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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16 18:2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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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詹姆斯·希尔顿(James Hilton) 著,李娟 译

出版社:中国妇女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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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的地平线

消失的地平线试读:

编者的话

关于这套书

我们几乎从来到这个世上那一刻起,就一直被父母、师长不断地叮嘱:人要多读书!由此,很多人爱追问读书的意义:“为什么要读书?”“读书有什么用?”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问一百个人,也许会有一百个答案。

然而真正手边不离书的人,很少问这样的问题。想起之前读到过一个关于杨绛先生的小故事。

杨绛先生小时候,父亲有一次问她:“阿季,三天不让你看书,你怎么样?”

她说:“不好过。”“一星期不让你看书呢?”

她说:“一星期都白活了。”

父亲笑了,说:“我也这样。”

也许,这是“我们为什么要读书”这个问题最好的答案。

一位先哲曾说过:“不读书的人,天和地都是狭小的,他充其量只能活上一辈子;多读书的人,天和地都是广阔的,他能活上三辈子——过去、现在和将来。”如果硬要下一个俗套的结论:读书可以让我们成为更完善的人。

读书要读经典。经典记载着历史,反映着当下,思考着未来。厚重的历史感、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人生价值观、追求真理的不屈心灵……这些无一不是衡量经典的标准。阅读经典,无形中使我们在精神层面上得到提升,对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产生深远的影响。在这样的阅读中,我们有机会获得更丰富的人生体验,有机会成长为更完善的人。

我们编辑出版的这套书,是一套面向广大年轻读者的世界文学经典读本。本套书所收录的文学名著都是甫一问世就受到了世人瞩目,集思想性、文学性、艺术性于一身,甚至一度引领当时社会的思想潮流,都曾被翻译成多种文字,在世界各地广为流传,至今畅销不衰。其中许多作品都曾反复被改编成戏剧、电影等。希望这套书能引领您进入经典文学世界,开始一次美不胜收的世界文学之旅。

关于《消失的地平线》

《消失的地平线》是英国作家詹姆斯·希尔顿(1900~ 1954)于1933年发表的作品。

1900年,詹姆斯·希尔顿出生于英格兰,青年时代曾就读于剑桥大学。1933年,他发表了长篇小说《消失的地平线》和《没有甲胄的武士》,前者在发表当年便获得霍桑登文学奖。第二年发表的《再见了,奇普斯先生》也是其代表作,仅仅用了4天时间便创作完成。

1924~1935年,美籍奥地利探险家约瑟夫·洛克曾以美国农业部、哈佛大学植物研究所的撰稿人、摄影家身份到中国云南滇缅边境以及西藏考察,并在《国家地理杂志》上发表了系列文章和照片。照片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国西南部川滇藏交汇处的横断山区,这里有白雪皑皑的高山,有清澈见底的湖泊,有险峻狭长的峡谷,还有庄严肃穆的庙宇。当地的自然环境和人文环境深深吸引着这位探险家。直到弥留之际,他还对这里念念不忘:“我宁愿回到玉龙雪山的鲜花丛中死去。”约瑟夫·洛克的成就与声望使他的文章大受欢迎,詹姆斯·希尔顿深受其影响,并由此产生了创作一部以“香格里拉”为主题的作品的灵感。

20世纪30年代,西方国家仍处于经济危机的恐慌之中,工业革命的弊端逐渐暴露,人们极度缺乏安全感,整日忧心忡忡。《消失的地平线》创造了“香格里拉”这一理想世界,本书犹如黑暗中的灯塔,给了迷途的人们光明与希望,因此一经出版便引起轩然大波。《不列颠百科全书》中说:“《消失的地平线》的一大功绩是为西方世界创造了‘香格里拉’。”

1936~1937年,美国哥伦比亚电影公司以重金聘请意大利裔大导演弗朗克·卡普拉将《消失的地平线》拍摄成电影,该影片上映后迅速轰动全球。这也掀起了世界范围内强劲的“香格里拉热”,人们探寻的脚步自那时起从未停止。1997年9月14日,中国云南省政府正式宣布,香格里拉就是云南中甸,至此,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寻访香格里拉热”终于结束。《消失的地平线》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

20世纪30年代末,巴斯库发生暴乱,英国领事馆的领事康威和马林森匆忙转移,他们与传教士布林克罗小姐、美国人巴纳德共乘一架小飞机到白沙瓦。不料,他们遭遇了劫机,被带到喜马拉雅山麓的某个地区。飞行员遇难,他们却被当地人领到一个被称为“香格里拉”的地方。四周是直入云端的雪山,这里却鲜花盛开、风景优美。当地人善良友好、健康长寿。喇嘛寺香火不断,喇嘛们与世无争、怡然自得。初来这里时,他们一直想着怎么离开,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渐渐习惯之后,他们对这里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

康威是个优秀的年轻人,活佛召见了他两次,和他探讨了一系列宗教、哲学问题,他们之间也产生了“心灵感应”。康威成为活佛中意的继承人。活佛圆寂后,康威在马林森的劝说下离开了香格里拉。外面的世界残酷而喧嚣,康威失忆后住进了重庆教会医院。恢复记忆之后,他沮丧低落,最终没能再回到香格里拉。

希尔顿的文字描述如梦如幻,真实与想象交织,现实世界与理想世界重叠,为我们展现出梦幻而令人向往的世界。这片宁静祥和的土地包容着所有人,这里又有中庸之道约束着相对的自由。书中的四位主角都追寻着内心的平静,如实反映了当时人们对“香格里拉”的向往。

这种创作方法与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如出一辙,是当时人们心理的真实写照。但是“香格里拉”却比“桃花源”更为先进,这里接受文明世界的成果与思想,一切仍然和谐有序。

在那个万念俱灰的时代,希尔顿用手中的笔为人们构建出“香格里拉”这片净土,使读者的焦虑得以缓解,使暗无天日的生活照进了阳光。他鼓舞了无数心灰意冷的人,鼓励他们去创造自己丰盈的内心世界。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香格里拉”,那是我们心中永远的净土,是我们心灵皈依之处。有时,我们会觉得它遥不可及、虚无缥缈,有时又觉得它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其实,能不能走进那里,完全取决于我们的内心。即使步履匆匆、工作忙碌,我们依然要保持从容与风度;纵然世界喧嚣、众人浮躁,我们依然要寻求平静与安宁。

序言

一支雪茄快抽完了,我们才开始感觉到恍如隔世般的痛苦。之前无话不谈的校友,久别重逢之后,彼此之间却少了很多共同话题。其中,卢瑟福成为一名小说家,怀兰成为一名大使馆秘书。今天,怀兰在柏林的滕伯尔霍夫饭店请我们吃饭。吃饭的氛围并不是很愉快,可能是因为职业的关系,怀兰一直正襟危坐。在国内时,我们并没有约见。仿佛是因为我们三人都漂泊在异国的首都,所以才有机会相聚。在我的印象里,怀兰身上总有一股学究气,现在的他依然如此。比起之前,我更喜欢现在的卢瑟福,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瘦骨嶙峋。以前他弱不禁风,我虽然总是欺负他,但也会经常保护他。如今他获得了皇家维多利亚勋章,因此比我们富有,生活也比我们有趣,这让我和怀兰甚至有些嫉妒。

吃过饭后,我们度过了一个有趣的夜晚。我们观赏了汉莎航空公司的飞机,这些飞机从中欧各个地区飞来,然后在机场降落。黄昏时分,机场的弧形灯都亮了,呈现出五彩缤纷、金碧辉煌的场景。其中有一趟来自英国的航班,航班飞行员经过我们的桌子时,还跟怀兰打招呼。由于他全副武装,怀兰一开始没有认出来。怀兰认出他后就给我们介绍,并邀请他一起坐下来吃饭。他叫桑德斯,是一个有趣的年轻人。怀兰连连道歉,说飞行员穿着飞行服、戴着头盔很难辨认。桑德斯笑着说:“不用道歉,我知道这样不好认。别忘了,我也在巴斯[1]库待过。”怀兰也跟着笑,笑得有些尴尬,于是我们就换了话题。

桑德斯坐下来之后,吃饭的气氛活跃起来,我们一起喝了很多啤酒。大约十点,怀兰到邻桌说了一会儿话,卢瑟福突然问:“你刚才提到了巴斯库。我对那里知道一点儿,你是不是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桑德斯笑得更腼腆:“哦,也没什么,就是我在那里服兵役的时候,经历过一件令人兴奋的事情。”他毕竟是个年轻人,心里藏不住事。过了一会儿,他说:“一名阿富汗人,哦不,可能是其他什么国家的人,劫走了我们的一架飞机。你可以想象一下,后果有多么严重。这是我听说的最无耻的事情。那个人埋伏在那里,趁飞行员不注意把他打晕,然后换上飞行服爬进驾驶舱。他干这些事的时候,竟然没有人发现。他还给地面控制人员发出正确的信号:飞机飞行状态良好,没有任何异常。但是问题是,他再也没有飞回来。”

卢瑟福被深深吸引,眼睛里放着光彩:“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一年以前,五月三十一日。由于战争,我们把平民百姓从巴斯库疏散到白沙瓦。你应该记得,当时发生了战争。巴斯库一片混乱,否则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是事实就是发生了。从某种程度上讲,飞行服让那个人的阴谋得逞,不是吗?”

卢瑟福仍然饶有兴趣,说:“我一直觉得,在当时的情况下,一架飞机上应该有两个飞行员。”“的确是,普通的军用机上都是两个飞行员,但是这架飞机很特殊,是专为印度邦主造的小飞机。印度的勘察员专门用这架飞机在克什米尔高空执行勘测任务。”“你的意思是,这架飞机根本没有到过白沙瓦?”“飞机从来没有去过那里,也没有降落在我们能找到的任何地方。这件事因此变得扑朔迷离。当然,这个假飞行员也许是一个土著居民,他可能把飞机开到了山里,然后想劫持乘客。如果是那样,他们都是死路一条。在那种地方坠机,根本没有人会知道,也没有人会去营救。”“是的,我知道那一片的情况。当时有多少乘客?”“应该是四位,有三位男性,还有一位女传教士。”“三位男士中,有没有一位叫康威?”

桑德斯十分吃惊:“没错,其中有一位就是‘光荣的’康威,你认识他吗?”

卢瑟福有点儿自我地说:“我们是校友。”虽然是校友,但是他觉得有些别扭。

桑德斯继续说:“从他在巴斯库的表现看,他的确是个幽默的人。”

卢瑟福点头说:“是的,他的确很幽默。但是发生的事情太离奇了……”他的思绪仿佛走了很远,回过神来之后,他说:“我一直没听说,报纸上也没有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桑德斯突然变得拘谨起来,可能是紧张,他的脸都红了。他回答说:“说实话,我已经说了我不该说的话。不过,现在说了可能也不要紧。这件事一定已经传开,掩盖不住了。我的意思是,大家都知道事情的经过了。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好事。政府只是对外声称丢了一架飞机,并提到了飞机的名字。这样的报道不会引起局外人太多关注。”

说到这里的时候,怀兰回来了,桑德斯不好意思地对怀兰说:“怀兰,这两个伙计一直在谈论‘光荣’的康威。我泄露了在巴斯库的事情,希望你不要介意。”

怀兰表情严肃,沉默了许久。很显然,作为一名公务人员,他要维护自己的形象。他终于说话了:“对于这桩奇闻轶事,我觉得很遗憾。作为一名飞行员,你应该坚守职责,保守秘密,而不应该把这件事说出去。”训斥完年轻的飞行员之后,他转向卢瑟福,语气温和地说:“当然,问不问是你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前线发生的事情总是带有神秘色彩。”

卢瑟福毫无热情地说:“换个角度说,每个人都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一个人想知道真相,这件事是瞒不住的。出事的时候,我在白沙瓦,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应该很了解康威吧?从上学的时候就很了解。”“我对他了解不多,就是在牛津大学的时候了解一些,在那之后就见了几次。你和他见面多吗?”“我在安哥拉驻扎期间,见过他一两次。”“你喜欢他吗?”“我觉得他很聪明,但是又很懒惰。”

卢瑟福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说:“他的确很聪明。战争爆发之前,他是响当当的人物。他的大学生涯十分精彩。在牛津蓝色划船队和学生会,他是领军人物。他拿过各种奖项,其中最令我佩服的是他弹得一手好钢琴,他是我遇到的最棒的业余钢琴家。他多才多艺,样样精通,我们都觉得他能成为未来的首相。离开牛津之后,我们就很少听说关于他的事情。战争爆发了,阻碍了他的仕途发展。那时的他血气方刚,我打听到的消息是,他投身到战争中了。”“他可能被炸伤过,或者还受过其他的伤,”怀兰回答说,“但是都不严重。他没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获得了法国的优质服务勋章。后来,他回到牛津大学做了一段时间的辅导员。我知道,他21岁的时候就去东方国家了。他会几种东方语言,因此不用准备就能找到工作。他在那里换了几份工作。”

卢瑟福笑得更加灿烂:“对于他的一生而言,这段经历很重要。外交部在解密情报时浪费了多少人才都是秘密,茶话会上的激烈争吵永远也不会让外人知道。”“康威在大使馆里工作,不是在外交部。”怀兰没好气地说。很显然,他并不在意这些玩笑,因此并没有反抗。卢瑟福站起身来要离开,怀兰连看也不看。天色已经不早了,我站起来说我也要走。我们道别的时候,怀兰依然保持着那种骄傲的神情,也没跟我们说话。桑德斯却很热情,他说希望能和我们再见面。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我就要去坐洲际火车。在等出租车的时候,卢瑟福问我是否愿意到他的酒店房间里坐一会儿。他说酒店里有个客厅,可以坐在那里说话。我说那样就太合适了。他接着说:“太好了,我们可以聊聊康威。如果你对他的事不感兴趣,那就别聊了。”

尽管我对康威了解不多,但是我对他的事情并不厌烦。“我上学的第一个学期末,他就走了,从此我再也没见过他。他对我很好,这一件事我一直记忆深刻。我刚到学校的时候,他就很关照我。这仅仅是一件小事,但是我却记了一辈子。”

卢瑟福很赞同:“是的,我也很喜欢他。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就是很喜欢他。”

接着,是一阵心照不宣的沉默。我们都在想着同一个人,这个人虽然与我们接触不多,但是却深深地影响了我们。从那以后,我也注意到,接触过康威的人都对他留下了深刻印象。无论是短暂邂逅,还是正式见面,见过他的人都是如此。他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认识他的时候,我正处在英雄崇拜的年龄段,因此他在我心中便有了英雄主义的浪漫色彩。他个子很高,长相英俊,不仅擅长运动,还常包揽学校的各种奖项。校长曾经称他是“光荣的”康威,从此以后,“光荣”就成了他的外号。或许也只有他配得上称号。我记得,他曾经在演讲比赛的时候用希腊语演讲;在学校的戏剧表演中,他也是一流的演员。他有点儿像伊丽莎白一世时代的英国人——多才多艺、英俊潇洒、聪明绝顶、身强体壮,就像菲利普·西德尼爵士一样。在现代社会中,我们找不到这样的人。

关于康威,我做出了自己的评价,卢瑟福回应道:“的确是这样,我们看不起现在那些人,他们对很多学问都是一知半解。我猜,像怀兰那样的人一定也说过康威是一知半解。我并不关注怀兰,但是我受不了他那种神气——假正经、装清高。你注意到了吗?他就是个势利小人。他经常说‘人们会得到应有的荣誉’,‘不能泄露秘密’,就像皇帝在圣多美尼克教堂摆架子一样。我总是得罪这种迂腐的外交官老爷。”

我没有接话,他也没有再说。出租车过了几个街区以后,他接着说:“不管怎么说,我没有错过今晚的精彩。能听桑德斯讲述巴斯库的事情,真是太难得了。以前我也听说过这事,但是我并不相信。这个故事充满传奇色彩,我没法相信它,即使想要相信也没有充足的理由。现在我相信了这个故事,我有两个理由。我并不是一个轻易相信别人的人,这一辈子,我去过的地方很多,也见过世界上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这些怪事是亲眼所见,并不是道听途说,但是……”

他好像突然意识到这些话对我而言并不重要,因此笑着说:“有一件事,我可以很确定地告诉你,我不愿意与怀兰为伍。我们是志不同,不相为谋,就像古典诗歌与嘻哈文学格格不入一样。我倒是很想和你交流。”“你太抬举我了。”我说。“我并不是抬举你,我很欣赏你写的书。”

即使他说了这话,我也没有提起自己写的书(书里讲述了一名精神病人的故事,这并不是所有人喜欢看的内容)。但是卢瑟福听说过我的书,这让我很吃惊。我对他说:“我也很欣赏你。”他回答说:“你可以看出来,我对你的书很感兴趣,因为康威曾经失忆过。”

不知不觉,我们就到了酒店,他去前台取了钥匙。我们乘电梯到五楼时,他说:“我就不兜圈子了,直说吧,康威并没有死,至少几个月之前他还活着。”

在电梯的狭小空间里,在电梯上升的短暂时间里,说这样的话题并不合适。出了电梯之后,我在走廊里问他:“你确定吗?你怎么知道的?”

他边开房间门边说:“去年十一月,我乘坐日本航班从上海到檀香山,在轮船上碰到了他。”说完之后,我们都进屋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开了饮料,点上雪茄。这时候,他才接着说:“去年秋天,我在中国度假,去了中国很多地方。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康威了,我们彼此之间也没有联系。虽然我不会经常想起他来,但是他在我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每当想起他的时候,我总能清晰地记起他的样子。我去汉口拜访了一个朋友,然后坐北平的快车返回。在火车上,我遇到了一位很有魅力的女修道院院长,她来自法国姐妹慈善组织。她要去重庆,那里有一个修道院。由于我会说一些法语,因此她觉得很亲切,也很愿意和我谈她工作的事情。说实话,我对普通的传教机构并没有多大兴趣,但是我对他们的态度是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传教士们也并不讨厌,他们一直努力工作,并没有在普通人面前表现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她一直说了很多跟工作有关的事情。她提到了在重庆教会医院的工作。几周之前,他们接诊了一位病人,这位病人看上去像是欧洲人,但没介绍自己的情况,身上也没有证明材料。他穿着当地人的衣服,而且破烂不堪。修女们带他来的时候,他病得非常严重。这位病人的汉语和法语说得都很流利,一开始他用纯正的英语和修女们交流,知道她们会说法语才改口说法语。

我不能想象当时的真实场景,我开玩笑说:‘既然听不懂英语,怎么知道他的口音纯正?’

我们有说有笑,最后她邀请我有机会到修道院去。当然,我不可能去那里。火车到了重庆,我挥手和她们道别,想着我们的缘分就此为止,心中不免遗憾。巧合的是,几个小时之后,我又回到了重庆。离站一两英里后,火车出了故障,费了好大劲儿才把我们送回到车站。在车站我们听说12个小时之内我们无法到达汉口。中国的火车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只能在重庆逗留半天,所以我决定去修道院拜访那位充满魅力的女院长。“于是我就去了,我受到了热烈的欢迎。这有点儿出乎我的意料,因此我很吃惊。我不是天主教徒,对我而言,最难理解的事情就是,天主教徒们是怎样把正式场合的严谨与私下里的随意自然融合、随意切换的。这个问题很复杂。但是,对这个问题我也不太在意,这些修女们凑在一起很欢乐。约一个小时之后,晚饭就准备好了,一个年轻的中国教会医生在我身边坐下,开始用英语和法语混合着与我交谈。之后,我在他和院长的陪同下参观了这家他们引以为豪的医院。得知我是一位作家之后,他们竟然简单地认为,我会把他们都写进书里。我们走过一张又一张病床,医生一个个地介绍病例。这里干干净净,十分整洁,看上去就让人赏心悦目。看到这些,我并没有想起院长曾经说过的那位英语流利的病人来,只在院长提醒我说我们要见那位病人时,我才想起来。那位病人正在睡觉,我只能看到他的后脑勺。我当时心想应该用英语和他打招呼,因此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句‘下午好’。说实话,当时我的脑子里只能想到这句话。那位病人突然抬起头转过脸,回应了一句‘下午好’。他的口音表明,他的英语的确很地道。我当时十分吃惊,但是更吃惊的是,我突然发现,他竟然就是康威。容貌也改变了不少,虽然我们很久没见,他现在是满脸胡子,但我确定他就是康威。如果当时我稍微迟疑一下,我可能就错过真相了。幸亏我当时一时冲动,喊了他的名字,也说了自己的名字。听到名字,他看着我,但是并没有认出我。我确定他就是康威。之前我曾注意过,他脸上的肌肉可能会抽搐,那时他脸上的肌肉恰好抽搐了。他的眼睛依然是灰蓝色。除了这些,我还有证据能证明他就是康威。因为他是那种长得很有特点的人,你见他一面就会记住他,而绝不会把他和别人混淆。看了他的反应,年轻的医生和女院长都很兴奋。我告诉他们我认识这个人,他是英国人,是我的一位朋友。如果他认不出我,说明他完全失忆了。听到这些他们很惊讶,但都赞同我的说法。之后,我们就他的病情讨论了很久。他们想不明白,康威在这种情况下是如何来到重庆的。“我在那里待了两个多星期,希望能通过某种刺激帮助他恢复记忆。然而我并没能帮他恢复记忆,不过他的身体逐渐好转起来,我们交谈得很愉快。我告诉他我是谁,以及他是谁,他听了并没有辩驳,而是很顺从。他很高兴,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是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我提议带他回家,他并不介意。他自己并没有强烈的个人欲望,这让我感觉有点儿不安。我尽快安排了回程一事。办护照等手续很烦琐,我有一个朋友在汉口领事馆,因此帮我们节省了很多时间。在我看来,康威的事情最好不要公之于众,更不能见诸报端。一旦走漏风声,报道就会铺天盖地,这对康威很不利。我做到了保密。“我们成功离开了中国,走的是正规途径。我们沿长江而下,到达南京,然后转乘火车到上海。当晚,有一班到旧金山的日本轮船。我们步履匆匆,最后赶上了这班船。”

我感叹道:“你确实为他做了很多。”

卢瑟福没有否认。他回答说:“换作别人,我想我可能不会做这么多。但是这个家伙不一样,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的魔力,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劳。”“是的,我同意。他有一种极为特殊的魅力,这种魅力让人欣然接受,又念念不忘。每当想起他,我就想起他穿着法兰绒制服的那副学生模样。”“你没在牛津认识他,真是一大憾事。他聪明绝顶,无人能比。战争爆发之后,人们都说他变了。我个人也感觉他变了,但是我一直强烈地感觉,凭借他的天赋,他一定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在我看来,给英王陛下效力,并不算是什么大事业。康威是个伟大的人,也应该从事伟大的事业。我们都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说他过去那些事情并不是夸大其词。我和他在中国相遇时,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过去对他而言只是一种神秘的存在。即使这样,他身上依然散发着某种魅力,深深吸引着我。”

说到这儿,卢瑟福陷入回忆之中。稍稍停顿了一下之后,他继续说:“在船上,我们重新建立了友谊。我把自己知道的关于他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他一直专心致志地听。现在说起来,这好像有点儿荒唐。到达重庆之后的事情,他记得清清楚楚。他一直没有忘记自己的语言,这是个很有趣的现象。他告诉我,他一定和印度有某些关系,因为他还会说印度斯坦语。“到达日本横滨之后,船上载满了乘客。跟着这批乘客一起上船的,还有钢琴家西夫金,他要去美国巡回演出。他和我们坐在同一张餐桌旁,时不时用德语和康威交流。从这一点你就能看出来,康威平时多么外向健谈。这只是一般的交流,并不能看出他失忆,也看不出他有任何问题。“船离开日本好几天了,乘客们纷纷要求西夫金在甲板上弹奏一曲,我和康威也赶去看热闹。他的演奏很棒,演奏了勃拉姆斯和斯卡拉蒂的一些作品,还有肖邦的不少作品。我不经意间瞥了康威一两次,发现他完全沉浸在乐曲之中。他之前就对音乐感兴趣,这种表现极其正常。演奏一曲结束之后,听众们又强烈要求再来一曲,西夫金平易近人地接受了邀请,钢琴旁边也围满了热情的观众。他喜爱也很擅长肖邦的作品,因此一次次地弹奏肖邦的曲子。最后,他起身离开了钢琴,朝着门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无数粉丝。西夫金的演奏已经够久了,是该休息一下了。这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康威不声不响地坐到钢琴前,开始弹奏欢快、活泼的曲子,这些曲子我还是头一次听。西夫金满脸兴奋、饶有兴趣地回到钢琴边,询问康威这是什么曲子。康威表情古怪,沉默了许久,然后回答说不知道。西夫金嚷嚷着说:“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说话时整个人变得更加激动。康威费劲儿地回想,最后说这是肖邦的作品。我不相信他的说法,所以当西夫金坚决否认这是肖邦作品的时候,我并不觉得吃惊。对于西夫金的否认,康威愤愤不平,情绪突然爆发了,这让我十分吃惊。因为在这之前,他从没有如此愤怒的表现。西夫金反驳说:‘亲爱的朋友,对肖邦的所有作品我都了如指掌,我敢保证,他从没写过你刚才弹的曲子。这首曲子是他的风格,理应出自他的手下,但是他并没有做过这首曲子。我冒昧地请求你给我看一下曲谱,什么版本的都行。’最后康威回答说:‘是的,这首曲子从未发表,我只在脑海中记得曲谱。我记得自己曾遇到过肖邦的一名学生……我还记得另一首他没有公开发表的作品。’”

卢瑟福一面绘声绘色地讲,一面看着我说:“康威继续弹第二首曲子。我不知道你对音乐了解多少,即使你不了解,你也应该能想象到我和西夫金当时的兴奋。那一刻,我突然瞥见了康威神秘的过去,这是帮助他恢复记忆最好的线索。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肖邦一八四九年就离世了吗?肖邦已经不在了,怎么会还有曲子?西夫金完全被这令人费解的曲子吸引了。“一切都深不可测,让人难以解释。当时的围观群众有很多,其中包括一些身份显赫的人物,如加利福尼亚州大学的教授。人们大多认为康威是在胡诌,因为时间并不能对上,但是曲子的确是肖邦的风格,这一点不可否认。如果康威说得不对,那曲子会出自谁手?西夫金向我担保说,如果这两首曲子公开发表,半年之内必定会成为钢琴大师们的保留曲目。“就算这是夸张的说法,也足见西夫金对待音乐的态度。争论了许久,康威依然坚持己见,我们依然没能达成共识。康威开始表现出疲劳的症状,我焦急地把他从人群中搀扶出来,并让他在床上躺下来休息。我们最后的约定是以唱片的形式记录这些曲目。西夫金说到达美国会尽快弄清楚真相,康威承诺会在电话里弹奏。最终,康威食言了,我觉得这真是一件天大的憾事。”

卢瑟福看了看手表,暗示我离火车出发还有很长时间。他的故事快讲完了,我也不急着离开,因此没有打断他。他接着说:“我们各自躺下了,但是我并没有睡着。他到我的船舱告诉我,那一晚弹了钢琴之后,他恢复了记忆。他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慢慢浮现出深深的悲伤,这是一种正常人的悲伤,一种凄凉的、不受控制的悲伤。这种悲伤里掺杂着忧伤的幸福,又不乏悲观厌世的情绪。他说西夫金弹钢琴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开始零零散散地恢复记忆,最后他记起了所有事情。他在我的床边坐着说了很久,我没有插话,一直听他用自己的方式讲述事情的经过。我说为他恢复记忆感到高兴,如果他不愿意记起这些事情,又替他感到难过。他抬头看了看我,然后说:‘谢天谢地,我遇到了你,卢瑟福。你的想象力真丰富。’我觉得这句话是高度恭维的话。过了一会儿,我提议陪他再到甲板上走一走。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星光熠熠,温暖宜人,大海平静深邃,看上去像浓缩牛奶一般。如果不是马达的轰鸣声,我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平坦的空地上散步。一开始我没有问他问题,而是让康威自己讲述过去的事情。将近黎明,他一直滔滔不绝地讲,等他讲完,早饭已经准备好了,火红的太阳也升了起来。他的故事并没有完全结束,后来他又说了一些与之有关的事情。接下来的一天,他补充了很多内容。他的心情不太好,所以我几乎是全程在听他说。晚上,我们在我的船舱喝了很多酒。大约十点,他离开了我的船舱。第二天半夜,轮船到达檀香山。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他。”“你的意思是……自杀?”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场面。我曾在从圣卢岛到君王镇的游轮上看到过有人自杀,因此想象着康威平静的自杀场面。

卢瑟福大笑着说:“哦,我的天哪,他可不是那种人。他只是躲着我。我派人去跟踪他,他也知道躲避我的跟踪很难。后来,我听说,他想方设法登上了一艘运香蕉的货船,跟着货船南下,到了斐济。”“你怎么知道的?”“我有充足的证据。三个月之后,他从曼谷写信给我,告诉我他的情况。信中还有一张支票,用于偿还我为他支付的一些费用。他在信中感激我,并说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好。他还说要去西北开启一段漫长的旅程。信中就这些内容。”“他说的西北方向是哪里?”“他在信中说得很模糊是吧?曼谷的西北方向有很多好地方。柏林都可以算在其中。”

卢瑟福停止了说话,把我和他的杯子里添满了酒。这个故事真是离奇,就算故事不离奇,他的描述也很离奇。我分不清到底是前者对还是后者对。我对于康威弹奏钢琴那一段并没有感到很疑惑,而是疑惑他怎么去了中国那家传教士医院。我把疑惑说了出来,卢瑟福说这实际上是同一个问题。“我想,他那一晚在船上应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他是怎么去重庆的呢?”“他跟我说了一些去重庆的事情,我听了觉得荒唐。我已经跟你说了这么多了,剩下的我就不说了。还是那句话,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你就要去赶火车了,剩下的时间也说不清楚。我们还有一个简单的办法。我因为被康威的故事深深吸引,难以自拔,越想越觉得感兴趣,所以我们在船上谈完之后,我简单地记了记我们的谈话内容,这样就不会忘记细节。在那以后,整个故事的几个环节总是让我着迷,我有着强烈的想法,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查明白,也想让更多人知道这个故事。所以,我想把知道的故事片段连接起来,把整个完整的故事讲出来。但是我不会虚构事实,也不会改变事实。他其实已经告诉了我足够多的信息,不得不说,他真的很健谈,很有交际的天赋。从那以后,我也开始慢慢了解这个人。”他朝着公文包走去,拿出了一捆打印好的手稿,说:“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现在交给你来处理吧。”“你会不会觉得我不相信康威的故事?”“哦,不要操之过急。你还记得那个著名的说法吗?一切皆有可能。如果你相信了,那么这个故事就是真的。到时候,别忘了告诉我你对这一切的看法。”

我拿着手稿去赶火车,在去往奥斯登的途中如饥似渴地读完了。我打算到英国之后给卢瑟福写一封长信,并把手稿寄还给他,但是没能如愿。我还没来得及给他写信,我就收到了他的信,他说他又要开始长达几个月的旅行了,旅行期间居无定所。他说他要去克什米尔,然后再往东去。这一切都在情理之中,我一点儿也不惊奇。[1]小说创作于1933年,其中提到中国、印度等国家的地名时遵照了当时的习惯。

第一章

五月份的第三周以来,巴斯库的局势变得更糟。五月二十日,来自白沙瓦的空军飞机相继来到这里疏散白种人。当时大约有八十个白人,多数人都被安全地送出了山区。除了空军飞机,还有其他种类的疏散飞机,其中就包括一架钱德拉普尔大君的私人客机。大约十点,四位乘客登上了这架飞机。这四个人分别是:罗伯特·布林克罗小姐(远东传教团的传教士)、亨利·巴纳德(美国人)、休·康威(大使馆大使)和查尔斯·马林森(大使馆副大使,上尉)。

后来,这四个人名出现在了印度和英国的报纸上。

康威三十七岁。他在巴斯库工作了两年,从他后来经历的事情来看,这段经历就像是赌赛马时下错了赌注一样令人觉得可悲。这里的工作让他这段经历暂时告一段落,几个星期以后他就会回到英国。在英国休息几个月之后,他可能去东京、德黑兰、马尼拉或者马斯科特工作。干他这种工作,从来都不知道第二天要到哪里去。他已经在大使馆干了十年,对于他这种机灵的人而言,十年时间足够他干出一番成绩。他也知道,太过光鲜的东西不适合自己。虽然就像枝头的李子一样诱人,但他不喜欢那样的李子,也并不是因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这也能让他自己感到些许安慰。他喜欢从事无须一本正经但又很独特的工作,其实这样的工作并不是很好的工作,因此很多人都认为他在工作方面打了一手烂牌。实际上,他觉得自己对工作的选择非常正确。工作的这十年,他的生活丰富多彩,他也很享受自己的工作。

他的个子很高,古铜色的皮肤,棕色的短发,灰蓝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如果不笑,他给人的感觉是严肃深沉,如果笑了(他很少笑),他给人的感觉就是大男孩。他的左眼附近有轻微的肌肉抽搐,如果工作过度或者喝多了酒,抽搐就比较明显,平时则不易发现。疏散之前,他连续好几天晚上打包、销毁文件,整个人筋疲力尽,登机时,他脸上的抽搐就很明显。虽然极度疲劳,但是能乘坐钱德拉普尔大君的私人客机疏散,他还是觉得累有所值、兴高采烈。飞机起飞之后,他舒展地躺在座椅上。他是那种习惯了吃苦的人,因此很少去想怎样舒服地享受。尽管前往撒马尔罕的路途遥远,很是辛苦,但是从伦敦到巴黎的这一段,他想着要花些钱来好好享受,因此心情又好转起来。

飞行了一个多小时以后,马林森说觉得飞行员不是按照直线飞行,于是立刻坐到了前排观看。他只有二十五六岁,是这几个人中最年轻的一个。他的脸颊红扑扑的,虽然满腹经纶但是没念过多少书,个人发展受到了公立学校的限制,但是也从公立学校中吸取了营养。他未能通过学校的考试,因此被送到巴斯库。在巴斯库,康威与他相处了六个月,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年轻人。

康威此时并不想和他多说,因此懒洋洋地睁开眼睛,回答说:“无论走什么路线,飞行员最了解。”

半个小时之后,由于自身的疲惫和引擎的轰鸣,康威几乎要睡着了,马林森再一次说:“康威,费纳没和我们在一起。”“嗯,前面不是他吗?”“刚才,那个家伙转了一下头,我发誓那不是费纳。”“我们之间隔着玻璃板,很难看清楚那里面是谁。”“不管怎么样,我都认识费纳。”“那就算不是费纳而是别人,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但是费纳斩钉截铁地说他会开这架飞机。”“他们可能改变了主意,让他去驾驶别的飞机。”“那么这个人是谁?”“孩子,我怎么知道他是谁?你不会认为我能记住空军飞行部所有飞行员的脸孔吧?”“我认识很多飞行员,但是我不认识这个。”“那么他就是你不认识的飞行员之一,”康威笑着说,“我们很快就能到达白沙瓦,到达之后你就可以看看他是谁,问清楚他的身份。”“按照现在的路线,我们根本不可能到达白沙瓦。飞机已经完全脱离了航线。飞机飞得太高了,我都看不清我们是在哪里,因此到不了白沙瓦我觉得并不奇怪。”

康威没有接话,他习惯了飞机旅行,因此见怪不怪。到了白沙瓦,他没有什么急切要做的事情,也没有急于拜访的人,所以飞行时间是四个小时还是六个小时对他而言都没有区别。他至今未婚,到了白沙瓦也不会受到温馨接待。他有一些朋友,其中几个可能会带他去俱乐部喝酒,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憧憬,他并没有强烈的渴望。

回忆起自己在巴斯库的十年,虽然并不总是尽如人意,但总体还是令人愉悦的。一切都在变,世事无常,因此他总是不得安宁。这是他对过去十年工作的总结,也是他对世界发展的总结。他想起了巴斯库、北平、香港及其他地方,这些地方都是他经常去的。离他最遥远的地方是牛津大学,战争爆发后他在那里当了几年辅导员,在那里讲授东方历史,在充满阳光的图书馆里尽情阅读,推着自行车在校园里散步。这种景象很吸引人,但是并没有让他因此而激动。他一直觉得,这一切还属于他。

他感受了一阵熟悉的倾斜,因此知道飞机开始下降。马林森的样子很搞笑,他看见了本想拿这个说事,却又看见马林森突然站起来,头重重地撞在了舱顶上。这吵醒了美国人巴纳德,巴纳德原本坐在过道另一边打瞌睡。马林森从窗户往外一瞥,惊慌失措地喊:“天啊,快往下看。”

康威往外看。如果他想象过降落的场景,那么眼前的景象就绝对不是想象中的样子。眼前没有整齐划一的兵营,没有长方形的飞机库,只有浓雾笼罩下的荒凉、无垠的空间以及阳光照射下的棕色土地。尽管迅速降落,飞机仍然处在一个不易于普通飞行的高度。狭长的山脉波浪般一座接一座,距离山谷只有大约一英里。康威以前没有从这个高度、这个角度看飞机以外的景色,但是他能判断,这是典型的边境景色。这也让他觉得心里没底,他不知道白沙瓦周边什么地方有这样的景象。他不想让别人觉得惊慌,因此趴在马林森耳边说:“你说的好像是对的,飞行员迷失了方向。”

飞机迅速向下俯冲,在这个过程中,空气的温度随之上升。下方焦灼的土地像一个突然打开门的烤箱。连绵不断的高山在地平线上显现出崎岖的轮廓,飞机沿着弯曲的山谷飞行,山谷底部因为河流干涸而布满大大小小的石头,这就像是坚果洒落在地板上。飞机在气流中剧烈颠簸,就像风浪之中的小船一样让人觉得不舒服。四位乘客只能牢牢抓住座位。

美国人巴纳德歇斯底里地喊:“要着陆了!”

马林森反驳:“他不能在这里着陆。他疯了才这么做。降落就会坠毁,我们就……”

飞行员确实着陆了。飞行员技艺高超、动作娴熟地把飞机降落在山谷旁的一片小空地上。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情?这让他们觉得困惑。突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很多头戴毛巾、满脸胡子的当地居民,他们紧紧围住飞机,坚决不让乘客下来。飞行员顺着梯子爬了下去,和他们兴奋地交谈。康威等人看清楚了,这个飞行员根本就不是费纳,他的体貌特征不是英国人,甚至都不是欧洲人。人们从不远处的仓库里运来一罐罐汽油,然后把油装进飞机的油箱里。四位乘客大喊大叫,希望外面的人能放他们出去,而围观的人要么一脸坏笑,要么视而不见。被困的乘客试图打开机舱门,这立即引起了外面群众的不满,他们甚至摆出了几十支步枪以示威胁。康威会一点儿普什图语,用这种语言大声地与当地居民交流,但是徒劳无功。无论康威用哪一种语言和飞行员交谈,他总是举起手中的左轮手枪。当时正值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机舱顶部,机舱里如同烤箱一般,闷热加上情绪激动,使四位乘客几乎要昏厥过去。因为此次疏散要求任何人不能带武器,所以他们当时都是赤手空拳,爱莫能助。

飞机终于加满了油,外面的人关上了油舱盖。随后,他们从机舱的一个窗户里递进来一个油桶,里面盛满了温水。尽管他们这一举动很有善意,但是他们却不回答任何问题。和外面的人交谈了一会儿之后,飞行员爬进了驾驶舱,一个阿富汗人笨手笨脚地转动了螺旋桨,飞机飞了起来。相比着陆,这个飞行员对飞机的起飞及加油过程则更熟练、更有技巧。飞机盘旋上升,直入云霄,然后朝着东方行驶,似乎是在不断调整航线。这时已是下午,太阳的威力也减弱了。

这真是一个非同寻常又令人不解的阴谋!凉爽的空气使乘客们头脑清醒起来,他们简直不能相信发生的一切。在有关边境的动荡记录中,这种暴行从无先例。如果不是受害者,他们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事情。人在怒不可遏的情况下通常会怀疑,当怒气逐渐平息,人才会焦虑地思索。马林森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别人都没有结论,因此都轻易接受了他的言论。马林森说他们被绑架了,绑匪是想要赎金。这种把戏已经屡见不鲜,但是他们的手段很特别。绑架案不是历史首例,这让他们心里稍稍感到一丝安慰。在这之前,这里发生过很多起绑架案,很多人最后都安然无恙。当地居民会把人质困在山洞里,等政府支付了赎金,就会释放人质。他们会毕恭毕敬地对待人质,政府会替你交赎金,所以你并没有什么财物损失,只是这段经历说出去并不光彩。空军部队一定会派轰炸中队进行援救,而你也有了一辈子可以津津乐道的经历。讲述自己的想法时,马林森言语之间都是紧张,美国人巴纳德却在这个时候开玩笑说:“先生们,我只能说这是某个人的一厢情愿,我不记得英国的空军有什么辉煌成绩。你们英国人经常嘲笑我们芝加哥的劫机事件,但是我们却没有开着美国飞机持枪抢劫的先例。说到这里,我想补充一下,我真想知道这个飞行员是怎么上来的?原来的飞行员哪儿去了?我猜,他把费纳塞进沙袋里了吧。”他打了个呵欠,这才停止了说话。

他是个大块头、满身肌肉的人,硬朗的脸上有着滑稽的皱纹,但是并不能抵消眼袋周围的悲观。在巴斯库的时候,大家对他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来自波斯(伊朗),人们猜测他可能捣鼓石油。

此时的康威正忙着一项很实际的工作。他收集了所有能找到的纸张,用各种语言在上面写满求救信息,然后不断地把这些纸条扔到窗外。在这个人烟稀少的地区,这种求救几乎没有什么希望,但仍然值得一试。

布林克罗小姐绷紧了身子坐在座位上,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抱怨。她是那种外表娇小、内心强大的女人,她的神情里透露着不情愿,但就像是被迫参加聚会,又不能不接受一样。

比起马林森和巴纳德,康威的话很少,他正忙着把求救信息翻译成各种语言,这是一个费神费力的工作,得集中精力完成。他也回答了问他的问题,不假思索地同意了马林森的绑架观点。在某种程度上,他也同意巴纳德关于空军出行的观点。“尽管我们能看到一些事实,可是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在暴乱的地方,穿着飞行服的人看上去都很相似。没有人会去怀疑穿着飞行服的人是不是这架飞机的飞行员,更没有人会怀疑飞行技术高超的人不是飞行员。开飞机的家伙不简单,他知道飞行的指示,也知道怎样飞行。我同意你的说法,这种人必定会遭到报应的。你尽管放心,肯定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但是我觉得不是他付出代价。”

巴纳德接着说:“好吧,先生,我很佩服你能看到事物不同方面的能力。即使我们被骗了,我们也应该保持乐观的态度。”

康威心里清楚,美国人总是喜欢说一些感觉高人一等的话,但这并不是挑衅。他大度地笑了笑,没有接话。他实在是太累了,即使现在在冒险,也不能抵挡他的困意。快到傍晚的时候,一直争论不休的巴纳德和马林森向他寻求意见,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他身体已经被掏空了,”马林森说,“过去的几周,他严重透支了,现在睡着了很正常。”

巴纳德怀疑地问:“你是他的朋友?”“我在大使馆和他共事过。我听说,他已经连续四晚没有休息了。虽然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但是能和他在一起是我们的幸运。除了精通各种语言,他也很擅长和人打交道。如果有人能帮我们摆脱困境,那个人必定是他。处理大多数事情的时候,他都很冷静。”

巴纳德表示同意,并说:“那我们让他好好休息吧。”

布林克罗小姐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觉得他看起来就是一个英勇的人。”

康威并不认为自己是个英勇的人。他的身体极度疲乏,只是闭目养神,并没有睡着。机舱里的一举一动他都能感受到,他也能听到他们说的每一个字。他听到了马林森对他的赞美之词,心里百感交集。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这是精神高度紧张之后的生理反应,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冒险的人。有时候,他很享受缓慢的情绪调节之后带来的心灵净化,但是他不想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十二年前,他经历了法国的战争,在战壕里一次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因此对战争深恶痛绝,但也正是自己的英勇才保全了生命。他获得了优质服务勋章,这或许不是因为他的勇气,而是因为他在艰苦环境中磨炼出来的坚韧品质。那次战争之后,再面临危险的时候,他战胜危险的激情都不如前。但如果遇到极为刺激的危险情况,他就会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一直闭着眼睛。马林森的话让他的内心受到感动,同时也有一点儿心灰意冷。他的镇静总被误解为英勇,其实这种镇静更多的是心平气和,没有多少英雄气概,或许这就是命运。对他而言,他现在的处境既令人尴尬又让人气愤。他应对困境时没有鼓起足够的勇气,却对这些麻烦产生了深深的反感。布林克罗小姐就是一个麻烦。康威很有前瞻性地认为,他要采取行动安抚她,她是一名女性,比起男性,她更有可能搅局。在不可避免的灾难面前,她有可能因为畏惧而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

康威睁开眼睛,一副刚睡醒的模样,他首先开口和布林克罗小姐说话。他发现,布林克罗小姐既不年轻也不漂亮,从她身上也看不出多少优点。这样的人很容易在困境中发现自己的优势,然后发挥自己的作用。康威猜测,马林森和巴纳德不喜欢传教士,尤其是女性传教士,因此又觉得布林克罗小姐很可怜。他对布林克罗小姐并没有什么偏见,但是他害怕自己这样开诚布公会让对方觉得不舒服,甚至不配合。康威挪了挪身子,贴着布林克罗小姐的耳朵说:“看样子,我们现在的困境很奇怪,很高兴看到你平静地对待这件事。我觉得我们不会遭遇可怕的结局。”“如果你能阻止事情的发展,我们就会平安无事。”她的回答并没有让康威觉得欣慰。“如果能让你觉得舒服一点儿,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巴纳德插话进来。“舒服?”他嘶吼着回应,“为什么?我们当然觉得舒服。我们很享受这次旅行。遗憾的是我们没带扑克牌,要是带了扑克,我们就能打桥牌了。”

康威并不喜欢打桥牌,但是很喜欢巴纳德这种态度。他笑着说:“我想布林克罗小姐可能不喜欢打桥牌。”

听了他们的话,布林克罗小姐转过身来说:“我喜欢打桥牌。我觉得打桥牌很有意思。《圣经》里并没有说不能打桥牌。”

他们都笑了,似乎是感激她给大家找了一个台阶下。不管怎么样,康威还是有所收获,他觉得布林克罗小姐并没有疯狂失控的倾向。

整个下午,飞机一直在浓雾中穿行,飞机的飞行高度太高,他们根本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情况。飞行期间,偶尔会有云雾散去的时候,下面是崎岖山峰的轮廓,或者是某条不知名的河流。根据太阳的位置,可以大体判断方向,飞机一直往东飞,有时会往北。具体往哪边飞,不能只根据方向,还要看飞机的飞行速度,但康威却不能精确地判断飞机的速度。他能感觉到,飞机差不多又快没油了,这也是一个不确定因素。康威对飞机了解并不多,但是他敢肯定,现在的飞行员是个行家。他能在石头密布的山谷里停下飞机,能迅速起飞,能在山脉上空飞行,这都证明了他的高超技术。康威心中有一种难以控制的情绪,他能感觉到自己拥有超凡的能力,他的能力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可,这是无可争辩的。他已经习惯了别人向他寻求帮助,如果没有人求助或者没有人需要他,他就会保持镇定。即使在前途未卜的情况下,他也会保持镇静,因为他们有那么多顾虑。他不打算和同伴们分享内心的感受,因为他们可能都有所牵挂、有所顾虑。马林森已经和在英国的一位女孩订了婚,巴纳德可能已经结婚了,布林克罗小姐有自己的工作,也有自己的假期,可能对这场灾难有自己的想法。到目前为止,最不镇静的就是马林森。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越来越暴躁,越来越敏感。之前他还在背后夸赞康威,现在却对康威满脸的冷漠表现出不满。机舱里的争论声越来越大,甚至超过了引擎的声音。马林森气愤地嚷嚷:“看看这里,我们只能坐以待毙吗?我们就这样让他为所欲为吗?我们为什么不打碎玻璃面板,把他揪过来?”

康威说:“我们什么也做不了,我们手无寸铁,他手里有枪。再者,我们都不会开飞机,都不能把飞机开回去。”“这没什么难的,我敢说,你就能开飞机。”“亲爱的马林森,我不会开飞机,你对我的期望太高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事情越来越糟。我们就不能让他停下飞机吗?”“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马林森越来越失控。“他在那里,他不就在那里吗?他离我们只有六英尺,我们这里有三个男人,三对一!我们就要这样一直死死盯着他那可恶的后背吗?我们得采取行动,至少让他讲明事情的真相。”“很好,很好,那我们试试吧。”康威往前挪动,朝着机舱与驾驶室之间的玻璃板走过去。这块玻璃板就在前方稍高一点儿的位置,大约六平方英尺,打开时需要往一侧滑行。在这个位置,飞行员转过头,轻轻弯一下腰,就能和乘客们交流。康威用指关节敲了敲玻璃面板。正如他预料的那样,飞行员的反应很滑稽。玻璃板朝一侧开了一点儿,接着伸出来一把左轮手枪,飞行员一直没有说话。康威没有争辩,自己退了回来,玻璃面板又被关上了。

马林森一直盯着康威看,这样的结果他并不满意。他接着说:“我觉得他不敢开枪,他只是吓唬我们。”

康威机智地说:“是的,那么你去试一试如何?”“试就试,我不能任人摆布,我要反抗。”

康威说他赞同,并且意识到这是一种英国人的惯有思维方式。他在脑海中迅速搜集自己在军队中和在课本上学过的知识,知识表明,英国人无所畏惧,从不妥协,永不言败。他说:“没有十足的把握就开战,这是很冒险的,我可不当这样的草莽英雄。”

巴纳德插话进来,他热情地说:“先生,你说得好极了。如果摆脱不了别人的控制,那就暂时屈服让步吧。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能多活一天就多享受一天。希望你们不要再想象我们还会有更危险的经历了。现在,我想抽雪茄。”“你抽雪茄,我无所谓,但是布林克罗小姐肯定会觉得心烦。”

巴纳德立马醒悟了,他对布林克罗小姐说:“对不起,女士,你介意我抽吗?”

她态度温和地说;“我不介意。我不抽雪茄,但是喜欢闻雪茄的味道。”

康威觉得女人都会这么回答,布林克罗小姐是典型的那种不得罪人的女性。马林森不再像刚才那样激动,他递给康威一支雪茄以示友好,但是他自己没有抽。他温柔地说:“我知道你的感受。事情看上去并不妙,更为糟糕的是,我们甚至什么都做不了。”

康威情不自禁地说:“换个角度看,事情正在变好。”此时的他仍然疲惫至极,不想多说。在他的性格中,仍然有一种常人称为懒惰的品质,但是这种品质并不明显。不得不面对困难时,没有人能做得更好,很少有人能更好地承担责任。事实证明,他并不想挑头渡过难关,也不想为此承担责任。但是他的工作要求他既要面对困难,又要承担责任,而且还要做到最好。如果有人具备这个能力,他一定会拱手让贤。毫无疑问,他的这种特点让他在部队中获得了超过自己贡献的荣誉。现在,他没有足够的勇气把责任推卸给别人,也没有在大家束手无策时解释自己袖手旁观的举动。有时,他的决定、举动过于草率,但是紧急情况下的冷静却受人欢迎,有时候也被视为过于畏头畏尾。当局的官员们都认为康威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外表的冷淡是他良好修养的外在表现。康威一直极度地自我怀疑,他有时想:自己的内心真像表面上那样冷静吗?对于即将发生的事情,他并不能一直冷静沉着、毫无怨言。这一点就像他性格中的懒惰一样,都是完美人格中的不完美之处。绝大多数人都不能正确了解他的特点,其实他的内心很简单,他只是喜欢安静、沉思,喜欢独处。

他一直想做点儿什么,但是又没有什么可以做,于是他又往后靠在座椅上睡觉。醒来时,他发现那三个人虽然焦虑不安,但是表面上都很顺从。布林克罗小姐闭着眼睛,身体笔直地端坐着,就像失去光环的模特。马林森用手托着下巴,身体懒洋洋地往前倾。巴纳德的鼾声一阵接一阵。康威心想,他们都很明智,在这里大喊大叫都是徒劳。他的身体在瞬间就感到不适,他感到头晕目眩,心跳加快,仿佛天旋地转要把他吞噬。他记起了之前在阿尔卑斯山的相似感觉。

他转头朝窗外看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洁净的蓝天,阳光下的午后景色如梦如幻,美得让他简直不能呼吸。远处,头顶白雪的高山一座接一座,冰川好像洁白的纱巾在山顶上飘浮,时不时伸入云端。飞机不断盘旋,又朝着西边的地平线粗鲁地飞去。远处的地平线鲜艳夺目,光彩照人,就像半疯半癫的印象派画家笔下的宏大背景一样。在这个宽广无垠的背景中,飞机不断地轰鸣,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深渊旁是晶莹陡峭的悬崖。如果没有阳光,根本分不清哪是天空哪是冰川。这种景象,就像他从瑞士米伦镇看到的少女峰一样,山顶的冰川就像燃烧的火焰,释放着耀眼夺目的光芒。

康威不会对一般的事物有很深刻的印象,他也不会太留意风景,更不会在政府官员们精心设计的花园里欣赏景色。曾经有一次,他被带到印度大吉岭附近看珠穆朗玛峰上的日出,世界最高峰并没有得到他的赞美,反而让他觉得失望。但是现在窗户外面的景色大不相同,这里的天然景色让他心驰神往。这些高耸屹立的雪峰,彰显出一种天然而又巨大的力量,一种肃穆庄严的感觉油然而生,接近它让人觉得自己鲁莽无比。他太喜欢这样的景色了,甚至不忍心接近。他开始思考,开始回想地图,计算飞行距离,预估飞行的时间与距离。马林森也醒了,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康威拍了拍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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