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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12 18:2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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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观海之鱼

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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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女神捕

首席女神捕试读:

首席女神捕观海之鱼 作品版权信息

首席女神捕

观海之鱼 作品

非经书面授权,不得在任何地区以任何方式反编译、翻印、仿制或节录本书文字或图表。第一章 雪夜凝香

15年前,初雪悄然落在宫外麒麟身上,屋内生起炭炉,妆容艳丽的贵妃望着炉火,柳眉蹙起,又望向窗外,心中焦虑。“贵妃,时候不早,歇着吧?”“今夜,怕是睡不好呢。”

嬷嬷退到一侧,吩咐宫女去熬煮红糖姜汤。

贵妃眼中的焦灼,仿佛要燃烧那纷扬落下的雪花,她和一双儿女的命运,就看今夜能否事成!

看不见出口的深宫,人人机关算尽,棋错一步,满盘皆输。

15年前,异域正是寒冬,风雪交加,制香师一族围聚着篝火,为王的一对龙凤胎庆生。

刚满四周岁的兄妹眨巴着小鹿一般的大眼睛,笑盈盈,动了动小鼻子,齐声道:“好香,今天篷子里燃的是‘雪里藏梅’!”“那你二人说说,雪里藏梅都有些什么?”长老一时兴起,喝了口酥油茶,便想考考这两个娃娃。

小王子认真沉思,眼珠子定定望着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慢慢数,小公主亟不可待地盘点起来,乱喊一通:“沉香!栈香!麝香!还有还有还有——”

小公主急了,小王子轻轻笑道:“檀香、藿香、零陵香与龙脑香,一样不能少,才能制成‘暗香自雪中来,梅花自开香雪来’的雪里藏梅效果。”“瞧瞧,我们的小公主小殿下,天生的制香师。”长老笑得乐开花。

这对孩子生得清秀俊朗,一族中最年长的老人都说他们是天星下凡,他日定能让制香师一族走的更远。

篷子外头,歌谣起,香料熏,羊肉炖在锅里羊腿架在火上,香飘四溢。

放羊歌、鼓乐牛角舞,年轻人们歌舞欢庆,孩童们欢乐打雪仗。

大人们用特殊的香料烤着羊腿和牛肉,刺激大家的食欲,孩子们时不时跑过来流着口水问“好了吗好了没”;老年人们捧着热气腾腾的奶茶、酥油茶品尝。

重重压在枝条上的积雪,突然纷纷落下,树枝微微震动,大地也在颤抖,一阵黑色的飓风吹袭而过,卷起满地白雪,扬起漫天纷纷扬扬。

杀气便融入到了纯白的雪中,这群黑衣人也借着风雪的掩护,闯入那片被火焰和香气映照、环绕的领地。

衣着靓丽的女舞者,随着鼓点起舞,众人喝彩声淹没了马匹靠近的声音,橘黄色的火焰照在那名黑衣人身上,将他手中锋利的剑映照出明晃晃的白光,刀起刀落,仿佛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女舞者身首异处。

鲜红的血液星星点点洒落在雪地上,掉落在雪地上的尸体底下迅速漫开大片血红,宛如白雪之上绽放出来的彼岸花。

地狱来访的死神——这群黑衣杀手齐齐来到了正在欢庆的制香师一族面前,毫无征兆,他们当中的许多人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就和那名女舞者一样,人头落地。

数十把刀剑都染满了鲜红的血液,方才欢声笑语、玩闹打耍、击鼓吹奏、起舞欢歌的制香师一族沉入了死寂的死亡深渊。

孩童一头栽进雪地,殷红浸染雪地;奶茶洒在雪上,热气和冷气相融;散发香味的烤羊腿和牛肉渐渐焦黑;一切的美好,被瞬间撕裂,被残酷地破坏。

藏匿于篷子里的几双眼睛,随着火光跃入他们眼中的,全是残忍无情的绝杀和死亡的绝望。

漆黑的篷子里有东西轻轻颤动——

两名黑衣人对上眼色,各执刀剑冲入烛火摇曳的两顶帐篷中。

他们杀戮,如屠宰牛羊,不假思索,刀起剑落,转眼间,歌舞升平的制香师一族领地陷入死寂。

焰火被血色燃的更加暗红,摇曳映照在满地尸体上,这是地狱才有的景象。

黑衣人握紧手中刀刃,狠狠往雪人身上划去,殷红鲜血便洒在雪白之上,恰恰劈断了刚堆砌起来的雪人头部。

眼部有刀疤的黑衣男人,目光狡黠,四下扫视,冰冷地判断道:“一共有几个孩子?堆了三个雪人,地上还有未来得及融化的雪球,数量不少,必定是刚堆完雪人打了场雪仗,孩童的数量不会少。”

周边几名黑衣人对视无语,他们彼此陌生,只为这一场杀戮与掠夺,被召集、训练为一体。

老板指明刀疤男人为首领,所有决策时刻都听从他的命令。

对于刀疤男方才的推断,他们也不明所以,是要让他们重新搜捕制香师一族的孩童?还是就随口这么一说。

孩童对他们是最没有威胁力的存在,寻得所要的东西就早点撤退,才是万全之计。

然而,东西找到的消息传来,刀疤男人还是迟疑不决,久久伫立于染血雪地,一步不动。“东西找到了!撤啊?”周边的几名杀手着急了,他们只为钱财,可不想在这西域异族之地葬送了自己的一生。“不,还有几顶帐篷没有搜索,主子吩咐不能留活口。”刀疤男声调阴沉,他甚至都能嗅到“狼崽子”的气味了。“留他几个小孩活路,也不碍事啊。”

这话可让刀疤男怒了,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刀疤男,竟然挥刀架在了同伙的脖颈上,两眼放射凛冽冷光:“你懂什么?孩子就是不灭的希望,是最大的危机。杀戮和仇恨在今夜就会深深埋进他们心底,扎根发芽,他日必定后患无穷!”“可,可是尹家军正往这里行军,西征必定经过此处,不能久留!”

尹家军收到圣旨,得知西域有异常军事动向,奉旨日以继夜赶往西方。

制香师一族的领地,恰好在尹家军行军必经之路上,黑衣人们一阵紧急商讨,权衡利害后,选择立刻撤退。

黑衣人们逆风而上,个个轻功了得,雪花纷纷从他们身旁擦过,阻挡不住他们翻越雪坡的迅猛行动。

一晃眼,他们便越过雪坡,与幽深的黑暗融为一体。

异域发生的血案,被乱舞的白雪覆盖,只深深烙印在幸免于难的两位长老眼中。“王子呢?”“不见了,和凝香血砚一同失去了踪影,只剩下公主了。”

他们紧紧护住怀中惊吓过度、昏迷不醒的公主,这是香师一族最后的希望。

尹家军远征西域,与风雪同路。风雪渐大迷人眼,他们只闻阵阵诡异血腥,这才发现脚下横尸遍地。

风雪中,一行黑衣人与雪地相接,他们就像是急速掠过一片雪海之上的黑色猎鹰。“将军!前方那群人身份不明,杀气很重,如何应对?”先锋将士急急调转马头,绕在行军队伍之外,冲到尹家现任当家尹轩靖将军身旁。

尹轩靖年少便随祖父、父亲出征,在那场流芳百世的恶战中,祖父和父亲相继以身杀阵,带领尹家军冲破敌方围攻和陷阱。

身经百战的尹轩靖当机立断,挥剑指向偏西北方向:“众人听命,随我来!”

他们明明有意躲开了那群黑压压袭来的杀手,却还是在另辟蹊径上狭路相逢了刀疤男。

尹轩靖毫不犹豫地持剑飞到尹家军最前面,对方单枪匹马却毫不退避,直接亮剑迎击尹轩靖。

一切都在预料当中,这也是刀疤男选择兵分两路的原因。只是,他未曾想到,尹轩靖会调转方向,在这里跟他碰面了。

那把长剑在半空中“倏地”飞过,血腥的气味十分浓重,大约还有许多的血迹没来得及擦拭干净。

尹轩靖在沙场上征战多年,一闻就知道这把剑刚刚杀过不少人。

尹轩靖灵巧地避开那把凶狠的长剑,在马上一个转身,身体后仰,长剑刺去,月色雪光反射在剑身上,只一眼,刀疤男知道尹轩靖看清了自己的容貌。

即便蒙住了半张脸,高手一眼,连他眼上的刀疤是何种武器所伤、伤了多久都能看得出来。

刀疤男无意交战,迅速逃脱,今夜他不是为了求胜,若不能把那东西交给老板,他们必死无疑。“将军,追吗?”

尹轩靖望着逃窜的男人,抬起手:“此人身份、来此地的目的,应该与我们此次征战无关,我们身负重任,不能出差错。”

继续往前五公里,尹轩靖便知道这群午夜闯出来的杀手为何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一夜,尹家军在制香师一族的领地逗留,他们默不作声将尸首掩埋,因为他们发自内心渴望他日战死沙场也能被谁安葬。

尹轩靖立足于已成死地的制香师一族领地,遥望长安方向,他和身后默默哀悼的士兵们,既同情这些一夜之间逝去的生命,也庆幸他们依然活着,能在遥远他乡思念家人和故土。“这一仗,我们速战速决,都要活着回家过年团圆。”尹轩靖整装待发,英姿飒爽地在马上发出军令,“这是本将军的命令,都听清楚了吗?”

军心大振,这一夜塞外的冰寒和风雪,都无法阻挡尹家军进军的步履,还有他们渴望活下去、渴望和最爱的亲友重聚的心。第二章 长安难安

长安午夜,虽不及塞外风雪猛烈,也因一场初雪,冷了许多。

入夜后,长安街静默了,人们纷纷躲在家中围炉取暖。

此时正是大年初七,家家户户还未摘下大红灯笼。初雪刚落,一地银白,随风晃动的红灯笼映在雪地上,为冷寂的夜路添了几分暖色。

新晋捕快柳旭卫,一腔热血不惧寒冷,寒风中也身姿挺拔地巡视长安街。

近日深夜,有不明来历的家伙们潜入了长安城,他们带着很强的杀气,神出鬼没,必定不是正经人。

府衙里也说要加强巡逻,柳旭卫无亲无故,无家可归,大过年的巡视工作就落到他身上了。

风卷落叶满天飞,柳旭卫抬手一挡,恍惚间瞧见一黑衣人急速闪进小巷。

鬼鬼祟祟,非奸即盗!

柳旭卫怕打草惊蛇,跃上围墙,静观小巷,只见黑衣人将怀中物放在角落,即刻以非凡的轻功跃上屋顶,三两步就飞远了。“啧,跑的真快!”柳旭卫悔不该在墙上蹲等,错过逮住黑衣人的机会。

柳旭卫轻功了得,纵身往下,如轻盈的羽毛飘落,却被小巷角落的一团东西绊倒了。

正正是帅不过三秒,柳旭卫气呼呼地往那团东西踢了一下,发现竟然是一名四岁左右的孩子。

男孩长相清秀俊俏,眉眼满是惶恐,脸上的表情也是茫然恐慌的。

柳旭卫靠近一些,想伸手去碰触他,便发现男孩身上的斑斑血迹,都还是新鲜的血液呢。

然而,这些血液并不属于男孩,柳旭卫似乎能够预感到不久之前发生在这名男孩以及舍命护他的人身上的事情。

男孩脸色和嘴唇都是苍白无色的,柳旭卫刚一碰他,他身上最后的力气瞬间流逝一般,全身无力地晕阙过去。

柳旭卫将其抱起,他竟然有一股奇特的香气飘散出来。

柳旭卫不禁好奇地又凑上去,在男孩身上嗅了嗅,果然是一股说不清气味的奇香,多嗅了几下,就像一口闷喝下烈酒,竟然有些头晕目眩起来。

柳旭卫使劲摇了摇头,让凛冽的风吹散这股勾人魂似的异香。混着血液的腥甜,香味十分奇特,是从未闻过的,像是西域的香料。“你大概是个苦命的孩子,才会撞上我这样的人。也罢,就当我柳某捡了个便宜。小子,从今往后,你就是柳旭卫的儿子。今日恰是初七,就叫你七风吧!”

明明昏睡过去的孩子,一听到柳旭卫的声音,似乎放松了身体,四肢软绵绵搭在柳旭卫身上,小脑袋还下意识地往柳旭卫怀里蹭去。

柳旭卫不禁感慨:真是个漂亮的孩子,他日长大成人,向外人说是我的孩子,怕是没人会信。

柳旭卫抱着男孩,起身要走,只听脚下传来异物落地的声响。

借着巷口人家门前的红灯笼一看,是一块形状奇特的血玉,从男孩衣领里面滑落出来,应当是信物。

这块血玉也散发着奇异的香味,怕是和这孩子的身世有莫大联系呢。

柳旭卫这么猜测着,便将血玉小心揣在怀里,抬起手臂为怀中男孩挡着风雪,急匆匆赶回府衙。

长安夜深,灯笼摇曳,烛光透过纱窗照出人影,歌女低声吟唱悲戚的乐曲渗入冰寒雪夜,与大年喜庆气氛违和,更显悲凉无奈。

几名黑衣人快马加鞭,潜入长安城寂静的午夜,残留一路奇异香气。

雪铺了一层又一层,香凝雪中,随风悄悄飘散。

雪融了一层又一层,春日的香气,掩盖了腥风血雨的气息。“南哥哥,快看,树上的花蕾绽放了,是不是春天来了?”一脸稚气的洛纤蹦蹦跳跳,像只欢乐的小雀。

尹南心不在焉,心里还在想着昨夜的事情。

父亲将他送到洛府,还是大雪倾城的时候,如今白雪融尽,被压抑一冬的新芽纷纷冒头。

昨夜,尹南心里着急,冒失地找洛明扬打听尹家军战况和归期,在门外听到有低声交谈,只当洛明扬有客夜访。

洛明扬富可敌国,即便手中无权,有钱却能使权贵给他行方便办好事,谁有难处,都爱找他密谈求助。

尹南思不得解的是,后来发生什么事?为何他醒来便在房间,见着了洛明扬没有?和洛明扬密会的是何人?在闻见一阵淡淡香味之后,全无记忆。

春色暖人,万物欣欣然,尹南脸上的愁闷却越来越明显。

洛纤虽然年纪还小,却也懂得察言观色。

生在长安首富洛家,侧室所出,既不是正室大小姐,也不是继承香火的男子汉,在这个家中,自小母亲就教导她善于观察他人,细腻、细心、小心地处事。

尹南侧头望着一脸笑意的洛纤,心中的苦涩确实少了一些,感激地摸摸她的脑袋。“南哥哥,天气那么好,你不练武吗?”小他好几岁的洛纤,近来似乎对武术颇感兴趣,时时缠着他要看舞刀弄剑。

明明是名门千金小姐,怎么会对习武之事感兴趣呢?

尹南苦笑着抚摸洛纤的小脑袋:“你是姑娘家,应当学点琴棋书画和刺绣,不该成天跟着我学武。若被洛老爷知道,会责备我的。”

母亲病逝后,每逢出征,父亲便将自己寄在挚友洛晋家中。

初次来洛家,洛纤还是个满地爬的小娃娃。

洛纤鼓起腮帮,乌黑的大眼睛骨碌一转,又来了新主意,紧紧挽着尹南,笑嘻嘻道:“要不,我们出门耍去?今日有市集,听说还有西域来的商队,很多好玩的东西呢。”

长安城西门打开,服饰鲜艳的西域商队带着奇异的商品入城。

居民们好奇地围观议论,男人们最感兴趣的自然是来自西域的舞者。可惜这次的商队没有带来美丽的舞者,倒是来了几个西域摔跤勇士,结实的肌肉和力量的魅力,瞬间征服了姑娘们。

洛纤的小脑袋拼命往人群里挤,恰好就凑到了一名西域商人跟前,商人经过,洛纤闻到一股奇特的香味,惊奇道:“真香,什么味儿啊?”

尹南慌张地拉住洛纤,把她往自己身后藏,西域商人俯身,掏出腰间的香袋,笑道:“小姑娘好嗅觉,这可是我们家乡的宝物,制香师一族才能制出来的千里香。”“制香师?”

商人扬起好看的唇角,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香袋,蛊惑的眼神和声调飘来:“小姑娘可喜欢?只要你能给得起价钱,倒是可以让给你。这东西,我们要多少有多少,只要懂得采集香料和研制古法。”“父亲说,西域商人当中也有一些不老实的,自我吹嘘的,我哪里知道你这香袋是不是真的出自于制香师之手?说不定,只是一个普通小香包。”

洛纤自小长于商家,母亲常叮咛她,姑娘家也要懂得商道,才配当洛家小姐。

此时,洛纤便人小鬼大地故意装出一副精通西域商品的模样,其实心里对这个小香袋喜欢得不得了,尤其是那股既不像香薰又不像某种花香的特殊气味,让人忍不住想要细细闻,探索其中究竟融合了多少种来自于大自然的香。“你们中原人不懂制香师的厉害,也是正常。这香袋,我还是留着吧,给你们这些外行人,可指不定会惹出什么祸事来。”那西域商人说的一脸得意,眼中闪着狡黠。“什么意思?一个小香袋,能惹出什么祸事来?”洛纤嘟哝小嘴,伸手要去摸那香袋,瞧瞧它有何秘密。

几匹骏马飞来,扬起尘埃,惊得集市上摊贩们纷纷往后退,还有来不及退散的老人跌倒在地。

然则,人人敢怒不敢言,来者身份特殊,人们窃窃私语:“看那衣服和徽章,是宫里头的!”

那名方才还得意洋洋的西域商人,在洛纤和尹南面前被带走了。

香袋掉落在地,洛纤想去捡起,差点被飞来的剑刺伤手,幸得尹南及时将她拦腰抱住往后跌去。

马上蒙面的男人,看向洛纤和尹南的冰冷眼神,洛纤一辈子都忘不了。

她心中想起被抓走的西域商人所说的话,那个小小的香袋,或许真是招惹祸事的灾物!第三章 多事之秋“娘娘,明儿个是喜庆之日,今夜趁早歇下吧?”

顺慧关注夜空星辰,只对背后的嬷嬷摆了摆手:“明日之事,皇上谕旨宣读之前,仍有变数。你看,这漫天繁星,虽看不出移动了,其实它们无时无刻不在变幻。”

苦心等待的日子,明天才是揭开一切序幕的时候,后头的路,还远着呢。

凉秋悄至,夜里却已冷了不少,顺慧拉紧披风,美丽的丹凤眼眨了一下,空中的星辰也眨了眨。

大殿之外,金秋落叶铺了一路,殿上洪亮嗓音宣读谕旨。

一道废后,一道立后,还有一道立太子。

顺慧牵住年幼的舆德,坐上了那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高位。

新后大赦天下,以表新太子仁厚,朝中早有非议。

旧后并无大过,只是家族势力衰败,皇上本是念旧有情之人,不该立刻废后。“立谁为后都好,偏偏是那个顺慧。”

左侍郎摇摇头,低头叹气,旁边几位大臣不敢附和,只能小声提醒:“左侍郎还是莫要多话,皇上现在视顺慧皇后如珍宝,又格外器重她兄长。”

几位大臣神色茫然,步履沉重,殊不知他们的言行都被掌控,转身就传入了顺慧耳中。

顺慧封后数月,兄长韩霖便破格提拔为国师。

韩霖带着小女儿韩素澜,乘轿横穿长安闹市,孩童们清亮的嗓门唱着民间歌谣,声声传入。【邪魔与鬼怪,地下来,天上去,披着神仙皮,再下凡间来。】

孩子们不懂影射,唱的欢乐,韩霖却听得满肚子火气。

这说的不就是他和顺慧兄妹二人吗?出身不好,却凭着顺慧贵为皇后,自己才成了国师。“爹爹,他们唱的曲儿真好玩,我也学好吗?”

韩素澜一脸天真,韩霖摸了摸她小脸,突然露出狰狞冷笑:“你敢?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听好了,今日去洛府,一是宴请洛明扬一家入宫参加宴席,二是接近寄宿洛明扬家中的尹南,向他打听打听,尹轩靖将军5年前出征西域的情况。”

韩素澜恐惧地摸着脸,唯唯诺诺点头:“明白了,爹爹。”

适时,借太子舆德生日,顺慧皇后和韩霖国师向皇上提议,在宫中大摆筵席,也好冲冲喜。

这件事,洛明扬身在宫外,也早有耳闻。只是,韩霖国师亲自上门宴请,洛明扬是惊吓大于喜。“本该洛某亲自上门拜访,怎能劳驾国师大人屈尊来寒舍?”洛明扬一听韩霖国师的轿子朝着洛府来,忙带着家眷出门迎接。“想必洛先生也知道,宫中怪事连发,虽然出事的都是一些宫女太监,但事实上,皇上近日身体也有不适,怕是挂心雪灾的赈灾银两。所以,这次的宴席,意义非同寻常,还望洛先生一定要赏脸。”

韩霖话都说得那么明白,洛明扬自然懂,这是要趁着宴席,让他进宫好好支援一下国库,帮皇上排忧解难,银两就是治好皇上的良方。

前堂大人们之间的话语交锋,暗藏心机,后院孩子们之间倒是毫无戒心地打成一片,玩得乐乎。“难得素澜来了,南哥哥也在,我们玩官兵捉贼的游戏吧?”“一年不见,洛纤你怎么还是那么喜欢粗鲁的事情?”素澜不爱舞弄刀剑,摇头摆手拒绝了。

洛纤撅着嘴巴,也不愿陪韩素澜采花编花环,觉得没点意思。“两位妹妹若不嫌弃,我舞个剑给你们看?”尹南见两个小姑娘争论不休,亮剑一挥,在半空划出漂亮的弧线。

韩素澜这会倒是乐于奉陪了,赶紧拍手:“好啊,早就想见识一下尹家剑法!南哥哥快露两手!”

洛纤吃了一缸子醋,撇嘴道:“方才谁说的,舞刀弄枪是粗鲁之事?”

韩素澜做个鬼脸,不服气地辩解:“我说的是,女孩子家不要舞刀弄枪,像你这样太粗野了。但是,南哥哥舞剑,那就是帅气!”“哼,谁说只有男子能够展现帅气?韩素澜你给我走着瞧吧,我洛纤将来也能当个帅气的剑客!还有,南哥哥是我叫的,哪轮得到你叫的这般亲热?”

两名小姑娘还七嘴八舌争议,不知何时,飞花纷纷落下,犹如飘雪。

原来,尹南挥剑之时,故意打下了树上的花叶,好让韩素澜编织花环,又满足了洛纤舞剑的提议,一举两得。

如此帅气又贴心的尹南,让韩素澜着迷,都忘了父亲韩霖千叮万嘱要她打听的事情了。

辞别之时,韩素澜才想起,心中纳闷:爹爹又不去打仗,问尹南尹家军出征西域时候的事情做什么?去过西域的什么地方,见过什么,对爹爹来说,有何用?忘了就忘了吧,大不了挨一顿骂!

孩子的世界总是简单快乐,宫中众人忙于准备盛宴,小太子舆德也乐呵呵等着生日听戏,最期待看京城最好的武生来演一场武松打虎。

在小太子舆德眼中,看不到宫中此时的乌云和雾霭,更不知道死神举起镰刀久候多时。

病榻上的皇上,终于盼来了与夫人去往山中采药的御医萧正芪。“萧卿家,你来了,朕就放心了。”

萧正芪细细为皇上把脉,眉头深蹙。“皇上,最近宫中有奇怪流言,我刚入宫就听说了。他们说,伺候皇上的近身宫女和太监,已经接连死了三人,两人离奇失踪,一人突然病故,可否属实?”

萧正芪从皇上的脉象中,听取到了气弱、肾衰,这症状疑似中毒,却又不是剧毒。皇上的脉象游走很虚,萧正芪自认从医经验还不足,更加不敢

然而,九五之尊的天子,在守卫森严的皇宫中,中毒?这样的诊断,萧正芪不敢妄下定论,牵涉甚广。

但是,若能对离奇死去的宫女进行尸检,或找到另外两名失踪的太监宫女,说不定能够确认皇上的症状,对症下药。

萧正芪带着精通中草药医疗的夫人,住进了宫中,皇上钦命他们一家为猝死宫女剖尸验明死因,此事不到一个时辰,便传入了顺慧皇后和韩霖国师耳中。“国师,这麻烦的人事,一个接一个,何时是个尽头?”顺慧按了按太阳穴,一脸的烦愁。“皇后莫急,皇上身体欠安,萧御医留在宫中为皇上诊疗,也是好事。”

韩霖嘴角的笑意,意味深长,顺慧也猜到了几分,便浅浅一笑:“既然国师自有安排,本宫今夜就能好好睡一觉了。”“必须的,明日,可是大日子,就请皇后娘娘安歇,卑职告退了。”韩霖掩门而去,招手唤来两名男人,耳语了几句,便挥手让他们去办事。

数日后,太子舆德生日宴如期而来。

清晨,宫中擂鼓欢歌,盛宴摆起,皇上也久违露出了喜悦颜色,顺慧靠近皇上,娇艳地指向一旁伺候的萧正芪:“真多亏了萧御医,皇上气色红润,病可算好了。”

萧正芪惶恐俯身谢恩,心中却是忐忑难安,皇上这两日突变的红润气色,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面对顺慧皇后的凌厉眼色,他第一次明白,这个女人从落难家族的千金攀上这与身份不符的高位,是为何。

是因为她的手段厉害,是因为她的个性圆滑世故。

绵里藏针,最容易杀人于无形。

萧正芪站在皇上身边,一台戏看得心不在焉,仿佛站在戏台上,被老虎逼得摇摇欲坠的人是他。

只不过,并非伴君如伴虎,真正会吃人的老虎,怕是顺慧皇后。

萧正芪担心的是,与他一同入宫调查皇上病症的妻子,还有不得不随行的儿子,他们能否全身而退。“小陵,你去院子里看看,昨日晒开的草药干了没有?”萧正芪的妻子若幽兰唤了一声在雕刻木剑的儿子,蹙起秀眉,“让你多看看医书,成天想着学武功,哎。”

娘亲又要开始念叨模式,萧陵赶忙撤走:“娘亲,我去看看!立刻马上去,顺便看看爹回来了没。”

萧陵出了门,一看院子外头热闹的人群,不远处还传来唱戏的声响,犹如脱缰野马,全忘了娘亲的交代,直奔出御医院院门。

不愧是太子殿下庆生盛宴,这人也够多的,路都堵住了。

萧陵一看人多,又厌烦了,正要往回走,见到一女孩捂着脚躲在门边,额头上都冒出冷汗了。“怎么?脚给扭了?我瞧瞧?”萧陵学着父亲的样子,抬起对方的脚就查看起来。“流氓!”洛纤一看是个陌生的男孩,年纪跟自己也差不多的模样,根本不是能给人看脚治伤的御医,立刻大骂起来,要缩回脚,却被萧陵死死抓着。“本少爷还不想碰你的脚呢,臭丫头。只不过,我爹娘常常教诲,路见患者就要医治,方乃仁心仁术的医者。我不想丢爹娘的脸,口袋里恰好又装了一些草药,才好心给你治疗。”

看这野蛮无礼的小子上药、绑纱布的样子,倒也像模像样,洛纤不再挣扎,随他去,不料脚还真舒服了些。“洛纤,你怎么跑这来了?你爹找你,让你去给太子献礼呢。”洛纤被慌慌张张寻来的女眷带走,张口不知道冲萧陵喊的什么话,全给宴席上的欢歌笑语冲淡了。

萧陵举起手朝她摆了摆,让她不必惦记这点小恩情,赶紧去忙正事,心里却还是有些不悦,双手交叉胸前,嘟哝道:“本少爷还没介绍自己呢,不过,将来总还会再见吧,洛纤?”

此时,萧陵未能想象,10年之后,他和洛纤会以那样的身份、在那样的地方重遇。

而洛纤根本认不出,他便是当年在宫中盛宴里,从门边救起无助洛纤的“草药小男孩”。

宫中盛宴刚过不到一月,洛纤却收到了两个不好的消息。

一是皇上突然驾崩,二是尹家军又要出征。

对洛纤来说,最糟糕的消息,莫过于,年方十六的尹南要追随父帅出征,不再寄人篱下,心怀不安地等待尹轩靖将军归来。

这次,便换成洛纤要终日惶惶,守在门边盼着尹家军胜仗归来。

洛纤盼到的,只有京城鸣炮庆贺,新皇登基,太子舆德成为有名无实的新天子,顺慧太后为摄政太后,与国师韩霖操纵了实权,朝廷内外,众说纷纭。

有人说,皇上离奇死亡和之前宫中宫女、太监失踪、死亡有关,宫中有诅咒。

也有人说,是御医萧正芪断错症下错药,萧正芪不仅被罢免御医一职,还牵涉到非法倒卖宫中珍奇药材的罪名,被处以斩首。

洛纤舞剑的时候,空中忽而电闪雷鸣,她望向远方飘来的乌云,仿佛是一头要将万物吞噬的黑色怪物。

不知何时,深秋又至,一年的物是人非,洛纤不祥的预感,被西域传来的噩耗应验了。【尹家军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洛纤手中的剑落在一片枯黄草叶之上,枯死的草叶被压得细细碎碎,就像洛纤碎裂的心。第四章 洛家有女是捕快

京城里头,还没下雪吧?去年和洛纤一起埋的种子,出征之前才冒芽,可别给霜焉了。

尹南想看清楚天空,抬手擦眼,一抹却全是红色。

掌心满是血液,慢慢溢出,他猛地坐起身来,周边全是尸体,父帅、副将军、军师、尹家军的兄弟们——

他们在呼唤自己,尹南摇摇头:“不,我答应了洛纤,要回去陪她看那株月下美人开花。”

尹南想挣脱,却被他们伸来的手抓住。“婆婆,他看起来不太好,不如试试‘启灵香’?”安缨趴在床边,小手拿着帕巾,轻轻为尹南擦拭冷汗。“好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虽说是外族人,也算是有缘人。”

启灵香,融聚了最珍贵的天山药材,可引活人体内的精气灵气,传说中有起死回生功效,安缨知道,婆婆舍不得,那是留着她们自己救命的。

她和婆婆是从死人堆里逃出来的,这个大哥哥也一样,是她们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这不就是缘分吗?

安缨将启灵香放入尹南口中,默默守在一边:若是你能活下来,就当我的哥哥吧。“小姐!你真的要去西域找尹公子?可——”

小丫鬟纠结要不要把一袋馒头给洛纤,洛纤径直抢过来:“必须去,我绝不相信南哥哥会死。”

洛纤趁着夜色,离家出走,连长安城城门都没出过,却一心想去西域找回尹南。

洛纤悄悄转进一条小巷,得意一笑:西域果然来了商队,只要混入商队,跟着他们回去西域,就能找到南哥哥!

自己可不是鲁莽行事,旁敲侧击向管家打听过,得知西域商队进城了,停留三日后就要离开。

今夜是西域商队留在长安城的最后一夜,只要守在这里,等待时机潜入商队,就能顺利混出城。“哟,这是哪来的俏姑娘呀?是你们叫来的花姑娘吗?”一只手按在洛纤肩上,她一惊,没想到会被一个醉鬼发现。

醉鬼的召唤,引来好几个同样喝的醉醺醺的西域男人,洛纤一摸腰间,只有一把防身用的小刀。

刚抽出来,就被男人打飞,洛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力量远远不如这几个成年西域男人。“混蛋,放开我,我只想跟你们的商队去西域!等我找到南哥哥,他不会放过你们的!”洛纤被两名大汉左右夹攻,动弹不得,只能嘴皮上耍功夫。“喂喂,这位一看就是洛家千金小姐,衣着打扮,哪点像花姑娘了?得罪了洛家,你们再也别想来长安经商。”

屋檐上,柳旭卫一边喝着酒一边提醒那几个西域商人。

几人一听“洛明扬”的名号,吓得急忙松手,像洛纤身上长刺一样。

西域商人们落荒而逃,洛纤反倒不依不饶地喊“喂,别跑呀,你们明天出城可要记得带上我啊”!

柳旭卫差点一口酒给喷了,抹了抹嘴,摇头劝:“洛家小姐,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可别出去西域丢人了。再说,你要找谁?”“南哥哥,尹南。不,我干嘛告诉你!我还不知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洛纤理直气壮地质疑救了自己的人,单凭这幼稚的傻气,柳旭卫能保证她踏出中原就被人贩子拐走。“尹南?”

尹轩靖独子尹南“十六岁随父帅出征,未报山河身先死,可怜得很。尹家军全军覆没的惨败消息,不是传来多时,这千金小姐是消息闭塞?还是真的傻?“尹家军都没了,还活着的话,早该回来了。”柳旭卫仰头喝了一大口酒,灭去心中顿时冒出的火气。

尹轩靖的事情,他略知一二,也听到了些许风声,可惜没有真凭实据,更不是他能主张的事情。“南哥哥不会死,我一定要去找他。”洛纤眼中亮起的神色,反倒给了柳旭卫一丝希望。“我也希望你能找到他。但是,先练好功夫吧,小姑娘。”

柳旭卫抬头一看,月上中空了,再不回去,怕小七又要唠叨,急忙起身,飞过屋檐而去。

一块木牌子掉落在地,洛纤捡起,眼里的神采更明亮了:府衙的捕头,柳旭卫。本姑娘要学功夫要变强,找你不就对了?

洛纤握紧木牌,揣进包袱里,又摸了一个馒头,吃着往洛府走。

10年的时间在人们身上留下点点滴滴的痕迹,却又是谁也看不见抓不到的白驹过隙,一瞬即逝。

10年的时间很漫长,改变了许多事物,很多人闯入生命,又有很多人远远消失。

而这些时光带来的冷暖悲伤离合,唯有自己深知个中滋味。

外人看来,时光流逝如一瞬,季节流转,数不清的冬去春来,昔日无忧无虑的孩童已然亭亭玉立,自由追寻自己想要的事物。

10年过去,洛家有女初长成,相亲随之来。

相亲当日,那年给洛纤塞馒头的小丫鬟也成了守规矩的丫鬟,发现洛纤不见了,第一时间向洛明扬汇报。“老爷,大事不好,小姐跑了!”

洛明扬胡子气得翘起来:“混账!不是说好了今天的相亲必须去?答应我的事情,转头就毁约!立刻带上人,去府衙,今天五花大绑也要把她带到莲花池去见蔡公子!”

自从洛纤拿着那块名牌找上门,要挟带恐吓让自己收下她,府衙从此就没安宁日子。“柳大人要不收我这手下,我就把咱们十年前那一夜的事情公告天下。”“呸,我柳旭卫一生洁身自好,还没讨媳妇呢,你一个小姑娘怎么不要脸,拿着一块捡来的牌子赖我?”

柳旭卫心想,最严重的后果是:会被小七发现,10年前那夜,他没去巡查,去偷酒喝了。“赶紧去相亲吧,今天府衙没什么事。”柳旭卫听着洛纤和洛明扬吵架,听得心烦,帮着赶她。“你今天要不去见蔡公子,就是不遵守约定,看我不让人把你锁起来,再也不让你踏出房门半步!”

洛明扬拿约定说事,洛纤不得不泄气投降:“我跟你去,行了吧?”

洛明扬摇头:“不行,先把这身男不男女不女的捕快衣服给我脱下来,好好打扮一下再去见人!”

花了半个时辰打扮,花了半个时辰挑衣服,事实证明,毫无意义,蔡公子是个眼花大佬。“啊,洛小姐,你能靠近一点吗?我实在看不清楚你的模样。”

蔡公子意欲凑近,洛纤忙往后退,假装羞涩拿手帕挡一挡。“不必看得太清楚,蔡公子,人都长得一样,两个眼睛两个鼻孔一张嘴。”

蔡公子那双大花眼还露出了崇拜的神采:“早闻洛小姐见多识广,与一般深闺小姐不同,今日一见,听言谈举止就知道!”“呵,哈,过奖。”遇上这样的相亲对象,洛纤连兴趣爱好都懒得跟他闲扯,只想赶紧吃完饭回家歇息。

正觉无趣至极,远处树林中传来一声惨叫。“小环过来顶着,反正他是个眼花的,看不清楚人。”洛纤把小丫鬟唤来,趁蔡公子低头之际,让小丫鬟代替自己坐下陪着,自己便朝小树林而去。

可惜,洛纤赶到之时,树林里只剩下地上一具尸体,近了一看,才发现死者虽是脖颈一刀致命,却被挖走了心脏。

洛纤动了动鼻子,也不知是哪里的花木香气,总觉得,一股子妖冶的香味,妖气冲天啊!第五章 妖女惑心“小姐又跑了!”洛家院子里,一样的春光明媚,一样的万物繁茂,一样的繁花绽放,秋千空荡荡,丫头们忙成一团找洛家小姐。“这个不像话的丫头!千叮万嘱,今天绝对不能出去!”洛家老爷气得没办法,只能转向另外几名女儿,“算了,你们速速打扮,随我入宫吧。”

皇上想见一见洛家的女儿们,心里明了,大概是摄政太后的意思,想为皇上谋一门和洛家的婚事,好把洛家取之不尽的财富当做国库最强的储备仓。“听妹妹说,今日府衙里有大案子,不得不去。以妹妹的志向和身份,也不合适入宫,不去也好。”洛家未出嫁的几名姐姐比洛纤仅年长一两岁,她们深知妹妹是不喜欢受到束缚的小鸟,纷纷为她说话。

洛明扬眉头一簇,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抬头望向院子里,树顶上的小鸟正展翅高飞,谁也触碰不了,束缚不得。

春日花开,清风拂过,花香四散,少年翩翩骑马来。

少年面容姣好,樱桃色嘴角含笑,长发束起,以精致青玉花别起,一身青蓝色捕快官服下摆轻飘。“呼,户外的空气就是好,许久没活动筋骨,今天可要好好露一手!”洛纤一甩胳膊,仰面深吸一口气,净是花香,并不讨厌。

不远处市集喧闹,日上中天,洛纤秀眉微挑,有些不悦,双手交叉道:“臭小子是不是又喝醉了?七风也是,过了时辰还不来。”

忽觉马下有人围聚过来——“这位少年捕快好生俊俏,不知婚配否?我家姑娘如玉和如花都长得极为标致,正在恰好的花季——”大娘大婶们围在白马旁,一脸花痴地端详马上的洛纤。“大娘眼花?本姑娘生得也算是如花似玉,即便男装也掩不住前凸后翘的弧线,您怎么就相中我当女婿了?”洛纤一扬长发,眉眼笑若弯月,嘴角却不觉微微抽搐。

这一身捕快打扮,并不代表洛纤不爱女儿装,红唇桃花眼柳叶眉和各种漂亮的裙子,都是洛纤挚爱。只不过,平日办案,便要收起那女儿气,舞刀弄剑、正气凛然,才能令犯人畏惧,才能令府衙里头的男人们心服口服。

不过,即便是这身中性的捕快打扮,也遮掩不了洛纤傲人的身材曲线美。

大娘大婶们被洛纤说得脸红,一看洛纤故意挺起的胸膛,更是红到耳根去。“哟哟,清晨大早便在此公然调戏大娘,看不出来啊,洛捕快,还有这嗜好?”

高扬的男声传来,随之是马蹄踏地声,急匆匆赶来的黑马又被勒令停下,不得不急促在原地踏步着,扬起尘土,呛得大娘大婶们连连后退。“嘿,我当是谁?原来是个醉汉。怎么,清早的就喝醉了?担心使不出刀法,治不住凶犯?”

洛纤回头望去,抛了一个白眼,冷冷笑道。她成天喊他“醉汉”“酒鬼”“酒缸子”,别人也称他“醉刀”,以至于都快忘了他的本名——萧陵。

天知道他和江湖传说中的隐刀一族有没有干系,洛纤只知道他以酒为友,没点正经,捕头大人命她和他搭档的时候,她是拒绝的。“不过晨起漱了漱口,大爷还没醉意,算什么喝酒?”醉刀撇撇嘴,握住腰间大刀,做出要大干一番的架势。

风中带来一阵淡淡的血腥,洛纤低声道:“小七来了。”

醉刀“哼”一声,收好大刀。

来者青衣白带,温婉如玉,脸上收不住的稚嫩。他是府衙里年纪最小的捕快,却是最得人心的靠谱捕快,他没有姓氏,只得捕头大人赐名“七风”。“好啦,醉刀和洛纤都省口气,今日要对付的凶犯可不是等闲之辈,千万勿掉以轻心。你们忘了吗?执行任务之前,捕头大人千叮万嘱,要谨记计划,小心行事,切勿——”

七风轻柔抚顺马儿毛发,头也没抬,面无表情地转达捕头大人的叮咛。“七风,你说教的神态越来越像捕头大人了啊,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洛纤耸耸肩感慨,萧陵索性躺在马背上,打了个呵欠,才懒洋洋调侃起来。“可怜可怜,小小年纪就被捕头老怪教成一个死心眼的小老头。七风,你还年轻,长得又不错,别把自己整的老气横秋。有空跟哥哥去万艺楼见识见识?那里的玉蝶姑娘下围棋有一手,你两正是棋逢敌手。”“不要带坏七风,小心捕头大人砸了你酒缸!让你在衙门后院子里用厨子泡菜的大缸偷偷酿酒那么开心?”洛纤假意挥鞭去打萧陵。“你怕我带坏他?莫非,你窥探我家小七已久?啧啧啧,竟想吃嫩草,还是窝边草。”萧陵不知心中为何有股酸味涌上来,只想着是早上喝的几杯酒有些烈了。

不愿被洛纤和七风察觉心中的微妙,萧陵又故作夸张地喊道:“你如何得知我后院里酿酒了?难道上次偷我酒的是你?姑娘家居然偷酒喝,不知廉耻!”

洛纤白皙脸颊一红,怒道:“不许血口喷人,瞧你这满口酒气,就说你没把握抓到人,喝了酒壮了胆子才来,还不承认!”“咻——”一箭如流星穿过洛纤和醉刀之间,只留锐利箭头的余光。“小七,别一言不合就放冷箭啊,哥哥的小心脏吓得快要跳出来了。”萧陵拍着心脏,脸色确有些苍白。“都怪你,净瞎扯胡闹。小七乖,把箭收好,我们出发吧?犯人可等得不耐烦了,驾!”洛纤扬起手中细鞭,策马奔腾,那些养在深闺庭院中的小姐们,此时是否都眺望高墙之外的蓝天飞鸟,憧憬广阔世外,对自己羡慕不已呢?

曾几何时,她也和那些大家闺秀一样,要偷偷借着后门小道溜出去玩耍,看看外面的小玩意,吃个糖葫芦烤地瓜解解馋。

尹南离开洛府的时候,给她留了一句话:小纤若想过上不一样的生活,想去看更大的世界,首先要有保护自己的剑。

洛纤那时才明白,女儿家也可以靠自己闯荡江湖,也可以用手中的剑维持公义,女儿家的眼前世界,未必就是刺绣女红、琴棋书画。

将这一切都抛之身后,寻得另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便是豁然开朗。

长安门大开,洛纤、醉刀和七风三人各自策马,潇洒而去。“尤大娘,你真是年纪大记性差眼睛花,那不是城里最出名的女捕快吗?洛家小女儿洛纤。”“哎呀!瞧我这眼光,乍一看,真以为是哪家俊俏的少年郎,还想给我家闺女们筹办筹办呢。”“如花、如玉生的出水芙蓉一般美丽娇俏,何愁嫁不到好人家,我倒瞧着另外两位捕快甚好。”“你说人称‘醉刀’的萧陵捕快和捕头大人养子七风捕快?劝你死了这条心,这两人高深莫测,都不好接触,而且,来历不明,还是不要招惹为妙。”“什么什么八卦?”“我也是道听途说,你们可别四处传谣?”“必定的,速速道来。”“醉刀萧陵传闻乃是江湖失传多年的隐刀传人,隐刀杀人不见血不见痕迹,是最魔性的刀法。至于神箭手七风,飞箭如风,被捕头大人抱养时身上带着一块不祥的血玉,那是诅咒之玉。”“哎,快别说了,身上寒毛直竖,跟真的似的。说到底,不过是江湖术士随口编来的故事,城中稍有名声之人,哪个没被编排过?”“这两人的事情,倒不是空穴来风,不过——”

怪风掀起满地落叶和细沙,吓得嚼舌头的大娘大婶们慌忙抬起水袖掩了鼻口,纷纷挎着买菜篮子朝四方散去。“妖风起,长安乱,近日必有邪气入侵中原,很快就要闹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大凶大恶在西方,妖祸长安啊。”江湖术士晃着脑袋,掐着手指,口中念念有词,风鼓动他手中的黄色布旗子,“测字算命”四个字扭曲成波浪线。“起风了,风向朝前,不利于我们,注意隐藏气息和杀气,切勿暴露于敌前,打草惊蛇。”七风抬手,示意洛纤和萧陵放慢骑马速度。“哈哈,小七啊小七,你终究还是要把捕头老怪的训话完完整整一五一十给我们转述,真是死心眼。”萧陵的酒劲有些上来,神色都微醺。“酒鬼,你的气息最浓,好好收敛,别把酒气泄露出去了。十里之外都能闻到你那股冲天的酒气,熏死几头牛!”洛纤抬手挡了挡鼻子,生怕被酒气熏着。

忽然一阵怪风吹来,急促又令人摸不清楚风向,连萧陵的酒气都被吹散了。

风卷起了沙尘,纷纷扬扬漫天飞,又零零散散地落下来,迷糊了视野。

七风紧蹙眉头,无心再去劝说斗嘴斗气的洛纤和萧陵。“住嘴。”七风猛地拉了拉马绳,他那匹乖巧机灵的白马即刻优雅地停下蹄子,原地轻轻踏了两下,稳稳停好。“啊,好怕怕,小七是不是生气了啊?我不敢看他的脸,洛纤你快看看,他生气了吗?是不是又要放冷箭?”萧陵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马头侧偏靠近洛纤。“叫你住嘴,你就乖乖住嘴啦,酒鬼。七风,是不是凶犯?”洛纤向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更相信七风的异于常人的灵敏听觉嗅觉。“迷迭香的气味,和男子们接连离奇失踪现场弥散的气息,十分相似,但是,那个香味比这个复杂了一些,这个香味并非致命毒物。”七风动了动鼻翼,此时飘入鼻子的香味和记忆中的味道,仿佛同时漂浮在他眼前,随他闻辨。“以香迷人,神不知鬼不觉将男子们带出长安城,不仅将人杀死,还取其心,单凭一名女子,能够做到吗?”洛纤歪了歪脑袋,从理性角度考虑,不像一名浑身散发香气的娇柔妖娆女子所为啊。“哈哈,你就只许娇柔的女子用香?你没见过吧,西域制香师一族,他们当中的男人,才是最优秀的制香用香人。”萧陵话语随意,就像随口说出他熟知的事实。他这话原也是脱口而出的,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立刻趴在马背上装醉。“制香师的事情,回府衙我再找你谈。”洛纤故意从萧陵身边经过,轻轻丢下一句话。

洛纤万万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会从搭档萧陵口中,再次听到“制香师”三个字。“前面。”七风举箭指向不远处,那里是一个废置的路边酒栈,以往都是用来给西域商人入城出城之时落脚用的。

后来,西域商队们都会选择入城安顿,极少人暂住路边酒栈,好几个路边酒栈都因为朝廷不再支持而倒闭,徒留风中摇曳的酒旗,还有那日渐破旧的两层小客栈。

风沙稍微大些,似乎都能把这残破的小客栈给摧毁了。“香味是从那里面飘出来的?”

洛纤紧张地望着七风,得来的竟是否定的回答,七风轻轻摇头:“香味被隐匿了,对方很可能察觉到我们的到来,将自身气味隐藏起来。但是,死人的血腥味和尸体渐渐腐烂的气味,是无法消除的。”

洛纤秀眉一簇,沉默着思索下一步该怎么做。

从外面看来,酒栈昏暗阴沉,半个人影不见,贸然冲进去的话,说不定他们也会变成尸体。谁知道这酒栈里头有没有机关陷阱?七风能嗅到一般人无法洞察的气息,却不是陷阱探测器。“啧,女人家办事就是不爽快,我当前锋,攻进去看看,你们殿后,看清楚再进来支援。”萧陵高举大刀,一手还特地摸了摸藏在靴子上面的一排暗器小刀,强攻硬闯这种事情,他向来不推辞。

用洛纤的话说,就是“萧陵这醉鬼,要不就是喝醉了不知道害怕,要不就是,一心想把自己往鬼门关上推”。

一心求死的人,生无所恋的人,才会如此渴望喝醉,才会如此害怕清醒,才会如此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动不动就自告奋勇要去当盾牌。“不,这次我决定,三个人一起冲进去。你们看,酒栈有三个入口,为了防止凶犯逃走,我们三人分别从三个入口,同时冲进去。”洛纤做出了决定,七风沉默认同,萧陵瞪大了一下眼睛,终也没敢抗命。

谁让洛纤是这次妖女杀人取心案子的决策者呢?

捕头大人为了锻炼三人,每一次案子都选其中一人担任决策者。

面对风险与未知,犹豫不决的人,没有领导风范和心胸,再也不会被重用。而一旦决策失误,决策者也要一力承担责任和惩罚,这就是捕头大人给予他们的考验。“嘿,我,没意见,一起冲就一起冲。仔细想来,咱们三有福同享没试过,倒是可以试试有难同当?”萧陵握紧手中的刀,又从小腿附近摸出三把小刀,随时准备冲进去。“就你乌鸦嘴,醉汉,给你留个正门,成全你的英雄献身精神!”洛纤抬手一指,把左侧门留给七风,自己则选择了后门。

七风蹙了一下秀眉,他的眉毛不像女子那般仔细雕琢,却是天生的柳叶型,连洛纤都羡慕不已。“小七一蹙眉,萧陵都心疼,快笑一笑,我们酒栈里见。”洛纤潇洒从七风面前走过,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紧蹙。“洛纤,这是你的决策,我无权反对。但是,你把最危险的后门留给自己,这份心意,有必要让萧陵了解。”这种时候,七风便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弟弟的一面,甚至有些孩子气。“小七——”每每此时,洛纤就忍不住唤他小七,如初见时候一样。“啧,真当我醉了?洛纤这丫头,哪次不是这样?明明是个姑娘家,跟我们两个大男人搭档,却每次都把最危险的留给自己。”萧陵仰头喝一口随身带着的酒,长舒口气,酒气冲天,乐呵呵道,“既然她想当女中豪杰,哥哥弟弟还不成全她?”

萧陵扛着刀剑,勇猛直冲酒栈正门。“他嘴上这么说,其实恨不得让你留在此地,保你万全。”萧陵对洛纤的心意,七风也不过是猜度,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神瞄洛纤。“小七,你看他那么好?我觉得,他确实很好,作为搭档来说,很有担当,虽然是个醉鬼,却醉的清楚利落。不过,有一点你看漏了,他想要保护的,是你我,是捕快大人,是府衙。”

或者说,是他不能与人敞开明示的那些过往,隐刀一族的刀法,以及他不为人知的身世。

洛纤用力拍了拍七风的肩膀,莞尔一笑,随即快速绕过酒栈,朝着后门攻去。“砰——”的坍塌声传来,酒栈内残破的楼梯崩坏,木屑灰尘满天飞,充斥整个阴暗森冷的酒栈一层。“酒鬼!?”“别瞎喊,这点木头碎子压不死我,把凶犯都喊跑了!”“后门没人出去,正门被坍塌的木梯堵死了,要逃,就是,小七?”第六章 香惑

洛纤连唤几声,都没得到七风的回应,她果断放弃坚守后门,赶到侧门与七风会合。

洛纤策马前行,身边吹过疾风,一阵带酒香味的气味飘散开来,还当是萧陵出来应援,转身回望,只见一个黑色身影就要从后门逃出去。

糟糕!中计了!

若因为自己判断失误,被连环杀人犯逃走,这次的新晋捕快评估,必定栽了。

不行,拼了命也要把犯人逮捕归案!

洛纤急调马首,打算一路追赶嫌疑犯。还未赶回后门,远远可见穿斗笠披风的犯人跃上马,冲出后门。

那是萧陵的马,洛纤情急大喊:“混账,竟敢偷窃府衙的公物,给我还回来!”

那人微微侧脸,侧面的五官轮廓颇为清秀俊朗,长发从斗笠下飘扬起来。

难怪长安城内纷纷谣传是一名“美貌且善于迷惑人心的妖女”,可是隐藏于披风之下也显而易见的结实强壮身材,还有那双骨骼分明的大手,怎么看都是一名男子。

追进了几步,洛纤发现犯人手中提着一个黑色包裹,那其中还有红色液体渐染裹布,滴落下来。

罪证确凿,只要抓住这名犯人,长安城妖女杀人掏心真相大白,百姓就无需终日惶惶不安,生怕成为下一个目标。

犯人低声愤愤道:“烦人的苍蝇。”

一手伸入怀中,再回头,便放出暗器来。

数把小刀朝洛纤飞来,眨眼间,竟然幻变为几十把、上百把锋芒毕露的小飞刀。“那是迷香幻影,别中计了。”七风的声音并不洪亮,在这个空旷到死寂的地方,却听得格外清楚。

洛纤猛地清醒过来,腰间剑鞘挺出,右手快速抽出利剑,在自己面前画出一道完整的半弧线。

那几把可怜的小飞刀,悉数被打落在地,洛纤低头瞧一眼,仅有几把小刀,自己差点就给糊弄过去了!着实可恶!

虽然及时挡住了攻击,回过神来,犯人已经逃向远方,再难追赶。

从后面赶来的七风,放开双手,抽出箭来,拉弓瞄准——

由古香木打造的箭,“咻”的从洛纤发丝旁边飞过去,犯人察觉到了身后飞来冷箭,身体一偏,箭从他肩膀擦过。

逃犯自以为完全避开了七风的飞箭,一瞬,他的披风被割开了,仅剩一片布碎挂在肩膀上。“看清楚了,胸前平坦如镜,十有八九是男扮女装,故意要引我们多走弯路。”七风盯着落荒而逃的犯人胸口许久,悠悠判定起来。

洛纤不禁侧目:“小七你盯着哪里看?别学着醉鬼萧陵那些不正经的坏毛病!”

言毕,洛纤叹口气,愤愤不平:“可恨,还是让他给逃了,如何回去交差?仅仅知道妖女是男人装扮,和空手而归无别,会被捕头大人臭骂一顿的。”“这次妖女惑心用的是香料迷人再杀人,义父让洛纤当决策者,意欲让你发挥‘香魂剑’的长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犯人给治了,没想到,你还没出剑,先被犯人的迷香幻影震住了。义父许是要这么说的。”

七风说完,纵身下马,回收了掉落在地的古香木箭,眼中闪烁光彩:“看来,也不是毫无收获。”

那枚箭上,沾了一些香料粉末和血液,属于罪犯的。“小七真是可靠,要是不拿捕头大人的口气来教育人,就更加完美了。”洛纤小心翼翼拿纯白帕巾收集箭头的血液和香料粉末,再谨慎装入一个白色帆布小袋子里,系好袋子,收入衣袋。

见洛纤取证完毕,七风立刻心疼地擦拭干净箭头。他的每一支箭都是深山古香木磨制而成,再加以冰火双重的加工,据说被射中、射伤的人,时而如置身火山之中,时而又如沉入冰河深处,冷热两重天,痛不欲生。“有时我会想,和我们相比,这些箭更像小七的最佳搭档。”洛纤歪着脑袋,有些苦涩的笑容。

在众多新晋捕快中,她和七风、萧陵被捕头大人组成了一队,捕头大人自当有他的用意,只不过她现在还没猜透看穿罢了。“取证这件事,还是女子细心,交给洛纤是正确的。”七风收好了箭,面无表情地说着恭维的话,这副别扭的样子,倒把洛纤逗笑了。“洛纤!小七!快来帮忙,这里还有一名共犯!”萧陵早从坍塌的木板木条之下钻出来,还拔刀与一名戴面具的男子过起招来。

洛纤笑容僵在脸上:糟糕,把那醉鬼给忘了!

洛纤紧握香魂剑,七风弓箭在手,两人却不知道如何插手。

萧陵握着醉刀,面对武功、轻功、剑术都超一流的对手,竟然还在坚持使用逆刃!

戴面具的男子身手矫捷,轻功在萧陵之上,剑法很奇怪,又有些传统的模样,却又像是被使用者进行了另一种改编。

一招穿云透雾的真假双影剑,萧陵险些无法招架得住,反应及时,也不过刚好挡住了面具男的第一招攻击。

第二招,是在萧陵还没站稳脚之前使出的。

洛纤顾不上太多,这场狩猎犯人的行动,她才是决策者。

所以,她要怎么做,应该可以由她自己决定,不走别人认为对的路,并非一定就是错的。“这醉汉怕是真的醉了吧?也不看看场合和对手,又不是跟小孩子们闹着玩呢,眼下是用逆刃的时候?”

洛纤的香魂剑轻轻穿过,切断面具男子和萧陵之间的打斗,巧手一抬,又把面具男再次袭来的剑挡住。

对方的力度像是抽离了几许,难道是?“哼,别小瞧本姑娘,新晋捕快当中,论体力和剑术,我可不比男子差!别放水!”洛纤身体之力聚集在上半身,又由双手传递到香魂剑上,顺着气,一并推出。

香魂剑上能短暂迷惑人的香气,随着剑气一同扑向面具男。

那人又是一愣,虽然隔着面具,洛纤却总觉得那双眼睛正在凝视自己,有一种令人怀念的温度。“影男哥,别打了。”异族打扮的年轻女子站在还未坍塌的阁楼上,她粉红如樱的衣裳,跟年轻细腻的皮肤、淡雅的花饰映照的极好。

她轻启朱唇,细细柔柔的声音便飘落下来,和着那些樱花一样的花瓣。“香味!别闻!”七风自小对香味就有独特的天赋,花瓣飘落下来,洛纤和萧陵还未闻到气味,七风已经捂住鼻口,大声提醒他们。

年轻女子轻功了得,从阁楼上轻盈飞下,又拿起一捧花瓣,拖于掌心,轻轻一吹,花瓣散开之间,只见她盈盈笑脸:“别怕,这是能让人清心宁神的‘梦樱花’,仿若进入一个世外桃花,无忧无虑,能让人静下心来,冷静思考。”“什么意思?你打算用香来戏弄我们吗?有本事就真刀实剑,痛快战一场!”萧陵总算反转逆刃,打算认真以刀锋对决面具男。

洛纤瞪他一眼:“酒鬼,还不快蒙住鼻口!”“花瓣的香味,不止从口鼻而入,重要的是沁人心扉,这一会,梦樱花在诸位捕快身上应该起效,你们应该能冷静听我说话。”年轻女人收起吹出花瓣的小锦盒,换了一脸冷瑟。“我是制香师一族公主安缨,此次和影男哥来到中原,正是为了查明妖女杀人取心之事,我们怀疑此次利用香的连环杀人案,和暗香师有关。”“暗香师?”洛纤、萧陵和七风三人目目相望,这是连长安城茶楼外说书先生也从未提过的存在。第七章 疑云密布

萧陵一反手,逆刃刀直指影男脖颈:“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制香师?少编故事了,江湖有传,制香师一族早就灭绝,再无后人。”

安缨虽长得稚气可爱,遇事却淡定从容,面对萧陵的质疑,同伙被人以刀威胁,她仍然轻轻笑着,声音毫无波动。“方才真正的人犯已经带着死者的心脏逃离,捕快大人们不是亲眼所见吗?想必你们与之交手的时候,也闻到了一股不寻常的香?那便是被制香师驱逐的暗香师常用的迷幻香,能令人产生危险的幻觉。”

影男也是如此,逆刃刀直指他咽喉,却如磐石,伫立不动,洛纤的目光不由落在影男小麦色的脖颈,好看的肌肉轮廓,从下巴一条优雅的弧线连接到肩膀上。

洛纤目光追着影男,恨不能有透视之力、看穿他面具之下的容貌,确认是不是自己脑海中所想念的那张脸。

细长白皙的手指落在萧陵握刀的手上,低声劝道:“倘若安缨真是制香师后裔,她所说的话属实,我们追查窃心犯人,还需要他们协助,客气点,留点后路为妙。”

萧陵不情愿地“哼”了一声:“你是此次追捕行动的决策人,你怎么说怎么办,我哪敢不从?不怕你给捕头大人告状?把我后院的酒缸子砸了?”“醉鬼,速速收回你的刀,闭上你的嘴,酒气熏人的。”

洛纤压抑着怒气,拼命对他使眼色:也不看看场合?在外人面前抬什么杠?人家还当府衙内部争权夺利呢。

影男始终不语,洛纤倒想引他多说些话,好听辨声色来确认。“安缨自称是制香师一族公主,影男又是什么身份?以萧陵之说,他从坍塌木块下抽身出来时,影男就在附近。假设你二人为追查凶犯身份二来,凶犯逃窜的时候,影男为何不追?”

洛纤的分析条理清晰,连萧陵都佩服得连声附和:“可疑!我就说这人十分可疑,还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影男这般古怪的名字,必定不是真名!”

和制香师后人一起来到中原,却舍弃真实名字与面容的男人,他的剑法分明带着尹南哥哥的影子!

从父亲口中得知,尹南随父出征西域,全军覆没,身首异处,连尸体都找不回来,洛纤永远忘不掉那一刻的悲痛锥心。

制香师来自西域神秘的灵雪山周边,常年覆盖白雪的灵雪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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