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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19 15:2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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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理查德·费曼

出版社: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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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费曼丛书:物理定律的本性(物理学家、演说家费曼的物理学讲稿)

走近费曼丛书:物理定律的本性(物理学家、演说家费曼的物理学讲稿)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走近费曼丛书:物理定律的本性(物理学家、演说家费曼的物理学讲稿)作者:理查德·费曼排版:昀赛出版社: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时间:2016-05-06ISBN:9787535772398本书由湖南科学技术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 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第一章 引力定律——物理定律的一个例子

奇怪的是,每当我偶尔被请去一处正式场合演奏邦戈鼓的时候,主持人好像从来也不觉得有必要提到我还会做理论物理。我相信,这也许是由于我们尊重艺术甚于尊重科学的缘故吧。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家们说,人们主要关心的应该是人文方面的东西,而世界上还有各种各样有趣的东西。即使是艺术家也会欣赏日落和海浪,以及群星划过天空的运行。那么,我们也有理由不时谈论其他的事物。当我们注视这些事物的时候,我们从对它们的观察直接感受到美学上的愉悦。在自然界的各种现象之间,也存在着肉眼看不到的,而只能用分析的眼光看到的节奏和样式,我们正是把这些节奏和样式称为物理定律。我要在这一系列的讲座里讨论的就是这些物理定律的一般本性;如果你明白了,就达到了另一个层次,一个比那些定律本身更高的层次。我确实把自然界当做通过缜密分析而得到的一种结果,但我在这里主要想讲的只是自然界最普遍的、笼统的性质。

噢,这样的一个话题会倾向于变得太哲学化了,因为它变得那么普遍,当一个人谈到这样一些普遍性的东西的时候,每一个人都能够听懂。他讲的这个话题就会被认为是具有某种深刻的哲学意义了。而我更喜欢具体一些,并且我喜欢以一种纯正的而不是含糊的方式来理解。因而在我的这第一次演讲里,我尝试给出物理定律的一个例子,而不是仅仅谈论普遍性,使得你们至少了解关于我在普遍讲述的事物的一个例子。接下来我将反复地运用这个例子来作为例证,这样做有助于得出一种实在的认识,不然的话就会变得太抽象了。我选择了引力理论,引力现象的物理定律作为我的具体例子。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引力。事实上它是最先发现的那些伟大定律当中的一个,而它也有一段有趣的历史。你会说,“是的,不过那是一个古老的话题了,而我想听听关于一门现代科学的东西。”更新近的东西,也许不一定是更现代的。现代科学是精确地按照引力定律发现的同一传统建立起来的。而我们会谈到的只是一些新近的发现。我一点也不觉得同你们讲引力定律有什么不好,因为在讲到它的历史和方法以及它被发现的特征和它的性质的时候,我是完全按照现代的方式来讲的。

引力定律被称为“人类头脑所能达到的最伟大的推广”,而你们已经从我的介绍里猜想得到,比起能够遵从像这条引力定律那样优美而简单的定律的奇妙的自然界来说,我对人类头脑并不是那么感兴趣的。因此,我们主要集中讨论的不是我们有多么聪明去发现它,而是自然界有多么聪明去设置这样一条定律。

引力定律,或者万有引力定律,说的是两个物体彼此施加一种力,其大小同两个物体间的距离的平方成反比,并且同两者质量的乘积成正比。我们可以运用数学把这条伟大的定律用以下的公式写出来:

这道公式的意思是:力的大小等于某一常数乘上两者质量的乘积,除以距离的平方。好了,如果我再指出说,一个物体以产生加速度的方式来对一个力做出反应;或者说同它的质量呈反比地每秒改变它的速度;或者说如果它的质量越小,则其速度变化越大,即与质量成反比;那么我就已经说出了关于引力定律所需要讲的一切了。现在我知道你们不都是数学家,你们不能立即看出来从这两句说明会得到的所有结果,因此我在这里要做的是简要地告诉你们发现这一定律的故事,它有一些什么样的结果,这一发现给了科学的历史以什么样的影响,在这样的一条定律的背后留下了什么样的一类奥秘,这涉及爱因斯坦后来所做的一些改进以及可能还有它同物理学里其他定律的关系。

这件事的历史,简单说来是这样的。古人早就发现了各个行星看来是在天空中运行的,并且下结论说各个行星包括地球都是都是环绕1着太阳运行的。这种早期做出了的贡献在被人们长久遗忘之后,又由哥白尼独立发现。那么,要研究的下一个问题就是:它们是以怎么样的精确形式环绕太阳运行的,就是说,它们在做的是怎么样的一种精确的运动?它们是以太阳为圆心而运动的,还是沿着别种曲线运行的呢?它们运动得有多快?如此等等。经过了漫长的日子才做出这样的发现。在哥白尼之后的岁月,是对于行星事实上是同地球一起环绕太阳运行,还是地球处于宇宙的中心等问题展开激烈争论的年代。后2来有一个名叫第谷·布拉埃的人发展了一种方法来回答这个问题。他想到一个可能是很好的主意:非常非常仔细地观察,把天空中出现的各个行星的位置精确地记录下来,然后就可以根据这些资料,把各种不同的理论一一区分开来了。这正是跨入现代科学的钥匙,它正是对自然界理解的真正开始——这就是观察事物、详尽记录,并且希望如此得到的资料会成为检验这样或那样的理论解释的线索的概念。于是,第谷这位在哥本哈根附近拥有一个岛屿的富有地主,在他的岛上装设了一些指向特定方位的巨大的环状黄铜器械,并且夜复一夜地记录各个行星的位置。只有通过这样艰苦的工作,我们才能够发现得到什么东西。

当收集好了所有这些资料之后,第谷把它们传到了开普勒手上,后者就尝试据此分析各个行星环绕着太阳做的是什么样的运动。而他用尝试和纠错的方法来做这件事。他一度认为他已经找到了规律;他设想各个行星都沿着一些圆形轨道环绕太阳运行,而太阳则不在圆心上。那时候开普勒审视着一颗行星的资料,我想那是火星,发现它的3位置偏离了8弧分,而他断定第谷·布拉埃的观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误差,因而他原来的想法不是正确的答案。就这样,由于实验的精确度,使他能够前进到下一次尝试,并且终于发现了三件事。

第一,他发现了各个行星沿着椭圆轨道绕太阳运行,而太阳则处于这些椭圆的一个焦点上。所有艺术家都晓得椭圆这种曲线,因为它是一个按照透视法压扁了的圆。孩子们也知道椭圆,因为有人告诉他们说,如果你在一段线绳上套上一个小环,把线绳的两端分别固定好,然后把一支铅笔穿进小环里,把线绳绷紧滑动,就可以画出一个椭圆(图1)。图1

这样的两个固定点A和B就是椭圆的两个焦点。一颗行星环绕太阳的轨道,就是一个以太阳为一个焦点的椭圆。下一个问题是:在沿着椭圆运行的时候,行星是怎样行进的?当它靠近太阳的时候,它会走得快一些吗?当它远离太阳的时候,它会走得慢一些吗?开普勒也找到了这些问题的答案(图2)。图2

他发现,如果你隔开某一给定的时间间隔,比方说隔开三星期,先后记下一颗行星的两个位置;然后再在这颗行星轨道的另一处,隔开同样的三个星期,先后记下它的两个位置。分别画出从太阳到行星的几个位置的连线(这种连线的专门名词叫做“矢径”),你会看到,不论在行星轨道的什么地方,被行星轨道和通过隔开三个星期前后行星位置所画的两条连线所包围的面积是相同的。因而,为了精确地扫过相同的面积,行星在靠近太阳时必定要走得快些,在离开太阳较远时必定要走得慢些。

几年之后,开普勒发现了第三条规则,这条规则不是仅仅涉及单个行星环绕太阳的运动,而是关系到不同行星轨道运动的联系。它说的是,行星环绕太阳1周的时间,是同它轨道的大小相关的,并且各个行星环绕太阳1周的时间之比,等于其轨道大小的立方的平方根之比;这里说的轨道大小,指的是横跨轨道椭圆的最长一条直径。这样,开普勒就有了三条定律,总括起来可以说成是:行星的轨道形成一个椭圆;和在相等时间内扫过相等的面积;以及行星环绕太阳一周的时间正比于轨道大小的二分之三次方,即为轨道大小的立方的平方根。开普勒的这三条定律给出了各个行星环绕太阳的运动的完整描述。

下一个问题是:是什么使得各个行星环绕太阳运行?在开普勒那个时代,有些人回答这个问题说,有一些天使躲在各个行星的背后,拍打着他们的翅膀,就这样推动着那些行星沿着轨道运行。你们将会看到,这个答案同真实情况差得不太远。惟一的差别只在于那些天使处在一个不同的方向上,而且他们的翅膀是向内侧扇动的。

与此同时,伽利略正在研究着手头的普通物体在地面上的运动规律。在研究这些定律的过程中,他还做了观察诸如球体是如何沿着斜面下滑,以及单摆是如何往复摆动等的实验。伽利略发现了一条叫做惯性原理的伟大原理,它说的是:如果一个没有受到外来影响的物体以某一确定的速度沿着一条直线前进,它就将永远以同一速度沿着同一直线行进。对于曾经尝试使一个球体永远滚动下去的任何人,听到这句话都会不相信;但是,如果满足了上述理想化条件的话,如果不存在诸如与地板的摩擦等外来影响的话,球体确实会以一种均匀的速度永远行进下去。

下一步是由牛顿迈出的,他讨论了这样的问题:“当物体不沿直线前进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回答是这样的:需要有一种力来以不同的方式改变物体的速度。例如,如果你沿着一个球体运动的方向推它的话,它就会加速。如果你发现它的运动方向改变了的话,它一定受到了侧向的力。力是以其两种效应的乘积来量度的。在一段短小的时间间隔里它的速度改变了多少,那叫做加速度;加速度乘上一个物体的叫做质量的系数,即是它的惯性系数,其乘积就等于力。我们可以对此进行测量。例如,如果一个人把一块石子绑在一根绳子的末端,并且把它在头顶上甩开转起来,这个人就会感觉到要拉住绳子。这里的原因是,虽然石块沿着圆周的速率没有变化,但它的方向时刻在改变;必定要有一个持续向里面拉住它的力,而这个力是与其质量成正比的。因此,假如我们取来两个不同的物体,先甩起第一个在头顶上转圈,再甩起第二个、以相同的速率转圈,我们测量在第二种情况下的力,就会发现第二次的力的大小同第一次相比,等于两个物体质量之比。这是通过改变物体速率所需要的力来测量其质量的一种方法。牛顿从这里看到了,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如果一颗行星沿着圆形轨道绕太阳运行,不需要任何力使它沿侧向即切线方向行进,假如完全不受力,它就会只靠惯性一直向前行进。但事实上行星并没有一直向前进,稍过一会儿它发现自己不能够按照假若完全没有受力时的路径前进,而是要倾向于朝太阳坠落(图3)。换句话说,行星的速度,它的运动轨道,已经朝向太阳偏折。因而,天使们要做的事,只是时时刻刻朝向太阳拍打他们的翅膀。图3

然而,我们不知道有什么理由,使得行星要保持沿着直线的运动。为什么物体永远要凭惯性向前进,我们从来没有为此找到过什么理由。惯性定律没有什么已知的起源。虽然天使们是不存在的,而行星的运动仍然持续不停,但为了得到朝向太阳的下落效果,我们确实需要一种力。现在变得清楚了,力的起源就是朝向太阳。事实上,牛顿能够说明,矢径在相等的时间里扫过相等的面积这一规律,乃是速度的所有变化都是精确地指向太阳这一简单观念的直接结果,即使在椭圆轨道的情况下也是如此。在下一讲里,我将会向你们详细说明这是怎么回事。

牛顿从这条定律确认了力是朝向太阳这一观念,并且从不同行星的运行周期是怎样随着它们到太阳的距离而变化的规律,就有可能确定力以什么样的形式随距离而减弱。他能够确定,力必定同距离的平方成反比。

到这里为止,牛顿还没有说出什么自己的话,因为他只是陈述了开普勒用不同的语言讲过了的两件事。其中之一完全等价于力是朝向太阳的陈述,另一件事则完全等价于力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

然而,人们已经用望远镜看到了木星周围有几颗卫星环绕着木星运行,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型的太阳系,好比那些卫星被木星吸引着一样。月球被地球吸引过去,环绕地球运行,也是以同一方式被吸引的。看起来好像每一个物体都被每一个别的物体所吸引,因而下一个陈述就是把这一想法推广,说每一个物体都吸引每一个其他物体。如果是那样的话,地球必定拉住月球,就像太阳拉住地球一样。然而,人们已经知道地球正在拉住各种各样的物体——因为你们现在都紧贴在椅子上坐着,尽管你很想能够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飘浮。地面上的物体被拉住这件事,已经作为重力现象而众所周知了,而牛顿的想法则是,也许使月球保持在轨道上的引力与使物体拉向地面的重力是一回事。

容易算出月球在1秒的时间里朝向地球落下多远,因为你知道了它的轨道的大小,知道了月球用1个月的时间环绕地球1周;如果你算出了月球在1秒的时间里走多远,你就能算出月球的圆形轨道在1秒的时间里,比起如果它不是走它确实走过的圆周而走的是直线时要落下多少。这一距离是二十分之一英寸(1英寸=2.54厘米,全书同)。月球离开地球的中心的距离,是在地面上的我们离开地球中心的距离的六十倍;我们到地心的距离是4 000英里(1英里=1.069千米,全书同),因而月球到地心的距离是240 000英里。因此,如果反平方定律是对的话,地面上的一个物体应当在1秒的时间里下落(1/20)英4寸×(3 600)(即60的平方),因为按照反平方定律,从地面到月球,引力减弱到(60×60)分之一。(1/20)英寸×(3 600)大约是16英尺(1英尺=0.3048米,全书同),而从伽利略的测量已经知道,在地面上的物体在头1秒内落下16英尺。因而,这意味着牛顿的路子走对了,现在已经往前进了,因为已经将月球的轨道运行周期和它同地球的距离这一新的事实,同在地球表面上一个物体在1秒内落下多远这一先前毫无关联的事实联系起来了。这是一场戏剧性的检验,而一切都很顺利。

牛顿再往前进,又做出了许多其他预言。他能够计算出,如果力满足反平方定律的话,轨道的形状应当是什么样子;并且他发现了那的确是一个椭圆——他就这样做出了他的推广。此外,几种新现象有了清楚的解释。其中之一是潮汐现象。潮汐是由于月球对地球和它表面的水体的吸引而产生的。在从前对潮汐的有些考虑遇到了困难,如果那是由于月球对于海水的吸引使得在正对着月球的部位海水要比周围高出来的话,那么应该是每天只在正对着月球的部位有一次海潮(图4),但实际上我们知道差不多每12小时有一次潮汐,也就是一天两次。还有另一种派别的想法,导致一种别的结论。他们的理论是说,受月球吸引的是地球,使得它离开水体,这样就会在背向月球的那一面形成涨潮。牛顿实际上是第一个认识到在潮汐现象中发生了什么事的人;他认识到,在同一距离上,月球吸引地球和吸引海水的力是一样的,但同刚性的地球比起来,处在y处的海水比较接近月球,而在x处的海水则比较远离月球。于是,比起地球来说,在y处的海水受到朝向月球的较强的吸引,而在x处的海水则受到朝向月球的较弱的吸引,因而这两种图像的结合就产生了一天两次的潮汐。实际上地球也玩着同月球一样的把戏,它也环绕着一个圆周运行。月球作用于地球的力被平衡了,但是被什么东西平衡了?那是由于正如月球沿着圆周运行来平衡所受到地球的力一样,地球也沿着一个小的圆周在运行。这个小圆的圆心处在地球内部的某处。地球亦沿着这个圆周运行来平衡所受到的月球的力。地球和月球都环绕着一个共同的中心运行,使得地球所受到的力得以平衡;但在x处的海水受到月球的吸引较弱,而在y处的海水受到月球的吸引较强,就使得海水在两侧都鼓涨起来了。这样就说明了潮汐发生的次数,事实上是一天里面有两次。一大批其他的事情也变得清楚了:地球怎么会是圆的,那是因为什么东西都被强拉进去;地球又怎么会不那么圆呢,那是因为它在自转,在外侧的部位就被甩出去一点了,而它则达到了平衡;太阳和月球怎么会是圆的呢,如此等等。图4

在科学的发展和测量做得更精确的进程中,对牛顿定律的检验变得越来越严厉,最早的一些精细检验,包括有对木星的几个卫星的观察。通过对这些卫星运行的长时间的精确观察,我们就能够检查根据牛顿的原理所做出的种种结论而发现情况并非如此。木星的几个卫星看起来有时候比根据牛顿定律计算出来的时刻早到八分钟,有时候则迟到八分钟。并且还注意到了这些卫星比预期时刻要早到的情况,都发生在木星正朝向地球接近的进程中,而卫星比预期时刻要迟到的情5况,都是木星正在远离地球之中,一种相当古怪的巧合。罗默先生坚信万有引力定律,他得到一个有趣的结论说,光从木星的卫星传到地球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当我们看到这些卫星的时候,看到的不是它们当时所处的位置,而是它们在光传到地球上的这一段时间之前所在的位置。当木星向我们接近的时候,它发出的光传到我们这里的时间就要短一些,当木星正在离开我们的时候,光传到我们这里的时间就要长一些,因而罗默必须依据它们或者早到或者迟到的事实来校正那些不同时间差的观察数据。他用这种方法就能够测定光的速度。这是光并不是一种即时传播的物质的第一个证据。

我向你们讲到这一特别的事例,是因为它说明了当一条定律是正确的时候,它就能够被用来发现另一条定律。如果我们坚信一条定律,那么如若出现了一些看来是错误的东西的时候,正是向我们提示了另一种现象的存在。如果我们不知道有什么引力定律,那么我们本来会经过比较长的时间才能够发现光的速度,因为那样我们就不会知道从木星的卫星能够看出什么来。这一过程已经发展成为一场包含许多发现的雪崩,每一种新的发现都提供了做出更多的发现的手段,而这正是直到如今的400年内这一场大雪崩的连续过程的开端,而我们至今仍然以高速继续着这场雪崩。

另一个问题接着出现了——各个行星不应当真正沿着椭圆轨道运行,因为根据牛顿定律,它们不仅受到太阳的吸引,而且也受到其他每一颗行星的一份微弱的拉动,那仅仅是一点点吸引,但那一点点也是起作用的,会使得行星的运行发生一点点变化。那时候已经知道有木星,土星和天王星这几颗大行星,能够计算出由于受到其他每一个行星的拉动而使它们的运行轨道比开普勒的理想椭圆行星轨道有多么微小的不同。在做完了一切计算和观察之后,看出来木星和土星的运行是符合计算结果的,但天王星的运行则有点不对头了。这是从牛顿定律发现未知的东西的又一次机会:但要鼓足勇气!有两个人,亚6当斯和勒维尔在差不多完全相同的时间里,分别独立地进行了这些计算,并且提出说天王星运行的不规则性是由于受到了一颗尚未看见的行星的影响。于是他们写信给他们各自熟知的天文台说:“把你们的望远镜转过来,往那里看,你们就会发现一颗新的行星。”其中一座天文台回答说:“真好笑,有个家伙坐在那里摆弄着铅笔和纸张,就以为他能够告诉我们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某个新的行星了。”而另一座天文台则做了不同的处理,他们就因此而发现了海王星!

更近一些,在二十世纪初年,又看出了水星的运行不是那么完全对的。这就引起了一大堆麻烦,一直未能得到解释,直到爱因斯坦证明,牛顿的诸定律有一点不对头,必须对它们进行修改。

这里的问题是,牛顿定律的有效范围可以延伸得多远?它适用于太阳系之外吗?在图版1里我显示了万有引力定律适用于超出太阳系的更大尺度的证据。这里是一对叫做双星的一系列三幅照片。在照片上幸好有第三颗恒星,使得你可以看出那对双星真的是在旋转,而不是在天文观测照片上常常会发生的那样,仅仅是把照片的框子转过一个角度。这两颗恒星确实在绕着圈子运行,你可以在图5上看到它们形成的轨道。很明显,它们是在互相吸引,并且按照预期的方式,在一个椭圆轨道上运行。图上表示的是其沿着时针方向运行的不同时刻的各个接连的位置。如果还没有注意到其中一个细节的话,你看到这幅图会很高兴;但如果你注意到了,会发现轨道的中心并不处在椭圆的一个焦点之上,而是很有点偏离。是不是那些定律有麻烦了?不,上帝没有把这一轨道的正面摆给我们看;它倾斜了一个古怪的角度。如果你在一张纸上画好一个椭圆并且标出它的焦点,然后拿起这张纸,从一个特别的角度去看它的投影,你会发现原来那个焦点并不必位于投影图像的焦点处。这是因为轨道在空间中被倾斜了,使得它看起来是那个样子。

距离再远会怎么样?这是两颗恒星之间的力;它还能够适用于比两三倍太阳系直径更远得多的距离吗?在图版2上显示的是由许多恒星聚集而成的一个球状星团,它的直径是太阳系的100 000倍。那个大白斑不是一个实心的白斑,它看起来那样是因为仪器的分辨率不够的缘故,实际上应当有许多像其他恒星一样的非常非常细小的斑点,彼此分得很开,互相并不碰击,每一颗恒星都在这个巨大的球状星系里做贯穿式的或者往复式的运动。它是在天空中最美丽的东西之一;它同海浪和日落一样美丽。物质的这种分布是完全清楚的。把这种星系维系在一起的东西,就是各个恒星互相之间的引力吸引。其中物质的分布和距离的观念,使我们得以粗略地发现在这些恒星之间起作用的力的定律……并且,得出的结果当然是,这种力大概遵从反平方定律。这些计算和测量的精确度无论如何也达不到像在太阳系里那么细致。图版1在不同的时间对同一个双星系统拍摄的3张照片图版2一个球状星团图版3一个螺旋星系图版4一个星系团图版5一个气体星云图版6新星创生的证据图5

再往前走,引力还可以延伸到更远。那个星团仅仅是在图版3里的那个大星系里的一个针尖似的小点。在这幅图版里显示出一个典型的星系,并且也很清楚的是,它是由某种力维系在一起的,而它的惟一合理的候选者就是引力。当达到这么大的尺度时,我们没有办法去检验那条反平方定律,但看来没有疑问的是,在数目非常巨大的这一大堆恒星中间,引力是一直延伸到这样的距离上的。这些星系的空间跨度有50 000~100 000光年那么远,而从地球到太阳的距离则仅仅是8光秒。在图版4里,给出了引力延伸得更远的证据。这是叫做星系团的东西,它们全都结成一团,就像星团一样;但这一回结成团的各个成员不是个别恒星而是在图版3里显示的那样的大宝贝。

到达这样的距离,大概是宇宙的十分之一,也许是百分之一的大小,这是我们拥有引力延伸得到的直接证据的最远距离。因而地球的引力是无边无际的,虽然你会在有些文章上读到说,存在着一些什么东西是超出了引力场范围之外的。当距离越来越远时,引力按照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地逐渐减弱,每一回你把力的强度除以四,你就达到两倍那么远的距离,直到它迷失在其他恒星的强大的引力场中。一颗恒星同它近邻的各个恒星一起,拉拢其他许多恒星以形成星系,然后它们团结在一起,再拉拢其他许多星系,形成了一种模式,即星系团——由星系组成的集团。因而地球的引力场永远也不会完结,但会按照一条精确而细致的定律逐渐消失,也许最终是在宇宙的边沿上。

引力定律与其他许多定律是不同的。它显然对于宇宙的经济收支和运转机制是十分重要的;只要涉及宇宙,引力就在许多地方具有它的实际应用。但是,显得不正常的是,比起物理学里其他一些定律说来,引力定律只有相当少的一些实际应用。这是我找到的一个不正常的例子。顺便说说,要找到任何一件东西,而它没有在某种意义上表现得不正常,那是做不到的。这就是世界的奇妙之处。我想得起来的引力定律知识的应用,只是在地球物理勘探、潮汐预报,以及近期更加现代化的,计算出我们送入轨道的人造卫星和行星探测器的运动等方面;最后,也是一种现代的应用,则是预测出各个行星位置,那些数据对于占星术士是非常有用的,他们要在有关刊物的星象图上发表他们的预言。我们生活在其中的世界真是一个奇怪的世界,在理解自然界上的种种新进展,只是用来延续那已经存在了2 000年的胡言乱语。

我必须指出引力在宇宙的行为中真正起着某种效果的一些重要地方,而其中的一个有趣的效应就是新星的形成。图版5是在我们的银河系里的一个气体星云;它不是由许多颗恒星而只是由气体组成的。其中那些黑色的斑点是气体被压缩即由于自相吸引而收缩的地方。这种过程或许是由某种冲击波开始的,但我们看得到的只是它遗留下来的现象,引力把气体收拾得越来越缩紧,使得原先横冲直撞的气体和尘埃聚集起来并形成球状;当它们继续朝中心坠落的时候,由于坠落产生的热点着了它们,就成为发亮的恒星。在图版6里我们给出了新的恒星诞生的一些证据。

这就是当气体由于引力而高度集中的时候,怎么样产生新星的过程。有时候当恒星发生爆炸,喷出尘埃和气体,而那些尘埃和气体又重新聚集在一起,形成新的恒星——听起来就像一种永无完结的循环过程。

我已经讲到了引力延伸到很远的距离,但牛顿说过,任何东西都吸引着别的任何东西。两个物体真的彼此在吸引吗?我们能不能做出一个直接的试验,而不是仅仅坐等看到各个行星互相吸引呢?卡文迪7什使用你在图6中看见的那种设备来做这样的直接试验。他的想法是用一根非常非常细的石英纤维,悬起两端各装了一个小球的一根横杆,然后把两个大的铅球放到小球旁边的位置上,如图所示。因为那些球体的吸引会使得纤维发生轻微的扭转,而在普通物体之间的引力确实是非常非常微弱的。卡文迪什说他的实验是“称量地球的重量”。今天受过了讲究词语的精心教育,我们不会让我们的学生那么说了;我们应当说的是“称量地球的质量”。卡文迪什能够用一种直接的实验测量到力,两个物体的质量以及距离的大小,从而测定了引力常数G。你会说,“是的,但我们在这里遇到同样的情况。我们知道拉力有多大,而且我们知道被拉的物体的质量,并且我们知道我们离开得多么远,但是我们既不知道地球的质量,也不知道引力常数,只知道这几个因素联合起来的效应。”通过测量引力常数,并且知道受到地球拉住的事实,就能够测定地球的质量。图6

这一实验是对我们所处的球体有多重或者有多大质量的第一次间接的测量。发现这一点是一个惊人的成就,并且我想这就是卡文迪许把他的实验称为“称量地球的重量”,而不是“测定引力方程中的常数”的缘故。他还同时意想不到地称量了太阳以及任何别的东西,因为我们已经以同样的方式了解了太阳的拉力。

检验引力的另一种试验是十分有趣的,这就是拉力是否精确地同质量成正比的问题。如果拉力是精确地正比于质量的话,对于力的反应,即由力所引起的运动速度的改变则是反比于质量的。那就意味着,在引力场中两个不同质量的物体将会以同样的方式改变它们的速度,或者说,在真空中两个不同的物体也将会以同样的方式下落到地面上,而与其质量的大小无关。都将以同样的方式下落到地面上。那就是伽利略在比萨斜塔上所做过的古老实验。举例说,它意味着,在一个人造卫星里面,一个处在内侧的物体环绕地球运行的轨道,就会与一个处在外侧的物体的轨道相同,于是看起来就漂浮在中间了。力精确地同质量成正比,以及对力的反应反比于质量这一事实,就会有这样非常有趣的结果。8

它有多精确呢?一个叫做厄缶的人在1909年做了一个实验来测9定它的精度;而新近狄克又做了精密得多的实验,测定其精度为一百亿分之一。引力是精确地同质量成正比的。怎么有可能达到这一精度的测量呢?假定你想要测量对太阳的拉力来说是不是这样。你知道太阳正在拉着我们大家,它也拉着地球,而假定你想要知道这种拉力是否精确地正比于惯性。首先使用檀香木来做实验;再用铅和铜,现在是用聚乙烯来做实验。地球环绕着太阳运行,因而地面上的各种物体都由于其惯性而被往外抛,并且它们被抛出的程度与两者的惯性成正比。但根据引力定律,它们又按照其质量的比例受到太阳的吸引,因而,假若它们被太阳吸引的程度不是同它们由于惯性而被抛出的程度成比例的话,其中一个物体就会被拉向太阳一点,另一个物体则被推开一点;于是,把这样的两个物体悬挂在另一台卡文迪许仪器的石英纤维上的横杆的两端上面,就会发生朝向太阳的扭转。它没有以这样的精确度发生扭转,因而我们知道太阳对两个物体的吸引是同离心效应即惯性精确地成比例的;因此,对一个物体的吸引力是精确地同它的惯性系数成比例的,换句话说,是同它的质量成比例的。

有一件事是特别有意思的。反平方定律再一次出现——例如在电学定律里。电学里也施行着与距离平方成反比的力,这一次是在电荷之间的力,并且人们设想,也许距离的反平方会有某种深刻的意义。从来没有人能够成功地把电力和引力做成是同一个东西的两个不同方面。我们今天的物理学理论,物理学的定律,分成许多不同的分支和部门,它们并不能很好地协调一致。我们还没有那样的一个理论结构,从它能够推导出一切来;我们有的只是几个还不能够很好地完全协调一致的部门。那就是为什么在我的这些讲座中,我不能够告诉你们什么是物理学的定律,而只能谈论各种定律里共同的东西的原因;我们还不清楚那些定律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十分奇怪的是,有某些东西在两个不同部门里却是一样的。现在我们再来看看电学的定律。

电力反比于距离的平方而变化,但事情明显是不同的,那就是在电力和引力的强度上有极大的差别。要想从同一个理论推出电力和引力的人,会发现电力要比引力强很多很多,很难相信它们竟会有同样的来源。我怎么能够说一个东西比另一个东西强呢?这取决于你有多少电荷以及你有多少质量。你不能够光凭说“我取这么大的一块东西”来谈论引力有多强,因为那一块的大小是由你选择的。如果我们尝试获得自然界中产生的某种东西——她自己的一种不依赖于单位大小的纯数,完全不依赖于英寸或者年或者我们自己的尺寸——我们就能够以这种方式来讨论。如果我们取一种基本粒子,譬如电子——选择任何别的粒子会给出不同的数值,但为了给出一个概念我们还是选择电子——两个电子是两个基本粒子,它们由于带相同电荷而彼此按照距离的反平方相推斥,同时由于引力而彼此按照距离的反平方相吸引。

问题:引力对电力的比值等于多少?在图7里写出来了。吸引的引力对排斥的电力的比值给出了一个有42位尾巴的数字。好了,这里有一个非常深奥的谜团。这么大得不得了的一个数能够从哪里来呢?假若你真的有了一种理论,能够由此推出这些东西,它们怎么能够以这样一种不相称的形式出现呢?什么样的方程能够有这样的一个解,其中有两类吸引和排斥的力,其强度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比例呢?

人们在其他一些地方已经看到过这样大的比值。例如,他们希望看到另外一个大的数目,而且如果你想要一个大数的话,为什么不取宇宙的直径比上质子的直径呢——令人吃惊不已的是,这个比值也是一个具有42位数字的数。于是有人提出了一个有趣的建议说,电力对引力强度的比值是与宇宙对质子直径的比值相同的。但是宇宙是随时间而膨胀的呀,那么就意味着引力常数是随时间而变化的,虽然那是一种可能性,但还没有证据表明那就是事实。存在着几种不完全的迹象,表示引力常数并不按照那种方式变化。于是,这一惊人的数目还是个谜。图7

在结束引力理论的时候,我必须再讲两件事。第一件是爱因斯坦要根据他的一些相对性原理来修改引力定律。这些原理中当中第一条是说,距离“x”不能够即时越过,而牛顿的理论则说力是即时传递的。于是,爱因斯坦就必须修改牛顿诸定律了。这些对定律的改动,有一些非常微小的效应。其中之一是说,所有质量都因为受到引力而下落,光具有能量而能量等价于质量。因而也具有质量的光也会在引力场中下落,这就意味着光通过太阳附近时会产生偏折;正是如此。此外,在爱因斯坦的理论里,引力也被稍微改动了,因而相应的定律也改动了那么一点点,改动的大小刚好能够得出在水星运行当中发现了的微小偏差。

最后要讲的是,谈到在微小尺度上的物理定律,我们发现了在微小尺度上物质的行为所遵从的定律与在大尺度上的事物是全然不同的。因而就有了这样的问题,怎么样看在微小尺度上的引力?那叫做引力的量子理论(量子引力理论)。今天还没有引力的量子理论。在建立一个与不确定关系和量子力学基本原理相融洽的量子引力理论方面,人们还没有获得完全的成功。

你会对我说,“是的,你告诉了我们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但什么是引力呢?引力是从哪里来的呢?引力是什么?你告诉我的意思是不是说,一颗行星看着太阳,看它有多远,算出这段距离平方的倒数,然后决定依照那条定律来运行呢?”换句话说,虽然我陈述了那条数学定律,我还没有给出关于其中机制的任何提示。我将会在下一讲“数学同物理学的关系”里讨论这样做的可能性。

在这次讲座里,我愿意在结束的时候强调,引力的某些本性是与我们在讲演中提到的其他定律共同的。首先,它是通过数学来表达的;其他定律也是以这种方式表达的。其次,它不是完全精确的;爱因斯坦要去改动它,而我们知道它还不是那么绝对正确的,因为我们仍然在建立它的量子理论。对我们所有的其他定律来说都是一样的——他们不是完全精确的。总是有一条神秘的边界,总是有一处我们仍然可以在那里瞎碰瞎闹的地方。这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大自然的一种性质,但这一点肯定是我们今天晓得的所有定律的共同之处。也许这只是因为我们无知的缘故吧。

但给我们印象最深的事实是,引力是简单的,能够简单地把其中的原理全部陈述出来,而不留下可以让任何人改变定律的观念的任何模糊之处。它是简单的,因而它是美的。它的简单是在它的模式上。我不是说它的简单是在它的作用上——各个不同行星的运动以及一个行星对另一个的摄动,可以十分复杂以至于算不出来,而追踪在一个球状星团里的所有那些恒星在怎么样运动,则是远在我们能力之外的。在它的作用方面它是复杂的,但支配着整个事情的基本模式或者理论体系则是简单的。这是我们的所有定律的共同之处;它们原本都是简单的东西,尽管它们的实际作用却是复杂的。

最后谈到引力的普遍性以及引力延伸到如此遥远距离的事实。牛顿在他的脑子里关心的是太阳系,却能够预言在卡文迪许的一个实验里会得到什么结果;而卡文迪许的那个太阳系的小小模型,那个两个小球相互吸引的模型则延伸到一千亿倍,变成了太阳系。再放大一千亿倍,我们再次得到一些彼此精确地按照同一定律相互吸引的许多星系。大自然只用了一些最长的丝线来编织她的花样,使得在她的织物上的每一片段都体现了整块锦缎的组织原则。第二章 数学同物理学的关系

在考虑数学的应用和物理学的时候,我们很自然地想到在复杂的情况下涉及大的数目时,数学就会有用。例如,在生物学里,病毒对细菌的作用是非数学化的。如果你在一台显微镜下面观察它,一个左摇右晃的病毒在那奇形怪状的细菌(它们有各种各样的形状)上找到了一个切入点,可能把它的DNA注入进去,也可能不注进去。如果我们做了千千万万次关于病毒和细菌的实验,那么我们就能够通过取平均来了解得到关于病毒的大量知识。我们在平均时可以运用数学,看看病毒是否在细菌体内生长发育,产生了什么新变异以及以多大的百分比发生了变异;然后我们就能够研究遗传学,研究各种突变等等现象了。

再举一个更加平凡的例子,设想有一块很大的板子,用来做下跳棋的棋盘。任何单独一步棋的实际操作都不是数学化的,或者说它在数学上是非常简单的。但你能想得到,在一块那么大的棋盘上,摆上了许多的棋子,只有进行深刻的推理,才会分析出哪些是最佳的几着、好的几着或者坏的几着棋,这种推理里又包含了有人事先准备并且深思熟虑的结果。于是这就变得数学化,包括抽象的推理了。另一个例子是计算机里面的开关电路。如果你只有一个开关,无论它是开或者是关,这里没有什么特别数学化的地方,虽然数学家们喜欢从这里出发来展开他们的数学。但如果有许多个开关再加上连线的互相连接,要想象出这样一个巨大的系统会怎样动作,就确实需要数学了。

在讨论复杂情况的各个细节的现象,找出游戏的基本规则时,我喜欢立即说数学在物理学中有极大的应用。那是如果我仅仅谈到数学同物理学的关系的时候,我会把我的大部分时间用来谈论的东西。但由于这是关于物理定律的本性的一系列讲座的一部分,我不会有时间去讨论在复杂情况下发生了什么事,而是立即转到另一个话题,即那些基本定律的本性。

如果我们回到我们的跳棋比赛,其基本的定律是棋子走动的规则。数学可以应用到复杂的情况,想象出在给定的形势下,走哪一着棋是最好的。但对于那些基本定律的简单本性来说,只需要很少的数学。那些下棋的规则可以由棋友们用话语简单地说出来。

关于物理学的一件怪事是,我们仍然需要用数学来表达它的基本定律。我将会举出两个例子,在其中一个例子里我们的确不需要数学,而在另一个例子里则确实需要数学。第一,物理学里有一条定律叫做法拉第定律,它说的是在电解过程中淀积的材料的数量,正比于电流和通电的时间。那意味着淀积下来的材料的数量正比于通过系统的电荷。这听起来十分数学化,但实际发生的只是在导线里通过的电子,每一颗都携带着一份电荷。举一个特别的例子,可能每淀积一个原子需要一颗电子的传递,因而淀积的原子的数目就必定等于通过的电子的数目,从而正比于导线中流过的电荷。你们看,那条看起来像是用数学表达的定律,其实并没有什么高深的基础,并不需要什么真正的数学知识。我想,为了使每一个原子淀积下来需要有一个电子流过,这本身亦是数学,不过不是我正在这里谈论的那种数学。

另一方面,拿牛顿的引力定律来说,我在上一次讲过了它的各个方面。我向你们给出过它的公式:

只是使你们得到印象,看到运用一些数学符号能够多么快地传达信息。我说过力正比于两个物体质量的乘积,并且反比于它们之间距离的平方;而且物体对力的反应是改变它们的速度,即改变它们的运动,改变的快慢与力成正比且与它们的质量成反比。那些都是话语,对吧。我不一定要写出公式。但无论怎样它都是一种数学,而且我们总是为这怎么能够是一条基本定律而感到惊讶。行星在做些什么?它是不是注视着太阳,看看它离太阳有多远,然后在它内部的加法机械上计算出距离平方的倒数,这样来告诉它要怎么样运动呢?肯定不存在关于引力机制的解释!你会想看得更深入一些,而已经有些人试图看得更深入了。牛顿原先就受到过对他的理论的质问——“但它并不意味着什么——它没有告诉我们什么东西”,牛顿说,“它告诉你们它怎样运动。那就够了。我已经告诉你们它是怎样运动,而不是它为什么那样运动。”但是,人们常常因为找不到一种机制而感到不满意,而我则愿意在已经发明的种种理论当中,找一种你们会想要的那种类型的理论来讲解。这一理论提出引力效应是大数目的作用的结果,那就能够说明它为什么是数学化的。

假设世界上到处都存在着许许多多粒子,它们以极高的速率飞过我们身旁。它们均匀地从四面八方袭来,一般仅仅是在我们身边擦过,只是偶尔会击中我们的身体。我们和太阳对它们说来实际上都是透明的。我说的是实际上而不是完全的透明,因为有一些粒子是会撞击到我们或者太阳上面的。那么,看看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图8)。图8

图中的S是太阳,E是地球。假如没有太阳在那里,粒子就会在各个方向上撞击地球,叮叮咚咚或者乒乒乓乓地击中的少数粒子,给地球以一些轻微的冲击。这不会令地球在任何特定的方向上摇摆,因为如果在一个方向上有这么多的粒子撞击,就会有同样多的粒子在相反的方向上撞击地球,例如地球顶部和底部受到的冲击是一样大的。然而,当有一个太阳在那里的时候,来自那个方向的粒子被太阳挡住了,因为那些击中太阳的粒子是不能够穿透太阳的。因而从太阳那边飞向地球的粒子由于遇到了太阳这个障碍,就会少于来自另一边的粒子的数目。容易看出,太阳离得越远,它所挡住的那部分粒子在从所有可能方向飞来的粒子中所占的比例就越小。太阳离得较远,看起来它就变小了——事实上是按照距离平方的反比而变小的。因此会有一种冲力作用到地球上,使它趋向太阳,这种冲力的大小是与距离的平方成反比的。而这种效应则是由于许许多多简单的动作,只是从所有方向上一次又一次地撞击而导致的结果。因此,那难以理解的数学关系就被这样大大地简化了,因为这里的基本动作要比计算距离平方的倒数简单得多。在这个方案里,那些粒子的反弹就这样执行了所需要的计算。

这一方案只有一个毛病,那就是由于别的一些理由,它是行不通的。你建立的每一种理论都要对它的所有结果进行分析,看看它还做出了一些什么样的预言。而这一方案的确做出了别的一些预言。如果地球在运动着,在它前面就会比后面受到更多粒子的撞击。(如果你在雨中跑步,从前面打到你脸上的雨点要比从背面打到你脑后的雨点多,因为你是在跑入雨幕之中。)那么,如果地球是在运动着,它就迎头碰着在前面朝着它奔来的那些粒子,同时逃离着在后面追赶着它的那些粒子。因而从地球前面迎击它的粒子就要比从后面赶上的多,就会产生一种阻碍任何运动的力。这种力将会减缓地球在它的轨道上的运动,那样它就肯定不能够维持至少三十亿到四十亿年一直环绕着太阳的运行了。因此那种理论就垮台了。你会说,“好了,它是一个好理论,而我靠着它一时摆脱了神秘的数学。或许我能够发明出一种更好的理论。”你也许能行,但谁也不知道结局如何。但是,从牛顿那时候起直到今天,没有一个人能够为隐藏在这条定律后面的数学机制发明出另一种理论描述,而不仅仅是把同样一些东西重复一遍,或者把数学弄得更复杂,或者是预言出某些错误的现象。因此,今天除了引力定律的数学形式之外,没有什么试图解释引力机制的理论模型。

如果只有引力定律具有这样的本性,那就是一件颇为有趣的和令人不解的事。但每当我们研究得愈多,发现出愈多的定律,并且对自然界有愈深的了解,就愈明白这是真的。任何定律都免不了这样的毛病。我们的每一条定律都是一种纯粹的数学陈述,用的是相当复杂和深奥的数学。牛顿关于引力定律的陈述,只用到比较简单的数学。而当我们继续前进时,就要用到越来越深奥和越来越困难的数学。这是为什么?我一点也想不出来。我的惟一目的,就是在这里告诉你们这个事实。这一次讲演的要点,就只是强调这一事实:不可能向那些对数学缺乏某种深入理解的人以大家都能够感受到的方式忠实地说明自然定律之美。我很抱歉,但看来只能如此。

你们会说,“好吧,如果没有对定律的解释的话,那么至少要告诉我那条定律是什么吧。为什么不用话语而要用符号来告诉我呢?数学不过是一种语言,而我想要把这种语言转写过来。”事实上只要有耐心,我是做得到的,并且我想我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做到了。我能够再讲得多一点,更仔细地说明公式的意义,譬如距离是原来的2倍,力就只有原来的四分之一,等等。我可以把所有的符号都转写成言语。换句话说,我能够更迁就那些外行的听众,让他们舒舒服服地坐在那里,指望我为他们说明什么东西。有不少人掌握怎么样对那些外行人使用外行的语言来说明这一类困难和深奥的问题的技巧,从而赢得了好教师或者好作家的美誉。外行的读者就一本一本书地翻阅,希望他能够避开那些复杂的数学,但那些东西总是避不开的,即使是专门讲解科学的最好作品也是如此。那个读者发现,他读到的总是越来越多的混乱,一个接一个的复杂陈述,一件接一件的难懂事物,它们看起来完全没有相互的联系。问题变得模糊不清,而他则希望或许在某一本书里会有某种解释……那本书的作者差不多做到了——也许另一个家伙就要得到成功。

但我不认为那是有可能做得到的,因为数学不仅仅是另一种语言。数学是一种语言加上推理;它就好像是一种语言加上逻辑。数学是一种推理的工具。事实上它是一些人的精心思考和推理的结果的一种庞大集合。通过数学就有可能把一条陈述同另一条陈述联系起来。例如,我可以说引力是指向太阳的。我也可以告诉你,就像我已经做过的那样,行星在运行,那么如果我从太阳到行星画一条线到那个行星,再在隔了某一段确定的时间,例如三个星期之后,行星所扫过的面积将会准确地等于下面三个星期、再下面三个星期的时间里扫过的面积,并且在它环绕太阳运行的每一个位置上都是如此。我可以仔细地说明上面两种陈述,但我不能够说明为什么这两种陈述说的是一回事。自然界表面上看起来的极大复杂性,以及它那每一条已经仔细地向你说明过的有趣的定律和规则,实际上都是十分紧密地交织在一起的。然而,如果你不能够欣赏数学,你就不能够从那些五花八门的事实中看出允许你从一件事实联系到另一件事实的逻辑。

也许你会觉得难以相信,我能够证明,如果力指向太阳的话,行星的矢径就会在相等的时间里扫过相等的面积。因而如果我做得到,我就来做这个证明,向你表明那两件事真的是等价的,使你能够欣赏到比仅仅两条定律的陈述更多的东西。我将要证明那两条定律是有联系的,因而只凭推理就可以把你从一条定律带到另一条,而数学正是一种有组织的推理方法。于是,你就能够欣赏到那些陈述之间的关系之美。下面我来证明受力指向太阳同在相等时间里扫过相等面积这两条陈述之间的关系。

我们从一个太阳和一个行星开始(图9),并且我们设想在某一时刻行星处在位置1上。它是这样运动的,比方说,1秒之后它移动到了位置2。如果太阳没有对行星施加什么力,那么,根据伽利略的惯性原理,它会严格按照一条直线前进。因此,经过同一段时间间隔之后,下一秒它会准确地沿着同一条直线走过同样的距离,到达位置3。首先我们要证明的是,如果没有受力,在相等的时间里行星矢径会扫过相等的面积。我提醒你,三角形的面积等于高乘底的一半。如果那是一个钝角三角形A BC(图10),它的高就是垂直线A D的长度,而底则是BC。现在让我们来比较当太阳没有施加什么力的时候行星矢径所扫过的各块面积(图9)。图9

记住,1-2和2-3这两段距离是相等的。问题是,相应的两块面积也是相等的吗?先看由太阳S以及1和2这两点构成的这个三角形。它的面积有多大?这块面积等于它的底1-2的距离,乘以从S到基线的垂直高度的一半。另外那个相应于从2运动到3的三角形呢?它的面积等于底2-3的距离,乘以到S的垂直高度的一半。这两个三角形有同样的高,并且,我已经说过了,它们有相等的底。一切都很好。假使没有来自太阳的力,在相等的时间内就会扫过相等的面积。但存在着从太阳来的力。在1-2-3这段时间间隔中,太阳拉着行星,并且在朝向自己变化着的方向上改变着行星的运动。为了做一个良好的近似,我们取中间的位置,或者说是平均位置2,然后说在1-2-3这段时间间隔里,行星的运动在2-S上的方向上改变了某一数量(图11)。图10图11

这就意味着,虽然行星是在线段1-2上运动着,并且会在不受力时在下一秒继续沿着同一条直线前进,但由于太阳的影响,使得它的运动改变了一个数量,即在平行于直线2-S的方向上被拨动了。因此,下一步的运动是行星本身想要做的运动,同由于受到太阳的作用而发生的改变相结合。因而行星并没有真的到达位置3,而是落到了位置4。现在我们要比较一下两个三角形S23和S24的面积,我将证明两者是相等的。它们具有相同的底S-2。那么它们有相同的高吗?确实如此,因为它们都落在两条平行线中间。从点4到直线S-2的距离等于从点3到直线S-2(的延长线)的距离。于是,三角形S24的面积就与三角形S23相等。我在前面证明了两个三角形S12和S23的面积是相等的,所以我们现在知道三角形S12的面积等于三角形S24的面积。那么,在行星的实际轨道运动中,第一秒所扫过的面积是与第二秒相等的。因此,通过上述的推理过程,我们看到了力朝向太阳和扫过的面积相等这两件事实的一种联系。这种论证不是很机灵吗?我这是直接从牛顿那里搬来的。所有这些论证包括插图,正是从他的《自然哲学之数学原理》,即简称为Princip ia的那本书里搬来的。惟一的差别只是在文字上,因为牛顿是用拉丁文写的,而我们这里用的是阿拉伯数字。

牛顿在他的书里是用几何方法来证明的。今天我们不再使用那种推理方法了。那种方法需要巧妙地画出一些正确的三角形,求出各块面积,并且要设计好证明的各个步骤。但在分析方法上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进,这种方法要更快一些和更加有效。我想在这本书里展示的样子就是,运用更现代的数学记号方法,你什么都不必做,只需要写下一大堆符号,再进行推理和运算就行了。

我们要谈论面积变化得有多快,我们记为áA。当半径扫过空间而使面积变化的时候,这个量就是速度在垂直于半径的方向上的分量乘上半径,它告诉我们面积变化得有多快。因而它就是径向距离的分量乘上速度,即距离的变化率。

现在的问题是面积的变化率本身是否在变化。这里的原则是说,面积的变化率是不随时间而变的。于是我们对这个量再次微分,意思是运用一点小小的技巧,把一些小圆点加到适当的位置上,如此而已。你需要去学习那些技巧;它不外乎是一系列人们已经发现的对这样的东西非常有用的一套规则。我们写作:

式中第一项说的是取速度在垂直于速度的方向上的分量。它等于零;因为速度当然是同它自己的方向一致的。加速度就是二次微分,用r上面加两点表示,或者说是速度的微分,就等于力除以质量。

因此,这就是说,面积变化率的变化率同力在与半径垂直的方向上的分量成正比。但是,正如牛顿所说的那样,如果力是在半径方向,那么在与半径垂直的方向上就没有力,这就意味着面积的变化率是不改变的。

这仅仅是使用不同的一种记号方法来展示分析的威力。牛顿多少知道怎么样做到这一点,用的是稍微不同的符号;但他为了使当时的人们有可能读懂他的著作,就用几何的形式写下了一切。他发明了微积分,那就是我刚才显示的那种类型的数学。

这是数学同物理学的关系的一个很好的示范。当在物理学的问题上遇到困难的时候,我们常常求助于数学家,他们也许已经研究过这一类东西,并且准备好一条推理的思路让我们利用。也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在物理学家已经发明了我们自己的推理思路的时候,数学家可能还没有觉悟到,我们就会把它回报给数学家。每一个对于任何事物做了精心推理的人,都是对你所考虑的事情是怎么回事的知识的一项贡献,而如果你把这些知识整理提炼出来并且送到数学系去,他们就会当做数学的一个分支写进书本里去。因而,数学就是从一组陈述推演到另一组陈述的一种方法。数学明显是对物理学有用的,因为我们有这些可以用来谈论事物的不同方式,而数学允许我们推演结果,分析形势,以及以不同的方式修改定律,以便把不同的陈述联系起来。事实上物理学家知道的知识的总量是很少的。他只是要记住一些规则,使他能够从一处到达另一处;而他总是对的,那是因为所有关于在相等的时间里,力沿着半径方向等各种各样的陈述,都是能够通过推理而找到互相之间的联系的。

现在又有了一个有趣的问题。是不是有一个出发点来推出整个理论呢?在大自然里是不是有某种特殊的样式或者秩序,借此我们能够理解某一组陈述更为基本一些,而另一组陈述则更适宜看作是结果呢?有两种看待数学的方式,为了这次讲座的目的,我把它们称为巴比伦传统和希腊传统。在巴比伦的数学学校里,学生们通过做大量的例题,直到他掌握普遍的规则来学习一些东西。他也会知晓大量关于几何学的知识,关于圆的许多性质,毕达哥拉斯定理,立方体和圆的面积;此外还会在某种程度上学到用来从一件事情到另一件事情的论证方法。他们会运用一些数量的表格去解出复杂的方程。一切都是为了计算出结果。但希腊的欧几里得发现,有一种方法,可以从特别简单的一组公理出发,导出几何学的所有定理。巴比伦数学家的看法,或者我称为巴比伦风格的数学是,你知道了所有不同的数学定理和它们之间的许多联系,但你永远也不会完全认识到,这都是能够从一批公理推出来的。最现代的数学都是集中在一些公理上,以及在关于什么是可接受作为公理的和什么是不可接受作为公理的一个非常确定的约定的框架之内的论证之上。现代几何学采取某些类似于欧几里得几何的公理,经过改进以求完善,然后证明这个理论体系能够得出什么样的推论。例如,不要期望新几何学会让类似于毕达哥拉斯的定理具有公理的地位。(这条定理说的是一个直角三角形的两条直角边上的两个正方形的面积之和,等于斜边上的正方形的面积。)而另一方面,根据笛卡儿关于几何学的另一种观点,毕达哥拉斯定理则是一条公理。

因此,我们要接受的首要事情是,即使在数学里,你也可以从不同的地方出发。如果所有定理都是由推理互相联接在一起的,就没有真正的理由说“这些就是最基本的公理”,因为如果有人告诉你某种别的做法,你也能够进行别种途径的推理。这就正如一座桥梁,它是由非常多的组件构成的,并且它们之间做了许多超出必需数量的联接,那么如果失落了某一些构件,你就能够以另一种方式把它们重新联接起来。今天的数学传统是从选取了一些特殊观念并且把它们约定为公理开始的,然后再从那些公理建立起整个理论结构。我称为巴比伦派数学家的人则会说,“我正好知道这个,并且我正好知道那个,而且我也许知道那个;然后我就从那里做出所有东西来了。到了明天,也许我忘记了这种方法是行得通的了,但我记得另外有种方法是行得通的,于是我把它全部重新构造出来。我永远不十分肯定我应该从哪里开始,又应该在哪里结束。我只是时时刻刻都记得足够多的东西,以便在记忆消退或者其中一些部分失落之时,我每天都能够把那些东西重新拼接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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