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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04 17:4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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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阿萨·唐·迪金森编,杨珊珊译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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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故事

圣诞故事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圣诞故事作者:(美)阿萨·唐·迪金森编;杨珊珊译排版:汪淼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时间:2018-11-01ISBN:9787201128450本书由杭州果麦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查尔斯·狄更斯(一)“好啦!孩子们,”费茨威格喊道,“今晚就到这儿,收工!平安夜快乐,迪克!圣诞快乐,埃比尼泽!把百叶窗关起来吧!”老费茨威格利落地拍了拍手:“快,麻溜地!”“啊哈!”老费茨威格大喝一声,身手敏捷地从高脚桌上一跃而下。“收拾收拾,小伙子们,我们得腾出一大块地方来!来吧,迪克!开心点儿,埃比尼泽!”

说干就干!在老费茨威格的监督下,没有什么是他们不愿意收拾或者收拾不了的,分分钟就搞定。所有能挪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好像再也不会出现一样;地上洒了水,扫得一尘不染,灯芯都修剪完毕,炉火上堆满了柴火;整个货栈既暖和又干燥,俨然一间明亮舒适的宴会厅,是你在冬夜里想要看到的那种。

一位小提琴手夹着乐谱走进来,他爬上高脚桌,摆弄出一个演奏台,然后开始调音,那动静简直像五十级胃痛一样难受。接着,费茨威格太太带着饱满结实的笑容入场了。费茨威格家三位青春靓丽的小姐也到了,紧随其后的是为她们心碎的六位追求者。在货栈工作的年轻人,不论男女都来了。女佣带着她的面包师表兄,厨娘带着她兄弟的牛奶工好友;街对面的男孩子,躲在住他隔壁的女孩后面进来了,大家都猜测男孩的主人总害他吃不饱,又听说女孩刚被她的女主人揪过耳朵。总之他们都来了,千姿百态、各式各样地来了。这时,来宾们全体散开,迅速组成二十对舞伴,手拉手顺着转半圈,再倒着转半圈;跳到中间,又跳回去;他们一圈又一圈地旋转起来,随性地更替着舞伴。原先一对领舞总跑错位置,以至于新的领舞转到那儿只好从头再来;结果,每一对都跳成了新的领舞,没有后面的舞伴上来配合了。

小提琴手见势不妙,改而演奏起《柯弗利舞曲》。于是,老费茨威格出列,与费茨威格太太跳起舞来。他们可是领头的一对呢,摆出的是一系列高难度动作,还有大约二十三四对舞伴,都非等闲之辈,他们压根没打算来散步,都是专程来跳舞的。

不过,哪怕来三倍多的客人——啊,就算四倍好了——老费茨威格和太太都能轻松应对。从舞伴的完整定义来说,费茨威格太太绝对配得上丈夫的一流舞技。假如这样的评价还不够高,那你说个更高的,我马上改。看,费茨威格的小腿似乎散发出月光般明快的光芒,贯穿整段舞蹈。舞姿时时出人意料,变幻万千。当费茨威格夫妇跳到尾声的时候,你和舞伴便双手相握,上前一步,再后退一步;一个鞠躬,一个行屈膝礼,然后舞一个拉手转圈,一个穿针引线,再回到你们的位置上;最后,费茨威格一跃而起,秀了个“凌空摆腿”——多么灵巧啊,好像在用小腿眨眼睛似的,最后双脚落地,晃都没晃一下。

时钟敲响十一下,家庭舞会也该散场了。费茨威格夫妇一人一边站到门前,与每一位客人握手告别,祝愿他们圣诞快乐!(二)

小主人彼得和两个到处乱窜的小科拉切特一块儿去拿烤鹅,很快便兴高采烈地列队归来。

烤鹅的到来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不知道的还以为鹅成了鸟类中最稀有的品种。这只长着羽毛的珍宝,要说是黑天鹅也不为过——事实上,在这个屋子里,它还真有这么稀罕。科拉切特太太把事先在锅里准备好的卤汁炖得嘶嘶作响,小主人彼得使出惊人的臂力把土豆捣成泥,贝琳达小姐正往苹果酱里加糖,玛莎把热乎乎的盘子一个个擦过去,鲍伯带着小小蒂姆在餐桌的一角坐下,两个小科拉切特为大家排好座椅,当然也没忘了给自己占个座,然后把勺子塞进嘴里,生怕自己忍不住嚷嚷,眼巴巴等着烤鹅分到自己盘子里。终于,晚餐上桌了,祷告也念完了。全家人都屏住呼吸,科拉切特太太缓缓地打量一眼手中的切肉刀,准备在鹅肚子上划开一道口子。这一刀下去,满满的填料带着扑鼻的香味一涌而出,餐桌上响起一片喜悦的喃喃声,就连小小蒂姆也颇受感染,小手握着刀柄兴奋地敲着桌子,柔弱地欢呼起来!

从没吃过这么美味的烤鹅。鲍伯说他不敢相信烤鹅还能做得这么好,口感肥嫩,味道鲜美,分量很足,价格也十分公道,一家人交口称赞。再加上苹果酱和土豆泥,这顿晚餐可谓丰盛至极;科拉切特太太兴高采烈地说,他们怎么可能吃得完呀(确实,盘子里还剩了一丁点肉屑)!不过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尤其是两个小科拉切特,埋头大吃一通后,连眉毛都挂上了鼠尾草和洋葱!此刻,贝琳达小姐正在为大家换餐盘,科拉切特太太独自一人走出餐厅——她不希望大家发现自己太紧张——她准备把布丁端进来。

会不会还没蒸熟?假如在取出来的时候断了怎么办?假如有人趁他们专心吃烤鹅的时候,从后院翻墙进来偷了布丁怎么办,两个小科拉切特肯定会气急败坏的!各种可怕的“假如”在科拉切特太太脑海里一一闪过。

啊哈!好大一团蒸汽!她把布丁从铜炉里取出来,一股香味扑面而来,闻着像洗衣日!那是蒸布散发的味道。再一闻又像是一家餐馆隔壁开着一个西饼屋,再隔壁开了一间洗衣作坊!那才是布丁的味道!不一会儿,科拉切特太太进来了——满脸通红,但是带着得意的笑容——手里端着布丁,像一门斑驳的加农炮,又硬又结实,闪烁着白兰地燃烧的光芒,大概烧了四分之一品脱的一半的一半那么多,顶上插着圣诞节的冬青作装饰。“哦,多好的布丁啊!”鲍伯发自真心地赞叹说,“这是科拉切特太太婚后取得的最大成就。”科拉切特太太表示自己终于如释重负,其实刚才一直担心面粉没放够。每个人都对布丁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但谁都没有说或者认为这块布丁对这一大家子而言实在是小了点。这么做绝对会被判为异端邪说。科拉切特家的每位成员都羞于暗示这样的事。

终于,晚餐结束了。一家人收拾好桌布,扫干净壁炉,把火生了起来。大家尝了尝水壶里的混合饮料,一致认为很棒,接着把苹果和橘子摆上桌,将满满一铲栗子放到火上烤起来。一切布置妥当,科拉切特一家围坐到壁炉边,用鲍伯·科拉切特的话说是围成一个圆,其实就是半圆。在鲍伯·科拉切特的手肘边,陈列着家里所有的玻璃器皿:两个平底玻璃杯,一只无柄奶油杯。

不过,这些杯子盛起水壶里热腾腾的饮料,一点儿不输纯金高脚杯的作用。鲍伯喜笑颜开地为大家斟上饮料,一旁炉火上的栗子热闹得劈啪作响。然后鲍伯开始祝酒:“祝我们圣诞快乐,我亲爱的家人们。上帝保佑我们!”

全家人回祝了一遍。“上帝保佑我们每一个人!”小小蒂姆最后祝道。安徒生

森林里住着一棵漂亮的小枞树。他长在一个阳光充足、空气清新的好地方,身边围绕着许多身材高大的伙伴,有松树,还有别的枞树。小枞树一心只盼快快长大。

他对温暖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毫不在意,就连农家的孩子在森林里咿咿呀呀跑来跑去找野草莓,他也毫不关心。孩子们常常带来许多浆果,有时是满满一大罐,有时则用稻草串起一长串。他们在小树边坐下,发出由衷的赞叹:“呀,他长得可真好看!多么漂亮的小家伙!”可是,小枞树一点儿也不喜欢这样的话。

到了年底,小枞树一下长高一大截,再过了一年,他又长高一截;事实上,只要看看枞树蹿高多少截,就能猜到他们的年纪。“唉,要是能和他们一样长成参天大树就好了!”他叹了口气,“这样一来,我就能伸展出自己的枝丫,从树顶上看到外面的广阔天地啦!鸟儿可以在我的枝上筑巢,起风的时候,我还能和大家一样威风凛凛地点头示意!”

阳光和鸟儿都没能给小枞树带来快乐,就连每天清晨和傍晚从头顶飘过的彩霞,也没能提起他的兴致。

到了冬天,晶莹的雪花飘落在大地上,总有一只野兔一路蹦蹦跳跳,刚好从小枞树顶上一跃而过。这可真是太气人了!又过了两个冬天,到了第三年,小枞树长得足够高了,那只兔子只好乖乖绕道。“长呀长呀,越长越大,越长越高,”小枞树心想——“毕竟,这才是世界上最开心的事!”

秋天,伐木工人来到这里,挑几棵最大的树砍下来。每年如此。这棵年轻的枞树已经出落得清秀标致,看到这般景象,吓得瑟瑟发抖;只见魁梧的大树轰然栽倒在地,砍掉树枝后,他们看起来又长又秃,几乎辨认不出谁是谁了;接着大树被装上货车,由马儿拉着离开了森林。

他们去了哪儿?变成了什么样子?

春天来了,燕子和鹳鸟也来了,枞树问道:“你们知道大树都去哪儿了吗?有没有见过他们?”

燕子对此一无所知,倒是有只鹳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应该没错。从埃及往这儿飞的路上,我见到许多船只,船上竖着宏伟高大的桅杆,闻起来有枞树的味道,我敢断定,那就是被运走的大树变的。可喜可贺呀,他们可是高昂着头,威风得不得了!”“噢,我多想快快长大,去海上乘风破浪啊!不过,真正的大海长什么样?到底什么样子呢?”“嗨,那可不是三言两语说得清的。”鹳鸟说着便飞走了。“好好享受成长的乐趣!”阳光发话了,“享受你蓬勃的生机和充沛的活力吧!”

风儿亲吻着他,露珠用泪水浸润着他,但是枞树一点儿也不明白。

圣诞节来临的时候,许多年轻的树被砍掉了,他们大多没有这棵枞树长得高,年纪也没他大,更不像他那样心心念念盼着离开的一天。这回砍下的树个个风华正茂,得以保住了枝干;他们被运上货车,由马儿拉着离开了森林。“他们这是要去哪儿?”枞树问道,“长得还没我高呢,没错,有一棵明显比我矮一大截,为什么树枝没被砍掉呢?这是要去哪里?”“我们知道!我们知道!”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叫起来,“我们在镇上的窗户外面瞧见了!我们知道那些树去哪儿了!等待他们的是想都想不到的光彩夺目和富丽堂皇。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他们站在暖和的屋子中央,浑身挂满了最美妙的东西——镀金的苹果、姜饼人、玩具,还有成千上百支蜡烛!”“后来呢?”枞树激动得枝干乱颤,“后来,后来怎么样了?”“我们只看到这么多,真是美极了!”“不知道我能不能从事这么光荣的职业,”枞树兴奋地说,“这比漂洋过海还要妙!我都等得不耐烦了!但愿现在就是圣诞节!我已经长高了,树枝也伸展开了,和去年被运走的那些树一样!噢,我恨不得自己已经躺在了货车上。要是能在温暖的房间里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那该多好啊!是的,然后会有更好、更美的东西等着我,一定是这样,不然他们为什么要给我打扮?更好、更美的东西,一定在等着我——但究竟是什么呢?唉,我等得好辛苦,盼得好心焦!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尽情享受我们的陪伴吧!”只听空气和阳光说道,“享受你自由的青春和年少的时光吧!”

然而枞树一点儿也不享受,他长呀长呀,长得郁郁葱葱,冬夏常青。看到他的人都说:“这树长得多美啊!”于是在圣诞节到来的时候,他成了最先被砍掉的那棵树。斧头一下扎进心窝,枞树长叹一声跌倒在地:他感到一阵剧痛,几乎昏死过去,此刻他感受不到丝毫快乐,想到即将离开自己的家园,与这片生他养他的土地永远分离,不禁悲从中来。他知道,今后再也见不到那些亲爱的老朋友,见不到环绕在脚下的灌木和花丛,也许连鸟儿也见不到了!这样的离别根本算不上愉快。

直到他们这车树被运到一个院子里卸下来,枞树才清醒过来。只听有人说道:“这棵好极了!其他我们用不着。”接着走来两位穿戴整齐的佣人,把枞树搬进了一间宽敞漂亮的客厅。客厅墙上挂着几幅肖像画,一架瓷制的白色火炉旁边,立着两只画着狮子的中式大花瓶。除了这些,还有几把安乐椅、柔软光滑的沙发、摆满画册的桌子,以及数不清的玩具,起码值成百上千顶王冠——据孩子们说。枞树就站在一个填满沙子的木桶里:不过谁也看不出那是个木桶,因为桶上裹了一层绿色的布料,立在一块色彩华丽的地毯上。瞧这棵树抖得多厉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佣人和小姐们过来替他打扮了一番。他们在一根枝子上挂了彩纸剪成的小网兜,每个网兜里塞满各式各样的糖果;其他粗壮的树枝则挂着涂成金色的苹果和胡桃,像是从树上长出来的一样,还有几根白的蓝的小蜡烛穿插在叶间。透过树叶可以看到几个玩偶,长得跟人一模一样——枞树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树顶上装着一颗硕大的金箔做成的星星。简直太美了,无与伦比的美。“就等今晚啦!”大家不禁赞叹,“它肯定会光彩照人!”“啊,”枞树心想,“但愿夜幕快快降临!快把蜡烛点起来吧!然后就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许森林里的其他树会过来看我!也许麻雀会来拍打窗玻璃!也许我会在这儿生根,穿着这身打扮度过冬天和夏天!”

他对这事简直再清楚不过了!可单单是憧憬,他都觉得不耐烦,于是背疼了起来,对树来说,就跟我们头疼一样。

蜡烛终于点亮了。多么明亮!多么灿烂!枞树激动得颤抖起来,弄得一支蜡烛把树叶都点着了,火苗蹿起来,亮丽极了。“着火啦!救命啊!”小姐们惊叫起来,急忙把火扑灭。

这下枞树可不敢乱动了。瞧瞧这情形!为了保持美好的形象,他浑身不自在,被炫目的灯光闪得晕头转向。这时,两扇折门忽然一下打开了,一群孩子飞也似的冲进来,那阵势简直要把枞树掀个底朝天。随后,大人们镇定自若地走进来,这些小家伙老老实实地站在一旁。不过也就消停那么一小会儿,很快,孩子们开始大喊大叫,整个房间都回荡着他们的欢呼声;他们围着枞树跳起舞,把树上的礼物一个接一个地摘下来。“他们这是在干吗?”枞树寻思着,“接下来会怎么样?”树上的蜡烛越烧越短,快要烧完的时候,蜡烛就被一支接着一支吹灭了。只待大人一点头,孩子们便对枞树展开了大扫荡。他们一拥而上,生拉硬拽,搞得树枝咔咔作响;要不是牢牢地插在木桶里,枞树怕是早就被掀翻在地了。

孩子们捧着各自的玩具到处蹦蹦跳跳。没有人注意到枞树,除了一位上了年纪的保姆,正朝树枝缝里张望。她只不过是为了检查一下,有没有落下一两颗无花果或者苹果。“讲故事!讲故事!”孩子们嚷嚷着,把一位小个儿胖子拉到枞树这边。他往树底下一坐,说道:“现在我们坐在树荫里,小树也可以一起听故事了。不过呢,我只能讲一个故事,你们想听哪个:艾维·阿维的故事?还是那个滚下楼梯,但最终坐上王位、迎娶公主的丢丢球的故事?”“艾维·阿维!”有人大声喊。“丢丢球!”另外几个又喊道。尖叫声吵闹声此起彼伏——唯独枞树沉默不语,他心想:“我不该跟他们一起闹吗?不该做点什么吗?”不过,他已经是其中一员了,该做的都做了。

于是小个儿胖子讲起了丢丢球的故事:他滚下了楼梯,又坐上了王位,并且娶到了公主。孩子们听完使劲拍手,边拍边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他们还想听听艾维·阿维,但是小个子只讲了丢丢球的故事。枞树一动不动地站着,陷入了沉思,森林里的鸟儿可从没讲过这样的事。“丢丢球滚下楼梯,却娶到了公主!没错!没错!这才是世道常情!”枞树这样想,并且深信不疑,因为讲这个故事的人长得真好看。“哎呀呀!谁知道呢,没准我也会滚下楼梯,然后娶一位公主呢!”枞树满心欢喜地盼望第二天的到来,期待再次戴上蜡烛、玩具、水果和金箔,美美地打扮一番。“明天我一定不会乱动,”枞树心想,“我要尽情享受自己光鲜靓丽的样子。明天,我要再听一遍丢丢球的故事,也许还有艾维·阿维的故事呢。”他就这样陷入了沉思,一动不动地站了一整晚。

第二天一早,佣人们进来了。“果然,美妙的一天又要开始了。”枞树心想。可佣人却把他拖出房间,又搬上阁楼,丢在了一个暗不透光的角落里。“这是怎么回事?”枞树不解,“我在这儿干吗呢?今天要听什么故事呢?”他倚着墙,浮想联翩。枞树有的是时间来思考,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根本没见着个人影;好不容易有人上来,也只是来挪开角落里的几只大箱子。枞树待在一个非常隐蔽的角落,似乎彻底被人遗忘了。“现在是冬天了!”枞树想道,“土地冻得僵硬,还盖上了一层雪,人们没法把我种下去,所以才把我藏在这儿,等待春天的到来!多么体贴呀!这么说来,人们对我实在太好了!要是这儿不这么黑、不这么冷清就好了!连只野兔都没有。想当初在森林里,日子过得可惬意了,雪花飘落的时候,那只野兔一路蹦蹦跳跳的;是啊——就连他从我头顶跃过的时候也很有意思,可那时我并不知道享受。这儿实在是太冷清了!”“吱吱!吱吱!”这时,一只小耗子从洞里探出他的小脑袋。接着又出来一只。他俩在枞树身上东嗅嗅,西闻闻,然后跑到树丛里窸窸窣窣地窜来窜去。“哎呀冻死了,”其中一只小耗子说道,“要不是冷得要命,这儿还是挺舒服的,你说是不是呀,老枞树?”“我哪里老了?”枞树说道,“比我年纪大的树可多了去了。”“你从哪里来呀,”两只小耗子问道,“你会做什么?”他们实在按捺不住好奇。“跟我们讲讲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吧。你去过吗?听说那地方叫食品柜,架子上摆满了奶酪,顶上挂满了火腿。在那里可以就着烛光一圈一圈地跳舞,你要是瘦巴巴地进去,保证会肥嘟嘟地出来!”“我没有听过这样的地方,”枞树回答,“但是我知道森林的模样,那里阳光和煦,鸟儿都是歌唱家。”于是他讲起了自己的童年,两只小耗子头一回听到这样的故事,边听边夸:“哎呀,千真万确!你可真有见识!那时候一定很幸福吧!”“我吗?”枞树仔细回想了一下,“是呀,确实算得上幸福的日子。”然后他又讲起平安夜的故事,讲起自己被蛋糕和蜡烛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样子。“噢,”小耗子说道,“你的命可真好啊,老枞树!”“我一点儿也不老,”枞树答道,“我是今年冬天才从森林里出来的,正当壮年,在同龄的树里还不算高呢。”“你的故事真有意思!”两只小耗子说道。第二天夜里,他们带着另外四只小耗子来听枞树讲故事。枞树讲着讲着,过去的时光渐渐清晰起来,那时的日子好像还真算得上幸福快乐。“往日还将重现——还将重现。丢丢球滚下楼梯,还娶到了公主呢。”枞树想起森林里一棵漂亮的小桦树,对他来说,那就是一位美丽迷人的公主。“丢丢球是谁?”小耗子问。于是枞树把这个故事完整地讲了一遍,他已经一字一句记得滚瓜烂熟了。小耗子听完,乐得一蹦三尺高,蹦到了树顶上。第三天夜里,又多了两只小耗子;到了礼拜天,甚至出现了两只大老鼠,他们认为这个故事并不好听,惹得小耗子挺不高兴;不过,小耗子也开始觉得枞树的故事没那么好玩了。“你只会讲一个故事吗?”大老鼠问。“我只知道这个,”枞树回答,“这是我在这辈子最幸福的夜晚听到的,尽管那时我没觉得多么幸福。”“这故事很蹩脚。就不能讲个培根或者牛油蜡烛的故事吗?要么讲讲食品柜的故事?”“不会。”枞树说。“那么再见。”大老鼠说完便回家去了。

最后,小耗子们也走开了,枞树叹了口气:“唉,现在想想,那些油光发亮的小耗子坐在身边听我讲故事,也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现在连这点乐趣也没了。等我从这儿出去,一定要好好享福。”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呢?一天早上,阁楼里不知怎的来了好几个人,又是收拾又是挪箱子的。他们把枞树拖出来,往地上狠狠一摔——摔得可疼了!接着有人把他拖到楼梯口,有阳光照射的地方。“好日子又要开始啦。”枞树心想。他呼吸着新鲜空气,沐浴着第一缕阳光——转眼就到了外面的院子里。身旁的景致匆匆闪过,目不暇接,他都顾不上留心自己的模样。院子和一座花园毗邻,满园的鲜花早已盛开;娇嫩的玫瑰倚在栏杆上,芬芳四溢;几棵椴树也开满了花。一群燕子飞过,喊道:“快看!我丈夫来啦!”当然啦,她们不是在说枞树。“接下来,我该好好享受生活了!”说着,枞树兴高采烈地展开枝条,哎呀,怎么变得又枯又黄!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满是荨麻和野草的角落里,头顶仍旧挂着那颗金箔星星,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一群孩子正在院子里欢快地玩耍,他们曾在圣诞节围着枞树跳过舞,再次见到枞树都很兴奋。最小的那个立马跑过去,一把扯下了金色星星。“快看!这棵又老又丑的圣诞树上有什么好东西!”他说着便一脚踏上树,把枝条踩得噼啪作响。

枞树无奈地注视着娇艳的花朵,注视着生机勃勃的花园,也注视着自己。他多么希望自己还待在阁楼的黑暗角落里,他想起了森林里的青春岁月,想起那个欢声笑语的平安夜,想起那群津津有味听他讲丢丢球的小耗子。“完了——全完了!”可怜的枞树念念有词,“要是我能好好享受当初该多好!现在都完了,完了!”

花匠的儿子走上前来,把枞树劈成了碎块,然后点着了这一大堆柴火。木柴在酿酒的大铜锅下熊熊燃烧,伴随着深不见底的叹息!每一声叹息都像一发子弹,深沉地迸射出来。

男孩们继续在院子里嬉戏,最小的那个把金色星星佩在胸前,那是枞树在最幸福的那夜戴过的。然而,这一切都完了——枞树消失了,故事也讲完了,一切的一切都完了,毕竟,每个故事都有终了。玛丽·弗里曼

市长的豪华宅邸在平安夜显得分外美丽。窗前摇曳着成排的彩色烛光,向里望去,还能看到金色的水晶吊灯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小提琴正在欢快地歌唱,灵巧的音符恰到好处地排列成动听的乐曲,悠扬地飘向窗外。

华丽的地毯从门口一路铺到街上,马车接踵而至,刚下车的客人时不时地被地毯绊倒。今晚的来宾都是孩子。市长准备举办一场儿童圣诞化装舞会,于是城里所有的孩子,不论贫穷富有,全都受到了邀请。这场舞会的准备工作在过去三个月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舞会海报挂在了城里最显眼的位置,各家日报争相报道,开出至少一个专栏,用硕大的字体写着标题“市长的圣诞化装舞会”。

对于那些去不起舞会的家庭,市长许诺为他们的孩子支付这笔费用,并派人将服装费寄送过去。

城里大大小小的服饰店当然都高兴坏了,他们要与同行一决高下,看看哪家衣服最时髦,哪家店铺最受欢迎。谁知,舞会的海报和通知才公布不到一周,就冒出一家新店,并且毫无悬念地胜出了。这家店开在一条主干道的街角,橱窗里挂满了漂亮的衣服。店主个子很小,比十岁的小男孩高不了多少。他的脸颊泛着玫瑰红,头戴一顶长而卷曲的雪白假发,身穿猩红色天鹅绒及膝马裤,一件短款燕尾服,几颗金色纽扣甚是好看。蕾丝褶皱拂过他细长白皙的双手,膝盖处饰有优雅的带扣,上面的宝石闪闪发光。他坐在柜台后的高脚凳上亲自为客人服务,并没有雇店员。

孩子们很快就发现了这里,这家店的东西多美啊,这位服装师比起其他店的厉害多啦!他们蜂拥而至,上至市长的女儿,下至拾荒人家的孩子,统统都来了。孩子们必须亲自挑选舞会服装,市长是这么规定的。这将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儿童舞会。

有的孩子想变成仙女,有的想扮成牧羊女,还有的想当公主。这位新来的服装师有好多好多漂亮衣服,可以一一满足他们的需求。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生来要什么有什么,多半都选择养鹅女或是农民之类的角色;而穷人家的孩子则跃跃欲试地想当一回公主或仙女,哪怕只是穷苦一生中短暂的几个小时而已。

平安夜终于到了,孩子们纷纷来到市长家的大房子里,不知是那位服装师的手艺太精妙,还是孩子们对角色的把握太到位,他们的造型都奇迹般地生动而逼真。小仙女们穿着丝质的短裙,戴着蝴蝶一般可爱的薄纱小翅膀,走起路来短裙闪着金色的光芒,就跟真仙女一样。她们跟着音乐翩翩起舞,半踮着秀气的脚尖,半提着紫色的纱翼,娇小的身躯随着节奏摇摆着,不是仙女还能是什么呢,简直不可思议。很难把他们和洗衣妇的儿子强尼·穆伦斯、清洁女佣的女儿波莉·福林德斯之类的身份联系起来。

市长的女儿扮演的是养鹅女,看起来跟真的一样,你根本想不出她还能有别的什么身份。平日里她是位苗条优雅的小姐,比同龄人要高出一截。可今天她看起来矮小壮实,肤色也比平常黑了许多,好像真的一年四季都在养鹅。前来赴宴的其他角色,例如小红帽、公主和牧羊女波比,都打扮得以假乱真。小红帽小心翼翼地拎着篮子,里面装着一小块黄油和一罐蜂蜜,她瞪着眼睛惊恐地四处张望,随时警惕大灰狼的出没;牧羊女波比则因为弄丢了羊而哭红了眼睛;公主们摇曳着织锦的裙裾,戴着皇冠的脑袋昂得老高,大模大样地扫视四周,要说她们是真的公主,肯定有人会信。

市长的圣诞舞会实在是太有趣了。小提琴手们一刻不停地演奏着,孩子们在锃亮的打蜡地板上一圈又一圈地跳舞。宴会厅的另一头,市长一家和几位贵宾坐在蓝色天鹅绒铺就的上座,愉快地欣赏着这场舞会。市长的大女儿坐在前面,高兴地拍着她那双温柔白皙的小手,这位身材高挑的美丽少女穿着一条白裙子,金黄色的头发上戴着一顶紫罗兰色的小帽,她叫薇奥蕾塔。

晚餐在午夜时分端了上来——多么丰盛的晚餐啊!有粉色和白色的冰激凌山,有顶上建着花园和糖果城堡的蛋糕,还有金色和红宝石色的果冻,形状可爱极了。夹心软糖美味可口,连市长女儿都未必天天吃得到;水果品种繁多,又甜又新鲜。大家用绿色玻璃杯盛樱草酒,红色玻璃杯盛接骨木果酒,然后举杯为健康祝酒。每个杯子装的酒不多,市长夫人认为这些够大家喝的了。每个孩子的餐盘下面都有一份精美的礼物,每人还有一篮子夹心软糖和蛋糕可以带回家。

凌晨四点,小提琴手们结束了演奏,孩子们也纷纷回家去。小仙女、牧羊女、跑腿小伙和公主们开心得不得了,叽叽咕咕地谈论舞会上的美好时光。

可没过多久,一种不安的气氛便笼罩了这座城市。当大人们得意又宠溺地准备为孩子更衣睡觉时,竟发现解不开扣子也脱不下衣服。所有纽扣一解开就自动扣上,就连分明取出来的别针,一眨眼工夫针又插了回去,所有绳子刚解开又自动打成了蝴蝶结。大人们都给吓坏了。但孩子们实在太累太困了,于是干脆让他们穿着华丽的戏服上床睡觉,期待第二天早上能脱得顺利些。就这样,小红帽穿着她的红色小斗篷睡着了,手里紧紧攥着为外婆准备的满满一篮子美味,牧羊女波比则握着她的曲柄手杖进入了梦乡。

孩子们个个精疲力竭,虽然穿着奇装异服,却都很快进入了梦乡。唯有小仙女们还在跳呀跳呀,踮着脚尖不停地旋转,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我们要去青青草尖荡秋千,”她们一直唱,“去百合花里捉迷藏,去玫瑰花叶间打个盹儿。”

可怜的清洁女佣和运煤工人们,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大多数仙女都是这些人家的孩子扮的。眼看自家的强尼、波莉和贝琪突然变成了这样活泼欢腾、光彩照人的小东西,大人们不知如何是好。一直到太阳出来,小仙女们才安静下来,乖乖爬上床,很快就睡熟了。

整个上午都相安无事,直到中午十二点,孩子们都醒了。一阵巨大的恐慌席卷了整座城市。舞会服装和昨晚一样,一件也脱不下来。纽扣一解开就自动扣上,别针刚抽出来就自动插进衣服里,被解开的绳结像闪电一样在空中一阵乱舞,立刻恢复成蝴蝶结的样子。

这还不算最糟的,孩子们似乎真的变成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

市长的女儿宣布要去牧场照顾她的鹅,牧羊女们从羽绒床铺上一跃而起,甩开柔软的被子,大声嚷嚷着要出去看管她们的羊群。公主们从草铺上跳起来,准备进宫去。其他孩子也都一个样。可怜的小红帽一个劲地抽泣,因为她没法把篮子带给外婆,她根本就没有外婆,这可难坏了爸爸妈妈。这一切既不可思议又叫人害怕。很快,消息传遍了全城,一大群人聚集在新开的服饰店门口,大家一致认为,这位服装师必定与这场恶作剧有关。

店门上了锁,不过很快就被石头给撞开了。大家冲进去一瞧,服装师早就不见了,带着他的货物一起消失了。这可如何是好?要是不尽快采取措施,恐怕情况会越来越糟。

市长的小女儿打定了主意,背靠着墙上的壁毯,双脚牢牢蹬进厚实的冬靴里。“我要去放我的鹅,”她喊道,“我不要吃早饭。我不要去公园。我不要上学。我只要放我的鹅——我要,我要,我要!”

在父母的小破屋里,公主们拖着华丽的裙裾在没刷过漆的粗糙地面走来走去,她们戴着皇冠的脑袋昂得老高,要求派人带她们进宫。这些公主原本大多是养鹅女,她们养的鹅也遭了罪。看着自己身穿华服的孩子,可怜的父母不知所措地搓着手,难过地抹眼泪。

终于,市长召集所有议员到市政厅开会讨论。几乎每一位与会者家里都有儿子或女儿,不是成了扫烟囱男孩,就是成了看门小女孩,或是牧羊女之类的。大家指派出一位会议主席,投了许多赞同票和反对票,也没投出什么名堂来。最后大家都提议去咨询智慧婆婆。这回所有人都举了手,一致投票通过这个决议。

于是由市长带头,议员们两两并肩地出发去拜访智慧婆婆。市议员们个个肥得流油,每走一步都把自己的金手杖甩得老高。他们的脑袋和僵硬的下巴往后收着,见到普通市民便轻轻嗤一下鼻,威风极了。

智慧婆婆养着一只黑猫,独自一人住在郊外的小茅屋里。她养大过许许多多的孩子,现在上了年纪,大家都认为她拥有超凡的智慧。

然而,当市议员们来到她的小屋,新的问题又来了。智慧婆婆正抱着她的黑猫坐在炉火边,她的耳朵一直有点聋,跟她说话得使劲大喊大叫才行;最近,她聋得更厉害了,议员们努力想把事情原委告诉她,可她一个字都听不见。事实上,她的聋耳朵现在只能听见升G调以上的音。大家扯着嗓子叫得满脸通红,根本无济于事——因为他们谁也发不出升G调啊!

议员们只好晃着金手杖打道回府,他们在市政厅召开了第二次会议。会议决定,从教堂唱诗班挑选一名音调最高的女高音,派她去智慧婆婆那里,升G调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于是女高音坐着市长的四轮马车前往智慧婆婆家,议员们则晃着金手杖紧随其后。

女高音俯下身,凑到智慧婆婆耳边,用升G调唱出了圣诞化装舞会的前后经过,唱出眼下棘手的困境——她甚至唱了几个更高的音,智慧婆婆这下可听得一清二楚。她点了三次头,每点一次,看上去都更有智慧了。“回去,给他们一人喝一勺蓖麻油。”她尖声说道,然后吸了一撮鼻烟,没再开口。

于是议员们回到城里,每人负责一块区域推行这个药方。随从抱着一只大碗和勺子跟着议员,挨家挨户给孩子们服下一勺蓖麻油。

但这药方并不见效。被迫喝下蓖麻油的时候,孩子们又哭又闹;喝下去两分钟后,扫烟囱男孩们哭着要找他们的扫帚,公主们尖叫着要进宫,市长的女儿呢,喝了两勺蓖麻油,哭得更大声、更坚决:“我要去喂我的鹅。我要去喂我的鹅。”

议员们只好再次出发,带着女高音去请教智慧婆婆。这回婆婆正在睡午觉,为了叫醒她,女高音一口气唱到降B调。被吵醒的婆婆很生气,她的黑猫弓起了背,朝议员们发出敌意的呜呜声。“打他们一顿屁股,”她厉声说,“要是还不管用,就让他们饿着肚子上床睡觉。”

议员们又回到城里试了这个办法。所有孩子都挨了一顿揍,并不见效,于是晚饭都没得吃就被赶上床睡觉。可是第二天睡醒后,他们简直变本加厉了。

市长和议员们气愤不已,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不禁恼羞成怒。于是他们又带着女高音来到智慧婆婆家。

女高音用升G调唱道,议员和市长认为婆婆是骗子,他们发现她根本没有一丁点儿智慧,希望她带着她的黑猫离开这座城市,越远越好。歌声十分美妙,听起来就像最上乘的意大利歌剧一样。“哎呀亲爱的,”智慧婆婆听完,尖声道,“这些绅士们真是太大方了。”她的黑猫弓起背,呜呜地低吼起来。“一只黑猫乘以五得五只黑猫。”智慧婆婆念道。瞬间,屋里真的出现了五只黑猫,又是呜呜吼,又是喵喵叫。“五只黑猫乘以五得二十五只黑猫。”这些愤怒的小野兽一下变成了二十五只。“二十五只黑猫乘以五得一百二十五只黑猫。”智慧婆婆咯咯一笑又念道。

市长、议员和女高音一听,争着抢着夺门而出,一溜烟跑回了城里。一百二十五只黑猫已经把智慧婆婆的小屋塞得密不透风,再加上群猫低吼和群猫喵喵,简直太可怕了。大家可不敢等婆婆再乘出更多的黑猫。

冬去春来,情况变得越来越糟。人们去请教医生,医生建议遵从孩子的意愿,以免伤害正在发育的身体。于是,有钱议员的女儿们真的跑去牧场放羊了,儿子们扫起了烟囱或送起了报纸;而清洁女佣和运煤工人的孩子整天过得跟公主和仙女似的。整个社会都乱了套,简直骇人听闻。看着妹妹像普通养鹅女一样在牧场上放鹅,市长的大女儿——美丽的薇奥蕾塔——感到很难过,她苦苦思索,想要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春天,樱桃熟了,薇奥蕾塔决定去问问卖樱桃的小伙子,他一向很聪明。这个帅气的年轻人把待售的樱桃放在草篮子里,篮子用苔藓做内衬,很是精致。这天早上,薇奥蕾塔站在厨房门口,把这个困扰整座城市的难题告诉了他。小伙子惊讶地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这真是闻所未闻。他住的村子离这儿有好几英里远。“请问那位服装师长什么样子?”他毕恭毕敬地问。在他眼里,薇奥蕾塔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

薇奥蕾塔描述了服装师的模样,并讲述了大家四下寻找的经过,但都没能找到。眼下有许多侦探正在外面一刻不停地搜查呢。“我知道他在哪儿!”樱桃小伙说,“就在我家一棵樱桃树上。自从樱桃成熟以后,他就一直待在上面。”

薇奥蕾塔激动地跑去告诉父亲。市长立即召开议员会议,没过多久,城里一半的居民都出发前往樱桃小伙的家。

小伙子的果园很漂亮,樱桃树上结满了果实。果然,在最大的那棵樱桃树上最高的枝丫间,坐着那位服装师,身穿红色天鹅绒和短款外套,及膝的带扣上镶着宝石。他透过绿色的树枝朝下张望。“早上好啊,朋友们!”他喊道。

市议员们朝他挥起金手杖,市民则怒气冲冲地围着大树使劲蹦跶。他们开始爬树,但很快便意识到行不通。一旦有谁的手或脚碰到树,就立刻被猛地一拽,好像是树推了自己一把似的。他们又换上梯子,可是梯子碰到树的瞬间也一样被弹了回来,四仰八叉躺在地上。最后他们搬来好几把斧子,这下总行了吧,把树和人一起砍下来;不料这树像铁一样坚硬,非但纹丝不动,倒把斧子磕得凹了进去。

服装师从树上坐起来,边吃樱桃边往下扔核。最后他站上一根结实的树枝,朝下面的人群说起话来。“没用的,你们这样是徒劳的,”他说道,“还是谈判吧。只要答应我两个条件,我愿意和你们达成协议,让一切回归正轨。”

人群安静下来,市长作为发言人走上前来。“说吧,什么条件,”他有些不耐烦,“大家都很清楚,这些麻烦是你一手惹出来的。”“好吧,”服装师说着,伸手摘了一大把樱桃,“你的圣诞化装舞会确实是个好主意,但是你不会每年都举办,你的继任可能根本不会考虑这件事。我希望穷人家的孩子也能每年都过圣诞。所以第一个条件是,每年平安夜,城里穷人家的孩子在市政大厅挂上自己的袜子,你们得在袜子里装满礼物。我希望将这一决议正式归档,保存在城市档案馆中。”“我们同意第一个条件!”没等市长和议员说话,大家就异口同声地答应了。“第二个条件,”服装师指着樱桃小伙说道,“让这位优秀的年轻人迎娶市长的女儿薇奥蕾塔为妻。他对我很好,允许我住在他的樱桃树上吃樱桃,我希望能报答他。”“我们同意!”所有人一齐喊道。不过市长尽管慷慨,也有自己的傲气。“这第二个条件,我不能答应。”他气得大喊。“很好!”服装师又摘了些樱桃,答道,“那么你的小女儿这辈子就天天养鹅啦,就这样。”

市长陷入了痛苦的挣扎,让小女儿养一辈子鹅,这打击实在太大了。最终他还是妥协了。“现在你们都回家去,把孩子们的戏服脱下来吧,”服装师说,“让我安安静静吃会儿樱桃。”

大人们急忙赶回城里,发现戏服真的能脱下来了,简直喜出望外。别针抽出来没有再插回去,纽扣解开了没有自动扣上,绳结解开了也没再系上。孩子们穿回自己的衣服,也变回了自己。牧羊女和扫烟囱男孩回家梳洗干净,穿上丝绸和天鹅绒,女孩开始刺绣,男孩打起了草地网球。公主和仙女换上合身的裙子,开始了她们实用的工作。每家每户都欢欣鼓舞。薇奥蕾塔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快乐过,因为亲爱的小妹妹终于从陌生的养鹅女变回了那个熟悉的优雅小淑女。

市政府郑重起草了一份决议,规定每年圣诞节都要给城里的穷孩子准备满满一袜子的礼物。决议保存在城市档案馆,并且永久生效。

薇奥蕾塔嫁给了樱桃小伙,孩子们纷纷前来参加婚礼,在新娘走过的路上一个劲地撒花瓣,直到花瓣把薇奥蕾塔的脚埋起。婚礼前夕,神秘的服装师从樱桃树上消失了,不过他在树下摆了几件漂亮的结婚礼物,那是送给新娘薇奥蕾塔的——一套刻着樱桃花纹的银质餐具,一套手绘樱桃图案的瓷器,还有一件白色缎面长袍,长袍的正面底边绣着好多好多樱桃。温妮弗雷德·林肯

平安夜到了,小女孩把她的圣诞袜挂到壁炉上。圣诞老人要是从烟囱里滑下来,一眼就能看到这儿。她知道他会来的,因为——嗯,因为这是平安夜呀!从她记事起的每一个平安夜,圣诞老人都来给她送礼物了,而且,下午和妈妈出门的时候,镇上到处都是圣诞老人的照片。

不过,她还是不太满意。老实说,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你瞧,要是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人,你很难真正相信他——尽管他每次来都给你留下漂亮的礼物。“哦,他会来的,”小女孩说,“我知道他会在天亮之前来的,可我还是希望……”“哦?希望什么?”一个小小的声音凑近她——实在太近了,小女孩吃了一惊,差点跳起来。“我想亲眼见见圣诞老人。我想看看他的房子和仓库,坐上他的雪橇,还要见见圣诞婆婆——一定很有意思,这样我才能放心。”“那你为什么不去一趟呢?”小小声音说,“很简单,只要穿上这双鞋,拿着这束光,就能找到圣诞老人。”

小女孩朝壁炉下面看了看,果真并排摆着一双小巧可爱的鞋子,旁边闪烁着一团小火花——看起来像是同一块燃烧的煤炭变的。多么可爱的鞋子呀,小女孩迫不及待地脱下拖鞋换上。它们看起来太小,但穿起来却刚刚好。等小女孩穿好鞋子抓起火花,一阵微风吹来,把她托上了烟囱。她和许多其他的小火花一起,穿过一群煤灰小精灵,来到了户外。冰霜杰克和星光点点正忙着打扮外面的世界,好让它美美地迎接圣诞节。

小女孩走啊走——凭着一双鞋和一束光,仅此而已——越走越高,直到她看起来小得像天上的一丁点星光。最有意思的是,她好像知道怎么走,根本用不着停下来问路。你看,这条路笔直向前,不用纠结向左转还是向右转,这就容易多了。很快,小女孩发现一道亮光将自己裹了起来——很亮很亮的光——接着,她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喜悦。许多圣诞精灵和圣诞小仙女围在小女孩身边,甚至钻进了她的身体,可是小女孩浑然不觉,因为根本看不见他们,尽管她的眼睛雪亮雪亮的,通常能发现很多东西。

奇怪的是,小女孩很想放声大笑或高歌一曲,总之很开心。她想起了隔壁家生病的小男孩,在心里暗暗决定,明天一早要把自己最好看的图画书送给他,这样他就能开心一整天啦。渐渐地,周围的光越变越亮,小女孩面前出现一条整洁的小路,笔直通往山上的一座超级大房子,里面装着数不清的窗户。再走近些,她看到每扇窗里都点着蜡烛,红的、绿的、黄的,每一支都炽烈燃烧着,小女孩很快意识到,这些圣诞蜡烛是来指引她的,好让她能看清脚下的路。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圣诞老人的家,也许很快就能见到真正的圣诞老人了。

她来到台阶前,还没来得及摁铃,门就自动开了。门口站着——不是圣诞老人啦,别瞎猜——站着一个滑稽的小矮人,小细腿上支着圆滚滚的肚子,笑起来一抖一抖的。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小女孩也看出来了——这是一个快乐的小矮人;接着你大概会猜,这个肚子之所以圆滚滚的,就是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笑,哈哈笑,咯咯笑,还有微微笑——毕竟只有坏脾气讨人厌的家伙才瘦得皮包骨头。他立刻摘掉头上的红色尖顶帽,笑得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圣诞快乐!圣诞快乐!快进来!快进来!”

她走进门,紧紧抓着小矮人的手。一团鲜红的火焰在屋里快活地燃烧着,光彩夺目,噼啪作响。小矮人的兄弟姐妹都在这儿,有的叫“圣诞快乐”,有的叫“兴高采烈”,都是非常欢快的名字;小矮人家族实在是人丁兴旺,小女孩就算数上一天一夜也数不过来。

屋里堆满了各种玩具和礼物,一捆又一捆,一盒又一盒,小女孩知道,它们已经准备好爬上圣诞老人的大雪橇,由驯鹿拉着飞越云端,穿过纷飞的雪花,落到孩子们专门准备的圣诞袜里面。很快,“兴高采烈”兄弟们忙活开了,以最快的速度把一捆捆礼物搬到门口的台阶上,那儿正传来阵阵铃声和鹿蹄点地的声音。小女孩也捡起几捆礼物,蹦蹦跳跳往外跑,她想帮上一点忙——要是不能互相帮助,圣诞节便毫无乐趣可言,你明白的。院子里停着一架大雪橇,小女孩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橇。拉车的驯鹿又是跺脚又是扑腾,晃得套索上的铃儿叮当作响,它们迫不及待要再来一次地球之旅了。

小女孩越等越急,纳闷圣诞老人究竟跑哪儿去了。这时,大门又打开了,跑出来一大片圣诞树森林,至少看起来像是一整片森林出来散步遛弯。再仔细看一眼,才发现那是成千上万个圣诞精灵,一人背着一棵树或是一个圣诞花环。他们身后传来一阵洪亮的笑声,随后是一阵快活的大嗓门,仿佛这个说话的人跟全世界都交了朋友。

她马上反应过来,是圣诞老人来了!小女孩的心怦怦直跳,不知道圣诞老人会不会注意到自己。不过她用不着纠结很久,因为圣诞老人立刻发现了她:“我的天哪!这是谁?你从哪儿来呀?”

小女孩原以为自己不敢跟他说话,可她现在一点儿都不害怕。你看,圣诞老人眼里闪烁着慈祥的目光,小女孩回答的时候感到说不出的快乐:“哦,我是小女孩,一直很想很想见圣诞老人,于是就到了这儿,就是这样!”“哈哈哈哈哈!”圣诞老人大声笑道,“跑到这儿来啦!想见见圣诞老人,是么,说来就来了!挺好挺好,可惜我现在正忙,不然该带你四处转转,让你玩得尽兴些。你瞧,离十二点只剩十五分钟了,我得马上出发,不然午夜可就赶不到第一个烟囱顶啦。我本该让圣诞婆婆给你准备晚餐的,但她这会儿正忙着给洋娃娃做衣服,要赶在明天早上前做完,我们最好不要打扰她啦。你还有其他想做的事吗,小女孩?”和蔼的圣诞老人把温暖的大手放在小女孩的鬈发上,一股暖流和善意淌进她的心坎里。你看,圣诞老人就算再怎么赶时间,也愿意停下一小会儿给人们带来快乐,哪怕像小女孩这样的小不点。

小女孩朝圣诞老人笑了笑说:“哦!圣诞老人,但愿我能坐在这些美丽的驯鹿后面,和您一起去地球!我很想去,请问您愿意带我一程吗?我个子小,不会占很多地方;我会乖乖的,不给您添麻烦!”

圣诞老人又笑了,笑声极大,让场面热闹极了。他说:“要搭车啊!哎呀呀,我们到底带不带她呢,小精灵们?带不带她呢,小仙女们?带不带她呢,我亲爱的驯鹿们?”

小精灵们蹦蹦跳跳地给小女孩递上一根冬青枝,小仙女们微笑着屈膝行礼,送给她一截槲寄生;驯鹿们大声晃动着铃铛,好像在说:“好呀!带她一起吧!她是个好女孩儿!上来吧!”小女孩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塞进了圣诞老人身旁的皮袍子里。出发啦!雪橇直冲上天,飞越云端,穿过银河,就在北斗七星的手柄下方飞呀飞呀,朝着地球飞去。小女孩看到地面上闪烁的灯光在朝她眨眼睛。这时,雪橇好像刮到了什么东西,她明白这是到了谁家的屋顶,圣诞老人马上就要从烟囱滑下去了。

她也好想一起下去!你瞧,要是从没下过烟囱、看圣诞老人往袜子里塞礼物,你这会儿肯定和小女孩一样想,不是吗?正当她使劲祈祷的时候,耳边响起一个小小的声音:“抓紧他的胳膊!抓紧他的胳膊!”小女孩赶紧照做。只见圣诞老人背起他的袋子,没觉得哪儿变沉,便纵身一跃滑了下去。于是,圣诞老人、小女孩和礼物袋子,一齐落到了一间屋子中央,那儿有个壁炉,上面挂着几双圣诞袜,正等待圣诞老人填满它。

圣诞老人这才注意到小女孩。有那么一会儿他都忘了这件事,所以看到小女孩也下来了,不免大吃一惊。“我的天哪!”他喊道,“你从哪儿进来的,小女孩?天晓得咱们一会儿要怎么从烟囱里再爬上去?滑下来是小事一桩,爬上去可就是另一码事啦!”圣诞老人一脸担忧。小女孩这时觉得特别累,毕竟一整晚都太兴奋了,于是她说:“哦!圣诞老人,别管我啦。今晚过得很开心,我想在这儿歇一歇。我要缩在壁炉前的毯子上打个小盹儿,因为它看起来跟我家那块一样舒服又暖和——咦,这不就是我家的壁炉、我的小天地吗!瞧,泰迪熊,我每天晚上都把他放在这张椅子上,还有邦尼猫,正蜷在角落里那张垫子上呢。”

小女孩转过身,打算谢谢圣诞老人并且跟他告别,可或许是圣诞老人走得太快,或许是她睡得太快——很难说是哪个原因——接下来她只记得,爸爸把她抱起来说:“我的小女儿怎么在这儿呀?该上床睡觉啦,因为今天是平安夜,圣诞老人要是知道还有小家伙跑来跑去,就不会来了。”

不过小女孩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她把今晚的奇遇讲给爸爸听,告诉他圣诞仙女们如何欢迎她,圣诞老人如何带她一起乘雪橇,爸爸笑了又笑说:“你在做梦呢,孩子,你在做梦呢。”

可小女孩知道不是那样的,因为壁炉上还躺着那块小黑炭,就是它给了她一双鞋和一束光;她的手里还牢牢抓着一颗冬青果,那是一位圣诞精灵放的。而且,自己正好就躺在那块壁炉毯子上,就是圣诞老人离开的时候,她躺着的那块,这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问题是,爸爸从没当过小女孩,所以对此一无所知。但是我们知道那不是梦,对吗,我的宝贝们?M.A.L.莱恩夫人

那是一八九几年圣诞的前一天。波士顿的街道上大雪纷飞,但购物的人并没有因此减少。雪越下越大,人们只好聚在角落或是门前避一避,等待迟来的汽车;不过,空气中弥漫着欢乐的节日气氛,没有人发牢骚。母亲们拖着逛累的孩子穿过街上的泥泞,漂亮的姑娘们赶着回家过节,随处可见一脸疲惫的男人拎着个包裹,这可是挑了整整一上午选中的礼物——所有人都沉浸在宽容大度的好心情中。“学院街!学院街!”电车售票员报站了。坐在车尾的一群年轻人蓦地站起身。其中一位穿着厚重皮大衣的小伙子怒气冲冲地朝售票员吼起来。“我不是说了‘音乐厅’吗?”他反问,“这下可好,我们要冒着大雪往回走,就因为你太蠢!”“算了,弗兰克!”其中一个女孩子劝道,“我们自己也该留意的!六个人都不知不觉坐过了站,都怪蒂雷尔夫人,她太有意思了!”

年轻的主妇羞红了脸,笑出一个酒窝。“你真是个小可人,梅迪。”她说着,提起真丝半裙的裙边准备下车,台阶下有个小水塘,“看在你夸我的份儿上,一点责备也算不了什么。不过,雪下得真大啊!”“没关系,我们都打着绑腿呢。”梅迪·威廉姆斯镇定地答道。“请买票!”售票员一脸木然。

弗兰克·阿姆斯特朗气呼呼地把手伸进口袋,手套都没脱。“给你钱,”他说,“快点找,行吗?我们浪费够多时间了!”

售票员用冻得通红僵硬的手指数好零钱。他紧闭着嘴唇,似乎生怕自己忍不住反驳。将六个人的票款记入收款机后,他示意开车。电车便向飞扬的大雪中驶去。

阿姆斯特朗飞快地数了数手里的银币,大笑了一声。他本能地转过身,但那辆车已经跑远了,中间还隔了两三辆车。“那家伙准是个傻子,”他跑到十字路口,跟其他几个人说,“居然找给我一美元二十分,我总共也就给了他一美元。”“啊,你就不能叫住他吗?”梅迪·威廉姆斯后退一步,一脚踩进潮湿的街道。

帮她拿伞的哈佛大三生反驳说:“有什么用呢,威廉姆斯小姐?你该清楚,没等车开到斯科雷广场,他就能弥补这笔损失了。这些家伙从不让自己吃亏。这不,前两天,我付了二十五美分,结果那个售票员拍拍屁股就要走人。‘我的找零呢?’我说。‘你才给了我五分钱啊。’他说。没人能证明我给了不止这些钱,除了我自己,可我也没数。”“但你说的跟这件事没关系,”女孩勇敢地坚持着,“不能因为一个售票员说谎,我们也跟着说谎。很抱歉,弗兰克,在我看来这样的行为无异于偷窃。”“哦,得了吧!”她的表哥轻轻一笑,“我猜西区公司该不至于连明天的晚饭都吃不上吧。给你,梅迪,五十美分不义之财。我觉得音乐会之后你该请大伙儿吃一顿,当然啦,没有强迫的意思。这下就不关我的事了。不过你最好不要背负这么强烈的道德感,怪让人不舒服的。”

遭到表哥这般无礼的取笑,梅迪脸红了一下,默默跟着大家往前走。显然,要赶上那辆电车是不可能了。“你有没有注意他的工号,弗兰克?”她突然问。“没有,我都没想到要看,”弗兰克突然停下来说,“不过,就算有机会我也不会投诉的。到明天谁还记得呢。我觉得让太阳带着我的怒火下山太不安全,通常第二天就找不着了。”“我没打算投诉。”梅迪说。但两位男士都沉浸在这个巧妙的玩笑里,全然没有在意她说什么。

音乐厅宏伟的大门就在眼前。他们立即躲到门边,开心地跺掉脚上的雪。姑娘们调整着面纱和帽子,展示出娴熟的女性气质;美丽年长的女伴赞许地微笑示意;小伙子们则忙着脱去湿漉漉的外套。这时,梅迪突然转过身,再次准备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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