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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19 19:37: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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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杰克·福翠尔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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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机器系列推理小说作品集(套装共5册)

思考机器系列推理小说作品集(套装共5册)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思考机器系列推理小说作品集(套装共5册)作者:杰克·福翠尔排版:KK出版社:新星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6-01ISBN:9783012142142本书由新星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九十七号囚犯

马莎打开房门。她那特立独行的主人,奥古斯都·S.F.X.凡杜森教授——思考机器——躺着地板上,昏过去了。他仰面朝上,长而苍白的脸这会儿变成了死灰色,薄薄的嘴唇没了血色,眼睑低垂着,蓬松的黄发从他宽大的额头上垂下来,乱糟糟的。他的胳膊在身体两侧无力地伸展着,纤细苍白的手一动不动地摊在一旁。暗淡的光透过实验桌前的窗子射进来,照在这个可怜的小小的身体上。马莎一下子惊呆了,瞪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慌和忧虑。她不是那种遇事就惊声尖叫的人,但这时高亢的声音似乎已经窜到了她的喉咙。她害怕得心都要被揉碎了,猛扑到这个纤弱的、孩子似的身体前,用自己强壮有力的双手把他抱到床上。“老天啊!”她大喊起来,她的声音饱含着感情。这是因长期服侍这个伟大科学家而培养出的深厚感情,“这个可怜的人到底是怎么啦?他怎么啦?”

她站在床边,又看着那张晦暗的脸,突然发现眼前的这个身体有活动的迹象。他的心脏还在跳动,她这样告诉自己,他还有呼吸,也许只是晕倒了。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似的坚持这个想法,转身拿水去了。长条桌子的一端有个洗脸盆,盆子的上方就是水龙头,还有数不清的量杯。尽管马莎现在很紧张,但是她也不会傻到用那些杯子。那些杯子装过各种各样的化学药剂,当然也有毒药。她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瘦小的科学家,奔出房间,再进来时,手上小心翼翼地端着水瓶和杯子。

她端着水出现在门口,刹那间又惊呆了。那位杰出的科学家正坐在沙发上,跷着二郎腿,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满脸的心事。“马莎,有人来过吗?”他问。“老天!先生,你这是怎么啦?”她大声问,显得非常惊讶。“噢,出了点儿小意外,”他急躁地解释,“有人来过吗?”“没人来过,先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先生?”“别替我担心了,老婆子,我没事。”思考机器宽慰她,然后站起身来,“肯定没人来过吗?”“是的,先生。天!我刚才把你从地板上抬起来的时候,你的脸色白得吓人……”“当时我是仰面躺着还是趴着?”“仰面躺着的,先生。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思考机器又摸着后脑勺陷入了沉思,马莎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她进来时看到他是在什么地方、怎样躺着的。“你确信没有听到任何声响吗?”科学家又问。“没听到什么声音,先生。”“比如说刺耳的声音?”“没有,先生,没有任何声音。我只是沏好了茶,然后进来叫你。”

她从水瓶里倒了杯水递给科学家,思考机器抿了一口,嘴唇慢慢地有了血色。“马莎,”他说,“麻烦你去看一下前门是不是关着呢。”

马莎过去看了看,“关着呢,先生。”她走回来说。“关着?”“是的,先生。”

思考机器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似乎没什么大碍。他走到实验桌前,斜着眼睛照了照挂在那里的镜子,然后又到各个房间里查看,看看窗子、房门,还不时地停下来古怪地打量着房间里那些自己已经用了好多年的东西。他转过身,马莎就在他身后,一脸好奇地看着。“丢了什么东西吗,先生?”她担心地问。“你确定没听到任何声音吗?”他又问了相同的话。“一点儿也没听到,先生。”

思考机器走到电话跟前,和哈钦森·哈奇——那个报社的记者——

通了电话。“听说有人从奇泽姆监狱越狱了吗?”他问。“没有,”记者回答说,“怎么了?”“有人越狱了。”科学家肯定地说。“谁呀?”记者急切地问,“这是怎么回事?”“越狱的人叫菲利普·吉尔弗伊尔,我不知道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但是他现在的确在外边。”“菲利普·吉尔弗伊尔?”哈奇重复道,“那个造假钞的家伙……”“是的,就是那个伪造钱币的罪犯。”思考机器急躁地说,“他现在在外边。你可以先查一下,然后顺便来我这里一趟。”

哈奇和主编说了一声,就跑出去调查了。半个小时后,他到了奇泽姆监狱。这是郊区占地面积巨大的花岗岩建筑群,哈奇和监狱长——自己的老相识聊了一会儿。“越狱的人是谁?”哈奇精神抖擞地开口问。“越狱?”监狱长愣了一下,笑了,“没人越狱。”“这里关押着菲利普·吉尔弗伊尔,对吗?”“菲利普·吉尔弗伊尔的确关在这里,”监狱长冷冷地说,“他是九十七号囚犯,现在关在九号牢房。”“你什么时候见过他?”记者继续问。“十分钟前。”对方显然有所准备。

记者先生一直盯着监狱长,但是对方也坦然地看着他。有时监狱方面为了向公众隐瞒罪犯越狱的事实,会矢口否认有人从监狱逃跑。哈奇就知道好几起这样的例子。“我可以见见吉尔弗伊尔吗?”他冷冷地问。“当然可以,”监狱长答应得很爽快,“来吧,我带你去。”

他领着记者沿着走廊到了九号牢房。“九十七号,你在吗?”他喊道。“你以为我还会在哪儿?”屋里某个角落发出了嘟嘟囔囔的声音。“赶快到门前来!”

囚室里传来走动的声音,一个男人从黑影里走到了牢房门口。几个月前,哈奇见过菲利普·吉尔弗伊尔,眼前的人和他印象中的完全一样——相同的身材、一样的鹰钩鼻、薄嘴唇,除了肤色因为关在监狱里变得苍白之外,其他一切都一样,正是吉尔弗伊尔。记者的脸上明显地充满了惊讶之色。“你还记得我吗,吉尔弗伊尔?”他问。“我绝不会忘记你的,”囚犯答道,听上去很和善,“多亏了你们我才会来到这里——你和那个老教授。”哈奇率先向监狱长办公室走去。“喂,监狱长!”他若有所指地质问,“我想知道事实,这个家伙有没有跑出牢房过?”“没有,除了放风的时候,”监狱长回答,“所有的犯人每天都会有段放风的时间。”“我的意思是他有没有出过监狱?”“绝对没有!”监狱长斩钉截铁地说,“他被判了八年徒刑,在那之前他出不去。”“我有理由相信,是最毋庸置疑的理由,他曾经出去过。”记者强调。“你是吹牛吧,哈奇。”监狱长憨厚地笑了起来,“到底怎么回事?”

哈奇沉默不语。他走到电话前,给思考机器打了电话。“你弄错了,吉尔弗伊尔没有越狱,”他告诉科学家,“他还在奇泽姆监狱。”“你见着他了吗?”那个急躁的声音问。“见到了,还和他说了几句话,”记者答道,“五分钟前他还在第九号牢房。”对方沉默了好长时间。哈奇能够想象到,思考机器肯定正在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情。“你弄错了,哈奇先生,”最后那个急躁的声音说,让记者有些吃惊,“吉尔弗伊尔不在牢房,我知道他不在,咱们没有必要讨论这个问题。再见。”

碰巧,奥古斯都·S.F.X.凡杜森教授和奇泽姆监狱的监狱长是熟人,因此,他到监狱的时候,受到了监狱长的额外礼遇,他来的目的也引起了更多的关注,这时哈奇已经离开那里半个多小时了。监狱长跟教授握了握手,露出欢迎的笑容,寒暄了几句。“我想调查一下吉尔弗伊尔这个人的一些事情。”科学家说明来意。“你也是?”监狱长问,“哈钦森·哈奇刚才也来问过他的事情。”“是的,是我叫他来的。”科学家说,“他告诉我吉尔弗伊尔还在监狱里,真是这样吗?”“他是在这儿,”监狱长肯定地说,“他在这里关了快一年了,而且还将在这里待上七年。哈奇似乎认为他越狱了,您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吗?”

思考机器莫测高深地斜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看时钟——八点十八分。“你确定吉尔弗伊尔在他的牢房里吗?”他简短地问。“我知道他在——就是九号牢房。”监狱长点燃雪茄,似乎有些不满,古怪地瞪着自己的客人。老是有人纠缠九十七号囚犯的事情,还怀疑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猫腻,这可绝不是令人愉快的事情。思考机器退后几步,坐在椅子上,浅蓝色的眼睛望着天花板。监狱长见识过他的这种态度。“吉尔弗伊尔在这里关了多久了?”过了一会儿,思考机器问。“十个多月。”“表现还好吧?”“嗯,是的,他现在表现还不错。他刚来的时候特别不安分,一个劲地找麻烦,不过后来他知道那些都没用。所以现在可以说,他称得上是个囚犯的典型例子。一般囚犯都有这么一个过程,刚来的时候惹是生非,后来十有八九会安分下来。”“那么,”科学家若有所思地说,“你最初是什么时候发现他变得安分了呢?”“噢,大概一个月或者六周之前。”“他是慢慢变好的,还是突然就变好了?”“我不确定,真的,”监狱长纳闷地答道,“我觉得可以说他是一下子就变好了。有一天我经过他的牢房的时候,我发现他不骂我了,那可很不寻常。”

思考机器一下子站起身,斜着眼睛挑衅一般盯着眼前的监狱长,过了一会儿,他又退回来坐下了,眼睛还是望着天花板。“你还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骂你的吗?”监狱长笑了,“我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了,大概是一个月或者六周之前。”“从那以后他还骂过你吗?”科学家继续问。“没有,从那之后没人听到他骂过。他后来一直表现很好。”“没有大喊大叫过吗?”“嗯,他很长时间没有大叫了。有个医生来这里给他看过两次病。

我想,大概是他的喉咙出毛病了。”“为什么监狱里的医生不给他看病?”思考机器疑惑地问。“他要求请外面的医生给他看病,”监狱长说,“他交了十二或者十五美元,我用这笔钱支付那个医生的诊费。”科学家的脑子里有了些新的想法,他沉默了很长时间,长长的脸上表情有了些微妙的变化。“你还记不记得,”他终于又开口缓慢地问,“那位医生,他是在停止咒骂之前还是之后请的?”“我想是之后吧,”监狱长厌倦地回答。“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过了一会儿,他有气无力地问。“你刚才说是喉咙出了毛病。那是怎么回事?”“只是嗓子有点儿沙哑,就这样。那位医生告诉我没什么特别的,可能是因为牢房里太潮了吧。”“你认识那位医生吗?有交情吗?”思考机器问,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芒。“是的,我们很熟,我都认识他好几年了。是我让他进来,然后让他出去的。”

这位有些乖张的科学家似乎有点儿失望,又退回去坐在椅子里。“你要不要见一下吉尔弗伊尔?”监狱长问。“不用了,”科学家说,“不过我希望你能悄悄地走过去,用手电筒照照看九十七号囚犯是不是还在九号牢房里,可以吗?”

监狱长猛地站起来。他被科学家的话吓了一跳,不过随即又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九十七号就在牢房里,不过为了满足这位古怪客人的要求,他拿着手电筒出去了。过了几分钟,他回来了,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有些惊讶。“怎么样?”科学家问,“他在睡觉吗?”“不是,”监狱长回答,“他没有睡觉,他在自己的床边跪着祷告呢。”

思考机器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地走了两三趟,最后,他转身看着监狱长说:“真的,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但是相信我,这里面有问题。一个小时后,等九十七号囚犯睡着,我想亲自去一趟九号牢房。在这之前你不用招呼我,忙你的好了,我就在这里等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思考机器给监狱长上了一课,告诉他什么叫安静。科学家扫了一眼时钟,表针指着八点四十分,然后他又坐下来,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个小时,没有任何事情能影响他。监狱长忙着处理手上的文件,还时不时好奇地瞟一眼这个小个儿,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怀疑他的访客是不是睡着了,但是在厚厚的眼镜片之后的那对狭长的、蓝色的眼睛否认了他的想法。十点二十一分,思考机器站起身来。“现在,咱们去吧。”他说。

监狱长一声不响地再次打开手电筒,出门沿着监狱的走廊向九号牢房走去。他们在门前停下来。巨大的监狱里鸦雀无声,只能听见九十七号囚犯均匀、有节奏的呼吸声。思考机器用眼神示意,监狱长打开牢门。两人一起走了进去。“请不要出声。”科学家小声地说,他从监狱长手中接过手电筒,悄悄地走到九十七号的床前,猛地摁亮电筒照着那张熟睡的脸。他死死盯着这个仰躺着的人,大概刺眼的灯光打扰了对方的美梦,那人的眼皮动了几下,然后慢慢睁开了。“你认识我吗,吉尔弗伊尔?”思考机器鲁莽地问。他俯身过去,这样灯光正好打在他脸上,以便让囚犯看清。“认识。”囚犯简短地说。“我叫什么?”科学家坚持问道。“凡杜森,”对方的回答很干脆,“我当然认识你。”九十七号囚犯用手肘支起身子,镇静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你穿多大码的鞋?”科学家问。“跟你没关系!”囚犯咆哮起来。

思考机器那手电筒照向地板,看到囚犯的鞋子放在一边。他捡起鞋子,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又把它们放回去,然后冲监狱长点点头。他们走出了牢房。囚犯用手肘支着身子,似乎想用自己机警的眼睛看穿牢房和走廊的黑暗,过了很长时间,他叹了口气,又躺了下去。“让我看看吉尔弗伊尔的调查档案吧,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回到监狱长的办公室后,思考机器要求道。档案拿来了,里面有关于菲利普·吉尔弗伊尔的一切资料,科学家准确详细地誊抄了一份。“另外,最后,”他说,“请告诉我那位来给九十七号囚犯看病的医生的名字,可以吗?”“海因德尔医生,”监狱长答道,“德尔莫尔·L.海因德尔医生。”思考机器把笔记本装进口袋里,又把帽子紧紧地扣在自己浓密的黄色头发上,然后开始慢慢地戴手套。“吉尔弗伊尔到底出了什么事?”监狱长严肃地问,“你和哈奇究竟在调查什么,难道就不能告诉我吗?”“我知道你是个能干、细心、尽责的人,”思考机器说,“但是我不知道你该为已经发生的事情负什么责任。九号牢房里的那个人不是菲利普·吉尔弗伊尔。我不知道现在这个九十七号囚犯到底是谁,但是菲利普·吉尔弗伊尔早在几周前就不在奇泽姆监狱了。晚安。”

乖张的科学家走了。

哈钦森·哈奇第三次敲响了那个小房子的门。敲门声在房子里回荡着,但是没有人来应门。这座朴素的房子位于市郊高档居住区幽静的街道边,似乎是空的,但是当他走到房子后面的阳台附近,便看见二楼百叶窗有微弱的灯光透出来。

房子里肯定有人,记者想,否则不会有灯光。但是如果有人的话,为什么没声音呢?他看到那道微弱的灯光依然亮着,于是又走到门前。门是锁着的。他只想知道那扇门的后边到底有没有人,于是他又敲了敲门。还是没人来开门。

他正要转身走开,就在这时,门突然开了,漆黑一片的大厅里伸出一只胳膊抓住了他的衣领,他没能躲开。尽管他出于本能挣扎了几下,但还是被拽进了房子,然后大门在他身后“砰”的一下关上了。屋子里伸手不见五指,黑漆漆的。但是那只强壮有力的手仍旧抓着他的衣领。“小家伙,我要把你钉在十字架上,现在!”一个男人说道。

他奋力挣扎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下巴挨了重重的一击,打得他头昏脑涨、眼冒金星;他觉得自己在下坠、下坠,然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他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四仰八叉地躺在一个陌生房间的床上。他感到头痛欲裂,血红的晨曦透过窗子射进来,照得他眼睛一阵刺痛。他在床上躺了片刻,想起了之前发生的奇怪的事情,然后挣扎着起身。他用一个手肘支撑着身体,打量着房间,这时,他听到衣裙摩擦发出的沙沙声。他转过身,看到一个三十岁模样的女人向他走来,她那美丽的脸上露出凝重、绝望的悲痛。

哈奇不由自主地挣扎着站起来——也许是出于防卫,也许是出于对女士的礼貌。女人停下来,站在那里望着他。“发生了什么事?”他简短地问,“我在这里干什么?”女人的眼中突然噙满热泪,嘴唇不住地发抖,“太好了,事情没有变得更糟。”她绝望地说。“你是谁?”哈奇好奇地问。“请不要问了,”她恳求道,“请不要问了!如果你现在可以离开,那就请你趁现在马上走吧。”

记者先生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离开。他神志清醒了,重新变得自信、机警、劲头十足,追根究底的本性完全苏醒了。如果他只是被人狠狠地揍在下巴上,那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以前不止一次地被人打过,更何况这里还有事情等着他来调查。“昨晚打我的人是谁?”他问。“请离开这里!”女人央求着,“相信我,你必须走。我不能告诉你任何事情,太可怕了,也太不真实、太骇人听闻了!”泪水沿着脸颊簌簌地落了下来,她攥了攥拳头。

哈奇坐下来,说:“我不会走的,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没什么可告诉你的,没有!”女人呜咽着。

她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这时哈奇看到女人的脸颊和脖颈上有严重的淤伤,这可能是被人抽打的痕迹。不管他遇到了怎样的麻烦,他告诉自己,他不是孤身一人,因为这个女人也是受害者。“你必须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坚持说。“我不能,我不能!”她痛哭道。突然,她满是泪水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她抬起头,侧耳倾听着。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会杀了你的,他会杀了你的!”女人低声说道。

哈奇紧紧地闭着嘴巴,示意女人不要出声,然后朝房门走去。门前有把沉重的椅子,他搬起椅子掂了掂分量,宽慰地看了看那个女人。她已经扑倒在床上,把头藏进了枕头底下。她全身都在瑟瑟发抖。哈奇将椅子举过头顶,紧紧地抓着。

随着一阵轻微的嘎嘎声,有人转动了门把手。门打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哈奇惊讶地盯着那个人。“天啊!”他喊着。他使出全身的力量将椅子砸下来。那人闷声倒在地板上。女人站起身,尖叫了一声,然后向前倾倒晕了过去。早上大概十点钟的时候,思考机器和哈钦森·哈奇来到监狱长的办公室。和他们俩一起来的有个强壮的马夫,他手上还押着一个人。“他就是你的囚犯,菲利普·吉尔弗伊尔。”思考机器简洁地说。“吉尔弗伊尔!”监狱长嚷道,“他越狱了吗?”

过了一会儿,两名狱警押着九十七号囚犯走进监狱长的办公室。有两个菲利普·吉尔弗伊尔,如果人们相信自己的眼睛的话。他们当中,一个脸上写满了放荡与残忍,而另一个的眼睛里却充满了不可磨灭的沉痛,而且他的脸色也因为被关在监狱里而变得苍白。“他们是兄弟,先生,孪生兄弟。”思考机器解释说。他指了指从九号牢房带出来的穿着囚衣的人,“这是牧师菲尼亚斯·吉尔弗伊尔博士,是郊区一个小教堂的牧师。而这位——”他又指了指他们扭送来的家伙,“他是菲利普·吉尔弗伊尔,伪造钱币的罪犯,真正的第九十七号囚犯。”

监狱长和狱警惊呆了,他们仔细地端详着这个人,然后又端详着另一个。两张脸太像了,就像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除了根本上的思维方面的不同之外,他们俩只有一点不同,就是他们脚的大小。”思考机器继续说,“菲利普·吉尔弗伊尔,伪造钱币的罪犯,真正的九十七号囚犯,早在四十九天以前就越狱了。监狱长先生,根据你们的档案,他穿八号半的鞋;而牧师菲尼亚斯·吉尔弗伊尔博士,穿七号鞋。漏洞就在这里!”

他突然弯下腰,抬起吉尔弗伊尔博士的一只脚,甚至没有解开鞋带就把他的鞋子给脱了下来,这说明他脚上穿的鞋子特别大。吉尔弗伊尔博士虚弱地退后几步,跌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地用手捂住了脸。而菲利普·吉尔弗伊尔,那个伪造钱币的罪犯,怒气冲冲地一步跨到他的兄弟身边,也坐了下来,挑衅地瞪着眼前的人。“但是他们是什……什么时候,又是怎……怎样换过来的呢?”监狱长结结巴巴地问。这件事情对他而言简直就是噩梦。“准确地说,是在四十九天前,”思考机器说,“你们的档案是这样记录的。在你们的档案里,而且还是你自己亲笔写的,原原本本地记录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但是你没有留意。”他大度地解释,“里面记录了一切,咱们来一起看看那份档案。”

思考机器迅速地翻到一页,上面是来访记录。“九月三日下午,P.吉尔弗伊尔的妹妹获准和九十七号囚犯会话半小时。批准人:监狱委员会主席。”“这就是越狱记录,”思考机器继续说,“菲利普·吉尔弗伊尔没有姐妹,所以来访的那个人是牧师菲尼亚斯·吉尔弗伊尔博士——他唯一的兄弟穿着女人的衣服来了。他为了换自己的兄弟出来,自愿进了牢房,在牢里待一段时间,但是动机还不清楚。按照精心策划的那样,他们换了衣服,交代了在监狱里需要注意的事情,然后菲利普·吉尔弗伊尔,九十七号囚犯就装成女人逃了出去。我相信他当时被仔细地检查过,但是他和来时的人太像了,所以当时没有被查出来。”

监狱长惊愕的眼睛因为自己被耍弄而变得气愤。他转身面向两位静静地站在一旁的狱警。“把他带回去!”他指着菲利普·吉尔弗伊尔命令说,“把他带到他该去的地方!”然后监狱长又转身对脸色苍白的牧师说,“我会把你交给警方的。”

菲利普·吉尔弗伊尔被带走了。不久,监狱长拿起电话。“请稍等一下,”思考机器说着坐了下来,“你现在已经把囚犯关起来了,而且你还准备把这个一直很善良的人交给警察。一会儿请别忘了把这个也告诉警察。”“但是他为什么要把囚犯换出去?”监狱长生气地问,“他要对这件事情负责。对此,相关的法令……”“吉尔弗伊尔博士所做的事情即使算不上英勇,也是我所听说过的最令人感动的事情了。”科学家打断他的话说道,“请等一下。他是个有地位、有声望、品行高尚的人,之所以故意代替自己犯了罪的兄弟而进牢房,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兄弟无论如何必须出去一阵子。尽管我们还不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也不知道这有多么必要或者有多紧迫。尽管自己的兄弟犯了罪,但是吉尔弗伊尔博士相信他四周后会回到牢房服满自己的刑期。李代桃僵的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尽管自己的兄弟没有按照事前说好的那样回来,但是吉尔弗伊尔博士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信他,保守着这个秘密。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吉尔弗伊尔博士为了实践诺言而不惜牺牲自己,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我这样做是因为——”吉尔弗伊尔博士的情绪很激动,他用嘶哑的嗓音说道。这是他走进房间后第一次开口讲话。“不管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思考机器打断他的话,“你这样做是出于对自己兄弟的爱护,但是他却背叛了你——他强占了你的房子,还酗酒、殴打你的妻子,他简直就是个懦夫;而且当这位哈奇先生去你家里调查的时候,他还拘禁了哈奇先生。幸亏哈奇先生很勇敢,才解救了你妻子——她当时完全被他囚禁了——再次把他送进了监狱。”

吉尔弗伊尔博士的脸上刹那间失去了血色。他踉跄了几步,嘴巴紧闭着,激动得不能自已。过了一会儿,他的脸色慢慢地平和下来,他站在那里,抬头透过窗户凝视着监狱的院子。“事情就是这样。”过了一会儿,科学家说,“监狱长先生,我认为没有必要把这个人送上法庭,我相信让此事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会更好。同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而且……”“但是这是犯罪啊。”监狱长打断了科学家的话。“从理论上讲,确实是这样。”思考机器承认他的话,“但是如果它没有带来危害,而且动机也是无可非议的,那么即使它是犯罪,我们也有理由不追究啊。你从这个角度想想吧。”

小小的办公室里一片寂静。思考机器望着天花板,手指交错着;吉尔弗伊尔博士的眼睛飘忽不定地一会儿望望科学家那张长长的、难以琢磨的脸,一会儿看看监狱长;哈奇则因为困惑而紧皱着眉头。“你一开始是怎么察觉这起越狱事件的呢?”记者好奇地问。“我知道菲利普·吉尔弗伊尔越狱了,因为我看见他了,”思考机器简洁地回答,“他去了我家,显然是想杀我。我当时在实验室。他从背后靠近我,然后把我击倒在地。我从实验桌边的镜子里看见了他,想躲开,但是他还是打到我的后脑勺上了,我一下子就昏了过去。这时马莎从外边弄出了些声响,吓着了吉尔弗伊尔,所以他就逃走了。他身后的正门锁着,那是把弹簧锁。但是我认出他就是那个越狱的囚犯,我绝不会忘记他的相貌,而且我知道他杀我的动机,因为是我帮助警方把他逮捕归案的。“然后我就告诉你吉尔弗伊尔已经越狱了,让你来这里调查一下,后来我自己也来了一趟,因为我知道菲利普·吉尔弗伊尔已经不在牢房里了。我查到许多情况,包括九十七号囚犯的表现突然转好,这也证实了那个攻击我的人就是菲利普·吉尔弗伊尔,于是晚上我就突然去见吉尔弗伊尔博士,设法让他因为惊吓而说出真相。但是他出于对自己兄弟的忠诚,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没有按照我设计的思路演下去。他认出了你,哈奇先生,同样他也认出了我,我们可以想象到菲利普·吉尔弗伊尔当时一定很精心地策划了一切,告诉吉尔弗伊尔博士要留意我们。“档案把其他的事情告诉了我。我了解了菲利普·吉尔弗伊尔的家庭情况,知道了菲尼亚斯·吉尔弗伊尔,虽然档案里没提到他的职业,但是却有他的住址。当我去拜访给囚犯医治喉咙的海因德尔医生的时候,哈奇先生,你就跟进另外的线索了。医生告诉我囚犯的咽喉没有任何问题,这样我就清楚地知道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了。我刚才说吉尔弗伊尔博士原本只是打算替他兄弟在监狱里待四周,是因为你告诉我他请了四周的假。”

牧师又盯着监狱长的脸。这位官员一边仔细地听着整件事情的经过,一边在心里琢磨着。最后,他终于开口了。“你最好回到牢房里,吉尔弗伊尔博士,”他彬彬有礼地说,“跟你的兄弟把衣服换过来。你穿着囚衣上街可不妙。”(张文广 译)车上女尸1

玛格丽特·梅尔罗斯小姐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蓝色的眼珠闪烁了一下,戴上一副奇形怪状的开车面罩,将最后一丝不驯的头发也塞入纱巾。这样一来,她美丽的脸庞从嘴巴到额头全被遮住了,一顶帽子罩住她满头的鬈发,而帽子则用纱巾紧紧系住。“这就全遮好了,对吧?”她问同伴们。

杰克·柯蒂斯笑了。“嗯,”他取笑道,“反正我们已经知道你非常漂亮了。”“这样就没有人能认出你了,”查尔斯·里德说,“连你是黑人还是白人都分不出来。”

女孩撅起红艳的嘴唇,遮住了洁白的牙齿,沉思了一会儿。“我想还是把面罩拿掉好。”末了她说。“别,”柯蒂斯警告她,“在平坦的大道上,绿龙号开起来就像飞一样。”“连你的头发都会被吹走,”里德加上一句,“当杰克踩足油门时,不管要到什么地方,转眼就到了。”“总不能在这样的黑夜里开快车吧?”女孩子抗议道。“我车上的灯光比双引擎的火车头灯还亮呢,”柯蒂斯微笑着向她保证,“非常安全。不用担心。”

他戴上连着护目镜的面罩,里德也一样。低底盘、汽油燃料的跑车绿龙号不耐烦地喷着气等在一旁。柯蒂斯协助梅尔罗斯小姐坐上前座,自己也上车坐在她旁边的驾驶座上,里德则坐在后座上。汽车抖动了一下,然后往前驶去。

玛格丽特·梅尔罗斯是位女演员,五年前在西海岸地区曾引起巨大轰动,先以她的美貌,后来则以艺术造诣,为自己赢得广大观众的爱戴;杰克·柯蒂斯是她幼时的朋友,当时他们同住在旧金山,就读于同一所学校;查尔斯·里德是柯蒂斯的好朋友,父亲在丹佛拥有煤矿。

三个人在波士顿意外相逢时,大家都非常高兴。上次三人会面是两年前在丹佛,当时梅尔罗斯小姐正在那里演出。这次她在波士顿学习声乐,在下一季的演出开始前,再回西海岸。

里德留在波士顿,为的是要追求一位社交名媛伊丽莎白·道小姐。他先前在旧金山遇到她,一见之下惊为天人,尽管她今年才十九岁,他还是展开追求,而且激情从未冷却,甚至在她回到东岸之后还是一样。他听说道小姐在波士顿和另一位男士摩根·梅森过从甚密。梅森虽然贫穷,但是个世家子弟。听到这个消息,里德立刻飞到东岸来一探究竟。

柯蒂斯则是除了追求新奇刺激之外,整天无所事事的人。他和里德一起到东岸来,到了波士顿之后,两人就一直在一起。和里德不同,柯蒂斯的钱多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因而养成了随便浪费的习惯。

梅尔罗斯小姐和两个年轻人相处得非常自在。她是个热心的人,每当看不惯他们那些坏毛病的时候就会教训他们。两个年轻人被美丽的女演员责备之后,反而觉得好玩,有时故意犯点小错来逗她。自她到波士顿之后,柯蒂斯大多数时间都在陪她;里德则尽力想让伊丽莎白·道小姐回心转意。

傍晚六点半,绿龙号载着三位乘客慢慢驶离梅尔罗斯小姐住的亚尔莫斯酒店,在繁忙的街道上转来转去,向康芒郡方向驶去。“穿过这里转上联邦大道,”梅尔罗斯小姐建议。她好像想起什么事,明亮的蓝眼睛在面罩下闪闪发光。“我知道路上有家老式客栈,我们正好可以停在那里吃晚餐。五年前我来波士顿时到过那里。”“有多远?”里德问。“十五到二十英里。”她回答。“好主意,”柯蒂斯说,“走吧。”

很快,车子就驶上联邦大道。这个时段路上的车不多,他们在平坦、光滑的路面上一路飞驶,经过文顿、萨默塞特地区。这一段路的街灯还亮着,所以照明很好,可是因为没有月亮,所以一进入郊区,路面就暗了下来。

柯蒂斯专心地开着车,里德一开始若有所思,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倾身向前和梅尔罗斯小姐聊天。“今天我听到一件你可能有兴趣的事。”他说。“什么事?”她问。“唐麦克莱恩在波士顿。”“我听说了。”她漫不经心地说。“他是什么人?”柯蒂斯问。“一个疯狂爱上玛格丽特的人。”里德微笑地说。“查尔斯。”女郎责备地说,脸不知不觉地红了。

柯蒂斯好奇地看了她一眼,目光又转回路面上。“如果一个人求婚求了好多次,我想他一定是非常认真的了。”里德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他真的这样做过吗?”柯蒂斯很快地问。“他只是在自欺欺人。”女演员对柯蒂斯说,“我想他也许是爱我,可是他的家人认为我只是个演员,反对他和我来往,还威胁要取消他的财产继承权。所以我们就断了。当然我也没有太认真看待这件事。”

谈话暂时中断,绿龙号驶入郊野的黑暗中。里德和梅尔罗斯小姐想要继续谈话,但是汽车高速行驶时,引擎发出隆隆的声响,使得话音时断时续。后来女演员干脆闭上嘴,专心享受高速行驶的乐趣。那是一种使人毛骨悚然,却想要更多的快感。“你们有没有闻到汽油味?”柯蒂斯突然转头看着其他两人。“闻到了。”里德说。“该死!油箱大概有个裂缝,真倒霉!”柯蒂斯低声咒骂了一句。“你觉得汽油够开到客栈吗?”梅尔罗斯小姐问,“离这儿大约只有五六英里而已。”“我会开到开不动为止,”柯蒂斯说,“也许在路上可以找到一些汽油,附近应该有加油站。”。

灯光总算出现了,树丛里闪烁着许多亮光。“我想那就是客栈了,”柯蒂斯说,“对吧?”他问女郎。“不知道,可是我想应该不是。我知道的那一家好像应该更远些。

不过我也记不清了。”“无论如何,咱们得停下来买些汽油。”柯蒂斯说。绿龙号突突地喷出燃烧过的难闻的汽油味,在一间距大路约有二十英尺的旧房子前停下。房子内外都亮得很,他们可以听到房子里传来令人愉快的餐具相碰的叮当声,看到穿着白色制服裙的员工走动。

门上有个招牌“国王客栈”。“是这个地方吗?”里德问。“噢,不是。”梅尔罗斯小姐回答,“我说的那家客栈离大路有三四百英尺,而且要走一段车道。”柯蒂斯跳出车子,然后停住摸摸身上,好像是跳出来时掉了什么东西。接下来,他检查油箱。“有道裂缝,”他恼怒地说,“只剩下不到半加仑汽油了。住在这里的人总该有些汽油的,你们等一下。”

梅尔罗斯小姐和里德坐在车里,看着柯蒂斯向客栈走去。柯蒂斯走到门前走廊时,转身说:“查尔斯,我在跳出车时掉了什么东西,请你出来点根火柴帮我找一下。点火柴时不要靠近油箱。”

他走进房子不见了。里德点燃了好几根火柴在地上找着。最后找到了柯蒂斯掉的东西,他捡起来放在外衣兜里。梅尔罗斯小姐看到两盏迅速向他们靠近的车灯。“真冷,”里德说,站直身子。“要不要一杯热咖啡之类的?”“不用了,谢谢你。”女演员回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进去找点热的喝。”“现在?查尔斯,别去,”女演员说,“我不想让你去。”“噢,喝一杯没关系的。”里德轻松地说。“你要是进去我就不理你了。”梅尔罗斯小姐半开玩笑地说。“噢,是吗。”他笑着说,走进房子。

梅尔罗斯小姐摇摇她美丽的脸庞,转头去看靠近的车灯。当车驶近时,耀眼的灯光清楚地照着她,照出她身上穿的褐色风衣。来车停下来时,她听到车上有人对她说话,她看不到说话人的脸。“你能不能把车往旁边挪一点,让我有地方停车,好吗?”“我不会开车。”她回答,一副无助的样子。

对方暂时沉默,只是将身子往前探了探,仔细地端详她。“玛格丽特,是你吗?”末了,对方问。“是我。”她回答,“你是谁?唐?”“是我。”

一个男人的身影跃出车子,向她走过来。

二十分钟之后,柯蒂斯提着一大桶汽油,走到绿龙号旁边。在夜色中,车上两位乘客的身影清晰可见,里德正靠在车后座上吸烟。“找到了吗?”他问。“找到了。”柯蒂斯咕哝道,开始将有裂缝的油箱修补好,再加进汽油。前后只花了五分钟,弄好后,坐上车。“冷吗,玛格丽特?”他问。“她不肯说话,”里德靠上前说,“我没听她的话,到里面去喝了一杯热苏格兰酒,所以她生气了。”“其实我也想来一杯。”柯蒂斯说。“等到下一个镇子再说吧,”里德插嘴说,“吃顿晚餐,再把自己收拾一下,大家的心情都会好些。”

柯蒂斯不再开口,扳动控制杆,汽车开走了。房前还有两辆车,从他们来时就一直停在那儿,这会儿还在等待着主人归来。因为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柯蒂斯全速行驶。过了一会儿,里德靠上前去跟女演员说话。“气消了吗?”他问。她好像根本没听到他的问话,里德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又问了一遍。

她仍然没反应。“杰克,你跟她说吧。”里德对柯蒂斯说。“玛格丽特,你怎么了?”柯蒂斯转头对女演员说话。

还是没有回应,柯蒂斯将车速慢下来,一手抓住她的手臂,轻轻摇着。没有反应。“她怎么了?”柯蒂斯问,“昏过去了?”他再摇摇她,这一次更用力些。“玛格丽特。”他叫着。

接下来他用手轻拍女演员的脸庞,冰冷得有如死人的脸,下巴黏黏湿湿的,脸庞仍然被面罩遮住。他第三次摇晃她,突然好像被什么吓了一跳,他抓起女演员戴着手套的手腕,将车停下。腕上一丝脉搏的跳动都没有,有如死人般冰冷。“她一定是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他着急地说,“附近有医生吗?”里德从后座站起来,身体前倾看着毫无知觉的躯体,语气中带着恐惧。“我想咱们该尽快赶到前面的客栈去,”里德对柯蒂斯说,“现在那里比我们刚才离开的客栈更近。应该能在那里找到医生。”柯蒂斯飞快地扳动控制杆,车子在黑暗中急冲而出。三分钟后,他们看到第二家客栈的亮光。两人从车中跳出,向前门跑去。“快,我们要找医生。”柯蒂斯气喘吁吁地对侍者说。“隔壁。”

柯蒂斯和里德没再问什么话,冲回汽车,抬起女演员,向几英尺外的屋子跑去。敲了几下门后,有人应门了。医生在家吗?在。请他快一点。好。门开了,两人将女演员放在大厅的长沙发上。伦纳德医生走出来。

他是个老大夫,头发斑白,眼神锐利,神态和蔼。“什么事?”他问。“我觉得她快死了。”柯蒂斯回答。医生飞快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她是谁?”他一面问,一面弯下腰去检查脉搏和胸部。女演员一动也不动。“玛格丽特·梅尔罗斯小姐,一位女演员。”柯蒂斯急促地说。“是什么毛病?”里德大声问。医生仍在弯腰检查。在昏暗的灯光下,柯蒂斯和里德面色苍白,不安地在一旁等着。医生终于站直了身子。“怎么样?”柯蒂斯问。“她死了。”对方回答。“老天!”里德惊呼一声,“怎么可能?”

柯蒂斯说不出话来。“被这个,”医生说,拿起一把沾着血的长刀,“刺穿了心脏。”柯蒂斯望着医生,再看着刀,然后看着不动的躯体,最后望向那张在面罩遮掩下唯一露出来的苍白的下巴。“看,杰克!”里德突然说,“那把刀!”柯蒂斯再看一眼刀子,跌坐在尸体旁的沙发椅上。“噢,老天!太可怕了!”他说。2

当晚,伦纳德医生在他的诊所对哈钦森·哈奇和其他五六位记者叙述了杰克·柯蒂斯和查尔斯·里德带着一位女子的尸体前来的经过,以及他检查的结果。在此之前,警方和法医已经来过了,并且将尸体送到邻近的市镇去。“他们来时,都非常激动,”伦纳德医生说,“他们两人一起将尸体搬进来,柯蒂斯架住肩膀,里德抱住双脚。他们将尸体放在这张沙发上。我问他们她是谁,他们对我说她叫玛格丽特·梅尔罗斯,是个女演员。他们说的有关这位女子的身份就是这些。“接下来,我检查尸体,看看还有没有生命迹象。虽然身体还没完全变冷僵硬,但已经丝毫没有生命迹象了。在检查她的心脏时,我的手碰到了刀子,她就是被这把刀杀死的。刀身相当重,显然是用来做粗活的,刀锋约有六七英寸长。是我把刀拔出来的。既然我已经知道这把刀刺穿了她的心脏,所以就放弃急救的打算了。“柯蒂斯看到那把刀时,神情非常激动,他把刀从我手中拿去,仔细地检查之后,问我能不能把刀给他。我对他说这把刀必须交给法医。他还是坚持要留下刀子,最后,我不得不将刀从他手上抢回来,他这才闭上嘴。“我提议该报警了。我亲自打的电话,在这整个过程中,他们两人都和我在一起。我问他们是否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他们都说不知道。柯蒂斯说当时他不在车上,他去找汽油了。有个人说车库里有多余的汽油,不过要先去找到车库的钥匙,他们花了十五到二十分钟才找到钥匙,灌上汽油。拿到汽油后,他立刻赶了回去。“他说他看到里德和梅尔罗斯小姐两人都坐在车上。柯蒂斯不知道在他离开的那段时间中发生了什么事。里德说他也离开了汽车,他和梅尔罗斯小姐说过几句话后,进了客栈。他在客栈里碰到一位认识的女性,聊了一会儿,所以停留了大约十五分钟的时间。他宣称客栈里的三个侍者都能证明他当时就在国王客栈里。“我通知警方之后,柯蒂斯的神情愈发不安。他对里德说他们该继续开车去波士顿,去找一个名叫平克顿的侦探。我劝说他们留下来等警方,可是他们不听,开车就走了。他们留下了名片,说他们住在日耳曼酒店,随时都能在那里找到他们。警察和法医后来也到了,我对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一名警察立刻前往波士顿。这会儿,他们俩可能已经跟警方谈过话了。”“那位年轻女子的长相如何?”哈奇问。“老实说,我也说不上来,”医生说,“她戴着一副汽车用的面罩,除了下巴之外,整个脸都遮住了,一条纱巾绑住她的帽子,连头发也遮住了。这些东西我都没有取下来,我想让尸体保持原状,留待法医来检查。”“她的穿着呢?”哈奇再问。“她穿着质地很好的棕色风衣,里面穿的是式样高雅的长礼服,我想是特别手工订制的。她的身材非常好。”

伦纳德医生能说的就是这些了,哈奇和其他记者回到波士顿。第二天报纸用了大幅篇章报道一位从西海岸来到波士顿的美丽女演员梅尔罗斯小姐被谋杀的神秘案件。每家报纸的编辑都等着看有谁能找到梅尔罗斯小姐的照片,可是没有一家报社办得到。

报纸上当然也刊载了杰克·柯蒂斯和查尔斯·里德与谋杀案有关一事,叙述内容和伦纳德医生所说的差不多,只是更详尽些。大部分报纸都推测,当两位男士离开车时,有人谋杀了梅尔罗斯小姐。

是谁呢?男的还是女的?没人知道。里德说他在国王客栈里与某位女士谈话之事,经哈奇所在报社的调查确有其事。客栈里有三名侍者都证实见过他,但他拒绝说出那位女士的名字。

精明的法医在回答记者的问题时,做了一个简单的声明。他说从伤口的位置和方向来看,致命的一刀从死者左边刺入,因此杀死梅尔罗斯小姐的人可能坐在死者的左边,就是柯蒂斯开车时坐的位置;也可能从她后面往前倾身再刺死她,就是里德坐的后座位置。因此和她同乘一辆车的人有可能就是刺死她的人。可是同车的两位男士实在没有理由或动机犯下如此罪行。

法医的话还有一些隐讳、含糊之处,可是他拒绝再做详尽的解释,说完后就离开了。这时,尸体还放在镇上的停尸间准备做尸体解剖。警方拒绝了记者为死者拍照或做素描的要求。

柯蒂斯和里德两人做了一个声明之后,就躲在日耳曼酒店里。警方并没有逮捕他们,因为看起来似乎无此必要。两人都答应尽可能协助警方破案,甚至还自费雇用一个名叫平克顿的侦探来调查。除了警察之外,他们拒绝接受采访,也不和任何人会面,警方也支持他们这么做。警方对外宣称:“在二十四小时内会逮捕嫌犯。”

哈奇嘲讽地看着那些报告。他决定自己着手进行调查,凭着他的耐心和一点儿小聪明,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他探听到里德的那段罗曼史,但却不是全部。事实上,就在当天下午,里德就到了伊丽莎白·道小姐位于比科姆山的家中拜访。“她不在家。”应门的女仆说。“那么我把名片留给她。”里德说。“我想她不会回来了。”女仆说。“不会回来?”里德重复一句,“为什么?”“你没看到今天下午的报纸吗?”女仆问他,“看到你就会明白了。

她的母亲道太太叫我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里德皱着眉头离开,朝康芒郡走去。他从街头报童手里买了一份午报。报纸首页充满了有关梅尔罗斯小姐被谋杀的一大堆相关的消息、推论、臆测,以及从西海岸旧金山传来的有关她的演艺生涯的报道。

里德颤抖着快速翻过厚厚的报纸,终于找到女仆所提到的消息。“老天!”他轻呼。

报纸上写的是伊丽莎白·道小姐与里德的情敌摩根·梅森私奔的消息。道小姐和梅森约好在国王客栈会面,从那儿一起乘汽车私奔了。道小姐在离家前留下一封信给她的双亲,说尽管梅森家境不富裕,她还是爱他。道小姐全家都不愿意谈论这件事。报纸上还刊登了一份传真的结婚证书。

里德面色凝重地回到酒店。他在咖啡厅里的一个私人房间找到柯蒂斯。柯蒂斯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没事,其实已经喝了不少酒。里德将报纸丢在桌子上,翻出有关私奔的一页。“看这个。”他快声说。

柯蒂斯读着,一声不吭,一直读到“国王客栈”时,他抬起头。“这就是和你在客栈谈话的人,对吗?”他声音沙哑地问。“没错。”

柯蒂斯嘟嘟囔囔地说了些什么,一心一意想绕开那件惨案,可其实他整个心思全在那件惨案上。他有如醉汉般喃喃不知所云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看着里德。“我爱她,”他激动地说,“老天爷!”“别去想那件事了。”里德劝他。“你绝不会对别人说起那把刀的事,对吗?”柯蒂斯恳求着。“当然不会,”里德不耐烦地说,“他们休想从我口中套出话来。可是你喝得太凶,该歇歇了。喝多了就会说些不该说的话。站起来,到外面走一走。”柯蒂斯茫然地望着里德好一阵子,好像没听懂对方的话似的,然后他站起来,稳稳地站着,但面色苍白。“我想我该出去走一走。”他说。

一会儿之后,他从咖啡厅出来走到酒店外的街道上。外面的冷空气似乎让他的头脑清醒了些,开始沿着特雷蒙街向商业区走去。这时是下午两点钟,街上挤满了人。

酒店的大堂里有七八个记者百无聊赖地等着柯蒂斯或是里德。报社主编希望这两位与谋杀案有直接关系的人能透露一点儿新消息。里德走入大厅时,快步穿过记者群,不理会他们的问题。这些记者并没看到柯蒂斯。

柯蒂斯在前往商业区的途中碰到正要去酒店的哈钦森·哈奇。哈奇一眼就认出对方,悄悄地跟在后面,好奇地想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这是个好机会,在没有其他记者干扰之前,他要问出几条独家新闻。

柯蒂斯转入温特街,在拥挤的人群中漫步前行。哈奇在半条街之外跟踪着。他看到柯蒂斯进入一家商店,一会儿就出来了。他快步闯过人群,双臂像个疯汉般挥舞,神情极度激动,跑了二十多步后,失足摔倒。

哈奇立刻上前去帮忙,将柯蒂斯扶起坐着,却看到对方眼露恐惧,面色灰败。“怎么回事?”哈奇马上开口问。“我……我非常不舒服,我该去看医生,”柯蒂斯气喘吁吁地说,“带我去找医生,拜托。”他无力地靠在哈奇的手臂上,好像要晕倒似的。一辆出租车缓慢地驶入人群中,哈奇招呼他开过来,扶着柯蒂斯坐进去,指示司机去处。“快一点儿,”哈奇说,“这位先生生病了。”出租车司机踩下油门,转入特雷蒙街,再进入公园路。柯蒂斯坐起来。“咱们要去哪儿?”他问。“去找医生。”哈奇说。

柯蒂斯又倒回座位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哈奇要不时摸摸柯蒂斯的脉搏以确定他仍然活着。几分钟之后,出租车停了,哈奇扶着柯蒂斯去按门铃。一名老妇前来应门。“凡杜森教授在家吗?”新闻记者问。“在。”“请告诉他哈奇先生来访,同行的一位绅士需要紧急治疗。”哈奇匆忙地说。他对这个地方熟悉得很,径自扶着柯蒂斯走进去。老妇人进去通报了。柯蒂斯倒在小接待室里的长沙发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哈奇,然后便失去知觉,昏倒在沙发上。一会儿之后,门打开了,思考机器凡杜森教授走进来。他用疑问的目光望着哈奇,哈奇把头朝着柯蒂斯偏了偏。“哦,哦。”思考机器喃喃自语。

他看了一眼倒在沙发上的人,便去了另一个房间。回来时手中拿着一支皮下注射针筒。几分钟之后,柯蒂斯醒过来,坐起身子,眼中仍有难以名状的恐惧。“我看到她了!我看到她了!”他突然大叫起来,“她心上插了一把刀。玛格丽特!”他再次失去知觉倒下。思考机器斜眼瞪着哈奇。“这个人患有酒精中毒引起的震颤性谵妄症。”他不耐烦地说。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哈奇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思考机器救治那个失去知觉的人。有一两次,当柯蒂斯稍微动了一下或发出呻吟声,哈奇就想对思考机器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科学家只是烦躁地回瞪他一眼,记者只好闭上嘴。十五分钟之后,科学家的面色才缓和下来。“待会儿他就会恢复了,”他对哈奇说,“怎么回事?”“噢,这是一宗谋杀案,”哈奇开始说,“女演员玛格丽特·梅尔罗斯小姐,昨晚被一把刀刺中心脏而亡——”“谋杀?”思考机器打断对方的话,“有没有可能是自杀呢?”“不错,是有可能,”记者思索了一下,“不过,看起来像是谋杀。”“当你说这是个谋杀案时,”思考机器说,“你给我的感觉是,在事发时,你正好在场亲眼看到。说下去。”哈奇就他所知,将事情从头讲起。说到绿龙号汽车停在国王客栈前,在那里发生的事,以及女演员被刀子刺中心脏时,里德和柯蒂斯在车上的位置,还有里德的辩词已经过证实的事。接下来,他又说到两位男士抱着女演员走入伦纳德医生家中,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以及柯蒂斯想要取走凶器的事。

思考机器双手十指指尖相触,斜眼平视,静静听着。哈奇一直说到他带柯蒂斯到思考机器家之前,柯蒂斯的奇怪行为为止。听完之后,科学家站起来,走到柯蒂斯躺着的长沙发旁,纤细的长手指随意地在柯蒂斯浓密的头发中摸了几下。“哈奇先生,你有没有想过,”末了他说,“梅尔罗斯小姐可能是自杀的?”“有可能,但是看起来不像,”哈奇说,“她没有理由要自杀。”“而你也没有指出其他两人有任何动机要谋杀她,”对方嘲讽地说。“不过,”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得等他醒过来,跟他谈过再说。”他再转身看他的病人,看到病人脸上血色涌回。“啊,他应该没事了。”他说。十分钟之后,病人突然坐了起来,困惑地望着站在眼前的两个人。“怎么回事?”他问。他不再口齿不清了,他的神志已经恢复,只是身子还有点发抖。哈奇简单地向他说明发生了什么事,他安静地听着,末了转头面对思考机器。他看着长相古怪的科学家,直视对方的斜视眼。“凡杜森教授,一位著名的科学家、医生,”哈奇介绍,“是我带你到这儿来的。他花了一个小时才把你救醒。”“柯蒂斯先生,”思考机器说,“你能否告诉我们你所知道的有关梅尔罗斯小姐被谋杀……”柯蒂斯脸色一变。“为什么要问我?”他问。“你在昏迷时说了很多话,”思考机器斜视着天花板说,“我知道你非常担心这件事,也因此喝了很多酒,并且患了神经衰弱。我觉得你最好全说出来,这样对你有好处。”

哈奇明白科学家的意图何在,便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柯蒂斯望了两人一阵子,神经质地在室内来回踱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之后会不会使自己惹上更多的麻烦。最后,他在思考机器面前止步,好像是下定了决心。“我看来像是个会犯下谋杀案的人吗?”他问。“不,你不像。”对方很快地回答。柯蒂斯讲述的事情经过和哈奇说的差不多,科学家仍然仔细地听着。“细节!我要细节!”他不止一次插嘴说。柯蒂斯从他跳出绿龙号汽车开始,一直说到他和里德一起回到酒店。说完之后,他住了口。“柯蒂斯先生,你为什么要求伦纳德医生把刀子交给你?”末了,思考机器开口问。“因为……嗯……因为……”他犹豫了一下,满脸通红,住口不说。“是因为你怕那把刀会将罪案扯到你身上吗?”科学家问。“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对方回答。“那是你的刀吗?”

柯蒂斯脸上又涌上一阵潮红。“不是。”他断然地说。“是里德的刀子吗?”“噢,不是他的。”他答得飞快。“你爱梅尔罗斯小姐吗?”“是的。”他的语气坚定。“她拒绝嫁给你吗?”“我从未问过。”“为什么?”“这是审讯吗?”柯蒂斯愤怒地站起来,“我是囚犯吗?”“当然不是,”思考机器平静地说,“不过,根据你在昏迷中所说的话,你倒是有可能被关起来。我只是想帮帮你而已。”柯蒂斯跌坐回椅子上,头埋在双手里,静坐了好几分钟。末了抬起头来。“我愿意回答你的问题。”他说。“为什么你从未向梅尔罗斯小姐求婚?”“因为……噢,因为我知道另一个人,唐麦克莱恩,也爱着她,很可能她的心思也在他身上。我还知道,如果唐麦克莱恩和梅尔罗斯小姐结婚,他的家族就要取消他的遗产继承权,否则他们早就结婚了。唐麦克莱恩目前也在波士顿。”“啊!”思考机器轻叫一声,“你的朋友里德不会刚好也爱上她吧,会吗?”“不,不会,”对方回答,“里德来波士顿是希望能赢得另一位社交名媛伊丽莎白·道小姐的芳心。我和他一起到波士顿来的。”“伊丽莎白·道小姐?”哈奇问,“是不是昨晚与摩根·梅森私奔的那位小姐?”“就是她,”柯蒂斯回答,“那件私奔案和这件谋杀案凑在一起,使里德的处境几乎跟我一样糟了。”“什么私奔案?”思考机器问。哈奇讲述了梅森如何取得结婚许可证,道小姐和梅森约定在国王客栈会面,道小姐从客栈写了一封信给她父母,然后两人一起失踪之事。

思考机器静听着,好像不怎么感兴趣似的。“你是不是有一把类似刺死梅尔罗斯小姐那样的刀子?”最后他问。“没有。”“你是不是有过那种刀?”“哦,以前有。”“如果刀子不在车里,你通常把它放在什么地方?”“我外套的口袋里。”“顺便问一下,梅尔罗斯小姐的容貌如何?”“她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女子,”柯蒂斯热情地说,“中等高度,身材极佳,一位在任何地方都会引人注目的姑娘。”“我听说她被杀时戴着汽车面罩和纱巾?”“不错。除了下巴之外,脸上其他部位都被遮住了。”“如果她戴着汽车面罩和纱巾,她是否不用扭头就能看到两侧呢?”

思考机器问,“如果你一边驾车,一边手持刀子要刺她,她能够不转头就看到你吗?或者,如果她手持刀子,你能看到吗?”

柯蒂斯听到这些话,不禁颤抖了一下。“不,我想我不会看到。”“她的头发是金黄色还是黑色?”“金黄色,蓬松的金黄色头发。”柯蒂斯以赞叹的口气说。“金黄色?”哈奇重复一句,“我记得弗朗西斯法医说她的头发是黑色的。”“不对,是金黄色的。”柯蒂斯肯定地说。“哈奇先生,你见过尸体吗?”科学家问。“没有。没有任何记者见到。弗朗西斯医生不准。”

思考机器站起来,道歉一声走到隔壁房间。接待室里的人听到电话铃响,接着,有人关上了两屋之间的房门。思考机器回来时,径直走到柯蒂斯面前,问了一个哈奇早就想问的问题。“今天下午在温特街发生了什么事?”柯蒂斯一直都保持镇静,现在他又开始心神不安了。苍白的脸再次涌上一阵红潮。“这些日子我喝了好多酒,”末了,他回答,“今天下午那件事实在把我吓坏了。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神志不清了。”“你以为你看到了什么?”思考机器再问。“我走到商店打算买些日用品,现在忘记要买的是什么了。我只记得里面有一大群妇女,四周都是。然后我看到……”他停顿了好一阵子。“我看到……”他挣扎了一下接着说,“一位女郎……我只是从周围的女人身上扫了一眼,我看到……”“看到什么?”思考机器坚持地问。“我发誓我看到了玛格丽特·梅尔罗斯。”对方回答。“你会不会是看错人了?”“我现在知道,”柯蒂斯说,“很可能是凑巧看起来很像而已。但是当时可把我吓坏了。我全身颤抖着从店里跑出来,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躺在这里。”“你也不清楚自己从那时候到现在为止说了或做了什么事?”科学家好奇地问。“不知道,一切都是糊里糊涂的。”

这时,科学家的老管家马莎在门口现身。“马洛里先生和另一位先生来访,先生。”“请他们进来,”思考机器说。“柯蒂斯先生,”他严肃地说,“里德先生来了,我以你的名义邀请他过来的,我要问他几个问题。如果他回答了这些问题,我相信他应该会回答的,我就能证明你是无辜的,与梅尔罗斯小姐的谋杀案没有关联。我请你不要有任何干涉的举动,让我问完这些问题。你同意吗?”“我同意。”柯蒂斯回答,他的脸色仍然苍白,但语气坚定。马洛里探员和里德先生走进接待室,两人都带着好奇的神色。马洛里探员对哈奇点点头,里德望着柯蒂斯,柯蒂斯则把头转到一旁。“里德先生,”思考机器一开口就问,“柯蒂斯先生对我说,杀死梅尔罗斯小姐的刀是你的。是吗?”“不是。”里德大声说。“是柯蒂斯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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