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鸟(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11 04:12:33

点击下载

作者:鬼马星

出版社:21世纪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笼鸟

笼鸟试读:

楔子

2008年11月10日

审讯室里,一台老式录音机的磁带在转动,一阵窸窸窣窣的杂音之后,从里面传来一个女人急迫的声音:“裴欣雨!别说那些没用的!告诉我,你能看见什么,听见什么!描述一下你所在的地方!快!”她大声道。“我……我在一个笼子里。”“笼子?”“是,是的,鸟笼,他管这东西叫鸟笼!我被挂在半空中,下面是火,火……”被囚禁的女人声音里充满了恐惧。“这是他折磨你的变态手段。还有别的吗?你能听见什么?”“四面没有窗,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我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

这时,一个男人的笑声出现在电话那头。“这里有最好的隔音设备。她的确什么都听不见。她所在的地方,只能看见装她的笼子……其实,我觉得每个人都需要一个鸟笼。”男人得意扬扬地说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每个人都是笼中之鸟,有的人在笼中唱歌,有的人在笼中死亡……”

之前的女人并没有理会他,依旧急切地大声道:“裴欣雨!快告诉我,他长什么样?他多少岁!回答我!”“他蒙着脸,他不是很老……啊……”被囚禁的女人惊叫了起来。“你怎么了?”“火要烧到我了……我得……”女人突然抽泣起来,“我得告诉你一件事,我得告诉你,我……啊……火……”她哭了起来。

岳程“吧嗒”一声按下了STOP键。他看见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在朝他微笑。“她现在活着。”岳程道。

男人吹了声口哨,“啊哦,小四眼的记性不错。”“吴启南已经死了,有证据表明,陈金城和李忠也是你杀的,我们还在你的老巢发现两具干枯的男尸,就这五起杀人案,你将被提起公诉。——李怀恩,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岳程平静地问道。

对方低声笑起来。“你能肯定就这些吗?”

岳程隔着桌子,冷漠地看着他。“李怀恩。就我所知,死在你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坦白说,由于警力有限,我们恐怕没办法一一调查,所以,别想拿这个来跟我们谈交易。”他收拾文件,准备离开。

男人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假如我良心发现,愿意坦白呢?”他忽然问。

岳程抬起头,凝视着对方。“……当然我是有条件的。假如,你让我见一个人,让他来到这里,就像你一样,坐在我的面前,我或许会,提供一点有用的线索。”“谁?”“我想你已经猜到了。”男人朝他微微一笑,“没错,就是他。就是那个把我送进来的人。我希望你们能替他准备一杯咖啡,一块起司蛋糕。我想跟他聊聊。”

岳程盯着李怀恩的脸,手指不由自主地轻轻敲击桌面。

1.一个月前

2008年10月10日上午8点半“能不能不要来烦我?”陆劲扣上衬衫扣子的时候,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岳程递过来的资料,“我已经金盆洗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道。

岳程大致能够理解他现在的心情,申请了两个月的保外就医终于被批准了,今天是他走出监狱的日子。如果不出意外,十多分钟后,他就能看见他那身怀六甲的女友邱元元,而就在本周末,他跟邱元元在家里举行一场简单的婚礼,虽然岳程没有收到请柬,但作为邱元元的朋友,几天前,他已经在电话里听到过这个消息了。所以,对于陆劲来说,今天不啻于是他重生的日子。这种时候,他不想看到或听到任何不吉利的事情,也属人之常情。

可是,这能怪谁?谁让他又一脚踏进了这潭污水?“看看这个。”岳程不由分说地将那份资料塞到陆劲的手里。

陆劲随意翻了翻,马上还给了他。“怎么样?”岳程问。“我不认识这个人。”“但他肯定认识你。要不然,他家的墙上不会贴着你的照片。”

岳程不会忘记他第一次进入被害人寓所时看到的情景。在那间面积不过8平方的简陋小屋里,首先进入眼帘的就是墙上贴着的那幅大照片。那张照片实际上是一份彩色的电脑打印件,大概A3复印纸那么大,有人用红色标记笔在照片外面画了一个醒目的大圆圈,而照片的主角,就是陆劲。“你再好好想想。”岳程道。“我真的从来没听说过他的名字,也没见过他。抱歉,帮不了你。”陆劲穿上他的旧夹克,走向病房门口。在过去的半年里,陆劲一直住在这间密不通风的监狱病房内养病。他敲了三下门。

门外的狱警打开了铁门。陆劲乖乖背过身去,狱警在他身后替他戴上了手铐。随后,他们沿着监狱的走廊向外走,岳程跟在他们身后。“关仲杰,银行职员,1970年出生,诚信银行的信贷科主任——有没有印象?”岳程问。“没有。”

走廊尽头是存放在押犯人物品的地方。按照惯例,出狱的犯人需在这里取走自己在入狱前被扣押的物品。负责押送陆劲的警员向护栏内报了一个编号,不一会儿,就有一个身材矮胖的警员抬着一个塑料框走了出来。“都在这里了。清点一下。”他对陆劲说。

塑料框里除了一件咖啡色的旧外套,一个旧手表、一个旧钱包和一支圆珠笔外,还有一个崭新的大麻布袋,上面印着八个大字,“重新做人,回头是岸”。为了方便陆劲查询物品,狱警替他打开了手铐。可陆劲看都没看,就将塑料框内的所有物品通通丢进了麻布袋。“核对过了吗?”警员问他。

他点了点头。

警员递了张表格给他,“在这儿签字。”

陆劲在领取人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接着,他提着那个大麻布袋在两名狱警的押送下继续向监狱大门进发。

岳程走到陆劲的身边。“你过去曾经每个月都寄钱给你妈,你在什么银行汇的钱?”他问陆劲。

陆劲回过头来,有点不耐烦地答道:“我以为你当初查我查得很仔细呢。”“是不是诚信银行?”“当然不是。是工商银行。”陆劲没好气地答道,“岳程,我很想帮你,但我真的不认识他,也从没听说过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我的照片贴在墙上。”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监狱大门口。

外面在下雨。

来接陆劲的车还没到。“元元大概就快到了。”岳程看了一下腕上的手表,“现在是8点40分,正好是交通高峰时间。”

陆劲笑了笑,“我让她不要来,她已经怀孕七个月了,还是在家等着更好。邱源答应派人来接我,所以也许……”

陆劲没说下去,不过岳程猜到他想说什么。邱元元的父亲邱源自始至终都反对女儿跟陆劲在一起。虽然目前因为拗不过倔强的女儿,暂时答应了下来,但在行动上,他向来就不怎么积极,所以,就算是今天这种日子,也难保他不会迟到。

既然接他的人还没到,岳程决定再问问他。“在过去几年中,有没有陌生人来监狱找过你?”

陆劲温和地瞥了他一眼。“你也知道那是监狱。哪个陌生人能随便进来找我?”“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没有。如果有的话,就只有义工金小慧,她已经被害了(详见《迷宫蛛》)。”“除了她之外,没有其他人吗?”

陆劲正视他。“没有。”他顿了一顿,“你在问这些问题之前,应该早就查过探视记录了。如果真有什么可疑人物探视过我,你应该会直接问我,那个人是谁?而不会在这里问‘有没有’这种问题。所以答案是——没有。没有陌生人探视过我。”

岳程忍不住叹气。他的确查过陆劲的探视笔记,自他入狱之后,除了已经被害的义工金小慧以外,还真的没有其他人探视过他。“我只是不明白,关仲杰为什么要把你的照片贴在墙上。照你的说法,你们根本一点交集都没有。你也没在诚信银行存过钱。”“的确没有。”陆劲加重语气道。“这其中肯定有原因。——接你的车来了。”岳程道。他看见一辆黑色小汽车正远远朝他们这个方向开来。车速很快。他怀疑是邱元元本人在开车。虽然陆劲让她别来,但以她的个性,不来才怪呢。

事实上,在过去的几个月中,她几乎每个星期都给他打电话。“岳程,你什么时候去那里?你去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带点吃的给他?我买了烧鸭和鲜奶蛋糕。你知道的啦,他就喜欢吃甜的,再甜他都不觉得甜,所以我又买了巧克力和薄荷糖,你也帮我带给他好不好?对了,他那里有没有冰箱?鲜奶蛋糕吃不完一定要放冰箱……”

每次,她都说一大堆,他不得不每次都老调重弹,告诉她监狱不是度假村。陆劲的监狱病房里,没有冰箱,没有储物柜,没有电视,连窗户都没有,况且医生和监狱方面有规定,腹部中刀的陆劲在一段时间内只能吃流质,即便是流质,也必须得由监狱提供。每次听他说完,她先是失望地叹气,接着就开始胡搅蛮缠,岳程你可不可以偷偷带进去给他?他们应该不会查你的,对不对?——他现在看到她的来电显示都有点怕了。是不是恋爱中的女人都这么傻?过去的元元可不是这样的。“车开得可真快。”岳程道。他心想,肯定是元元,为了能早点见到情郎,她才不会把超速行驶当一回事。

陆劲望着前方,没有吭声。岳程知道他现在已经没心思听他说话了。其实,他也想早点结束这个话题,要是被元元知道,他现在正在盘问陆劲案情,肯定得挨顿骂。“好了,我现在就不跟你多说了,你回去后再好好看看我给你的资料。”他急急地把那叠资料又递给了陆劲。

陆劲随手把资料塞进了口袋。

那辆车离他们越来越近,现在岳程看清楚那是一辆黑色桑塔纳,而且还是一辆旧车。奇怪,元元怎么会开一辆旧车?

难道为了来接陆劲,她瞒着父亲偷偷借了别人的车?

他发现陆劲也盯着那辆车在发呆。“那是谁?”陆劲突然道。

岳程心头一紧,再朝那辆车望去,驾驶座上是一个戴墨镜的男人,虽然无法完全看清这个人的脸,但有一点他可以肯定,开车人绝对不是邱元元。而且此时,他突然注意到原先应该挂着车牌的地方,现在竟然是空的。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的全身。

他下意识地朝后看了一眼。就在他们身后十几米远的地方,有一堆废旧轮胎。“陆劲,到那里去!”他用头指了指那堆旧轮胎,随后拔出了枪。

陆劲脸色阴沉地瞥了他一眼,问道:“难道你认为他是冲着我……”“少废话!到轮胎后面去!”没等他说完,岳程就狠狠推了他一把,陆劲这才撒开腿朝轮胎处奔去。就在陆劲转身的一霎那,岳程回身举枪瞄准了那辆车。

那辆车慢慢停了下来,可驾驶座上的男人,似乎没有下车的打算。

岳程朝身后的陆劲喊话:“陆劲,你怎么样?!”“我没事。”“呆在那里别动。”他冷静地命令道,接着,他慢慢靠近那辆车,并在离车两米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下车!”他用枪指了指车外,他相信车里的人能看懂他的手势。

可是,戴墨镜的男人却一动不动呆坐在驾驶座上,一点反应也没有。“下车!”岳程再度发出命令,同时,他又朝前靠近了两步。这时,他发现副驾驶座位上有一堆拱起的黑灰色的物体。看起来很像是一堆衣服。真的是衣服吗?为什么拱得那么高?那里面会不会藏着一支枪?

他迅速瞄了一眼车把手,心想,如果这男人一直没反应,那就只能亲自动手了。现在所有的怀疑都来自第六感,而第六感未必可靠。事实上,假如因为这辆车不是元元开的就怀疑他来者不善,那根本站不住脚。虽然,它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陆劲出狱的时候出现,确实十分可疑,可是,也许只是巧合呢?也许他是在等别人呢?也许他跟陆劲真的毫无关系呢?而这些都必须得等这个人下车后才能问明白。“下车!”岳程用枪把敲了敲车头。

对方仍然没反应。

这种反应缺失非常容易让人产生另一种联想——他会不会已经死了?假如是这样,那刚刚是谁在开车?难道是喝醉了?

岳程不想再等了,他决定来硬的。

他将手伸向车把手。

就在他拉开车门的一霎那,“扑”一声闷响,车里有人朝他开了一枪,他飞快地往旁边一躲,但肩上还是中了一枪,子弹的冲击力将他震出三四步远,他像一个大沙袋般重重摔在地上,不过幸好枪仍在他手上,他来不及细想,一回身便举枪朝那辆车射击。“砰!”车门在关上的一霎那中了一枪。它急速地朝后退去,转动的车轮在泥地上发出一阵阵震耳欲聋的摩擦声,接着,它疯狂地朝岳程撞来。岳程慌不迭从地上打了两个滚后爬起,朝前奔去,因为车速太快,他来不及停下射击,汽车疾驰的声音追着他的脚步,他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砰!”他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砰!”又一声,这一次,他看见一个黑色的物体从他头顶飞过。是轮胎吗?一个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他隐约看见陆劲已经抡起了第三个轮胎,虽然它不足以砸烂那辆车,但当它突然出现在车轮前方的时候,仍然是个不可忽视的障碍物。岳程感觉身后的车速明显减缓,他立刻乘机转过头,迎面朝它开了两枪。“砰砰!”车窗玻璃全碎了。

黑色桑塔纳歪歪扭扭地朝前开了七八米,猛然停住。

岳程正想奔过去看个究竟,这时,一辆摩托车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冲了出来,飞也似的开到那辆桑塔纳前面停下,车门开了,从副驾驶座上滚出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他飞快地跳上了摩托车。岳程这才看清那是一个侏儒。原来刚刚副驾驶座上的那堆东西,其实是一个人,只不过,他故意把脸埋在了座位上。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只有一个——偷袭那个试图打开车门的人。岳程刚刚就是这么中枪的。“停下!”岳程举起枪,高声喊道。

可是,他们对他的喊话置若罔闻,摩托车在向停车场外一路疾驰的时候,后车座上的侏儒还转头举枪向岳程瞄准。岳程立即先开了一枪。“砰!”侏儒的后肩中了一枪,“砰!”他的胳膊又中了一枪,考虑到对方可能是个有用的证人,岳程通常不会射击对方的要害。不过这两枪也够戗,侏儒手里的枪掉了出去,他的身体开始剧烈地在车上颤抖起来。“妈的!别动!”摩托车手向侏儒喊道。岳程听出那是个女人。

侏儒有没有回答,他没有听见,他只看见那辆摩托车东倒西歪在原地打圈。“砰!”岳程又朝摩托车的车把手上开了一枪,摩托车顿时失去了平衡,随即连人带车一起翻到了地上。“哐啷啷”——监狱大门发出一阵巨响,紧接着,从里面奔出三个荷枪实弹的狱警。“岳警官,发生了什么事?”其中一个问岳程。“袭警,非法持枪,目前就知道这些……”他冷漠地注视着摩托车边的那两个人。那名女摩托车手已经摘下了头盔,她看上去大概四十多岁,有一张焦黑的脸和一双无神的眼睛。她坐在侏儒身边,侏儒的肩膀在流血,可她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她没有过问他的伤势,也没有企图逃跑。她就像一个电池耗尽的电动玩具,毫无生气地呆坐在地上。岳程发现她的这张脸有几分眼熟,可他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了。“岳警官,你中枪了。”一个狱警道。“没事。”他道。“我们立刻叫救护车。”那名狱警拿出了电话。

胳膊上的枪伤的确在火辣辣地痛,但岳程觉得自己还撑得住。

他忍痛握着手枪瞄准了那名侏儒。“站起来。”他命令道。

侏儒呻吟了一声,他脸色苍白,后肩在冒血,他艰难地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一名狱警对他举起了枪。

岳程则乘机将手枪重新塞回枪套。他把侏儒上上下下搜了一遍,等他确认侏儒身上没带任何其他武器后,才开口问道:“车上的人是谁?”

侏儒咧嘴嘿嘿笑了笑,说道:“你干吗不自己去看看?你可能认识他。”

岳程朝那辆车望去,戴墨镜的男人仍然坐在车里。现在他可以肯定,这个男人不是死了,就是正处于昏厥状态。要不然无法解释他经历这番波折后还能如此“平静”。他猜想这个男人很可能是黑色桑塔纳的车主,侏儒和他的同伴劫车后便杀了他,为了掩人耳目,侏儒把他绑在驾驶座上,而真正驾驶车的人,就是一直像虾米一样缩在副驾驶座上的侏儒。“麻烦帮我看住他。我去那边看看。”岳程对那位举枪瞄准侏儒的狱警说了一句,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他朝那辆车走去。每走一步,他就越肯定心里的猜想,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他一定是被谋杀的车主,这毫无疑问。一般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找到车主,对破案也毫无帮助,因为很可能这个男人只不过是一个碰巧被歹徒撞上的倒霉蛋,他既不认识杀他的人,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生。可是,侏儒居然说我可能认识这个人。有这种可能吗?难道他不是碰巧撞了霉运?而是被精心挑选的?无法否认,岳程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他重新拔出枪,快步走到车边。

这时,有人在身后叫了他一声。“岳程!”那是陆劲急迫的声音。

他连头也没回,准备去拉车门,陆劲冲上来,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你想干吗?”他怒道。“别碰这辆车,假如你不想死的话。”

他回头盯了一眼陆劲。他明白这不是玩笑。“你最好先请求支援。”陆劲道。“我当然会。但我要先确定他是怎么回事。”他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当他瞥见陆劲的目光时,又改变了主意。他退后一步,指着不远处的侏儒问道:“你认识那个人吗?”

陆劲没有朝侏儒看。“我只是想让你小心点。你现在最应该去的地方是医院,你受伤了。”“这不用你管,救护车马上就会来。你现在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认不认识,那个矮子?”“不认识。”

又是这句屁话!“陆劲。他们有枪!关仲杰就是被枪杀的!”岳程大声道,“不管你记不记得他,认不认识他,那个案子一定跟你有关,当然也跟今天的事有关!他们知道你什么时候出狱,所以才会赶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来伏击你。你最好回去给我好好想想!妈的,你的仇人是不是太多了!多得连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岳程,我已经跟你说过一百遍了,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银行职员,也不认识那个矮子,或者那个女人,其实根据刚刚的情况,难道你不觉得……”陆劲的话才说到一半,一个狱警就匆匆奔了过来。“岳警官,救护车到了。”

岳程转身望去,果然看见一辆救护车正开进停车场。来得可真快!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那辆黑色桑塔纳,他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他接通了下属王凯的电话。“……马上带几个人到西区监狱。我在监狱门口,靠近周家池路口的停车场遭遇伏击。你最好再带一个女警过来,这里有个嫌犯是女人,”他看见两名戴口罩的医护人员正从车上跳下来,“对了,最好再叫上法医科和痕迹鉴定科的人,这里有一名男子,他很可能已经死了,但现在我还没有……”他刚说到这里,耳边突然听到“砰!砰!”两声枪响,惊得他立刻弯下了身子,当他侧过头去,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时,却惊讶地发现刚刚替他叫救护车的两名狱警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而袭击者,毫无疑问,就是刚刚从救护车上下来的两名医护人员,他们手里各握了一把枪正朝他和陆劲走来。岳程此时才注意那两人的身材,肩膀很宽,厚实的胸大肌将白大褂顶得老高,穿着军用皮靴,走起路来,步伐稳健,雷厉风行,看上去不像医护人员,倒像训练有素的军人。

另一名狱警已经发现情况不对,他正要向其中一名假冒的医护人员射击,但还是慢了一拍,他才刚刚举起枪把,就有人在他背后开了一枪,他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便迎面倒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岳程发现,刚刚那对受伤的男女正依次跳上救护车。“头儿!你那边怎么啦?头儿!那是什么声音?”王凯在电话那头焦急地追问着。

这变故太大了,岳程有两秒钟说不出话来。但他很快就清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时间说更多的话了,因为那两名杀手正举枪朝他走来,也许下一分钟,他跟陆劲就会变成两具尸体,虽然他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想,他至少可以留下一些线索。“我们被伏击了!是一辆救护车,凶手有枪,男性,马上在所有路段拦截救护车,车牌号是……”岳程刚刚念完车牌号,冰冷的枪口已经戳到了他的脑门上。杀手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按断了电话,塞进了自己的口袋。岳程朝旁边瞥了一眼,另一个杀手也同样用枪指着陆劲。这时,陆劲朝他身后努了努嘴。

岳程别过头去,震惊地发现那辆黑色桑塔纳启动了,而开车的人,正是刚刚一直像死人一般呆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他从车窗里探出头,用粗暴沙哑的声音命令道:“快把他们弄上车!”

杀手用枪顶了岳程一下,喝道:“上去!”

岳程想说话,脑袋上猛挨了一下,头上的剧痛再加上肩上的枪伤,令他一阵头晕目眩。他几乎站不稳,迷迷糊糊中,他感觉有人把他推上了车,接着隐约听见开车的声音,眼角还掠过一抹白色——是救护车开走了吗?

有人拿走了他的枪,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左臂被什么东西猛刺了一下,疼痛差点让他喊出声来,他挣扎着想挥拳打向袭击他的人,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觉得浑身软绵绵的,这时,他朦朦胧胧听到有人在说话:“这药水管用不管用?”“谁知道!那人叫我们给他多少,咱照办就是了!”

他们是在给我注射麻醉剂吗?

有人似乎在用绳子绑他的手脚,他想反抗,但完全使不上力。

有人在咆哮:“妈的!快上车!!”

岳程确定陆劲还在车外,因为后车座已经被他和那两个杀手塞满了,再也挤不进第四个人,而前车座上,只有一个人,即使现在他视线模糊,他也能看清楚,那里只有那个之前装死的男人。

前方人头晃动,随后传来关车门的声音。岳程想,陆劲一定是上车了。“哐啷啷”——监狱大门一阵响动。

救兵来了!岳程心里兴奋地嚷了一句,但立刻,他就感觉不对劲。

原来那个男人已经发动了汽车,而且还把车开得飞快。

两分钟后,那个开车的男人突然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大吼道:“妈的!别动!你要是敢动一动,我就崩了你!”“我们现在去哪儿?”有个男人在说话,那的确是陆劲的声音。

开车的男人嘿嘿冷笑了两声:“当然是去好地方。”岳程似乎看见他瞄了身边的陆劲一眼,“喂,我说,你是今天出狱?”

这问题让岳程吃了一惊。怎么?他不知道他今天出狱?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强打精神,竖起耳朵继续听下去。“喂,我问你呢!”男人暴躁地嚷了一句。“算是吧。”陆劲闷闷地答道。“嘿嘿,我猜就是。怎么没人来接你?”“可能是迟到了。”“迟到?呵呵,是的是的,迟到,谁都一样,”男人轻叹了一声,“只要你一旦坐了牢,世界就变了,过去他们把你当个人,现在就把你当袋垃圾,随便把你一扔,他们才不管你的死活呢。——老兄,说说,你是怎么进去的?”

不会吧!他居然不知道陆劲是谁?如果他不知道陆劲是谁,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伏击他?难道他们的目标不是陆劲?“我只是一时冲动,犯了点小罪,不值一提,哪像你们是干大事的……老兄,我老婆在家等我呢,能不能告诉我,我们到底要去哪里?还有……他,”岳程知道那是指自己,“你们打算把他怎么样?”“呵呵,你是说他吗?”男人又冷笑了一声,“我们会杀了他,而凶手,就是你。对不起了,老兄,只怪你太倒霉。谁让你跟他在一起?”

他们要杀了我?难道他们要对付的人不是陆劲?而是我?这是怎么回事?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我到底得罪了谁?“你们会先杀了他,然后再杀了我。”陆劲口气平淡地说。“没错。”“那为什么现在不做?”

男人笑了起来。“好问题。因为他的墓地不在这儿。”他突然声音一沉,“——妈的!你干吗?!”“我想喝点饮料。那是可口可乐对不对?可以给我一罐吗?”陆劲问。

男人好像在思考要不要答应他这个要求。“老兄,一罐可乐而已,反正我也快死了……”陆劲又道。

男人似乎在打量陆劲。在他看来,这个身材瘦削、面有病容、手无寸铁的男人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一罐可乐而已。“好吧……”那男人骤然又放松了下来,“反正是你的最后一罐饮料,喝吧喝吧,别撒在我身上就行……”

啵,岳程听见陆劲打开易拉罐的声音,还听见他喝饮料的声音。“老弟,你是一直被关在那里吗?”“是的。”“多少年了?”“六年。”“也够久的。呵呵。”

开车的男人又别过头去看了陆劲一眼。“你犯了什么事?我记得那里关的可都是重犯。”

岳程没听见陆劲的回答,只听见“呀”地一声叫,这声音像是从阴沟里发出来的,凄惨、遥远,还带着空洞的回响,他无法确定那是从谁的嘴里发出来的,只觉得车子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好像失去了控制,而他身边的两个男人几乎在同时企图扑到前车座上去拉住方向盘,其中一个似乎还受伤了……“妈的!我要宰了你……”“你他妈的!”“方向盘!方向盘!快抓住方向盘!”

一时间,他耳边塞满了骂声、惨叫声,身体摩擦的声音,他完全失去了方向,他不知道刚刚过去的一秒钟内发生了什么。“我在流血!我快死了!妈的,我要死了……啊——”开车的男人又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你的枪呢!该死,你的枪!”岳程身边的男人在大吼。“你敢动一动,我就打死他!”另一个男人在高声喊道。

枪管在他眼前晃动,他知道身边的男人已经准备扣动扳机了,他觉得自己的脉搏跳得飞快,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很期待陆劲能开口说一句话,但他什么都没听到。

砰!一声枪响,他整个人差点被震得跳起来,枪声太近了,子弹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擦过去的。起初,他以为中枪的是自己,他的耳朵还在“嗡嗡”响,可慢慢地,他听见粗重的喘息声从自己的左边传来。原来是他旁边的男人中了枪。这么说,陆劲已经控制局面了?!他是怎么做到的?岳程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吧嗒”一声,那是子弹上膛的声音,可怕的是,这声音来自他的右边,他感觉冷冰冰的枪管已经顶住了他的下巴。“混蛋!我要杀……”右边的男人的吼叫不知为何突然变成了细细的小嗓门,“啊,啊,啊,啊……”顶在他下巴上的枪管慢慢松开了,岳程只听到恐惧的喘息声和腿脚颤抖的声音。陆劲仍然没说话。

车厢里安静了两秒钟。

突然,一声惨叫几乎震破岳程的耳膜,他感觉有液体溅在他的脸上,直觉告诉他,那是血,妈的,还是热的。陆劲,陆劲!你给我停手!他张大嘴想喊叫,却完全发不出声音。

砰!那男人的头重重砸在玻璃上。“兄弟,兄弟,这,这不是我的主意……”开车的男人知道局势已经发生了大逆转,开始用可怜巴巴的语调哀求起来,“兄弟,我是被迫的,我也没办法,你不知道他……”“砰!”又是一枪。车猛然停住。

他死了吗?他们都死了吗?陆劲!你干了什么!你他妈的都干了什么!岳程期待能听到一点声音,可四周静得出奇……

大约过了一分钟,车门突然开了。

岳程感觉有人爬到他身边,冰冷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他知道那是在掐他的脉搏。妈的!他真想狠狠甩开它,同时喊道,我活着!你管好你自己吧!你他妈的干了什么!!你到底干了什么!

这时,前方传来手机铃声。

有人按下了免提。手机里传来一个男人阴阳怪气的说话声:“……喂,刚刚得到消息,今天他去见的人曾经是个连环杀人犯。尽量别惹他,别让他上车,如果他已经在车上,就尽快干掉他,他是个狠角色,别跟他废话,最好连看都别看他,喂……老四,老四……”那人觉得有点不对劲了。“你的消息来得太晚了。”前方传来陆劲冷冰冰的声音,沉默了一个世纪的他终于开口了。“陆劲?!”对方的声音带着疑问。“幸会。”

陆劲按断了电话。

岳程感觉一双有力的手拽住他的衣领,猛地将他拖出了车外。接着,他被放在冰冷的泥地上,他还闻到一股青草的气味。过了一会儿,他的脑袋上传来一阵滴滴答答的水声,他耽搁了两秒钟才意识到,有人正用冰冷的液体自他的头顶浇下。他开始以为那是矿泉水,但很快,他品尝出那是可口可乐。“岳程!”陆劲在高处又叫了他一声。

他张了张嘴,他的下巴马上被陆劲紧紧扣住,接着,可口可乐直接灌入了他的喉咙。啊!他心里惨叫了一声,霎那间,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落入深海的人,他觉得自己快被淹死了,求生的欲望让他拼命挣扎呼喊,他在水中不断踢打,他觉得耳朵痛得要命,喉咙口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外冲,猛然,他张大嘴,啊地一声,吐出一大口水来,他分不清那是可乐,还是别的什么液体,他只觉得浑身一松。

就在那一刻,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陆劲就站在他旁边,正面如寒霜地看着他。看起来,他似乎随时准备再杀20个人。岳程来不及细问,立即从地上勉强爬了起来,虽然他仍然头昏脑胀,脚下软绵绵的,但他还是跌跌撞撞地冲向那辆车。他想知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看得仍不是很清楚,但他确定车里有三个男人,而他们都还在呼吸。

还好……

他骤然放松了下来。

下一步该做什么?对,请求支援。

他甩了甩头,想让脑子清醒一点,同时伸手去摸口袋,这时,他突然想起,他的手机被之前劫持他的男人拿走了。于是,他拉开车门,准备从劫持者的口袋里搜一搜他的手机,当他低下头时,正好面对那个劫持者的脸,在那一瞬间,他不能否认自己被吓住了,那个可怜的家伙鼻根处横插着一块薄薄的铁片。

他认识那东西,它是易拉罐上方的铁片,通常用拉环使劲一拉,它就会整片被拉下来。这就是陆劲的武器吗?他请求喝饮料,就为了取得这块小小的圆形铁片?

他能想象之前的画面,当那个劫持者用枪顶住他的下巴,企图扭转局面的时候,一块铁片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伸到了他的鼻子下面,也许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神告诉他,他才不在乎割掉谁的鼻子,只要他想——怪不得他的大嗓门会骤然变成小细嗓门,岳程几乎能看见他当时恐惧的眼神。

有那么一刻,他想回头去骂陆劲,但又一想,就刚才的情况而言,这恐怕是最心慈手软,却又是最有威慑力的做法了,插在鼻根处总好过插在脖子上。不过,要是他,可做不出这种事。妈的,但愿他能保住他的鼻子。妈的!他又在心里骂了一句。

他掏出手机用最快的速度报了警。

几分钟后,他在另一名劫持者的口袋里找到了自己的枪。“救护车马上就到。”他将枪插回枪套的时候,陆劲走了过来。“我能不能走?”陆劲问。“你说呢?”岳程觉得这真是一句不折不扣的废话,“这里发生了枪击案。你是涉案人之一,你怎么能走?你得跟我回去协助调查。听明白了没有?”

陆劲黑着脸盯了他一眼,没说话。“他们都不同程度受了伤,都不致命,但也够戗,你可真干得出来,你……”岳程的话还没说完,陆劲就提起腿朝岳程的腹部狠狠踢了一脚。岳程捂住腹部连打了两个滚才停住,他喘着粗气指着陆劲,刚要发怒,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瞪了陆劲一眼,接了电话。“岳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电话里传来元元焦急万分的声音,“我爸说,他派去的人没接到陈劲,他还说监狱附近都被封锁了,这是怎么回事?陆劲在哪里?”

他又瞥了陆劲一眼。“元元……我们……”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枪伤和麻醉药令他无法思考,他把电话递给了陆劲。

陆劲的神情立即阴转多云。“是她?”他轻声问。“少废话,快接!”

陆劲接过了电话。他像是不敢相信对方是谁,先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喂”,元元肯定立刻作出了回应,岳程没听见她说了什么,只听到陆劲轻声在说:“……对,是我……我还可以……你好吗?”他低头看着脚下的泥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嗯,我知道……谢谢她了……我很好,没事,真的没事……不过,岳程受了点伤……”

两辆警车朝他们呼啸而来,岳程看见一名警察从车窗里探出头,朝他挥了挥手。他认识那个人,那是他的下属王凯。总算是来了!他心里一松,整个人躺倒在地上。他听见陆劲还在跟元元说话:“……对,刚刚在监狱门口发生了点事,正好让我们碰上了,所以我得跟岳程回去……不不,你不要来……”他的声音高了起来,但随之又低了下去,“元元,等事情解决,我们就能见面了……不,不需要,你不要管这些,你好好留在家里……我会的,你别担心……好的,再见。”

他挂了电话,有点依依不舍地把手机还给岳程。“她怎么说?”岳程问道。

陆劲轻叹了一声,“要多久我才能回去?”“不知道。”岳程答道。说到这里,他觉得眼冒金星,“……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救了我,放心吧,今天的事,我会处理的……”他听到自己在说话,声音却显得异常遥远。

他闭上了眼睛,耳边又传来刚刚开车的男人说的话,“我们会杀了他,而凶手,就是你。对不起了,老兄,只怪你太倒霉。谁让你跟他在一起?”——他们的目标不是陆劲,而是我。为什么?我到底得罪了谁?

有人在跟他说话,也许是陆劲,也许是别人。

他感觉有人在走近他,后来,似乎是有人把他抬了起来,他闻到一股酒精的味道,还听到关门的声音,眼前的光时隐时现,他的身子开始轻微地摇晃起来……我是不是上了救护车?那应该是一辆真正的救护车吧?

他又想起了之前的那辆救护车。如果不算上那个电话里的男人,应该有六个人参与其中,黑色桑塔纳里的三个,外加侏儒、女摩托车手,还有那个开救护车的司机,除此以外,这次行动还动用了两辆车。他不过是个小警察,有必要为了杀他如此大动干戈吗?是谁这么恨他?谁会为了杀他精心策划这一切?而且,他平时独来独往的机会那么多,为什么偏偏选在今天动手?为什么?

胳膊上一阵火辣辣的痛,他觉得好像有块沉甸甸的幕布从头顶盖下来,浓重的睡意朝他袭来,他的耳朵里又开始嗡嗡作响起来……

2.当天下午3点

楼梯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邱元元屏息听了一秒钟,随后立即将手提包挂回到衣架上,就在母亲推门进来的一霎那,她踢掉脚上的鞋,跳上床重新拿起了那本母婴杂志。“睡醒了?”母亲问她。“嗯,是啊。”她佯装刚睡醒的样子打了个哈欠。自她怀孕以后,母亲就把她看成了暖箱里的小宝宝,总是不停地提醒她要多休息,可她现在怎么可能睡得着?两个小时前,父亲接到陆劲的电话,之后,就跟张律师一起去了警察局。在这两个小时里,她一直在等父亲的电话,可电话始终没有响。“妈,爸那边有消息了吗?”她问道。

母亲的神情好像是在说,你又开始瞎操心了,我是怎么跟你说的,你现在是母亲,你的首要责任是保护你的孩子,至于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这句话母亲几乎每天晚上都要重复一遍。可是,她有时候真想朝母亲大喊,陆劲是我孩子的父亲,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妈,爸有没有来过电话?”她又问了一遍。“没有。不过,刚刚小李回家来拿东西……”

小李是父亲的司机。“他怎么说?”邱元元立即坐直了身子。“你爸说在那里打电话不方便,所以让他回来带个口信。他说,他们还得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因为跟陆劲在一起的警察受了伤,他们得等他做完手术,醒了之后才能提问,所以就耽搁了。一个小时前,那个警察才刚刚醒过来。”“那他们应该已经开始提问了,那么……”邱元元紧张地盯着母亲,其实她只想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回到她的身边。今天是他出狱的日子,却偏偏碰到了枪击案,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怀疑他?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借口要调查这案子又扣押他几天,或者几个月?天哪,她才不想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想早点见到他,她只想跟他在一起,仅此而已!“小李走了没有?”她问道。“他拿了东西就急匆匆走了,你爸让他立刻赶回去。”母亲看透了她的心思,笑着拍拍她的肩,安慰道,“你别担心,这事你爸会解决的。——得了,先别管这些,还是来看看菜单吧,”母亲笑嘻嘻地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他不是爱吃甜的吗?我打算做个酱鸭。前两天我到中医院去,中医还给我开了一包补益药,我用它炖了锅老母鸡。你爸爱吃烤麸,烤麸正好也是甜的,就做个八珍烤麸。再蒸个八宝饭,做一锅酒酿圆子。前几天,附近饭店的王师傅给了我一些糟卤,他教我用它来糟猪舌和猪尾巴,据说男人吃了很补的,我已经弄好了。另外,我打算再做几个清爽的素菜,反正都是周阿姨平时会做的。这样算下来,一共是十菜一汤,外加两道点心。你看还要不要再加点什么?”

邱元元真服了母亲,这时候还有心思讨论菜单。但另一方面,她心里又充满了感动。自从承认陆劲是自己的女婿后,母亲就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家人。元元知道在一个多星期之前,母亲就在筹划今天的晚餐了。她好像已经完全忘记了陆劲的身份。她是完完全全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女婿来看待。相比之下,父亲的态度就冷淡多了。“妈,依依今天晚上来吃饭吗?”依依是她的双胞胎妹妹。“你爸本来不想让他们来,但我说,既然以后是一家人了,那就该一起坐下来吃顿饭,我让他们晚上六点半到。”“六点半,会不会太早了?”要是陆劲赶不上今天的晚餐怎么办?要是他今天回不来怎么办?这是她现在最担心的,她只是不敢问出口。

母亲明白她的心思。“在四点以前,你爸应该会来电话。在你爸的通知没来之前,我们就一切按原计划进行。——你看还要不要加点什么?”母亲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菜单上。

她心不在焉地瞄了一眼菜单。“菜已经够多了,如果要加什么的话,”她想了想,“爸爸爱吃拌豆腐,再让阿姨拌个豆腐吧。”“好吧,再加个拌豆腐,那还得去买皮蛋,家里皮蛋没有了……”母亲自言自语着,打开门走了出去。

楼梯上响起“嗒嗒”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一高一低两个说话声,邱元元将自己的房间翕开一条缝,她听见周阿姨在跟母亲大声说话:“太太,葱和生姜都没有了,烧菜的黄酒也只剩下一点点了……”

母亲小声回答了几句。又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一阵窸窸窣窣换鞋的声音。她知道母亲和女佣准备一起出门了。通常,母亲外出购物都会带上周阿姨,因为母亲体弱,提不动篮子。“太太,这飞机误点可没个准,不是我说,你家女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家呢,我看除了烤麸之外,别的都得先放着,不然,到时候凉了就不好吃了……”周阿姨的大嗓门从楼下传来,但她的说话声很快就被一声轻轻的关门声隔断了。

她们终于出门了。

邱元元觉得现在是天赐良机。她准备乘母亲不在的时候出一趟门。她要亲自去警察局接陆劲。她不想再等了。她连一分钟都等不下去了。

自从她怀孕后,母亲就不允许她独自出门,平时她只要拿了车钥匙要出门,母亲就会大声训她:“元元,你别忘记自己现在是个孕妇!你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孩子想想!你出去东奔西跑,想到有什么后果吗?要是孩子有个闪失怎么办?!”

通常这时候,父亲都会在一旁不阴不阳地来上一句:“你管她干什么,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她自己负责。”

好吧,我自己负责!

汽车钥匙和摩托车钥匙都被母亲锁在抽屉里,她只能打的过去。她在镜子前端详了自己三分钟,她真的胖了,不过好在气色还不错,她梳理了一下头发,在唇上涂了层薄薄的唇彩,才重新挎上包,穿上鞋,噔噔噔跑下楼。

叮咚,叮咚——

她刚到客厅,就听见有人在按门铃。

该死!她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声。一定是母亲忘带了什么东西!但转念一想,如果是母亲,应该不会让她下楼来开门,母亲自己有钥匙,而且母亲最怕她动了胎气。那会是谁?

叮咚,叮咚,门铃又响了起来。

她走过去,打开了门。

一个穿深蓝色工作服,满脸胡须,戴眼镜、背着工具包的男人站在门口。“你找谁?”她问道。“检查煤气。”他正在往脚上套塑料鞋套。

检查煤气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她将门开大,那个男人大步走了进来。“厨房在那里。”她朝身后指了指,同时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她预计母亲和周阿姨半小时之后就能回来,所以她必须尽快离开,否则就走不掉了。“请快点好吗?我要出门。”她催促道,因为她发现他竟然在客厅中央停下了脚步,还把身后的背包放在了地板上,他想干什么?一丝疑虑闪过她的脑际,但她没有多想,“厨房在那里。”她走到他前面,朝厨房的方向指了指,她怀疑他要不是耳朵有问题,就是智商有问题,他竟然全然没理会她,只是东张西望环视整个房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走到他身后,准备大声提醒他,可是当她刚刚把那声“喂!”喊出口时,那个男人就回身狠狠揍了她一拳,这一拳正好打中她的下巴。她被打得措手不及,整个人重心不稳,朝后倒去。幸亏她身后就是沙发,她重重摔在了沙发上。当她企图从沙发上爬起来时,那个男人又抡起拳头给了她第二拳,这一拳正中她的胸,接着是第三拳,这次是她的腹部。我的孩子!她的脑子里响起一声尖叫,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一时间,疼痛和恐惧同时向她袭来。她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她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想要她的命!该死的混蛋!

眼看着第四拳朝她打来,她随手抓起沙发上的一个靠垫用尽力气朝对方甩去。哐当,对方的眼镜从他的鼻梁上掉了下来,就在那个男人去捡眼镜的时候,她赶紧从沙发上爬起来,朝厨房冲去。一个声音不断在提醒她,厨房有刀,厨房有刀,厨房有刀!

可是,她才跨出三步,那个男人就追上了她,他从身后抓住她,他的双手紧紧扣在她的肩上,指头几乎插进她的骨头,她痛得喘不过气来,脑子一片空白,接着,她整个人被掀翻在地上,随即她脸上又挨了一拳,她感觉自己的右边脸颊肿了起来。“混蛋!你是谁!!你这个杂种!你想干什么……”她大声喊道,其实,她是希望屋外有人能听见她的叫声,与此同时,她从地上爬起来,摸到了茶几边,电话机就在那里,这是离她最近的武器了,她抓起电话就朝那个男人打去,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就在她举起电话机的时候,他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夺过她手里的电话机,用电话机指着她。“别乱叫,不然我就把你的宝贝挖出来。”他的眼光溜过她的身体,停在她的肚子上。她不由得打了个寒噤。“你要钱吗?你要多少?我给你钱,我可以给你很多钱,我保证不会报警,我保证……”她开始哀求他,可他却呵呵一笑,退后了几步。她看见他拉开工作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小瓶液体和一块预先准备好的手绢。

妈的!要这个变态发善心恐怕是痴心妄想!她挣扎着爬起,抓起身边的茶杯就朝他扔去。他用手挡开了迎面而来的袭击,乘他躲闪的时候,她朝楼梯方向逃去。她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来不及想,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快快,快离开客厅!快跑到二楼!二楼的窗是开着的,如果她呼救的话,一定有人能听见。而且,二楼的门背后有一根棒球棍,在没怀孕之前,她参加过一个棒球俱乐部。她相信只要她速度够快,她一定能赶在他追上她之前,关上门,然后,在他闯进她的房间之前,抓住那根棒球棍……

快快快!快快快!她三步并作两步,朝楼上冲去,她感觉他已经追上来了,但当她到达二楼时,她的心猛地往下一沉。房门关着。她突然想起,她刚刚是要出门的,所以关上了房门。而钥匙,在她的包里。包在楼下的客厅里。刚刚被打之后,她肩上的包被甩了出去!

就在她迟疑的一霎那,一只铁钳般的手从她身后掐住了她的脖子。她的心咯噔一下,等她想到要反抗的时候,已经迟了。“别动!美人!”他开始说话了,声音很低沉,像从阴森森的山谷里飘出来的声音。

他又加大了力量,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她觉得她快死了。“我不要你的钱,美人。”她听见他在说话,接着,她觉得自己像个破布袋一样被扔在了地上。她摸索着想去护住她的肚子,但是她的手却抬不起来。她的脸贴在冰冷的地板上,绝望地注视着前方,他的脚就在她旁边。可她看不见他的鞋,他套着鞋套。

他丢下她,消失了几秒钟。她听见他下楼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又出现了,手里拿着一小瓶液体和一块手绢。“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他在说话,她看见他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在了手绢上,“我只不过想让你给一个人带个口信……”他靠近她,轻手轻脚地坐到她的身边,她想朝后躲,但她的头发立刻被揪住了。“我的耐心有限,如果你不听话,我就杀了你,我会把你的孩子挖出来,丢在浴缸里。要不要试试?”他靠近她的耳朵,恶声恶气地说。

她的身子僵住了,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别怕,马上就好,一点痛苦都没有,我保证,一点痛苦都没有……”男人好像在安慰她,接着,她看见手绢朝她的鼻子蒙了过来,一股药水的气味钻进她的鼻孔,她意识到,他是想麻醉她,又开始拼命踢打起来,但是很快,她就觉得自己的手脚使不上劲。她想呼救,她想求饶,她想骂人,但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她好像在瞬间中了风,又变成了哑巴……

手绢移开了。

那个人注视着她,两只黑洞洞的眼睛闪着光,她感觉他在笑,他似乎拿出一个手电筒,翻看她的眼皮检查了一番,接着,他从她身边站起,慢慢退到了旁边……

3.一个小时后

即使是坐在邱源的身后,陆劲也能强烈感受到他的不安。“没人接吗?”陆劲问道。

邱源没说话,兀自按断了电话。开车的小李转头看了老板一眼。“可能是出去买东西了吧。”小李道。

邱源又看了一眼手表。“已经五点了。按理说不会没人在家,即使她去,元元也应该在家。她不会让元元到处跑。”他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陆劲,想说什么,又改变了主意,“开快一点。”他对小李说,随后,他重新打开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陆劲听见他对着电话命令道,“赵星,你马上到我家去看一看,然后给我来个电话。快点。”他关了电话。陆劲怀疑这个被称为赵星的人可能是邱源公司的职员。

五六分钟后,邱源的电话响了。“赵星,怎么样?”邱源急急地问道,“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徒然响起,“我太太怎么了?……那元元呢?”听到这里,陆劲的神经立即绷紧了,但邱源却没说下去,“……好,你在那里别动!什么也别碰!我马上就到。”

邱源刚挂断电话,陆劲就问:“到底怎么了?”“我太太和女佣被人打昏了躺在厨房的地板上。元元不见了。”邱源冷冰冰地答道。“不见了?!”陆劲感觉自己的头好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她怎么会不见了?你最后一次看见元元是什么时候?”

这次答话的是小李。“两个小时前,我去拿东西,邱太太还跟我说话呢,她说元元小姐在楼上休息。那时,应该是三点不到,大概两点五十分左右。”“她会不会出去买东西了?你应该打个电话给她!你知道她的手机号。”陆劲大声道。经他提醒,邱源立刻拨了一个号码,但是显然,电话没人接听。

在这两个小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元元到哪里去了?她是不是自己出门了?如果出门的时候忘记带手机,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没人接电话。也许就在她离开的时候,有歹徒闯进了邱家,袭击了邱源的太太和女佣人,也许她正在逛街……

虽然陆劲心里一直在这么祈祷,但他已经预感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十分钟后,邱源的车横冲直撞地开进了他所住的老式里弄,并在一幢三层楼的花园洋房前停了下来。陆劲推开车门,迫不及待地冲向底楼的铁门。

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蓬乱的男人站在门口,陆劲猜想他就是那个被邱源称为“赵星”的人。大概是看到陆劲是跟邱源一起来的,他一看见陆劲就连忙退到了一边。“她们在哪里?”陆劲一边问一边跨进了屋子。“在厨房。”赵星神情紧张地说,随后,他唯唯诺诺地跟走在他身后的邱源打了个招呼,“邱总。”

后者“嗯”了一声,沉着脸走进了屋子。“关上门。”他命令道。

赵星赶紧关上了大门。

厨房里很凌乱,不过,看起来不像是曾经有过激烈的打斗,地板上没有打碎的盘子,瓷砖上没有喷溅的血迹,水池里只有洗干净的蔬菜和切好的鱼,菜刀仍然插在刀架上。厨房的桌上有一个塑料袋,他瞄了一眼,里面有一盒豆腐、几个皮蛋和一些葱姜蒜,也许在被袭击前,她们刚刚从外面购物回来。邱源的太太和一个女佣模样的中年女人并排躺在地板上,两人的头部都有干涸的血迹,但都还有呼吸。等他蹲下身子,他发现,邱源的太太伤得很轻,只是额头擦破了一小块皮,女佣则伤得较重,她的一只眼睛肿了起来,耳朵上方还有一大块血污,看起来,女佣曾被对方打过,也许她是为了保护女主人才受的伤。不管怎么说,她们都还活着,这就是万幸。

他暂时松了口气。

他转身奔向楼上。

如他所料,元元的房间是空的。

他又上上下下找遍每个房间,仍没看见元元的身影。

她去哪儿了?

陆劲走回到客厅的时候,邱源刚刚放下电话。“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他道。“你没报警吗?”“先看看情况再说。”邱源阴沉着脸递给他一个白色信封,“这是在我太太口袋里找到的。看来是给你的。”“给我的?”陆劲低头一看,信封上果然写着“陆劲亲启”四个字。

他立刻打开信封。信是由蓝色圆珠笔写的,字迹很潦草。

仁慈比残酷更残酷

千万别染指别人的财产,因为人们会容易忘却杀死自己父亲的人,却不会忘记掠夺他财产的人。

褐色头发的女神

在喘息,在呻吟,在哭泣

她在想,她还能活多久?

谁来救救她?

她在哪里?“元元的头发是褐色的吗?我是说还是褐色的吗?”陆劲问道。他已经六个月没看见她了,他不知道她之前染过的头发现在有没有褪回成黑色。

这个问题让邱源有点为难。他可能从未注意过女儿的头发颜色。“大概是吧。”他心烦意乱地答了一句,又道,“你为什么这么问?信上写了些什么?”

陆劲将那封信递给了他。他快速看了一遍后,脸色更阴沉了。“这么说,里面的‘褐发女神’指的就是元元?”

陆劲也希望这只是猜想,但他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可能。毫无疑问,元元被绑架了。“这几句话说明什么?!”邱源怒冲冲地问他。

他摇了摇头。他的脑袋昏沉沉的,脑子里满是恐怖的画面,浑身赤裸的元元被捆绑在一张椅子上,有人正在用小刀扎她,每扎一下,她就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他禁不住闭上了眼睛,噬骨的恐惧在他的体内扩散开来,他不敢想下去了。

他走过去,打开了门。一阵冷风吹来,他略微清醒一些。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绑架元元?!难道是为了财?恐怕不是!楼上的卧室没有翻动过的痕迹。那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笃笃笃,他听见一个声音,抬头望去,发现是对面那栋楼的女主人正在晒衣服,那声音是竹竿碰到铁架的声音。与此同时,他又看见了铁门上方的监控探头。他突然收回脚步,关上了门。“这里两栋房子的间距很小。”他道。这一点之前他从来没发现过。

邱源的眼睛却仍盯着那封信,“陆劲,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劲没理会这个问题,重新打开门,朝外看了看,又关上。“对面一直有人吗?”“有。对面那栋楼里,同样的面积住了八户人家,每天都人来人往的。——你想说什么?”邱源不耐烦地问道,他已经意识到陆劲并不是在跟自己闲扯。

陆劲又回头看了一眼大门。“如果对面一直有人,他把元元带走是很危险的。而且,你的门口还装着监控探头。如果他一个人,他只要低着头,就拍不到他的脸,可是,如果他带着元元,谁能保证监控录像里会留下什么?”

之前,邱源已经方寸大乱,现在听了陆劲的话,他骤然冷静了下来。他注视着陆劲。“陆劲,你到底想说什么?”“我的意思是……”陆劲道,“元元应该还在这屋子里。我要检查每间屋子,每个壁橱,你有地下室吗?”

邱源点了点头。

他们在地下室没有找到邱元元,也没有在客厅或任何一个橱柜里找到她。无奈,在找了三遍之后,他们只能退回来,重新察看监控录像。他们发现一个背着工作包、穿蓝色制服的男人在三点零五分进入邱家,三十分钟后离开时,他仍背着那个工作包,而他的手是空的,很明显,他没有带走元元。这让几乎已经丧失信心的陆劲,重新又燃起了希望。他既然没把元元带走,她就一定还在这里。

她在哪里?

陆劲在客厅里坐下,重新审视那封信。“仁慈比残酷更残酷”。“千万别染指别人们的财产,因为人们会容易忘却杀死自己父亲的人,却不会忘记掠夺他财产的人。”这两段话听起来好熟悉,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东西。电脑。“你家电脑在哪?”他问邱源。

邱源刚刚打电话报完警,他已经再也等不下去了。听到陆劲的问题,他没好气地答道:“元元的房间里有一台。我的房间里也有。你想干什么?!我劝你还是乖乖等警察来解决吧!”“你可以等警察,我可等不了。我要马上搜索信上的这两句话,这应该是个提示。也许他是想告诉我们怎么才能找到元元。”

邱源被说服了。“跟我来。”他不太情愿地丢给他一句话。

陆劲跟着他来到书房。书桌上有台电脑。陆劲才要去开机,邱源突然像头发疯的狮子一般扑向他,他一把揪住陆劲的衣领,将他顶在墙上。“陆劲,你这个混蛋!元元被绑架一定跟你有关!要不然,他不会给你写信!你这个祸害!你给我听好了,如果元元有个三长两短,我就宰了你!”他瞪着陆劲,目光中充满了仇恨和厌恶。“如果元元有事,我会先替她报仇。报完仇,你想把我怎么样都行,一切随你。”陆劲盯着邱源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抓住他的手,将它们从他的衣领上慢慢拉了下来,“但现在,让我先找到她。”他低声道。

邱源的眼神紧紧咬住他,一秒,两秒,三秒,才慢慢放开。他让到一边,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汗珠从他的额头滴落下来。“元元如果有事,我饶不了你……”他喘着粗气说道。

陆劲终于打开了电脑。他快速找到搜索页面,将信上的两句话打入搜索栏。他已经多年不用电脑了,其实自六年前他入狱之后,他就没再接触过电脑,不过,好在他还没忘记拼音输入法和简单的电脑操作方法。

搜索结果很快出来了。原来这两句话出自意大利人马基雅弗利撰写的《王者之道》。马基雅弗利被西方奉为权术之父,这本据说是他倾尽一生的政治经验和智慧撰写的著作,是他秘密献给君王的礼物。多年前,陆劲也曾经买过一本收藏在自己的书架上。绑匪引用的书,他正好读过,这是巧合吗?突然,他想起一件事,当年他跟元元在一起时,他曾经给她讲解过这本书。“邱源,”他侧过身子,正对沙发,“我问你一件事。当年我走了之后,我的那些书,后来是怎么处理的?”“你的那些书,哼,”邱源冷笑道,“我本来是不想让元元搬回来的,可她说,那是你给她买的,那时候她的情绪很差,身体又弱,所以……”“这么说,现在这些书都在这儿?”

邱源抬起眼睛盯了他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开了。“是的。在她的房间。”他低声道。

她果然在这儿!他从座位上跳起,飞快地奔向元元的房间。

元元的书桌上放着一支圆珠笔。

书桌的旁边是两个塞得满满的大书柜。他找了一会儿,很快就在书架的中间一格找到了那本96年版的《王者之道》。他翻开扉页,发现扉页上有人用圆珠笔画了一幅线条凌乱的素描。显然,画画的人没有经过专业训练,整幅素描看起来就像是一幅不及格的小学生习作,没有布局观念,画中的每件物品都似是而非。陆劲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分辨出画中呈现的景象是阳台的一角,阳台边缘放着几盆花和一个很像花架子的东西,在花架子的后面,是一个四方形的东西,仔细看很像是一个空调外机。画里没有人物。“你在看什么?”邱源在他背后说话。

他用手指抹了一下那幅画,指尖立刻沾染了些许蓝色油墨。“这幅画刚画不久,应该就是那个绑匪画的。”他道。

一句话立刻让邱源紧张了起来,“他画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应该是元元的下落。空调外机——”没错,就重量来说,空调外机完全可以托起一个人的重量,而且,因为它是悬挂在室外的,他们之前检查时,并没有留意到它。他冲向窗户,窗外的确有个空调外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