

此事刚平息,清廷就出了一件大事:两广总督叶名琛奏报,开列英国交涉事宜,请旨办理。这一件事祸起的根源就是道光十九年间的禁烟运动,惹得英国政府兴师来华,清政府无力抵抗,只得割地赔款,开五处口岸让其通商,这才算是把这一起祸事勉强平息。但是几年之后,英国政府又利用“亚罗号事件”制造战争借口。“亚罗号”是一艘中国船,曾为走私方便在香港英国当局注册,但已过期。十月的一天,广东水师在“亚罗号”上逮捕几名海盗和涉嫌水手,这纯属中国内政,与英国毫不相干。但是英国驻广州代理领事巴夏礼在英国驻华公使、香港总督包令的指使下,致函清两广总督叶名琛,称“亚罗号”是英国船,捏造中国兵曾侮辱悬挂在船上的英国国旗,要求送还被捕者赔礼道歉。叶名琛据理力争,态度强硬,而且不赔偿、不道歉,只答应放人。巴夏礼请求照会,叶名琛也一概不理。恼得巴夏礼火起,命令洋兵攻入省城,炮声隆隆,火光冲天,搅得到处人仰马翻,乌烟瘴气。强攻了两日,出了这口气,就收兵回去了。可是,粤民素来骁勇善战,紧接着就放了一把大火,不论英国、法国还是美国等各国的洋行,悉数都被焚毁。这些叶名琛都毫不在意,只是上奏说:“英船被我方逼退出了省河,想是知难而退,还听说将要派遣使者来粤商议诸多事宜……”

咸丰帝看了奏报之后,以为粤省的外事没有什么要紧,也没有召集大臣商议,只是与懿贵妃谈了这件事。懿贵妃说:“他的公文虽然对仗工整,但是不知让他督办与洋人交涉事宜能否处理得妥当!”咸丰帝说:“洋人居心叵测,很难预料!”懿贵妃说:“依奴婢看来,就是因为我朝廷对外政策太过宽松,才让洋人得寸进尺。以后对待洋人的态度,还是要强硬一点。”咸丰帝点点头说:“先皇帝就是因为鸦片的事,才弄得失地赔偿。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可恨!”懿贵妃说:“当日议和的大臣,大多庸弱,所以才被洋人欺压。现在英使到来,如果他们通情达理,我们也要以礼相待,不能如从前一样畏缩怕事,有失体面。”咸丰帝听了,也就按照懿贵妃所说,依样画葫芦,拟定了旨意,传达给叶名琛。

这一年,由于咸丰帝体弱多病,内忧外患又让他心力憔悴,他逐渐变得懒惰,而懿贵妃工于书法,于是咸丰帝时常口授让懿贵妃代笔批阅奏章,这让她有机会接触政治。一颗自尊自大的心,就在这危机四伏的一年中,慢慢生长了。咸丰帝的懒惰和日益繁重的政务给了慈禧越来越多的契机。懿妃在行政上本有天分,家庭教育和后天兴趣又让她如虎添翼。

5.嫁错夫君,咸丰北逃懦弱无能

一声炮响,敲开了沉重的国门;一段历史,唤醒了沉睡的中国。

此时的清廷,仍然沉浸在歌舞升平的假象里,并没有看到身边的危机四伏,没有看到其他国家对它的虎视眈眈。

叶名琛接到圣谕之后,觉得格外心安。直到九月的时候,忽然接到英国伯爵额尔金照会额尔金极力诘责粤民焚毁洋行,要求叶名琛赔偿损失,并且另立章约。叶名琛看他出口不逊,也没有理会。接着法国、美国领事照会,也来索要赔款,叶名琛一概不理。又过了两个月,额尔金忽然下了宣战书,限在四十八小时内答复赔款、换约两件事,否则攻城。叶名琛听闻,开始有了着急之意,但是转念想到了咸丰帝的谕旨,心中料想着肯定无甚大事,于是稳住心神,从容坐镇。将军穆克德纳、巡抚柏贵都来请令定夺,叶名琛反而觉得他们畏事怕祸,只冷笑一声,就把他们打发出去了。这让将军和巡抚懊恼不已。

这样的态度惹恼了英政府,于是,英军开始行动,三天之内,连占虎门口内各炮台。随后,炮轰广州,抢掠广州督署,把将军、巡抚等人都劫到了一个山头,逼迫他们出示安民,还要与英法那些官员一同列衔。此时的将军、巡抚哪里还有什么主意,只好事事依顺,不作反抗。只有叶名琛,被拉到一条英船上,押解到印度去了。不久客死他乡,由英国人用铁棺入殓,送回了粤东。而粤东又成为英法和清廷的共同地界。英国政府还不肯善罢甘休,又牵诱着法、美、俄三国起航北行,先到了上海,然后直逼天津。

这咸丰帝先遭内忧,后有外患,日夜担忧,不得安宁。懿贵妃虽然在旁劝解,但是也起不了什么实际的作用。咸丰帝在烦闷中,又想起了在圆明园的那“四春”来,于是,摆驾到圆明园,来个苦中作乐。园内的四春娘娘早已是望穿秋水,听说皇帝前来,立刻梳妆打扮,如天仙一般,直把皇帝哄得眼花缭乱,左拥右抱,暮乐朝欢,把那些忧国忧民都忘到了九霄云外。“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这句话真是很好的写照。

惊波骇浪正悄悄来临,英法俄美四国军舰云集在白河口,要求清廷的首相裕诚前去与他们讲和。裕诚不想去却也不想得罪这些洋人,只好到圆明园拜见咸丰帝,请旨发落。咸丰帝茫然地说:“该怎么办?你去办就好了!”

裕诚没有办法,只好派了户部侍郎崇伦、内阁学士乌尔焜泰赶赴天津,会同直督,照会各国使臣,约定日期商议。但是,英法两国政府回复的是:清廷派来的人都不是首相,不方便参与议和的事情。崇伦和乌尔焜泰只好怏怏地回来了。然而,英法两国又从白河口驾驶小轮船,悬起红旗,炮击大沽炮台。守卫的将士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瞬间就逃得精光,这大沽炮台,就这样被英法两国占去了。

军情飞快地传到圆明园,咸丰帝无奈之下只好摆驾回宫,派了亲王僧格林沁率兵到天津防守,又命令亲王惠愉总管京师的防护工作,严加看守,多多巡逻。

僧格林沁到达天津见过使臣之后,俄美两国表示愿意成为英法和清廷之间的调和人,希望能够另派大臣商议赔款。咸丰帝得知,无奈之下只好又命令大学士桂良和尚书花沙纳,再赴天津议和。

国家危难关头,一干臣子也关心着议和。不知是谁提起以前的和事佬耆英大臣来,道光年间,江宁订约,就是耆英和伊里布等人与英国使者进行交涉。英人说一条,耆英能应许他们十条,把洋人哄得很是开心。只是,现在耆英正因罪被遣,于是这帮大臣纷纷联衔保奏,说什么耆英熟练夷情,让他去议和再合适不过。

咸丰帝看到奏折之后,马上封耆英侍郎衔,委以重任,令其自由交涉,不用事事都与桂良等人商议。这让耆英欢欣得很,连夜赶赴天津。咸丰帝也略微放宽心了。

谁知过了两天,桂良一道奏折送到咸丰帝面前,奏称:耆英被英法政府所拒,请饬回京。这让咸丰帝愕然不已,急忙下旨命令桂良复奏明白。其实,这一场闹剧起源于广州:由于英军在占领广州期间查获大量档案文件,发现耆英在上报朝廷的时候并没有如实禀报英方的要求,因此拒绝与其谈判。耆英去了两次,都被闭门谢客,碰了一鼻子灰。因为害怕皇帝怪罪下来,只好请桂良代奏,而自己早就一溜烟似的跑回了京城。惠亲王得知此事,恐怕自己也会因为保举失察而被连累,立刻上奏。咸丰帝大怒,宣令惠亲王议处,命僧亲王迅速押解耆英听审。

这旨意下了之后,咸丰帝怏怏地走到了懿贵妃的寝宫。懿贵妃因为咸丰帝多日不到,心中早已妒火中烧,但是表面上却装做若无其事。接驾之后,咸丰帝与她谈论外交之事,并将耆英畏罪回京一事说给懿贵妃听。懿贵妃说:“万岁爷为何唯独信任那庸才?奴婢听说他早就革职还乡,被冷落多时,为什么现在又去重用他?万岁爷,如果一直这样纵容下去,恐怕以后更多的事情不易处置啊!”咸丰帝说:“依你这么说,是要狠狠地办他一下吗?”懿贵妃勃然地说:“将他正法!”咸丰帝说:“他罪不至此啊?”懿贵妃说:“圣上想的是宽宏,但是如果一味地姑息养奸,王法何在?现在杀一儆百,谁也不敢再蒙蔽圣聪了!”咸丰帝踌躇不答。懿贵妃接着说:“那就免他正法,赐他自尽,也显示我皇恩浩荡了!留一日,坏一日,有什么好处呢?”咸丰帝点了点头。次日升朝,咸丰帝下旨饬令耆英自尽,于宗人府内送他归天。

奈何耆英虽死,外寇越猖。桂良、花沙纳也就按照和事佬的做法,英国人要约五六十条,法国人要约四十二条,都一一照奏,这其中有最要紧的几条:第一、各派公使驻京;第二、增开牛庄、登州、台湾、淡水、汕头、琼州、汉口、九江、南京、镇江为通商口岸;第三、外籍传教士得入内地自由传教;第四、外国人得往内地游历、通商;第五、外国商船可在长江各口岸往来;第六、对英赔款银四百万两,对法赔款银二百万两。

这一条约在朝堂之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臣子们都主张驳斥,还是咸丰帝明了大局,他知道这些臣子们没有一个能出战的,而且也无地可守,不得已忍痛认可了。这样一来,俄美使臣也都想利益均沾,纷纷要求订约,桂良请奏,咸丰帝批了“准奏钦此!”四个字。这就是《天津条约》。各国舰队退出了天津,一场战事就这样平息。京师里面又开始了歌舞升平的盛世。正月的时候,咸丰帝还颁下一道上谕:“翌年乃朕三旬万寿期,特开庆榜,嘉惠士林。着于本年八月内,举行恩科乡试,明年三月,举行恩科会试,以副朕简拔人才之意。”这时的咸丰帝想的还是偃武修文,歌功颂德。

东南的战事,也有了变化。咸丰七八年间,双方都互有胜负。和春、张国梁带兵进攻,使得江南大营一连几次胜仗,顿时士气大振。德兴阿在江北,也直逼瓜州,两军把南京团团围住。九江由李续宾攻入,长毛军悍将林启荣战死。杨载福等人又进入安徽,直逼安庆。这彻底激怒了长毛军,四处乱扑,一会儿在安徽,一会儿去赣西,一会儿又去了江浙,牵制着清廷的官军。官兵们顾此失彼,失掉了不少的领地,同时还有一批将领如道员温绍原、总兵萧开甲、知府武成功等等。咸丰帝下旨照例给他们优抚,一切抚恤事宜,都由军机处拟定,他只略略地看一眼,便下令照行了。

外忧已退,内患也消了一半,过了新年,就是元宵佳节,咸丰帝就到圆明园寻欢作乐去了。从此他常驻园中,把这圆明园当成了宫殿,王公大臣们有什么事上奏,都要到园中来。皇后素性恬淡,就是一年半载见不到皇上,也没什么可介意的。只是懿贵妃心中很是懊恨,知道皇帝贪恋着四春,恨不得把她们撕个粉碎。即使怒火中烧得再旺,她也没有什么法子。

刚刚入夏时节,一切都显得亲切自然。

忽然英法两国又派遣兵舰四艘停泊在大沽炮口,声称要与中国开战。原来,去年约定的时候,需要钤用国宝,彼此之间都需要费些手续,所以约定第二年换约。这一次,正是英法政府前来换约,正赶上大沽炮台设防,僧亲王派人阻拦,命令各国的船只都卸去军械,改由北塘进入。其他的使臣都服从命令,唯独英国军舰的舰长布鲁士不遵行,径直驶入大沽,摧毁了设防,竖起红旗。僧亲王看见如此情形,也下令戒严,把所有的炮台都对准了英军舰。不一会儿,英军舰就开炮射击,大沽炮台也开炮还击。只听见一声声闷响,竟然把英军舰打伤了两艘,其余的军舰也都逃走了。只剩下美国军舰改道行驶,换得了条约。这一场小胜利,让清廷内外争相庆贺了一番。咸丰帝还特意下旨,对守城的官兵将领进行嘉奖。这时的咸丰帝真是龙心快慰,觉得洋人被自己的威风所慑,应该不会再来了,就连签订的《天津条约》都可以不用再遵守,可以安安稳稳地在园内过逍遥日子了。

咸丰十年,是皇帝三旬的万寿,在正大光明殿,一班王公大臣以及亲王等,齐集殿前,恭贺大礼。只是那些外省的督抚、将军等特别颁发了诏谕,命令他们注重军事,不必赶来京师庆贺。礼毕,王臣醉酒而归。宫中照例还要有庆贺筵宴,各宫都要赐宴,懿贵妃满心欢喜地等着皇帝移驾前来,却眼睁睁地等候了多时,也不见皇帝踪影。直到挑灯时分,宫监带来一张皇帝亲笔写的信张:“明日上午,自贵妃以下,统统到圆明园领宴。”这让懿贵妃勃然大怒,几乎要怒形于色,但是转而却又嗤然一笑地说:“圣上弘慈,不问满汉,一体相待。无奈我却无福消受,这可怎么是好?”说罢,就令宫女收拾寝宫,睡下了。

第二天,咸丰帝早早地就来到了圆明园,由四春娘娘接驾。不一会儿各宫的娘娘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翩翩而来。谒过圣驾,与四春见了面,也都谈笑风生。满汉同席,也算是旷古罕见了。只是那懿贵妃却久久不到,等到午时,才有一个小宫监来报,说是贵妃偶染风寒,不能赴宴。咸丰帝听了,没说什么就下令开宴。美酒入肠,目见春色,这一边是北地胭脂,那一边是南朝粉黛。真是风采无双,飘飘欲仙。

只是,乐极生悲,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歌舞未终,鼙鼓之声又响。英国使者额尔金、法国使者葛罗又率领军舰进犯天津。咸丰帝想起之前击沉英军舰的事情,不以为然,只是命令僧格林沁严加防守,自己仍然沉浸在温柔乡之中。

几日之后,僧格林沁接连发来紧急军报:大沽炮台被英法军队夺去,提督乐善阵亡。咸丰帝都不以为然,只有亲王端华、尚书肃顺入园面圣,力主抚议。咸丰帝想了想说:“抚议也好!”于是,端华、肃顺马上召回僧格林沁,免得延长战火。可是,僧格林沁一退,英法联军随即攻陷天津,这让咸丰帝也开始焦急起来:一面派桂良赶赴天津议和,一面命令大学士瑞麟统领九千名士兵设防。谁知,桂良议和无效,防卫也筹备不足,英法联军从天津进犯,波及到河西。僧格林沁和瑞麟两战都失利了。咸丰帝急忙又派怡亲王载垣与桂良商量议和,又下旨诏令南部军队入京保卫圣上。但是,京师都是一连败仗,咸丰帝就起了北狩之意。

当时懿贵妃听闻了这个消息,暗自授令恭王奕訢率领满朝文武到圆明园中,请咸丰帝还宫,坚守京师。但是咸丰帝就是不从,暗中告诉四春娘娘整理行装,准备北狩。他又派了端华入宫,秘密地把后宫的妃子都接出来,到圆明园会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管懿贵妃如何坚持,都不能阻止皇帝北狩的心,只好抱着皇子,随着端华,一起来到了圆明园。虽然不可过分夸大慈禧在咸丰朝政中的作用,但不可否认的是,慈禧是咸丰所有的妃嫔中唯一通满汉两种语言的,也是唯一有行政经验的,她是后宫中当之无愧的智多星。她见马车行装都已备好,知道大势已去,也只好上舆,仓皇地随着皇帝北狩去了。同行的还有端华、肃顺,以及军机大臣等八九个人,以及一班宫监。

风光一时的皇室,就在那残阳如血的风景中,渐去渐远。一只乌鸦飞起,带走了最后一点光明。又是黑夜了。是凤凰总是要栖上枝头,慈禧缺少的只是机会,而这个机会从逃亡热河就已经埋下伏笔。

6.高瞻远瞩,收敛锋芒以柔克刚

一队人马在乡间土路上走得匆忙。马蹄声声,仿佛承载着太多的负担,隆隆的车轮,带起了阵阵尘土飞扬。

咸丰帝挈眷启程,顾不得沿途狼狈,匆匆北上,一直顺着小路走到百里之外,他觉得洋人应该不会追上来了,才命令宫监停下御跸,留宿行宫。大家卸下行囊,各自休息,懿贵妃才有了面见皇帝的机会。她想劝咸丰帝不必远行,在她看来:皇帝北狩,宗庙无主,恐怕会遭到洋人践踏损毁。曾经周朝的皇室东迁,此后一蹶不振,实在是前车之鉴。只是,懿贵妃苦口婆心,奈何旅途跋涉让咸丰帝疲惫不堪,哪还有什么闲心听贵妃的上奏,只是命令宫监拿出纸笔,潦草地写了一份奏折:命令恭亲王奕訢留守京城,统领僧格林沁、瑞麟两支军队,驻师海淀(海淀就是圆明园)。写毕,命令宫监飞速交给怡亲王。

第二天,咸丰帝接到了一个奏折,他只略略地看了一眼,就扔在几案上。懿贵妃拿来奏折,细细翻阅,署名是副都统胜保。懿贵妃看过奏折之后说:“看这奏折是胜保想要万岁爷调兵,万岁爷意下如何?”咸丰帝懒懒地说:“明日再议!”贵妃说:“胜保希望尽快调遣南边的部队支援,军情紧急,恐怕等不了那么久。”咸丰帝说:“既然如此,饬令载垣等人进来拟旨。”贵妃笑着说道:“这也不必。奴婢虽是女流之辈,但也能拟个大概,何不让奴婢来试试。如果不好,万岁爷再另行拟旨。”咸丰帝听了很是高兴:“你且草拟一份,呈给朕看看。”懿贵妃立刻研磨挥毫,不出片刻,就写出了数百句:据胜保奏称,“用兵之道,全贵以长击短。洋人专以火器见长,若我军能奋身扑进,兵刃相接,敌之枪炮,近无可施,必能大捷。蒙古京旗兵丁,不能奋身击刺。唯川楚健勇,能俯身猱进,与敌相搏,洋人必受惩创。请饬下袁甲三等,于川楚勇中,挑选得力若干名,派员管带,即日启程赴京,以解危急”等语。洋人犯顺,夺我大沽炮台,占据天津。抚议未成,现已带兵至通州以西,距京咫尺。僧格林沁等兵屡失利,都城情形,万分危急。现在外军营,川楚各勇均甚得力,着曾国藩、袁甲三各挑川楚精勇二三千名,即令鲍超、张得胜管带;并着庆廉于新募彝男及各川楚勇中,挑选得力数千名,即派副将黄得魁、游击赵喜义管带。安徽苗练向称勇敢,着翁同书、傅振邦饬令苗沛霖遴选练丁数千名,派委妥员管带:均着兼程前进,克日赴京,交胜保调遣。勿得藉词延宕,坐视君国之急。唯有殷盼大兵云集,迅扫逆氛,同膺懋赏,是为至要。将此由六百里加紧,各谕令知之。钦此!

写毕,贵妃捧呈给圣上御览。咸丰帝看罢,不由地嘉奖她:“很好,就按照爱妃写的下旨吧!”贵妃听了,赶忙将诏令颁发出去,王公大臣都不敢阻挠,诏令便由六百里驰驿分递。次日,咸丰帝又要启程,懿贵妃劝谏不住,又随着御驾马不停蹄地赶路,向滦阳进发。临行前,又接到了恭亲王的一份奏折,报告洋人的行径。咸丰帝下诏命令他见机行事,朝廷距离太远。也就是说,他把全权都交给了恭亲王。

这时的京城之内,已经十分混乱了,文官主张议和,武官还是主战。而僧格林沁由于英国参赞巴夏礼出言不逊,竟然把他绑押到了京城。这让英国军队更加猖狂,摇旗放炮,进攻更加猛烈。清廷士兵所用的武器,毕竟没有洋人的长枪有利,子弹所到之处,无不伤亡,这让清廷的士兵苦不堪言。后来,子弹打出来,清廷的士兵统统跑得无影无踪了。那些洋人士兵,更是如入无人之地,浩浩荡荡的队伍开赴到京城,把紫禁城三面包围。

恭亲王心急如焚,急忙找来大学士周祖培、尚书陈孚等人商议,但是说了半天,谁也没有好主意,最后双方面面相觑,不发一言。等到接到了咸丰帝交与全权的谕旨,大家都主张议和了。但是听说了召集南部军队的旨意,大家又都疑惑不定了。

正在这时,桂良带来了照会一角,是英国索还巴夏礼,给了三日的期限,否则就要开炮轰城了!等到三日过了,恭亲王还是犹豫不决。朝中的大臣分为两派,胜保等人坚决要杀掉巴夏礼,桂良等人又坚持要放掉巴夏礼。正当两下正在相持中,有人前来报告英国军队绕道而行,出城攻打海淀了。由于咸丰帝早就有谕令,让恭亲王统领僧格林沁和瑞麟驻守此地,恭亲王知道大事不妙,连忙赶到海淀督防。刚一入园,内务府大臣文丰,就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僧格林沁和瑞麟的的军队已经不战先溃,洋人士兵马上就要杀到园中了。”

恭亲王吓得带着军队掉头就跑,一口气跑到了长新店才停下来。大学士瑞麟、军机大臣文祥等人也陆续赶到。大家商议了一下,觉得只有放掉巴夏礼才能使事情有所转机。这边的照会还没发出,那边留守京师的大臣早已将巴夏礼释放了,并由海关监督恒祺送到军营中。恭亲王心想:总算是了结了一桩夙怨,慢慢即可抚议。谁知,不到两日的时间,军探回报:“圆明园早已被英法联军焚毁。”这一下,让所有的大臣都傻了眼。

圆明园经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五位皇帝150多年的经营,集中了大批物力,役使了无数能工巧匠,倾注了千百万劳动人民的血汗,把它精心营造成一座规模宏伟、景色秀丽的离宫。它汇集了当时江南若干名园胜景的特点,融中国古代造园艺术之精华,以“园中之园”的艺术手法,将诗情画意融于千变万化的景象之中。真是一座奇异秀丽的庄园。

只可惜,这样一座世界等级的园林,就这样被焚毁于一夜之间。恭亲王不禁捶胸顿足:“百年心力,一旦成灰,何以面对列祖列宗于地下……”还没等到他自责完,早已有人送上从京城内发来的公文,法国使者葛罗表示愿意居间调停,请王爷入城商议。

不久,恭亲王就分别与英、法、俄诸国交换了《天津条约》文本,签订了《北京条约》。就这样,这些洋人强占了中国的九龙半岛和北部的大片领土,勒索了1600万两白银的巨额军费赔款。

咸丰帝驾幸滦阳,直到热河。

热河在京师的东北,旧时属于承德府管辖,设有围场,筑有避暑山庄。咸丰帝此行,史称北狩,其实就是为了避难而来,只是托名避羞。有史以来,天子出逃,都是用这个说法的,因此也没什么奇怪。

奏章陆续地被送达到咸丰帝的行宫——避暑山庄。起初皇帝还能翻阅奏折,所有的军情事务都能亲自批阅处理,直到看见海淀被焚毁的消息,不由得大吃一惊,目瞪口呆,他勉强扶住几案,才不至于晕过去。只是那懿贵妃却转忧为喜,和颜悦色地在皇上旁边劝慰,虽然那华丽的园子损毁确实可惜,但是懿贵妃却觉得除去了她心头对四春的醋意。

和议既然达成了,在京的王公大臣联衔奏请皇帝回京。咸丰帝只下了一道谕旨:南军已经不必赶来保卫京师,至于回銮的事,暂且搁起,日后再议。

朝中的大臣不肯罢休,一再地奏请皇帝回銮,皇帝实在觉得心烦,才又下发一道圣谕:本年天气渐届严寒,朕拟暂缓回京,俟明年再降谕旨,钦此!

朝中的大臣看到这道谕旨,都觉得不妥,京师不可一日无主,总是想方设法地奏请皇帝回京。但是,鉴于皇帝的谕旨,大家都不敢直接上奏,想来想去,又联合各省的部吏长官,恭请皇帝即日回跸。

懿贵妃也在咸丰帝旁边日日劝谏,惹得皇帝心烦不已,他拿出一堆奏折摔到贵妃的面前:“你看看,朕在京城的时候,早就听说江南大营又溃败不成样子了,和春、张国梁都已经阵亡。之后苏常一带,也都相继失守。近日,又上奏说徽州也沦陷了,山东一带的捻匪也越发地猖狂。现在已经是这样的局势了,还让我回京做什么?”懿贵妃素来都是受宠的人,哪见过这样龙颜大怒的皇帝,纵然她心中多么难过委屈,都不露声色。她拾起散落一地的奏折,和颜悦色地说:“前些日子,那两江总督的空缺,已经让曾国藩补授了;还有山东的捻匪,已经派僧格林沁去清剿了。他们都十分稳重,将来一定能够全胜。万岁爷不要过分忧虑才是。只是这京城不可一日无主,还是要早早回京,主持朝政,治国安民啊!”咸丰帝并不答话,只是和衣躺在龙床上,好像睡着一样。懿贵妃知道皇帝不爱听这些,也就不再劝。

那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早了一些。

咸丰帝就在这个早早到来的冬天,病倒了。他每日精神恍惚,坐卧不安,盗汗咯血等症状一并发作,到了咸丰十一年的元旦,勉强支撑着与宫中的亲眷妃嫔设宴庆贺。但是,咸丰皇帝始终闷闷不乐,因为那一班大臣又开始奏请他回京。他还想再延缓一些日子,可是皇后和懿贵妃在旁边联合劝谏,只好下旨于二月十三日回銮。随行的官员宫监,也开始为回銮做着准备。只有怡亲王载垣、郑亲王端华,还有尚书肃顺一点举动都没有。有人私下里去问肃顺,肃顺笑着说:“依我来看,回銮的日子并不急于这几天。”众人都不信,只等着皇帝下诏,安排回銮的日期。

直到等到了二月初,仍然没有摆驾回銮的消息,众人这才惊觉肃顺所说的话。到了二月十一日,上谕将日期改到了二月二十五日。十天之后,怡亲王载垣奉旨宣召各臣子们议事。行礼之后,怡亲王说:“今天早晨圣上面谕与我,圣上龙体欠安,不便即日起程。所以宣召各位大臣,一切从长计议,到底是否回銮,希望大家各抒己见!”众人听了,都一言不发。

肃顺忽然开口说道:“圣上的意思,是不愿意回銮,只是圣上不便开口,所以才叫我等商议!现在我们应该遵从圣上的初衷,联衔复奏,暂缓回銮吧!”怡亲王说:“我也这么想!大家意下如何?”肃顺接着说:“你们也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圣上在京时,整日住在圆明园,现在那里却成了焦土,一旦圣上回京见到了旧址,怎能不伤心?况且圣上所宠爱的四春娘娘,要遵守祖制,不能进宫,将来把她们安排在何处?现在之所以圣体违和,也是因为这些事烦忧,我们做臣子的,不能为圣上分忧,已经感到惭愧,难道还要为圣上添忧吗?”那些拍马屁的臣子听了这一番话,哪个还敢有意见?当下此唱彼和,无不赞成。由怡亲王领衔,上奏谏阻回京。回銮一事,就这样被压下了。

其实,这一场回銮的议事,不过是指鹿为马的闹剧。狼子野心,最为昭昭,这只是一个开头,而一场巨大的阴谋,如一只凶猛的野兽,正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准备吞噬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了。

第二章 女主临朝,玩转权术长袖善舞

心思缜密,皇帝驾崩硝烟暗起雷厉风行,叔嫂联手辛酉政变挑战男权,垂帘听政掌控大权树立威信,新官上任整顿吏治打破常规,重用汉臣险棋制胜未雨绸缪,参劾胜保削弱奕訢

1.心思缜密,皇帝驾崩硝烟暗起

政权,有时就像是一个棋局,走卒飞相,步步为营,步步惊心。政权的棋局,首先比试的是策略,其次就是定力。策略在于谋划布局,而定力在于宠辱不惊,稳操胜券。

咸丰帝本来打算在咸丰十一年春季回到北京,并且谕旨也下了。但是一月份的时候,他的病情加重了,不可能回到京城。于是又下了一道谕旨,收回之前的所有谕旨。

咸丰帝在热河执政期间,声色犬马,根本不顾政务,除了耽于美色之外,听戏成为他生活的全部内容。

作为皇帝,他已经嫔妃成群,但是还不满足,竟然还从民间找了一些绝色的汉族女子,甚至有年轻的寡妇。皇后和贵妃不知劝了他多少回,但是都毫无效果。咸丰对京剧的爱好也达到了痴迷的程度,而且造诣比较深。他最喜欢在避暑山庄的如意洲听戏,锣鼓喧天,每每深夜方才散去。据升平署档案记载,当时演出剧目多数是由外间伶人新带进的民间流行的二簧戏。咸丰对此兴趣非常浓厚,甚至连当时宫廷按例要演的节令戏,如七夕的《仕女乞巧》、十五日中元节的《佛旨度魔》等都停置不演而换二簧戏。这些对懿贵妃后来喜好西皮二簧戏产生了影响,也让她亲睹了“外学、宫外艺人之盛”。在热河不到一年的时间,山庄演出的三百二十余出戏目中,属于乱弹的二簧戏等只占三分之一,昆、弋两腔剧占三分之二,可是二簧戏还是给懿贵妃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国难当头,厄运连连。咸丰帝乐不思蜀,一味靠戏曲、妇人来麻痹自己,所以手中的实权也就一点一点地落到了自己的皇室亲眷手中。而咸丰帝也逐渐为怡亲王载垣所左右,同时还有军机大臣亲王端华和皇族肃顺。这三人知道咸丰帝离末日为期不远,有必要进行摄政,就决定窃揽大权。怡亲王是这次阴谋的领导者,但是真正的煽动者和灵魂人物却是肃顺。

这样的三个人,怀揣着谋权夺政的阴谋,一步一步挖好陷阱,让咸丰帝不知不觉地陷入进去。回銮议事,这三人的表现,让懿贵妃很是不满,她觉得自己应该采取手段了。当下她差遣自己的心腹安德海连夜入京,叫恭亲王奕訢前来议事。奕訢胆小,不敢贸然答应,找到军机大臣文祥商议,二人连夜写了一封奏折,表示意欲赶赴承德山庄祗问圣上起居安康。安德海回到行宫,奏折也送到了。咸丰帝翻阅完毕,诏令载垣拟定旨意:朕与恭亲王奕訢,自去秋别后,倏经半载有余。时思握手而谈,稍慰廑念。唯朕近日身体违和,咳嗽未止,红痰尚有时而见,总宜静摄,庶期火不上炎。朕与尔棣萼情联,见面时回思往事,岂能无感于怀!实于病体未宜,况诸事妥帖,尚无面谕之处。统俟今岁回銮后,再行详细面陈。着不必赴行在,文祥亦不必前来,特谕!

这道谕旨发出,懿贵妃的计策就失去了意义,于是把满腔的仇恨都记在了载垣、端华、肃顺的身上,只等着机会到来,就立刻把他们三个人处死。肃顺觉得懿贵妃肯定会怀恨在心,就暗中提醒载垣、端华二人要小心提妨,不要有把柄落入懿贵妃手里,但是载垣和端华两人并没有放在心上。当时,皇宫侍卫中有个叫荣禄的人,他与懿贵妃有着亲戚关系,懿贵妃与他暗中通信,作为将来接应的援手。这件事恰巧被肃顺知晓,急急忙忙地告知载垣、端华二人,让他们密奏咸丰帝,废掉懿贵妃,但是这二人依旧没有放在心上。

是年六月,炎热至极。咸丰帝的病情越发严重,但是他还念着自己所钟爱的戏剧和四春娘娘,偏偏懿贵妃从中阻拦,就是不让咸丰帝与四春娘娘见面。即使有时他们能见上一面,也谈不了几句,就被贵妃以“龙体欠安不便多扰”的借口给打发走了,因此咸丰帝心中更加记恨贵妃。

正巧载垣和端华面见圣上,屏退了宫监婢女,秘密地上奏懿贵妃与荣禄勾结之事。虽然咸丰帝因为四春娘娘的事而怨恨贵妃,但是这件事却让他将信将疑,没有妄下论断,只是对两个人说:“等到朕身体好一些的时候,再调查取证吧!”这些纷乱的麻烦事,咸丰帝全都闷在心中,这让他的病情越发地严重了。

六月九日,是咸丰帝的寿诞,随行的各位大臣都到福寿园朝贺。咸丰帝勉强支撑着到园中受礼,并且赏赐筵宴。欢宴还没有等到结束,咸丰帝浑身战栗,冷汗不停,虚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只得命令两个太监将他搀扶回寝宫了。自此,他终日卧床,再也不能像往常一样到处临御了。皇后和贵妃心急如焚,急忙从京城内宣召御医,又在民间找了几位岐黄圣手,统统候在皇帝的床边。躺在病榻之上,咸丰帝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虽然身体不能动,但是脑子里却像旋转的陀螺,思考着自己这一生。

即位初年的时候,咸丰帝还想要振作有为,干一番扭转乾坤的事业。怎奈何内有长毛发捻,外有洋敌入侵,内外哗乱不堪,割地赔款,皇苑遭毁,闹得国将不国,山河破碎。如此的凄凉下场,让自己如何面对列祖列宗?这一系列的打击,让本来就体弱多病的他,更加承受不住。想到这里,咸丰帝不禁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该来的总是会来……朕这一生,也算是尝遍人生百味了!剩下的事就交给下一辈去收拾吧!”

想起下一辈,咸丰帝就想到立储君的人选了。他仅有一子,就是懿贵妃所生的大阿哥载淳。他考虑:自己死后,江山必将由载淳继承,但载淳年纪太小,今年不过六岁,刚刚到上学读书的年纪,一旦登基,十年八年之内不能亲理国政。由谁来辅佐这唯一的皇子,代行皇权呢?凭血缘关系、凭才略,首屈一指的人物是恭亲王奕訢。

但此时,咸丰帝跟恭亲王奕訢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恶化了。虽然奕訢的血缘关系最近,是载淳的叔叔,又才略非凡,但在咸丰看来,他的威胁也最大。

既然奕訢不可靠,能不能向肃顺托孤呢?肃顺是自己的亲信,忠心耿耿,但咸丰对肃顺也不能说一点戒心都没有。咸丰知道,肃顺作为一个远支宗室,他不可能篡权夺位,但肃顺这个人飞扬跋扈,权力欲极强,很可能欺负皇帝年幼,大权独揽,成为“鳌拜第二”,这也是咸丰帝不愿意看到的。如果奕訢、肃顺都不可靠,不用说了,唯一的人选就是懿贵妃了。懿贵妃是载淳的生母,按清朝制度,载淳一旦登基,懿贵妃就将升格为太后,儿子年幼,自然听母亲的,母以子贵,到时候懿贵妃大权独揽,发号施令,顺理成章。咸丰知道懿贵妃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已经表现出了对朝政过分的热衷。咸丰帝又担心清朝出现一个吕后甚至武则天,怎么办?这一系列的问题,让咸丰帝困惑不已。

经过一个月的苦思冥想,咸丰帝终于在临终前确立了他身后的权力格局和行政运行体制。咸丰帝把太子交给肃顺,然后由其他七位大臣替小皇帝处理国政,他还交给即将成为太后的皇后和懿贵妃一人一个图章,给皇后的图章印文是“御赏”,给懿贵妃的图章印文是“同道堂”,用以防范肃顺。从此以后,肃顺等人拟好了小皇帝的上谕,必须把这个上谕拿到两位太后那里盖章,“御赏”章盖在上面或者前面,“同道堂”盖在下面或者后面。两位太后盖完章之后,上谕才能生效颁发执行。咸丰帝安排这个的用意是拿肃顺来压制奕訢,用懿贵妃牵制肃顺,那么谁来制衡懿贵妃呢?这由皇后来做。

咸丰皇帝临终前确立了以肃顺为首的“八大臣”托孤体制,这个体制出于咸丰皇帝对权力制衡的考虑,不想却引起了统治阶层的巨大矛盾与斗争,咸丰帝驾崩后,肃顺、慈禧、奕欣三方纠结,明争暗斗。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以为周全的考虑却引发了一场政变,不仅使国家的权力运行机制发生逆转,更改变了近代中国的命运。

年轻的慈禧从此站在了属于她的舞台上。癸卯寅刻,咸丰帝驾崩,享寿三十一岁,卒谥“协天翊运执中垂谟懋德振武圣孝渊恭端仁宽敏庄俭显皇帝”。庙号文宗。咸丰帝大殓后,六岁的皇太子就被扶出,在他父皇的灵柩前登基。

2.雷厉风行,叔嫂联手辛酉政变

没等到肃顺等人开始着手实施下一步的计划,两宫皇太后发下御史董元醇的奏折。载垣拿来细看后,不禁连声说:“混账东西,全是一派胡言!”端华和肃顺在旁边看着,端华说:“我朝的祖制,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制度,大胆的御史还敢提出这样的请奏!”肃顺说:“这一定是有人暗中示意,咱们一定要据理力争,绝对不能让这个阴谋得逞!”几人正商议着,宫监来报,说:“太后懿旨,召集赞襄大臣议事。”载垣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就去面见两位皇太后。

到了议事的宫中,两位皇太后分东西而坐。大臣们行过礼后,先开口的是西太后慈禧,她说:“御史董元醇,奏请两宫垂帘听政,这件事,你们觉得可行吗?”载垣站出来说:“臣认为,这是祖制所没有的,如果执行的话,恐怕不甚妥当,请两宫太后明察。”西太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说:“祖制虽然没有,但是也不曾禁止过。更何况,董元醇的奏折上写的是,垂帘之后,再派一两个近亲支王来辅佐政务,内外相维,很是妥当。看来是可以照办的!”端华马上开口说道:“祖制终究是不好违背的!祖制所保留的,不能妄自废黜;祖制所没有的,也不好妄自添加。奴才愚钝,只知道是一定要遵守祖制的!”西太后听了这话,端着茶杯的手不觉加了些力道,脸上也有一丝愠色。这时,东太后缓缓地说:“这是一件大事,你们这些做臣子的还要多多斟酌才是,不要把它当做儿戏。”西太后说:“我看他们就是不想奉旨!”

肃顺听了这话,十分气恼,竟然脱口而出:“奴才等人是直接赞襄皇上的,不能听命于太后,还请太后原谅。更何况,垂帘一事就是有违祖制,叫奴才们如何奉诏呢?”肃顺的这一番抢白,让西太后陡然瞪圆了凤目,大有马上扑杀了肃顺之意。东太后看到这形势,赶忙出来说:“暂且缓议,让他们先退下吧!”载垣等人便行礼退出去了。

肃顺走出门外后,对载垣说:“董元醇的那份奏折,一定要狠狠地驳斥,否则别人想要拍马溜须的时候,又来仿效这种手段。”载垣和端华都觉得有道理,随后就叫军机处拟旨,抬出“祖制”的招牌,把董元醇狠狠地训斥了一番,这几人才觉得心安了一些。

几天之后,奕訢到了行宫,这个消息让载垣等人很是惊疑。正想着要派人去打探一下情况,奕訢已经来到门前求见了,载垣等人只好将奕訢迎入。互相寒暄一番之后,载垣问奕訢来意,奕訢说:“此行不过是叩谒梓宫,慰问太后罢了。”载垣又问:“六王爷未被奉诏,就擅自离京,京内何人负责?”奕訢说:“京城内的王公大臣还多得很呢,也不缺我这一个!况且现在国内境况十分安稳,也没什么可忧虑的事。等我拜谒过梓宫,并向两宫太后请安后,就马上动身回京。这里的政务,还有你们几位大人在,我只是年轻的后辈,不敢与你们相攀!”肃顺听了笑着说:“梓宫可以拜谒,但是那两宫太后是万万不可入觐的!”奕訢问:“何出此言呢?”这时从肃顺的背后走出一个人,大声地说道:“两宫太后与六王爷有叔嫂之嫌,按照古礼的说法,叔嫂间不通问,所以你不应该入觐。”

奕訢定睛一瞧,原来是军机大臣杜翰,刚想要反驳他几句,但是听见载垣等人随声附和,知道自己势单力薄,众口寡辩,也就坦然一笑地说:“既然有这种古礼,那么就请各位代为请安了!”说罢一抱双拳,说了声“告辞”,转身出门了。

回到了寓所,奕訢心烦意乱,不知该怎么办。这时,安德海来到寓所,两个人商议了一下,想出了一个好法子。

这天晚上,从避暑山庄门外走进来一男一女,侍卫上前检查,走在前面的是宫监安德海,随后的一女子打扮成宫娥的模样,待卫也没有多加询问,就让两人进去了。原来,这宫娥打扮的就是恭亲王奕訢,他这次离京,是接到了西太后的密诏,准备秘密商议,做一个谋划。谁知偏偏被八个赞襄大臣在旁阻拦,不允许他入宫请安。眼看着商议不成,奕诉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安德海急中生智,想出了一招瞒天过海计,让恭亲王假扮宫娥,混入行宫,与西太后秘密地商议了一夜,直到商量稳妥。等到天明时分,侍卫还没有换班,安德海又用这一招把恭亲王偷偷地送出了宫。出宫之后的奕訢,马上到梓宫前哀哭了一阵,当晚就到载垣等人的住处辞行,第二天早晨就起程回京了。

载垣、端华、肃顺等人还以为奕訢是因为没有见到太后怏怏而行。但是,一道懿旨下来,命令所有随行人员预备车马,恭奉大行皇帝梓宫回京。载垣惊讶地说:“这么迅速,真是让人意外。”他马上和端华、肃顺等臣子们面见太后,请求暂缓回京的日程。但是西太后沉着脸说:“大行皇帝在世时,时常想要回銮,只不过是圣体抱恙,不便动身。不幸在承德赍志崩逝,早一天回京,就早一天告慰大行皇帝的在天之灵。怎么可以暂缓日程?”载垣说:“臣等害怕京城中还不是很太平,所以请求暂缓。”西太后说:“京城之中早就太平了,你们都是赞襄的大臣,应该劝导皇帝免尽孝思。趁着这天气还没到寒冷的时节,沿途也算是宁静太平,正好奉丧回京,仰可以安先灵,俯可以慰物望。这才是赞襄的职责呢!”这一番话让载垣哑口无言,就连能言善辩的肃顺,也默不作声了。几个人无可奈何,只好说着“遵旨”,行礼退了出去。

回到了住所,几个人凑在一起分析西太后的意图,肃顺想了想一拍桌子说:“等到回銮的时候,我们分成两拨走!”载垣问:“这是什么意思?”肃顺说:“护驾的自去护驾,送梓宫的就去送梓宫。”载垣还是不理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肃顺附在载垣的耳边说:“我不害人,人来害我。看今天的这个情形,我们是该用点手段了。首先由王爷您带着侍卫兵丁,护送两宫皇太后,抄小路回銮。路上您可以找机会下手,除掉那拉氏,永除后患!”

载垣听了,吓得不由得有些紧张:“这、使得么?万一……”肃顺说:“没有万一,如果这一计行不通,我们都要掉脑袋了!”载垣定了定说:“你与我一同去吗?”肃顺说:“我在后面护送梓宫,随时接应王爷。”载垣还是有些胆怯,就与端华商议,请他一同前去作为帮手,端华答应他。大家商议完毕,就上奏拟定回銮日期,并请两宫太后和嗣帝,在恭送梓宫登舆之后先行回宫,以节俭时间和经费。西太后看了此奏,正中下怀,她正想先行到京,好好地与恭亲王商议铲除三人的计划。于是,当天下了谕旨:准于九月二十三日恭送梓宫登舆,先从间道反跸,祗候梓宫到京,在德胜门外恭迓。着王大臣敬谨将事,毋稍陨越,云云。

启行前一日,西太后又秘密召见荣禄,向他如此这般地嘱咐了一遍,才令他退下。

第二天天明,两宫太后偕幼主,以及后宫的妃嫔,还有随行护送的文武大臣,由丽正门出,跪送梓宫登舆,然后将随从人员分为两路:太后、幼主以及妃嫔等人,由怡亲王和郑亲王两人带队护送,从间道出发;肃顺带领随从,护送着梓宫走大路。

一大队车马人员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途中下了一场大雨,道路泥泞难行。西太后却降下旨意,催促侍卫快快前进,不管路况如何,一定要全速前进,到京之后,自然重重有赏。于是,除了夜间驻跸之外,这一队人马片刻都不停。直到走到了古北口,四面都是旷野平原,鸟啼猿鸣,甚是凄凉,载垣和端华正思量着要在此地动手,有探子报告说荣禄侍卫正带着一队侍卫从后方赶来。端华觉得事情有异,于是询问荣禄从何而来。荣禄回答:“奉两宫太后旨意,前来护驾。”端华还想要阻拦,荣禄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到西太后的车辇旁边请安。

从此,荣禄朝夕不离太后身边半步,就连宫娥送来的饭食、沿路官员送来的供奉都要亲自检验,确定没有一丝可疑才亲自呈给太后。载垣和端华没有机会近身,也都无可奈何。

九月二十九日,两宫太后的队伍安全抵达都门,在京城的王公大臣都由恭亲王带领着,出城跪迎太后和幼主。这富丽堂皇的御驾,就这样四平八稳地抬入宫中了。载垣和端华,得知暂时是没有机会了,只好各自回府休息,日后再议。

过了几天,大学士贾桢领着群臣,奏请两宫太后垂帘听政。一个奏折还没有看完,又有一个奏折呈上来,乃是钦差大臣副都统胜保奏请皇太后亲自把握朝政,同时再任命几位亲王辅政。两宫太后把奏折一一翻阅之后,把垂帘听政的处置都交给奕訢,同时授命他为议政王。

十月初二,梓宫到京,两宫太后带着幼主,协同一班文武大臣穿着孝服出城迎接,载垣和端华也随行其中,只是两宫太后身边都是禁军侍卫,保卫措施做得十分妥当。

梓宫入城奉安,西太后随即降下一道谕旨:令载垣、端华、肃顺等人立即解任,景寿、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退出军机处。

载垣等人知道,这下真的是大祸临头了。偏偏肃顺留在密云,不在京城,载垣和端华没了主意,焦急万分,但也只能在府内来回转圈。正在想辙的时候,恭亲王奕訢、大学士桂良、周祖培等率领侍卫直接闯入府中。载垣愕然地看着奕訢等人,有些紧张地说:“诸位到此有何贵干?”奕訢说:“太后有旨,饬令你解任!”载垣笑了笑说:“这个我早就听闻了,但是解任只是小事一桩,何故劳烦你们亲自上门?”奕訢说:“还有一道谕旨!”载垣大声地说:“你们都糊涂了吗?我等是赞襄大臣,受了先皇的面命,所有的事务都是由我们来决定,连我们都不知道,这又怎么称得上圣旨?”奕訢大笑着说:“你敢不遵旨吗?”

正在两人说话的工夫,端华进来了。奕訢看见端华,笑着说:“端王爷也来了?正好我们一起同行!”端华觉得奇怪,就问:“同行到哪里?”奕訢说:“到宗人府!”还没等端华说话,载垣就说:“王爷你不要听他的,他是在假传圣旨!”奕訢变了脸色厉声地说:“圣旨不是儿戏,既然你们不遵旨,那也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说罢一摆手,身后的侍卫如狼似虎一般,把两位王爷捆缚绑定,直接扛到了宗人府,交给了狱卒看管,不一会儿,肃顺也被睿亲王仁寿、醇郡王奕押解前来。原来,西太后早就忌恨肃顺了,听说他留在密云,就立刻密令仁寿和奕带着禁卫军去捉拿肃顺。肃顺因为密谋失败,所以故意逗留在密云,准备找个机会脱身。谁知正在收拾行囊的时候,他忽然听见大门轰隆一声响,一班凶猛的侍卫旋风似的冲进门内,把他按在床上动弹不得。肃顺扭头看见了仁寿和奕,就问:“你们何故抓我?”仁寿说:“奉旨捉拿!”肃顺无可奈何地被他们绑着送到了宗人府。

三人狱中相见,肃顺长叹一声:“那拉氏真是好高明的手段!我们没命也就罢了,只是那灭清朝者叶赫也,这句话也真算是应验了!”

第二天,宗人府听审。坐堂的官员有贾桢、桂良等人。审讯时,他们也凭空给这三人妄加了许多罪名,载垣和端华听得十分不自在,正要为自己辩驳几句,肃顺高声说道:“这时候,还辩什么辩,无论我们说什么,那拉氏都要置我们于死地的。”他又转头对着审讯的官员问道:“我只想要问明一件事,幼主尚未正式登基,革职拿问我的谕旨上,是谁的钤印?”官员说:“是两宫皇太后的钤印,正是先皇所赐的御宝!”肃顺又问:“是同道堂印吗?”官员回答:“是!”肃顺说:“也罢,你们都奉承着她,也算是为你们自己而活命了!”他又对载垣和端华说:“不听我的话,所以我们才有今日!”原来,早先时候,肃顺就曾暗中告诉载垣和端华,一定要从先帝手中夺出御宝,只是两个人没有听从,才酿出这一场祸事,如今后悔也为时已晚了。

那官员还要他们供述,肃顺又说:“不要再逼问了,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承认了!”官员拿了一张纸,让他签字画押,他立刻就签了字。官员又让载垣和端华签,两个人还在犹豫,肃顺说:“签了吧,承认是死,不承认也是死,何必死撑着呢?”两个人随即也签了。当下,三人又被关进监牢,等候发落。

官员把三人的罪状呈给西太后,西太后当日就以皇帝的名义颁布谕旨:宗人府会同大学士九卿翰詹科道等,定拟载垣等罪名,请将载垣、端华、肃顺照大逆律,凌迟处死一折。载垣、端华、肃顺于七月十七日皇考升遐,即以赞襄政务王大臣自居,实则我皇考弥留之际,但面谕载垣等立朕为皇太子,并无令其赞襄政务之语。载垣等乃造作赞襄名目,诸事并不请旨,擅自主持。即两宫皇太后面谕之事,亦敢违阻不行……兹据该王大臣等按律拟罪:请将载垣、端华、肃顺凌迟处死。当即召见议政王、军机大臣等,面询以载垣等罪名,有无一线可原。据该王大臣等佥称:载垣、端华、肃顺跋扈不臣,均属罪大恶极,于国法无可宽宥。朕念载垣等均属宗人,遽以身罹重罪,悉应弃市。唯国家本有议亲议贵之条,尚可量从末减,载垣、端华均着加恩,赐令自尽。肃顺悖逆狂谬,较载垣等尤甚,本应凌迟处死,现着加恩改为斩立决。至景寿身为国戚,缄默不言;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与载垣等窃夺政柄,不能力争,均属辜恩溺职。该王大臣等拟将景寿、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革职,发往新疆,效力赎罪,均属咎有应得。钦此!

谕旨降下之后,派肃亲王华丰、刑部尚书绵森,前往宗人府逼令载垣和端华自尽;又派了睿亲王仁寿、刑部右侍郎载龄,监斩肃顺。

三人被正法,这一班大臣见识了西太后的手段,谁还敢虎头搔痒,兴风作乱,可见垂帘听政的大局已定。这一场政变,更显得西太后的胆识不凡。

十月九日,皇太子载淳在太和殿即位,年号同治。“同治”两字,有两宫同治的意思。原本由载垣等人拟定“祺祥”,但是因为他们犯法,就废弃不用,改成了“同治”。

载淳正式登基,太后听政,时年26岁的叶赫那拉氏就这样篡夺了清朝大权,开始了她对中国48年的黑暗统治。

1861年是辛酉年,故史书上也称这一事件为“辛酉政变”。“辛酉政变”是君权与相权的一次大的冲突,其结果是清朝体制的一大改变。经过“辛酉政变”之后,否定赞襄政务大臣,而由慈安皇太后与慈禧皇太后垂帘听政,这是重大的改制。这次改变,是一次最高统治集团中争夺执政大权的宫廷政变,但从政变时加给肃顺等人的“不尽心和议”的罪名和政变后叶赫那拉氏、奕訢等人对外国侵略者的态度来看,它还标志着清政府向半殖民地政权的转化。

垂帘听政,两宫同治,又一个新的王朝开始了……

3.挑战男权,垂帘听政掌控大权

两位太后听政,决定了皇帝的年号之后,立刻下了一道懿旨,声明接受大权的本意,这道懿旨上的语气好像是要得到天下的谅解:奉两宫太后懿旨,垂帘听政,本非初衷。只以皇帝冲龄践祚,臣下不能无所禀承,故不得不俯顺群情,暂权国事,俟皇帝典学有成,即当归政。凡我大小臣工,务宜矢忠矢勤,共襄治理,其将此通谕中外知之云云。

紧接着她们又以皇帝的名义下了一道谕旨,代表小皇帝感谢太后慈恩,并且表示一旦到了执政年龄,他一定会勤于政事,恪尽职守,不忘对太后的感激之情。

垂帘听政的大局已定,两宫皇太后全权处理所有的国家政务。召见大臣于偏殿,除了典礼之外,帝叔以及兄弟四人都免去了叩拜之礼。每年由公库中拨银二十万两,作为两宫的用度。只是东太后素性沉静,不愿意多言;而西太后慈禧仗着自己的才能,凡是宣召臣子选择取舍,都是由她做主。东太后只是拱手受成而已。

慈禧太后执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载垣、端华、肃顺三人的党羽一概罢黜治罪,并且因为心中很是忌恨肃顺,查抄了他全部的家产,然后下了一道懿旨:首恶已除,余党概免株连。尔大小臣工,此后宜争自濯磨,守正不阿,毋得再蹈恶习,自取罪戾……

这一道谕旨降下之后,一班王公大臣都争相称赞西太后的仁慈。其实那些与慈禧太后作对的人物都被铲除了,怎么还会有疑议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慈禧太后偏偏对肃顺有如此多的成见?

当时,肃顺因为手段高明,迅速升职,很快成为军机大臣。在职期间,因为劝说皇帝将军机大臣柏葰斩首,而触犯众怒。这其中,最有意见的就是慈禧。慈禧看到肃顺为皇上所信任,权势日益增大,于是就想削弱他的势力,夺取他过多的权力,因此竭力营救柏葰,但是没有成功。肃顺的地位却也由于慈禧的失败而日益巩固,那些反对他的人都被逐出朝廷或者被革职了,朝廷内外人人自危。他们认为,慈禧得不到支持,相反,肃顺却令他们感到了一种严重的威胁。这让慈禧太后更加忌恨。皇帝在热河北狩时,肃顺就知道,要想成大事,必先去慈禧之权,他时常引乾隆时期某位妃子因为失礼于母,定以永久监禁之罪的故事,向病榻上的皇帝进言。皇帝为之所动,就将皇太子交给怡亲王的福晋抚育,再加上肃顺出谋划策想要谋害慈禧,这一系列的事情,让慈禧深深地记在心里:有朝一日,必加倍报复。

她的怒气还没有完全平息,她下的第二道谕旨就显示出一个妇人在保护自己财产的心思:肃顺与热河盖造房屋,年余尚未完工,所蓄资财,谅必不少,着将该革员所有热河财产,密速查抄候旨。该革员身攫重罪,虽保不于事前寄顿,并着传谕,将寄顿之处,悉为指出,一律查抄。倘敢于挟同隐匿,不吐实情,将来别经发觉,定当如肃顺重治其罪,不能宽贷。

肃顺死后的三年,慈禧太后又下了一道懿旨,命令肃顺的后代,永远不允许担任官职,因为肃顺当权的时候,对于咸丰帝特别有影响力。慈禧太后的原则就是:凡是得罪过自己的人,就加一永不叙用之罪。

搞定朝廷的臣子之后,就是后宫的整治了。慈禧太后想起了曾经让她妒火中烧的四春娘娘。

昔日自己与圆明园的四春争宠吃醋,早就恨得她牙根痒痒,恨不得将这四人立刻除灭。只是因为她刚刚回銮,忙于处理政务,一时无暇下手。现在恶党已除,朝廷上下基本肃清,自己有时间慢慢整治后宫了。

慈禧太后首先抬出“祖制”一说,宫内不准容留汉女,就把四春一一驱逐出宫。她还秘密地嘱托安德海,让他即日发落。这个安太监得了密令,狐假虎威地到了四春娘娘的寝宫,宣旨命令四春娘娘即刻出宫,并且不允许她们携带任何物件。这四位娘娘还想再苦苦哀求,谁知这安太监忽然变了脸色,一改往日的奴才面孔,大声地斥责这四位娘娘。一声令下,那些手下的宫监一起动手,把四春娘娘穿着的宫衣、佩戴的宫饰全都撕扯了下来,然后强行将她们撵出宫门。一时之间,哭喊声、求饶声、咒骂声,交织在一起,喧闹不堪。可怜这四位娘娘花容失色、满面狼藉、涕泪横流,战战兢兢地走出了宫门,昔日圆明园内争宠,现如今落得如此下场,让人无限感叹。出宫后,她们就不知下落了。有人说是被赐鸩酒而死,有人说是被杖毙,只是这变成了一个永远的秘密,没有人知道了。这样一位心狠手辣的慈禧太后,就是杀几个王公大臣,也是手到擒来,更何况这四位无依无靠的娘娘?

4.树立威信,新官上任整顿吏治

初次的垂帘听政,对于慈禧来说,是一件极富挑战的事情。之前先帝不问朝政,又加上内忧外患,她所面对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政局。

平日里,虽然她时时陪伴在咸丰帝左右,通过各级呈上的奏报,也对军国大事有了一定的了解;但是等到她独自登上政坛,亲自全权处理这些政务的时候,才真正体会到皇帝日理万机的含义。

但是,她是慈禧,在她的眼中,只有征服,没有退缩。大清帝国的运势江河日下,虚弱不堪。要想在历史的长河中力挽狂澜,首先就要处理好自家的问题,而此时最为棘手的事情,就是官场的腐败和官员的无能。确定了清廷的领导体系之后,慈禧就开始了一场大规模的吏治整顿。《左传》有云:“国家之败,由官邪也;官之失德,宠赂彰也。”清廷自从嘉庆、道光以来,因为官场腐败日益严重,投机钻营、卖官鬻爵、骄纵不法,这些都是当时官场的普遍现象。由此,民间还产生了一个说法:“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也就是说清廉的知府,任官三年之后,还有十万银两,那么一个贪赃枉法的官员,又会有多少雪花银中饱私囊?为什么民间经常说“升官发财”,这其中的联系自然不言而喻。作为一名官员,除了政务,就是要和钱财打交道了,那么看到那些钱财,又有几个人真正能做到不动心?官场有时就如同市场,官职有时就像是商品,标价出售。这在清朝,官职买卖都是有市场的,几乎是等同于公开的秘密了。

然而,在国难当头时,这些官吏不为国担忧,只想着如何在混乱的时代攫取更多的利益,导致朝中甚至都没有带兵良将、治国能臣。这些无能庸才只会把大清帝国搅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慈禧太后看到了这一点,就下定决心,采取了一系列整治的措施。

第一个撞到枪口上的,是兵部侍郎庆英。

当时庆英在兵部动用公款,后来被人检举揭发,兵部拟定给他官降二级的处分。但是,庆英觉得这对自己的处罚过于苛刻了,他觉得做官的,有几个不行贿受贿的?只要是通过恭亲王在两宫太后议政时为自己开脱一下,就一定能够求得两宫太后的格外开恩。

这一天,夜色渐沉,忙碌了一天的奕訢从军机处回到恭王府。刚到家,下人就传报兵部侍郎庆英求见。奕訢早就知道这个兵部侍郎庆英,他鬼迷心窍,私自挪用公款,按律是应当革职的。案发后,庆英对兵部解释说是为了给母亲治病才挪用公款,并且保证以后不会再犯,所以在初审的时候官职只被降两级。这次奕訢心里直犯嘀咕,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但奕訢也不好推辞不见,便宣他进来。“王爷吉祥!”庆英一见到这位位极权重的议政王,立即下跪请安。“快起来吧,庆英大人这么晚求见不知所为何事?”奕訢不想和他浪费时间,只能直奔主题。“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给王爷来请安,顺便跟王爷表表孝心。王爷日理万机,是国家的大功臣啊!”庆英满脸带笑地尽说好话。“庆英大人言重了!”奕訢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的恭维让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大人,这个……是卑职孝敬您的!”庆英说着,赶紧跪在地上,随即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放到奕訢手中。“王爷,庆英一时着急为给老母治病才铸下大错,但是因此被降两级,这样的处罚是不是有些重了?依卑职的意思,恳请王爷看在庆英一片孝心的份儿上,帮帮庆英吧!”庆英见时机到了,才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磕头。他知道恭亲王在太后面前能说上话,而且话的分量也很重,如果太后肯开恩,就一定能够从轻处理。奕訢皱了皱眉头,伸手拿过了银票,但是没有说话,庆英见奕訢接过银票,料想王爷一定会心花怒放,这天底下就没有不爱钱财的人!他觉得自己事情好办了。

可事情偏偏却出乎庆英意料,奕訢又把银票塞回了庆英的手里,这让庆英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没有想到的是,奕訢会拒绝这白花花的银子。其实,他真的小瞧了奕訢,身为堂堂议政王的奕訢大权在握,怎么可能把区区十万两银子放在眼里。此时,奕诉的脸上隐隐出现了怒容,但他还不想和庆英撕破脸皮,只是低声说道:“庆英啊,如今给你降两级就是看在你一片孝心上,否则按照大清律例,哪有降两级就了事的理?按照律例,本来应该将你革职查办的!我看你就不要再闹了,以后努力为朝廷效力,不要再犯相同的错误,将来朝廷肯定还是会重用你的!”奕訢压着火气,劝了庆英几句。但是庆英不仅没有拿走银票,反倒又说了无数的好话。可是奕訢就是不为之所动。“王爷,今儿个你不答应帮我,我就跪着不起来!”庆英真是铁了心了,非要奕訢王爷帮忙不可。“庆英,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快带着银票回家去吧!”奕訢强忍着怒火说道。“不,如果王爷不帮我,我就一直跪着!”庆英提高了声调,说罢还真的直挺挺地跪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来。奕訢见状,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呵斥道:“庆英,你说你有银子贿赂我,怎么就没有银子给母亲治病!有些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要是上面再追究起来,恐怕吃亏的倒是你自己!”庆英见王爷发火了,不敢再言语,却也不离开,仍旧跪在地上。恭亲王见庆英还不走,一只拳头重重地捶在了桌子上,声色俱厉地说道:“好你个大胆的庆英,如此处置你,已经是格外开恩了。你不思图报,反而步步紧逼,要挟本王,真是胆大妄为。赶快给我滚出去!”庆英见王爷真的发怒了,知道自己没有希望了,也忘了拿自己的银票,灰溜溜地出了王府。这一晚,恭亲王心里十分不痛快,一想起庆英刚才那副嘴脸,气就不打一处来。想着想着,恭亲王突然心生一计,打算向两宫太后禀告这件事,既可以巩固自己在太后心中的地位,也可以顺势严加处置这小子!

第二天,奕訢面见两宫太后的时候,将昨晚的事情全部上奏,并且还把庆英贿赂的银票作为证物呈给了两位太后。慈禧太后非常气恼,直接将庆英革职查办,严加看管,并且当着满朝文武官员的面,好好地赞扬和赏赐了奕訢。

这一件事情,让慈禧太后清楚地知道,贪污受贿已经变成了社会的毒瘤,如果不及时清理,终有一天会变成吞噬朝廷的恶魔。随后,慈禧太后命令各地区,随时严查,按律惩办。

除了贪污受贿,渎职亵职、擅离职守就是官场腐败的第二根源。国家兴事用兵,每遭败绩或者劳而无功,主要的原因都是文官委靡不振、渎职亵职,武官贪生怕死、临阵脱逃。要想清除积弊,达到惩罚的效果,就必须改变从前抓小放大的方式,从高官入手,以儆效尤。

这天,慈禧正在批阅奏章,忽然看见大学士祁寓藻上奏的折子。祁寓藻在折子上激愤地写道:如今官吏腐败、贪庸骄横,统兵将帅,拥兵自治,畏缩不前,贪生怕死,假冒战功,欺蒙朝廷。封疆大吏,擅离职守,贻误军机,不能不择其一二而严惩,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臣请奏革职候审的前任两江总督何桂清最应该处斩,以示两宫太后严肃政纪,重振朝纲……看着这份奏折,慈禧知道,整顿吏治的机会来了。

何桂清是道光年间的进士,历任翰林院编修、太仆寺少卿、太常寺卿、户部右侍郎、浙江巡抚直到两江总督,为一品官员、封疆大吏。曾经,会同大学士桂良、吏部尚书花沙纳与英、法、美三国改订税则和通商章程:承认贩卖鸦片为合法贸易;进出口货物,一律按时价抽5%关税,洋货远销内地一律按时价抽2.5%的子口税;各口税收划一办理,邀请英人帮办海关税务等。

等到太平天国攻打江南大营的时候,他正在常州主管政务,坐视清军的节节溃败,拥兵自卫,并不施与援手。随后,太平军进攻常州,何桂清见大事不妙,企图逃跑。他先将自己的父亲和两名小妾送到苏州,然后在城内到处张贴告示,宣称自己要到苏州筹集粮饷,禁止常州的百姓随军迁徙,并且封锁了城门。百姓知道他要逃跑,全城的乡绅老少相扶,拿香执灯,全都跪在辕门外,请求何桂清留下共同抗敌。

何桂清看见自己出城受阻,不禁怒火中烧,下令手下兵士向人群开枪,民众死者有十九人,伤者无数。何桂清这才得以出逃。无奈之下,常州士民登陴守城。数日后,常州城破,遭屠城。苏州守军闻讯大为愤恨,何桂清到达后,江苏巡抚徐有壬拒绝开门,并上奏弹劾何桂清“弃城丧师”。

当时,咸丰帝还在位,听闻这件事后,勃然大怒,谕令革职严审。何桂清得知了消息,立刻跑到上海躲藏起来。不久,英法联军攻入北京,咸丰帝自顾不暇,仓皇北狩,这件事也就没了下文。慈禧太后垂帘听政之后,借着整顿吏治的契机,这一件案子又被重新提了起来。慈禧太后觉得这是个杀一儆百的好机会,就下令严查。

负责总办秋审的刑部郎中余光绰就是常州人,他对何桂清简直恨到了骨头里。他认为定罪为“封疆大吏失守城池斩监候,秋后处决律”是不够的,还要加上何桂清枪杀无辜百姓的十九条人命,伤天害理,罪孽深重,斩立决。

政治就是一张网,盘根错节的背景和关系,让一件本来明朗的案件,陷入了争议之中。来自各个方面的官员说客,开始为何桂清开脱,这些人,有的是何桂清的私交,有的是得了何桂清的好处,一时之间,各种各样的说辞被搬到了朝堂上。

虽然众说纷纭,但慈禧太后坚定地认为清廷正是举国用兵的时候,如果一味地包庇临阵脱逃的将帅,那如何鼓舞三军士气?又如何给天下的百姓一个交代?慈禧太后力排众议,决然地发布谕旨,将何桂清处决。内忧外患时期,清廷中的封疆大吏以及府县的那些官员,连连失地弃城。有的官员就是因为赴任之地邻近太平军,竟然规避不前,数年不到任上;有的官员一见太平军打来,立刻弃城逃走,为了逃避失城的罪责,事后就托请官员颠倒记事簿的年月,捏造出因公差访他乡的谎言。这一类的积弊,一直都没有得到严肃的处理,这才导致世风日下,吏治败坏,丧师遁逃的风气日益严重。

断然处决何桂清,是军兴以来第一次一品官员因为失地弃城被诛杀,刹歪风,整吏治,纲纪为之肃然。这一遭整顿吏治的措施,让清廷上下的风气骤然好转了。

5.打破常规,重用汉臣险棋制胜

同治元年,适逢三年一次对官员进行考核的“京察”和“大计”。“京察”是承袭明代考核京官的一种制度。按规定六年进行一次,直到清代改为三年,以“四格”、“八法”为升降标准。“四格”为:守、政、才、年。“守”指的是操守,分为平、廉、贪三类;“政”是指政务,分勤、平、怠三类;“才”是指才干,分为长、平、短三类;“年”指的是年龄,分为青、中、老。每格按其成绩列为称职、勤职、供职三等,位列一等者记名,得有升任外官的优先权。“八法”为:贪、酷、无为、不谨、年老、有疾、浮躁、才弱,分别给以提问、革职或降级调用的处分,年老和有疾者退休。“八法”后去掉贪、酷,改为“六法”。经过考核,被列入“不谨”和“无为”者,革职处分;属“浮躁”、“才弱”者降级;“年老”、“有疾”者勒令退休。“大计”也是明代考核外官的制度,清沿其制。规定三年进行一次,每逢寅、巳、申、亥年,由县、州、府、道、藩、臬等层层考查所属官员,申报督、抚审核其事状后,造册送吏部覆核。对于才、守均优者称为“卓异”,经引见,也就是即朝见皇帝后得加一级回任候升。劣者劾以“八法”(后改为“六法”),其处分与京官同。不入举劾者称为平等。

按照清朝的制度,京察时三品以下的官员都是由吏部和都察院负责考核;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总督、巡抚等各方面的官吏大员,都要先自陈政务得失,最后由皇帝裁决。这两种制度的实施,目的就在于惩劣奖优,让各级官员都能时时恪尽职守,效忠朝廷。但是,正因为这两种制度涉及到官员的奖罚,所以行贿受贿、营私舞弊的事情时有发生,各官员都已经司空见惯了。

但是,慈禧太后却认为这次的官员考核对于自己来说是一次格外难得的机会。通过这一次考核,那些老弱或者不称职的官员,都可以一并淘汰;同时,那些徇私舞弊、暗箱操作的腐败行为,也可以得到有效的制止,以达到警示官场、振作吏治的作用。

为了达到满意的效果,慈禧太后决定,亲自掌控这次考核的奖罚大权,议政王奕訢从旁提供考查的依据,两宫太后分别面见各级官员,依据他们的政绩,给予公正的评价。

为此,慈禧太后还专门下了一道谕旨,表明此次考核的原则:凭借官声、政绩来选取官员。成绩突出的官员,给予破格提拔;庸碌无为、衰朽不堪的官员,不论“年以逾岁”还是“将尽休龄”,都勒令其退休。这一番规定,就是为了选拔出年富力强、进取专研的官员,让他们在重要的岗位上发挥作用。

命令一下,朝野震惊。他们知道慈禧太后决心已定,那就是谁也改变不了事情了,这一次的京察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不过,这也让一些忠臣和有识之士看到了大清朝的希望。没过几天,各地的密奏就像雪花一样飞向京城:各个级别的官员都有要事奏报,比如,有人参劾直隶顺天府治蒋大镛收受贿赂,把持专权;大兴县知县白维贪劣不良,积案滥押;永清县知县王锡琦加征苛派,贪酷害民,等等。慈禧看了这些奏折十分震怒,她命令大学士周祖培前往各地核实情况。一经查实,就地法办,决不姑息。

经过这番官员考核,慈禧除掉了不少贪官污吏,官场风气得到肃清,可随着大批官吏的下台,面对太平军的步步紧逼,大清王朝更是无人可用、无官可使了。

内忧外患,一日不除,慈禧太后的统治就一日不得安宁。她环视左右,那些满族官员不是妄自尊大,就是昏庸无能,必须想办法扭转这一局面。当时在朝廷中,倒有不少可用的汉族官员,但清朝一直以来,都是重满轻汉,文官的主要职位都是由满人担任,汉人所任职位较低且处于次要位置。更何况,武官一职,汉人连边都沾不上。

可是到了咸丰时期,由于太平天国运动的兴起,整个朝廷都乱了,前去清剿的清军接连不断地打败仗。为了剿匪,咸丰的宠臣肃顺最先带头,启用了部分汉臣,而且很有成效。肃顺在掌权期间,还提拔了不少汉人,包括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人,对于他们的奏章,肃顺总是随到随批,从不拖延。在镇压太平军的这段日子,清廷主要依靠的就是这些汉人,特别是曾国藩的湘军。湘军势力日益壮大,仅仅几年之间,就成为东南半壁江山的支柱,变为朝廷平叛的最强大的力量。曾国藩作为湘军的首领,也就成了汉人将士和文武大臣的领袖。

慈禧对肃顺有很多不满,因为热河行宫中肃顺的所作所为令她万分恼火,所以一回北京就除掉了肃顺,但对于肃顺重用汉臣,慈禧却十分欣赏。肃顺这个人很有个性,敢想敢为。他一生看不起女人,所以对于慈禧、慈安在热河行宫干预朝政十分不满,一定要将权力握在男人手中。肃顺一生也最看不起满人,认为八旗子弟已经堕落为社会的蛀虫,主张重用汉人。他曾公开说过:“咱们旗人是混蛋最多的,旗人懂得什么?然而那些汉人,是得罪不得的。他们的那支笔,厉害得很!”所以,他主张“欲保存满人之势,必先得汉人之心”。

汉人官员比满族官员更加务实,慈禧太后也认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官员考核中,十分注重对汉族官员的奖励。受到表彰奖励的不仅有满族官员江苏巡抚吉尔杭阿、江宁将军祥厚、西安将军扎拉芬,还有汉族官员江南提督张国栋、浙江布政使李续宾、湖北巡抚胡林翼等。

湘军的壮大和强盛,引起朝野一片猜忌和担忧。肃顺虽然重用曾国藩,但对于他和他的湘军,也有一定的疑忌。咸丰帝对曾国藩等人也是既倚重,又极力牵制,不想让他们有过于强大的实力。即便是这样,朝廷中的满族大臣们还要纷纷上奏,希望朝廷加强对湘军的控制。肃顺就采取了一系列的措施,一方面利用曾国藩镇压天平天国;另一方面积极培养其他军队,与湘军互相牵制,不让其继续壮大。

慈禧在政治上并不是个极端感情用事的人,她对于肃顺的这些举措十分认可。她明白,如果不能镇压太平天国,大清皇朝将会灭亡。但是如果过度地发展湘军,又会有更大的隐患,甚至有可能重蹈覆辙。何去何从,这是慈禧必须选择的。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慈禧最终决定要更大力度地重用汉人。可是,她对于剿匪之事又不是很清楚,怕自己会助长汉人的气焰。于是,她找来恭亲王奕訢来议事。

奕訢得知慈禧太后的用意,思考了一会说:“臣对于这件事也考虑了很久,依臣之见,想要扭转江南剿匪的局面,当务之急就是撤换掉浙、苏、赣、皖四省之内昏聩平庸的官员,并分别用左宗棠、李鸿章、彭玉麟、沈葆桢四人代替。这样才可以和湘军实力相当,并且这批汉人士兵也可以将帅同心协力,共同完成剿匪的重任。”

奕訢说完,心中十分忐忑,毕竟他所提到的这几人都是汉人。自古以来,“满汉分畛”一直是满人入关之后所遵循的旧例,如今自己提出了这样的想法,明显是与旧例相违背的,他不能确定慈禧太后是否有这样的远见卓识,能够接受汉臣。

谁知,慈禧太后听完奕訢的奏议,反而笑了。她说:“还是六王爷懂得治国的方略,你真是和本宫想到一起了!本宫最近就一直想着,要想彻底剿匪就必须用到汉臣,只是这么一来,我们就违背了旧例。但是,在这种危机的时候,我们也不能光守着旧例而不变通啊!”

奕訢有点诧异地说:“太后也觉得应该重用汉臣?”慈禧太后说:“那是当然,本宫就要开这个先例。从今往后无论满汉,只要是有才能,本宫都要重用。本宫想了,如果以后一直宠着这些满人,终有一天,他们都会被宠成纨绔子弟,不学无术了!这样下去,咱大清朝还能指望谁呢?”奕訢又惊又喜地行礼说:“太后圣明!”

与奕訢商议过后,慈禧太后发了一道谕旨:任命两江总督曾国藩统辖江苏、安徽、江西三个省,并且全权处理浙江全省的军务;四省巡抚提镇以下,都统归曾国藩管治,复加协办大学士一职;提拔沈葆桢为江西巡抚,李鸿章为江苏巡抚,左宗棠为浙江巡抚。这一干大臣,都是汉人,也是扫荡长毛祸乱的骨干力量。

谕旨虽然颁发下去了,但是慈禧知道,忽然起用汉族官僚必然会遭到满族臣子们的阻挠,她必须作好应对的准备。

果然,第二天,一到朝堂之上,满族臣子纷纷站出来表达不能起用汉臣的观点。“太后”军机大臣文祥第一个站出来上奏:“左宗棠、李鸿章、沈葆桢、彭玉麟这四个人中,没有一个人是满族血统。臣以为,突然起用这四个汉人,是十分不明智的!还望太后三思啊!”

文祥的上奏有些傲慢,在他看来,慈禧只是女流之辈,虽然现在是她垂帘听政,但是文祥就是想让慈禧知道,这清廷并不是她一个女人自己所能操控的。“臣已经详细地查明了这四个人的来历,除了沈葆桢之外,其余的人都是无名小卒。未做官之前,都是一介布衣百姓,这样的人如何能够带兵打仗?纯粹就是儿戏!如此贸然起用,将来打了败仗,外人还以为是我大清朝无人,到时清廷的颜面何在呢?”文祥铿锵有力地陈述完自己的观点,还傲慢地看了看站在朝堂对面的汉臣。

慈禧听完,也不发表意见,她想看看,还会有几个臣子站出来上奏。文祥说完,军机大臣沈兆霖也站了出来:“太后,卑职也认为任用这四位汉臣作为冲锋陷阵的大帅是不妥的!按照祖制,历来大清朝都不重用汉臣,虽说我大清为了巩固政权,吸纳了一些汉族的习俗,设置了汉臣担当的官职,并要学习掌握汉文,但是大清的重要官职,从来就没有汉人担当一说!”这时,奕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站出来,反驳着沈兆霖:“怎么能说从来未任用过汉人呢?想当年,康熙帝平定吴三桂时,也曾用了一批汉将;雍正帝时曾重用年羹尧为抚远大将军、岳钟琪为参赞出征青海;乾隆帝时还曾任用张广泅为总指挥出战。这些难道不是任用汉人成功的典例吗?”

沈兆霖却不紧不慢地说:“难道王爷您忘了他们最后的下场了吗?”奕訢听了这句话,顿时不说话了,毕竟那些汉臣的下场,确实是凄惨至极,不是被杀,就是最终被朝廷排斥。

沈兆霖接着说,比如,著名的汉旗大将岳钟琪,据说他是岳飞的后代,历经过康熙、雍正、乾隆三朝的重大军事活动,立下了赫赫战功,令皇帝赞口不绝。到了雍正年间,岳钟琪被任命为襄赞军务和奋威将军,与川陕总督年羹尧一起去平定青海头人罗卜藏丹津叛乱。这一场战役打得十分激烈,岳钟琪身先士卒,用计一举打败了青海头人,平定了叛乱。雍正赐封他为三等功,赏赐黄腰带。随后,岳钟琪又升任四川陕西总督,任宁远大将军,节制川、陕、甘省。官升至此,绝对是汉臣中特例了。大权在手,重兵在握,正因为如此,招致了诸多猜忌。有一些人上奏谗言,怂恿皇帝,最后岳钟琪被削职夺爵下狱,直到乾隆年间才被特赦归故里,在成都百花潭北结庐村居住,晚景凄凉。

众人都想到了这位汉臣,慈禧也知道他的事。“这件事情我也是有所了解,但是我们不能因为一个岳钟琪就否定汉臣。汉臣有才,就应该得到赏识和重用。如今太平军一路气势嚣张,而我们清廷的八旗子弟却节节退败,光是靠这些胆小怕事的八旗子弟,我们如何能够反败为胜?”慈禧太后终于开始反驳这些大臣了。

沈兆霖拱手说道:“太后,如今汉人实力最强的军队就是曾国藩的湘军了。臣等也确实认为湘军部队在剿匪方面立下了赫赫战功,但是,湘军现在已达到三十万人的数量了,朝廷依然任其发展下去的话,他们可能拥兵自重,恐怕总有一天会重演‘三藩之乱’的!”这句话在朝堂上引起了众人的议论,大臣们都附和着沈兆霖的话头,纷纷向慈禧请奏,表明汉臣不能重用。慈禧也被沈兆霖的话噎得无话可说,她虽然想到了大臣们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反驳自己,但是这句话还是让她无从招架。

这时,恭亲王奕訢开口说道:“太后,依臣之见,曾国藩本来只是一介书生,他没有那些权欲思想,如今他的官职也算是重臣了,但是他依然兢兢业业,操练湘军,勇战太平军。更何况,湘军起自于湖南,现在作战于山东,上有湖广总督官文扼守武昌,下有老将冯子材镇守镇江,北有杭州将军都兴阿守扬州,淮上又有袁甲三、胜保,总不会出什么意外!而且,据我对曾国藩大人的了解,他是个忠义之士,臣敢担保,他对朝廷的忠心绝对是日月可鉴!”奕訢的话表明了他对慈禧的支持,这让慈禧非常欣慰,她看着群臣,大声地说:“奕訢王爷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本宫觉得十分在理。如今我们的大清朝正是危难时期,如何解救大清朝于水火之中,这是最重要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希望诸位大臣能够抛开一些旧有的观念,破格提拔人才。还有人提出异议的话,就先请他去带兵作战,如果能够大胜而归,那本宫绝对给他丰厚的赏赐;但是如果打了败仗的话,那么本宫也决不轻饶!”这一席话,软中带硬,朝堂中的群臣,谁也不敢再多说话了。因为屡战屡败的满族士兵,已经是最好的例子了,大家都清楚近来的湘军实力,谁要是再斗胆谏阻,也就应该想想自己的人头是否还能保得住了。

慈禧看再无人反驳,立刻下了一道谕旨,许多汉臣即刻走马上任了。

这样一来,曾国藩的湘军被派到山东作战。山东是总作战的地方,连带着长江中下游、两广以及西南西北地区,几乎是占了清廷的半壁江山!虽然自上次群臣廷议之后,再没有人反对重用汉臣,但是仍然还有不少臣子上奏慈禧,提醒慈禧一定要提防曾国藩,避免给予他众多的权力,免得将来难以控制。并且他们还建议慈禧在必要的时候,可以适当地削弱曾国藩的权力,减少湘军的数量。

慈禧虽然起用汉臣,但是她也觉得,既要让曾国藩知道,她赏识曾国藩的为人与学识,赏识他的才能与秉性,可以让曾国藩去施展他的报负与雄心;也要让曾国藩知道,朝廷可以重用他、赏识他,也在一定程度上防范他,他绝对不可以拥兵自重,威胁朝廷,甚至以下犯上,导演出一场“三藩叛乱”的闹剧。

很快,慈禧下发了一份诏书,将被排挤的满族大臣也予以重用,尤其是一直不满湘军壮大的祁寓藻、翁心存、彭蕴章等人。他们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曾国藩的湘军,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要上奏朝廷。

当曾国藩听说慈禧又重新重用了这几位满族大臣,他的心中起了嘀咕,深谙为官之道的他,瞬间就明白了慈禧的用心。从清朝建立起,自己是第一个权高位重的汉臣,根据旧有的制度和观念,朝中自然少不了对他持怀疑态度的官员。如今慈禧太后又提拔了与自己有宿怨的老对头,这是想让他明白,朝廷虽然放下成见重用他,但是不要得意忘形,因为朝中还有人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千万不要自以为是,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那些汉臣如年羹尧、岳钟琪等人的下场,曾国藩都铭记在心,如果自己处理不好朝廷与权力这两者之间的关系,那么自己很有可能会惹祸上身,到时候任谁也不能力挽狂澜,解救他于水火之中。

考虑周全之后,曾国藩给慈禧呈上了一封奏折,请求朝廷准许他告老还乡。慈禧看了曾国藩的奏折十分满意,她知道曾国藩是一个聪明人,只需要她做出一些举动,曾国藩就能理解其背后的含义。

慈禧并没有真正想要革掉曾国藩,就是想让曾国藩明白他的地位和权力,这一切都是朝廷赋予的;但是,朝廷不能容忍他有野心,牵制他、控制他,只是为了能让他更好地为朝廷效力。慈禧降旨给曾国藩告诫他不要心慌,那些满族大臣只不过是占了几个空缺而已,他们并没有掌握真正的实权,朝廷依然倚重这些汉臣。这之后,慈禧依然重用汉臣,凡是有人上书诋毁汉臣,慈禧都要大力地加以维护;同时,慈禧还重重奖赏了这些冲锋陷阵的汉人将领和士兵,鼓舞三军士气。在慈禧的大力支持下,曾国藩获得了前线最高指挥权。此后,曾国藩开始精心布置战事,全盘规划,一举收拾残局。

6.未雨绸缪,参劾胜保削弱奕訢

辛酉政变之后,慈禧在秉政的初期,与东太后授予恭亲王议政王之号,又特命为亲王,世袭亲王之爵位。一开始恭亲王坚决不接受,两宫不允许,后来奕訢再三地谦让,才接受了任命。本来,太后垂帘,一切的大事都由太后来决定,不需要有辅政的顾问,但是慈禧心中存有对奕訢的感激,又将他的女儿封为荣寿公主,宫中都称之为大公主,允其使用黄轿。这么做,是因为她不能忘记奕訢在热河时对自己的帮助,再加上当时慈禧年纪尚轻,对政事还不是很熟悉,而且京城中党派分歧,很难操控,外交上的事务又不容易办理,慈禧担心自己压服不了这些人,就让恭亲王帮助处理。

随着时间的推移,奕訢的权力日渐增大,甚至一度形成了“只知有恭亲王,不知道有大清朝”的局面,这让慈禧有了防备之心,打算有意地控制奕訢的权力。此时,慈禧对于国事也渐渐了解,本性专断,不想让别人参与,她的聪明和才智,加上她的见识,在用人和行政方面也颇得众人的信服。因此,以前她所依靠的人,现在逐渐地被她抛弃,慈禧的性情如此,但是恭亲王也并不是甘于退让的人。

慈禧逐渐地表明了不想让恭亲王干预政务的意思,她无法容忍自己的权力被剥夺一半。于是两个人无法像从前一样和衷共济。

恭亲王有用人的权力,涉及到罢黜的事,不与两宫太后商量,或升迁或调遣,都由自己定夺。关于各省的事情,他也独断专行,导致宫廷官员之间,也渐渐生出了嫌怨,互相抵触。当时的官员大臣,都认为恭亲王对两宫的态度有些过分,他已经独揽大权,未免就有些刚愎自用。比如有一次,在两宫太后召见的场合中,恭亲王竟然对两位太后说,两位太后的地位都是因为他得到的。再比如,奕訢在与太后议政时,有时假装没有听到,请太后再重述一遍。每每与太后有不同意见时,他都要高声抗辩。

召见群臣的时候,两宫坐于大殿宝座之上,前面垂着一道黄丝帘,把太后和臣子们隔开。凡是被召见的大臣都是分拨入殿,恭亲王却认为自己是议政王,不适用了这项制度,常常不等宫监传旨,就径直入殿了。

每每奕訢入宫与太后议事,宫监为太后上茶时,慈禧必定命令宫监也给奕訢献茶。有一次,两人议事许久,慈禧忘记命令宫监为奕訢上茶,结果,奕訢一时忘形,自顾自地拿起了几案上的茶便要喝。虽然他马上意识到了这是太后的御茶,放回了原处,但是在慈禧的眼里,这已经是目无皇上、目无太后的放肆之举。这一系列的表现,慈禧觉得自己有必要采取一些行动,告诫奕訢要明白自己所处的地位,不可僭越行事。

慈禧开始有意削弱奕訢的羽翼,她最先对付的就是奕訢的红人胜保。

胜保是满族人,于道光二十二年任顺天府儒学教授,后来又担任过翰林院侍讲、光禄寺卿、内阁学士、礼部侍郎等职。咸丰十一年,他曾积极支持慈禧太后发动“辛酉政变”,是为垂帘听政摇旗呐喊的朝廷大臣之一。

政变成功之后,胜保随即被晋升为都统、左侍郎,并继续被授命镇压农民起义。同治元年,胜保被授予钦差大臣一职,镇压陕西回民起义,但是他在陕西却依然屡战屡败。那时弹劾胜保的奏章,京内京外不计其数,归纳起来,不外乎都是“冒功侵饷,渔色害民”八个大字。

胜保的好色是有名的,光是随军的侍妾就有30多个,除此之外,军队所到之处他强占民妇,也就不足为奇了。他私自侵吞军饷也是有名的,那时的军饷,大多都是依靠各省支援,称为“协饷”。胜保骄恣狂妄,与各省督抚多不和睦,所以协饷常常不能按时收到。偶然有一笔款子到了,他百事不问,信手拿来挥霍个够,剩下的才拨归军用。一次,官军在同州遇伏大败,死伤无数,一个姓雷的将领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要他发钱抚恤,但胜保实在没有钱,以至于那些受伤的部下睡在辕门外,痛苦得彻夜呻吟。治军到了如此地步,他的部下早就离心离德了。胜保的骄纵跋扈引起了朝廷上下的一致不满,很多大臣联合上书控告胜保,这其中湖北巡抚严树森是弹劾胜保最厉害的一个。他说:“回捻癣疥之疾,粤寇亦不过肢体之患,唯胜保为腹心大患。”

慈禧看到这些奏折,知道除掉胜保的机会来了。虽然朝中的臣子们都对胜保不满,但是胜保有奕訢王爷这座靠山,谁都拿他无可奈何。

这天,慈禧拿着几份参劾胜保的奏折,到东太后的宫中议事。“最近这个胜保越来越不像话了,我们不能再这样让他恣意妄为了!”慈禧对东太后慈安说。慈安翻阅着这些奏折,有些怀疑地问道:“这些情况真的属实吗?”慈禧说:“一个人上奏当然不信,但是如果有千百个人上奏,那么就一定有问题了!”慈安说:“这该怎么处置呢?”慈禧说:“他的骄纵跋扈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这次一定要下决心将他革职彻查!”慈安说:“咱们考虑到他多年的战功,革职恐怕不好。何况胜保在处置肃顺等人的斗争中也立下了汗马功劳,如今怎好将他捉拿治罪呢?我看咱们好好地劝告他一番,官位连降两级就行,只要他肯认错,咱们就不要太追究了吧?”慈安想保住胜保的性命。慈禧却果断地说:“不可,这一次如果不严办胜保,将来所有的人都居功自傲,到时朝廷的颜面何在?我们如何帮助皇帝处理朝政?要怪只能怪胜保不知好歹!”慈安点点头说:“虽然说要严办,但是胜保是恭亲王奕訢手下的红人,这恐怕有点难办!是不是需要和奕訢王爷商量一下?”慈禧摇摇头说:“万万不可,胜保是奕訢王爷跟前的红人,如果找他商量,那么他肯定会为胜保求情,到时候反而难办!只有尽快将胜保查办,这样才能服得了众人,否则天底下都认为朝廷是惧怕奕訢王爷,任由奕訢手下的人胡作非为,那样的话朝廷还有什么威信可言?”慈安说:“那一切就都按你的意思办吧!”

慈禧知道要除掉胜保,奕訢肯定会极力求情,阻止朝廷法办胜保。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胜保秘密除掉,不给其他人有求情的时间。现在,慈安站在了自己这一边,那么剩下的事情就很好办了。

同治二年,正月一过,胜保就被押送回京等待处置了。

这天早朝,两宫太后正襟危坐,等到大臣们行礼之后,慈禧才缓缓地说:“这两天很多王公大臣都在上奏参劾胜保,经过调查,胜保确实恶迹昭著,如今在陕西作战不力,接连惨败,大清朝的颜面何在?现在胜保已经被多隆阿押解回京,不知诸位大臣有什么意见?”其实,慈禧心中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把胜保处死,只不过是走个过场,她就是要给奕訢敲敲警钟。

慈禧话音一落,大臣们就议论纷纷了,他们都知道胜保被参劾了,但是不知道这么快就被押解回京了。奕訢听了也感到十分吃惊,他没有想到慈禧太后这么快就下手了。“恭亲王和胜保交往很密切,对此有什么看法?”慈禧第一个问到了奕訢。奕訢听到慈禧点到自己,更是一惊,但他还是故作轻松地说:“臣确实不知道胜保被参劾的事情,臣和胜保确实很有交情,但是如果胜保真的犯了滔天大罪,那么臣也会第一个站出来将他法办!只是,”奕訢话锋一转,“胜保带兵在外,难免会犯些小错误,谁一生还没有犯过错误?只怕认真地追查起来的话,这满朝的文武包括臣在内,谁没有过错?看在胜保往日的功劳上,希望太后能够法外开恩吧!”奕訢说完这些话,直视着坐在帘后的慈禧。

慈禧听了,缓缓地说:“胜保犯的错误可不是小过错,简直是罪恶滔天。剿匪失败也就算了,可是他还动摇军心,私吞军饷,在当地强抢民女、为非作歹,这样的罪人,留着有何用?只会毁了我大清的名声!”众臣子都不敢言语,奕訢也明白了慈禧的意思,要杀掉胜保。但是他还是硬着头皮说:“太后明察,臣并没有偏袒胜保,只是如今战事颇多,而今又是用人之际,太后千万要以大局为重,不要操之过急。胜保只是一时糊涂,被利益冲昏了头,他对大清朝还是忠心耿耿的,只希望太后能够从轻发落,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慈禧点点头说:“恭亲王说的也有道理,只是用人不能只看以往的功勋,就任由官员胡来,那样的话,大清朝还有什么威信可言?如今胜保已经刑部在押,按照我的意思,严查到底,从重发落,也让天下的百姓看看,我大清朝对不办实事的官员绝对严惩!”慈安也在旁边说:“胜保一案,关系重大,一定要严查到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在这个紧要关头,绝对不能伤了前线士兵们的心!”臣子们都俯首称是。慈禧害怕再有人继续为胜保说情,起身说道:“退朝!”奕訢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是听到慈禧宣布退朝,也只得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回到府中,奕訢就一直思考着慈禧的用意,虽然说胜保一直败绩连连,留下一个如此大的把柄,但是念其在政变时的鼎力相助,也不至于被押解回京,严加法办。按照以往的做法,顶多是降职将功补过而已,难道……想到这里,奕訢心里一惊,人人都知道胜保是自己的人,难道是慈禧太后嫌自己权力过大,将来难以驾驭,所以先剪掉自己的羽翼,削弱自己的力量?想到这里,奕訢更加坚定了要解救胜保的决心。

他拉拢了一班大臣,想要一起为胜保求情。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恭亲王早早地来到殿门外,想着一会要为胜保求情的措辞。

结果,上朝时,还没等奕訢开口,慈禧就发话了:“昨晚刑部连夜审讯,胜保已经将他的恶行全部招供,他擅自调兵,私吞军饷,渔色害民,这些也都被查实了,胜保本人也表示愿以死谢罪!现已经拟好了谕旨,胜保罪大恶极,革去胜保的所有职务,他的家产也全部充公,本已拟定凌迟处死,念在他旧日的功勋,特法外开恩将他处死!”慈禧的话一出口,奕訢就知道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只好同臣子们一同说:“太后英明,奖罚分明!”

就这样,慈禧力排众议处死了胜保,也除去了恭亲王的一大心腹。

第三章 权力角逐,血雨腥风手腕繁复

巩固海防,新旧之争洋务运动敢想敢为,除一大患天国陨落收放自如,罢恭亲王敲响警钟启用强人,镇压捻党鸿章邀功顺水推舟,旧宠被诛新宠上位不甘放权,无奈撤帘归政同治

1.巩固海防,新旧之争洋务运动

慈禧垂帘听政的初期,正是西风东渐,洋务初兴的时期。

随着世界的变化,各国的生产力和科技迅猛发展,而中国却依然闭关锁国,渐渐处于落后的状态。一声炮响,轰开了中国的国门,沉睡中的东方古国,睁开了她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已经飞速发展的世界。但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落后和封建,让西方列强盯紧了她,也正因为这样的落后,她将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圈套之中。

从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开始,中国逐渐形成了一批具有买办性的官僚军阀,他们在与外国资本主义打交道的时候,发现了西方列强强大的原因,那就是先进的生产技术;再加上清政府的一批上层官员在一系列的强权和不平等的待遇下,也突然醒悟,他们决定采取手段,保护中国不让列强继续欺凌。他们举起了“师夷长技以制夷”的大旗,以自强、求富为目标,从中央到地方,积极地发展近代教育、建立近代海军、开矿办厂等一系列与外洋有关的实业。这些人就是后来主张实行洋务的“洋务派”,这些实业是政务的办理,被统称为“洋务”。在当时皇权至上的时代里,如果没有统治者的认可和支持的话,做出如此重大的决策,兴办起如此繁多的实业,是不可能的。

其实早在咸丰年间,朝廷之中就已经有了兴洋务的萌芽,有识之士已经开始做了初期的准备,只不过那只是一个雏形,并没有形成如此大的规模。鸦片战争之后,清政府与英国和法国签订了《北京条约》,一方面,这进一步破坏了中国主权的完整;另一方面,这也让清廷增加了与外洋打交道的机会,让更多的朝廷官员见识到外洋兴起的过程。恭亲王奕訢、大学士文良等人都开始探寻洋务救国的可能性。第二年,咸丰帝批准了几位大臣关于设立“通商夷务全局”的请求。通商夷务全局,也就是在京城中设立了一个“外交部”,总理各国事务,这也可以看成是清政府洋务运动的雏形,它代表着朝廷的官员对待外洋实务的认知和态度,也代表着中国人放眼看世界的醒悟。

对于这个总理衙门,最先表示支持的就是汉臣曾国藩。由于连年的征战,他真正地认识到洋人枪炮的厉害,手下训练有素的士兵多数是因为洋枪洋炮而丧命,还有一部分人因为胆小惧怕,不得已当了逃兵。这就是与洋人打仗总是清廷军队吃亏的主要原因。

洋人的枪炮让曾国藩体会到,冷兵器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了。他还多次向咸丰帝上书,请求拨款建造一个军械所。他曾缴获过几支洋人制造的枪支,经过一番研究之后,他已经完全弄懂了洋人的枪炮制造原理。如果清政府也能够建起一座工厂制造枪支弹药的话,那么以后根本就不用惧怕西方列强了。但是咸丰帝当时在忙着享乐,根本没有时间批阅奏折。所以,曾国藩上书的奏折,就这样石沉大海了。

英法联军攻入北京之后,咸丰帝仓皇出逃,到了热河行宫,战事的连连溃败让咸丰帝灰心丧气,没有心情再去督促大臣们奋力一战,再加上自己体弱多病,根本没有力气批阅奏折,所以他就让慈禧代阅奏折。

在皇宫受宠时,慈禧曾多次看过曾国藩的奏折,她对曾国藩的才学和谋略非常赏识,当然也看到了曾国藩请求建造军械所的奏折。虽然她心里一百个同意,但是真正掌权的还是咸丰帝,她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那些奏折被咸丰帝遗忘在几案上。

这一天,曾国藩又呈上了奏折,陈述抵抗太平天国的事情,末了他又提起了想要建造军械所的想法,恳请皇帝作出批示。奏折正好被慈禧看到,趁着这个机会,她赶快将奏折拿到咸丰帝的面前,对咸丰帝说:“万岁爷,曾国藩大人呈上了详叙最新局势的奏折,您要不要过目?”咸丰帝懒懒地说:“朕有点身体不适,你为朕读来听听……”慈禧说:“曾大人说,太平军仍然盘踞城中,我清军依然在坚持剿匪,两军相持。依卑职看,要想彻底打败太平军,一定要将清军的武器装备提升到高层次,如果能建造一个军械所,不出一个月,就能彻底打败太平军!”咸丰帝听完之后,依然懒懒地说:“这个曾国藩想得倒是轻松,咱们大清朝又没有洋人制造枪支的技术,如何能够建起一座军械所?到时候造不出枪炮,岂不是会被天下人耻笑?”慈禧说:“奴婢倒是觉得这个曾大人一定知道怎么制造枪支,所以才一再上奏,要求建立军械所!万岁爷一直器重曾大人,也知道他为人好学上进,绝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不如就趁着这个机会,让他建起一座军械所,试试他有多大的能耐?”咸丰帝听了慈禧的话也觉得有理,就说:“爱妃这么说,朕就让他试一试,看看这个曾国藩会不会辜负朕的一片厚望!”慈禧听了,满心欢喜,连忙拟定好谕旨,就颁发下去了。

咸丰十一年九月,曾国藩的安庆军械所成立了,以制造子弹、火药、枪炮为主,可为湘军提供部分的武器装备。“内”字就代表这是安庆军自己的军务,虽然它的规模不是很大,但这是中国建成的第一个近代工厂,这也是中国近代机械工业的发起。军械所建成之后,慈禧一直都对这个小小的工厂充满了期待,她密切地关注着军械所的动向。尽管那时的她还不能执掌大权,但是她为“师夷长技以制夷”的气魄所触动了。

等到慈禧掌权,由于内忧外患的境况,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开始更进一步地认识到兴洋务的重要性。于是,在中央,以恭亲王奕訢为代表,在地方以曾国藩、李鸿章、张之洞、左宗棠等人为代表的这一批人,开始了为朝廷寻求洋务的道路。

奕訢是洋务派中职务最高的皇家亲王,作为议政王的他,有责任匡扶皇室,为了大清的社稷而寻求发展之路。咸丰十一年,奕訢被任命为总理衙门的总署大臣,他一直力主借洋兵来剿灭困扰清政府多年的太平军,在与洋人打交道的时候,他看到了清政府的落后与衰败。他知道,光靠清政府自己的力量,绝对不可能将内忧外患都一一抚平,只有借助外力将政治、经济、军事和教育全面发展起来,清政府才有可能屹立于世界的行列,而这些洋务的办理,必须由朝廷掌控。因此,他在积极支持地方举办近代工业开展洋务活动的同时,他也在极力地向慈禧表明开办洋务的必要性,他是朝廷中枢主持洋务运动的活络人物。

在洋务派中,以李鸿章兴办的洋务最多,影响也最大,他也是在镇压太平军的过程中,渐渐认识到武器装备对于掌控战局是非常重要的。他按照湘军的编制组织了淮军,并且在镇压捻党的战争中立下了卓著的战功,这一切,都与他兴办洋务是分不开的。他在给慈禧呈上的奏折中说:“综其大纲,不出二端。一曰军事,如购船、购械造船、造械、筑炮台、缮船坞是也;二曰商务,如铁路、招商局、织布局、电报局、开平煤矿、漠河金矿是也。其间有兴学堂、派学生、游学外国之事,大率皆为兵事起见,否则以供交涉翻译之用者也。”

李鸿章在位时期兴办的洋务多达二三十项,比如,设立外国语言文字学馆、设立江南总局、开办煤矿局和轮船招商局、设立开平矿务局等等。这其中,江南制造总局是中国第一个较大的官办军事工厂,设立在上海,主要制造枪炮、弹药、水雷等军用物品,同时还制造轮船。

洋务派的出发点就是用洋人的技术来制造政府需要的实物,以便能够解决内忧外患的问题;同时,也能够从中获得一些利润,为国库增添收入。单单就同治年间而言,兴办的洋务有很多,在文化、军事、经济方面都有着很大的成就和影响。

这些洋务实动,由洋务派的领导者风风火火地创办着。但是,洋务派的反对者守旧派对于这些西洋事物,却持有强烈的反对态度。

倭仁是道光十九年的进士,历任中允、侍讲、侍读、庶子、侍讲学士、侍读学士等官职,受程朱理学的影响,他秉承的哲学思想就是“理”,主张的就是“理在心中”的先验论。他认为,要想保护清政府的统治,首要采取的政策就是将洋人的东西一律都踢出国门,中国千百年来都是自给自足的泱泱大国,洋人没有入侵之前,国内的动乱照样可以由朝廷的军队摆平,根本不存在洋枪洋炮一说。等到洋人入侵,西方列强觊觎中国的幅员辽阔,所以才兴师动众地想用西洋人的那些邪门歪道来蛊惑国人。兴洋务,就是洋人的政治阴谋,根本不是救亡图存。

以倭仁为首的朝廷中的守旧势力都高喊着“立国之道,尚礼义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他们主张的是以“忠信为甲胄,礼义为干橹”,认为只要用老祖宗留下的忠信礼义就可以拯救清政府的岌岌可危,根本不需要科学和洋务。

思想上的分歧导致洋务派与顽固派互相攻击,斗争激烈,而坐在宝座之上的慈禧太后,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她支持的是洋务派。这些洋务运动的企业与文化改造,慈禧都是握在掌心的,毕竟这些运动无论哪一样,在大清国的历史上都是闻所未闻的。如果没有慈禧太后的支持,洋务运动不可能轰轰烈烈地进行,那些旧有的制度早就把这些兴洋务的官员重重地镇压下去了。所以说,洋务派的官员是理直气壮地与守旧派作斗争的。与此同时,慈禧太后还必须安抚着顽固派的情绪。对于洋务派和顽固派多次在朝堂上的争论,慈禧从来都没有表明过她真实的想法,但是,将倭仁调遣到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任职,这已经是慈禧太后最明显的态度了。当时的慈禧并没有预见到洋务到底会对中国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她只知道,支持洋务的兴盛是巩固自己统治地位的最佳手段。

为什么慈禧太后会有这样的远见?

首先,作为大清国的统治者,慈禧太后希望自己处于权力的最顶端,而不是外来侵略势力与自己平起平坐。她最希望的是,自己率领清政府采取有效的抵抗外侮政策。无论对于一个王朝还是一个统治者,外来侵略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其次,只要是能够稳固江山社稷的统治方法,慈禧愿意积极尝试。两次与洋人打交道的战争,让慈禧清醒地认识到中国海防的脆弱,从洋务事业的发展情形来看,慈禧有时甚至希望能够快速地建起一道稳固成熟的海域防线,将大清国全副武装,不给洋人一丝幻想。她梦想着在短时间内就可以把外侮拒绝在国门之外。

既然慈禧太后如此器重洋务派,为何到最后,洋务运动却销声匿迹了?

有人说,这是因为洋务运动发起的活动没有一项是慈禧太后最先主张的。从慈禧性格来说,这个解释勉强行得通。其实,慈禧支持洋务运动的前提是必须将其限制在封建专制统治的基础上,从洋务运动的发展过程中我们不难看出,所有的活动都是物质层面的,无论是枪炮制造还是海域防线的建立,这些都是皮毛,不会触及到统治的核心。当洋务派开始进入到制度层面以及文化思想层面的时候,慈禧及时地将运动终止了,因为她知道,一旦改变了思想,那么她自己的统治地位就会岌岌可危了。这时的洋务运动已经快要威胁到自己的既得利益,那么,她自己就要扫清这样的障碍。

其实,洋务运动的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在实行的过程中,洋务派没有认清中国的现状,他们只是一味地支持洋务实业,并没有细心地考虑中国的政治制度与西方列强的科学是否完全符合。

这一场洋务运动,不仅是巩固了慈禧自己的统治地位,还兴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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