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松尾芭蕉著,陈德文译
出版社：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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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州小道试读：
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
奥州小道/（日）松尾芭蕉著；陈德文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20
ISBN 978-7-5760-0166-2
Ⅰ.①奥… Ⅱ.①松…②陈… Ⅲ.①游记—作品集—日本—现代 Ⅳ.①I313.64
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20）第035901号
奥州小道
著 者 [日]松尾芭蕉
译 者 陈德文
策划编辑 许静
责任编辑 朱晓韵
责任校对 时东明
装帧设计 吴元瑛
内文设计 卢晓红
出版发行 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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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 刷 者 上海盛通时代印刷有限公司
开 本 889×1194 32开
印 张 8.25
插 页 10
字 数 142千字
版 次 2020年4月第1版
印 次 2020年4月第1次
书 号 ISBN 978-7-5760-0166-2
定 价 68.00元
出 版 人 王焰（如发现本版图书有印订质量问题，请寄回本社客服中心调换或电话021-62865537联系）● 纪行·日记编● 野曝纪行● 鹿岛纪行● 笈之小文● 更科纪行● 奥州小道● 嵯峨日记● 俳文编● 一 《合贝》序● 二 《十八番合句》跋● 三 《常盘屋合句》跋● 四 《柴门》辞● 五 《为我》辞● 六 独寝草之户（《芭蕉狂风》辞）● 七 乞食翁（《橹声打波》辞）● 八 雨笠● 九 寒夜辞（《橹声打波》辞）● 十 糊笠● 十一 夏野画赞（《信马由缰》辞）● 十二 《虚栗》跋● 十三 歌仙赞（《伊予之国松山……》）● 十四 士峰赞（《云雾》辞）● 十五 《寝马》辞● 十六 《兰之香屋》辞● 十七 《种植茑萝》辞● 十八 脱谷之音（《不知冬日》辞）● 十九 竹林里（《棉弓》辞）● 二十 《打砧》辞● 二十一 《狂句朔风》辞● 二十二 酒和梅（《初春》辞）● 二十三 一枝轩（《世上》辞）● 二十四 《牡丹分蕊》辞● 二十五 《欲持团扇》辞● 二十六 三名（《杯》辞）● 二十七 垣穗梅（《访人未遇》辞）● 二十八 《伊势纪行》跋● 二十九 四山之瓢● 三十 《初雪》辞● 三十一 团雪● 三十二 闲居之箴（《饮酒》辞）● 三十三 《野曝纪行绘卷》跋● 三十四 竹中梅（《归来》辞）● 三十五 《蓑虫之说》跋● 三十六 《续之原》合句跋● 三十七 保美之里（《梅花山茶》辞）● 三十八 示权七● 三十九 拄杖坂落马（《拄杖》辞）● 四十 岁暮（《故乡》辞）● 四十一 掘泥炭冈（《泥炭》辞）● 四十二 伊势参宫（《花木》辞）● 四十三 伊贺新大佛之记● 四十四 《犹见》辞● 四十五 《落花飘飘》辞● 四十六 翌桧（《翌桧》辞）● 四十七 参拜高野● 四十八 《夏访》辞● 四十九 湖仙亭记（《此宅》辞）● 五十 《留宿》句入画赞● 五十一 十八楼记● 五十二 鹈舟（《欢乐》辞）● 五十三 更科姨舍月之辩● 五十四 素堂亭十日菊● 五十五 芭蕉庵十三夜● 五十六 枯木杖（《枯木杖》辞）● 五十七 糊斗笠● 五十八 赠越人（《二人》辞）● 五十九 深川八贫● 六十 《阿罗野》序● 六十一 《草户》辞● 六十二 《负草》辞● 六十三 对秋鸭主人宅之佳景● 六十四 《啄木》辞● 六十五 夏日杜鹃（《田麦》辞）● 六十六 《横跨野原》辞● 六十七 高久宿馆之杜鹃（《杜鹃》辞）● 六十八 奥州插秧歌（《风流》辞）● 六十九 轩之栗（《栗下》辞）● 七十 石河瀑布（《五月雨》辞）● 七十一 染色石● 七十二 武隈松（《樱谢》辞）● 七十三 《笠岛》辞● 七十四 松岛● 七十五 天宥法印追悼文● 七十六 银河序● 七十七 《药栏》辞● 七十八 《烈日炎炎》辞● 七十九 温泉颂（《山中》辞）● 八十 《寂寥》辞● 八十一 在敦贺（桂下园家之花）● 八十二 纸衾记● 八十三 明智妻（《月光》辞）● 八十四 少将尼（《少将尼》辞）● 八十五 洒落堂记● 八十六 贺重子● 八十七 幻住庵记● 八十八 《道之记》草稿● 八十九 四条河原纳凉（《河风》辞）● 九十 《其后……》（《夏草》辞）● 九十一 云竹赞（《回首》辞）● 九十二 乌之赋● 九十三 卒塔婆小町赞● 九十四 断杵● 九十五 落柿舍记● 九十六 朗月● 九十七 成秀庭上松赞语● 九十八 阿弥陀僧● 九十九《忘梅》序● 一百 《脱稻谷》辞● 一百零一 宿明照寺李由子处● 一百零二 岛田的时雨● 一百零三 雪中枯尾花● 一百零四 龟子良才● 一百零五 去家之辩● 一百零六 移芭蕉辞● 一百零七 桌之铭● 一百零八 三圣图赞● 一百零九 僧专吟饯别之辞● 一百一十 别许六辞● 一百一十一 送许六辞● 一百一十二 吊初秋七日之雨星● 一百一十三 闭关之说● 一百一十四 悼松仓岚兰● 一百一十五 东顺传● 一百一十六 素堂菊园之游● 一百一十七 送别嗒山（《武藏野》辞）● 一百一十八 骸骨画赞（《闪电》辞）纪行·日记编野曝纪行[1][2]
旅行千里，不聚路粮。或曰：“三更月下入无何。”假昔人之杖，于贞享甲子秋八月，出江上之破屋。风声呼号身犹寒。
决心死荒野，秋风吹我身。
寄寓整十秋，却指江户是故乡。
过箱根关之日，秋雨潇潇，山皆为云所隐。
雾雨藏富士，妙在不见中。
某氏千里，此次途中助手，为我尽心尽力，平素已成莫逆之交。朋友信有哉，此人。
深川芭蕉在心中，而今却向富士行。 千里
行至富士川畔，闻三岁弃儿哭声哀。想必是无力养育，遂托付于急流，弃置于河滩，只待小小生命像露水一般消亡。寒冷的秋风扑打着这棵小草，是魂消于今夜，还是命断于明朝？从袖中取出食物，投之而去。
闻猿声啼而断肠的诗人呵，听到风吹弃儿的声音将如何？
这究竟是为什么？你遭到父亲的憎恶吗？你受到母亲的怨恨吗？不，父亲不会憎恶你，母亲也不会嫌弃你，这都是天命所定，你是为自己的生不逢时而痛哭。
渡过大井川那天，整日下雨。
秋雨江户掐指算，今日当渡大井川。 千里
马上吟
道旁木槿花，马儿吃掉它。
二十日后的月亮，微微可见。山麓一片黑暗。马上挥鞭，驰之数[3]里未闻鸡鸣。杜牧《早行》诗中的残梦，至小夜中山忽儿惊悟。[4]
马上惊残梦，月远茶烟升。[5]
松叶屋风瀑此人正在伊势，我去寻访，在那里住了十天左右。腰带不带寸铁，领上只悬一囊，手携十八数珠。似僧犹有尘，似俗已[6]无发。我虽非僧，已是剃发之人，类似浮屠之属，不许入事于神前。日暮参拜外宫，见一华表旁微微昏暗，佛灯处处可见。“无上尊贵的[7]山顶松风”砭人肌肤。深有所感，遂得下句：
晦日无月明，风暴狂卷千岁杉。[8]
西行谷之麓有流水，见女人们在此洗芋。[9]
窈窕洗芋的女子呵，我若是西行，
一定为你们献上一曲歌。
当日归途中，过某家茶店时，一位名叫“蝶”的女子说：“请照我的名字写首俳句吧。”说着伸出白色衣袖来。故为之写上一句：
兰香熏蝶翅。
访闲居人茅舍
茑萝青竹四五棵，寂寞唯有风吹过。[10]
晚秋九月之初，回到故乡。北堂萱草经霜而枯，至今已了无痕迹。一切皆面目全非。兄弟姐妹两鬓斑白，眉梢多皱。只道一声“多多珍重”，自无言语。长兄打开护身符袋说：“拜一拜母亲的白发[11]吧。对于久别归来的你，就像浦岛之子打开百宝箱，你也须眉皆白了呀！”言毕，相对唏嘘。遂咏以下句：
手捧慈母遗发白，儿泪热浸秋霜消。
行至大和之国，来到葛下郡的竹之内。这里是门人千里的故乡。滞留多日，歇歇脚儿。
弯弓铮铮赛琵琶，慰我竹里弹棉花。[12]
谒二上山当麻寺，见庭中古松已千载，可谓“其大蔽牛”。彼虽非情，亦获佛缘，故能幸免于斧斤之罪，至为难得。
寺僧牵牛几度死，唯有法松寿千年。
独自进入吉野，山深路迷，白云绕峰，烟雨埋谷。伐木烧炭之家房舍点点，观之甚小。西边锯木，东边传响。远近寺院的钟声，沁人心底。自古以来，入山忘世之人，大都潜心于诗或歌的世界。这样看来，此山不正可以和唐土的庐山相比吗？
借某寺僧房一宿
敲打衣砧给我听吧，和尚的妻子呵！
访西行上人的草庵遗迹，由内庭向右转，披草而行二町左右，顺砍柴人小道向前少许，则可见此处隔着险峻的溪谷，令人肃然起敬。那“滴滴清水”一如往昔，如今仍然零落而下。
清露点点滴不断，试图洗却俗世尘。
若是扶桑有伯夷，定会用此水漱口吧？若是告诉许由这里有清水，他也一定会用来洗耳吧？
登山下坡之间，秋阳既斜，看不完这里众多的胜迹，还是先拜谒后醒醐天皇的陵墓吧。
皇陵经年野草茂，相思草作何相思？
由大和经山城，入近江路至美浓。过今须、山中，有古代常盘娘[13][14][15]娘之冢。伊势的守武咏道：“秋风好似义朝将军。”究竟秋风哪一点似义朝呢？我作句云：
义朝寂寞心，好似秋风凉。
不破
秋风呵，野草荒原不破关。[16]
宿于大垣之夜，到木因家做客。出武藏野时原是吟咏着“决心死荒野”踏上旅途的。
长途安然身未死，旅夜梦醒秋已暮。[17]
于桑名丰统寺[18]
冬日牡丹千鸟鸣，犹似雪中杜鹃声。
旅夜饱睡，于黑暗中动身向海边而行。[19]
海上朦胧曙光里，网中白鱼一寸长。[20]
诣热田
神社境内破败不堪，围墙倾圮，没入荒草丛中。彼处扯着绳子，以示境内末社之遗址吧。此地放着石头，好像是什么神座的样子。蓬蒿和相思草随意生长，反而比兴旺整饬之昔日更惹人心动。
相思草枯腹中饥，买饼略尝荒凉情。
去名古屋途中，作如下吟咏。[21]
朔风劲吹吟狂句，顾影自怜似竹斋。
征旅枕上闻犬吠，寂寞难堪冷雨时。
徒步赏雪
唤声市中人，卖我积雪笠。
观旅人
晨起景色变，雪中观马行。
于海滨度过一日
日暮海水暗，但闻凫声白。
在这里脱掉草鞋，在那里扔下手杖，于野店羁旅之中，不知不觉又到了年关。
头上蓑笠脚草鞋，谁识岁暮旅中人。
一边写着这样的句子，一边来到山乡家里过年。[22]
不知谁家新女婿，丑年赶牛送糕饼。
奈良道上
最是春来好风景，大小山峰笼烟霞。
居二月堂[23]
佳节又到僧取水，夜寒频传木屐声。[24]
上京，访三井秋风鸣瀑之山家。
梅林[25]
梅林一片白如雪，谁人昨日盗鹤去。
庭中花开繁如锦，树一棵立其中。
伏见西岸寺逢任口上人
伏见桃花迎风摆，点点露水沾我衣。
往大津途中，于山道上
山路弯弯行复行，道旁木槿花正浓。
眺望湖水[26]
春雾迷离辛崎松，一树朦胧赛樱花。
于水口再逢阔别二十年之故人。
天涯海角两命在，樱花时节喜逢君。[27]
位于伊豆国蛭的小岛桑门和尚，此人自去年秋天出外寻访，闻我之名，想和我做伴旅行，追踪来到尾张国。
同尝田里青麦穗，从此旅中共寝食。
据此僧告诉我，圆觉寺的大颠和尚，今年一月初已经归往他界，[28]他很疑惑，觉得如在梦中。旅途上，我给其角
寄去了这样的俳句：
道骨高洁似白梅，思君泪洒水晶花。[29]
赠杜国
君似芥花我为蝶，依依难舍别杜国。[30]
于桐叶子之处再稍作停留，眼下正欲东下。
感君待我情意重，采蜜之蜂惜别离。
过甲斐国山中
良马食麦辄堪慰，我亦蒙君得歇息。
四月末，回到草庵，以消行旅之困乏。
一身衣裳穿到夏，内里虮虱捕未尽。[1] 《庄子·逍遥游》：“适千里者，三月聚粮。”[2] 宋代诗集《江湖风月集》广闻和尚偈：“路不赍粮笑复歌，三更月下入无何。”[3] 杜牧《早行》：“垂鞭信马行，数里未鸡鸣。林下带残梦，叶飞时忽惊……。”[4] 犹言人家升起煮早茶的炊烟。[5] 伊势度会人，于江户同芭蕉有俳句交往。[6] 浮屠即梵语佛屠、僧侣。[7] 西行《千载集》：“深入神路里，又是无上尊贵的山顶松风。”[8] 位于伊势神宫附近，相传为西行隐栖之地。[9] 西行（1118—1190），即佐藤义清，古代著名歌僧。[10] 作者故乡为伊贺国的上野。[11] 古代传说，渔夫浦岛之子随海龟进入龙宫，享受了三年荣华富贵。临别时龙女赠以百宝箱，戒勿打开。渔夫返乡后，破戒开箱，见一缕白烟升起。渔夫自己亦化为老翁。[12] 《庄子·人间世》：“见栎社树，其大蔽数千牛。”[13] 传说源义朝爱妾常盘娘娘于战乱中逃往东国，至此为贼人所杀。一说嫁于藤原长成。[14] 荒木守武，伊势内宫的神官。[15] 源义朝，平安末期武将，战乱败亡中为家臣杀于尾张。[16] 谷木因，大垣船具商人，后为芭蕉弟子。[17] 东本愿寺别院，别名“桑名御坊”。[18] 藤原定家：“深山冬日闻杜鹃，雪落散玉水晶花。”（难题七首）[19] 杜甫：“白小群分命，天然二寸鱼。”桑名一带白鱼有“冬一寸，春二寸”之说。[20] 位于名古屋热田区的热田神宫。[21] 假名草子《竹斋》的主人公，江湖医生竹斋，他曾一边吟诵着狂歌，一边沿东海道旅行，停驻于名古屋。“狂句”，芭蕉谦虚之词，犹言自己写的不合规则的俳句，或狂傲的文句。[22] 《翠园抄》：“按，乡村初春送镜饼（年糕）祝寿。”当时农家习俗，向岳家赠镜饼贺年。[23] 旧历二月一日至十四日，奈良东大寺二月堂举行取水祭。[24] 三井秋风，谈林派俳人，京都富豪之家，右京区有别墅，同众多文士相往还。[25] 宋林和靖爱梅鹤，有“梅妻鹤子”之说。此处以秋风比林逋。[26] 辛崎位于琵琶湖西岸，有著名的“辛崎孤松”。[27] 国蛭位于静冈县田方郡韭山，是源赖朝流放地。[28] 宝井其角，蕉门最年长的弟子。[29] 平井杜国，名古屋人，米商。[30] 林氏，热田旅亭的主人，蕉门弟子。鹿岛纪行[1]
听说京洛的贞室到须磨海滩去赏月，吟咏道：“松荫三五夜，[2][3]中纳言赏月。”想起这位狂夫的过去，令人缅怀。这年秋，遂起[4][5]赴鹿岛观赏山月之念。同行者二人，一人乃浪客之士，一人乃云[6][7]水之僧。僧着乌黑的墨衣，脖子上挂着头陀袋，将出山的释迦如[8]来像小心地供在厨子里背着，摇响着锡杖，就像那位通过无门之关[9][10]的人士一样，独步而行于天地之间。现在一人非僧非俗，非鸟
[11][12]非鼠，正如渡向“无鸟之岛”一般，决心到没有人的鹿岛赏月。由庵门口乘船，先抵达行德这个地方，舍舟登岸，不骑马，细细小腿积满了力气，徒步而行。
戴着甲斐国某人士的桧笠继续前行，一过八幡之地，就出现了称[13]为镰谷原的广阔原野。古语云：“秦甸一千里”，一望无垠。对面高耸着筑波山，男体和女体二峰并立。据闻唐土也有“双剑之峰”，彼为庐山一隅也。
莫言筑波戴雪看，春色紫气更可观。[14]
此乃我门人岚雪之句也。关于这山，日本武尊曾在歌中吟咏过，所以写作连歌的人将这里当做连歌兴起的源头，称连歌为“筑波[15]之道”。来到这座山前，如果不咏上一首和歌或一首俳句，是不能通过的。这真是一座可爱的山。
胡枝子使地面一片锦绣。我想起古代的一则逸话：为仲将采胡枝[16]子花放进长柜内，作为进京的礼物。其风流之心是共通的。桔梗、女萝、苓草和雄花等争奇斗艳。牡鹿发出一阵阵恋妻之声，实在富有情味。放牧的马儿仿佛选择了一处丰美的牧场，心满意足地结群而行。良多趣味。
日暮时分，抵达利根川畔的布佐。这条河里张着捕鲑鱼的鱼网，捕获的鲑鱼有时送到江户的市上卖。夜晚，停宿于渔人家中。“夜卧[17]腥臊污床席”。天月澄碧，下夜舟抵鹿岛。
翌日中午，雨潇潇而下。十五的明月也许看不到了。听说从前根[18]本寺的一位和尚现在山麓避俗而居，我也找到那里住下了。“欲觉[19]闻晨钟，令人发深省”，过一会儿始得清净之心。东方既白，和尚叫醒了我，人们也相继起床。月光，雨音，景象清幽，心情激动，无可言状。不远千里，前来望月，实乃令人遗憾。据说那位古代某女子[20]没有听到杜鹃啼就忧心忡忡。此时无法觅句的我，正好寻到了一位知音。
同一天上月，观之景象异。
其中无奥妙，皆因云来去。 和尚
云里月飞腾，树梢雨霖铃。 桃青
卧看山寺月，心静气亦定。 桃青
雨止卧竹亘，起看山月明。 曾良
日光寂寞白，堂前雨滴落。 宗波
神前
古松发新花，凛然神前秋。 桃青
神座满苔露，我且拂拭去。 宗波
鹿们亦懂礼，神前屈膝鸣。 曾良
田家
稻田新刈罢，鹤鸣乡间秋。 桃青[21]
为观乡里月，愿作夜田割。 宗波
可怜贫贱农家子，打稻停手看天月。 桃青
农地烧荒望无垠，芋叶飘摇待月出。 桃青
野外
原野尽皆胡枝子，花瓣带露染我衣。 曾良
漫漫无边秋草花，马儿吃饱正玩耍。 曾良
胡枝子花遍原野，卧猪亦可卧山犬。 桃青
归途宿自准之家
我家茅屋干稻草，远游朋友暂栖身。 主人
且待秋成长，墙头杉苗青。 客人
河口晚潮涨，呼船赏明月。 曾良贞享丁卯仲秋末五日[1] 京都贞门派俳谐师安藤正章。[2] 《玉海集》：“松间清澄夜，中纳言赏月。”中纳言指流放于须磨的歌人在业行平。疑芭蕉记忆有误。[3] 贞享四年（1687）八月。[4] 茨城县鹿岛神宫。[5] 门人曾良。[6] 住在芭蕉庵附近的禅僧宗波。[7] 装大衣、七条、五条等袈裟的袋子。[8] 装有两门扉收藏佛像的箱子。[9] 宋代禅僧慧开《无门关颂》：“大道无门，千差有路，透得此关，乾坤独步。”[10] 芭蕉自指。[11] 古谓蝙蝠位于鸟鼠之间。《增补下学集》：“似僧非僧，似俗非俗，曰蝙蝠比丘也。”[12] 谚语：“无鸟之岛的蝙蝠。”[13] “秦甸”指秦之王都附近之地。《和汉朗咏集》：“秦甸之一千余里，凛凛冰铺……”[14] 同其角并称的蕉门高足。[15] 《日本书纪》载，日本武尊和御火烧之翁相唱和，一问：“越过筑波要几夜？”一答：“算起来要花九夜十天呢。”自古认为此乃连歌之起源，称连歌为“筑波之道”。[16] 《无名抄》载：高仓帝时的橘为仲，任陆奥守御任回京时，携十二箱宫城野的胡枝子。[17] 《白氏文集·缚戎人》：“夜卧腥臊污床席。”此处以人体之味转用于鱼腥。[18] 根本寺前住持佛顶和尚。根本寺位于鹿岛神宫之西的下生，为推古天皇时圣德太子所建。[19] 杜甫：《游龙门奉先寺》。[20] 见《枕草子》，清少纳言出外想听杜鹃啼鸣，因到乡间忙于应酬，终未能吟出一首和歌。[21] 夜间割稻，只限于月明之夕。笈之小文风罗坊芭蕉[1]
百骸九窍之中有物。且自名为风罗坊。风罗者即形容其身犹如[2]风吹即破的薄衣一般脆弱。彼好俳谐之狂句久矣，已为毕生之事业。有时倦怠而欲抛掷，有时奋进自励，企图夸耀于他人。有时首鼠两端，心烦意乱，不能安住。其间曾打算立身处世，但为此种事业所阻，有时又想学佛以晓晤自愚。然而亦为此种事业所破。终于无能无艺，只是专此一道。西行之于和歌，宗祇之于连歌，雪舟之于绘画，利休之[3]于茶道，虽各有所能，其贯道之物一也。然而，此类风雅人物，顺应造化，以四时为友。所见者无处不花，所思者无处不月。若人所见者不是花，则若夷狄，若心所思者不似花之优雅，则类鸟兽。出夷狄而离鸟兽，顺造化而归于造化。
十月之初，天欲雨而不稳，身如风叶心不宁。[4]
时雨初降早起程，谁人呼我是游子？
山茶花开映宿馆，住了一馆又一馆。[5][6]
岩城之住人名长太郎者，作以上句和之，并于其角亭为我饯行。
冬令出行春归来，吉野花红咏新句。[7]
此句为露沾公所吟赠，以此作为饯别之初句。随后，故友、亲朋、门人、相识等，或带诗歌文章来访，或裹以草鞋之资以表心意。我无需费力集三月之粮，纸衣、棉袄等物，帽子、布袜之类皆蒙见赠而齐备，无虑霜雪之寒苦。或招饮于游船之上，或开宴于别墅之内。有的持酒肴至草庵，祝我旅途平安，其情依依难舍。此种排场，仿佛大人物出行，好不风光。
论起纪行文学，纪贯之、鸭长明、阿佛尼，皆能属文而尽其情，余只可仿佛为之，未能改其糟粕，非我等浅智短才之笔所能及也。“其日降雨，昼转晴，各处生长松树，彼处有一条河流过”等，此种平常事谁都可为之，然而，若无黄山谷、苏东坡诗中的奇文异事，则无需写成纪行文。但各处风景留于心底，山馆、野亭之愁苦，过后则成话题。将此录下，而为亲近风云之便。心中所存诸事，不论前后，皆写于此，犹似醉者之呓语，梦者之谵言，姑妄听之。[8]
泊于鸣海[9]
星崎夜暗不见星，只闻声声千鸟鸣。[10]
飞鸟井雅章公宿此馆，曾吟一歌：“都城遥远鸣海潟，茫茫大海中间隔。”公告我，彼亲自将此歌写下来分赠住居者。我亦吟咏一句：
去京千里行过半，浓云广布天欲雪。[11][12][13]
三河国保美，欲访杜国隐者之地。初，致书越人使邀请之，由鸣海又回原来之路，行二十五里，当夜泊于吉田。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