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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0 18:5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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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伊迪斯·内斯比特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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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堡

魔堡试读:

作者介绍

伊迪斯·内斯比特,英国著名作家。

伊迪斯是一个充满想象力的儿童文学作家,一生共出版了四十多部儿童文学作品,其中大部分都是世界儿童文学中的经典之作。

伊迪斯的儿童文学作品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小说,代表作有《铁路边的孩子们》《闯祸的快乐少年》《想做好孩子》和《寻宝六人组合》等,主要描写现实的冒险故事,对儿童性格刻画鲜明,家庭生活描写真切;另一类是童话故事,代表作有《四个孩子和一个护身符》《魔堡》《五个孩子和凤凰与魔毯》等,这些故事悬念重重、曲折离奇、想象力丰富。

伊迪斯的绝大部分作品都发表在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然而,直到今天,她在一百年前写的那些作品仍然经久不衰,在世界各地拥趸众多。伊迪斯被公认为“英国儿童文学史上第一个黄金时代的巨星,也是20世纪儿童文学的伟大源泉”;她也是“哈利·波特”系列作者 J·K·罗琳最为欣赏的儿童作家。

三个孩子,两个男孩叫杰里和吉米,一个女孩叫凯瑟琳。当然,杰里是爱称,他的本名是杰拉尔德,也不是你会以为的杰里迈亚,尽管杰里迈亚的爱称也是杰里。吉米的本名自然是詹姆斯。凯瑟琳这个名字在没人时,不是叫她凯西就是叫她凯蒂,两个兄弟跟她好的时候[1]还叫她好猫咪,跟她不好的时候叫她抓人猫咪。

他们三兄妹在英格兰西部一个小镇上的学校住读,当然,两兄弟在一所学校,他们的姐妹在另一所学校,因为男女生同校这个明智的做法,还没有像我所希望的那样普遍采用。因此,他们通常只能到了星期六和星期日在一位老小姐家里相聚。这位老小姐是个好心人,可是在这样的家里不能玩。你知道这种人家,对不对?这种人家总有点什么让人觉得连自由自在地讲话也不大可能,更不用说玩了。因此,他们只盼着放假回家,大家整天在一起,玩也可以,聊天也可以。那里还有汉普郡的森林和田野,它们充满了有趣的东西可以看,有趣的事情可以做。他们的表姐妹贝蒂也要上那儿去,计划都定好了。贝蒂的学校比他们的先放假,因此她先去了汉普郡的家。可没想到,她一到那里就出麻疹,结果我在讲的那三个孩子根本不能回家。你可以想像他们的心情。想到要在哈维老小姐家过整整七个礼拜,那是万万受不了的,于是三个孩子都写信回家这么说。这件事让他们的爸爸妈妈大为吃惊,因为他们一直以为,孩子们能有亲爱的哈维小姐照顾真是再好不过了。然而他们还是“抱着宽容态度”,这是杰拉尔德说的,最后经过一番书信和电报往来,决定让两个男孩待到凯瑟琳的学校去,因为女生这时候都走了,别的女教师也走了,只剩下一位法国女教师。“至少比在哈维小姐家好,”当两个男孩到凯瑟琳的学校,要问法国小姐他们什么时候来方便的时候,凯瑟琳说。“再说我们这学校不像你们的学校那么难看。我们的桌子上有台布,窗子上有窗帘,你们的学校全是些松木板、书桌、墨水渍。”

当他们回去收拾箱子的时候,凯瑟琳把所有的房间尽量装饰得漂漂亮亮,摆上插在果酱瓶里的鲜花,主要是金盏花,因为后花园里没有别的花。前面花园倒是有天竺葵花,还有蒲包花和半边莲;不过当然,这些花是不让孩子们采的。“我们得想点什么在假日里玩,”吃过下午茶点,把男孩们的衣服放进漆过的五斗橱以后,凯瑟琳说。她在给男孩放衣服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长得很大,十分细心,把不同的衣服分门别类地放在一个个抽屉里,一叠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我们写本书怎么样?”她说。“你写不出来的,”吉米说。“我当然不是说我一个人写,”凯瑟琳有点受委屈似的说,“我是说我们一块儿写。”“太累人了,”杰拉尔德冷冷地说了一句。“如果我们写一本书,”凯瑟琳还是说,“讲讲学校内部其实是什么样子,人们会读,并且说我们多么聪明的。”“恐怕更可能是开除我们,”杰拉尔德说,“不好,我们还是想个户外游戏——像扮强盗什么的。要是能找到个山洞,把东西放进去,在那里吃饭,那倒也不错。”“不会有什么山洞,”喜欢跟别人抬杠的吉米说。“再说,我们那位宝贝法国小姐不会让我们单独出去,恐怕是不会。”“噢,我们走着瞧,”杰拉尔德说,“我要去跟她谈谈,像一个牧师那样。”“就像这个?”凯瑟琳用看不起他的样子拿大拇指指着他,他照照镜子。“梳好头发,穿好衣服,洗干净脸和手,这就是我们的英雄这会儿要做的,”杰拉尔德说到做到,就照他说的话去做了。

接着是一个非常整洁、棕色皮肤、个子细高、样子好玩的男孩敲响了客厅的门,里面那位法国小姐正坐着在看一本黄色封面的书,没什么事。杰拉尔德总是能够让人一见就觉得他有趣,和陌生大人打交道的时候,这是非常有用的本领。做法是把他那双灰色眼睛睁得挺大,让嘴角微垂,做出一种温柔的请求表情,就像已故的方特勒罗伊小爵[2]士那副样子——至少他现在一定已经很老,而且一本正经得可怕。“请进!”法国小姐用声音很尖的法国话说。于是他进去了。“有话要说吗?”她用法国话不大耐烦地问。“但愿我没打搅您,”杰拉尔德说,他油滑的嘴里好像牛油不会融化似的。“没有,”法国小姐有点软下来,用英语说话了。“你有什么事?”“我想我该来向您问好,”杰拉尔德说,“因为您是这里的当家人。”

他伸出一只刚洗过还有点潮湿发红的手。她握住了它。“你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孩子,”她说。“没什么,”杰拉尔德更加有礼貌地说,“我真为您感到难过。在假期里有我们这几个人要照顾,这一定是很可怕的。”“一点儿没什么,”轮到法国小姐客气地说,“我断定你们是非常好的孩子。”

杰拉尔德的样子让她相信,他和其他两个孩子会是最近乎天使的孩子。“我们将尽力做到,”他一本正经地说。“能为你们做什么事吗?”法国小姐和气地问。“噢,没有,谢谢你,”杰拉尔德说,“我们一点儿不想给您添麻烦。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们明天到林子里去一天,把中饭也带了去———只要些冷菜,你知道,这就不用麻烦厨子了——这样你可以少点儿麻烦。”“你想得挺周到,”法国小姐冷冷地说,这时候杰拉尔德的眼睛笑了,它们有办法能在他的嘴唇十分严肃的时候笑出来。法国小姐看到了他眼睛里闪出的那微笑,她大笑起来,杰拉尔德也跟着大笑起来。“小骗子!”她说,“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说你们要摆脱surveillance——这个法国字你们英语是怎么说的?监督?——却不要装出这样做是为了让我高兴?”“对大人得小心谨慎,”杰拉尔德说,“不过这也不全是装出来的。我们不想给您添麻烦……我们不想您……”“给你们添麻烦。好吧!你们的爸爸妈妈,他们会让你们在这些日子到林子里去吗?”“噢,会的,”杰拉尔德老实地说。“那么我不会比你们的爸爸妈妈更凶。我会通知厨子。这样你满意了吧?”“太满意了!”杰拉尔德说,“小姐,你真好,太好了。您不会后悔的。有什么事情我们能为您效劳的吗——卷您的毛线,找您的眼镜,或者……”“你以为我是个老奶奶!”法国小姐说,笑得更欢了。“那么去吧,可不要淘气。”“运气怎么样?”另外两个孩子赶紧问道。“很好,”杰拉尔德淡淡地说,“我告诉过你们会是这样的。天真无邪的孩子赢得了那位外国老师的欢心,她年轻的时候准是她那小村子里的大美人。”“我不相信她会是。她太严厉了,”凯瑟琳说。“啊!”杰拉尔德说,“那只因为你不会对付她。她对我一点不严厉。”“我说,你是怎么个骗子啊,对不对?”吉米说。“不对,我是个外……外什么来着?有点像大使什么的。对了,外交家———我就是这么个人。反正我们可以出去了,如果我们找不[3]到一个山洞,我的名字就不叫杰里·鲁滨逊。”

法国小姐没有凯瑟琳原先看到的那么严厉,坐下来吃晚饭,糖浆面包已经摆了几个钟头,这时候比什么都硬都干。杰拉尔德非常有礼貌地递给她牛油和干酪,她尝尝糖浆面包。“呸!吃在嘴里像沙子———太干了!你会喜欢吃它吗?”“不,”杰拉尔德说,“不可能喜欢的,不过孩子对食物说三道四是没有礼貌的!”

她大笑起来,不过从此以后,晚饭再没有这么干的糖浆面包。“你是怎么做到的?”跟杰拉尔德道晚安的时候,凯瑟琳佩服万分地悄悄问他。“噢,这很容易,只要你一次让大人看到你很乖。你看吧,我以后要牵着她走。”

第二天杰拉尔德一早起来,找到一棵隐藏在金盏花之间的康乃馨,采了一束粉红色的花,用黑棉线扎起来,放在法国小姐的餐盘上。她微笑着,当她把花插在衣带上的时候,她看上去十分漂亮。“你们认为这很正派吗?”吉米后来问道,“用花和递过去盐什么的来贿赂人家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不是这么回事,”凯瑟琳忽然说,“我明白杰拉尔德的意思,只是我自己从来不能及时想到这样做。你知道,如果你要大人对你好,你至少也要对他们好,做些很小的事来让他们高兴。我自己从来想不出什么事情来做。可是杰里想出来了,因此所有的老太太喜欢他。这不是贿赂。这是真诚相待——就像买东西付钱。”“好吧,”吉米放弃这个道德问题说,“反正我们可以有极好的一天到林子里去。”

他们是有了这么一天。

宽阔的大街沐浴着阳光,甚至在繁忙的早晨也几乎像梦中的街道一样静;树叶昨夜着了雨,清新亮丽,可路上是干的,它的灰尘在阳光中像宝石般闪烁。那些坚固结实的美丽旧房子看上去像在晒太阳,自得其乐。“不过是有什么树林子吗?”经过市场的时候凯瑟琳问道。“树林子不树林子没有多大关系,”杰拉尔德做梦那样说,“我们一定能找到什么东西。有一个小家伙告诉过我,他爸爸说小时候在萨利斯伯里路附近一条路边土堤底下有一个小洞穴;不过又说那里还有一个魔堡,这么说来,这洞穴说不定也不可靠了。”“如果我们能弄到号角,”凯瑟琳说,“一路上拼命地吹,也许我[4]们能找到一个魔堡。”“如果你有钱买来号角……”吉米看不起她地说。“我还真有,一点不假!”凯瑟琳说。

于是在一家橱窗里摆满了玩具、糖果、黄瓜和酸苹果的小店里,他们买到了几把号角。

这一下,镇尾那个有座教堂的安静广场和高贵人家的住宅回响起又长又响亮的号角声。不过这些房子一家也没有变成魔堡。

他们沿着萨利斯伯里路走,又热又灰尘滚滚,最后他们一致同意喝掉一瓶姜汁汽水。“姜汁汽水装在我们肚子里和装在瓶子里还不一样,”吉米说,“我们可以把瓶子藏起来,回来的时候再找回来。”

他们很快就来到一个地方,那里如杰拉尔德说的,路一下子分成了两条。“这挺像在冒险,”凯瑟琳说。他们走右边的一条路,接下来他们又向左边拐弯,吉米说,一右一左,这样就公平了。于是他们接下来又向右转,接下来又向左转,一右一左地一直走下去,走到最后,他们完全迷路了。“完完全全迷路了,”凯瑟琳说,“多么刺激啊!”

这时候他们头顶上交织着树梢,路两旁长满高高的灌木丛。三位探险家早已停止吹他们的号角。这么一路走一路吹太累了,又没有人听。“噢,天啊!”吉米忽然说,“让我们坐一会儿吃点东西吧。你们知道,我们可以算是吃中饭,”他加上一句劝大家。

他们于是在灌木丛里坐下来,吃熟了的红醋栗,它们本来是拿来当饭后水果吃的。

当他们坐着休息,恨不得脚上的皮鞋没那么挤脚的时候,杰拉尔德朝背后的灌木丛靠,灌木丛一下子给压得分开,他差点儿摔到后面去。什么东西像给他的背压得顶不住,只听到它沉重地落下去的声音。“噢,吉……吉……吉……米!”他一下子坐正身子。“后面像是空的——我要靠的石头落下去了!”“我希望那是个洞穴,”吉米说,“不过自然不会是。”“吹吹号角也许就会是,”凯瑟琳说着,赶紧吹她的号角。

杰拉尔德把手伸进灌木丛。“可我什么也没摸着,”他说,“只是一个空洞。”另外两个把灌木丛拨开。路边土堤上真有一个洞。“我来进去看看,”杰拉尔德说。“噢,不要进去!”他的妹妹说,“我希望你不要进去。万一里面有蛇!”“看来不像有蛇,”杰拉尔德说,不过他探身过去擦了一根火柴。“是个洞穴!”他叫起来,一条腿跪在他刚才坐的青苔石头上,从石头上爬过去,不见了。

接着大家气也不透,一声不响。“你没事吧?”吉米问道。“我没事。你们进来吧。最好脚先进来……它有点往下斜。”“我第二个进去,”凯瑟琳说着就进去了——照杰拉尔德说的,先把脚伸进去。脚悬空乱晃。“小心点,”杰拉尔德在黑暗里说,“你要把我的眼珠子也踢出来了。小丫头,把你的脚放下来可不是往上提。在这里想飞是没有用的——地方不够。”

他帮助她把脚放下去,然后叉住她的胳肢窝托起她。她感觉到干树叶在她的鞋子底下沙沙响,站好了准备接吉米进来。吉米头先进,像潜入不可知的海里似的。“这是个洞穴,”凯瑟琳说。“年轻的探险家们,”杰拉尔德用他的双肩堵住了洞口说,“起先被洞穴的黑暗耀花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黑暗可不耀花眼睛,”吉米说。“我真希望我们有支蜡烛,”凯瑟琳说。“是的,”杰拉尔德顶他说,“你们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其他人笨手笨脚的身体还堵在洞口,他们大无畏的领袖已经习惯了黑暗,发现了一样东西。”“噢,什么东西!”另外两个孩子对杰拉尔德那样装腔作势地讲事情也早已习惯,不过有时候只希望他别讲得太长,又太像小说里到了紧急关头那种卖关子写法。“他没有把这可怕的秘密透露给他忠实的跟随者,直到他们都向他保证镇静。”“没问题,我们会镇静的,”吉米迫不及待地说。“那好吧,”杰拉尔德于是一下子不再像说书先生那样而重新变成一个孩子。“那边有光——看后面!”

他们看了。是有光。洞穴棕黑色的壁上是有淡淡的灰色,灰色渐渐亮起来,但一下子被垂直切断了,这说明转个弯就有日光。“立正!”杰拉尔德说,其他两个人乖乖地服从了。“你们保持立正姿势,直到我说‘慢步走’你们才跟着你们的英雄领袖小心地以疏散的队形前进,不要踩到死人和受伤的人。”“我希望不会踩到这种东西!”凯瑟琳说。“根本没有这种东西,”吉米在黑暗中摸索她的手,“他只是说要小心走,不要让石头什么的给绊倒了。”

正好这时候他摸到了她的手,她一下子尖叫起来。“只不过是我,”吉米说,“我以为你会高兴我拉住你的手。可你就像一个小女孩。”

这时候他们的眼睛已经开始习惯黑暗,都看到他们是在一个粗糙的石洞里,它朝前过去三四码便一下子转向右。“不胜利毋宁死!”杰拉尔德说,“好,现在——慢步走!”

他在石洞松软的沙石地上小心地找路前进。“快步走,快速前进!”他拐弯时叫着说。“多么棒啊!”凯瑟琳来到阳光里,长长吸了口气说。

狭窄的通道到一个布满蕨草和爬藤的圆拱门结束。他们穿过圆拱门来到一条很深的窄沟,沟两旁是石墙,布满青苔,墙缝里蕨草和长长的青草更多。两边墙头上的树木在他们的头顶上交织,阳光一簇一簇地透进来,让深沟变成有顶的金绿色走廊。小路铺着灰绿色的石板,上面树叶一堆一堆。路很陡地倾斜下去,到头上又是一个圆拱门,里面很黑,圆拱门上面是岩石、青草和灌木。“像是在铁路隧道外面,”吉米说。“这是那座魔堡的进口,”凯瑟琳说,“让我们把号角吹起来吧。”“住口!”杰拉尔德说,“勇敢的队长要求他的手下不要愚蠢地七嘴八舌……”“我喜欢那样!”吉米生气地说。“我就知道你会那样。”杰拉尔德接着说下去,“勇敢的队长要求他的手下小心地前进,不要发出响声,因为这里可能有人,另一个拱门可能是一个冰库或者有什么危险东西。”“什么东西?”凯瑟琳焦急地问。“也许是狗熊,”杰拉尔德说了一声。“在英国,狗熊没有不关在笼子里的。”吉米说。“快步走!”杰拉尔德只是回答一声。

他们大步走。小路在潮湿的落叶下面,他们拖着走的脚踏上去的是结实的石头地。到了黑暗的拱门那里,他们停下了。“有踏级通下去,”吉米说。“这是一座冰库,”杰拉尔德说。“我们就别进去了吧,”凯瑟琳说。“我们是什么也吓不倒的英雄,”杰拉尔德说。他说他继续前进,以此来鼓舞他那些动摇的手下,不过他们可以要去就去,不去就拉倒。“如果你骂人,”吉米说,“你可以自己一个人去。”他又加上一句:“就是这样!”“这只是游戏的一部分,傻瓜,”杰拉尔德好意地解释说,“明天可以轮到你当队长,因此你现在最好闭嘴,开始想想轮到你当队长的时候怎么骂我们。”

他们小心翼翼地慢慢下踏级。他们头上是石拱。当他们发现最下面一个踏级没有边缘的时候,杰拉尔德擦了一根火柴。实际上这是一条通道的开头,通道转向右边。“这条通道会把我们重新带到大路上去,”吉米说。“也许带到大路底下,”杰拉尔德说。“我们已经下了十一级。”

大家跟着他们的领袖走,领袖走得很慢,他解释说,这是为了怕又有石级。通道非常黑。“我一点也不喜欢这地方!”吉米悄悄地说。

接下来出现了亮光,亮光越来越亮,很快又来到一个拱门,望出去是一幅美景,就像描写意大利的书中一幅插图,大家连气也透不过来,只是默默地向前走,盯着看。一条短短的柏树林阴道,越来越宽,一直通到一个在阳光下又宽大又雪白的大理石露台。孩子们眨巴着眼睛,让胳臂靠在宽平的栏杆上看着。就在他们下面有一个湖——就像《意大利美景》中的湖———一个游着天鹅的湖,再过去有一个岛,上面有垂柳,绿色斜坡上长着一丛丛树,树木间闪现着白色的石像。左边小山冈上有一座白色的圆亭子,柱子很高,右边是一道瀑布,冲下长着青苔的岩石,哗哗地落到湖里。从露台上有石级通到湖边,也有石级通到旁边的绿草地。草坡那边有些鹿在吃草,远处树丛越来越密,到深处几乎像个树林子,在那边有些灰色石头雕刻的庞然大物,可是孩子们以前还从未见过样子跟它们相似的东西。“学校那小家伙……”杰拉尔德说。“这是座魔堡,”凯瑟琳说。“可我什么堡也没看见,”吉米说。“那你把那个叫做什么?”杰拉尔德指着一排椴树那边,那里一些白色的高塔和角楼直耸蓝天。“这周围似乎一个人也没有,”凯瑟琳说,“可是一切又那么整洁。我相信这是魔法。”“有魔法的割草机,”吉米猜想着说。“如果我们是在童话书里,它就会是一座魔堡——一定是的,”凯瑟琳说。“这是一座魔堡,”杰拉尔德用低沉的声音说。“可魔堡是没有的,”吉米肯定地说。“这你怎么知道?你以为世界上除了你见过——的就没有别的东西吗?”“我认为自从有了蒸汽机,魔法就永别了,”吉米坚持说,“我们还有了报纸、电话、无线电报。”“想到无线电,那真像魔法,”杰拉尔德说。“哼,那玩意儿!”吉米对魔法很轻视地说。“魔法不再存在,也许因为人们不再相信它了。”凯瑟琳说。“好了,别用这套不相信什么不相信什么的老傻话来破坏这个场面了,”杰拉尔德坚决地说,“我要拼命地相信魔法。这是一座魔堡,我要去探险。天不怕地不怕的骑士这就来领路,也不管他那些无知的随从跟也好不跟也好,随他们愿意吧。”他离开栏杆,坚定地朝下面草地走去,他的皮鞋一路上发出充满决心的嗒嗒声。

其他两个孩子跟上了。从来没见过这样一个大花园——像是画里的或者童话里的。他们靠得很近地从鹿身边过去,它们只是抬起它们美丽的头来看看,好像一点儿也不吃惊。孩子们走过很长一片草地以后,又经过一片浓密的椴树,来到了一个玫瑰园,它四周围着很密的修短了的紫杉树篱,在太阳底下鲜红的、粉红的、绿的、白的一大片,像巨人的一块五彩缤纷、香气扑鼻的大手帕。“我知道我们这就要遇到一位园丁,他要问我们在这里干什么。那时候你怎么说呢?”凯瑟琳一边嗅一朵玫瑰花一边问道。“我就说我们迷路了,这是真话,”杰拉尔德说。

可是他们没碰到园丁或者什么人,魔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到头来,连他们自己在这静到极点的地方的脚步声也让他们感到害怕。玫瑰园那一头的紫杉树篱上修剪出一个拱形门,它是一个迷宫的进口,就像汉普郡宫的进口一样。“好,”杰拉尔德说,“你们记住我的话吧。在这个迷宫当中,我们将要遇到神秘的魔法。把你们的剑拔出来吧,我所有的快乐的人,要极其静悄悄地向前冲。”

他们就这样做。

在迷宫里,在夹得很紧的紫杉树篱之间非常热,到达迷宫中心的弯来曲去的路隐藏得很好。他们一再回到玫瑰园进口那个紫杉拱形门。他们都很高兴带来了干净的大手帕。

正是在第四次回到那里的时候,吉米忽然叫道:“噢,我希望……”接着他一下子停了口。“噢!”他用完全不同的声音又说,“中饭在哪里?”

这时候一阵死寂,所有的人猛想起,装着中饭的篮子留在洞穴的洞口了。他们美美地想着冷羊肉片、六个番茄、面包和牛油、一小纸包盐、苹果酥饼和喝姜汁汽水用的厚玻璃小杯。“我们回去吧,”吉米说,“马上回去找我们的中饭吃。”“我们在迷宫里再试一趟,我最恨半途而废。”杰拉尔德说。“我太饿了!”吉米说。“你干吗早不说呢?”杰拉尔德苦恼地问他。“我早先不饿。”“那你现在也不会饿。你不会说饿就饿的。那是什么?”“那”是树篱一棵树底下的一丝红色东西。

原来是根线。杰拉尔德把它捡起来。线的头上拴着个有许多小窝儿的顶针箍,而另一头……“没有另一头,”杰拉尔德很来劲地说,“这是一个线索———就这么回事。现在冷羊肉算得了什么?我一直觉得有一天会发生有魔法的事,现在发生了。”“我想是园丁把它放在这里的,”吉米说。“会放一个公主的银顶针箍?瞧!顶针箍上面有一顶王冠。”

的确有一顶王冠。“来吧,”杰拉尔德用很低很紧急的口气说,“如果你们是探险家,就要做出探险家的样子。反正我想,有人在那路上走过,早把羊肉拿走了。”

他朝前走,边走边把那条红线绕在手指上。这是一个线索,它把他们一直带到迷宫中央。就在迷宫中央,他们来到了奇迹的所在。

红线带他们走上两个石级到一块圆草地上。那当中有一个日晷,靠着紫杉树篱有一张宽而矮的大理石长凳。红线一直通过草地,经过日晷,最后到了一只棕色小手上,它每个指头都戴着宝石戒指。手自然连着手臂,手臂上戴着许多镯子,上面闪烁着红的、蓝的、绿的宝石。手臂上是粉红色和金色丝线织出来的锦缎袖子,有些地方褪了色,不过仍旧极其显眼。袖子不用说又是衣服的一部分,衣服穿在一位小姐身上,这位小姐正在太阳底下睡在一张石凳上面。玫瑰色的金丝长袍敞开落下来,里面是嫩绿色的绣花长裙,镶着奶油色的淡黄旧花边。一条缀有银星星的白色薄纱巾盖着这位小姐的脸。“这就是中了魔法的公主,”杰拉尔德说,他如今真着迷了。“我跟你们说过的。”“她是睡美人,”凯瑟琳说。“她是……你们看,她穿的衣服多么[5]老式,就像历史书上画的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那些贵妇穿的。她已经睡上一百年了。噢,杰拉尔德,你最大,你一定是那个吻醒睡美人的王子,可我们从来不知道。”“她不真是一位公主,”吉米说。可是大家笑他,半是因为他这样说话足以破坏任何游戏,半是因为他们实在说不准躺在那里跟阳光一样一动不动的小姐是不是一位公主。事件的每一步——洞穴、奇妙的花园、迷宫、那条线——一点一点让他们对魔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现在,凯瑟琳和杰拉尔德几乎完全入迷了。“把面纱掀开吧,杰拉尔德,”凯瑟琳悄悄地说,“如果她不漂亮,我们就知道她不可能是公主了。”“你自己去掀吧,”杰拉尔德说。“我想不可以碰人像,”吉米说。“它可不是个蜡像,傻瓜,”他的哥哥说。“不是蜡像,”凯瑟琳说,“蜡像在这样猛的太阳底下不会那么完好。再说,你们可以看到她在呼吸。”

一点不假,这是一位公主。她很轻很轻地掀起面纱的边,最后把它全掀开来。公主的脸很小巧,在黑发辫中间很白皙。她的鼻子很挺,眉毛很细。颧骨上和鼻子上还有几粒雀斑。“毫无疑问,”凯瑟琳悄悄地说,“这许多年来她一直睡在这太阳底下!她的嘴唇不是玫瑰花蕾,不过……她不是很可爱吗!”凯瑟琳喃喃地说。“还不错,”杰拉尔德心领神会地回答。“好了,杰拉尔德,”凯瑟琳坚决地说,“你最大。”“我当然最大,”杰拉尔德不自在地说。“那么你得吻醒这位公主。”“她不是一位公主,”吉米两手插在灯笼裤口袋里说,“她只是个穿得漂漂亮亮的小妞儿。”“可她穿着长裙,”凯瑟琳劝着说。“对,可是看她的脚离长裙边只有一点儿。如果她站起来,不会比杰拉尔德高多少。”“好了,”凯瑟琳劝说,“杰拉尔德,别傻乎乎的了。你得做这件事。”“做什么事?”杰拉尔德用右脚皮鞋踢踢左脚皮鞋,问道。“还用说,当然是去亲亲她,把她吻醒。”“我可不干!”杰拉尔德斩钉截铁回答说。“可得有人干。”“她一醒过来恐怕会盯上我的,”杰拉尔德紧张地说。“我来像开枪那样快地一吻就离开,”凯瑟琳说,“只是我想,我吻她没用。”

她亲了亲她,是没用。公主依旧沉睡着。“那么你得试试,吉米。我保证你能行。趁她还没打你,你赶紧跳开。”“她不会打他的,他只是个小孩子,”杰拉尔德说。“你才小哪!”吉米说,“亲亲她我可不在乎。我不像有些人那样是胆小鬼。只是说好了,如果我做了,接下来一天得由我当天不怕地不怕的领袖。”“不行,听我说……等一等!”杰拉尔德叫道。“也许还是我来好……”

可这时候吉米已经在公主苍白的脸蛋上很响很好听地亲了一下,现在三个人站在那里气也不出,等着看结果如何。

结果是公主张开了她黑色的大眼睛,伸了个懒腰,用一只棕色的小手捂住嘴打了个哈欠,接着很自然很清楚地说出话来,说得一点没有语病:“那么,一百年过去了?紫杉树篱长得多么高啊!你们当中,哪一位是把我从百年长眠中吻醒过来的王子?”“是我,”吉米毫不畏惧地说,因为她看上去不像要打谁的耳光。“我高贵的保护人!”公主说着伸出手,吉米热烈地跟她拉手。“不过我说,”他说道,“你不真是一位公主,对吗?”“我当然是公主,”她回答说,“我还能是什么人呢?你看看我的王冠,”她把闪光的面纱拉开,露出一顶小王冠,连吉米也不能不认为是宝石镶成的。“不过……”吉米说。“怎么,”她把眼睛张大,“你一定知道我在这里,要不然你不会到这里来。你是怎么经过那些龙的?”

杰拉尔德不理她问的话。“我说,”他说道,“你当真相信魔法什么的?”“如果大家相信,我也应该相信,”她说,“瞧,就是在这里我让纺锤给刺了手指。”她让大家看她手腕上一个小疤痕。“那么这真的是一座魔堡了?”“这当然是啰,”公主说,“你多么蠢啊!”她站起来,她那件锦缎长袍在她的脚边闪着波浪。“我说过她的长袍太长了,”吉米说。“我入睡的时候它长短正好,”公主说,“一定是在这一百年当中它变长了。”“我根本就不相信你是一位公主,”吉米说,“至少……”“你不想相信就别相信好了,”公主说,“我是什么,你相信不相信没多大关系。”她又转向另外两个人。“让我们回到城堡里去吧,”她说,“我要让你们看看我所有可爱的珠宝什么的。你们愿意去看吗?”“愿意。”杰拉尔德显然有点犹豫。“不过……”“不过什么?”公主的声音显得不耐烦。“不过我们饿极了。”“噢,我也是的!”公主叫道。“吃了早饭以后,我们还没有吃过东西。”“现在是三点了,”公主看着日晷说。“怎么,你们几个钟头没有吃过东西,可想想我吧!我都一百年没有吃东西了。到城堡里来吧。”“所有吃的东西都要让老鼠给吃掉了,”吉米难过地说。他现在看出来,她真是一位公主。“不会,”公主快活地说。“你忘掉了吗,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让魔法给定住啦。整整一百年时间干脆停止不动。来吧,不过你们当中哪一位得给我拉长袍后摆,要不然我走不了啦,现在袍子变得那么长。”

[1] 英文“猫”叫凯特,音相近。

[2] 方特勒罗伊小爵士是美国儿童文学作家伯内特(1849-1924)的代表作品《小爵士》(1886)的主人公。

[3] 指《鲁滨逊漂流记》那位流落荒岛的鲁滨逊。

[4] 吹号角找到古堡是童话书里说的。

[5] 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1755-1793),法王路易十六的王后,法国大革命后被处死于断头台。

小时候你有许多事情很难相信,可是最笨的人都会告诉你它们是真的——例如地球绕着太阳转,例如地球是圆的而不是平的等等。然而有些事情似乎是真的,像童话和魔术,大人却又说它们根本不是真的。可是这些事情又是那么容易相信,特别是你亲眼看到它们发生了。像我一直告诉你们的,各种各样人都会碰到最神奇的事情,只是你从来没听说过,因为人们以为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也就不对任何人说了,除了只讲给我听。他们肯讲给我听,因为他们知道,我能够相信任何事情。

等吉米吻醒了睡美人以后,这位公主邀请三个孩子跟着她到她的王宫去吃东西。他们全都清楚,他们是来到了一个有魔法的地方。他们一个接一个,在草地上慢慢地朝城堡走去。公主走在头里,凯瑟琳捧着她闪亮的长袍下摆,接下来是吉米,杰拉尔德走在最后。他们都料定是一直走到童话里去,更准备好了要相信是这么回事,因为他们太累太饿了。他们实在是太累太饿,简直不大注意是在往哪里走,或者观赏粉红色锦缎长袍的公主带他们经过的那个美丽花园。他们像是做梦,半睡半醒地就来到了一个大厅,墙周围是盔甲和旗帜,地板上铺着兽皮,摆着沉重的橡木桌子和长凳。

公主端庄稳重地慢步进去,一进大厅就把她发亮的长袍下摆从凯瑟琳的手里拉下来,向三个孩子转过脸。“你们就在这里等一等,”她说,“在我离开这会儿,千万别说话。这座城堡中了魔法,你们一说话,我可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说着拎起长袍夹在胳肢窝里,就跑掉了,那样子如吉米后来说的:“一点不像个公主!”她跑的时候露出了黑长袜和扎带黑鞋。

吉米很想说他不相信会发生什么事情,只因为害怕一说话真会发生什么事情,因此只是做了个怪脸,收紧他的舌头。另外两个孩子装作没看见,这比他们可能说出来的话更叫人受不了。他们就这样一声不响地坐着,杰拉尔德在大理石地上转动他的皮鞋后跟。

接着公主回来了,走得很慢,每走一步都踢起她的长袍。她这会儿不能用手臂夹住长袍下摆,因为她手里捧着一个托盘。

这不是一个你想的那种银托盘,而是一个长方形的铁皮托盘。她把它很响地放在一张长桌头上,松了一口气。“噢,太重了,”她说。我不知道那三个孩子埋头在想的仙人大餐会是什么样子。可一点也不是这么回事。那很重的一托盘东西就是一个面包、一块干酪、一壶水。那么重的只是盆子、杯子和餐刀。“来吧,”公主慷慨大方地说,“我只找到了面包和干酪……不过没关系,这里一切东西都是有魔法的,除非你暗地里犯了可怕的罪过,这面包和干酪会变成你们喜欢的任何东西。你想要吃什么?”她问凯瑟琳。“烤鸡,”凯瑟琳想也不想就说。

粉红色锦缎长袍的公主切了一片面包,放在一个盆子上。“给你烤鸡,”她说,“我代你切还是自己切?”“请你切吧,”凯瑟琳说,她接过了盆子上的一片干面包。“要青豆吗?”公主问着切了一片干酪,放在面包旁边。

凯瑟琳开始吃面包,像吃鸡那样用刀叉切它。不用说,她什么鸡和青豆也没看到,或者说,她除了干酪和干面包什么也没看到,这就说明,她暗地里是有什么可怕的罪过。“如果我有罪过,那么它是暗地里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她心里说。

另外两个孩子要烤牛肉和卷心菜———他们得到了,凯瑟琳想,虽然她只看到它们是面包和荷兰干酪。“我真不知道我暗地里的可怕罪过是什么,”她想,而这时候公主说她在吃一片烤孔雀。她用餐叉叉起第二口干面包又说:“味道好极了。”“这是游戏,对吗?”吉米忽然问道。“什么游戏?”公主沉下了脸说。“假装这是牛肉……其实是面包和干酪。”“游戏?可这是牛肉。瞧瞧它,”公主把她的眼睁得老大,说。“当然是的,”吉米微弱地说,“我只是开个玩笑。”

面包和干酪的味道大概不及烤牛肉,或者烤鸡,或者烤孔雀(烤孔雀我倒不敢说,因为我从来没有吃过,你吃过吗?),不过吃到面包和干酪至少胜过没东西吃,特别是在早饭以后没吃过东西(醋栗和姜汁汽水不算),而正常的吃中饭时间早过了。大家拼命地又吃又喝,觉得好过多了。“好,”公主拍掉她绿色绸裙上的面包屑,说,“如果你们已经吃饱,可以去看看我的珠宝。你当真不再要点烤鸡了吗?不要了?那就跟我来吧。”

她站起来,大家跟着她走过那个很长的大厅到另外一头,那里两边有巨大的石头楼梯通上去,最后两边的楼梯合在一起成为一座极宽的楼梯,通到上面一个画廊。楼梯下面挂着一条挂毯。“这挂毯底下是我私人房间的门。”公主说。她用两只手把挂毯掀起来,因为它很沉。挂毯掀起来以后露出它遮住的一扇小门。“钥匙挂在上面,”她说。

没错,钥匙挂在一枚生锈的大钉子上。“把它插进去,”公主说,“转动它吧。”

杰拉尔德照她说的做,大钥匙在门锁里嘎嘎响着,很刺耳。“现在推吧,”她说,“大家来用力推。”

他们一起用力推。门推开了,他们一下子跃进里面黑暗的屋子里,你压着我,我压着你。

公主放下挂毯,跟着进去,顺手关上了门。“小心!”她说,“小心!要下去两级。”“谢谢你的关照,”杰拉尔德在梯级下面擦着膝盖说。“我们自己已经发现了。”“对不起,”公主说,“不过你们不会伤得很厉害的。现在一直向前走。再没有梯级了。”

他们一直向前走——在黑暗里。“等到了那扇门,只要转动门把手就能进去。然后站着别动,等我先找到火柴。我知道它们在什么地方。”“一百年以前有火柴吗?”吉米问道。“我是说打火盒,”公主连忙说,“我们一直把它叫做火柴。你们不也叫火柴吗?好,让我先走。”

她先走了,当他们来到门口的时候,她手里已经拿着一支蜡烛在等他们。她把它递给杰拉尔德。“把它拿稳,”她说着去打开一个长窗的百叶窗,一下子,先是一条黄色的光,然后是一大片长方形的耀眼光芒射向他们,整个房间洒满了阳光。“这光一来,让蜡烛看着挺别扭的,”吉米说。“一点不错,”公主说着吹灭了蜡烛。随后她拿下门外面的钥匙,插进房门的钥匙孔,转了转它。

他们进来的房间很小,但是很亮。它的拱顶是深蓝色的,上面描着金星。四边墙是雕花木板的,里面什么家具也没有。“这是我的藏宝室,”公主说。“可是,”凯瑟琳很有礼貌地问道,“宝在哪里呢?”“你没看见吗?”公主问道。“没看见,我们都没看见,”吉米坦率地说,“你不是要跟我再来一次面包干酪游戏吧?别再来这一套了!”“如果你们真的没看见它们,”公主说,“我想我就得念咒语了。请闭上你们的眼睛。现在发誓,在我叫你们张开眼睛之前不偷看,并且不把在这里看到的东西告诉任何人。”

孩子们真不想发誓,可他们还是发誓了,把他们的眼睛闭得紧紧的。“你嘎滴·们嘎滴·现嘎滴·在嘎滴·要嘎滴·相嘎滴·信嘎滴·了嘎滴·吧嘎滴,”公主快口快舌地说。接着他们只听到她锦缎长袍的下摆沙沙地穿过房间。随后是格格地响。“她把我们锁在里面了!”吉米叫道。“别忘了你的誓言,”杰拉尔德喘着气说。“噢,快点吧!”凯瑟琳呻吟说。“现在你们可以张开眼睛看了,”公主的声音。

于是他们睁开眼睛。房间已经不是原来的房间,不过……是原来的房间,上面依然是带星星的蓝色拱顶,下面有六七英尺高的深色护墙板,可是在那底下,房间的墙边闪烁着白色、蓝色、红色、绿色、金色、银色。房间周围都是架子,架子上摆着金杯、银盆、镶宝石的盘子和大酒杯、金银装饰品、宝石冕状头饰、红宝石项链、一串串的翡翠和珍珠,所有这些东西在褪色的蓝丝绒垫子上发出无法想像的光彩。这就像你好心的舅舅带你到伦敦塔博物馆去你看到的御宝,只是这里的珠宝比你或者任何人在伦敦塔或者任何地方看到的都多。

三个孩子气也透不出来,张大嘴巴盯着看它们的闪闪光辉,公主站在那里,伸出手臂做出指挥的姿势,嘴唇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唉呀!”杰拉尔德悄悄地说了一声。但是没有人说话。他们像是着了迷,等着公主开口。

公主开口说话了。“现在可能是面包干酪游戏吧?”她得意地问道,“我会施魔法不会?”“你会,噢,你是会!”凯瑟琳说。“我们可以……我们可以摸摸吗?”杰拉尔德问道。“我的就是你们的,”公主大方地挥了挥她棕色的手说,很快又加上一句:“当然,只是你们不能把任何东西拿走。”“我们不是贼!”吉米说。另外两个孩子已经想要翻弄丝绒架子上的珍宝。“也许不是,”公主说,“不过你是个很难相信的小男孩。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吗,我可看得出。我知道你一直在想什么。”“想什么呢?”吉米说。“噢,你心里明白,”公主说,“你在想我变成牛肉的面包干酪,你在想你暗地里的罪过。我说,我们大家都穿戴起来,你们也当王子和公主。”“先给我们的英雄戴上王冠,”杰拉尔德举起一顶顶上有个十字架的金王冠,把它戴到自己头上,再加上一条项链和一根闪烁的翡翠腰带。可翡翠腰带小了点,在肚子上接不上,于是只好放弃。这时候他看到,另外两个孩子已经戴上了王冠、项链和戒指。“你们看上去多么漂亮啊!”公主说,“我真希望你们的衣服也漂亮些。现在人们穿的衣服太难看了。一百年以前……”

凯瑟琳举着手里一个宝石手镯,站着一动不动。“我说,”她说道,“国王和王后呢?”“什么国王和王后?”“你的父王和母后啊,你忧伤的爸爸妈妈啊,”凯瑟琳说,“这时候他们也该醒了。你知道,都过了一百年,他们不想见到你吗?”“噢……啊……对,”公主慢吞吞地说,“当我去拿面包干酪的时候,我拥抱过我快活的父王母后了。他们正在用餐。他们还不要我去。好了,来吧,”她急忙把一个红宝石手镯戴到凯瑟琳的手臂上,换了话题说,“瞧这多么好看啊!”

凯瑟琳恨不得对着公主从一个架子上拿下来的银框小镜子整天试戴各种不同的珠宝,可是男孩们对这种事情很快就失去兴趣,感到厌倦了。“听我说,”杰拉尔德说,“如果你断定你的父王母后不要你陪,我们就出去好好玩玩吧。你在那迷宫里可以玩被围困的城堡……除非你还能施什么魔法。”“你忘了,”公主说,“我已经长大,不玩游戏了。这个时候我也不想施太多的魔法,太累了。再说,把所有这些东西都放回原处,我们得花很长的时间。”

是这样。孩子们恨不得让珠宝到处摆,可公主让他们看到,每根项链、每个戒指、每个手镯在丝绒上各有自己的位置,在架子上有一个凹槽,每块宝石有各自的合适凹槽。

当凯瑟琳在把最后一样亮光闪闪的首饰放到它规定的地方时,她看到靠近它的那部分架子上放的不是闪亮的珠宝,而是用不闪亮金属做的形状奇怪的戒指、胸针、项链和她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这些垃圾东西是什么?”她问道。“什么垃圾东西!”公主说,“它们全都是魔法东西!这手镯戴上了就得说真话。这项链戴上了就有十个男人的力气。如果用上这踢马刺,马可以一分钟走一英里,如果戴着它走路,它就像一双七里靴[1]。”“这枚胸针又是干什么的?”凯瑟琳问着伸出手去。公主连忙抓住她的手腕。“你千万别碰它,”她说,“除了我以外,任何人一碰它,它所有的魔力就一下子全跑出来,一去不回了。这胸针能满足你的任何希望。”“这个戒指呢?”吉米指着说。“噢,它让你隐身不见。”“这是什么?”杰拉尔德指着一个奇怪的扣子问。“哦,它使所有咒语无效。”“你这话是当真的吗?”吉米问道,“你不是开玩笑吧?”“什么开玩笑!”公主不屑地重复一声,“我本以为,我已经让你们看到够多的魔法,可以不让你对一位公主这样说话了!”“我说,”杰拉尔德显然兴奋起来,“你可以让我们看看,这些东西怎么施展魔力吧?你不能满足我们每人一个愿望吗?”

公主没有马上回答。三个孩子的心里都在盘算提出怎么样的愿望——非常了不起而又完全合情合理的愿望,是童话里人们忽然有机会可以提出三个愿望而没有想到过的。“不,”公主忽然说,“不,我不能实现你们的愿望,只有我的愿望可以实现。不过我来让你们看看这戒指让我隐身不见吧。只是我做的时候,你们必须闭上眼睛。”

他们闭上了眼睛。“数到五十,”公主说,“然后你们才可以睁开眼睛看。接下来再闭上眼睛,数到五十,我就重新出现了。”

杰拉尔德出声数数。在数数的过程中,可以听到叽叽嘎嘎的声音。“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五十!”杰拉尔德说,大家把眼睛睁开。

房间里只有他们。珠宝不见了,公主也不见了。“她当然是从房门出去的,”吉米说,可是房门锁上了。“那就是魔法,”凯瑟琳气也透不过来说。“这种戏法大魔术家马斯基林和德万特也会变,”吉米说。“我要吃我的茶点。”“吃你的茶点!”杰拉尔德话里充满不以为然的口气。“只等我们的英雄数到五十,”他说下去,“美丽的公主就会重新出现。一,二,三,四……”

杰拉尔德和凯瑟琳双双闭上眼睛。可是吉米没有。他并不是想耍无赖,他只是忘记了。当杰拉尔德数到二十的时候,他看见窗下一块木板慢慢地打开。“是她,”他心里说,“我就知道这是戏法!”他马上闭上眼睛,像个老实的小男孩那样。

数到“五十”,六只眼睛都睁开了。那块木板又关上了,没有公主。“这一回她没有做到,”杰拉尔德说。“或许你最好重数一遍,”凯瑟琳说。“我相信窗子底下有个柜子,”吉米说,“她躲在里面。你知道,有暗门。”“你偷看了!这是欺骗,”公主的声音离他耳朵那么近,他吓得跳了起来。“我没有欺骗。”“你在哪里……怎么回事……”三个孩子同时叫起来。因为他们还没看到公主。“显形吧,亲爱的公主,”凯瑟琳说,“要我们再闭上眼睛重新数一遍吗?”“别傻了!”公主的声音说,听上去她很生气。“我们没傻,”吉米说,他的声音也很生气。“你为什么不出来,让这件事算了呢?你知道你只是躲着。”“别这么说!”凯瑟琳温和地说,“你知道她是隐身不见了。”“如果我躲进那柜子,我也会隐身不见的,”吉米说。“对了,”公主用生气的声音说,“你以为你非常聪明。可我不在乎。如果你高兴,我们来玩你看不见我。”“好了,我们是看不见你,”杰拉尔德说,“犯不着发脾气。如果你是像吉米说的躲了起来,你就出来吧。如果你真的是隐了身,那你最好重新显形。”“你当真是说,”问话的声音全变了,但还是公主的声音,“你看不见我?”“你没看见吗,我们是看不见你?”吉米十分蛮横地问道。

太阳在窗口闪耀,八角形房间十分热,每个人脾气都变坏了。“你们看不见我?”隐身公主的声音里发出啜泣声。“看不见,我告诉你了,”吉米说,“我要吃我的茶点……还有……”

他正在说着的话一下子断了,就像掰断一根火漆似的。这时候,在这金色的下午,一件真正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吉米突然前后摇晃,眼睛睁大,嘴也张大。他前后摇晃,又快又猛,接着一下子站着不动。“噢,他发毛病了!噢,吉米,亲爱的吉米!”凯瑟琳赶紧向他走过去。“你怎么啦,亲爱的,你怎么啦?”“不是我发毛病,”吉米生气地喘气说,“是她摇我。”“对,”公主的声音说,“如果他还说他看不见我,我要再摇他。”“那你最好摇我,”杰拉尔德生气地说,“我个子跟你更接近。”

她马上就这么干。可只是转眼间的事。杰拉尔德一感觉到有手搭在他的肩上,就举起自己的双手抓住肩上那双手的手腕。就这样,他抓住他看不见的手腕。这是一种可怕的感觉。一只看不见的脚踢得他皱起眉头,可他牢牢抓住那两只手腕。“凯西,”他急叫道,“来帮忙抓住她的腿,她在踢我。”“在哪里?”凯瑟琳也急叫道,她急着要帮忙。“我看不到什么腿。”“我这里抓住的是手,”杰拉尔德叫道。“她真是隐身不见了。你来抓住这只手,就知道怎么摸到下面她的腿了。”

凯瑟琳就这么办。我真希望能让你明白,在光天化日下摸到你看不见的手和手臂是多么不舒服、多么可怕的事。“我不要你抓住我的腿,”隐身的公主拼命挣扎着说。“你这么生气干什么?”杰拉尔德很安静地说,“你说你要隐身,你是隐身了。”“我不是。”“你是隐身了。你往镜子里看看吧。”“我不是,我不可能是。”“往镜子里看看嘛,”杰拉尔德再说一遍,不为所动。“那么你放手,”她说。

杰拉尔德放了手,他放手以后,简直不能相信他真抓住过一双看不见的手。“你只是装作看不见我,”公主焦急地说,“对不对?你说是这样啊。你跟我开过玩笑了。不要开下去了。我不喜欢这个玩笑。”“我发誓,”杰拉尔德说,“你依旧看不见。”

寂静了一阵。接着,“来吧,”公主说。“我放你们出去,你们可以走了。我跟你们玩累了。”

他们跟着她的声音到房门口,走出去,穿过小过道进入大厅。没有人说一句话。各个都觉得别扭。“让我们离开这里吧,”走到大厅头上的时候,吉米悄悄说。

可是公主的声音说:“走这一边出去,可以快些。我觉得你们讨厌透了。我恨不得没跟你们玩。妈妈一直关照我别跟陌生孩子玩。”

一扇门猛地打开,虽然没看见有手碰过它。“出去吧,好吗!”公主的声音说。

这是一个小前厅,一个个狭长的窗子之间有狭长的镜子。“再见了,”杰拉尔德说,“谢谢你让我们过了这么快活的一段时光。让我们像朋友一样分手吧,”他伸出他的手加上一句。

一只看不见的手慢慢地放在他的手上,他的手握住它,像老虎钳似的。“好,”他说,“你好好地往镜子里看看,就知道我们没有骗你了。”

他把隐身的公主领到一个镜子前面,用双手按住她的双肩让她对着镜子。“好,”他说,“你就看看你自己吧。”

一阵寂静,接着一声尖叫响彻了房间。“噢——噢——噢!我是看不见。我怎么办呢?”“把戒指脱下来,”凯瑟琳说,她一下子变得很实际。

又是一阵寂静。“我办不到!”公主叫道,“它脱不下来。这不会是因为戒指,戒指不会让人隐身不见的。”“是你说这个戒指能让人隐身不见的,”凯瑟琳说,“它做到了。”“可它办不到,”公主说,“我刚才只是玩魔术游戏。我只是躲在秘密的柜子里——这只是一个游戏。噢,我可怎么办啊?”“一个游戏?”杰拉尔德慢慢地说,“可你能施魔法———那些看不见的珠宝,你让它们给看见了。”“噢,我只是按了一个秘密按钮,弹簧让护墙板升了起来。噢,我怎么办啊?”

凯瑟琳向这声音走过来,摸索着用双臂抱住她应该是穿着粉红色锦缎长袍的看不见的腰。反过来,看不见的双臂回抱她,一张看不见的温暖的脸靠在她的脸上,看不见的温暖眼泪流在两张脸之间。“不要哭,亲爱的,”凯瑟琳说,“让我去禀报国王和王后。”“国……”“你的爸爸和妈妈啊。”“噢,不要取笑我了!”可怜的公主说。“你知道这也只是一个游戏,就像……”“就像面包干酪,”吉米得意地说,“我早知道是这么回事!”“可你那身衣服,还有睡在迷宫里……”“噢,我是穿着好玩的,因为所有的人都上集市去了,我拉出那根线只为了让一切更像是真的。我起先在独自玩睡美人,后来听见你们在迷宫里说话,我想更好玩了。可现在我看不见,我将永远显不了形,永远看不见……我知道我永远显不了形了!我撒谎,这是我的报应,可我并没有真以为你们会相信……我是说,不会全信。”她赶紧加上一句,好更符合事实。“可你如果不是公主,你又是谁呢?”凯瑟琳问道,仍旧抱着看不见的她。“我是……我的姑妈住在这儿。”隐身的公主说,“她随时会回家来。噢,我怎么办啊?”“也许她会些魔法……”“噢,胡说!”那声音尖锐地说。“她根本不相信魔法。她会很生气的。噢,我不敢让她看到我这个样子!”她用力地加上一句。“还有你们都在这里。她会气坏的。”

这么听着,孩子们曾经相信的美丽魔堡这会儿好像倒塌了。唯一留下来的是这位隐身的公主。可你会说,这就够了。“我只是那么一说,”那声音呻吟说,“就变成真的。我但愿从来不玩魔术游戏……我但愿什么游戏也没玩。”“噢,不要说这话,”杰拉尔德好心地说,“让我们到外面花园,到湖边去吧,那儿凉快些,我们来认真地商量一下。你也愿意这样吧,对吗?”“噢!”凯瑟琳忽然大叫说,“那扣子,它能让魔法失效!”“那不是真的,”那声音喃喃地说,好像不用嘴唇说话似的。“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那戒指的事你也只是‘随口说说’的,”杰拉尔德说。“不管怎么样,我们来试试看吧。”“不是你们,是我,”那声音说,“你们到下面湖边的弗洛拉神庙[2]去。我自己回到珠宝室。姑妈会看见你们的。”“她可看不见你,”吉米说。“别多提这件事了,”杰拉尔德说,“弗洛拉神庙在哪里?”“这么走,”那声音说,“走下这些石级,沿着曲折小路穿过灌木丛。你们不会看不到它的。它是个大理石亭子,里面有座女神像。”

三个孩子下坡就到了在小山冈边上的白色大理石弗洛拉神庙,在阴凉的庙里坐下来。它周围是一个个拱门,只除了女神像背着山冈的一边。这里十分凉爽宜人。

他们坐了不到五分钟,就听见石子路上很响的跑步声音。一个影子,又黑又清楚,落在白色的大理石地上。“你的影子却不是看不见的,”吉米说。“噢,让我的影子见鬼去吧!”公主的声音回答说。“钥匙在房门里面,风把房门吹得关上了,那是一把弹簧锁!我进不去。”

一阵揪心的沉默。

接着杰拉尔德用最实事求是的口气说:“坐下吧,公主,我们会想出个好主意的。”“这我不怀疑,”吉米说,“如果我们能醒来发现这只是一场梦。”“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那声音说。“好了,”杰拉尔德说,“首先,你叫什么名字,如果你不是公主,那么你是谁?”“我是……我是……”一个变得抽抽搭搭的声音说,“我是……是城堡……城堡女管家的……的侄女……我的名字叫梅布儿·普劳斯。”“这正是我想的,”吉米说。这话真是连一点影子也摸不着,他怎么会知道呢?其他孩子不说话。这是一个充满激动心情和混乱思想的时刻。“好了,”杰拉尔德说,“反正你是属于这里的。”“对,”那声音说,它来自地面上,声音的主人像是在绝望的疯狂中已经扑到地上去了。“噢,是的,我的确属于这里,可是什么人也看不见我,属于什么地方又有什么用呢?”

[1] 童话里说的七里靴,穿上了一步能走七里。

[2] 弗洛拉是古罗马宗教信奉的女花神。

我的读者中,如果有人和一个隐身的同伴打过交道,就用不着我告诉他们这样的事情是多么别扭。就说一点,不管你怎么肯定你的伙伴是一个隐身人,我想你一定还是会不断地说:“这准是一个梦!”或者说:“我知道,我过半秒钟就会醒来!”杰拉尔德、凯瑟琳和吉米坐在白色的大理石弗洛拉神庙里,透过它那些拱门看着阳光照耀的花园,听着中了魔法的公主说话(她其实不是一位公主,只是女管家的侄女梅布儿·普劳斯,不过如吉米说的:“她中了魔法,这就够了!”),当时正是这么一种心情。“说也没用,”那声音说了又说,它来自两根圆柱之间的空洞地方,“我本来不相信会发生什么事情,可现在发生了。”“那么,”杰拉尔德好心地说,“我们能够为你做什么事情呢?因为不能做什么事情的话,我想我们就得走了。”“对了,”吉米说,“我实在要去吃茶点!”“吃茶点!”看不见的梅布儿愤愤地说,你是说你们让我陷入这种困境以后,要离开我去吃你们的茶点?”“唉,在所有我碰到过的不公正的公主当中……”

杰拉尔德正要说,可凯瑟琳打断了他的话。“噢,不要责备她,”她说,“只要想想,变成没人能看见,定是多么可怕的事啊!”“我想我姑妈不会喜欢我这个样子,”看不见的梅布儿说,“她不带我到集市去,就因为我忘了把伊丽莎白女王穿过的没用旧鞋放回去——我从玻璃柜子里把它们拿出来想穿穿看。”“合脚吗?”凯瑟琳好奇地说。“不合——太小了,”梅布儿说,“我不相信会合任何人的脚。”“我实在要吃我的茶点!”吉米说。“我真认为我们也许该走了,”杰拉尔德说,“你看,我们好像什么忙也帮不上。”“你得把事情如实告诉你的姑妈,”凯瑟琳好意地说。“不,不,不!”看不见的梅布儿呻吟说,“把我带走吧。我给她留张字条,说我出海了。”“女孩不会出海。”“她们会的,”圆柱之间的石头地上传来声音,“如果没有人要雇用船上服务员,我是说女服务员,就偷渡。”“我绝对认为你不该这样做,”凯瑟琳坚决地说。“那么我怎么办呢?”“说实在的,”杰拉尔德说,“我不知道女孩能做什么。让她跟我们回家好好……”“好好吃顿茶点,噢,不错,”吉米跳起来说。“好好商量一下,”杰拉尔德说。“吃完茶点再商量,”吉米说。“可她姑妈要发现她不见了。”“我留下来她也是看不见。”“噢,走吧,”吉米说。“她姑妈会以为她出了什么事。”“是出了什么事。”“她就要报警,他们就会四处找我,”梅布儿说。“他们永远找不到你,”杰拉尔德说,“可以化装得认不出来。”“我断定姑妈看见我这样子,倒宁愿永远看不到我,”梅布儿说,“她会受不了,这会害死她的———她本来就有痉挛的毛病。我会写张字条给她,我们出去的时候把它放在大门口的大信箱里,你们谁有个铅笔头和一张纸片吗?”

杰拉尔德有个记事本,纸张发亮的那种,他没有黑铅笔,可是有一支象牙棒,它头上嵌着真的铅。它在别的纸上不能写,只能在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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