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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8-25 16:3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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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多罗西·坎菲尔·费雪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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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蒙氏好妈妈:美国“蒙氏教育之母”的育儿经

做个蒙氏好妈妈:美国“蒙氏教育之母”的育儿经试读:

前言

我从罗马参观蒙台梭利学校回到美国之后,人们总是问我:你去过了罗马,目睹了蒙台梭利学校。你与蒙台梭利博士本人有很多近距离接触,而且和她建立了亲密的个人关系。这些情况都和我们讲讲吧。真有那么神奇吗?还是仅仅是一阵风?那些孩子真的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我觉得那样会把他们惯坏到让人忍无可忍的地步。他们真的那么小就能学会读书写字吗?给他们那样异乎寻常的激励,是不是对他们没好处?还有……”最后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少的问题,“从我们的立场看,蒙台梭利教育值得我们的孩子效仿的精髓是什么?”

尽管大家都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总体而言都没有切中问题的要害。为了帮大家搞清楚这些问题,我尽可能做了最简单的回答,但答复的文字数量之多仍令我惊愕不已。为了想办法堵住提问者的嘴,我列举了一些与该话题有关的优秀的杂志文章,再辅以蒙台梭利博士的专著译文来佐证。其实,将这些信息来源完全交给读者去参考,也会产生很多问题。有些提问者对其中宣传得或许有些过度的新观点心存疑虑,甚至懒得严肃认真地读蒙台梭利的书,而要想从蒙台梭利科学而精妙的理论阐述中真正学到知识,不俯下身子读是不行的。另一些提问者则踏实得多,但这些美国人忙于事业,又有繁忙的社会生活,根本没时间读那样一本大部头。另一些读者确实读了它,但是却被书中使用的专业术语搞得头昏眼花,只是朦胧地知道在遥远的意大利有一些不寻常的事正在发生,其做法值得我们的公共教育借鉴而已,但却从未想过要在对自家孩子进行教育的时候做些改变。所有这些人都有一肚子现实问题需要解决,这些问题是由于美国人和意大利人生活上的差异产生的,而这些问题在我推荐的杂志文章中又恰恰没有回答。

此外,我还或多或少听到不少人对我此次欧洲之行取得的成果持怀疑态度。每个人都把我当成一个立场公正的目击者,执意追溯我的直接证词。“你像我们一样,已经身为人母。蒙台梭利的教育模式真的管用吗?”她们质疑的内容是那样不谋而合,以至于对具体细节的进一步探求是理所应当的。在我本来就不大的个人交际圈中,如果有这么多人(他们与受过良好教育的普通美国人并无不同)都热衷于探听我本人对新教育体系的实际效果有什么看法,那么我多半可以得出这一结论:这些问题同样是别人的交际圈感兴趣的。本书中的部分内容,正是这种推理必然得出的结果,这或许可作为对蒙氏教育科学性的部分印证。

除了尽可能实事求是地将蒙氏教育的原貌纳入本书之外(其方法论意义完全在于每个家长对它的具体运用),我还根据自己对这套新体系的近距离观察和与其传奇创立者的亲密接触,写下了我头脑中形成的所有新思想、新希望和新憧憬。因为想法、希望和憧憬是这一新型教育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其重要程度不亚于孩子在学习中对“几何插件”的实际运用;而与蒙台梭利博士的交谈,也使我觉得她和我“英雄所见略同”,即认为这些思想、希望和憧憬对孩子的教育至关重要。当然,如果这些新思想对我们的人生观起不到强烈的激励作用,那么它们就不会在我们身上起到应有的作用。这些思想应当不仅能促使我们深深地思考怎样教孩子更轻松地掌握英文字母,而且还要深深思考一些基本问题:如精神生活到底对我们意味着什么;我们是真心实意地希望孩子心灵美,还是仅仅希望他们衣食无忧;人活着究竟为什么;等等。从很大程度上讲,这种“蒙氏教育法”是一种新的信仰,这种信仰需要我们的推崇才能问世,缺少应有的精神追求和智力付出,如此艰巨的任务便绝对无法完成。

对我们来说,通过运用这些新思想来改善孩子的生活状态的唯一途径,就是将它们学深悟透,直到真正吸取其精华,然后在生活的各个方面进行必要的实际运用。不客气地说,我已经对蒙台梭利博士意大利版的文本进行了认真的研究,并将思考的成果用英语写了下来。因为我有幸成为第一批和她以及她的工作进行近距离接触的美国母亲之一,所以这样做或许对后来者有益。此外,我还用心地将这些思考成果分门别类,使其与蒙氏教育的普遍原理融为一体,再将其纳入每个章节中,这样一来,多数随便看书的读者都不难找到想读的内容,且不必顾及社会学、哲学或伦理学条条框框的羁绊。当然,我也承认,如果该读者利用本书的这一特点,过于关注自己想要的信息,我会非常失望,因为我非常同意该教育法的意大利创始人的观点:这一教育方法的哲学和伦理学精髓,蕴含于那些最有希望给我们所有人带来光明未来的内容之中。

最后,尽管我为写这本书、为从事儿童教育事业找到了种种理由,但对我来说,却仍然要班门弄斧地谈论那些崇高而严肃的、似乎只应由专家学者以务实的态度和开放的思想去研究的话题。当然,这是一个不同于生物学、精神生理学和哲学的话题(尽管这一教育体系的坚实基础仍是这些学科),因为它对人类是否有用,取决于是否有尽可能多的普通人理解它。所以,如果这种理论是吸引人的、具体而实用的,那么至少像我这样的人可以理解它和运用它。这一点让我感到欣慰。所有人都必须齐心协力。在这里应该说的是,我认为这本书的目的是投石问路,我很乐意听到任何读者的中肯建议,只要它们能使书再版时的内容更加实用,更加完整。

所以说,学习这本书对知识积淀没有太高的要求。它不是某个生物学家写给其他生物学家的作品,不是某个哲学家写给大学教授们的教义,也不是某个职业教育家用来激励学校管理者的理论。它是一个普通的、由衷希望孩子更好的美国母亲写给大家共享的文字,以献给数不清的同样为人父母并和我目的一致的人。多罗西·C·费雪

chapter 1 写给父母的话

大多数人总是会设法长期忘记其所处环境当中蕴含的让人担忧的可能性。长期以来,有人对那些持续暴露于某种固定危险当中的人进行过仔细观察,发现他们对危险漠然视之。从广义上讲,我们所有人都有这种倾向。

社会组织中的一些哲学观察家经常会有这样的说法:启蒙老师的极端重要性已经被人低估到了可笑的程度。身为孩子们的老师,这些人的成功或失败或许不能决定下一代教育工作者职业生涯中获取的知识量,但毋庸置疑的是,它能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下一代人的性格,而性格实际上又决定着芸芸众生中一切值得顾及的东西。不过,普通大众对这一观点虽然认可,但认识却很模糊。虽然幼儿教师的待遇有所提高了,但仍然远未体现出他们工作的重要性。与那些向大孩子和青少年传授知识的人相比,幼师的地位在多数无知者的眼中依然不值一提,而就其本质看,前者教育的是大孩子,而大孩子的辨别能力要强得多,他们可以保护自身个性不受老师个性的影响。

不过,当今世界有没有这样深思熟虑的家长,当命运迫使他从事某个极重要而又极艰难的事业时,他能毫不退缩,勇敢面对?如果说我们在重复婚礼仪式上的誓词时,就明确地选定了为人父母的事业,那对我们是不公平的。每对未婚夫妇都知道自己将来可能会有孩子,这不可否认;但是这种认识对他们来说,就像正常而健康的年轻人知道人必有一死一样,是再寻常不过的了。也就是说,对这两个例子中的当事人来说,他们对未来发生的事并无太多思想准备。处于当前主流的性教育普及的情况下,我们可以说,是某种不可控的力量迫使我们从事某一事业,给我们强加着一种可怕的责任感,而许多人内心深处却从未想过从事这样的事业,承担这样的责任。我们或许想过自己会去修建铁路桥,因为成千上万人的生命维系在这些桥上;我们可能会成为律师,保护人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甚至可能当一名医生,去救死扶伤;但是,就对上帝、对社会、对人类的灵魂负责而言,为了某个幼小灵魂的健康、幸福、道德成长和有用性,哪个成熟的家长没有偶尔痛苦地想过自己曾经想做的事情呢?

我特意用“偶尔”这个词,是因为必须承认:大多数人总是会设法长期忘记其所处环境当中蕴含的让人担忧的可能性。长期以来,有人对那些持续暴露于某种固定危险当中的人进行过仔细观察,发现他们对危险漠然视之。从广义上讲,我们所有人都有这种倾向。人在本质上无法将对某种强烈情绪的感知保持相当长的时间,哪怕这种情绪与神圣的自卫本能相关。这一点可以从那些生活在火山附近的居民、成天和机器打交道的工人等身上看出来。这些人在工作过程中,如果想保持警惕需要花费一些时间或精力,而他们往往懒得去采取哪怕最基本的事故预防措施。由此我们对这样的现象就不必大惊小怪了:总体而言,父母不仅不受其所处环境施加的责任感的影响,且作为一个社会阶层,他们对自己承担的义务也视若不见(这让人难以理解),而且特别难以做到对当前任务进行认真而连贯的思考。这种态度与某句格言的含义非常贴切:“我们宁愿躺下死去,也不愿意思考!”一般来说,我们无法被迫去真正地、认真地、有条理地思考我们的政府组织形式,思考我们的社会机构,思考我们怎样度过一生,甚至思考我们穿的什么衣服、吃的什么食物,而这些问题都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甚至可以说,如果这些事都不能让我们反思自身,就没有什么可值得我们反思的了)。但是,不愿意动脑去全面而直率地考虑这些问题,最终受害的只能是我们自己。如果由于我们的无情冷漠和不可救药的只注重琐事的毛病,而给我们照顾的那些无助的孩子造成灾难性的影响的话,那是我们所无法忍受的。如果我们不进行独立思考,那么至少可以做一件事,那就是由衷地感谢别人替我们进行了思考。

因为在当今世界,在这种精神和思想极度无力而自我禁锢特征鲜明的精神生活中,仍然还有一个逃生的“出口”,这便是科学精神的产生和广泛传播。不难看出,除了不愿意运用大脑去推断与日常生活密切相关的事物之外,在人性的深处还有一种很大的由推理带来的快乐,这种快乐一旦被用于已经远离我们个人圈子的那些事物,就体现得尤为明显。凌晨两点吃肉馅饼和兔肉,而后又大骂命运要为自己肚子痛负责的人,往往会在自己的化学实验室里,或在外科手术过程中,或在生物学研究过程中,成为调查整个事件来龙去脉最严格、最系统的人。只有对别人的痛苦感同身受的人,才会真正关心带有普遍意义的社会问题。

反思人性中这种奇特的品质,或许能让父母在想到如下事实时,在某种程度上恢复自尊心:大多数伟大的教育家可能从来都不是某个大家庭的父母,而且他们当中多数人都没有子嗣。从这一现象推导可以得出如下结论:那些有助于改善人类生活条件的发明,往往遵循着古怪的发展轨迹。发现蚊子作为疟疾的“罪魁祸首”的人,并非生活在疟疾泛滥区、被所处环境逼得走投无路者,而是在实验室工作、丝毫不受疟疾影响的人。一代又一代甘愿为孩子奉献终生的母亲,却从来都没有发现未经煮沸的奶瓶像氢氰酸那样有害于孩子的健康。反而是那些系着白色实验室专用围裙、密切注视试管的无儿无女的工作人员,对婴儿的生理健康发展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并让婴儿的死亡率降到了我们作为父母想都不敢想的程度。

但是,如果天下所有婴儿的父母都不在使用奶瓶前将其煮沸,那么最伟大的实验室工作人员大军即使受到某个20世纪百万富翁的资助,其伟大发现同样毫无用处。让我们记住这一点,权当慰藉、告诫和提醒。让我们坚持承认自身的优点,尽管这样做没有多大价值。我们显然无法进行艰苦、连续、合理而又深入的思考,尽管在很多情况下这是改善生活的唯一途径;但是,我们又并非完全没有认识到推理的价值,因为世界已经看到我们正在忠实地遵循他人代替我们思考出来的有价值的理论成果。目前,在美国的大多数家庭中,奶瓶使用前都要煮沸,而霍乱、牙热病等等疾病正在像寒热相间的疟疾以及急性肺病一样成为历史。

日益下降的婴儿死亡率不仅是爱孩子的人最愿意看到的景象,而且也是使所有愿意并相信人类发展进步的人最受鼓舞的现象。事实上,一岁以下婴儿护理过程中的这一神奇的变化,发生的时间仅仅在一代人以内。我们孩子的祖父母仍然对我们消毒的做法不屑一顾。当我们对家里的婴儿像动物饲养人员对动物那样科学而精心地呵护时,他们总是满脸疑惑地袖手旁观。让我们鼓起勇气吧。如果儿童卫生护理的科学方法可以如此迅速地被灌输给每一位家长,那么向智力和精神两个方面都固步自封的传统势力发起强有力的冲击,就自然是值得的和有意义的。

一位另一个民族的科学家,在充分利用同一领域内所有其他研究人员的理论成果(对这些人的成果我们或许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去学习),并在实验室勤耕不辍的前提下,已经为我们完成了艰苦、连续、合理而又深入的思考过程。让我们敢于利用她的发现成果吧,尽管其中许多成果是她利用经验和智慧于无意中得到的,但正是她这样一个没有孩子的科学研究人员,使所有这些成果构成了一个具有坚固的哲学基础,并且严密而有用的体系。

chapter 2 现代教育的缺陷

我们对教育的需求突然膨胀,我们曾经对教育的期望值,也从来没有这么高过。现在的学校和教育方法,其实并不比以前的学校和教育方法差,但我们总是觉得目前这种方法远远不是它应有的样子和水平。

20世纪的生活有个十分显著的特征,那就是人们对儿童教育的方式普遍感到不满。在世界其他一些发达的地区,人们同样幼稚地认为,当地的教育问题根本无法解决,而其他地方的情形则要好很多。在美国,每个人都在谴责本国的儿童教育普遍存在质量肤浅、低下的缺陷,是我们学校教育的毒瘤,并将目光盯着德国和英国的教育方法,觉得它们系统而全面。在英国,人们又哀叹本国的教育死板、散漫、保守,并羡慕美国人在教育问题上的灵活性和敏锐性。到了法国,人们震惊于当地小学生的思维惰性,而在德国,又抱怨当地教育死盯着文字不放的做法扼杀了孩子的心灵。

事实似乎是这样的:我们对教育的需求突然膨胀,我们曾经对教育的期望值,也从来没有这么高过。现在的学校和教育方法,其实并不比以前的学校和教育方法差,但我们总是觉得目前这种方法远远不是它应有的样子和水平。有一个事实始终困扰着每个人,让我们寝食难安,那就是: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每个孩子本应受到的教育方式,都应当有助于尽可能挖掘他自身的、区别于世界上所有其他人的个体潜力。

所有人都悲叹当前的教育没有让上述情况成为现实,认为在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的大部分潜能都由于缺乏合理培养和发掘而浪费,认为花在学校里的时间相当一部分都不幸投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实际上,对那些无助的孩子来说,他们过于短暂的人生由于置身于这样一种低效的教育体制中而遭到了玷污。

纽约一所公立高中某部门的一位杰出负责人曾对我说,在经历了对现代教育的毕生奉献之后,他对某些怀疑论者的想法已经相当厌烦。因为这些人认为,整个现代教育体制其实并没有造成多大危害,因为用一些死记硬背的方法灌输给孩子的“知识”,仍然有助于弥补孩子由于开发不当而损失的禀赋。他忧心忡忡地说:“我们破坏了孩子们活生生的、丰富的、永恒的创造过程和逻辑思维过程,而用大量事实性的知识取而代之,殊不知这些知识的替代作用并不长久,因为它们将会整个被未来五十年的研究否定和摒弃。”

这句警言,我们从文明世界的每个角落都能清晰无误、异口同声地听到。但对于出现这种糟糕情况的原因,人们的解释却五花八门;至于可能采取的解决办法,来自各处的繁杂的建议同样数不胜数。时间被不合理地浪费

到目前为止,针对眼下教育体制所存在的弊病,有一两种一致的或者说比较认可的说法。各地人们都抱怨说,孩子的大部分时间没有得到有效利用;在校时间只有一小部分花在自我教育上。由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多数时间没有得到合理利用,而出现这种现象多半是由于我们一直以来过于强调在校教育要有秩序、有纪律、有规范,而这些理想化的秩序、纪律和规范尽管都让学生不舒服,却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接受,就像接受自然界的公理一样。在现代教育条件下,每个班的学生最少有30个孩子,也就是说,按照目前的在校教育方法,在大部分时间里,有29个孩子要被动地坐在那里等着轮到自己,而仅有1个孩子在获得简短的教育训练机会;或者说,必须将设置的课程降到与30个孩子中程度较低的那个孩子智力相当的水平上,而这样一来,剩下29个孩子在完成作业之后,仍然不得不熬完空虚而无益的时间。当然,浪费的时间是与孩子的天赋成正比的。当前教育体制不适合聪明孩子

我们每个人都应当记住这位资深教育家在谈及她伟大的教育发明时发出的那句意味深长的呼吁,“我们的确拥有针对愚钝孩子的教育方法和针对智障孩子的教育体系,但聪明孩子同样能得到上帝庇佑!”

为了使30个孩子学习保持一致(我们总是认为,这是避免智力不平衡、道德滑坡和秩序紊乱的唯一途径),需要在学习时间和课程安排上做足文章。例如,某个男孩有数学天赋,不到两个月时间就掌握了所在班级旨在为全年设计的数学课程。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多给他提供一点他所渴望的并能很好消化的“精神食粮”呢?是否允许他在目前的基础上继续往下学习他已经做好充分准备的更深内容呢?根本不可能。因为他的记忆力还没有快到足以迅速掌握让人发疯的英文语法的程度,所以按照我们的逻辑思维,他必须先耐心等上一年,才能获准继续深入学习他钟爱的数学。他必须浪费短暂一生中的一年(这甚至比已经浪费掉一年还要糟糕),而用这一年时间不停地、日复一日地重复自己完全掌握了的知识,这种煎熬不仅使他本来敏锐的思维变得迟钝,而且使他对所有学科都更加腻烦。这样下去,当最终获准继续学他喜欢的数学时,他对10个月之后可能学到的数学知识已经索然无味了。武断而不恰当的分类

我们的教育专家承认这一点很遗憾,却坚持认为不可避免。那么,到底该怎么办呢?他们告诉我,一个偌大的校舍,里面有600个孩子,倘若这些孩子可以在不同班级不断窜来窜去,那整个课堂秩序就乱了。谁来决定每个孩子每天甚至每周到哪个班级上课?这么一问,就好像要想孩子们受到令人满意的教育,就必须首先确定每个孩子必须(1)归到哪个特定班级!当布拉道克将军的战士们在18世纪队形严整地冲上前线,与印第安人英勇作战时,当时没有人会问:“如果士兵们由于整齐的队形所限,杀敌效果还没有分散作战的效果好,那么他们身穿那些鲜艳的红色军大衣又有什么用处?”同样,身处21世纪,我们每个人可能也不会这样问:“如果武断地将孩子分门别类,学习效果还没有让他们自由学习的效果好,那么这种整齐划一的分类又有什么意义呢?”在秩序井然的校园里整齐行进的那些学生方阵,的确让人赏心悦目,但却很少有人看到这种外在的有序与每个孩子的个体教育存在关联,因为我们的教育目的是针对每个孩子自身发展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孩子变得特别温顺。在对当前教育体制的集体口诛笔伐当中,我觉察到了另一种声音,它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各地区和各阶层人民的呼声。不知什么原因(我们扪心自问),由于我们的教育措施失当,在校学习的孩子始终处在一种很奇怪的温顺状态中,而没有迸发出天生的“敢说敢当”的活力,这一点在操场上表现得特别明显。正如不久前一位老师一时气愤朝我喊的那样,“他们到我这里来的时候,早就没有了足够的探索欲,甚至表现得像榆木疙瘩!我倒想激发他们,可是他们所做的却只是坐在那里,看着我一点点地教。”老师不遗余力地希望引导孩子探索未知,但在课堂上却似乎营造了一种死气沉沉的气氛,在那里,能驱使他们用脑的动力和引导力太少太少。那些安静而被动地坐在那里的孩子,经常受到老师表扬,称赞他们是“好”孩子。对他们这样的现实表现,老师的鼓励和赞许太多,却没有让他们不断自发地参与和培养各种兴趣爱好,从而使自己的智力和思维得到锻炼和提升。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用启发式的、培养感官能力的教具做游戏

 (1) 爱德华·布拉道克,1695-1755法印战争时期在美国服役的英国将军。——译者注

chapter 3 家庭教育的曙光

不仅每个孩子与其他孩子各不相同,因为他们都是动态变化的、有生命和有活力的个体,而且就每个孩子本身而言,也处在一种不断变化的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孩子一天天都有新变化。

1911年冬天至1912年初我曾前往罗马考察,此行的主要目的是验证一种针对很小孩子的新型教育体系是否可行。出发之前,我就听说这种教育体系已经由某位意大利女士做了改进。那时候,来自老师和家长的各种风言风语就已经不绝于耳了。可以说,我当时对这种教育体系的改进版也深表怀疑。美国当时已经出现过非常多的新型教育“体系”,但几乎没有取得什么效果。意大利的公学制度,可以说在全球范围内都没什么好名声。看起来,美国不大可能从罗马建立的某所新型幼儿园里学到多少东西。在前去考察这所新型幼儿园之前,我找来了创立这所幼儿园的那位女博士亲自编写、介绍这种新体系的图书。我发现,这本大部头在很多方面非常晦涩难懂,而且是用难以辨认的意大利文写的,充斥着专业术语以及我过去不怎么看重的医学原理,并且从精神生理学来解释人脑中发生的紧张反应。不过,尽管困难重重,我还是像看一本最引人入胜的小说那样,耐着性子看完了它(我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而当我终于放下这本大部头著作时,无疑可以肯定的是:我看到了一丝曙光——蒙台梭利博士。

蒙台梭利就是这样一位女博士。她的研究源于对孩子大脑的纯医学兴趣,但她始终紧紧抓住了智障孩子教育的最根本问题,并且在反复的钻研中,找到了同样适用于正常孩子的、有关智力倾向和大脑活动的基本原理。她“发现”了这些原理,就像某个科学家发现某些公理、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一样。牛顿并不是看到苹果落到地上的第一人。数世纪以来,谁都知道苹果会往地上掉,但都只是以一种不持续、无规律的方式运用着这种仅通过部分意识掌握的知识。牛顿“发现”的不是什么新鲜事物。他用公式来表示人们看不见的、与人们日常观察到的一般现象相关的普遍原则,他将人们掌握的常识进行准确而严谨的表述,使其在人类探索太阳系的过程中可以指望、可以胸有成竹地运用。

蒙台梭利博士通过对智障孩子的临床研究,有力地证明了关于孩子智力发展过程的一些基本原理。此外,作为一名科学家,她做了一些我们几乎无人能做的事,那就是对经过科学证明的事实深信不疑。严格遵循经科学证明的事实

这些事实是什么呢?其实没什么新鲜东西,都是些我们从理论上认可的事实,但不同的是,我们却没有将这些道理付诸行动的勇气。蒙台梭利博士对于教育的态度中,最令人吃惊之处在于她作为科学家,对自身理论的逻辑性极为真诚和严谨。事实上,她经常将这句话挂在嘴边,“如果这就是塑造孩子的方式,那么我们要做的是按照这种方式教育孩子就行了。”

她揭示的一些事实真相中,有一条是老生常谈或者说不言而喻的道理,即每个孩子都与其他所有孩子互不相同。这一点我们以前都知道。但蒙台梭利博士和我们其他人不一样的是:我们在研究教育问题时,对这条人尽皆知的因素视而不见,而她却对此深思熟虑。因此,她在研究教育难题时总是能无限接近于正确答案,而我们却反复无常甚至总是得出不正确的结果,也就不足为奇了。

蒙台梭利博士发现,不仅每个孩子与其他孩子各不相同,因为他们都是动态变化的、有生命和有活力的个体,而且就每个孩子本身而言,也处在一种不断变化的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孩子一天天都有新变化。他的注意力、他的记忆力、他的心理承受力乃至他的思维兴趣和好奇心,都不仅与学校里身边的孩子不一样,而且他自己明天也肯定和今天不一样。正因为如此,在遇到大量关于怎样合理对待这些复杂多变的小生命的难题时,她没有像我们大多数教育工作者那样选择逃避,而是迎难而上,像每个严谨的科学家那样,诚恳地接受了大自然赋予他们的纷繁复杂的个性特点。显然,对她来说,靠常用的“课堂背诵”和“课上教学”来教育孩子是毫无用处的,因为它们充其量只能满足全班中某一个孩子的需要。然而从现实性来看,要想让一个老师来对每个孩子因人施教又是不可能的。如此一来,解决问题的出路只有一条,即有组织和管理教育资源上下功夫,让孩子们在大多数时间里能够而且必须自学成才。蒙氏教育的基本观点

在这个问题上,蒙台梭利博士发现,自己的教育理念很幸运地与儿童成长的另一条基本原理相吻合,而这条原理在她发现或者说再现之后,可以说基本成了她的教育体系中的支撑性观点。蒙氏教育体系的中心思想,就是完全承认这样一个事实,即:任何人都不能通过别人来教育,而只能自己教自己,否则他什么也学不到。这一思想是每一种不起眼的教具得以应用的基础,也是所有其他具体教育手段得以发挥作用的坚固基石。学习者只能自己去学习,这一观念一旦成立,就自然可以推断出:专制手段的限制和繁文缛节的束缚对他干扰越少,他的学习就会越快、越轻松、越自觉。每一个乐于接受蒙氏教育体系或者愿意按照蒙氏教育法培养孩子的人,都必须在每时每刻都将这条真理牢记在心:“一切发展和成长,都必须源于孩子自身的自觉行动。”不仅如此,我们还应该照此去做。教育体系必须适合于孩子

在这一点上,蒙台梭利博士再次旗帜鲜明地坚持这样的立场,即教育的设计必须与孩子相符合,而不能逼迫孩子按照我们想象中教育的样子去被动适应。她首先倡导了这样一条原则,即教育的核心目标之一,是孩子们应该得到梦寐以求的个体关注,做到了这一点,每个孩子都可以成为自己的老师。而现在她又进一步阐述道,教育体制的构建,应该能使孩子具有自学成才的强烈欲望,并且将自学当成胜过其他任何学习方式的最大享受。她认为这是教育功能的另一核心要义。

因此,如果用最简单的话来概括这一新型儿童教育体系(因为这是最容易领会也最容易记住的),可以说它的根基,就在于对这样三个有关儿童天性的事实深信不疑:

第一,每个孩子都是与其他孩子不同的个体,因此,都需要有利于自身发展的最宽松环境和最大的自由度。当然了,每个孩子相互之间也有很多共性,但即便如此,我们仍然要将他们作为个体区别对待,而不是“一刀切”。

第二,孩子是不能通过外界灌输来学到知识的(可以这样说)。换句话说,学习的动力必须来源于他们的内心。这个道理适用于所有孩子,无一例外。孩子必须愿意学习,除此之外,用外力逼迫他们学习是无法做到的。

第三,孩子的成长遵循这样的规律:只要提供适当的环境,他们对自我教育的热情超过做任何其他事情。

chapter 4 “儿童之家”的一日活动安排

从教育效果上看,孩子们一旦真正专注起来(其实这种专注的背后,有浓厚的兴趣作为支撑),要比强迫他们数小时聆听某个老师灌输知识有效得多。这种真正专注的时刻意义非凡,因为它可以事半功倍,而强迫他们倾听说教却毫无效果。

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说的一切几乎肯定会促使许多读者头脑中提出这样的问题,“蒙台梭利博士到底是怎样做到这一切的呢?”或者是更加觉得不可思议的惊呼,“这是不可能实现的,不管是蒙台梭利博士还是其他什么人,都无法做到这一点!”那么,孩子们是怎样实现自我学习的呢?他们怎么能在没有老师进行详细言传身教的情况下学到知识?

小男孩是怎样学会爬上苹果树的?方法很简单,当他处在某个特定的年龄段、觉得有爬树的自然冲动时,让他成天自由地与苹果树为伴即可。3岁的小男孩即使成天待在苹果树底下玩耍,也不太可能想着往树上爬,就像我们不会想到在房子的横梁上行走一样。21岁的小伙子在树枝底下打网球或者犁田的时候,同样没有像猴子那样在树枝间跳来跳去的欲望。不过,在这两个年龄之间的某个时期(对每个正常人来说都存在这样一个阶段),当爬树的机会出现时,当人们的肌肉灵活性、身体力量以及动作的准确性都相当不错的时候,只要再有一定的勇气、一些胆量、耐力以及比较好的判断能力,你根本不需要强迫或劝说,孩子就会具有掌握这些技巧的本能。蒙氏教具的锻炼目的及其教育价值

实际上,我们经常谈到的、设计科学而精巧的蒙氏教具,就是由这些起教育辅助作用的“苹果树”组成的。设计和发明这些教具有三个目的:第一,刺激孩子的本能欲望,即通过动作来实践和学习;第二,为他提供一些能够更好地控制身体和意念的活动;第三,可以自然而然地引导他从从事一些简单的活动,发展到从事较难的活动。培养五种感官能力

从销售的正规蒙氏教具的作用看,如果孩子年龄非常小,那么教育的目的在很大程度上在于对他感官能力的培养。对五官的这种详细的、具有很强针对性的培养,其重要性一开始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很明显的是,人的五官是将外界环境信息传递给大脑的唯一渠道;同样不言而喻的是,要想行为得体和恰当,大脑就需要尽可能完整而准确的信息。因此不难看出(只要认真想一想即可),对孩子各种感官能力,包括快速、敏捷、严谨等能力的培养,是非常重要的。其原因并不在于孩子在当时学到了多少知识,而在于通过教育,可以帮助孩子对这五种精巧而严谨的器官进行更好的控制和利用。蒙氏教育的理念是最重要的

我们现在对蒙氏教具说了这么多,但在我具体介绍这些教具或者介绍某一所“儿童之家”之前,我想先提出一点反面意见。倘若不理解蒙氏教育的根本原则,不领悟蒙氏教育的精髓(这是一切真正的蒙氏教育发挥作用的原动力),而只是单纯地使用她的教具,那么结果只会让你陷入迷茫和混乱。蒙氏教具是蒙氏教育体系的组成部分,但最重要、最核心的因素却是蒙氏教育的理念。不错,教具的设计的确非常精巧,是了不起的成就,很好地达到了事半功倍的目的,但是仅有蒙氏教具是远远不够的。用蒙台梭利博士对孩子的爱和尊重武装全身的母亲,即使身处荒岛,也要比拥有教具却缺乏沟通和理解能力(这是教育成功不可或缺的因素)的母亲成功得多。所以,亲爱的母亲,如果你由于生活拮据而买不起蒙氏教具,请不要灰心丧气。最重要的是,要对你的孩子有信心,要善于将蒙氏教育的理念贯彻于孩子的日常生活之中。“儿童之家”

如果你想看到一所典型的“儿童之家”(意即“儿童的家园”),不妨想象有30个孩子无拘无束、完全放松地待在一间通风的大房子里。屋里配有很小的孩子都方便使用的小桌小椅,一出门就有开阔的场地,孩子们可以在想玩的时候到那里奔跑和玩耍。你还要想象出一位安静、温柔、警惕甚至几乎始终一言不发的辅导老师,那些自学成才的小家伙们只有在自己的教育生涯中遇到难题时,才会去向她请教;屋子的一角有一架钢琴,只有在孩子们想要跳舞或游戏的时候,才会有人弹上一曲。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垫子,玩累了的孩子随时都可以躺在上面休息。墙上挂着许多令人心旷神怡的图画,画中的主题都适合于小孩子。窗台上有一些花坛,由孩子们负责照料;在屋子的某个角落,还有一些小脸盆架,配有小碗、小水罐,孩子们在活动或游戏时如果不慎身上弄脏了,可以随时过去洗脸洗手。实际上,“儿童之家”的房间以及里面的陈设,几乎和每个母亲在自己家中为孩子配备的一模一样。“儿童之家”的确是“儿童的家园”,一个自力更生做事、无拘无束玩耍的乐园。这样一个孩子的乐园,聚集和承载着孩子兴趣的点点滴滴,孩子们在里面的时候,怎能不心满意足、开心快乐!感受到一种责任

在这里,在孩子们自己的家里,他们逐渐学会了感受一种责任,一种营造环境人人有责的责任感,因为别人允许他们拥有这样一种感觉。在开始上午的工作之前,他们要自己动手,用小扫帚、小畚箕打扫教室(他们的小手握起来刚刚合适),在小脸盆架前面整齐地、快乐地进行早上的梳洗。所有人似乎都是某个大家庭中的兄弟姐妹,在一所宽敞而设施齐全的托儿所里共同过着欢乐而得体的家庭生活。解决某个难题时,他们会三三两两组成许多团队;当某些教具需要许多孩子一起操作时,他们会由四五个人组成一个游戏小组;而当需要合唱“玫瑰花环”儿歌的时候,他们又会十人或十二人一组,随着钢琴伴奏载歌载舞。室外的场地上鲜花盛开、绿草茵茵,那都是他们亲手种植的。在那里,总有一些孩子奔跑着,玩着意大利版的“捉迷藏”游戏。没有任何人尝试着劝说他们停止玩耍,去学习拼音字母或者简单的数学运算。这一切活动都是他们自觉、主动地参与的。不过我们就会有第一个发现:尽管他们完全可以由着性子做所有这一切,但也并不想将所有时间都花在玩小孩们玩的游戏上,就像糖果制造厂的工人不会时时刻刻都想着吃巧克力一样。主动学习要比被迫专注宝贵得多

第二个发现其实比第一个发现还要重要得多,实际上,在我们阐述蒙氏教育体系的一切时,都不必过于宣扬和强调它的重要性,因为那是自然而然的。这个发现就是:从教育效果上看,孩子们一旦真正专注起来(其实这种专注的背后,有浓厚的兴趣作为支撑),要比强迫他们数小时聆听某个老师灌输知识有效得多。这种真正专注的时刻意义非凡,因为它可以事半功倍,而强迫他们倾听说教却毫无效果。“儿童之家”里的午餐

通常情况下,在上午的大部分时间里,孩子们会快乐而忙碌地使用各种各样的教具。快到中午时,就要开始准备午餐了。孩子们要轮流值班,每天要有四五个人负责摆桌子、端汤盘,为小伙伴们服务。这是一天工作中最有意思也最可宝贵的时刻,蒙台梭利博士在其著作《蒙台梭利早期教育法》中有一段话对其作了最精辟的描写:任何一个亲眼目睹他们摆放餐桌的人,肯定都会面面相觑。年仅4岁的小服务员拿着刀叉和勺子,摆放在桌子的各个位置上;他们端着托盘,里面放着多达5个盛水的玻璃杯,最后还要捧着装有热汤的汤盘,在每张桌子之间来回穿梭。在整个过程中,一个错误也没有犯,一个玻璃杯也没有碎,一滴汤汁也没有洒。在大家吃饭的时候,谦逊的小服务员们会殷勤地看着桌子;没有一个孩子在服务员尚未添加菜汤的情况下,将手中的汤盘吃干净;如果他还想再喝一点儿,会有某个服务员脚步轻快地取走他的汤盘。没有人强迫某个孩子多喝一点汤,或者强迫他说“我喝完了”。每个人都会被我刚才描述的场景深深地触动,因为我们不会忘记,在通常情况下,一个4岁大的孩子会哭闹,会碰到什么就打碎什么,会要有人在旁边照看。很显然,我描述的一幕之所以出现,源于在人的灵魂深处潜藏着的那种精神。我经常看到有旁观者在看到这些小孩子午餐时,感动得热泪盈眶。按照自己的选择去做

午餐之后,孩子们再次无拘无束地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有些孩子跑到室外的场地上嬉戏;有些去给自己精心呵护的植物浇水;有些则放心地小憩,而且想睡多久就睡多久。不过,更多的孩子仍然会去操作蒙氏教具,沉迷于那些令人心驰神往的材料,直到该回到他们“父母亲的家”的那一刻来到(因为他们觉得这里的教室是他们“自己的家”)。他们这样想也情有可原,因为那时的一切都设计得那么科学、人性化、富有创意、充满爱意, 3-7岁大的孩子在这里,可以舒服地、充实地、快乐地进行自我教育。当然,这并不是意大利或美国普通家庭的真实写照,不过,如果普通家庭真的是这样,那么孩子们会觉得多么有趣,而这样的家庭环境又会多么有利于他们的成长啊!

chapter 5 亲历“儿童之家”

我对蒙氏教具中蕴含的自修和自理理论有了初步的认识。教具的帮助,加上孩子偶尔的求助或者要求外界对他所获得的成就的认可,便构成了一部清晰的幼儿教育三部曲。

第一次读完蒙台梭利博士的作品时,我还没有亲眼见过任何一所蒙台梭利学校。我自己想当然地这样写道:“这些无疑都是很好的写作素材!不过话说回来,在现实生活中这些东西都不管用。谁都知道,这么大的孩子(从2岁半到6岁),如果只有五六个聚在一起,很难做到不吵不闹,相安无事。即使有同等数量的母亲在场,而且专门为孩子们提供他们想要的任何服务,这些孩子也无法和平相处。可以设想,二三十个这么小的孩子共处一室,却一天到晚闭着嘴不说话,这怎么可能?如果他们是正常的孩子,相互之间肯定会有很多正常的争斗!”

在抛弃了这些成见并使自己进入一种冷静而公正的情绪之后,我前去参观了位于维亚雷焦圣芳济会修道院中的“儿童之家”。

实际上,考虑到美国读者的口味,我并不想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描述出来,因为那样肯定会令读者失望。他们不会相信我说的话,这一点我有自知之明,因为我自己在亲眼目睹蒙氏教育体系之前,就对这一教育体系的有效性心存疑虑,即便是最中肯的介绍,在我心里也会大打折扣。不过,在过去数百年中,连足不出户的人都会对与早期旅行者相关的长篇故事添油加醋,哪怕并非亲眼所见,这说明肯定有人喜欢听他们讲;由此可以推断,我对那天参观的细节所做的描述同样值得一读,即便我的描述中发出的由衷感叹令人生疑。

我第一眼看到的是大约有25个很小的孩子待在一起。有多小呢?小到其中几个孩子在我看来就像地道的婴儿。后来我才知道,其中最小的孩子还不到3岁,而最大的也刚过6岁。他们四散在一间宽敞的屋子里。屋子天花板很高,通风条件很好,屋里摆放着一些外形很小、结构轻巧的桌椅,但这些桌椅并没有占满屋内的空间。屋里开阔的地方有大块空地,地上放着薄垫子,几个孩子跪在或坐在上面。有个孩子平躺在垫子上,正在向空中踢腿。低声而愉快的交谈声在屋子四周回响着。

我和同伴走进屋子时,一眼就发现这里并不像我们学校的教室里那样,只要有陌生人“来访”,孩子们就立即显得难为情和不知所措。在我们走进门时,多数孩子都沉迷于各种看似很奇怪的活动,连眼皮都不抬。另一些孩子显然是处于两项游戏期间的休息时间。他们从屋子的远端向我们看过来,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像我家里来了客人我所做的那样),而离我们较近的几个孩子则张开双手向我们跑来,用有良好教养的语调说:“早上好!早上好!”不过,他们很快就又跑回去忙自己显然更感兴趣的事了。之后,这些小学者就根本不再把注意力放到我们身上,只是偶尔友善地看我们一眼,笑一笑。位于我这边的一些孩子会不时停下来向我展示手中的作品。

如今,我自己就像我认识的所有美国女看护一样,正在辛苦而又勤恳地教班里的孩子“得体的举止”,但是我马上意识到,我没有任何办法能将镇上的20个孩子聚在一起,让他们对某个走进教室的蒙氏教育老师热情问候。这种强烈的反差太让人痛苦了。这些孩子的父母大多非常贫穷,没什么文化,也没有受过任何培训,而我们的孩子的家长,却自认为很有钱,有文化,有教养;但我不由得不想象着,当有来访者走进我们的学校时,那里的孩子却以长时间的沉默和不礼貌的瞪眼作为唯一的回应。不过我还是很快就觉得,对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必太过在意,因为在这最不值一提、最肤浅的表象背后,还掩盖着更重要的本质。我想,是我们盎格鲁—撒克逊人对这些表面上体现出来的差异性过于敏感罢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我还是不由得认为:这次难忘的经历说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实际上还未完全脱离婴幼期,他们的真诚没有半点做作;甚至可以说,让他们违心地、不带任何目的地装出一种谦恭的姿态是不可能的。此外我还观察到,没有任何人逼孩子针对我们采取某种态度,而在我们的孩子面对某个临时来访的客人时,我却会命令他们“去和布兰克先生握手”,同时还祈祷他千万不要违拗。

实际上,我第一次注意到,这里似乎没有任何人在催促孩子怎么做或者阻止他们怎么做。这帮小孩聚在一起,大部分孩子都能在绝无外界监督的情况下沉迷于手头的神秘工作,甚至都懒得理睬我们,最多从屋子对面瞥一眼。最后,我们总算看到一位衣着简朴的女士从某个角落站了起来(之前她显然一直坐在那里的地板上)。她的脸色异常平静,就像刚才孩子们的问候那样令我印象深刻。我一直对“上帝啊,来帮帮这些可怜的老师吧!”这句话深有同感。虽然在我们镇上,大家都很了解、很喜欢老师,但每个学期结束时,老师们累得几乎精神崩溃的样子,却被所有居民都看在眼里。而此时此刻,我面对这个目光平静、初次见面就走过来和我们握手的女老师,却一点也没有怜悯对方的冲动。相反,我还有一种奇怪而令人伤心的嫉妒感。这让我想起自己在多愁善感而又情绪难平的少女时代,有一两次在看到修女脸上安详的表情时,也会产生这种感觉。如今,我早就不会去嫉妒一个修女了,但还是要承认,在我看到这位安静而又面带微笑的意大利女士时,却猛然意识到:我的人生尽管充满幸福和快乐,却肯定缺少某种秩序性、纪律性、内敛性;而她只要有了这些元素,脸上必然就能显露出那种平静的神态。这种平静和安详,与修女目光里流露出的那种消极而一成不变的安详并不一样,相反,它体现的是一种对生活的极大自信。

她在我们身边徘徊了一阵,还和我的同事聊了几句(我这位同事是她的老朋友了,并向我介绍说她是巴勒里尼小姐)。我注意到,她在站立的时候,始终背对着孩子们,显然她觉得没有必要像驯狮人那样,用眼睛始终盯住眼前的小动物不放。我还清晰地记得,对我们学校的孩子来说,如果老师临时有事离开他们,在那短暂的时间内,他们都会感觉到气氛的不同,甚至看着熟悉的教室设施时都有不一样的感觉,仿佛缺少了老师的目光所造成的压力之后,本来沉闷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而当这位老师不经意地再将目光转向孩子们的时候,这些孩子却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老师刚才并没有看着他们,而现在又开始看了。

凭借第六感,我们通常随时都能知道老师的准确位置,只要她稍一移动,我们立即就会本能地规矩起来,就像小鸡们突然被一只老鹰的阴影所笼罩……这一点毫无疑义,虽然一般来说我们都由衷地喜欢自己的老师。虽然这样想着,我却惊奇地发现,当某个小孩抬起脸,暂时放下手上的任务,转而向老师提问时,他却根本不知道老师到底在哪里,因为他对自己的事太投入了,以至于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而是急切地用眼神在偌大的房间里寻找着老师,而一旦确定了老师的位置,他的眼中便会突然闪过一丝惊喜。这种惊喜的眼神再次让我对这位女士产生了嫉妒感,因为她眼前有那么多乖巧可爱的孩子,而我没有。

那么,这是些什么样的“游戏”,能如此吸引这些小得根本不可能装腔作势的孩子们呢?在对蒙台梭利教室所特有的这种开放而非强制的氛围深表感慨之余,我开始在教室里踱步,近距离地观察孩子们手上拿的东西,而当我看到那些让这些孩子如此自觉和自律的物件竟然如此简单的时候,又不禁哑然失笑。一个3岁半左右的小男孩从我们进来屋子之后,就一直专注于做某件事,甚至当我现在走到他的小桌椅跟前时,他也仅仅是抬起头匆匆一笑,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止。我向他俯下身,心想,让他如此着迷的事但愿不要过于复杂,让我由于孤陋寡闻而显得尴尬。他手上正拿着一块大约18英寸见方的小木板,上面铺着两块棉布,棉布的中间靠在一起,像是一件小衣服。一块棉布的中间边线上是一排纽扣眼,另一块棉布的中间边线上则是一排骨质的大纽扣。这个孩子正在认真地将这两块布扣上再解开。

他对玩这种游戏显然是个新手,这一点从他幼小的手指那笨拙而又不到位的动作可以看出来。不过,他的技能显然在不断完善,因为他的双眼闪耀出渴求的光芒,他缓慢而稳当地扣上纽扣,再解开纽扣,片刻也不间断,而我也几乎像他那样着迷地看着他。我们身边有个小孩显然在玩积木,他大喊一声以此产生干扰,但这个扣纽扣的小男孩却好像笼罩在一件神奇的斗篷下面,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而脑子里反复在想着我自己家的小孩也在竭力学习掌握将衣服纽扣扣进孔眼的要领,而那个时候,我总是抑制不住天下父母都有的那种冲动,一边阻止他那哆哆嗦嗦的柔嫩手指,一边说“别试了,亲爱的,妈妈能做得更好。让妈妈来扣吧”。此时我心想,这种场景很像在一场令人着迷的台球游戏中,专业球员从我丈夫的手里抢过球杆并对他说:“你只用站在旁边看我打球就行了。我的球打得比你的好得多。”

我面前的小孩暂停了手中的工作,低头看向他自己的小棉布背心。背心上有一排纽扣,虽然样子小,但和木板上的那两块布却颇为相似。在他低头认真看着背心的时候,我从他脸上看出他已经有了主意。我将身子向前探了探。他一五一十地模仿起刚刚在木板上学会的动作,开始对付背心上的纽扣。不过,他背心上的纽扣没有那么大个儿,而且位置也不容易使他看清楚。他只好低下头,用手指将它们往下扯了扯。突然,背心上的纽扣全部解开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半。纽扣与纽扣眼完全分离,分置两边。我屏住了呼吸。他再次开始工作。这时,布从他柔若无骨的手指上滑落,纽扣也扣得不是地方。我习惯性地又产生了抓住他、帮他做的冲动,这种不明智的干预孩子活动的习惯已经养成多年。随后,我看到他一点点地又将纽扣重新扣上。当骨质纽扣终于在正确的扣眼里闪闪发光时,孩子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我,脸上满是胜利的喜悦,激动得我差点发出“哇”的一声惊叹。接着,他不再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而是站起身来,慢悠悠地走向屋子一角铺有一块厚毡布的地方,面朝上躺下,双手交叉枕在头下,开始安详、无聊地盯着天花板。他这是在取得了一项重大进展之后想要小憩片刻。我注意到,除了我纯属偶然地看到了他的一举一动之外,没有人看到他刚才全神贯注工作的情形,就像没有人看到他现在显然无事可做一样。

我将目睹到的这一切收藏到思绪中以备将来“反刍”,然后来到离我最近的一个孩子身边。这是一个小女孩,比那个男孩可能要年长1岁左右,但她的投入程度和小男孩差不多。她面前也有一块类似的小木板,上面铺着两块布。只不过这两块布是用带子系在一起的,而小女孩要做的就是把它们系上再解开。但她的动作一点都不哆哆嗦嗦,而是又快又灵活,就像钢琴家的手指滑过键盘那样漫不经心而又准确到位。她在布上系上了一连串最常见的那种蝴蝶结,我心里知道,以相同的速度,她的水平比我的要高得多。虽然她显然已经超越了面对游戏素材心有余力不足的境界,但她对游戏的兴趣和对其自身技能的喜悦之情却溢于言表。她抬头看看我,然后自豪地笑着看着自己运指如飞。

在离她较远处又有一个小男孩,面对一个覆有皮革的板子,正在借助一个普通的纽扣钩,费力地将鞋扣扣进孔眼。我看他的时候,他正停下手中的活,俯身对着自己的鞋子,设法用同样的手法将脚上的鞋扣扣上。这对他来说并不容易。在经过一阵挣扎之后,他只好暂时放弃,却又将注意力放回到皮革板上的纽扣上,而且热情丝毫不减。

在他旁边坐着一个小女孩,她面前的一张小桌子上,摆着一堆尺寸不一的纸币。她正忙着将这些纸币按照尺寸分成几堆。尽管我在她旁边站了一会儿,对她准确分钱的认真劲儿发出了会心的笑声,她却聚精会神到根本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转过身来,差点儿撞到两个坐在地板上的小孩,他们正在用一堆我没有见过的积木做着游戏。这些积木是10根长短不一的方棍,厚度相等,最短的一根差不多是最长的一根的1/10,其他几根的长度则在这二者之间依次递减。这些方棍涂上了红蓝相间的颜色,而色带的宽度和最短的方棍的长度相同。孩子们正在按顺序依次将这些方棍摞在一起,以便形成一个错落有致的梯次。尽管他们显然太小,连计数都还不会,但却能想办法通过用手指触摸每条色带,以此来确定方棍的长度。虽然这种游戏考察的显然是算术能力,我却也没有再看下去,而是转身去问他们的老师。

我看到她穿过屋子,将一条绷带绑在一个孩子的双眼上。这是不是某种既新颖又科学的体罚方式呢?带着这个疑问,我走到屋子的那一边,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绑上绷带的孩子唇角带着满怀期待的微笑,甚至由于激动和喜悦而笑出声来。他将蒙上绷带的脸转向面前的一堆小布片。路过此地的几个孩子也停下脚步,兴致勃勃地坐到他的桌子边上。这个小男孩从布匹堆里抽出一块鹅绒布,然后专心地思索着,用灵巧的指尖轻轻滑过绒布上的细毛,抬起头偏向一边,陷入冥思苦想。围观的孩子都同情而认真地盯着他。当他说出正确的名称时,他们全都笑了起来,满意地点着头。他又从布匹堆里抽出另一块布,这次是粗糙的棉布,他马上就辨认出来了。接着,他又抽了一块方形的绸缎,这一次他的手指尖在上面滑了很长时间,还表现出美滋滋的神态。最后,他仍然成功地说出了它的名称,这令围观的小观众们艳羡不已。他们全都一窝蜂地跑到了老师那里。当我来到老师跟前时,只见她已经被一群孩子围了起来,大家都嚷嚷着要将自己的眼睛蒙上。“他们是多么喜欢这种游戏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用神采奕奕的目光关照着他们……作为母亲,我嫉妒得要命!

我问她:“你是不是忙得没有时间向我介绍那些孩子刚才用红蓝相间的方棍玩的是什么游戏?”

她的回答带着几分惊讶:“哦,不,我一点儿都不忙!”(就像我们都没有生活在20世纪一样)接着她又说,“孩子们在需要时可以过来找我。”

就这样,我对蒙氏教具中蕴含的自修和自理理论有了初步的认识。教具的帮助,加上孩子偶尔的求助或者要求外界对他所获得的成就的认可,便构成了一部清晰的幼儿教育三部曲。本书的后续内容还要对这一理论进行详细的阐述,而本章则专门用于朴实地描写一位普通的旁观者在某个早上到一所蒙氏教育学校目睹的几个片段。

过了一会儿,我注意到有4个小女孩坐到一张整洁干净的小桌子旁(桌上铺着一块白布),显然是打算吃午饭。老师看到我不解地盯着她们看,便解释说,该轮到她们4个人担任当天的值日生了,由于要为其他的孩子们准备午餐,所以她们要先吃。

正在此时,有人叫她,于是我就坐下来看着一屋子忙碌的孩子们,听着他们低声而愉快的交谈声,看着他们自由自在地走来走去,找自己喜欢的东西玩,然后看着他们在各自的桌子旁专心致志而又兴高采烈地忙着。那些在我第一次参观该所学校时形成的、曾经在我头脑中挥之不去的神秘感,现在已经淡化了,或者说已经找到了答案。既然我已经看到了组成整个场景的一些具体细节,那么整个场景的出现也就显得自然而然了。比如,挑拣钱币的那个小女孩没有贸然地去拉另一个小孩的椅子,或者在屋子里漫无目的地游荡,显得淘气而无聊,这些都并不奇怪。大人根本不必去逼迫或告诫她在这个小小国度里当一个安静而不惹麻烦的小公民。她根本不会离开让自己着迷的“事业”转而去当个“淘气鬼”,就像一个化学教授不会离开实验室里的一项非常有意思的实验,而外出抢劫一家糖果店一样。无论在哪种情况下,当事人都不会放弃自己正在享受的“快乐时光”而去做没有意思的事情。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刚刚开始对蒙氏教育的全部内容有所了解),旁边有老师用钢琴弹奏起了一曲欢快的进行曲。老师并没有说一个字,事实上我甚至没有听到她对全体孩子下达过任何集合的口令,但是多数孩子都停下了手中的任务,跑向钢琴旁边的开阔地带(就像我们小时候听到外面响起军乐队的声音,都会跑到大街上去看热闹一样)。几个5岁左右相对较大的孩子自动站成一路纵队,而一些小一点的孩子则像小猴模仿老猴那样迅速加入其中,很快便站成了一支长长的队伍。音乐声激昂起来,大孩子将头抬得高高的,一边前进一边跺着脚,与雄壮的音乐声准确地保持合拍。小一点的孩子则竭尽全力模仿他们的哥哥姐姐,有几个小孩则只是一边笑一边不合拍地上下踏步,另外几个则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行为和大孩子的行为有什么不同,而只是竭力使自己的步伐更有规律一些。

没有人提醒大家要离开课桌如此行进(实际上,有几个孩子过于专注,并没有留意音乐的召唤,他们仍在专心致志地做着刚才做的事情),也没有人要求他们的步伐与音乐合拍,甚至当他们的步伐不合拍的时候,也没有人来纠正。音乐声突然从欢快的进行曲变成了低沉而节奏感鲜明的咏叹调。大孩子们立即停止跺脚,开始静悄悄地踮着脚尖快步走,而对他们仰慕已久的小孩子则再次很配合地模仿这些动作。不过小孩子由于没有能力控制身体的平衡,在进行这些新的练习时,则显得有些步履蹒跚,一个个像陶醉于节奏中的小酒鬼,但其脸上散发出的热烈的光芒却显露出了他们心中的喜悦。

孩子们的快乐总能在每个陪伴他们的大人心中唤起强烈的享受感,而这种浓厚甚至让人流泪的共鸣现在就弥漫在我的内心。“哦,他们玩得多么尽兴啊!”我内心有个声音喊道,然后我猜想,自从我进入这间房间以来,他们肯定一直在享受着快乐的时光。然而,连我这未经训练的肉眼都能看出这种享受和幼儿园那种在大人监管之下的孩子们的快乐之间有着某种区别。没有任何衣着得体、精力充沛而又极为负责的女老师示意孩子们远离他们自己选择的活动项目;在这里,没有人设定一个圆圈,让可爱的老师站在中间,每个孩子的目光始终盯在她的身上,被她总是很快乐但却又不断完善的成人魅力所吸引;没有人规定孩子该玩某些固定的“游戏”,而老师则通过多少准确地估计孩子们什么时候筋疲力尽了,才让他们休息或更换游戏内容。实际上,我在这样想的时候就发现了,虽然大孩子还在乐此不疲地伴随着进行曲继续踏步,但小一点的孩子已经疲惫不堪,耗尽了他们幼小的肌体所能创造的那一点点持续的兴趣,甚至在不让别人扫兴而又无人监督的情况下,猛然停止了跳跃和步行,就像一开始便脱离了群体,三两个一伙跑出教室,去外面开阔的大庭院里一样(年幼的小动物三五成群时也会这样)。

我猜测他们是去玩更安静的游戏去了,但并没有急于跟着他们走,因为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那4个小女孩,她们现在终于惬意而悠闲地吃完了午餐,开始为其他孩子准备餐桌了。她们的年龄也就在4岁半到5岁之间,以这样的年龄,我认为她们连最简单的运算题也无法解答,更别提在无人监督的情况下为另外20多个孩子准备午餐了。她们不慌不忙地做着事,甚至以我的耐心看上去,她们的动作缓慢得简直让我难以忍受。她们不时地停下来做冗长的交谈,以便确定和纠正放置刀、叉、勺、盘和餐巾的正确位置。尽管我饶有兴趣地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且开始对学校教育的良苦用心有所了解,但我一辈子养成的对“行必果”之重要性的过度强调的习惯,又使我有了与面对解纽扣的小男孩时同样的刻意抑制的冲动,那就是从她们那稚嫩的小手中一把抓过物品,然后将它们摆放在桌上的恰当位置上。

不过随后我注意到,闹钟显示的时间才11点多一点,很显然,学校是有意这样安排的,以便做什么事都不赶速度。“不赶速度”,这句话很奇怪地敲击着我的内心,并且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又怀着惊讶而敬畏的态度认真反思着这句话,就像第一次听见一样。“不赶速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味时间的永恒。

接着我又开始扪心自问:为什么在我自己和我孩子的生活中,永远都需要匆匆忙忙地做事?确实有这个必要吗?我们那么匆忙的目的是什么?我想起自己曾经嘲笑那些走马观花般的参观者,他们急急地进入西斯廷大教堂,仅为了匆匆瞥一眼教堂天花板上绘制的绘画天才毕其终生之力奉献的杰作;随后,他们又像三级跳那样,飞奔着去看拉斐尔的画展。我焦虑地想:自己是不是也在草率地催促着自家的孩子,用走马观花式的方式走完人生之路,而不是真正地在培养他们。我还想到:如果在我的家庭里采取蒙氏教育法,最终受益的肯定不仅仅是孩子。

当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时,几个小女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我面前为20多个小家伙准备的餐桌已经就绪,各种物品摆放得整齐有序、一样不少。庭院里的孩子们听到喊叫声,停下了手中的游戏,列着队走进来(当受到共同利益的吸引时,他们的动作总是能整齐划一),自觉地坐在桌子旁边的位置上(我猜他们是按照事先安排的位置来坐的)。我屏住呼吸,看着4个幼小的女服务员走进屋子,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一个盛满热汤的汤盆。我真不敢想象这么小的孩子端着一杯水穿过屋子的情形。她们缓慢地往前走,眼睛始终凝视着汤盆里的汤。她们的注意力如此集中在这件艰巨的任务上,以至于达到了对外界浑然不知的程度。一只苍蝇落在了一个郑重而专注的小女孩的鼻子上,只见她将鼻尖往上一顶,做出了一个鬼脸,竭力驱赶着这个不速之客,但是,她直到来到桌子跟前,将那碗神圣的汤安全地放下,才抬起手去挠脸。我本来一直以为孩子在小时候天生就做事心不在焉,缺少自控能力,但所有这种成见在那一刻完全被颠覆了;特别是当她接着很快就将热汤完全从盆里盛到桌子上每个孩子的汤碗里的时候,就像以大人所能有的那种熟练程度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

大一些的孩子们打开餐巾,塞到下巴底下,开始喝汤。较小的孩子倒也能够比较轻松地模仿,只不过面对餐巾,他们做起来显得有些艰难。但有个小男孩(所有孩子中唯独只有这一个)就做不好这一点。在与餐巾较了一番劲之后,他将餐巾递给坐在我附近的一把椅子上的老师。我几乎可以断定她必然会怎么做,以至于我自己的手简直要自动地和她的手一起,做出把餐巾塞到孩子那圆下巴底下这个动作了。

事实上,她并没有那样做,这一点我想我不必浪费笔墨过分强调了。她用手接过餐巾,向那个孩子示范怎样握住餐巾上比较大的一角(而不是像他那样捏住不放),接着又完整演示了一遍,使他有一个真实的印象。然后,她把餐巾又递回给他。他显然已经掌握了要领,但他那位于下巴底下看不见的地方的小手指头却不听使唤,无法按照大脑的指令行事,不过从他那严肃认真的稚嫩小脸上,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出他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随着一声叹息(那是小孩子无法抗拒的叹息声),他打开那一卷皱巴巴的亚麻布,失落地看着。我将双手紧紧捏在一起,以防止它们冲到孩子跟前,极其麻利地帮他做完这一切。何苦呢?这个可怜的孩子的汤都凉了!

我想再次重复说的一句话是:老师仍然没有帮他塞餐巾。她又将餐巾拿过来,极为缓慢而完整地示范了一遍,一个必要的动作都没有错过。那孩子乌溜溜的大眼睛满怀热情地盯着她看,此外我发现,他空着的两只小手也在自动地模仿着老师双手的动作,而老师的动作非常缓慢,且步骤分明、细致。当老师再次把餐巾交给他的时候,他就像为拿破仑效忠的勇士那样,以毅然决然的神态一把抓住它,还坚定地皱了皱眉。他用一只手将衣领从脖子上往下一拽,将大部分餐巾从另一部分下面穿过去,再将剩下的餐巾布摊在胸前,心满意足地长叹了一声,令我非常欣慰。当他快步走回自己的位置时,我发现离我们较近的几个孩子已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了,因为从他们看着凯旋的小战友的笑脸上,我看出了与我的欣慰之情同样的神情。他们当中的一个孩子还在自豪的小男孩走过时,从座位上走出来拍了拍他的餐巾。

尽管我没有用身为母亲的双手为孩子们做点什么,但在“儿童之家”的整个上午,我身为人母的嫉妒心都在被强烈地唤醒着。有几件事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引发了反感。看到这些小孩快乐地求知,身心健康,不求名利地掌握着最需要的技能,然而身处的氛围却又与我对家庭已有的观念截然不同,我就觉得无比的惊讶和警醒。所有这一切或许对意大利的母亲和英格兰的母亲完全适用,因为意大利的母亲非常贫穷,为了外出找点事做以便帮助养家糊口,只能把孩子丢下,而英格兰的母亲则当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将大部分时间与保姆和保育员一起度过。但我告诉自己,我可不会丢下孩子不管。只要他们没有睡觉,我一分一秒都不会离开他们。这个看似用不正当手法教育孩子的机构,他们培养孩子的手段似乎比我的高明,但到底能教会孩子什么呢?我对这些教育方法产生了一种不快的担忧和敌视,因为它们与我的方法反差太大了,而我可以非常自信地说,我的教育方法是以对孩子最绝对、最伟大的母爱为基础的。

于是,我面向老师,颇为不服地说:“我觉得应该为孩子做点儿什么才好。”

她笑了。“我不是他的保姆,而是他的老师。”她答道。“这当然没有错,但是你知道,他的汤会凉得没法儿喝,而且吃午饭也会迟到!”

她并没有否认我的话,但似乎也没有像我那样为这一事实而吃惊。她的回答令我意外:“哦,我们或许应当记住,不要把大人的实用主义思想掺杂到孩子的理想世界当中去。他那么为自己的成就而自豪,根本不会注意自己的汤有没有凉。”“但是,热饭汤对他总有好处。”我固执己见,“而你恰恰让他喝不上。还有,我似乎看到,所有这些宣称能提高孩子自理能力的固执做法,肯定都会妨碍家庭生活的那种有序性。”

她宽容地看着我:“是的,热饭汤对孩子有好处,但真的那么重要吗?以我们大人的标准看,热饭汤更好喝,但是实际上,喝凉一点的饭汤也不错,不是吗?不管怎么说吧,他喝凉饭汤的次数仅此一次。如果你认为他坐在风口上吃东西容易感冒,即便他喝的是热乎的东西,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将汤盘端走。心智健康难道不是和生理健康一样重要吗?”“但是,就一般家庭而言,其他家庭成员或许没时间等他一点点学习怎样伺候自己。”

她的回答可谓一语中的:“如果你觉得在家里为他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太麻烦,那就不要把他送到这里来,因为我们的教育目的就是让他做正确的事,这样才有利于他将来的发展。”

这句话让我陷入了片刻的沉默。我转过身去,却又被她的话唤回:“此外,我通过向他演示叠餐巾,然后又立即把餐巾还给他,可以教他从现在开始怎样才能喝上热汤,而你不能。今天的饭汤可能是热的;但是明天、后天和更远的将来呢?除非你或者其他大人正好在旁边,可以伺候他。而对我来说,如果所有25个孩子都要求帮助,那我怎么办?”

我抓住这个机会,将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嫉妒心理都表达了出来,而这些心理都是因当天早上我对自己的所见所闻极度羡慕和惊奇而产生的。“如果你不通过这种方式使孩子们整天脱离自己的家庭环境,如果送他们回家吃午饭,那么会有太多的母亲愿意为他们效劳。她们会乐颠颠地帮孩子们叠餐巾!”

老师看着我,眉头一抬,用冷冰冰的、高深莫测的口吻说道(这种语调让我后来对她的话反思了良久):“她们当然会那样做。不过,你真的认为这是一种进步吗?”

chapter 6 “儿童之家”的更多见闻

在这里,一切安排都为了孩子的切身利益考虑:家具的大小适合他们,孩子的存在不会干扰和妨碍大人的正常工作,这里也没有制订专门适用于大人的规定。孩子们在不因为干扰大人而招致训斥的前提下,可以一天到晚自由、快乐地通过各种活动来自我培养。

不用说,短短一天的观察甚至不能让我了解蒙氏学校教育体系的概貌,因此,本章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算作对上一章的不完整的补充,起码可以再简单介绍一下孩子们喜欢从事的其他重要活动。如果说本章的描写显得缺少连贯性和一致性,那么它至少可以展现一位旁观者对某所“儿童之家”的真实印象。在那里,我们丝毫看不到在我们的小学和幼儿园司空见惯的那种规范性。你不要指望在10点钟时能听到“课间阅读铃”,因为在那一天,可能所有孩子恰好都不喜欢琅琅地读书;你不要以为老师会点名叫某个“领头羊”,让他写字给你看,因为他可能此刻正躺在地板上,沉迷于某个算术游戏;而孩子们自我教育、主动求知的本能,却能让蒙氏学校的老师立即为教室营造出富有活力的氛围。

在参观某一所“儿童之家”的时候,你可以确定的一件事(不过并非不重要的事),就是这里所有的孩子必定都会快乐地沉湎于某项有益的活动。这一点从来不变。在这里,没有“黑色星期一”。不管外面下雨还是天晴,在大房子里,来客心中永远都会吹过一阵美好而清新的风,让人心旷神怡。在西罗科风(从北非吹向南欧的热风,容易使人倦怠。这种风能让罗马城的所有市民变得懒散和郁闷)吹过的冬日,“儿童之家”的孩子或许不像平日里那样生龙活虎,对自己选择的学习和管理活动不那么充满激情,但他们仍然是整个罗马城最有活力的一群人。

这些孩子还有一点很有意思,那就是他们根本不会停下手中的活来发牢骚或者淘气。我认识一位美国中学老师,她激情迸发,求知若渴。一次她来到一座古老的欧洲城市,怀着极度渴求的态度参观那些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景点时,竟然丝毫不知道当天是她经历过的最炎热、最让人难以忍受的夏日,以至于后来她还为此非常吃惊。而这些同样求知若渴、同样沉醉其中的孩子们则和她一样,满怀热情地投身于五彩斑斓的游戏世界,以至于当漫长而快乐的一天结束时,他们还觉得时间不够用。

他们享有的自由是绝对的,规定只有一条,即他们不能伤害或骚扰他人,而在学校经历了初期发展阶段,逐步走上正轨之后,这样一条规定也总能受到这帮“小公民”虔诚的尊重。不过我们仍然称蒙氏学校为“小王国”,称孩子们为“小公民”,从而使大家对孩子们无拘无束、快乐无忧且彼此尊重的情形能有清晰的理解。“Casa dei Bambini”这个短语如今被世界各地说英语的人翻译成“少儿活动房”,而无论从语言角度还是从掌握其精髓的角度看,它的意思其实都是“儿童之家”。

这便是它的应有之义,即儿童真正的家园。在这里,一切安排都为了孩子的切身利益考虑:家具的大小适合他们,孩子的存在不会干扰和妨碍大人的正常工作,这里也没有制订专门适用于大人的规定。孩子们在不因为干扰大人而招致训斥(口头训斥或暗中责备)的前提下,可以一天到晚自由地、快乐地(只要他们愿意,甚至可以吵闹地)通过各种活动来自我培养。通过这种简单的方式,孩子之间常见的口角和磨擦基本看不到,出现“淘气包”的几率就太小太小了。让我们老师向来头疼不已的纪律问题因此迎刃而解,变得根本不存在。通过将其兴趣转向各种各样的活动,每个孩子都能够严格自律。如果能将注意力放在对一些神奇活动的追求上,或者放在本能地模仿较大孩子的行为举止上,他们自然而然就能够学会自我控制了。

例如,没有哪个大人会对那个幼小的女“服务员”叫喊,提醒她们不要放下汤碗而去拍打鼻尖上的苍蝇。因为她对自己处在这样充满责任感的岗位上而觉得荣耀,以至于能从内心深处控制自己的冲动,而这种自我控制能力将来可以发展为成年人的自我牺牲精神。从另一方面讲,那个扣纽扣的小男孩也会通过类似的方式,强烈地控制自己的意愿,不去抢夺旁边做算术游戏的孩子的积木。他那么快乐地沉迷于完成自己手头的任务,自然根本不会产生破坏别人的欲望。

不过,我还是自然而然地问到了那个萦绕在每个“儿童之家”来访者心头的问题:“你们这些给予孩子绝对自由的理由固然很好,但如果某个孩子很淘气,你们会怎么办?毕竟你们偶尔会碰到(虽然不经常是)那种爱撒泼、尖叫、抢夺、揪别人头发的‘坏小子’啊!”老师随后告诉我说,碰到这种孩子之后,老师会马上检查他的健康状况,因为这种反常而激烈的行为一般都是因身体机能出现紊乱造成的。如果并没有发现他患病,那么就会将其当成精神上有问题的孩子来看待。老师会给他一张小桌子,让他一个人待在那里,并让他从那里看着教室里大家在快乐而有序地嬉戏。老师可以给他他想要的任何玩具,可以抚爱他,安慰他,迁就他,怜悯他,但其他孩子都会严重地孤立他(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其他孩子会被告之他“有病”,这样,他在康复之前都不能和他们一起。这种不动声色的孤立(与他和其他孩子打成一片相对应)有一种让他神奇般地冷静下来的效果。他“淘气”的原因可能是他没有东西可以吃,也有可能是拒绝做自己应该做的事,但如此一来,他这种顽皮或淘气的心理都会消失了。

这是我一开始得到的解释,但之后当我进一步了解了罗马城这个热衷于推行蒙氏教育的小团体之后,对这个问题的认识就更深刻了。有位推行蒙氏教育的朋友笑着告诉我:“我们发现,当我们如实相告时,根本没有人相信我们的话。我们说,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那种像着了魔似的特别淘气的小孩。他们特别惊奇地看着我,以至于我们甚至为了保护蒙氏教育的荣誉,都不得不临时编几个例子来应对他们了。于是,我们便搜肠刮肚,临时找一两个在蒙氏教育走上正轨之前遇到的‘坏孩子’的例子,并回忆起我们是怎样应对这种孩子的。现在,当人们问起我们这种孩子相互抓、踢的时候怎么办时,我们就会向他们讲起数年前应对这种情况的老办法,而不是一味地坚持说现在的孩子和我们小时候一样,只要兴趣来了就不会搞什么破坏之类的话了。”

我前面说过,“Case dei Bambini”的准确译法是“儿童之家”,而我也一直倾向于这种译法,因为它为我们了解该机构的特色提供了很多启示。在本书中,至少从现在起,这个短语将会被经常使用,来指代某所蒙氏学校。例如,这是一个专门用来为孩子们提供舒适和便利场所的地方,不仅从这个意义上讲,蒙氏学校是孩子们自己的家,而且它也是一个让孩子们始终觉得有一种责任感的地方。这种责任感是一个以膳宿为基础的家庭最伟大的道德品质之一,而这种基于家庭生活的道德品质是孩子在一般环境下很难与身边的大人分享的。他们与父母同吃同住(尽管是免费寄宿),结果呢,他们对如何持家的问题却敬而远之,漠不关心,而持家又是同吃同住的主要特色。

在“儿童之家”就不是这样。由于这是孩子们的家而不是一所学校,所以他们在这里的时间特别长,可以说一整天都待在这里。孩子不仅对“自己的人”有责任感,对“自己的家”也呵护有加。他们上午早早就来到这里,然后立即自觉地前往小洗手池,池边配有方便他们使用的小水罐和碗。在这里,他们会完成所有人都要完成的起床后洗漱的一整套程序,比如洗脸,擦脖子,洗手和耳朵(以及耳朵背后!),刷牙、努力地梳好头、小心谨慎地将指甲弄干净,还情同手足般地帮助别人。在获准亲自动手的前提下,他们会尽心尽力地做好这一切,而我们都知道,大人帮他们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们总是不耐烦和急躁,这种强烈的反差令所有人诧异(对任何一个自认为了解孩子天性的人来说都是如此)。大孩子(五六岁左右)会帮助小孩子,而那些渴望“早日长大”的小孩子反过来也会想方设法尽快学会怎样亲力亲为。

孩子们在完成早晨的洗漱之后,便会来到教室。他们的脸干干净净,目光炯炯有神,分散到大教室的四处,开始用小刷子、簸箕和小扫帚打扫卫生。他们在藏污纳垢的墙脚搜索,用软抹布擦去所有设施上的灰尘;他们给植物浇水,扫起攒在地上的垃圾;他们还养成了正确检查房间并判断其是否有条不紊的习惯。这种以近距离检查房间作为日常训练内容的自然结果,就是孩子们白天在使用它的时候会对它百倍呵护。这一点非常重要,从任何一位母亲在家里被很多小孩搞得一团糟之后都不得不认真“收拾”就可以看出来。

使房间清新、整洁之后,“练习次序”就非常有弹性了,这依据环境、天气和孩子们的愿望而异。他们可能齐唱一首圣歌,然后再解散去做各种自选的教具游戏。有时候,老师会教给他们一些礼仪练习,比如示范怎样优雅而安静地从小椅子上起立,怎样说“早上好”,怎样礼貌地传递或接受物品,怎样安全地穿过房间,等等。有时候,他们全都和老师坐在一起与其交谈,这通常是一种进行礼貌交谈的练习。我们美国的孩子非常欠缺这一点,因为他们几乎没有接受过自我表达训练(至少在像这些孩子那样小的时候),比如提出某个很小的要求,或者像在幼儿园里那样复述某个故事。老师则会提问孩子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或者提出孩子们观察到的、大家共同感兴趣的话题,或者能激发大家共同兴趣的其他话题。当然,蒙氏学校的老师在说话时会惜字如金,只会为了提示孩子而发表简短的评论。这种交谈特别有助于培养孩子流利表达、准确措辞的能力,并尽早充实他们的词汇量,而所有这些都是帮助孩子摆脱幼年环境禁锢的重要因素。在这种常规的晨谈中,让孩子养成在别人说话时善于倾听的习惯也极为重要,因为众所周知,甚至连我们大人当中也没有几个人善于听别人说话。

当然,孩子们一天当中最主要的任务还是利用教具完成各种蒙氏练习,而这些练习活动很快就能吸引所有孩子的注意力。在活动间歇期间,孩子们可以到院子中的花园里去玩,比如保护那里的植物。一直到吃午饭时为止,整个上午的活动就安排完了。这一点我已经描述过。此后(甚至在任何需要的时候),孩子们会犯困,较小的孩子会睡午觉,但他们整个下午在五六点之前都不会回家,而是在这里度过平静而和谐的一天。在这一天里,孩子们的每个时刻都显得那样快乐、高效,从早到晚都充满着友善和友情。

时间一长,偶尔会有新的兄弟姐妹被引入这个大家庭,这时他们崇尚的“绝对自由”就不会受到不必要的限制。在开学过后来到学校的那些孩子,其行为举止自然各式各样,因为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就被获准可以充分展示自己的个性。有些孩子看到其他已经进入情况的孩子正在玩有意思的游戏,便很快就能自动加入其中,不到半个小时,就能与这个“小王国”的居民们打成一片。他们会在砂纸和平滑的木块上用手指摸来摸去,以领悟“粗糙”和“光滑”的区别,或者开心地对五颜六色的丝线轴进行分类。另一些天生就害羞或者保守的孩子,或者那些在家里就对各种现象持怀疑态度的孩子,或者那些天生反应就比别人缓慢的孩子,则还要沉闷一段时间。不过,只要他们愿意,想沉闷多长时间都可以。一旦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就会受到同伴的热烈欢迎,然后就可以去忙乎自己心仪的游戏了。

在维亚雷焦学校,通过连续几天的参观,我发现,有一个不到3岁,有一双害羞的、浅褐色的大眼睛的小女孩,半上午的时间里都百无聊赖地坐在一张小桌子上,并且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看到这一不寻常的现象,我便问女校长是什么意思。她告诉我说,很显然,这个孩子产生了某种类似于野生动物害怕掉入陷阱的恐惧感。她来学校的第一天早上,在她母亲想脱去她的帽子和外套时,她非常害怕,希望自己随时都能脱离这种全新的、未曾经历过的环境。于是,她的外套一件也没有脱,老师允许她就坐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门半开着)。为了不扰乱她这份难得的清静,校长既不看她,也不朝她做手势。慢慢地,这个孩子发现自己开始逐渐接触身边的大世界了。我想她那样坐着差不多整整三天了。一开始,倘若某个人恰巧走到她跟前,她还很紧张,像一般天生胆小的孩子那样痛苦而担忧地看一眼,但慢慢地她就战胜了自我。

有一天,她怯生生地跑到一个纽扣教具跟前,这是旁边桌上一个跑去玩其他游戏的小孩留下的。她在教具前面坐了一会儿,疑惑地看着它们,想看看大人对孩子们游戏活动取得的成果所做的祝贺是不是很勉强,而那样的祝贺对于那些自尊心很强而又天生内向的孩子来说是不能接受的。没有人注意她。在满腹狐疑地又瞪了一会儿教具之后,她开始试着将纽扣塞进扣眼,接着便逐渐投入其中,完全忘却了使她小小年纪便饱尝其滋味的忸怩之态。怀着战胜一切困难的激情,呈现出自得其乐的笑脸,她毅然决然地开始了这项训练。过了一会儿,她意识到自己的外套很碍事,于是便脱掉了外衣,不自觉地做了三天前还需要外部施压才能让她去做的那些事了。

我饶有兴趣地一直看着她,她内向而自立的天性总是使她和其他小孩相比有些不同。而我也欣喜地看到,她展示出的所有与众不同的个性都被聪明的女校长看在了眼里,并且女校长对她由衷地给予了肯定。很快,她就开始无拘无束地在屋子中间行走,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活动,友好地(尽管还不是特别亲密地)、兴致勃勃地看着其他孩子做这做那。不过,在几个月之后,她才开始去做那些大多数孩子通常都要做的事,比如吵吵闹闹地走队列,欢乐地和着音乐声跺脚。她先是半是惊奇、半是不屑一顾地看着他们跺脚,却完全沉醉于自诩的孤傲和清高中,就像一条善于狩猎的幼小的灰狗,看着一窝纽芬兰幼犬愉快而滑稽的笨样子。看到她有这样的表现,至少有一个人在内心里多次感谢上苍,是仁慈的上帝使她长大后无需按照“纽芬兰幼犬”的模式费力改造,便可充分展示自身个性并独立成人。她拥有一种罕见的品质,这种品质在强调整齐划一的当代文明中将显得卓尔不群。因为蒙氏学校尽管为发扬民主提供了最大限度的实际培训,比如每个孩子都能很快学会独立自主和先人后己,但它同时也在为最大限度地改进我们当前的民主体制做着准备。其方法就是抵消那种不正当的但显然又不是不可避免的民主倾向,这种倾向的结果是将墨守成规发挥到极致,培养出毫无个性的庸才。“儿童之家”在实践中证明,哪怕是至高无上的神圣的集体利益,都不能将强大的、多样的个性禁锢在一个共同的模式当中,而是会引导它进入其自然活动的更高阶段。

每位有思想的旁观者在蒙氏学校都会不时地出神,让思绪从面前喧闹的孩子们身上飞走。前面一部分内容有些跑题,但这种“神游”的现象恰恰是对访问蒙氏学校的人思绪纷飞的明证。参观者在这些貌似幼稚的游戏中,能够看到一种必然倾向,就是曾经被我们的惰性,我们的鼠目寸光,我们对人性的不信任,我们对儿童时代根深蒂固却毫无理由的偏见,以及我们的本能、误解和“只有在受到外部压力时,孩子才会变得勤勉,守规矩和自控”的错误观点始终封锁的巨大的自然力量,却能在嬉戏和活动中完全释放出来,而这一点恰恰是对该教育方法具有广泛的群众基础的最高褒奖。

必须承认,有一种孩子是蒙氏学校的老师最害怕的。倒不是指那些特别不听话的孩子,因为他们在家里有过激言行和不听话的表现只表明其个性鲜明,只需要通过恰当的行为将其转化成生命中的活力就可以了。其实,真正让蒙氏学校的老师感到麻烦的,是类似于我在某个学校看到的那种孩子。这所学校是富家子弟学校,那个孩子长得漂漂亮亮,衣服穿得像小公主,年龄大约4岁,家里有训练有素的保姆、女家庭教师和女护工,她们通过最严格、最科学的保育方法,保证着她的可爱和健康。在所有这些人无微不至的照看下,她天生的主动性和创造力似乎全都荡然无存了。值得注意的是,这所学校的老师在我面前承认:她发现学校里那些在家被视为掌上明珠的学生,总体上要比穷人家的孩子更冷漠,更自私,更难接近,对外界刺激也更不敏感。不过也不要想当然地认为,由于我们请不起那么多护工,所以我们的孩子生活得就比那些百万富翁的孩子更好,因为一个尽心尽力的母亲其作用相当于一群佣人,她同样可以培养出孩子的主动精神、对独立的天然渴望、自尊心以及自我教育的本能。

在面对这些家境好但道德缺失的孩子方面,蒙氏学校与普通学校相比,有一个很重要的优势就是:它能在孩子消极依赖的有害习惯持续影响到完全磨灭他们的内在本性之前,有效地改造他们。在前面提到的那个家境优越但意志力薄弱的4岁女孩旁边,那个同样漂亮、衣饰考究的3岁小女孩却能露出洋溢活力的青春笑脸,这与较大的女孩反应迟钝的表现形成了鲜明对比。尽管4岁女孩从哪个方面看也都是个正常的小女孩,但面对一大堆摊在面前的蒙氏教具的诱惑却无动于衷。而那个3岁小女孩尽管没有得到老师的半句提示,却能将自己的生活打理得忙碌,开心,有意义,玩着一个个教具,乐在其中,一直“玩”到所有的教具对她来说都不再新鲜,才将它们推到一边,然后又怀着同样的热情玩别的去了。大一点的孩子好奇而不解地看着别人,就像一个印度人看着西方人怎么会从跳舞和参加各种活动中自得其乐一样。老师给她拿来一些几何插件,还提供了彩色铅笔和一大张纸(甚至是头脑有毛病的孩子也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随后,她就毫无创意地坐在这些用具前面,脸上带着标志性的、通常在别人给她照相时才会呈现出的漠然。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养成了哪怕在玩耍时都能任人摆布的习惯。

看到这令人深思的一幕,我不禁有些感慨。不过,老师对她的企盼倒是非常肯定,这让我又非常欣慰。老师说,这个孩子自开学至今已经进步不小了。从她的表现可以看出,在蒙氏教具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和刺激之下,她的智力行为正在一点点被唤醒。

蒙氏学校的孩子不采取统一行动的一个例外,就是上“无声课”。这种课程在有关“儿童之家”的描述中往往会被提到,但考虑到它太重要了,所以在这里仍然有必要复述一遍。这一课程源于培养感觉之一即听觉的课程,它不仅对听力无疑是一种很好的练习,更是具有一种重要的静心效果。对访问蒙氏学校的人来说,它无疑是人们对“儿童之家”形成的所有难忘的印象中最重要的一种印象。

你可能会在一群群忙碌的孩子之间走来走去,或者坐在那里看着他们生机勃勃地玩游戏,聆听他们快乐的喧闹声,但现场气氛可能会奇怪地突然发生变化,就像太阳猛然躲到云层之后,寂静降临在森林里一样。如果这是你第一次目睹这一“课程”,你肯定会吓一大跳。迅速环顾四周你就会发现,孩子们已经停止了交谈和玩耍,一动不动地坐在自己的桌子旁边,眼睛盯着黑板上写着的大大的“安静”一词。即便是那些还不会阅读的小孩,也会学着大孩子的样子,不仅一动不动地坐着,而且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神奇的单词。此时,女教师现身,她站在黑板旁边,表现得很平静,很泰然,看上去就像一位佛学大师那样高深和镇定。现场变得越来越寂静。在未经训练的耳朵听来,可谓是鸦雀无声,但女校长偶尔做出的一个轻微的手势或提醒的微笑却表明,下面有一只小手几乎在令人毫无察觉地移动,或者有一把椅子发出了声响。

一开始,孩子们以微笑作答,但是很快,在持续数分钟的万籁俱寂般的沉静之中,连慈爱的提醒和回应都停止了。此时,从孩子们恍若昏睡般的静止状态中,明显可以看出他们现在可以不费力地做到一动不动了。他们安静地坐着,置身于一种混沌而冥思的遐想中,他们活跃的大脑暂时进入了休眠状态,他们的灵魂正在通过毫无表情的大眼睛向外张望。这种绝对安详的表情我从未在一个未曾入睡的孩子的脸上见过,但它却极为令人动容。这个真实的教室此时像阴凉的教堂走廊那样庄重肃穆,一道沉思的帷幔从天而降,将人的心灵与真实的外部世界隔开。

随后,一道微光降临,加深了凝思的效果。女校长静悄悄地走向一扇扇窗户,将百叶窗全部关上。在窗户缝隙漏出的微光中,孩子们像祈祷者那样低下头,将头搭在紧握的手掌上。女校长通过门口走进另一间屋子,接着一个舒缓、微弱但却清晰的声音从身后某个地方响起,那是她在叫某个孩子的名字。“艾——琳——娜!”

一个孩子抬起头,睁开双眼,像一个小幽灵那样站起身,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表情,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欣喜地投入那等待已久的怀抱。

召唤声又起:“维——多——利——奥!”

一个小男孩从桌子上抬起头,听到点到自己的名字时,他脸上流露出甜蜜而镇定的满足感。他静静地穿过大教室,在女校长的身边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女校长接着点名,一直到15个孩子都被幸福地召集到她身边。之后,“游戏”像开始时那样不经意地自然地结束了。老师一如既往地迈着平静而稳健的步伐回到教室,阳光从窗外洒进来,那个神奇的单词也从黑板上被擦掉了。参观者会惊奇地发现,从这个新游戏开始到现在,仅仅过去了六七分钟。孩子们彼此相视一笑,继续开始做游戏,不过可能比之前更安静(或者说更优雅)一点。当然,他们依然闪烁着明亮的目光,就像虔诚地怀有信仰的人那样,刚刚有幸进入了一种忘我的境界。

从某种意义上讲,可以说他们刚刚都去了一趟教堂。这个可能从(1)未听说过威廉·潘、善于运用科学方法教育孩子的当代罗马女老师,却显然已经发现了潘的教义中那种神秘的喜悦感,从而给蒙氏教育体(2)系注入了一种类似于贵格派集会那样的最有用的元素。

在目睹这种“无声课”之前,我们并不会意识到在“儿童之家”的世界中还有什么缺项;但在看完之后,你会瞬间觉得,这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内容之一。这个短暂的完全安静的时间段实际上能与教育内容完全融合,尽管它是一种非受激性思维活动。这一简短的“插曲”使孩子们远离了客观世界变动不居的喧嚣,使其进入了一种安详、平静和静止的境界。然而,如果不是亲眼目睹,我们谁又曾想到,小孩子会对这种练习如此认真,会很快地接受它,像小瑜伽练习者那样满怀热情地投身其中,然后又像安详的祈祷者那样,在练习结束之后变得更甜蜜,更顺从,更安静和更优雅呢?有时候,一天练习一次对他们来说都不够,练习结束以后,他们还会主动请求再重复这种练习。他们的快乐劲头无法形容。从他们小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在繁忙游戏的间隙进行这种练习,让他们觉得如沐春风,永生难忘。

与处在同样年龄段的过去的我们相比,这些孩子的理解和领悟能力要强得多,这一点会让我们产生一种嫉妒感。事实上,在受到这种沉默练习的熏陶后,我们的心也会多少变得更安宁,更清新。这让我觉得,将这里传授的许多生活习惯加到我们成年人身上,将这种为培养儿童而设计的体系中的部分原则运用于我们成年人身上,也足以让我们大多数人从中获益。

 (1) William Penn(1644—1718),英国新友派信徒和北美殖民者,他在1681年创建了美国宾夕法尼亚殖民地。——译者注(2) Quaker Meeting,贵格会教派的祈祷会,任何有一阵一阵的沉默时刻的集会。——译者注

chapter 7 蒙氏教具所蕴含的教育理念

蒙氏教育方法的中心思想是每一个蒙氏教育机构、每一个技术细节赖以存在的基础,而它的核心就是要充分认识到这样一点:任何人的教育都不能通过别人来完成。人的教育必须亲力亲为,否则人们就接受不到教育。

当我在付诸笔端之前看着本章的标题时,第一眼看到的是“理论”这个词。这让我不无担心地意识到,自己正在对自身游泳能力尚不非常自信的情况下便一步步走向了深水区。不过,我再次想起在我整理这些非科学的参观印象时,不止一次使我浮上水面的思考结果:本书受众的科学水平并不比我高深,因为他们是一群普通的受过较好教育的美国家长。此外我还相信,本书的最大价值,在于我通过对考察结果所做的试验性的、不完整的描述,来引发每一个读者对蒙台梭利博士自己精心阐述的教义中蕴含的哲理进行深入的学习。

我相信,要想了解任何一种教育方法,首先必须领悟其中蕴含的基本原则,然后才能将该教育方法应用于现实之中。这种应用当然会随着现实条件的不同而不同,而且,倘若在不同的环境中运用同样的基本原则,那么其产生的效果在许多细节上也会有区别。但是,每一种教育方法的中心思想是不变的,而且只有在对它进行表述、研究和掌握之后,才能努力学习它在实践运用中的具体细节。对这种基本原则的陈述可以有不同的表现方式(这在本书中也好几次提及了),因为它的重要性不仅体现在要对其反复学习,而且体现在要将它牢记于心。对任何一个没有完全领会其精髓,或者没有与其精华部分完全产生共鸣的人来说,要想很好地运用蒙氏教具或蒙氏教育方法,都会不可避免地导致对该方法“东施效颦”般运用的有害后果。这种场面就像我们如今看到的企图通过逼迫人们参加宗教洗礼使其成为基督教徒一样可笑。

蒙氏教育方法的中心思想是每一个蒙氏教育机构、每一个技术细节赖以存在的基础,而它的核心就是要充分认识到这样一点:任何人的教育都不能通过别人来完成。人的教育必须亲力亲为,否则人们就接受不到教育。这一点对于3岁的孩子和30岁的大人同样适用。更毋庸置疑的是,30岁大人的体格至少像教育的指导者一样健全,他可以为自己争取到咀嚼和消化自身精神食粮的权利。

不难看出,这种主流思想是怎样颠覆教室中的传统环境的,因为它将聚光灯从老师转向了学生。由于它认为孩子其实根本不能由老师来教导,认为孩子自己的学习完全应由他自己做主,所以我们的注意力始终都要放在孩子身上。老师应该是对孩子自发行为的明智的旁观者,当孩子偶尔有需要时为其迅速提供画龙点睛式的指导,通过新颖的蒙氏教具为孩子的智力发展和物质生活提供激励,从而使孩子能够自觉地改正错误;但绝对不是像我们一直认为的那样,手把手地教孩子朝着某个固定的,由孩子的教育管理者预先设定的,每走一小步都要通过哄骗或威逼的手段来实现的方向前进。

我们已经承认这一理论在现实生活中完全管用。我们不再将孩子送去户外锻炼,吩咐孩子要沿着大街走路,要像个小淑女或小绅士那样牵着保姆的手。倘若我们还有时间管管他们,只用给他们一个沙堆,一根跳绳,几个铁环、球、球拍以及其他刺激物,任由他们凭着自然的本能去充满活力地进行有益于身体成长的锻炼活动就行了。在我们的公共操场上有一位“管理员”,她只用看看孩子们在进行不同的游戏时是否正确起步,而根本不必和他们一起做每个游戏。我们之所以现在可以这么做,是因为已经懂得:小孩子们对这些能增强他们体质的活动项目极为喜爱,以至于不需要任何敦促就可以投入其中。与此类似,对于接受蒙氏教育的孩子来说,老师允许并鼓励他们离开看护者的手,独自地走或跑,而且在其唾手可得的地方还为他们准备了数不胜数的教具,可以用于激发他们的自然本能,供他们进行丰富的思维开发和智力培养训练。

在这种体制之下,老师是“思维练习大操场”上的科学而敏锐的管理者。在这里,孩子能自发地、开心地、不知疲倦地培养智力、独立能力和主动精神,就像在做体力游戏时能学会身体自理并强健体魄一样。我们早就意识到,大人不必通过外力催促甚至不用浪费口舌去说服孩子们从事某些锻炼活动,以促使他们的身体成长。实际上,真正难办的是不让他们玩那么长时间,以至于我们不得不用大人久坐不动的习惯去干扰他们。我们已经知道,大人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就是为孩子提供跳绳,然后放手让他自己和其他孩子一起玩就行了。最热衷于传统教育方法的老学究永远不懂为什么只用给孩子一根跳绳,就像若干年之后他仍然不懂得用什么样的动词来描述一个小学生一样。学习者必须自学之,懂得了这一点,就自然知道:你越不通过野蛮的制止和令人生厌的多余的规定来约束孩子,孩子学习知识就会越快,越轻松。对一所“儿童之家”那种典型的、忙忙碌碌而又乐不可支的孩子做一次观察,就足以证明他在提高身体的敏捷性、增强体力的同时,也非常享受自身智力的提高。他什么都不求,只要求有一个公平的、不受干扰的机会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是,即便掌握了这条缜密的关于自我教育的基本原则,在蒙氏教育的海洋里扬帆远航仍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与人体如此复杂的机体相关联的一套理论,从其本质来说自然不会像入门书那样简单。为了方便阐述,我很快便将蒙氏教育体系的核心思想赖以存在的不同内容分成了两大部分。第一部分即实践理论,主要由根据对孩子肌肉、大脑和神经系统进行的严谨研究而形成的科学知识组成,这部分内容仅仅由一位医生和一位生理心理学家合作就可以获得。第二部分理论的内容,主要以对人的精神本质进行的研究为基础,对历史的研究,对当今社会所作的理性的直接观察,以及怀着像新宗教的创办人那样的狂热激情,对人性当中真善美要素进行忠诚的挖掘,都能揭示这部分内容。

本章专门用来阐述一个普通人(既不是医生也不是生理心理学家)对第一部分内容能了解到什么程度。

我觉得,尤其让我印象深刻的第一点,是坚持认为小孩子天生的最大兴趣就是学习利用自己的身体做点什么事。我们都知道,对于我们的小孩来说,与客厅相比,厨房是个更令他们着迷的地方。我听说有人用这样的理论解释这种孩子往家里那些后部房屋跑的必然倾向,即“孩子似乎更喜欢佣人而不是其他人。小孩和厨师之间似乎存在某种天生的亲密关系”。在“儿童之家”待了一个早上,我就找出了其中真正的原因。孩子之所以更喜欢厨师和女仆而不是客厅里的来客,是因为佣人们做的事情总是具有某种可模仿性;之所以更喜欢厨房和餐具室而不是客厅,是因为客厅里的物品虽然琳琅满目,非常有趣,但却都锁在玻璃柜里,大人总是呵斥他们:“别动!”而厨房则是真正的装有各种蒙氏教具的“百宝箱”。

试想一个3岁大的孩子躲避着从前厅来的大人的追逐,一屁股坐在厨房的地板上,腿上摆着各式各样不同形状的餐用刀具。他不停地用手指划过刀具的边缘并自得其乐,沉湎于一种真正的“物品识别练习”当中。如果厨房里有一个装满罐子和锅的柜子,他就有时间在被大人拖去洗抹布和玩那些大人发明的无聊的玩具之前,将盖子正确地放在罐子上,看看锅里有什么,这样,他就完成了“提升空间感的感官练习”。如果他惊奇地发现一包燕麦尽管看起来很大,但重量却比一小包盐还要轻,那么他就接受了一次“压力练习”。同时,如果某个粗心的送冰人在地板上遗留了一些冰碴,那么将这些冰碴放到温热的洗碗水里,他就不自觉地独创了一种“热能练习”。倘若厨师纵容迁就或者无暇顾及他,那么孩子还能为自己的这些兴趣爱好增添几分欣喜:揉搓可以变换形状的面团,或者笨拙地尝试看看黑洞洞的多佛打蛋器里到底有什么。

我听有人在谈到蒙氏教育方法时说,用如此简单的寻常方法堆砌的一套教育体系,很难自诩为什么新理论或者某某人的发明创造。在我看来,这就像对“纯净空气可以治愈肺病”不屑一顾一样。纯净的空气永远都在那里,肺病患者只用吸入它们就可以康复,但是,最早将这个事实灌输到我们不开化的脑子里的那些医生却值得推崇。我们当然可以说,正因为他们知道前往不通风的病房并下令打开窗户,所以他们是这种疗法的发明者。

从古到今的孩子从来都在全力与大人不由分说的好意做着勇敢的斗争,通过各种各样的感官练习来提升自己的感官能力,从而得到自我教育。他们总是在大人的“指使”下,去触碰和把玩各种各样的物品。(各个时代那些为孩子而勃然大怒的母亲可以作证!)而蒙台梭利博士所做的,则是像打开窗户的那些医生一样突然出现,然后对我们喊道:“让他们自己去玩吧!”或者为孩子们触碰和把玩的物品提出更好的建议,因为毕竟谁都不希望3岁大的孩子通过玩弄昂贵的塞夫勒陶器或者多少有些油腻的厨具来提升自己的感知能力。此外,也不能让他们从坛坛罐罐的油腻中获得不正当的喜悦感,或者从破坏价值不菲的古董中获得我们不明智的大人赋予的不正当的快感。不过,这一切都只是偶然的,对孩子来说是微不足道的,更重要的在于学习如何准确辨别物体的不同形状这个过程。蒙台梭利博士肯定地对我们说(事实也证明了她的话),孩子的唯一兴趣集中于他所把玩的器皿的各种形状,如果你给他们更加奇形怪状、更干净并且更轻便的物品,那么不需要催促,他们就会扔掉手中油腻笨重的坛坛罐罐。

既然知道了在我们自家的厨房和客厅里就能够找到蒙氏教具地位卑微的近亲,下面不妨再来详细地看看这些教具。

前面我已经讲述过解系纽扣的练习。这种练习一经引申,几乎不可穷尽。在“儿童之家”有各种各样此类教具,有些上面配有纽扣和扣眼,有些配有钩子和钩眼,有些用于系带子,还有些则用于摁专用的按钮、系专门的丝带头,不一而足。这些练习的目的显而易见,以至于可以忽略不提,但有一点必须提到:有些爱孩子的人面对蒙氏教具,只知道它对孩子来说是最有意思的消遣工具,因为她们发现这些教具尽管简单,但却要比那些最精巧的机械玩具更能哄孩子开心,这一点对她们来说总是很有诱惑力。不过,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爱动脑筋的家长们可要有点远见了:永远也不要忘记,在蒙氏训练体系中,没有哪一个项目(哪怕是最小型的)的目的仅仅是为了取悦孩子。给孩子这些解系纽扣的木板,不是因为它们能让孩子沉湎其中,不再淘气,而是因为它们能帮助孩子更快地学会在自己的小身板上穿衣服、系鞋带的各种本领。至于为什么要教会孩子和允许孩子以最快的速度穿衣服,其原因将在幼儿保育的哲学层面来讨论。

当然,我们不难看出,被蒙上眼睛辨别不同织物的孩子正在训练自己的触觉。普通人看到这种练习会不由得吃惊地认为,自己生来也有灵敏的触觉,如果小时候有人能发现,或许也能得到培养。对大多数人来说,由于我们极大地忽视了对自身五种感觉的培养,甚至使它们退化了,而只是非常功利地培养了两大感觉,即视觉和听觉,因此固执到对任何通过其他途径传递来的信息都持怀疑态度。而我们对于这种主动放弃培养其他感觉的行为竟然心满意足,这一点让人吃惊。这就如同一个人能用一只眼看东西,便觉得应该用一块布将另一眼遮挡住,并且觉得没有必要用两只眼睛同时观看。如今我们清楚地知道,我们的五种感官是将周围外部世界的相关信息传递给我们大脑的唯一渠道,同样还有,要想在客观世界中使自己的行为举止明智而得体,大脑需要装有尽可能丰富而又尽可能准确的信息才行。鉴于此,我们可以先做出一个结论(一旦我们想到了这一点,就可以预先得出这样的结论):将孩子的所有感官培养得迅速,敏捷,而又缜密,是极为重要的,这倒不完全是由于孩子在那时需要获得一定量的信息,而是由于通过教育,这五种极为精密的仪器可以为他轻松驾驭。辨别不同织物的孩子之所以被蒙上眼睛,其目的是帮助他将触觉集中运用在具体的物体上;而不是像我们一般所做的那样,通过自己的视觉来帮助触觉或者误导触觉。

在这里,或许有必要记住几个有关触觉和视觉定位的事实。我们许多人对这些事实一无所知,而许多人即便恰巧知道它们,也没有意识到它们的重要性何在。首先,大家都知道,新生儿的眼睛尽管从生理上看是无可挑剔,但实际上它几乎没有用处,用眼睛看东西的能力是一点点变得准确和完善的。在我看来,这种能力的提高之慢,非那些照看孩子的人通常所能知晓。简言之,一直到6岁左右,孩子为了对身边的物体获得准确的感知,才需要通过触碰来强化自己的视觉,前提是他没有严重的智力问题。

此外还有一点,似乎是为了补偿视觉的这种缓慢发展,小孩子的触觉极度发达。简单点说,小孩子了解事物的天然的方法就是触摸它们。蒙台梭利博士发现,小孩子的指尖非常敏感。她说,只要经过适当的训练,除非经历了失明的悲剧而导致视力受限,否则孩子的视觉能力在长大后不会完全丧失。

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出,我们大人由于养成了通过目视来了解事物的固定习惯,忽视了儿童大脑触觉能力强的特点,从而错过了一个黄金期。如果孩子使用手指而不是眼睛学习得更快,更不易疲劳,那么为什么我们不利用这个特质呢?这一物质延伸到儿童的记忆能力上就会更加生动形象,因为毫无疑问的一点是,很小的孩子对某个既定物体的“感觉”,要比他对它的视觉更准确,更迅速。只要知道了这个解释,就不难理解在蒙氏教育培训体系中,为什么在各种练习当中都非常强调开发和利用触觉了。

刚刚进入“儿童之家”的小孩都要做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保持双手绝对干净,因为与脏兮兮的手相比,我们用干净的指尖“能更好地触摸物体”。当然,要让他形成保持双手纯净的责任感,并鼓励他保持双手干净,办法就是放上精致的、高度适合的小脸盆架,并提供碗、水罐等物品,其大小也要适合于孩子使用。看到孩子们欣喜地使用这些简单的小脸盆架,看到他们熟练地、开心地频繁使用脸盆架和洗漱用品,我们不禁会自责,为什么不在自己每个孩子的生活中为其提供如此简易而又安全的改进型设施呢。

和所有用于提升感知能力的蒙氏练习一样,孩子触觉的提升始于几种简单而又强烈的感觉,之后循序渐进,直到孩子能体会到许多区别甚微的感觉,之后再根据孩子触觉能力增长的幅度而因人施教。所以说,洗净双手的孩子先要了解粗糙和光滑的大致区别。老师要教他轻轻地先用指尖掠过一张砂纸,然后再掠过一块打磨得很平滑的木板,或者光滑的彩绘纸板,然后简洁地向他说出(一般只用两个单词)这两种抽象量的名称是什么。

在这里第一次提到这种练习时,我顺便说一点:教孩子用手做这些动作以及其他类似动作时,要始终教他们从左向右,这样就可以使他们肌肉的运动形成习惯,当他们今后开始“感觉”自己要学的字母时(当然这些字母也是从左至右写的),这种习惯会让他们受益良多。

老师在让孩子“触摸”物体时,会鼓励他们始终闭上双眼,因为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可以集中注意力。在这里有必要提及另一个普遍性观点:在蒙氏教育用语中,“触摸”并不像我们通常所讲的那样,表示用手简短而随意地接触物体,而是指像盲人那样,用指尖对某个物体进行系统的考察。

在掌握了粗糙和光滑的大致区别之后,接下来要征服的一道难关,就是对这两种抽象品质之间的各种色调和质地进行甄别。孩子们特别喜欢这样的练习,而且差不多立即就能创造出新的版本,即他们要对任何身边的物体“感觉”一番,然后说出恰当的名称,或者问别人它们的名称是什么。这就仿佛他们的思维之门一下子面向世间万物打开了(我们迟钝的大人的头脑却很少能做到这一点)。他们会注意用自己敏感的小指尖去抚摸自身所穿的衣服的材料,装潢好的家具用的原料,以及窗帘、衣物、木头(无论光滑还是粗糙)、钢铁、玻璃等等物体,而这些东西显然都能提升他们的鉴别能力。

将这种训练科目继续下去的“专用教具”五花八门,但都很简单。可以让孩子(蒙不蒙上眼睛都可以,看孩子喜欢怎么样)按照从细腻到粗糙的顺序,将一堆平滑程度各异的砂纸纸片排列好;再放一堆各种各样的织物,让他们仅通过触摸来鉴别;或者是一堆纸板(可以上釉或没有上釉);还可以用吸墨纸、书写纸、报纸等等;或者不同形状的物体,如立方体、棱锥体、球体、圆柱体等等,让蒙上眼睛的孩子去辨别;再后来使用很小的物体,如不同形状、不同大小的种子;最后,再用某些孩子通过目视能了解的物体,如他的玩具、屋里的陈设,要求他仅通过触摸来认出它们。

有关孩子进行此类练习的一个结果,尽管蒙台梭利博士没有专门提及,但我在实际的试验中却对比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发现,通过这些神奇的“游戏”而得到锻炼的小手和手指(它们在抚弄物体时很轻,很小心,很有分寸,而且不慌不忙),很快便会消除一般孩子拿东西时的那种犹疑、毛糙和剧烈性,而这些缺点一直以来都是孩子们把托儿所搞得一团糟的罪魁祸首。通过这种方式得到训练的4岁小孩,可以让人放心地端着玻璃器皿和其他易碎物品,而未经训练的普通小孩,到了12岁恐怕还不能得体地管好自己的双手以至于不造成某种破坏。换言之,4岁小孩通过经历某个在某种程度上特别享受的过程,已经将自己训练成了其所在王国里的一个独立、自尊而又值得信赖的小公民。

当然,像其他能“产生乐趣”的游戏一样,所有这些特点各异的练习,如果是和一群孩子一起“玩”,则会更加有趣。这群孩子当中的某一个会被蒙上眼睛(美国孩子一般称他为“瞎子”),其他孩子则闲坐着,看着“瞎子”辨认越来越难辨认的物体,并且都等着在他成功辨认物体之后大声喝彩;如果“瞎子”没有成功,垂涎已久的伙伴则会突然大笑,然后再以同样的态度对待下一个充当“瞎子”的孩子。当然,与一个孩子单独玩相比(哪怕他身边还有一个最有同情心的母亲或阿姨),一群孩子在嬉戏时,笑声会更快活,兴趣会更浓厚,注意力也会更集中。在“儿童之家”,绝对没有任何一种替代品,能像这种游戏那样更能让孩子们相互交流,共同受益,从而完整地融入蒙氏培训体系并占据重要地位。从另一方面讲,家门口没有蒙氏教育学校的人(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则可以通过我们的独创力和母亲的智慧,从这些游戏中得到启发,创造出各式各样合理的活动项目。在蒙氏项目当中,相当多的项目如果去掉“感官练习”的称谓,其实就是我们取悦孩子的新鲜游戏。捉迷藏不过是一种“练习听力的感官练习”,因为“瞎子”的扮演者要做的事,就是想方设法捕捉其他参与者做的轻微动作所产生的声音,从而准确地追赶并抓住他们。孩子们还会玩另一种游戏,出于孩童时代某种神秘的原因,他们称之为“站住,不要动!”这是捉迷藏游戏的一个变种,能更进一步地锻炼听觉,因为它要求参与游戏的人保持绝对静止,而充当“瞎子”的人必须通过他们发出的几乎感知不到的声音,如呼吸声或不自觉移动产生的“瑟瑟”声,来判断他们在什么位置。如果这种游戏是蒙台梭利本人发明的,那么用它来提高孩子的身体控制能力就再好不过了。在通常环境下喜欢做小动作,甚至面对大人严厉的呵斥都不能保持安静,从而根本无法自控的孩子,却可以在游戏中始终保持某个紧张的姿势站着一动不动。由于他们的注意力太集中了,所以连呼吸声都是轻微的、无声的。我们肯定都见过开心地玩这种游戏的孩子,许多人小时候也(1)花了很多时间来玩这种游戏。德国教育家福禄贝尔在自己的教育方法中曾大量应用它们以及类似的游戏,而当代儿童教育工作者发明的各种类似的游戏,也多少是对它的模仿和继承。但是,在这位意大利女医生之前,还没有人能将它们分析到我们未经训练的普通人都能完全领悟其魅力的程度;也没有人告诉我们说,孩子之所以喜欢它们,是因为它们提供了一个锻炼自控能力的良机;还没有任何人告诉我们说,以锻炼孩子在与同伴相处或竞争过程中的不同感官能力为目的的类似游戏,其实和这些自创的游戏一样好玩,而这些类似的游戏也都从一代代的孩子那里传承了下来。所有种类的蒙眼感官练习,都是从所有孩子百玩不厌的捉迷藏游戏演变而来的。任何一组小孩(可能是三两个一起玩的小邻居),都可以经大人的稍微点拨,就快乐地连续玩上一个小时上述的“触觉游戏”,而不是为骑摇摆木马的事争吵不休。任何一群孩子,不管是从哪里来共同打发一段时间的,都可以像蒙氏学校的孩子那样玩上半个小时。当然,一般来说,他们的年龄越小,玩得就越融洽,因为小孩子还没有养成不良的思维习惯。

尽管我在描写“儿童之家”时没有详细地描述,但用于锻炼触觉的各种练习或“游戏”,我们都可以通过采纳上述建议而将其设计得富有特色,或者说,利用孩子自身的创造力把它尽可能地变得更有特点。

尽管蒙台梭利博士开发了一些简单的练习项目,比如将细微的颗粒(味道为甜、酸、咸、苦等等)放到舌尖上让孩子辨别,然后在每次测试的间隙让孩子小心地把嘴洗干净,但是她并没有特别强调辨别味道和气味的训练。我们当然可以用气味不同的物质,让蒙上眼睛的孩子进行类似的练习,让他们猜猜闻到的东西是什么。然而,蒙台梭利博士并不特别强调这种练习,是因为孩子的嗅觉还不发达。

还有判断重量的练习,使用的是尺寸相同但重量不同的木片,比如栗木与橡木相对,白杨木与枫木相对,等等。孩子轻轻地将它们从手掌上拿起并放下,便可以做到心中有数。接下来的练习因人而异,可以用大小相当但重量不同的物体,之后可以用重量与尺寸不成比例的物体,如一小块铅和一个小枕头。

这些精心设计的练习项目与孩子在厨房里漫不经心、几乎下意识地将盐袋和燕麦盒进行比较的做法相比,能很好地说明蒙台梭利博士是怎样对每个孩子都天生爱玩的那些练习项目进行整理和排序、分级和安排的。闲暇时便将心思放在自家心肝宝贝身上的普通母亲,会让孩子赶快离开放餐具的架子,因为怕他会打翻燕麦盒或者将盐撒出来(那样他就“变成了淘气鬼”);然后怀着不正确的爱心,领着他去找动物玩具。如果母亲很穷,很忙碌,又没有心思管孩子,那么这些幸运儿便可以在厨房里“鬼混”,直到连他自己也对乱糟糟的厨房无法忍受为止。通过这种方式,他完成了许多有价值的感官练习,但却浪费了大量时间去做无用功,并且事实上也的确给大人添了很多麻烦,而他在追求自身的生活、自由或知识的过程中,根本没必要与这些麻烦为伴。

蒙台梭利博士既不会带孩子远离他们自行选择的活动项目,也不会任由他处在由于年龄太小而难以避免的无法无天的状态当中。之所以孩子无法选择自己应该要的事物,是因为身处令人眼花缭乱的花花世界中,他们并不知道哪些事物最有利于其自身发展。可以说,蒙台梭利博士会抽身走进厨房,站在兴趣盎然地玩着自己钟爱的物品的孩子身边,就那样长久地、近距离地看着他玩。她那训练有素的头脑里存贮了大量有用的科学知识,因此,她能向我们证明,在孩子偏爱的海量玩具中,哪些元素是孩子的智力和肌肉组织快速成长所需要的,而我们就不能通过懵懂无知的观察辨别出这一点。

 (1) 福禄贝尔(1782—1852),德国教育家,创建了第一所幼儿园,试图将学习变成儿童自然、愉悦的经历。——译者注

chapter 8 蒙氏教具及读写训练

在思考蒙台梭利的“儿童之家”时,最错误的一种观念就是,认为孩子从早到晚都在忙于使用她的正规教具。其实,孩子在使用教具时,完全可以根据他自己的喜好来决定时间的长短,就像在一般托儿所里学习的孩子使用自己的常用玩具一样。

由易至难、严格区分等级的各种练习,尽管像所有其他教育设施一样,是正确使用蒙氏教育方法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但对于多数运用该教育方法的母亲来说却在实践中遇到了不少困难。“我哪里知道会怎么样呢?”她们问。“哪个练习是让孩子起步的最佳练习,我怎么知道他对这个练习已经驾轻就熟,需要进入下一个练习,还有,我怎么知道后续的练习该用哪一个?”

或许回答这些问题的第一个答案,是这样几句经常能成功解决蒙氏教育问题的话:“请对你孩子的本能再多一点信任。不要以为你偶尔犯的一个错误就是致命的。倘若你的提议不正确,倘若你没有固执地坚持自己的意见,而是将主动权都交给他,那么他会对自己不适用的练习不屑一顾。你只需要为他提供自由活动、充分展示的机会,然后小心地看护着他就行了。”

如果孩子对某个蒙台梭利问题自发地显露出浓厚的兴趣,并且全身心投入地去解决这个问题,你就可以认定自己碰巧找到了适合他发展程度的练习项目了。如果他相当轻松地(甚至可能是心不在焉地)就完成了,需要你的提醒才不再开小差,那么十有八九是你指定的练习过于简单。因为他已经超越了这个阶段,不再乐意扑下身子来去做,就像你8岁的时候还迷恋跳绳,但长大了却觉得跳绳索然无味一样。

从另一方面看,如果他面对困难似乎很沮丧,并且反复要求你提供帮助和解答,那么就可能出现了以下三种情况中的一种。可能这个练习对他来说太难,或者他已经养成了依赖别人的坏习惯,无论是这两种情况中的哪一种,他都需要一个难度更小的练习。还有第三种情况,即他不过是眼下正式的“感官练习”做得太多了。在思考蒙台梭利的“儿童之家”时,最错误的一种观念就是,认为孩子从早到晚都在忙于使用她的正规教具。其实,孩子在使用教具时,完全可以根据他自己的喜好来决定时间的长短,就像在一般托儿所里学习的孩子使用自己的常用玩具一样。所以要始终牢记一点:蒙氏学校在罗马取得的瞩目成就,并不是仅通过反复进行感官练习,并在儿童培养过程中不时地将其与另一种教育体系相融合来达到的。接受蒙氏训练已有两三年的、五六岁大的意大利小孩,之所以有着惊人的自控能力,能够如此成熟地打理好自己的生活,并且在阅读和写作方面取得如此令人诧异的成绩,不光是因为有解系纽扣、几何插件之类的练习,而且还有其他许多与其同样重要的因素使然。

在这些其他因素当中,最重要的可能就是责任感——由衷的而不是虚伪的责任感。当孩子第一次真诚而感恩般地想表达帮我们分担生活中的某种责任的意愿时,我们往往会装腔作势地误导他们,以为他们的出发点不正确。举一个很极端但每个人都应该见过的例子。在一般的家庭里,大人允许孩子捡拾地板上的废纸,孩子会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捡纸片上,然后按照大人的吩咐,将其扔进废纸篓。这种机械的温顺举止一般仅适用于不到2岁的小孩,而大人经常会当着孩子的面,装作满心欢喜地表扬他说:“瞧,他能帮妈妈做多少事啊!”

接受蒙氏教育的孩子会满怀保持教室整洁有序的责任感,在不需要大人提醒的前提下,像家庭主妇那样注意到地板上的垃圾。因为这是他自己的地板,保持地板洁净是他的职责。这种责任感在蒙氏学校得到了大力的培养,一有机会就能得到强化,因为蒙氏学校的老师坚信,怀有这种责任感要比像大人那样迅速地把地板弄干净更重要。经过女校长长期而有耐心的教育,经她精心培养几年的小孩会像屋子的女主人那样,自动地从地板上捡拾垃圾并将其扔掉(接着前面那个例子讲下去吧),而且既不需要大人呵斥的刺激,也不企求由于提供了微不足道的服务而得到不相称的表扬。这种态度和我们许多人家的女儿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因为我们的女儿往往上了初中还没有具备这种责任感,而如果这种感觉的培养从很小的时候就已开始,让孩子将自身利益和家庭利益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那么教育灌输的效果显然就可能满足大人的心愿。

可见,对小孩来说,在蒙氏学校生活一点都不意味着成天不停地进行正式的感官练习。在得到这个提示之后,我们不妨再继续对蒙氏教具进行介绍和使用。

最早交由孩子练习的教具一般是某个纽扣框,或者叫作“实心几何插件”的教具。这后一种游戏名称很高深。它们像老式药剂师始终放在天平旁边的一组砝码。在蒙氏练习项目中,这种练习在进入“儿童之家”的小孩子中间最为流行,吸引他们的时间也差不多最长。这种练习既训练视觉也练习触觉,因为为了帮助视觉,孩子需要用手指抚摸即将插入的圆柱体,然后再抚摸圆洞的边缘。他的指尖要抢在眼睛之前,先辨别两种物体尺寸的相似程度。当然,这种教具完全可以自己修正,不需要别人监督。当孩子能够迅速而轻松地将所有圆柱体都插进正确的孔洞时,他可能已经做了成百上千次这种练习,尽管在长达数周时间的练习中,他的兴趣可能会不时淡化或变得浓厚。

一般来说,接下来可以供他进行的练习是建塔。这个游戏可以用一套每个孩子几乎都有的空心积木来玩(一般也正是如此)。用这样的积木可以建一个金字塔,最大的积木放在底部,第二大的积木放在它上面,然后依此类推,将最小的积木放于塔顶。该练习旨在让孩子掌握大与小的区别。随着孩子的目测能力日益提高,可以对游戏加一点变化,即将积木凌乱地放在屋子的一侧,然后让孩子在一定距离之外的另一侧建塔,并且一次只能拿一块积木。这意味着孩子离开没有建好的金字塔去拿所需的下一块积木时,必须名副其实地“将尺寸装在眼睛里”,也就是说,不能让该积木尺寸的大小在脑海里消失,要凭借视觉记忆挑出下一个稍小一点的积木。

对长短区别的学习,是通过10块等厚的方棒来完成的。这些木棒虽然厚度一样,但长度却有规律地依次递减,最短的木棒恰好是最长的木棒的1/10。所谓的“长梯”就是用这些木棒建成的。这可能是传统维度概念当中最难的游戏,孩子可能在游戏过程中犯许多错误。不过,这里的材料同样具有很大的自纠正性,通过旁边大人的不时沉默和简洁提醒,孩子们也能逐渐学会先纠正自己的错误,然后做到不重蹈覆辙。学习区分厚与薄可以用10块形状像砖头一样的实心教具来完成。所有这些教具长度相同,但是厚度依次递减,最薄的教具其厚度是最厚的教具的1/10。孩子们用这些教具可以建成“大梯”或叫“宽梯”。随后(时间跨度可能较长),当孩子开始学习数字的时候,这些“梯子”就有用处了。老师会将数字在砂纸上写出来(写得很大),贴到光滑的硬纸板上,然后由孩子放到“长梯”的每块木棒红蓝条上相应的数字旁边。

在建完“长梯”和“大梯”之后,孩子们通常做好了用不同织物培养触觉的练习的准备,并且为练习书写打下了最早的基础,特别是贴在平滑木棒上的砂纸条,可用来讲授粗糙和光滑的区别。在进行这些练习的同时,可以开始第一组颜色搭配练习,就是将同样颜色的线轴两两配对。

当对这些简单的触觉练习已经掌握了之后,孩子们就获准尝试更加困难的练习项目,即辨别光滑与粗糙、深蓝与浅蓝等对应概念之间的各种差别。

用眼睛辨别不同色度之间的细微差别的练习,在许多练习项目中都有稳定的体现,其结果就是孩子准确观察的视觉能力让我们大多数成年人都自愧不如。在玩识色游戏时,用丝线将扁平的卡片缠绕起来,就像我们大人用棉线缝补衣服一样。主要有8种颜色,每种颜色又由深到浅,分成8种深浅不一的色度。用这种道具进行的游戏,其数量限制仅仅取决于女校长或母亲们的创意程度。虽然大多数此类游戏,如果是一群孩子一起玩会更容易些,但多数游戏还是更适合于那些喜欢宅在家里的“留守小孩”。他可以自得其乐地将64根线轴按照颜色顺序依次排列,之后再像建塔游戏那样,将它们全部都堆在屋子的某一侧,再在稍远距离处将其依次排列,这样,他在屋子里行走的时候,就要“将下一个要使用的颜色装在脑子里”,而这是一件连未经训练的成年人几乎都做不到的事。不过我们会惊奇地发现,只要在生活中善于利用每个机会有意识地、目的明确地去训练某个感官,都能取得神奇的效果。但是,在“儿童之家”里通过此类练习获得的效果却是最令人称奇的,因为这里的训练,目的明确,方式直接,得到的效果简单而自然,而这在现实生活中很难做到。练习用眼睛跟踪蜜蜂的飞行轨迹来锻炼视觉的敏锐性,也能使人的视力大大提升,这一点约翰(1)·伯勒斯曾做过生动而别致的记载。此外,我们都知道,在全神贯注地进行数小时此类练习之后,我们便能在给定时间内看到并拾起草地上的栗子,而不必像未经训练的人那样在草地中忙不迭地寻找它们。

一帮孩子一起用不同颜色的线轴可以做各种各样的识色游戏,但这些游戏或多或少都与作者过去玩的游戏有些相似。其中有一个游戏是这样玩的。由8个孩子各选择某种颜色的名称,随后,将这64种不同色度的线轴凌乱地倒在孩子们围坐的桌子上。先由某个孩子(通常是年龄最大的或者是大家挑选出来的那个)依次向大家分配线轴。就是说,若他右边的孩子要求红色线轴,发线轴的孩子(或叫“经销人”)便立即选出正确颜色的线轴,然后递给他。接着,坐在远端的孩子要求蓝色线轴,于是他便挑出蓝色线轴并递给他,以此类推,直到“经销人”犯错。如果他出了错,“生意”就由他身边的孩子来继续做。当每个孩子的面前都堆满了8个线轴,并且都与其选择的颜色相符之后,所有人就立即动起手来,看看谁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身前的线轴按色度深浅的顺序正确地排列好。最早完成该项任务的孩子是游戏的“胜利者”,在下一轮游戏中,将由他先担任“经销人”。年(2)龄相仿、能力相当的孩子会怀着像玩古老的惠斯特纸牌那样不变的热情和深厚的兴趣反复做这种游戏,而通过玩这种游戏以及与其类似的彩色线轴游戏,他们能够有效地控制自己的眼睛。这种控制能力不仅令人称奇,而且永远都能使他们对外部世界的印象更加清晰。当一代接受此类训练的孩子长大之后,山水画家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牢骚满腹,抱怨他们的画作谁都看不懂了,因为现在欣赏他们作品的对象,并不能真正看清这个世界。

现在,我们最后来看看极为重要但一直没有描写过的“几何插件”,这种项目神秘的名称曾经伤害了学习蒙氏教育方法的那些漫不经心、不求甚解的读者的好奇心,因为只要看一眼这些图片,他们就会觉得这就像蒙台梭利博士所有其他教具那样简单。任何一个曾经被七巧板打动过的人,或者小时候感受过拼排地图魅力的人,都对四五个小孩将这种形状奇特的小木块插到相应的沟槽里去的游戏(方形木块插到方槽里,三角形的插进有三个角的洞里,四叶苜蓿形状的木块插到有四片叶瓣的凹槽里去)所带来的快感心知肚明。托奇尔小姐曾(3)经为《麦克鲁尔杂志》写过一段话,没有谁的描述比她的这段话更能形容孩子对这种教具是怎样使用的了:一个足足有4岁的小男孩一直坐在那里,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沉思。此时,他从椅子上站起来,信步走向女校长寻求建议。他想找点能自娱自乐的事情做。女校长将他带到碗柜前面,适时地提出了一条建议,他便微笑着溜达回了自己的小桌子旁边。他挑选了六七块方形薄木板,和一条海军蓝色的布。他先将布在桌子上摊开,然后分两排将积木放在上面。积木都是经过高度抛光的浅蓝色木头,中间嵌着海军蓝色的几何图形,共有6种图形,分别为三角形、圆形、长方形、椭圆形、正方形和八边形。跟着他走过来的老师站在桌子的另一侧。她先用手指在三角形的边缘上摸了一圈,然后说:“这样摸摸它。”小男孩立即开心地模仿着她的动作。接着,她分别用一枚枚黄铜扣将所有图形都从浅蓝色的边框里拿出来,并将其混乱地放在桌子上,并对孩子说,什么时候他将这些图形全部都准确地复位了,再来喊她。深蓝色的布在木框下垫着,显得框子里空空的,就像那些图形刚才陷下去了半英寸一样。正当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图形凹槽看的时候,老师离开了。“她难道没有教孩子如何开始吗?”“我们的应用教育中,有一条公认的定理就是只教孩子如何自理。”蒙台梭利博士说,“他不想要别人的帮助。”不过他似乎也没有困扰。他看了一会儿排成两列的积木,然而目光并没有变得十分肯定,因为他从成堆的积木块里小心翼翼地挑了一个椭圆形,却试图将其放到圆形的凹槽里。这当然放不进去。随后,几乎是刹那间,似乎是无意当中而不是早有预谋,他用自己小小的手指在积木图形的边缘摸了摸,接着又在浅蓝色木框中留下的椭圆形和圆形凹边处都摸了摸。他马上发现自己犯了错,并很快纠正了错误,将椭圆形图形准确地放到位,接着在自己的椅子上歪坐了片刻,为自己的聪明劲美了美,又开始匹配下一个图形。终于,他将图形全部都放到了正确的框子里,又立即将它们全部拿了出来。做第二次的时候,他已经完成得又快又好了。这些带有几何插件的积木是“儿童之家”的教具当中最有价值的激励工具。通过运用这些教具,孩子的视觉和触觉能在很大程度上得到塑造。还要注意的是,孩子对具体物体的形状具有天然的领悟能力,根本不需要借助哪怕最简单的几何分析手段,就能够准确地辨认它们。这也是蒙台梭利博士特别强调的一点。

现在需要牢记的是,尽管对孩子来说,这只是一个“游戏”,他们对这个“游戏”的痴迷程度就像大孩子对七巧板兴趣盎然一样,但他们的老师却不局限于此,而是富有远见地充分利用这一点,未雨绸缪地开始引导他们学习写字。关于这一点,我发现,我刚刚写的某个词,可能为读者解答了留在他们心中已久的一个疑惑,因为他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是因为,在蒙台梭利教育体系的各种影响之中,似乎谁也没有对这样的事实留下什么深刻印象,而仅认为它是蒙氏教育方法的副产品,这个事实就是:接受蒙氏教育的孩子学习读写技能时,似乎要比别的孩子轻松得多。我曾听到蒙台梭利博士不仅一次公开强调,她认为这一条很有意思也很重要,但绝对不是她的中心工作和具体工作。不像有的人想的那样,仿佛读和写是我们生命中仅有的功能,仿佛我们只能从书面上获取信息,接受教育。而许多有识之士也认为,书面的东西是一种道具,它代替了个体的直接观察,在当代世界运用得太过宽泛了。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接受蒙氏教育的孩子学习写字的方式非同寻常。理论上的阐述太过复杂,难以在我这样的图书里对其做详尽的描述,不过,考虑到有些人希望寓读于乐,我还是在这里简要地、外行地介绍一下。

我在前面说过,与触觉相比,小孩子的视觉不太准确,也相对脆弱。对于儿童生理学当中的这个简单的道理,我们必须始终牢记在心,因为它是蒙台梭利写字教学方法中的一个决定性因素。像我们从托奇尔小姐的描述中看到的那样,用几何插件做“游戏”的孩子很快就会发现,倘若他用手指沿着手中的积木边缘摸一摸,再在浅槽中的不同图形的边缘摸一摸,就能为手中拿的积木正确地找到相匹配的凹槽。

正常的成年人很难真正了解这个动作对小孩子的重要性。实际上,我们一般喜欢将目视当成获取信息的一种手段,这种认识根深蒂固,以至于当我们看到某个小孩睁大双眼凝视带有不同形状的凹槽的木板,却无法找到哪个凹槽与手中的插件匹配,直到用指尖去做那个荒诞的、盲人摸象般的动作才找到正确答案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怪怪的感觉。

如今,这个频繁做的动作不仅使他知道了将手中的插件放到哪里,而且像其他所有重复做的动作一样,在他的头脑中打开了一条渠道,使他无论何时做这个动作时,都能以惯常的方式去自动完成。可以预计,如果不是一个三角形或正方形,而是给孩子某个字母,并在写字母的时候让孩子用手指顺着写字的方向去摸字母的轮廓,那么这条脑渠道和孩子使用肌肉的习惯,也能使他取得至关重要的成果。

但是,在孩子能够运用这一切之前,需要让他先掌握另一个肌肉使用习惯,一个与掌握字母截然不同的习惯(尽管二者之间始终有关联),即学会使用铅笔。第一次拿着铅笔这种新工具,孩子会自然地觉得特别别扭,这种别扭的感觉与他认识字母A或B没有关系,而只能为他仿写这些字母带来另一个大难题。他必须首先学会如何用好手中的铅笔,然后才能去做更加复杂的事,即用铅笔去建造某些明确的符号,就像他先学会走路,然后才能替大人跑腿一样。传统的方式(这种方式在意大利仍在广泛使用,而且在我们美国各地也没有完全被摒弃)是逼着孩子用单调的直线或曲里拐弯的字符填满数不清的习字本,但这种方式是对孩子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任何一个深受其害的人都恨之入骨。当代教育工作者采用的另一种避免此类枯燥练习的方式,就是回避这个问题,推迟教孩子写字的时间,觉得当孩子发育得更加成熟之后,其身体更加强健,肌肉更加稳固,那时候再让他进行徒手写字的常规练习也不迟。举一个不太恰当但可能给我们以启示的例子:这有点像小孩子不能学习走路,因为他们不容易保持身体平衡,所以等到他们的骨骼全部长成之后再让其学习走路就好了。

蒙台梭利博士通过使用另一种几何插件来解决这个难题。这一次的教具,是将使用的某个插件移走后留下的孔洞。比如,假设某个孩子选择了三角形插件。先将三角形放在纸上,沿着它的边缘画一个同样的形状,再将三角形拿起来,使纸上留下三角形的印记。给孩子一些彩色蜡笔,告诉他怎样沿着纸上的三角形的样子,用蜡笔描绘其轮廓。事实上,如果能在纸上放一个同样形状的金属框架,由于框架比纸面要高一点,那么就可以防止孩子一开始会用哆哆嗦嗦的蜡笔将线条画到三角形外面去了。当他用自己的蓝色蜡笔沿着图形轮廓画的时候,如果将框架拿起来,就会留下一个极美的蓝色三角形,而这完全是他自己的手画出的作品!他往往会惊喜地凝视着这个图形,然后猛然间想起用蜡笔的笔尖填充图形。老师会允许他去做这件他自己选择的事情,只是提醒他不要将笔画描到三角形边线的外面。一开始,蜡笔的笔尖会“胡乱地走”,而由于他的笔画在每一个点上都越了界,所以“画作”几乎让人难以辨认;但是,随着孩子肌肉控制能力的逐渐提高,最终他能画出一个比较不错的三角形。一般情况下,连平行线也会开始出现了,而且非常平缓。显然,在进行这项工作的过程中,他找到了适合于自己的方法,每画一笔都受到浓厚兴趣的鼓舞,而其画出来的许多线条的效果,如果是在练字本上练习,则要经过许多小时不情愿的、枯燥的体力劳动才能得到。经过多次练习之后,孩子的肌肉差不多可以自动控制握铅笔的手指了,而这种特殊的肌肉使用习惯又让孩子为开始下一阶段的练习做好了准备。

当然,尽管给三角形和圆圈填充色彩是孩子非常感兴趣的事,但他们不会成天沉湎于此。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还有其他一些乐于花时间去做的事,包括熟悉英文字母的样子和那种感觉。老师一般一次给孩子拿一个手写的、很大的字母(有时候一天才给一个),字母用黑色砂纸写就,然后贴在光滑的白色卡片上。老师会教孩子怎样拿手指沿着写字母时正确的笔画顺序去描摹,与此同时,会缓慢而清晰地重复该字母的发音,并确保孩子及时理解。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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