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桅船名家经典读本(外国卷)·尼尔斯骑鹅旅行记(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9-26 22: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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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瑞]赛·拉格洛芙李俍民译

出版社: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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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桅船名家经典读本(外国卷)·尼尔斯骑鹅旅行记

双桅船名家经典读本(外国卷)·尼尔斯骑鹅旅行记试读:

序言 航行得很远

著名儿童文学作家、教授、博士生导师 梅子涵亲爱的孩子们

这是一套专门为你们出版的书。每一本都特别优秀。它们都是人类最好的儿童文学作家写的。流传了很多年。让全世界的孩子们快乐了,感动了,长大以后回味着继续快乐和感动了很多年的书。这样的书,每写出一本,人类的惊异就会持续很久;这样的书,每诞生一本,人类的自豪就增添得更多。它们是不同的国家的人写作出来的,不同国家的人又把它们译成了自己可以阅读的文字,他们在做着这一件事情的时候,都兴奋得有点慌慌忙忙,就好像不赶快,自己的生活就不符合美好的规定,自己国家的孩子,就缺掉了世界规定的幸福。谁也不想在这一件事情上慢慢腾腾的,被童年怪罪,让你们不高兴了!

童年多阅读一些属于自己的文学书,这是种植童话。你听说过种植童话吗?就是把非常奇异的想象力、非常美妙的心愿、非常善意的爱惜……搁入自己的脑里,搁进思维和精神。它们不像一棵树成长是让你看见的,可是只要你成长了,它们也就附入了你的生命,是一大片的绿阴,鸟儿站在枝上是快乐和歌唱,阳光洒下,就总有灿烂和灵感。

属于童年的文学的书籍,是和童年的教科书一样,都应该被搁放在童年肩膀的书包里的。很重量的知识,很轻盈的故事,书包的意思就变得完整也讨人喜欢了。原来,书包里应该放些什么书,既要哪一种,可是又不能缺少哪一种,都是有个艺术的!

那么,你现在是否知道了,它的艺术?

什么书是不能缺的?

亲爱的成年人

我想说,这一些书其实也是你们应该知道和阅读的。每一本都特别优秀,可是我们很多的成年人阅读过几本呢,还是几乎每一本都陌生?我们的童年的确有过很丰富的玩耍,但是我们如果非要说也有很丰富的儿童文学阅读,那么我们说的就不是真实的情景了。尤其是这些儿童文学的世界名著。

儿童文学也是有世界名著的。它们放在文学的架子上,和那些通常意义上的文学名著没有水准的区别。区别的是儿童文学的更有天真和梦幻,最简单地把深刻说完,最幽默地讨论了哲学,艰辛啦、危难啦,乃至生命的告终,都会很诗意也好玩,不让你望而生畏,不让你觉得是高山和阻碍。

阅读儿童文学是会让人乐观和浪漫的。

让你处在最简单的人性模样里,很单纯地喜悦,很单纯地泪流。

一个成年人,想让自己很单纯是困难了。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还是要那样说。心里想很干净很透明,可是很容易又混浊起来。

但是你阅读了这样的文学,知道了它们,你便知道了,让童年来阅读有多么好。

你就会得把它们安排给童年!

童年的阅读,总是依靠了成年人的理解、关怀、计划……成年人那个群体和权力的热情、鼓励、行动,成年人在一个家庭中的亲近、落实和直接购买。

成年人不亲近儿童文学,没有欣赏和热情,不把完整的设计放进童年的规划,不知道哪些篇目是合适的,又有哪一些杰作在接连诞生、被人类引以自豪,童年的阅读就总是缺少!

童年的哪一件事情不首先是成年人的事情!

成年人的童年缺少阅读,没有记忆,那么当你是成年人了,有人对你说些这样的话,算是规劝,也算是引导,你不要吃惊,也不要责备!我也是一个童年缺少儿童文学阅读的成年人,因为成年后反倒阅读了很多的儿童文学,在它们的经典里兴奋和回味,有些明白了,越来越明白,所以现在会这样规劝别人、引导别人,热情洋溢!我们实际上是在互相转告。

一个现代的社会和城市,因为有了这热情的互相转告和纷纷的行动、纷纷的规划,我们所渴望的气息就有些出现了,我们接着还能看见更多的精彩童年的生命情形,看见一个民族未来的优雅和诗意,看见集体的幽默和明朗,看见天空的干净、河流的干净……

我们完全可以多想象一下我们愿意看见什么。

多想象一下童年阅读优秀儿童文学的意义!

不会过头。

亲爱的翻译家们

亲爱的出版社

谢谢你们!

谢谢你们对童年的关怀!

谢谢你们的劳动和规划!

谢谢你们能够持续地把这一套儿童文学译丛做得有些浩浩荡荡!

双桅船航行得很远!

序言 儿童文学到底有什么用

著名作家、北京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 曹文轩

多少年前,在山东烟台的一次全国性的会议上,我提出了一个观点:儿童文学作家是未来民族性格的塑造者。前几年,我将这个观念修正了一下,作了一个新的定义:儿童文学的使命在于为人类提供良好的人性基础。我现在更喜欢这一说法,因为它更广阔,也更能切合儿童文学的精神世界。

换一种说法:儿童文学的目的是为人打“精神的底子”。

这套“双桅船名家经典读本”,选择的是世界儿童文学的经典,对于少年儿童来说,它们无疑是精神的大餐。这些书就是我所说的那种可以为人类提供良好人性基础的书。这些书,是书中之书。我曾称这样的书为王书。

我们现在先来说一说这所谓的良好的人性基础都到底有哪些基本面——

道义感

文学之所以被人类选择,作为一种精神形式,当初就是因为人们发现它能有利于人性的改造和净化。文学从开始到现在,对人性的改造和净化,起到了无法估量的作用。在现今人类的精神世界里,有许多美丽光彩的东西来自于文学。在今天的人的美妙品性之中,我们只要稍加分辨,就能看到文学留下的痕迹。没有文学,就没有今日之世界,就没有今日之人类。没有文学,人类依旧还在苍茫与灰暗之中,还在愚昧的纷扰之中,还在一种毫无情调与趣味的纯动物性的生存之中。

文学要有道义感,儿童文学更要有道义感。

必须承认固有的人性远非那么可爱与美好。事实倒可能相反,人性之中有大量恶劣成分。这些成分妨碍了人类走向程度越来越高的文明。为了维持人类的存在与发展,人类中的精英分子发现,在人类之中,必须讲道义。这个概念的生成,使人类走向文明成为可能。若干世纪过去了,道义所含的意义,也随之不断变化与演进,但它却也慢慢地沉淀下一些基本的、恒定的东西:无私、正直、同情弱小、扶危济困、反对强权、抵制霸道、追求平等、向往自由、尊重个性、呵护仁爱之心……这些道义的旗帜性内涵,与其他精神形式(如哲学、伦理学等)一道,行之有效地抑制着人性之恶,并不断使人性得到改善。

情调

文学似乎比其他任何精神形式都更有力量帮助人类养成情调。“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黄莺也爱新凉好,飞过青山影里啼。”文学能用最简练的文字,在一刹那间,把情调的因素输入人的血液与灵魂。但丁、莎士比亚、歌德、泰戈尔、海明威、屠格涅夫、鲁迅、沈从文、川端康成……一代一代优秀的文学家,用他们格调高贵的文字,将我们的人生变成了情调人生,从而使苍白的生活、平庸的物象一跃成为可供我们审美的东西。

情调改变了人性,使人性在质上获得了极大的提高。

而情调的培养,应始于儿童。

情调应该属于审美范畴。

我的看法是一贯的,在我的意识里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东西,就是我认为美感的力量、美的力量绝不亚于思想的力量。一个再深刻的思想都可能变为常识,但只有一个东西是不会衰老的,那就是美。然而,在现在中国的语境里面却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美”成了一个非常矫情的字眼。这是非常非常奇怪的。

我横竖想不通:人们到底是怎么了?对美居然回避与诋毁,出于何种心态?难道文学在提携一个民族的趣味、格调方面,真是无所作为、没有一点义务与责任吗?

成人文学那里,我们就别去管它了,由它去吧。儿童文学这一块,我们还是要讲一讲的。不打这个底子不行。没有这个底子,人性是会很糟的。

美育的空缺,这是中国教育的一大失误。这一失误后患无穷。蔡元培担任中华民国第一任教育总长时,在全国第一次教育讨论会上,提出五育(德育、智育、体育、世界观教育、美育)并举的思想,其中就有美育。但美育的问题引起激烈的争论,几乎被否定掉了。后来仅仅是作为中小学的方针而不是作为全国的教育方针被肯定下来。再后来,对美育的理解日趋狭窄,到了最后,仅仅将它与美术、音乐等同了起来。在蔡元培看来,五育为一个优质人性培养的完美系统,德育、智育、体育为下半截,世界观教育、美育为上半截。然而,这上半截被腰斩了。中国的教育系统成了一个残缺的系统。

情感教育

古典形态的文学,始终将自己交给了一个核心单词:感动。古典形态的文学做了多少世纪的文章,做的就是感动的文章。而这个文章,在现代形态的文学崛起之后,却不再做了。古典形态的文学之所以让我们感动,就正是在于它的悲悯精神与悲悯情怀。

人类社会滚动发展至今日,获得了许多,但也损失或者说损伤了许多。损失、损伤得最多的是各种情感——激情、热情、同情……

甚至是在这种物质环境与人文环境中长大的儿童(所谓的“新新人类”)都已受到人类学家们的普遍担忧。而担忧的理由之一就是同情心的淡漠(他们还谈不上有什么悲悯情怀)。我们已看到,今天的孩子,似乎已没有多少实施这种高尚行为的冲动了。

种种迹象显示,现代化进程并非是一个尽善尽美的进程。人类今天拥有的由现代化进程带来的种种好处,是付出了巨大代价的。情感的弱化就是突出的一例。

我们如此断言过:文学在于为人类社会的存在提供和创造一个良好的人性基础。而这一“基础”中理所当然地应包含一个最重要的因素:悲悯情怀。

若从上面所说到的这三个基本面来考量,这些选在“双桅船名家经典读本”中的作品是最理想的范本。它们在三者之间找到了一种平衡。这种平衡也是人的平衡,人类的平衡。第一章树林里的小妖精1

从前,在瑞典的威明梅格小村庄里,有一个小孩子,名字叫做尼尔斯。他长到十二岁,就和村子里其他的孩子过着一样的生活:冬季上学念书,夏季放牧鹅群。但是说老实话,他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小学生,同时又是一个很不好的牧鹅孩子。学校里的老师老是责备他,说他从来不曾好好学习功课;鹅儿们呢,也老是啄他,咬他,因为他老是戏弄他们,把他们翅膀上的羽毛拔下来。

他就这样过着日子,但有一次他碰到了一桩非常奇怪的事情。

事情是这样的:

那天是星期日,爸爸和妈妈到邻村的市集上去了,尼尔斯独自留在家里。尼尔斯本来也想跟他们一起出去的。他甚至已经穿上了他那套节日才穿的服装:方格子布的衬衫和簇新的皮裤子,衬衫上面还有一排几乎像腰带扣子那么大的螺钿钮。可是这一次,他却不能出去夸耀自己的新衣服了。

好像是故意跟他为难一般,爸爸在出发前突然想起要看看他的记分册。其实,他的分数并不比上星期差,甚至还比上星期好一些:他一共只得了两个2分和一个1分。但是,这怎么能使他的爸爸满意啊?爸爸立刻命令尼尔斯留在家里温习功课。自然,尼尔斯本来可以不听爸爸的话,可是爸爸新近买了一条又阔又硬的皮带,那上面还有一个坚硬的铜扣子。爸爸曾经警告他:只要一碰到适当的机会,就要请尼尔斯的背脊尝尝新皮带的滋味。那还有什么办法啊!尼尔斯只得在桌旁坐下来,翻开了教科书,接着……接着他的眼睛就望到窗外去了。

在三月阳光的照耀下,雪已经融化了。

整个院子里,雪水不但变成好多条浑浊的“小溪”,到处奔流,还泛滥成好几个广阔的“湖”。

公鸡和母鸡高高地举起爪子,小心地绕着这些水洼走,但是鹅儿们都勇敢地涉到冰冷的水中。他们在那儿嬉戏,溅水,把一阵阵的水珠向四面八方洒去。

如果不是这些讨厌的功课,尼尔斯自己也不会反对到水洼中去涉水的。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厌恶地死记着功课:“有袋类和翼手类是哺乳动物中的两个类别,前者如袋鼠,胸前有一个肉袋;后者如蝙蝠,它的肢间有薄膜,如鸟类的翅膀一般。属于哺乳类。有袋类又可分为……”

但是,门突然呀地响了一声,一只毛蓬蓬的公猫溜到房间里来了。猫不属于有袋类也不属于翼手类,尼尔斯就因为这一点,对他非常欢迎。他甚至忘掉了他留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伤痕和爪痕,那还是他们上一次战斗的纪念品哩。“呼噜——呼噜——呼噜!”尼尔斯唤着猫儿。

但是,猫儿一看到尼尔斯就突然弓起了背,向房门倒退。因为他十分明白,他在跟什么人打交道。他并不这么容易忘记:就在三天之前,尼尔斯曾经用燃着的火柴烧过他的胡须。“喂,来呀,过来呀,我的可爱的猫儿,来呀,我的胖猫儿!让我们一起玩一会儿。”尼尔斯劝他。他从安乐椅的靠手上把身子弯了过去,在猫的耳朵下面轻轻地挠着。这是非常舒适的:猫儿的态度立刻软化了,他开始打起呼噜来,同时轻轻地用身子擦着尼尔斯的小腿。尼尔斯正好等待着这一着。他用力一拉——猫儿就倒挂在自己的尾巴上了。“喵——啊——啊——呜!”猫儿发出刺耳的尖叫。“啊——哈——哈——哈——哈!”尼尔斯的笑声比猫儿的叫声还响。他把猫儿向上一抛,猫儿就在半空中翻了一个跟头,但他还来得及用他的爪子在尼尔斯的身上“抚摩”了一下。

他们的游戏就这么结束了。

猫儿逃走了,尼尔斯又开始专心念书。“属于翼手类的动物有……”

但是,究竟什么动物是属于翼手类的,尼尔斯还是不知道,原来他已经呼呼地睡熟了。2

尼尔斯没有睡上多久,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

他抬起了头。挂在桌子上面的那面镜子映出了整个房间。

他伸长了脖子,开始注意地察看着镜子里的一切。

房间里没有人。

突然,尼尔斯发现妈妈放节日穿的衣服的箱子,不知怎么,盖子已经被人打开了。

尼尔斯不禁大为恐慌。很可能当他睡着的时候,一个小偷已经溜到房间里,而现在,他也许就躲在箱子或是衣橱后面呢。

尼尔斯吓得缩紧了身子,不敢呼吸。

突然,镜中闪过一个黑影。接着那黑影又闪了一次。然后,又闪了一次……

在衣箱的边沿上,不知是什么东西在慢慢地小心地爬着。

是老鼠吗?不,不是老鼠。

尼尔斯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镜子。

奇怪极了!他清楚地看到箱沿上爬着一个小人儿。这个小人儿的头上戴着尖顶软帽,身上披着直拖到脚跟的长外套,脚上穿着一双红色的附有银扣子的短皮靴。

这不是小妖精吗!真正的小妖精!

妈妈常常向尼尔斯提起那些小妖精。他们是住在树林里的。他们不但能够说人类的话,而且还能够说兽类和鸟类的话。他们知道一切地底下的宝藏。只要小妖精们愿意,他们能使冬天的雪地开出鲜花来,也能使夏天的小河一下子结冰。

但是这个小妖精闯到房间里来干什么呢?他在妈妈的衣箱里找寻什么呢?“好吧,等一下!我立刻给你颜色看。”尼尔斯低声说。他突然从钉子上面拿下那张捉蝴蝶用的捕虫网。

捕虫网轻轻一挥——小妖精就立刻落到网里去了,好像一只被捉住的蜻蜓一般。

他的尖顶帽一直滑到他的鼻子上面,他的脚被他宽大的外套绊住了。他白费力气地挣扎着,挥舞着两手,竭力想抓住网索。但是他刚刚有点儿站稳身子,尼尔斯把捕虫网一抖,小妖精就立刻坠到网底去了。“听我说,尼尔斯,”小妖精终于哀求说,“放我自由吧!我一定给你一块金钱,一块比你衣服上面的钮扣还要大的金钱。”

尼尔斯想了一会儿。“好吧,这个主张倒是不坏呀。”他说,同时停止抖动捕虫网。

小妖精拉着网索很敏捷地爬了上来。他快要爬到铁圈子那儿了,他的尖顶帽已经伸出了捕虫网的边沿……

可是尼尔斯突然觉得这桩交易似乎太便宜了小妖精。除了金钱之外,他有可能使小妖精一下子教会他功课。同时,还可想出更多的要求来的!小妖精现在一定会同意的,一个落在网里的家伙是不能跟他讨价还价的。

于是尼尔斯又把捕虫网一抖。

就在这时,尼尔斯觉得头上受到了一下极猛烈的打击,捕虫网从他的手中飞了开去,他自己也像陀螺一般直滚到墙角里去了。3

霎时间,尼尔斯躺在那儿不能动弹了。接着,他呻吟着,叫着痛,站了起来。

小妖精不见了。箱子也盖好了。那张捕虫网还是挂在老地方——在墙壁上,在衣橱和窗子之间。“这一切都是做梦吗?”尼尔斯说,同时一跛一跛地慢慢向自己的安乐椅走去。

他只走了两步就停住了。房间似乎出了毛病。他们那个小房间的墙壁突然向四周退了开去,天花板升得很高很高。尼尔斯常常坐的那把安乐椅,竟变得像一座不可攀登的高山一般。尼尔斯为了爬到那把椅子上面,不得不像爬一棵丫丫杈杈的橡树那样,从雕花的椅脚上爬上去。

那本动物教科书仍旧摊在桌子上,但它变得非常巨大,即使尼尔斯站到了书上面,也不能一下子看清楚一个字母。尼尔斯索性把肚子贴在书上,慢慢地从一个字爬向另一个字,又从这一行爬向另一行。

等到他读完了一个短句,汗也淌下来了。“真见鬼!这样念下去,念到明天晚上也念不完一页书啊。”尼尔斯用袖子擦着额上的汗水说。

突然,他看见镜子里有一个很小的小人儿在看他。那小人儿跟他刚才用捕虫网捉住的小妖精一样大小,只是服装不一样:那个小人儿穿着一条簇新的皮裤子和一件方格子布的衬衫,衬衫上面还有一排很大的钮扣。“啊哈,这儿还有一个小妖精哩!”尼尔斯想,“还打扮得这么漂亮!好像是到我家来做客人似的!”“喂,你在这儿干什么!”尼尔斯喊道,同时用拳头威吓那个小人儿。

那个小人儿也举起小拳头威吓着尼尔斯。

尼尔斯立刻威风凛凛地叉起腰来,向对方伸了一下舌头。小人儿也威风凛凛地叉起腰来,还向尼尔斯伸了一下舌头。

尼尔斯顿一顿脚,小人儿也顿了一顿脚。

尼尔斯跳着,像陀螺一般地旋转,挥舞着两手。可是那个小人儿丝毫也不肯落在他的后面,他也跟着,像陀螺一般地旋转,挥舞着两手。

这时候,尼尔斯就一屁股坐在书上面,伤心地哭起来了。他明白了:小妖精已经对他施了魔法,那个从镜子里面向他看的小人儿,正好就是他自己——尼尔斯。

尼尔斯只哭了一会儿就擦干了眼泪,他决定出去找那个小妖精。如果他好好地恳求小妖精饶恕他,小妖精也许会使他重新变成孩子的吧?

尼尔斯向院子里跑去。一群麻雀正在屋子前面跳来跳去。尼尔斯刚爬到门槛上面,那群麻雀就一下子飞到篱笆上面,张开他们的麻雀喉咙用全力高叫:“快来看尼尔斯啊!快来看尼尔斯啊!”“咯——咯——红!”公鸡也高兴得直啼。

母鸡们拍着翅膀,争先恐后地咯咯大叫:“那是活该!活该!活该!”

鹅儿们团团围住了尼尔斯,伸长了脖子在他的耳边咝咝叫道:“好啊!好极了!现在该轮到你害怕我们了吧?害怕吗?”

接着,他们就用硬嘴啄他,敲他,咬他,有的啄他的肩膀,有的啄他的脚。

如果那时候没有一群野鹅飞过村子上空,可怜的尼尔斯一定要大大倒霉了。那群野鹅在空中排成一个漂亮的人字形,他们一看到他们的亲戚家鹅,就飞得很低很低,大声叫道:“刚——刚——刚!跟着我们一起飞吧!我们要飞到北方,飞到拉普兰。(拉普兰就是瑞典、挪威北部和俄罗斯西北部的那一个区域。)去!飞到拉普兰去!”

尼尔斯家的那群家鹅立刻忘掉了尼尔斯。他们显得非常激动,开始刚刚地大叫,而且拍着翅膀,好像想试一试是不是也可以飞到天上去。但是一只老母鹅——她一定是鹅群中大多数鹅的老奶奶——却绕着他们大叫:“你们疯啦!你们疯啦!不要发疯!你们不是像他们那样的流浪汉,你们是受人尊敬的家鹅!”

接着,她仰起头,向天空中喊道:“我们在这儿过得不错!我们在这儿过得很好!”

鹅群中只有一只年轻的公鹅不肯听从老奶奶的忠告。他张开又阔又大的白翅膀,飞也似的沿着院子跑来跑去。“等我一会儿!等我一会儿!”他叫着,“我要跟你们一起飞去!我跟你们一起飞去!”“这不是马丁吗,他是我家鹅群中最强壮的公鹅,”尼尔斯想,“大概他真的会飞去的!”“停,停!”尼尔斯叫道,他立刻跟着公鹅马丁跑去。

尼尔斯好容易才追上了他。尼尔斯看中了机会,拼命向上一跳,用两手搂住了那只公鹅的长脖子,把自己的身子整个儿挂上去了。但是公鹅一点儿也不感到怎么样,好像根本没有尼尔斯挂在那儿一般。他猛烈地扇动着翅膀:一次,两次,三次……连他自己也料不到,就这么一下子飞起来了。

在尼尔斯还没有清醒过来之前,他们已经高高地飞到天空中去了。第二章骑在白鹅的背上1

大风迎面吹来,扯着尼尔斯的头发,在他的耳朵旁边吼叫着,呼啸着。

尼尔斯骑在那只白鹅的背上,好像骑士骑着一匹狂奔的骏马一般:他缩着头,缩着身子,把整个身体贴在公鹅马丁的脖子上。他牢牢地抓住了鹅毛,眼睛也吓得紧紧地闭起来了。“我立刻就要掉下去了,立刻要掉下去了!”每逢马丁又阔又大的白翅膀向下一拍,尼尔斯就这样喃喃地说。

但是,过了十分钟,甚至过了二十分钟,尼尔斯还是没有掉下去。最后,他鼓起了勇气,微微睁开了眼睛。

在他的左面和右面,扑动着野鹅们的灰翅膀。就在尼尔斯的头上,飘浮着一堆堆的白云,它们几乎快要碰到他了。在很远很远的下面,横着黑黑的土地。但那一点儿也不像土地,好像有什么人在上面铺上了一条极大的花格子手帕。有一些格子是全黑的,有一些是灰黄色的,更有一些是淡绿色的。但它们其实是一块块才长出嫩草的草地和一片片耕过的田地。

草地和田地换成了黑色的树林,白色的湖泊又代替了树林,接着湖泊又重新换成了土地,但野鹅们还是一股劲儿地往前飞,飞,飞。

尼尔斯终于完全丧气了。“大概,他们真的要把我一直带到拉普兰去呢!”他想。“马丁,马丁!”他对公鹅喊道,“快回家去吧!我们飞得够了,够了!”

但是马丁不回答。

于是,尼尔斯施出全身的力量,用小木靴的靴尖踢公鹅。

马丁微微转过头来,咝咝地叫道:“喂,你!好好坐着,要不,我就把你摔下去……那时刻让你自己翻着跟头飞下去吧!”

尼尔斯只得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动。2

整整一天,白鹅马丁跟那群野鹅飞得一样快,好像他从来不曾做过家鹅,一生一世就是在飞翔中度过的。“你这本领是从哪儿学来的?”尼尔斯惊奇地问。

但是到了黄昏,马丁终于觉得累了。现在谁也看得出,他好像是一只初次学飞的家伙:一会儿落在后面,一会儿突然冲到前面,一会儿好像落到坑里去一般,一会儿又突然向上蹿去。

野鹅们也看到了这一点。“阿卡!阿卡!”他们叫道。“你们叫我做什么?”飞在整群野鹅前面的那只母野鹅叫道。“那个白羽毛落到后面去了!”“他应当明白,飞得快要比飞得慢容易!”母野鹅头也不回地叫道。

马丁竭力想把翅膀扑得更有力更快,但是他那对疲倦的翅膀愈来愈重,再也不听他的使唤了。“阿卡!阿卡!”“你们又喊我干什么?”“白羽毛落下去了!”“他必须明白,飞得高要比飞得低容易!”

可怜的马丁用尽全力,尽可能向上飞去。但是这样一来,他的呼吸顿时窒息了,翅膀也一下子失去了力量。“阿卡!白羽毛掉下去了!”“不能像我们一样飞,那还不如坐在家里好,你们就把我这话告诉白羽毛!”阿卡叫道,她丝毫也不肯减低飞行的速度。“真的,我们还不如坐在家里好。”尼尔斯咕哝着说,同时更加紧紧地抓住马丁的脖子。马丁好像被箭射中了一般,直向下坠。

幸亏他们的运气好,下面路上有一棵细长的柳树。马丁扑到树顶上,停在丫杈中间。

他们就这样停在柳梢头。

马丁垂下翅膀,脖子弯了下来,好像是一条破布。他重重地喘息着,大大地张开了硬嘴,好像想把所有的空气都吸进去。

尼尔斯不禁对马丁怜惜起来了。他甚至开始设法去安慰他。“亲爱的马丁,”尼尔斯亲切地说,“用不着为了他们抛弃你感到伤心。你自己想一想:你怎么能跟他们比赛啊?你再休息一下,然后让我们一起回家。”

但是这样的劝慰是不对的。怎么!难道旅行才开始,就向困难投降了吗?不,决不!“你最好不要再向我说这种话!”马丁咝咝地叫道,“闭嘴!”

接着马丁猛烈地扑动翅膀,立刻一下子冲到高空,很快就追上了那群野鹅。

马丁的运气很好,这时天已经晚了。

田野蒙上了夜色,在他们绕着飞行的那个湖上面,腾起了厚厚的一层浓雾。

阿卡领队的那群野鹅,开始飞下去栖息。3

野鹅们的脚刚刚碰到湖岸,喘息还没有定,他们就毫不休息地立刻钻到水中去了。岸滩上只留下了白鹅马丁和尼尔斯。

尼尔斯从马丁光溜溜的背上滑了下来,好像从结冰的小山上滑下来一般。终于,他又来到地面上了。他先把麻木的手脚搓了一会,顿了一会,接着向四面张望。

那地方荒凉得很。密密层层的高大松树,好像黑色的围墙一般,一直伸展到湖边。在阴暗的松林深处,不时传来一阵阵窸窣声和沙沙声。别处的雪早已融化了,但在这儿,在屈曲多节、到处伸展的松树根上还留着一层层又厚又结实的雪。这会使人产生这样的感觉,就是那些松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跟冬季分手。

他们飞得多远啊!现在即使马丁愿意回去,他们也找不到回家的道路了……马丁真是好样的……可是他在哪儿啊?“马丁!马丁!”尼尔斯叫道。

没有回答。尼尔斯惊慌地回过头去。

可怜的马丁!他伏在地上,好像一只死鹅,翅膀无力地覆在地上,脖子软绵绵地伸得长长的。他的眼睛已经蒙上了一层浑浊不清的迷雾。

尼尔斯感到非常害怕。“可爱的马丁,”尼尔斯俯向他说,“喝一口水吧!你可以看到,你立刻会振作起来的。”

但是白鹅动也不动。

于是尼尔斯用两手抓住他的脖子,努力向水边拖去。

这并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在尼尔斯家的鹅群中,马丁是最强壮的一只公鹅,妈妈把他喂得很肥很肥。尼尔斯自己呢,现在并不比麻雀大上多少。可是无论如何,他还是把马丁拉到湖边,而且把他的头浸到冰冷的湖水中去。

起先,马丁动也不动地躺着,接着他睁开了眼睛,喝了一两口水,勉强地站了起来。他站了一会儿,摇晃了一会儿,接着就向湖中走去。他一直走到水齐脖子深的地方,这才浮了起来,在冰块之间游来游去。他不时地把嘴向水中一啄,把头向后一仰,贪婪地吞下水藻和小虫。“他倒痛快,”尼尔斯嫉妒地想,“但是我从早晨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一点儿东西哩。”

这么想着,尼尔斯立刻觉得饿极了,好像他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吮吸一般。

那时候马丁已经游到岸边,嘴里衔着一尾银白色的小鲈鱼。他把鱼在尼尔斯前面一放,说:“在家里,我跟你并不是朋友。但是你在我遭到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因此我要谢谢你。”

尼尔斯从来也没有尝过生鱼的滋味。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一定得养成习惯!别的晚餐是没有的。

他在自己的口袋里翻检着,找那把可以折叠的小刀。小刀还是在老地方,放在他右面的衣袋里,只是已经变得很小很小,好像扣针那么大,放在袋里刚好。

尼尔斯拉开了小刀,大胆地剖开了鲈鱼的肚子。

突然,他听到一阵喧闹的叫声和溅水声:那群野鹅已经抖着羽毛走到岸上来了。“小心了,不要多嘴说你是人。”马丁对尼尔斯低声说,接着恭恭敬敬地向前走去,招呼那群野鹅。

现在可以仔细地观察这一整群飞行的同伴了。应该承认,这些野鹅决不能算是美丽的。他们的个子并不高大,打扮也不漂亮。所有的野鹅都是灰色的,好像盖上了一层灰,在他们身上休想找到一根白色的羽毛!

他们走路的样子才难看呢!他们每走一步都要跳一下,碰到每一块石头都要颠一下,他们的嘴几乎要把泥土也撬起来了。

尼尔斯甚至啐了一下。马丁也惊奇地张开了翅膀。正派的鹅难道是这样走路的吗?走路的时候,应当是不慌不忙的,规规矩矩的,蹼足要像打印子一般地踏到地上,头应当昂得高高的。但是这些鹅走起路来一点不顾到体统,好像跛子一般。

一只老得不能再老的母野鹅领着所有的野鹅走来。哈,她才好看呢!脖子是细细的,羽毛已经掩盖不住它的骨头,翅膀好像被什么野兽咬过一般。但是所有的野鹅都尊敬地望着她。她不开口,谁也不敢先说话。

这就是阿卡,这群野鹅的领袖。

她曾经成百次地领着整群野鹅从南方飞到北方,又成百次地从北方飞回南方。阿卡知道路上的每一个树丛,湖中的每一个小岛和树林中的每一块空地。谁也不能像阿卡那样选择更好的过夜的地方,谁也不能比阿卡更善于躲开那些到处窥伺野鹅的狡猾敌人。

阿卡把马丁从硬嘴的尖端一直看到尾巴的尖端,看了好久,最后她说:“我们这一族不能收留初次碰到的鹅。现在你所看到的、站在你前面的这一群,是野鹅中最优秀的一族。而你却连飞翔都不会。你是属于什么血统的,你是什么家族出身的啊?”“我的历史很简单,”马丁悲哀地说,“我是去年在斯万霍尔姆那个小地方出世的,去年秋天,人家把我卖给了邻村尼尔斯家。我就在他们那儿一直住到这一次飞出来。”“你怎么敢大胆跟着我们飞行呢?”阿卡惊异地说。“我非常想看看拉普兰是什么样的地方。自从我破壳出世的那一天起,我就常常听见人家说起它。”马丁羞怯地回答。“我明白,你是一只勇敢的鹅,”阿卡说,“一只勇敢的鹅,一定会是我们旅途中的好伙伴。”

突然,阿卡看到了尼尔斯,她诧异地问道:“跟你在一起的是谁?像他这样的家伙,我还不曾看见过呢。”“这是我的小朋友……”马丁支支吾吾地说。

但这时候,尼尔斯大踏步上前,坚决地说:“我叫做尼尔斯。我的爸爸是一个庄稼汉,我本来是人,但是今天早晨……”

尼尔斯的话还没有说完,野鹅们一听见“人”这个字眼,立刻吓得纷纷倒退。他们伸长了脖子,恶狠狠地咝咝响,刚刚地叫着,而且不断地拍着翅膀。“我们野鹅队伍中是不能容纳人的,”老野鹅阿卡说,“不论是过去、现在和将来,人永远是我们的仇敌。你必须立即离开我们的队伍。”

这时候马丁忍不住了,他出来调停说:“可是他并不能算是人!瞧,他多小啊!我敢担保,他决不会伤害你们。让他留下来吧,至少也得让他过了这一夜。”

阿卡仔细地打量着尼尔斯,接着又打量着马丁,终于说:“我们的祖爷爷、高祖爷爷和曾祖爷爷传下来的遗嘱,都叫我们千万不能相信人类,不论他是小人或是大人。现在你既然能替他担保,那就这样吧——今天晚上就让他和我们宿在一起。我们宿夜的地方,在湖中一块不大的浮冰上面。但是到了明天早晨,他一定得离开我们。”

阿卡说完了话,就一下子飞到空中,接着整群野鹅也跟着她飞了起来。“喂,马丁,”尼尔斯胆怯地问,“你怎么样,就跟他们一起飞走了吗?”“唔,自然啰,我一定得飞走!”马丁骄傲地说,“我们这些家鹅,不是每天都能获得跟阿卡的野鹅群一起飞行的荣誉的。”“可是我怎么办?”尼尔斯又问,“我独个儿决不能回家。现在我在草丛中也会迷路,不要说在这片森林里了。”“你自己也明白,我没有工夫背你回家,”马丁说,“可是我对你有一个建议:我们可以一起飞到拉普兰去。我们去瞧瞧那面的情形,然后再一起回家。我一定要说服阿卡,如果不行,那就瞒过她。你现在很小,把你藏起来并不困难。好吧,现在来做正事吧!你赶快把树枝和枯草搜集起来,愈多愈好!”

尼尔斯收集了一大抱去年的枯草,马丁就小心地衔住了他的衣领,把他带到湖中的浮冰上去了。

野鹅们已经睡着了,他们都把头藏在自己的翅膀下面。“现在你把这些草铺下来吧,”马丁命令说,“如果没有草,我的蹼足会在冰上面冻坏的。”

草虽然铺得很薄——尼尔斯现在能拿动多少草啊——但总算勉强盖住了下面的冰。

马丁在草铺上面伏了下来,又衔住尼尔斯的衣领,把他塞到自己的翅膀下面。“晚安!”马丁说,接着用翅膀把尼尔斯夹得更紧,不使他掉下来。第三章黑夜里的贼1

当所有的鸟儿和野兽都睡熟了以后,狐狸斯密莱就从树林里出来了。

斯密莱每天晚上都要出来打猎,有谁不小心睡着了,没有爬到高高的树上去或者钻进深深的洞里去,那就会倒大霉。

斯密莱跨着有弹性的、轻得听不见的脚步,向湖边走来。他早已在跟踪这群野鹅,而且早已流着馋涎想象着野鹅肉的美味了。

但是年老的阿卡非常清楚斯密莱的习性,因此把过夜的地方安排在湖心中的一块浮冰上面。

一片广阔的水面,横在斯密莱和野鹅之间。

斯密莱站在湖岸上,恨恨地把牙齿咬得咯吱吱响。

突然,他看到风正把那块浮冰慢慢地向岸边吹送过来。“啊哈,无论如何还是要有一只野鹅落到我手中的!”斯密莱微笑了一下,用后脚蹲了下来,开始耐心地等待着。

他等候了一个钟头……两个钟头……三个钟头……

湖岸和浮冰间的那片漆黑水面,变得愈来愈狭窄了。

斯密莱已经在湖水的气味和发霉的、潮湿的泥土气味中,闻到了野鹅的香味。

他用舌头舔着嘴唇,咽了一大口唾液。

浮冰沙沙地碰到了湖岸,发出轻微的响声,接着微微向后退了一下。

斯密莱看准了地方,一下子跳到浮冰上面。

他偷偷地向野鹅群无声无息地走去,好像他的脚爪没有接触到浮冰一般。别的野鹅都没有听到敌人的脚步声。只有年老的阿卡听见了。她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湖面,一大群野鹅就立刻跟着她很快地飞到空中。但是尼尔斯以同样快的速度掉了下来。

尼尔斯的头在浮冰上碰了一下,他睁开了眼睛。他在矇眬之中甚至不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看见一只狐狸咬着一只野鹅,就立刻赶了过去。他已经完全忘记,那只狐狸现在如果要弄死他,只要用一只前爪一压就行了。“贼!贼!我要给你好看!快把鹅放下来!”尼尔斯喊道。“这又是谁啊?”狐狸斯密莱觉得很奇怪。

斯密莱是非常好奇的,和世界上所有的狐狸一般好奇,因此,他突然停住了,向尼尔斯回过头来。

起先,斯密莱甚至看不见什么。直到尼尔斯跑到跟前,斯密莱才看清楚这竟是他最怕的敌人。

但他又立刻觉得非常可笑,险些儿放掉了那只他才猎到的野鹅。“快把鹅放下来!听见吗?”尼尔斯喊道,不断地对狐狸挥着小拳头。

但是斯密莱理也不理尼尔斯:狡猾的狐狸把野鹅一放,用前爪踏住他,准备咬断他的咽喉。“这只狐狸显然并不把我当做人。”尼尔斯想,接着就用全力拉着斯密莱的尾巴。

斯密莱由于这一意料不到的攻击,竟放松了野鹅。他一共只放松了一秒钟。但是这一秒钟已足够了。那只野鹅不失时机,奋力飞到空中,接着用力拍着他的压坏了的翅膀,向湖中飞去。“啊,你敢这样!”斯密莱咬牙切齿地叫道,“嘿,好吧!现在就该你自己爬到我的喉咙里来,虽然用你当晚餐还是少了些。”

接着,斯密莱就竭力想捉住尼尔斯。但这并不是很容易的——尼尔斯用两手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尾巴。

斯密莱向右面一跳,他的尾巴却一下子弯向左面。

斯密莱向左面一跳,他的尾巴却又一下子弯到了右面。

斯密莱像陀螺一般地旋转起来,但是他的尾巴连同拉着尾巴的尼尔斯,也跟着他一起旋转起来。

起先尼尔斯对这疯狂的舞蹈感到非常快乐。但是一会儿他的手开始麻木,他的眼睛开始发花,他的头也眩晕起来了。

不!这样下去是支持不了多久的!应当逃走了!

尼尔斯一松手,放掉了狐狸尾巴。

尼尔斯立刻像被一阵旋风远远地吹刮开去一般,一下子撞到一棵高大的松树上去了。可是尼尔斯一点儿也不觉得痛,他急忙向树上爬去——愈爬愈高,几乎就这么一口气爬到松树顶上。

但是斯密莱什么也没有看见:周围的一切在他眼前飞快地旋转,他自己也像一个开足了发条的玩具一般,不断地在老地方打转,用他的大尾巴扫着隔年的枯叶。“现在你可以略微休息一下了!”尼尔斯从树顶上向斯密莱喊道。

斯密莱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一般地呆住了,他开始惊异地注视着自己的尾巴。但是尾巴上面已经什么小人儿也没有了。“你不是狐狸,是乌鸦!呱!呱!呱!”尼尔斯叫道。

斯密莱抬起了头。尼尔斯从丫丫杈杈的松枝中露出脸来,向他吐着舌头。“可是你还是逃不出我的手掌!”斯密莱说,接着他在松树下面坐了下来。2

他们就这么过了整整一夜。尼尔斯在高高的树顶上,倚着松树的丫枝坐着。他希望狐狸最后饿得忍受不住时,会走开去猎取别的东西。但是在松树的下面,斯密莱却动也不动地坐着,他认为尼尔斯最后一定会睡着的,那时候就会从树上滚下来,一直落到他的嘴里。

天亮了,接着出现了玫瑰色的朝霞。太阳升起来了。但他们还是照旧坐在那儿:尼尔斯坐在树上,狐狸坐在树下。

一阵阵野鹅的叫声从湖面上传了过来,尼尔斯看见整群野鹅从浮冰上飞了起来,一直飞到树林上面来了。尼尔斯大声喊他们,挥着手,但是野鹅群一直飞过他的头顶,在许多松树的树顶后面消失了。就这样,连他唯一的朋友白鹅马丁也跟着他们一起飞走了。尼尔斯觉得自己是这么不幸和孤独,险些儿哭起来了。

他向下面一看。狐狸斯密莱不但照旧坐在那儿,而且抬起了尖嘴,向他恶毒地嘻嘻笑着。“喂,小家伙!”斯密莱向他喊道,“看来你的朋友们并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你还是爬下来的好!可爱的小朋友,我倒有一个又暖和又舒适的好地方替你准备着哩!”狐狸一面说,一面用爪子抚摩着肚子。

突然,附近传来了扑翅膀的声音。一只灰色的野鹅从密密的树枝中间飞了出来。他好像害怕树枝擦伤他那宽阔的翅膀,飞得又小心又慢。他似乎没有感觉到什么危险,竟一直向狐狸飞了过来。

斯密莱呆住了。他缩紧了身子,准备一下子扑上去。

那只野鹅飞得很低,他的翅膀似乎已经碰到地面了。

斯密莱好像一只突然放开的弹簧,纵身向前一扑。那只野鹅的翅膀险些儿给他抓住了。但是野鹅突然在他跟前猛地一转身,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向湖中飞去,好像一个黑影掠过一般。

斯密莱还没有清醒过来,树丛中又飞出来了第二只野鹅。他跟第一只飞得一样低一样慢。

斯密莱看中了机会,奋身向前一扑。这一次总该抓住这只笨鹅了吧……但是他又扑了一个空,那只野鹅好像不曾出现过一般,早已在树丛后面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又出现了第三只野鹅。他弯弯曲曲歪歪斜斜地飞着,好像他的一只翅膀已经受了伤。

斯密莱为了不再扑空,就故意让他飞得很近。野鹅已经飞到他的头顶上了,他的翅膀也已碰到了他。

斯密莱用力一跳——他的爪子已经碰到了野鹅的身子。但是野鹅突然向旁边一溜,狐狸尖利的爪子只在他光溜溜的灰翅膀上搔了一下。

接着,树丛中又飞出了第四只野鹅、第五只、第六只……斯密莱扑了这一只又扑向那一只。他的眼睛变得红红的,他的舌头拖在一边,身上的红毛也皱成东一簇西一团。由于受到饥饿的折磨,什么也看不清楚了,他向树林中太阳光的斑点猛扑,向自己的影子猛扑,在急切之中,甚至向一只蝴蝶追去。

正当那时候,白鹅马丁飞到尼尔斯的身边来了。他小心地背起了尼尔斯,直向湖心飞去。

在那儿一块巨大的浮冰上面,整群野鹅已经聚集起来了。

野鹅一看到尼尔斯,就很快乐地刚刚高叫,并且拍着翅膀。年老的阿卡走到整群野鹅前面,对尼尔斯说:“你是对我们野鹅做了好事的第一个人,因此我们一致允许你和我们呆在一起。”第四章新朋友和新敌人1

尼尔斯和野鹅们已经飞了整整五天。总的说来,他对这种鸟的生活感到很满意:第一不要念书,第二不要牧鹅,第三不要搬柴。就这么飞呀飞的,飞个痛快!

蔚蓝色的天空是无边无际的,空气又新鲜又凉快,你在空中,就像在明澈晶莹的泉水中洗澡一般。看下面的大地也好像看你自己的掌心一般清楚。你尽管看吧——不论朝哪一面看,都不会叫你打呵欠!一切都自动地向你迎了过来——高山、河流、城市、村庄。

如果向下面看得厌倦了,就可以抬头看看上面。那也非常有趣。成群的云块好像在互相追逐:一会儿这一堆追上了那一堆,一会儿这一堆落后了,一会儿互相混到一块儿去了,一会儿又分了开来,好像牧场上的羊群一般。

一天的光阴在不知不觉之中溜过去。

到了晚上,尼尔斯也用不着操心。因为他在晚上总是有温暖的羽毛床睡——那就是马丁的身体和翅膀。

只有一桩事情很糟:没有吃的东西。不论野鹅们怎样款待尼尔斯,水草和水虫子还是咽不下去。他的胃口跟野鹅们的不同。

晚上他常常做梦。他梦见自己独个儿吃完整整一铁锅子烫热、松软的马铃薯(那本来是他的妈妈给他们全家人吃的),接着又喝完一大壶泛着浓浓的淡黄色泡沫的牛奶,然后又吃甜点心,把一大碗果冻舔个精光。

但这一切都是在做梦!他一醒过来总是想到吃东西。

有时候他的运气好,会在树林中的干叶子下面找到隔年的胡桃。不错,他自己没有办法敲碎它们。但他把胡桃拿到马丁那儿,放到他的硬嘴里,马丁就会咬碎硬壳,他的嘴比什么胡桃夹都出色。在家里尼尔斯用差不多的办法来轧碎胡桃,不过他不是把胡桃放到鹅的嘴里,而是把它夹在门缝中间。

可是胡桃是很少的。尼尔斯为了找到一个胡桃,往往要在树林里找上整整一个钟头,他得钻过坚硬的隔年的草丛,在枯枝上绊跤,而且陷到针叶堆中去。

他每一步都可能遭到危险。

有一次,当他用一根丫丫杈杈的树枝武装起来,在一堆干枯的树叶中挖掘的时候,突然遭到了一群蚂蚁的攻击。肥大的、张牙舞爪的蚂蚁兵足有整整一个团。他们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他们咬他,用毒汁腐蚀他的皮肤,爬到他的身上,钻进他的衣领和袖子。

尼尔斯抖着身子,用手拍,用脚踏,但是,他刚解决一个敌人,立刻又有十个新的敌人向他扑来。

这场战斗的结果是很不光彩的:尼尔斯终于放声大哭,而且拔脚飞逃。

当他跑近野鹅们宿夜的那片沼泽时,他们几乎认不得他了——他的整个身体,从头到脚都密密地爬满了黑色的蚂蚁。“站着,不要动!”马丁对尼尔斯叫着,接着马丁张开硬嘴,很快地把蚂蚁一批又一批地啄光了。2

那天晚上,马丁对尼尔斯像保姆对孩子那样,关切地照顾了一整夜。

尼尔斯被蚂蚁咬过以后,他的手、脚和脸都变得像糖萝卜那么红,而且布满了很大的水泡。他的眼睛肿起来了。浑身发痛发烧,好像被火烫过一般。

马丁收集了一大堆干枯的野草,使尼尔斯躺在上面更舒适些,接着又用浸湿了的有黏性的叶子,把尼尔斯从头到脚都贴满了,使他发烧时不至于太痛苦。

尼尔斯身上的叶子略微一干,马丁就小心地揭去了它们,把它们在沼泽中的水里浸一下,然后再敷贴到红肿的地方。

将近第二天早晨的时候,尼尔斯觉得轻松得多了,他甚至可以转身了。“我似乎已经痊愈。”尼尔斯重重地哼了一声说。“什么痊愈不痊愈的!”马丁埋怨道,“不论是你的鼻子和你的眼睛都看不出来,你浑身都肿了。如果你可以看到自己,也不会相信这就是你。你逃回来以后,在一小时之内就胖成这个样子,好像是人家用纯净的大麦喂了你整整一年。”

尼尔斯一面呻吟着喊痛,一面从潮湿的叶子下面举起了一只手,用肿得好像木块一般的手指去摸自己的脸。

果然,他的脸好像一只打足了气的足球。尼尔斯好容易才摸到了陷在肿胀的双颊中的鼻尖,接着又搔搔自己像牛蒡叶子一般大的耳朵。耳朵完全不是在他所想象的原来的地方,而是在另一个料想不到的地方突了出来。他还想擦一擦眼睛,却无论如何也碰不到它们了。“也许,得多替我换几次叶子才行。”尼尔斯羞怯地问马丁,“你以为怎么样?呃?也许,这样会很快地消肿?”“还嫌次数不多哩!”马丁说,“就这样,我已经跑来跑去老没有个完。谁叫你去挖蚂蚁窠啊!”“难道我能知道那是蚂蚁窠吗?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是去找胡桃的!”“唔,好吧,不要动,”马丁说着,把一张湿漉漉的大叶子啪地贴到他的脸上,“静静躺着,我立刻就回来。”

马丁走开去了。尼尔斯只听见沼泽中的水在他脚下咕嚓、咕嚓、哗啦、哗啦地响。溅水声愈来愈轻,终于一点儿也听不见了。

过了几分钟,沼泽中又传来了咕嚓、咕嚓、哗啦、哗啦的声音,起先声音很远,好容易才能听出来,接着就愈来愈响,愈来愈近了。

但是这一次,在沼泽中涉水的脚却有了两双。“和马丁一起来的是谁啊?”尼尔斯想,努力转着头,想把那些盖满了他的脸的绿色膏药去掉。“请你不要动!”马丁严厉的声音在他头上响了起来,“多不安静的病人啊,简直一分钟也不能离开!”“好吧,让我看看他究竟怎样了?”传来了另一只鹅说话的声音,尼尔斯觉得有人把他脸上的叶子揭了开来。

尼尔斯竭力从微细的缝隙中看出去,看到了老野鹅阿卡。她对尼尔斯诧异地看了好久,然后摇摇头,说:“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蚂蚁会引起这么大的祸害!自然啰,他们决不敢攻击我们鹅:他们知道鹅不怕他们,而且会一下子把他们啄去几百只。唔,他们一看见你,那就高兴极了。”“从前我身子很高大的时候,”尼尔斯生气地说,“我会比什么鹅更厉害地对付他们。”尼尔斯叹了口气,“那时候我哪一个也不怕。”“现在你也不应当害怕哪一个,”阿卡说,“可是你得十分留神。不要忘记,现在你有许多敌人。只有机智而又小心的好汉子才能够战胜他们。你要时时刻刻戒备着。在树林里你得留心狐狸和貂。在湖岸上得留心水獭。在胡桃树林里得留神青鹰。晚上你得躲过猫头鹰,白天可不要让鹫和雕看到你。如果你在密密的草丛中走,你得小心地放轻脚步,随时留神倾听,有没有蛇在沙沙地爬动。如果碰到喜鹊跟你说话,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因为喜鹊老是会欺骗别人。”“唉,那我反正活不成了,”尼尔斯说,“我怎么能一下子防备这许多敌人呢?我好容易躲开一个敌人,另一个敌人就会抓住我。”“自然啰,凭你一个人绝对防备不了这些敌人,但是我们还有很多朋友。如果在空中出现了鹫,燕雀就会预先警告你;如果在树上隐藏着貂,松鼠就会告诉你;当狐狸偷偷地跟过来时,野兔立刻会警告你;当蛇逼近你的时候,纺织娘就会高声叫唤。”“可是当我撞到蚂蚁窠里去时,他们为什么都一声不响啊?”尼尔斯怀疑地说。“但是,你自己也得有清醒的头脑,”阿卡答道,“现在我告诉你:我们要在这儿住上三天。这个沼泽很不错,水草多得不得了,而我们旅行的路程又很长。因此我决定让大家在这儿痛痛快快地休息一阵子,而且好好地吃饱。在这几天内,马丁把你的病医好。到了第四天天一亮,我们就飞出去。”

阿卡微微点了点头,接着不慌不忙地在沼泽中涉着水走开去了。3

对马丁来说,这几天是非常辛苦的。他不仅要医治尼尔斯,还要喂饱他。马丁给尼尔斯换过膏药和整理好床铺以后,还要跑到附近树林里去找胡桃。

第一天马丁去了两次都空着嘴巴回来。“你大概是连找几颗胡桃的本领也没有!”尼尔斯抱怨说,“你得仔细地扒开树叶。胡桃总是埋在地下的。”“我已经掘了又掘,连我的硬嘴也要磨钝了。在急忙之中,一会儿撞到石头上面,一会儿绊在树根上……离开你太长久了又不行……树林离这儿又远。好容易跑到那儿,马上又得回头跑。”“可是你为什么要用脚跑啊?你不是可以飞吗?”“啊,真的!”马丁高兴地叫道,“我自己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这得怪我的老习惯不好!”

第三天,马丁很快就飞回来了,他显得非常满意。他直接飞到尼尔斯身边,一句话也不说,就尽量张开了嘴巴。六个又大又硬的胡桃,一个接一个地从他的嘴里滚了下来。这样漂亮的胡桃,尼尔斯还从来不曾找到过。他在地上掘到的胡桃常常是有些烂的,或者是因为受潮而变成了黑色。“你是在哪儿找到这些胡桃的啊?”尼尔斯喊道,“简直跟店里买来的一模一样。”“呵,虽然不是从店里买来的,”马丁神气活现地说,“也不会比那差。”

马丁衔起一颗最大的胡桃,用硬嘴钳碎了它。胡桃壳发出清脆的破裂声,新鲜的、金黄色的胡桃肉,就纷纷落到尼尔斯的掌心里。“这些胡桃是松鼠妈妈西尔莱从她的贮藏室中拿出来送我的,”马丁骄傲地说,“我是在树林里认识她的。当我在她旁边飞过的时候,她正坐在松树上的一个树洞前面,哔哔剥剥地咬着胡桃,用胡桃肉喂她的小松鼠。她一看到我感到非常惊奇,竟连嘴里的胡桃也掉下去了。我想:‘好啊,真走运!’我看见胡桃落在什么地方,就很快地飞了下去。那位松鼠妈妈也跟着我往下面窜。她从一根丫枝蹿向另一根丫枝,非常灵活,快得像飞。我起先以为她是在为胡桃可惜,因为松鼠是野兽中最勤俭的一族。但并不是这样,我终于明白,她只是被好奇心攫住了:她想知道我是谁,从哪儿来,我的翅膀为什么是白的。于是我们就谈起话来。她甚至邀请我上她家去做客,叫我去瞧瞧她的小松鼠。我虽然觉得在松枝中间飞很困难,却不好意思拒绝她。我去看了小松鼠。接着她就拿出胡桃来招待我,临别的时候,还送了我这么些胡桃,我好容易才把它们塞到嘴里。我甚至不能向她说声谢谢,因为我害怕失落胡桃。”“可是这很不好,这太没有礼貌了,”尼尔斯说,同时把胡桃肉塞了满满一嘴,“我得亲自到她家去谢谢她。”4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尼尔斯就醒了过来。马丁还在睡觉,他按照鹅的习惯,把头藏在翅膀下面。

尼尔斯轻轻地动一动手和脚,把头转了一下。没有什么,什么都能动,而且一点儿也不疼了。

于是他竭力不去惊动马丁,小心地从树叶堆中爬了出来,接着又跑到沼泽旁边。他找了一个比较干燥、结实的土堆,爬了上去,然后趴在地上,向动也不动的漆黑的水面望去。

再没有更好的镜子了!在沼泽闪闪发光的泥浆水上面,映出了他的脸。一切都很好,一切都是老样子:鼻子像鼻子,脸颊像脸颊,只有右面的耳朵比左面的耳朵略微肿了一些。

尼尔斯伸出手指,在水中搅了一下,镜子里的脸立刻扭歪了,变成一副鬼脸而且肿大了。“我生病的时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尼尔斯想。

他等待着,直到水面平静了,又俯向沼泽。什么都好!脸还是好端端的像个脸!

尼尔斯站起来,拂掉了膝盖上面的青苔,大踏步向树林里走去。

他决定立刻去找松鼠妈妈西尔莱。

第一,应该谢谢她昨天的胡桃。第二,得再向她要一些胡桃贮藏起来。第三,去欣赏一下她的小松鼠又是多么好啊……

当尼尔斯走到树林旁边时,天已经完全亮了。“必须赶快走,”尼尔斯开始急急忙忙地赶去,“我得在马丁醒过来之前赶回来!他要是知道我已经到树林里去过,跟松鼠妈妈会过面,而且带来了满袋的胡桃,他一定会大大夸奖我的!”

但是一切并不像尼尔斯想象的那么容易。

一开头他就交了厄运。

马丁跟他说过,松鼠妈妈西尔莱住在松树上面。但是树林里的松树很多很多。你去找她住的那一棵松树吧!事实上,你决不能爬遍所有的松树!“应当先向什么人问一问路。”尼尔斯想,同时向四面探望。

突然,就在他身边,发出一阵急促的唧唧唧唧的叫声。

尼尔斯打个哆嗦,跳了开来。就在他脚边的草丛中,一只纺织娘像一颗枪弹那样飞了出来。她飞了一阵,唧唧叫了几声,又在草丛中隐没了。“喂,纺织娘,等一等。”尼尔斯叫道。

但是纺织娘已经在空地的另一头了。尼尔斯也不想去追她。难道能赶上这样一位跳远能手吗?不等尼尔斯跨上三步路,她早已跳得无影无踪了。“没有关系,我可以找别人问路。”尼尔斯想,继续慢慢地向前走去。

他竭力绕过每一个树桩,免得再碰上打埋伏的蚂蚁,他不时地倾听着草丛中的每一阵沙沙声,一听到有什么不妙的声音,就紧紧握住他的小刀,准备打退蛇的进攻。

他非常小心地走着,时时刻刻地向四面张望,甚至没有发觉自己已经撞到一只刺猬身上去了。

刺猬立刻用刺刀来迎接他,向尼尔斯竖起了他身上的千万根小针。

尼尔斯连忙向后退去,他离开刺猬好远一段路,接着很有礼貌地说:“我想请问您一桩事情。但是您那好战的姿态,不允许我们进行和平的谈话。能不能请您暂时收起你的小针呢?”“不行!”刺猬咕哝了一下,接着蜷成一个多刺的肉球,在尼尔斯的身边滚了过去。“好吧,不行就不行吧。”尼尔斯说,“我会找到一个比你容易说话的朋友。”

他刚开始向前走,突然从上面的什么地方,向他头上撒来一阵冰雹似的、真正的垃圾:干燥的树皮啦、树枝啦还有松果。一个松果呼地擦过他的鼻尖,另一个松果刚巧打中他的头顶。尼尔斯摸一摸头,抖掉身上的垃圾,恐惧地向上面望去。

就在他的头顶,在一棵枝叶像巨大的爪子一般的枞树上,停着一位尖嘴长尾巴的喜鹊太太,她正在努力用硬嘴扯着一个黑色的松果。正当尼尔斯看清楚了树上的喜鹊,打算向她说话的时候,喜鹊太太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工作,那个松果笃地敲中了尼尔斯的前额。“妙啊!好啊!妙啊!好啊!刚好打中目标!刚好打中目标!”喜鹊太太急促地喳喳叫着,噗噗地拍着翅膀,在树枝上面跳来跳去。“照我看来,你选择的目标并不很好。”尼尔斯抚摩着前额,怒气冲冲地说。“这样的目标还不好吗?非常出色的目标!打个正中,一点儿没有偏差。你再站一会儿,我还要从这条树枝上面试一下。”喜鹊太太跳到一条更高的丫枝上说。“顺便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那可以使我知道,被我瞄准的是什么人!”喜鹊太太从上面对尼尔斯叫着。“我叫做尼尔斯。不过老实说,您可不值得为这样的事情费劲。我知道您一定掷得中目标。最好还是请您告诉我,松鼠妈妈西尔莱住在什么地方?我非常想见到她。”“松鼠妈妈西尔莱?你想见到松鼠妈妈西尔莱吗?啊,我跟她是老朋友!我很高兴领你去。我可以一直把你领到她住的那棵松树下。路并不远,跟着我来吧。我朝左边飞,你就朝左边走,我朝右边飞,你就朝右边走。这样我们就可以一直走到松鼠妈妈西尔莱的家里。”

喜鹊太太说完了这番话,就振翅飞到一棵枫树上面,接着又从枫树上飞到一棵枞树上,然后飞到一棵白杨树上,然后又飞到一棵枫树上,然后又飞到一棵枞树上……

尼尔斯跟着喜鹊太太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他的眼睛总是盯住喜鹊太太那条在树枝中间闪来闪去、一翘一翘的长尾巴。他不断地绊跤,跌倒,但是又立刻跳起来,重新跟着那条喜鹊尾巴飞跑。

树林愈来愈浓密,愈来愈黑暗了,可是喜鹊太太还是从一条树枝跳到另一条树枝上,从一棵大树飞到另一棵大树上。

突然喜鹊太太一直飞到半空中,在尼尔斯头上盘旋起来。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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