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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11-23 05:3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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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恣意江湖

出版社:浙江出版集团数字传媒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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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恋恋不舍

重生之恋恋不舍试读:

1、激烈的争执(1)

剪年喜欢看游记,那些没办法用脚亲自走过的地方,就用眼睛看,在脑子里想。

翻开一本才买的书,开篇写的第一个城市就是在一夕之间灭亡的庞贝古城。

游记中写道:

——庞贝古城在一千九百年前由于火山灰的堆积而毁灭。

——在后来挖掘出来的遗迹里,所有的一切都还是当时的模样。

——甚至连妓院里的淫荡字画都还保存完好。

妓院这种设施果然不仅古老原始,而且遍及世界各地,人类的需求过了千万年依旧不变——食色性也。

江月伸手过来搂住剪年的时候,她正在为庞贝古城的毁灭而动容,作者对古城遗址的详细描述非常吸引人,她不想放开手上的书。

江月胳膊用力勾了几下,感觉到她兀自坐着没有配合的意思,半撑起上半身,抬手就抽起她手上的书,丢掉了。

剪年蹙眉瞪着他,眼里都是不满。

三伏天里,正是热得厉害的时候,江月睡觉不爱穿衣服。

剪年私心里觉得看书是一件特正经的事儿,就算睡觉不穿,看书的时候也一定要穿件衣服。江月浑然不顾剪年抗拒的眼神,伸手扯着她睡衣上的两根细细肩带,往下一拉就将她的身体暴露了出来。

剪年觉得很热,闷热。

那雨都已经酝酿一天整了,还是不落下来。

床尾的旧电扇在转动,“呵啦呵啦”地响着,破旧的难听声响,和她难堪的处境,交相辉映着。

剪年抬腿踢了一下江月大腿说:“太热了。”

江月含糊地说:“哪年不是这么热。”是啊,哪年不是这么热。

和江月认识都十五年了,每一年的夏天,都是这么热过来的,为什么今天她就是觉得分外焦躁呢?

难耐的到底是这样的天气,还是这样的生活?

她用力推开江月说:“我说太热了,我不要!”

江月的身体看着就很瘦,剪年真用力推上去的那一下,直被他的骨头硌得手疼。

——他比看起来还瘦。

他被推开之后跪坐在铺着凉席的床上,先是有点莫名,继而一笑。

江月白皙的皮肤在节能灯的照耀下看起来白得几近透明,他本就生了一张极好看的脸,就像当年他只是清浅一笑就引得剪年对他一见钟情,继而对他展开了疯狂的追求一样。十五年后的现在,剪年依旧拿他完全没辙。

江月笑着说:“年年,我时间有限。”

剪年最怕他这样,每次都像是有电流一路从腿部直窜上头部,直到心都开始发颤,让她再无力思考别的事情。

江月看着瘦,力气还是比剪年大得多,所以都是他说了算。白天,江月睡觉,剪年上班。

1、激烈的争执(2)

江月的工作是从晚上十点开始的,两人重合的时间大多是在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这两个小时,没有意外的话,总是江月在乐此不疲地折腾剪年。

从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剪年就觉得江月的体力好得不可思议,欲望又很强烈,她常常在想。

江月冲好凉,选了件迷幻花纹的衣服穿上,背着琴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剪年就那样趴在床上没有动,腰间还缠着她的睡衣。

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临走叮嘱道:“把席子擦一下再睡吧,会凉快一些。”

剪年无声地哭了。

这生活像一个泥沼,她却只能越陷越深;这生活没有未来,她却因眷恋着他而不舍得离开。

——这样的生活何时才是尽头?而她,真的有不同的选择吗?

她就那样趴着,哭累了,睡着了。

醒来,是被大雨声吵醒的。

酝酿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了下来,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带着雨味的风,浑浊压抑的空气都变得清透了起来。

看看时间,半夜一点,江月还没回来。

正常,他在一家夜场驻唱,工作结束以后会和乐队朋友在一起喝酒,偶尔也会一起“溜冰”,常常不到两点不回家。

剪年以前也管过,让他不要嗑药了,家产都磕光了以后,现在就靠着乐队的收入买,有时候就是干蹭着朋友嗑一点。

一个男人,赚钱,只够嗑药,从不养家,这日子,怎么过?未来又在哪里?

剪年才二十六岁,正当年华,退可嫁人,进可努力生活。可是江月是真的废了,他的脑子里只剩下性和药了。

剪年起身换了衣服,拿了把伞去夜场接他。

今天这天气,还是早点把他捞回来睡觉的好。

从出租屋出来以后,是一条没有任何路灯的山沟石板路,路很长,很曲折,走到正马路边上要大约二十分钟。

山沟两边的房屋早已经熄灭了灯火,天地间一片漆黑。

剪年撑着伞,脚步平稳,走惯了的路,她不需要灯光都能顺利地走出去。

这地方,是偏僻的自建房,可是安静,租金便宜,离江月驻唱的地方也近便。

剪年小时候在农村里长大,黑灯瞎火的路她走得多了,现在摸黑走起这小巷子来也并不怕。一点多,夜店里的客人们也已经玩嗨了,开始狂欢。

江月的工作时间只到十二点,工作结束以后乐队的人会在老板提供的一个隐秘角落里喝点酒,或是玩点药。

剪年忍受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穿过群魔乱舞的客人,找到江月的时候,他正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浓妆女人,伏在她脖颈间轻嗅着,女人很亲昵地抚着他的脸,昂着头,给他空间以便于他贴得更近一些。

剪年走近一些才看到他鼻翼边上沾着一点白色的粉末,她对药不是很懂,但是桌上放着的工具已经不是她见过的“冰”的范畴了。她知道就算是“冰”那种软性药品,后劲都很足,他现在竟然开始吸粉了。

江月瞄到了剪年,却像是没看到一般,恍恍惚惚的样子,头稍微转了一下便又伏在身边女生的肩膀上了。

张鸿儒还稍微有点清醒,推了江月一把提醒道:“你老婆。”

1、激烈的争执(3)

其他的人都嗨翻了,个个双眼无神,没有焦距,就算是亲妈来了都不认识。

还有几个乐队成员同样搂着年轻的妹子。

剪年站在那里,气得浑身发抖,她将湿淋淋的雨伞往江月脸上一丢,吼道:“江月!你这辈子不是死在药上就是死在女人身上!我俩完了!”

江月长了一张妖颜惑众的脸,身边从来不缺女人,尤其是在夜场这种地方,他高挑的身材很显眼,也很受欢迎。如果他想泡妞,只需要随便进去晃一圈,但凡是他看得上眼的,基本上是手到擒来。

江月长年过着昼伏夜出的生活,在夜色的掩映下,他苍白得像个吸血贵族,他是暗夜的宠儿,夜晚又暗藏着无尽的诱惑。

剪年是江月身上的一颗痣,生在那里,长在那里,既然生长出来了,那就是他的东西了。不管当年她是如何使尽手段才能留在他的身边,如今她再想要逃离,他是不会放手的。剪年刚跑出夜场就被暴雨从头浇了个透,她抹开脸上搭着的头发,朝着出租屋的方向疾走。江月追上来一把就拽住了她的胳膊,她挣扎了几次都没能挣扎开。

在剪年一阵剧烈的挣脱和反抗之后,江月突然弯腰、躬身,捂着腹部半晌没动了。他最近常常腹痛,剪年叫他去医院检查,他也不去,只当是胃病,天天在吃药,他一天到晚也没正经好好吃过饭,胃疼也是有可能的。

当他疼过那一阵以后两手圈了剪年抱着说:“年年,不要生气嘛!”

剪年使劲挣扎道:“我不是生气!我是要跟你分手!”“年年,这种话你别老说,伤感情的。”

大雨滂沱,打得剪年浑身都疼,江月却像是无知无觉一般,依旧对她嬉皮笑脸。他语音模糊,身上滚烫。

剪年知道,人在嗑药之后总是特别亢奋,性欲很强,睡不着,必须找人狂欢。

她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大声地控诉道:“江月,就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没有了。家人、朋友,还有我们的孩子,全都没有了。我前半生已经为你失去了一切,我不要再这样下去了。”

江月却依旧嬉笑着说:“孩子是你不想要的啊,怎么现在又来说这事呢?”

剪年哭了起来,但是在大雨中,看不见她的泪水:“如果不是你和安雨濛去旅行,我不会一气之下把孩子打掉的!”“你想要的话,我们就再要一个嘛,这个事情好办。”“我不要!我的人生已经因为你而一团糟了,和你在一起注定没有未来,就连你我也不要了!”失去是痛,新生是痛,都是痛,但是,在选择新生的时候,起码,未来还存有希望。

江月的神智好像有一瞬的清醒,他语气失落地说:“你要离开了?要留下我一个人吗?”“我被你蹉跎到现在,再也耽误不起了,你放过我吧。”

江月伸手想摸她,却被她躲开了,他呓语般地说:“不行啊,年年。我们说好了要一起下地狱的呢?”

剪年正哭得肝肠寸断,右边忽然响起一声低沉的喇叭声。

这个路段,是西城最长的一条坡道,还是个T字路口。这里发生车祸的频率高得都上了社会版头条,政府后期专门在路上安装了大量减速带,但是外地的车辆不熟悉当地路线,往往不知道这里是个T型路口。

剪年和江月站着的地方有一颗巨大的法国梧桐,货车失速冲过来的时候,剪年下意识地推了江月一把,江月却选择了伸手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剪年听到了梧桐树断裂的声音,大货车继而又撞上了挡土墙的声音,还有江月的声音.他说:“你不要有事,不要有事,我不带你去地狱,我一个人去。年年,醒一醒,醒一醒。”

在那个下着大暴雨的夜里,剪年在失去意识之前耳中听到的却唯有江月的声音。不同于他嗑药以后神志不清的含糊话语,而是十分清晰的一字一句,他说:“该死的人是我,不是她,求你不要带她走。”剪年:

剪下一段年华,种进泥土里,来年会不会收获很多惊喜?

剪下我的前世,埋进心底里,是不是就能过好这一生?

2、谁没有琉璃心事(1)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走在路上——海子

金秋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温柔地漫进教室里,照得右边比左边来得明亮。窗外有稀落的蝉鸣,窗内是朝气蓬勃的学生。

剪年站在讲台上,等着做自我介绍,台下的学生们都穿着统一的校服,镶红边的白色T恤衫。在等待的过程中,剪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江月,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和前排的男生小声说着什么。

江月是全班最高的男生,第一眼看上去就特别的干净、白皙,他有一张漂亮的脸,能将白色T恤都穿出时尚的感觉,更遑论他一笑如花开的灿烂。

那一天,剪年穿着爸爸买给她的新裙子,可是,久未见她的爸爸却不知道她已经长高了很多,那裙子买小了。

剪年穿着腰线高到了肋骨处的裙子,万分尴尬地站在讲台上,和她爱了一世的江月初次相遇。爱情来的那样猝不及防,以至于她在那一瞬间就跌入了爱的深渊,然后花了一生一世来倾尽所有,许下愿望,执意痴缠的结果,终于还是走向了双双毁灭的结局。

对于这一场,开幕得太早,凋零得太快的爱情,剪年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所想的是:“若有来生,惟愿与你不相识。”

剪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皆是耀眼的光。她身旁的那位同学正在作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李梦,之前就读于解放路小学,今天开始转到六年级三班,很高兴认识大家。”

耳听得似曾相识的话语,匆匆一瞥台下都是熟悉的同学们稚嫩的脸,剪年慌乱地左顾右盼起来,直到罗老师出声提醒道:“剪年同学,该你作自我介绍了。”

剪年表情慌张,张口欲言却只是无声地开合了几下,没能说出一个字。

罗老师以为她太紧张了,安抚道:“剪年同学,不要紧张,简单地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你就好了。同学们给她一点掌声鼓励一下!”

教室里响起整齐而热烈的掌声,旁边的李梦轻轻碰了下剪年的手背,小声地说:“你就说你是哪个学校转学来的就可以了。”

剪年感觉到李梦皮肤的温度,才终于确信,她此刻并不是在做梦,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重生了。

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剪年心绪如麻,一团乱糟糟。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自镇定下来,简单地介绍以后就轮到后面的同学了。她赶紧望了一眼时光旁边的位置,果然,那张课桌是空的。前世,剪年就是时光的同桌,那时候她觉得,这是她一生里遇到的第一件好事,因为江月坐在时光的背后,她可以近距离地和心仪的男生频繁接触了。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她对江月那是避之唯恐不及,开口问罗老师道:“请问,我可以和李梦同学换座位吗?”

已经被安排到第一排坐好了的李梦惊诧地抬头望着罗老师。

罗老师问道:“李梦你愿意和剪年换座位吗?”

2、谁没有琉璃心事(2)

李梦怯怯生生地说:“罗老师,坐那么远的话我看不清楚黑板上的字。”

罗老师好心地问道:“剪年同学,你也是近视吗?”

剪年第一次对她左右视力都超过1.5这件事感到很无奈,而对老师撒谎这种事,她也并不愿意做。

江月拍了一下时光的肩膀,时光稍微后仰了身体,江月便附在他耳后笑着说了什么。就算听不见,剪年光是看到江月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在说:“那个转学生可真土啊!”剪年太了解江月了,他在嘲笑人的时候,只有左边的嘴角会上翘。

时光是个很乖的孩子,他听江月说完以后依旧是面无表情没有搭话。时光不喜欢评价别人,江月是他的朋友,他愿意听江月说话,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认同了江月的观点。

剪年没有换成座位,有些丧气。

江月看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小声对时光说:“转学生都土得掉渣了,你没嫌弃她都不错了,她居然还挑肥拣瘦的。你说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你坐同桌?”

正说着,剪年就在时光身边坐下了。

时光友好地说:“你好,剪年同学。”

剪年没有出声,只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江月撑着下巴望着前排那个看起来脸很臭的转学生,不知道她坐了全班最好的一个位置到底还有什么好不满的。

要知道,自从时光的同桌转学走了以后,多少女生想换到这个座位上来都失败了,她倒好,捡了个大便宜还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

处理完转学生的事情,罗老师开始上课,开学第一天,照例是要说一些暑假已经过完了,大家要收收心了,该好好学习了的话。末了就让同学们把暑假作业交到各个小组长的手上,今天放学之前由小组长检查完毕,没有完成作业的学生,要将名字报到罗老师处。

接下来的课就是这学期带三班课的各科老师来和大家打招呼,一并收走了暑假作业,也都没有正式开始上新课,最后安排了大家进行大扫除,学校派人检查过关了就可以放学了。一模一样的流程,一模一样的事,剪年又经历了一遍。这感觉,就好像坐在电影院看一部已经看过一遍的电影,她记得所有的情节,甚至结局,却又不能够快进,还是必须坐在那里一分一秒地看下去。

时光发现他的新同桌不太好相处,不管老师讲什么话她看起来都没有在听的样子,只冷着脸想她自己的事。

剪年直到此刻才算是完全冷静了下来,她已经确信,现在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事,都是前世已经发生过的。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一定要将这一生,完完全全地改写过来。剪年现在就读的这所英华学校是一所私立贵族小学,在那个年代,“贵族”两个字尚且还没被用到烂大街的地步,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当然是学费贵和封闭式管理两件事。

在这所学校就读的学生大多是做生意赚了钱的暴发户家里的孩子,家长们大多文化水平不高,又都忙着赚钱或者玩乐,不想接送孩子,也没办法辅导孩子的作业,于是砸钱送他们来这里读书,一切就都交给老师负责照顾了。

2、谁没有琉璃心事(3)

剪年在转学以前五年小学,一直都在很偏僻的乡下和姥姥、姥爷一起生活、上学。

前不久她的爸爸和妈妈办妥了离了婚的手续,她被判给了爸爸抚养,乡下的姥爷家就再也呆不下去了。剪年还有个弟弟,剪筠。他自小就在爸妈身边长大,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在城里读书,现在公立学校里读四年级。

以前,剪年的爸爸在城里靠打工赚钱,收入着实不高。

剪年要读小学的时候弟弟在读幼儿园,那时候家里供一个孩子在城里读书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剪年的户口没有解决,没有小学给她上。考虑到弟弟还小,更需要父母照顾,就把剪年送到乡下去上学了。

前些年,剪年的爸爸下海经商,生意做得很不错,去年在城里也买起了别墅,就算有了钱,也是完全没有想起要把剪年的户口给解决了,接到城里来读书的事。

直到两夫妻在写离婚协议的时候他们才谈到了剪年的问题。

至于剪年的爸爸为什么会将这个他其实都快遗忘了的女儿留在身边呢?主要还是因为他太要面子了,容不得旁人说他剪彦武这么有能力、牛逼哄哄的一个老板竟连两个孩子都养不起,或是他就只要儿子这种话。

这次把剪年转到城里来读书,更多的是大张旗鼓地要做给旁人看,于是新衣服买起、贵族学校上起。

但凡是在亲朋面前提起来的时候,大家都会说他剪彦武是个有大爱的父亲,两个孩子全都归他养,还不要前妻给他赡养费,又花大价钱把女儿送到贵族学校里去读书,条条说起来都是倍有面子的事儿。

可是外人看热闹,只有作为当事人的剪年知道,他爸从小就是嫌弃她的。

从剪彦武对待剪年母亲的态度就不难看出,他从心底里就是看不起女人的,他觉得女人都得靠男人才能生活得下去,作为男性附属品的女性是没有发言权的,所以在家里,从来都是剪彦武一个人说了算。

剪年之所以会读学费昂贵的私立学校,是因为剪彦武找不到可以插班进公立学校去的关系,他又不愿意让人看笑话说他的孩子没书读,所以宁可花钱解决问题,到头来还可以落得一身的美名。

剪年所就读的六年级三班里,有一个很坚固的小团体,一共六个人。他们都是在一个村子里长大的小伙伴,几人从幼儿园开始就在一起读书,时至今日,已经有八年的深厚友谊了。那里说着是个“村”,其实也是过去的事了,自从政府发展城南的规划出台以后,那个村子里的每一户人都得到了政府赔偿的土地,现在家家户户都是有楼房的人了。

那个村的地理位置十分优越,恰恰就在全市最好的初中和省市点高中之间的地方。原本还因为和重点高中之间隔着一条河,交通不便没有发展起来,后来政府建了一座桥,各项开发和配套设施很快就都跟上了以后,那里的房子就成了响当当不愁租的学区房。

村民们将自己家里多余的房屋租给陪读的家长们,他们就算是啥事儿都不干也可以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裕生活。公司的网坏了只有前台电脑可以上,趁着下班时间在这里更新了一下。我差点以头抢地啊……这电脑太可怕了,其间刷不出页面n次,鼠标罢工不动,键盘无效N次……

3、时光.时光(1)

这个六人小团体里面,只有一个女生,就是安雨濛。

安雨濛的爸爸是个包工头,跟本村人的关系本来就很好,上次政府占地赔偿的事让他承包了很多工程,大赚一笔之余,他还瞅准了机会,将一些没钱盖楼的村民们的地基便宜买过来以后通通盖成了七层楼。

现在只要提说村里面谁最富裕,那必须是拥有一整排楼房的安工家里啊。

安雨濛家里用的所有东西,都是当时市面上很稀罕的原装进口货,平日里她也会大方地带些进口的糖果来和朋友们分享,最近她更是得意,因为她家里又新买了一台背投电视。去过她家里玩的同学到班上来说起的时候,都是既羡慕且夸张地比划着说根本就没见过那么巨大的电视,后来就传成了说是有一整扇窗户那么大的一台电视。

教室里的窗户那可是有两米见方的大小,没去过安雨濛家里的同学们也就神往极了。本来安雨濛长得就很可爱,穿得还很洋气,出手又很大方,经常请全班同学吃东西,在班上的地位原本就是众星拱月一样的存在,如今更是如日中天,谁都想和她做朋友,对她都是分外客气和谦让。

安雨濛什么都不缺,她更是谁都不怕,可要说起她唯一的软肋,那就是江月。

从小安雨濛就很喜欢江月,所以小团体虽然唯她马首是瞻,可她什么都听江月的,变相的就成了是江月说了算。

前世,剪年削尖了脑袋都想挤入他们的小团体里,加之又和安雨濛喜欢上同一个男生,以至于后来两人关系恶化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最让剪年没有料到的是,在她和江月同居了多年以后,安雨濛依旧没有死心,最终如愿和江月一起泰国双飞七日游的时候,还故意发了照片给剪年看。

前世的夺爱之痛,失子之伤,就算是已经隔世的现在想来,依旧痛彻心扉。

时光莫名地看着转学生冷凝着的脸上严肃的表情,还有她课桌上握得紧紧的拳头,他好心地提醒道:“剪年同学,我们组的任务是擦窗户。”

剪年终于回神,说了声谢谢就朝着教室最后面的置物柜走去,她准确地打开了放抹布的柜门,拿了一张就走。

时光见她雷厉风行地起身走了,又精准地找到了打扫用具,有些惊讶,不过也并未多想,低头开始检查大家交上来的语文作业,作为小组长,他有很多事要做。

江月懒洋洋地洗好抹布,慢条斯理地走回来的时候发现,每一个窗户前都站着两个人在忙碌,他正想袖手到一旁去偷懒,看着大家劳动完就好的,结果路过的时候看到剪年爬到了凳子上去,她举高了手正在擦顶上边的窗户。

江月一抬头就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赶忙小声说:“转学生你下来,我上去擦。”

剪年这一生最不想搭理的人就是他,动作稍微停了一下之后就不再理会,继续大马金刀地擦着窗户。

3、时光.时光(2)

江月左右一看,发现没人注意到这边,他伸手拽着剪年的裙摆往下一拉说:“你快下来,都走光了。”

那两个字江月说得实在太轻了,剪年没听清楚,但是想也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她站在凳子上愣了一下,看来这裙子的长度比她想的还要来得更短一些。

江月其实稍微有一点恐高,站上去可以,但是会有点发抖,这件事,剪年知道,所以她下来之后没有走,而是站在那里帮他扶着凳子。

安雨濛那一组负责擦桌椅,她的劳动任务向来都是小跟班景山同学任劳任怨地全承包了,她没事可做,看到江月在擦窗户就晃出去找他玩,结果转出来就看到剪年在帮他扶凳子。所有一切接近江月的异性,都是她安雨濛的敌人。

安雨濛走过去,蛮横地挤了一下剪年说:“我来吧。”

剪年被她挤得身子一歪,顺手扯了一下凳子,连带着江月也跟着晃了一下,江月吓了一跳,忙叫道:“别动,别动啊!”

安雨濛不满地说:“都跟你说让我来了,你倒是让开啊!”

江月已经擦完了玻璃,跳下来笑道:“安安,你们组已经打扫完了?”

安雨濛也不和剪年争执了,凑上去说:“景山在忙活呢,走,我陪你洗抹布去。”

剪年将踩脏了的凳子擦干净摆放回教室里,打扫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了,最后是张鸿儒和许坚白那组人在负责拖地。

时光一直坐在教室里认真地检查作业,他将检查完毕的作业放在一沓,一会儿要分发给大家,还有一沓是作文,他需要送到罗老师的办公室里去。

时光抱着作文往外走的时候许坚白给张鸿儒使了个眼色,两人推着拖把就快速地朝他跑了过去,嘴上说着:“小心了,小心了!”

时光刚一侧头,拖把已经抵到了他的脚上,本来两人只是想恶作剧吓吓他开个玩笑,可也不知道是谁的力道没有拿捏好,直接将他绊倒了。

剪年想回座位上收拾好东西就到外面去等着不进来了,刚走到时光身侧,就见他被绊倒了,想也没想地,剪年一侧身就将肩膀抵了上去,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扶着时光的腰,成功救了他。

时光比剪年只高一点,此刻剪年的肩膀抵在他的肩窝,两人之间就算隔着一沓作文本,距离也还是太近了。

许坚白是个大嗓门,又为眼前的一幕兴奋不已,大声惊呼道:“转学生和时光抱抱了!!”

这一声远远地传了出去,在教室里忙着将椅子搬到桌面上的同学,在教室外劳动完毕的同学,通通听到了,不管是门口还是玻璃外面,同学们都在好奇地围观着。

一想到那么多人在看,时光的脸,瞬时就红了个透。

剪年却是毫不介意一脸大方,她将时光扶着站好,轻笑了一下说:“小心一点,时光。”

时光从见到剪年的第一眼开始,就觉得她像是有万千心事,她一直沉着脸,不言不语地,这还是时光第一次看到她露出略微轻松的表情。而时光更觉得,剪年分明是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却像是已经叫过了千百回般的熟悉,竟是不假思索地就说出了口。

3、时光.时光(3)

剪年完全不觉得她和时光抱一下有什么大不了的,一脸淡定地走到座位上收拾书包去了。时光抱着作业,直直地走了出去,他连道谢的话都没有说,是因为他的心跳得实在太快了,他怕一张口,那颗心就要飞出去,不再属于他了。

卫生检查完毕以后时间尚早,罗老师通知大家明天正式开始上课,今天晚上八点要查宿舍卫生,全员必须到位。至于接下来的时间,让大家自由安排。

剪年昨天才从乡下来到城里,所有的东西都还是打包状态没有拆开,听到放学的通知就背着书包赶忙回家了。

江月和安雨濛回到教室里的时候大家都走得七七八八了,许坚白火速添油加醋地描绘了时光和转学生抱在一起的事情。

时光闻言,很是不自在了起来,背着书包就先走了,江月追上去嬉笑着调侃道:“你还不好意思了?其实,转学生那种土包子根本就不能归入女生那一档嘛,完全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啦。”

安雨濛趁机附和道:“对!而且看起来很穷酸的样子。”

景山马上附议表忠心:“安安说得没错。”

许坚白和张鸿儒肆意地嘲笑起来:“你们给时光留点面子啦,那可是他抱的第一个女生啊。”“对的,指不定时光还想负责呢,你们这样讲会让他感到为难的。”

时光已经完全羞红了脸,他们不提还好,一提就让他想起刚才剪年抱着他的时候,胸部压在他手上的感觉,虽然只有一瞬间,可他还是清楚地感觉到了不同于男生的柔软。

时光有些羞恼地反抗道:“剪年同学是好心帮我,你们好过分啊!”

就算时光急得面红耳赤,也没办法和小伙伴们解释清楚,于是甩下他们埋头就跑到前面去了,许坚白和张鸿儒率先追了上去说:“开玩笑而已嘛。”“你不是真的这么小气吧?”

安雨濛看时光很认真的样子,有些不满地努嘴道:“哼,时光都记得转学生的名字了,他俩坐同桌,一个穷酸味扑鼻,一个臭气熏天,真是天生一对!”

江月蹙眉,压低了声音说:“安安,我没有闻到。”

安雨濛惊诧地提高了音量说:“你的鼻子是坏的吗?他的身上明明很臭啊!”

好巧不巧的,剪年家租的房子刚好就近在那个村里,所以她的回家路线和六人小团体是重合的,本来她先走了一步是在前面的,但是他们几个人一路打打闹闹地跑起来了,偏生还超过了她。

刚才他们闹得那样大声,每句话她都听到了,对于这些低龄、幼稚的言论剪年根本毫不介意,可是安雨濛说时光很臭的话,她就不能忍了。

剪年伸手拍了一下安雨濛的肩膀,她转过来看到是剪年的时候马上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肩膀,有些愠怒地说:“你干嘛?别碰我!”

剪年望定安雨濛的双眼,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那是河风的味道。”

末了她又追问道:“你们不是朋友吗?”

4、没有避风的港湾(1)

安雨濛觉得剪年的眼神有一点点可怕,不仅直愣愣地望着她,让她感到很不舒服,而且看她的眼神也实在是太过凌厉了,像是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安雨濛被瞪得有点心慌,不自觉地朝着江月那边靠近了一点,嘴上却还是强硬地说:“你谁啊!管得着嘛你?”

剪年正准备呛声回去,江月却先插话了,他一脸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河风的味道啊,难怪我觉得很熟悉呢。”

江月对剪年使了个眼色,那意思就是——交给我吧。

江月率先朝前走去,安雨濛马上跟了上去,他爽朗地笑着说:“安安,你家以前就住得离河岸比较远所以不知道,我们住在河床上的人都很熟悉那个味道啦,难怪闻起来不会觉得奇怪。”

只要是江月说的话,安雨濛都无条件地认同,于是兴奋地和他聊着“河风”的事。

前世的时候,剪年各种死皮赖脸、死缠烂打,才终于加入了小团体,和大家相处以后她才知道,安雨濛根本就不把江月以外的任何人放在眼里。

安雨濛就是天生公主病,觉得所有人都应该让着她、照顾她、对她好。江月偏生特别会哄女孩子,这些年自然是将安雨濛降得服服帖帖。

时光比较内敛,平日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数他话最少,江月偏偏和他的关系最好。

也不知道安雨濛是吃了剪年的飞醋,还是五个男生里只有时光是唯一不对她百依百顺的人的关系,反正近来她看时光是越来越不顺眼了。

以前村子里只有一所幼儿园,安雨濛就是在那里和大家认识的,后来他们六个人关系特别好。时光的家就建在河床上,也就离幼儿园最远,每天早上都是他起得最早,然后一家一家地去喊小伙伴们,大家一起去上学。

后来,城南发展计划实施以后,所有的家庭都获得了拆迁赔偿,唯独时光家和拆迁部门没有谈妥,于是变成了钉子户。

高大的河堤建起来以后又建了很大一座桥,整个村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前那些青砖白墙的平房都变成了外观整齐划一的居民楼。

时光家就变得极其尴尬了,两岸的河堤将他的家和整条江都围在了里面,以前村民都在宽阔的河床上建房子,看起来也就并不奇怪,现在整条江上只剩下他们一家人,那就不仅是诡异,还像是被隔离了一样,出行也很不方便了。

时光家这些年和政府之间一直在拉锯着,发展到现在,水电也早就已经被断掉了,饮用水都成了大问题。好在河对岸的那座山上有一股地下水,长年有涓细的水流不断涌出,时光家就靠到那里接水回来储存起来饮用。

住在河床上,洗衣服倒是很方便,那么大一条江在他家面前,清衣服都特别干净。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些年村里的人口密度不断增加,污水的排放和生活垃圾也在急剧增长,原本清澈的江水也已经变得越发浑浊了起来。

4、没有避风的港湾(2)

本来时光洗澡和洗衣服都是用的江水,现在河水被污染以后,他的身上就不免带着江水特有的泥土腥味。

安雨濛本不是个会顾及他人感受的人,她从来憋不住话,想到什么就要说出来的直性子。时光身上的味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忍到今天才嚷嚷出来实在是因为味道日渐浓烈,她忍不住了。

安雨濛的家是最先到的,然后大家也都各自回家了,剩下剪年和住得最远的时光两人一路。时光瞥到身侧她的影子,稍微缩小了步伐,待到剪年赶上来的时候,他搭话道:“剪年同学,你住在哪里啊?”

剪年遥指了下距离河堤最近的那栋楼说:“就在那里。”

时光点了下头说:“原来你住在燕子姐家里啊,我家就在那栋楼的对面。”

剪年当然知道,时光家现在还是一栋被风吹日晒得不成样子的小木屋,他的爸爸妈妈都很勤劳,在河床上种了很多蔬菜,放假的时候时光也会在地里帮忙,剪年站在阳台上就能看到他劳作的身影。

时光对剪年来说,是很特别的存在。

他是十分单纯也很善良的人,在剪年已经逝去的短暂一生里,他是唯一一个对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的人。不管她生活如何落魄,传言她是如何堕落,他都愿意在偶遇的时候对她微笑,还出手接济过她。

剪年重生以后,唯一愿意亲近的老朋友,独独时光一个人。

剪年回到家里的时候,爷爷正在厨房里做饭,奶奶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碎碎念:“老大也真是的,叫他不要那个女娃,就是不听,非要接上来读书。这下好了,一共就这么两室一厅的房子,哪里还有住的地方?难道非要把我们两个老的赶走了才算数吗?”

爷爷在厨房里搭腔道:“老大不是说了,她一周才回来一次,在客厅里支架钢丝床就是了,她上学去了就收起来,也不妨事。”“说到上学,我听说她读的那个学校,贵得咬人啊,一学期几大千。老大的钱也不是风刮来的,这么个用法啊,我看谁都扛不住。”“书还是要读的,老大现在也不差这几个钱,你也别操这份儿心了。”“你一天就知道吃吃喝喝,当然什么都不操心,要是我也和你一样啥都不考虑,那谁还来为老大操心呢?他现在又没有老婆帮他分担。依得我说,这女娃的书读不读有什么要紧,她是在她姥爷家里长大的,谁知道她姥爷一家人给她教了些啥思想,老大这么辛辛苦苦地花钱把她的书供出来了,将来她认不认老大还得另说呢,指不定就只知道孝敬她妈呢?”

爷爷端着菜从厨房里出来说:“孩子认妈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那是她亲妈啊。我听说她的成绩挺好的,指不定将来还能考上个大学呢,我们剪家也要出个大学生了。”

正说着,爷爷就看到剪年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4、没有避风的港湾(3)

奶奶嘴快地接口道:“上大学那可不是一句话的事,那又得花多少钱呢!她妈倒好,一不养她二不教她,将来等她书读完了再来认她,好捡现成便宜,我是为老大不值啊!”

剪年被发现了,也不好再站在门外,一脚跨进来说:“爷爷,奶奶,我回来了。”

剪年的奶奶是个很能干也很强势的女人,她在年轻的时候特别能吃苦,一个人在农村里种土地,一手拉扯大了三个孩子。

剪年的爷爷是农村最早参加工作的那一批工人,长年呆在外地的单位里,每个月都会给家里寄钱,家里的大小琐事全都是奶奶一个人做主,越发助长了她独断专行的性子。

在剪家,一家老小都很让着这个太后,时至今时今日,就算子女们都已经成家了,大小事务她都还是会插手,也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爷爷退休以后,回到老家,养鱼种花,在乡下过了几年清闲的日子。后来大儿子剪彦武开始闹离婚,老两口就搬来跟着他一起生活,顺便照顾剪筠。

剪彦武离婚以后,家里的事情就顺理成章地落在了二老身上。剪彦武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出差,每个月定时会给生活费,两老在这儿住着,只需要给一个孩子做做饭,很是轻松自在。刚才那一番话究竟被剪年听去了多少,两老其实并不介意。哪怕就是当着剪年的面,若是爷爷奶奶想要教训她,那也是想什么时候开始说就可以什么时候开始说,哪里还会顾及她的感受呢?长辈教训小辈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她只有听着受教的份儿。

爷爷淡淡地说了句:“去洗个手吧,剪筠回来就开饭。”

奶奶冲着剪年的背影说:“你咋比筠筠回来得还早呢?开学第一天你就逃学了?”

剪年洗着手说:“今天学校不上课,打扫完卫生就让我们走了。”“这是个什么学校啊!学费收得那么贵,居然还让学生来打扫,又耽误一天的课,真是就知道赚钱!”

剪年知道她奶奶的性格就是三句话就离不开个钱字。就算剪年根本没花过她奶奶一分钱,当然她奶奶这些年也没赚过一分钱,但是在她奶奶的眼里,剪家所有的钱她都有资格管以及发表意见。

剪彦武是个非常孝顺的儿子,平日里不管奶奶再啰嗦、说得多难听他最多就是不搭话,所以剪年也知道只要不搭腔就好了,否则她奶奶总有说不完的话等着给她怼上去。

剪年去后阳台上打开她的包裹,找了一身旧衣服出来,在房间里换好了走出来,她奶奶见了就说:“你这身衣服,我看着眼熟。”“是妈妈给我的,她穿着小了。”

奶奶脸上的表情一变,轻蔑地说:“你妈这些年是长胖了不少,穿啥都不好看了。你穿着倒还合适。”

剪年发育得早,尤其她今年的身高长了好大一截,现在有一米五左右了,穿她妈妈的旧衣服,虽不完全合身但也比太短的裙子好得多。

剪年的妈妈是个很节俭的人,唯一擅长的手艺就是做缝纫,以前家里条件不好的时候,剪年和剪筠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她也靠给别人家做衣服、改衣服赚点钱。

后来成衣的价格越来越便宜,反倒是布料和人工涨价了,就再也不时兴做衣服了,她的手艺没了用处,缝纫机渐渐地也就在家里蒙了灰。

5、没有剧本的未来(1)

剪年的妈妈节俭得很,甚少给自己置办衣物,也就很少给剪年买新衣裳,多是把她年轻时候的衣裳拿给剪年穿。

剪筠没有大人的衣服可以捡,又生活在城里,妈妈怕他被剪彦武的朋友看笑话,不免就买得多一些。

至于剪彦武,他向来是最会把自己打扮得极为体面的,他没一套衣服都够剪年交半年学费了。饶是如此,剪年的妈妈都觉这样做是对的,她认为男人在外面就是要个面子,体面些总是好的,自己省吃俭用不要紧,自家男人风风光光的她面上也有光了。

后来剪彦武在城里的朋友多了起来,见识也多了,眼界也就高了,开始嫌弃剪年的妈妈胖了、土气、上不得台面,渐渐地越发觉得她是配不上他的,一心要将她离了。

这时候剪年的妈妈才恍然!

——不是你巴心巴肝地对一个人好,他就一定会记你的好。

——不是你无欲无求,只一心为这个家操劳,他就觉得你是个合格的妻子。

——他若是喜欢你,你做的一切便是对的,他若是不喜欢你,你就连呼吸都是错的。剪年听到了敲门声就赶紧跑去开门。

剪筠站在门外,校服外套的袖子在脖子上打了个结,手上拽着书包,但是书包明显是一路拖在地上拖回来的。

他看到剪年就将书包递给她说:“累死了。”

剪年接过书包看了下,边缘都摩擦得厉害,好在没有破开,她将书包拿到厨房里去用湿毛巾擦灰。

奶奶在客厅里唤道:“筠筠,放学啦。快来,今天中午有你喜欢吃的肉丝。”

剪年很快听见剪筠嫌弃地抱怨道:“我不喜欢吃青椒!我要吃京酱肉丝嘛!”

爷爷马上安抚道:“早上买菜的时候爷爷忘记买甜面酱了,明天我一定给你做好不好啊?”“我不!说好了今天要吃的!”“好好,爷爷下午再去买,晚上就做给你吃啊!”

剪筠气哼哼地坐下来,爷爷赶忙去厨房里给他盛了一碗饭,还顺手倒了一碗开水,将肉丝挑选出来洗了洗,青椒的味道没那么浓了,他才勉强多吃了些肉。

剪年将剪筠的书包清洁干净,又拿到后阳台上去挂起来晾晒,终于忙完了盛好饭坐下来的时候,已经没啥菜了。

剪年正值发育期,胃口挺好的,姥爷家里穷是穷了点,米面还是不缺的,虽然隔三差五才能吃到回肉,但是每天中午的干饭还是管饱的。

剪年在农村里生活的这些年,都是和干农活的人一样用很大的碗吃干饭,食量相对城里人来说就有些巨大。她见实在没什么菜了,就连汤带水地倒进饭碗里,呼噜噜一晚饭就下去了,下了桌子就又奔到厨房里去盛第二碗饭。

奶奶见她盛着满满一碗干饭出来,惊讶道:“这丫头咋这能吃啊!是不是你爷爷做的菜太好吃了?真是没见过世面的,不知道你在你姥爷家里都吃的些啥啊。你这干饭吃下去啊,在肚子里还要发胀的,你可别转身就胀得吐了啊,多浪费呢。”

5、没有剧本的未来(2)

剪年伸出去端青椒肉丝的手顿了一下,最后觉得还是自己吃饱比较要紧,一狠心端起来全倒进自己碗里了。米饭沾上了菜油,滑溜溜的,吃起来很顺滑。

奶奶见桌子上的菜被她收拾得干净溜溜,起身丢下一句:“剩汤剩水都要收了,和你妈真是一个德行,也不怕长得和她一样胖。”

这些话,剪年早已经听得太多了。

前世,剪年是个性格古怪的孩子,她既不服输、也不服软。但凡奶奶在她面前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她总会毫不犹豫地抵回去,后来奶奶的话就说得越来越难听了,她也就回击得越来越重。

剪年天真地以为就算和奶奶的关系闹得再僵也无所谓,反正做饭的人是爷爷,奶奶在家里什么都不做,她根本没有任何事求奶奶,所以也不怕得罪了奶奶殊不知每次吵得厉害了,奶奶都会在背地里跟剪彦武述说她的不是,虽说妈妈和女儿都是自己的家人,可是在剪彦武的心中还是有轻重之分的,尤其是他和女儿的感情又并不亲厚,听得多了对剪年也不免有了偏见。后来剪彦武把剪年送给了别人家养,剪年都完全不知道原因所在。甚至,剪年根本就没搞清楚她在别人家里住的那些年,其实就是爸爸将她抱养给别人了。

剪年在被别人收养的那几年里发生的事,是她前世最大的噩梦,今生她是一定不要再去别人家生活的,所以不管奶奶说的话再难听,她都不会再顶嘴了。

无论剪彦武如何地忽视她、不喜欢她,毕竟还是她的亲爸爸,吃穿用度、个人安全还是有保证的,在她的经济可以独立以前,她还必须得靠剪彦武养着。

忍得一时气,才有一世安。

吃过饭剪年主动去把碗洗了,又将家里几间房打扫了一遍。

爷爷管做饭,他不喜欢洗碗,洗碗向来是奶奶的事,但是奶奶有风湿,不喜欢沾凉水,又因为她老年骨质疏松,又胖,膝盖常常觉得疼。所以只要她站着在做事,那嘴上就完全是停不下来的了,一定会洋洋洒洒地碎碎念到她做完事为止。

虽然剪年可以选择无视她说的话,但是不得不听她说的那个过程也是非常煎熬的,所以她积极地包揽了家务,请奶奶去房间里午休了。

家务做完,剪年开始收拾她的行李,家里没有太多家具,她连个衣柜都没有,所有的东西只能都收在尼龙袋里。

剪年拿够了一周要穿的衣物,满满塞了一书包,然后将尼龙袋的口子扎紧,码放在后阳台的最角落里。

后阳台是开放式的,她担心若是下雨会漂湿,又拆了些纸壳子将尼龙袋密密实实地盖了起来。终于收拾完了抬头一看,晚霞都已经出来了。天空是一片瑰丽色彩,眼望着流云远去,感觉到河风拂面,剪年叹出一口气来。

——没有关系的,这一切我都知道,也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这一次,我一定可以走得更好。

5、没有剧本的未来(3)

不远处的河床上,黢黑的湿泥地里种着小白菜、青菜和蒜苗,时光正弯着腰在扯小白菜,他像是感觉到了目光一般,直起身朝着剪年那边看去。

剪年见时光望了过来,也没有回避,还是定定站着。

河床那边是晚霞最明亮的地方,而且那里只有时光一个人,剪年可以将时光看得非常清楚,但是时光要看清身处居民楼里的她就不容易了,更何况她家后阳台上还有几盆山茶花,遮挡着呢。

时光站着看了一会儿,歪头想了一下,然后好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一般,轻笑了一下,继续弯腰扯菜。

剪年吃过晚饭,背上书包准备走的时候剪筠回来了。

剪筠一进屋奶奶就开始吵:“你干啥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又是跟同学玩够了才回来的吧?你的衣服呢?衣服丢在哪里了都不知道?你怎么还知道要把脑袋带回来,咋不也丢在外面呢!”

剪筠不耐烦地说:“我饿了。”

爷爷笑呵呵地说:“京酱肉丝给你做好了哦,你一直没回来我给你盖在锅里保着温呢,我去给你端啊。”

奶奶软和了口气说:“小祖宗你饿了才知道回家啊,以后放学了要对直着回来,别饿出病了,吃了饭再出去玩也来得及嘛!”

剪筠不答话,埋头吃他喜欢的京酱肉丝,吃得嘴边都沾着油亮亮的甜面酱。

剪年看着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她晚饭吃的是面条,白水煮面。

正在她准备离开家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唤她的名字。她奇怪地趴在前阳台上看了一眼,时光在楼下昂着头笑道:“哦,你家在三楼啊。”

剪年茫然地望着他说:“你找我?”“嗯,快下来吧,一起回学校了。”

一起,回学校。

结伴上学这件事,本就是六人小团体这些年来的固定动作,也是一个团体凝聚力的表现。剪年前世也有和他们一起结伴上学,可那是她觍着脸硬跟了人家很久,最后是江月被她跟烦了干脆将她算进去的。

这一次,竟然是时光主动来找她,而且,这才是上学第一天,在她并不想和他们再有过多接触的当下,时光却先伸出了橄榄枝。

就在剪年犹豫不决的时候,爷爷说:“你同学都来等你了还不快点去学校啊?”

剪年这才忙忙慌慌地下了楼。

时光穿着校服,和她一样只背了一个包,他看了一眼她的便服说:“你的校服什么时候才能拿到啊?”“说是要等一个月。”“我们学校的冬季校服女生也是裙子。”“嗯。”“是墨绿色的格子,挺好看的。”“嗯。”

时光偏头望了她一眼说:“你,不太爱说话是吗?”

剪年站定了说:“你怎么会想起来找我一起上学?”

时光一脸坦然地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一起走比较安全吧。”

时光在班上可一直都是小组长,他很有责任心,也很习惯照顾人,现在剪年分到他那一组里,对她也就更多了一份责任感。

其他几个同学见到剪年都有些惊讶,何况这个小团体是非常排外的,所以他们选择不和剪年说话,就当没有她这个人。

唯独安雨濛是个咋咋呼呼的性子,见面就直接吵了起来:“时光你这是干嘛呢?你要带她一起上学的话就和她单独走,我才不要和她一路呢!别人要是误以为我和她是朋友怎么办?”

6、没有弱科的学霸(1)

江月就住在安雨濛家后面几栋的地方,居民楼是呈井字型分布的,巷道之间声音通透,他在阳台上都听见安雨濛吵闹的声音了。

江月背着书包,手上还拎着个小号旅行包,晃晃悠悠地走过来说:“安安,我老远就听见你的声音咯。”

安雨濛看到他就双眼放光,赶忙倾诉她的委屈:“江月你快说说时光啦,他居然带来个莫名其妙的人要和我们一起上学。”

剪年本来也并不想和他们几个人走得太近,只是刚才时光专门去接她,本是一场好意,她不想拒绝得太直接伤到他。她也知道安雨濛绝对容不下她的,因为在那个小团体里面安雨濛是唯一的女生,这种被男生簇拥着的“公主和她的骑士”般的团体,安雨濛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来破坏的。

剪年眼见时机成熟了便说:“时光,谢谢你带我一起上学,其实我一个人完全可以的,我也不想因为我的事搞得大家不开心,所以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走就好。”

剪年本以为这样说之后她就可以一个人愉快地独来独往了,谁知道时光竟然说“如果一起走让安安不高兴的话,那我俩先走吧。”

江月一直没说话,但是这下似乎看懂了什么,笑道:“上学的路就一条嘛,还能怎么走?都聚在一起了就一起走呗。”

江月看了一眼安雨濛身边的两个小箱子,安排道:“你们帮安安拿行李啊,走了。”

江月一句话,这个七人小队就成行了。

但凡是江月的决定,安雨濛是绝对没有任何异议的,所以她马上空手跑到江月身边说:“要不要帮你抬啊?”“不用,里面只有装了篮球和鞋子。”“我带了很多好吃的哦,明天拿到班上给你吃。”“好啊。有牛肉干吗?”“当然有啊,那是你最喜欢吃的,我每次都准备了很多。”“嗯,安安最贴心了。”

两个腻歪的人走在最前面,后面三个男生除了自己的东西以外还要帮安雨濛拿东西,累得吭哧吭哧地也没力气说话。

时光和剪年垫后,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大部队,时光善意地解释道:“其实安安人挺好的,只是和你还不熟而已。”

剪年哼笑了一下没答话。安雨濛好不好,她比时光更有发言权。这个女人前世为了江月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反正这辈子,剪年是绝对不会碰江月一根手指头的,所以她和安雨濛的矛盾应该激化不到哪里去,可也绝对不会成为朋友的。

一周校园生活也不过五天而已,安雨濛带了整整三件行李来学校,其中一箱装的全是零食,第二天上课之前,她拿了两罐棒棒糖出来说:“希望六年级大家有个甜蜜的开始,这是我请大家吃的,从第一桌传下去啊,每个人都有哦!”“不二家”的棒棒糖,当时在国内还买不到,安雨濛会请客的东西都是比较稀罕、高级的,大家嘴上吃着对她更是赞不绝口。

6、没有弱科的学霸(2)

罐子最后传到了江月的手上,还剩下好一些,他不太爱吃糖果,顺手整罐递给剪年说:“都给你吧。”

剪年可一点都不想沾到安雨濛的恩惠,顺口胡诌了一句:“我对糖果过敏。”

江月有些惊讶,随后叹道:“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对糖果过敏的。”

剪年为了增加可信度也为了结束这个话题,又追加了一句:“我吃了甜的东西就会长疹子。”“好可怜啊,那一辈子都不能吃糖了。”

剪年见江月蹙着眉头的样子就知道他信以为真了,见他郁郁地将罐子抱去还给了安雨濛,剪年终于松出一口气来,结果他马上又拿了一袋牛肉干回来。

那是一大包裹成了糖果状的牛肉粒,江月大方地抓了一把给剪年说:“那吃这个吧,这不是糖。”

剪年当时就在心里怒掀了一张桌子——为什么还不上课!!

可能剪年的怒气值就连老师也感受到了,数学老师一边往教室里走一边说:“上课了啊,大家坐好。”

这所学校有开学就测验的规矩,所以大家人手拿到一份卷子就开始答题。

剪年看着卷子瞬时就有点懵,小学五年级的数学,她居然觉得有点难!!

尤其是在做到质数、合数、分解质因数那块的时候她居然还停顿下来思考了很久。

后来做到图形的平移、旋转的时候她还不自觉地动手转来转去地看。一张小学数学卷子做得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真真把她吓了一跳。

——原来我连小学学的知识都忘记了啊!

后来语文和英语课也是写卷子,剪年倒是越写越顺手,基本上时间过半的时候她就答完了,左右无事她就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时光偶然瞥到她正奋笔疾书的纸上全是箭头,也不知道她在分析什么。

剪年在乡下读书的那五年里,根本就完全没有学过英语,甚至连语文的课程也比城里的学校教得要死板、浅显得多,所以前世她参加英华学校第一次考试的时候,除了数学以外,其它的两门科目在班上拿到的是倒数几名的分数。

本来作为插班生进来的剪年,班上的同学和老师对她就并不热情,如果成绩好,老师可能还会稍微和颜悦色一点,成绩是倒数的话,那简直就是来添乱的嘛。

剪年一直深刻地记得,当日她去讲台上拿成绩的时候语文老师问她:“你为什么才考了89分?”

剪年吓得不敢说话,低头站在讲桌边上战战兢兢地颤抖着,老师指着试卷继续问她:“用‘尽管……可是……’造句你都不会吗?”

剪年带着哭腔辩解道:“老师,我没有学过。”

语文老师轻蔑地说:“你不会做就怪你的老师没有讲过,这个关联词我们已经讲过很多次了,全班都会,只有你错了!这也就算了,你看看你的书写,全班字写得最差的就是你了。今天晚上你的作业就是用这个关联词造三个句子,卷子上的错误必须全部订正过来!以后每天你都要练一篇字帖交给我,记得买庞中华的字帖!”

6、没有弱科的学霸(3)

那句“全班都会,只有你错了”、“全班字写得最差的就是你”,一下就击碎了剪年本就脆弱的心,她的眼泪簌簌地流了下来,抱着试卷下来的时候头都不敢抬。她刚才已经将脸在全班面前丢尽了,可是她知道这都还不算完,因为可怕如天书的英语试卷还在等着她。

当天下午老师们就批改好了卷子,数学老师发卷子之前就说了:“这次考满分的有6个同学,99.5的有10个,96分已经排到30名以后了,但是,我们班居然有一个88分的同学,老师很失望!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学上来拿试卷。”

就算是在重生以后,已经接受过十六年教育的剪年,她居然紧张到手心都开始出汗了,她真的很怀疑那个得88分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她。

时隔十几年让她在完全没有复习的情况下来做题,她真的很担心自己不知道在哪里出了错。

——难道这一世,依旧要将人丢得透透的?

老师开始念名字,时光和江月是最早上去拿卷子的人这件事剪年是知道的,老师拿出第六张一百分的卷子念道:“剪年。”

剪年呆愣愣地坐在那里一动没动,她太紧张了,根本就没听到老师喊她,时光碰了下她的胳膊说:“老师叫你。”“哎?叫我?”“快去拿卷子。”

剪年跳起身来,匆匆地走上去,老师微笑着说:“剪年同学很厉害,入学考试考得很好,希望继续保持哦。”

剪年双手接过来,鞠躬道:“谢谢老师。”

时光在台下看着她僵硬到同手同脚的背影笑了起来。

——原来,也并不是像看起来一般沉静的人。

成绩,不能代表一个人在班上的绝对地位,但是,绝对是自我能力的证明,也是获得同学好感度的筹码。

谁都喜欢朝优秀的人聚拢,所以教室最角落里的那四个人里面有三个100分这件事,无疑让那个角落显得更加的闪耀了。

接下来的语文和英语卷子发下来,剪年依旧是班上的最高分,最后她以全年级第一的成绩傲视群雄,一考成名了,很快大家都知道了。

——六年三班转来了一个学霸!

谁会不喜欢好学生呢?至此,从班主任到代课老师,对她都不免另眼相看,更加关注一些。

只有时光知道,剪年上课的时候其实一点都不认真。她有时间就会自己翻教科书看一看,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老师在讲台上讲得口沫横飞,她忙着在下面写写画画,时光悄悄瞥一眼,还是只能看到满纸的箭头。

英华学校的小学生是要上晚自习的,每天下午四点半以后有两节晚自习,下课以后才能自由活动,那时候差不多是六点多。

江月喜欢打篮球,每次宁可饭都不吃,趁着天没黑,蚊子还没那么猖獗的时候换了球衣就和张鸿儒、许坚白一起在篮球场上奔跑起来。他的体力好得惊人,往往那两个人都累得要趴在地上了,他还在带球上篮。

三个人玩半场,另外半场是别班的人在玩,快七点的时候,操场上的灯已经亮了起来,许坚白和张鸿儒坐在地上喘粗气,江月一个人在练习运球。

7、没有父亲的孩子(1)

一班的苗伟和朋友这时候才晃荡到球场上来,苗伟一看江月这边已经没在打球了,另一边倒是聚集着四五个人在玩,理所当然地在江月呆的这半场里玩了起来。

江月在场边稍事休息了一下,一个人又下场练习上篮。

苗伟背对着他,接到传球之后转身就运球冲刺,正好和江月撞了个正着。

江月瘦瘦高高,修竹一样的个子,被苗伟胖硕的身躯一撞就被弹出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苗伟不仅没有理会被撞倒的江月,而且坚持上篮得分以后视若无睹地继续打球。

江月气愤地站起来将手上的球朝着苗伟身上砸了过去,苗伟肩膀被砸中,大喊一声道:“干嘛!要打架啊?”

江月的屁股疼着呢,他正在气头上于是想也没想就迎头走了过去,不管打不打得赢对方,气势上是不能输的!

许坚白和张鸿儒见势头不对,赶忙跑下场来跟在江月身后,为他壮士气!

苗伟的朋友见状也聚拢在了一起说:“伟哥,要撩他吗?”

苗伟是认识江月的,他喜欢的女孩子拒绝了他却写情书给江月的事他会不知道吗?这火气一直压在心里没爆发是不希望喜欢的女生觉得他是个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

今儿个有机会能正大光明地收拾江月,他当然是一百个愿意。

苗伟一马当先地站在江月面前,对身后的同学说:“搞死他又怎样,他连老爸都没有,还能把我们怎么着?”

江月面色一变,牙齿咬得咯咯响,拳头也已经捏紧了。

苗伟继续耻笑道:“哟,生气了。全村的人都知道你是个没爹的,你妈不知道陪谁睡了才有的你……”

话还没说完,江月已经扑上去开打了,苗伟的同学见状就冲上去狠揍江月,许坚白和张鸿儒眼见现场已经乱成一团,他俩又是没打过架的,一时还不知道往哪里下手,只好一边拉架一边说:“别打了,老师来了,老师来了。”

结果也根本没有人听他们的,继续朝着自己的目标下狠手。

剪年洗完澡顺便打了壶开水回宿舍,路过操场的时候刚好听到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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