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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5 15:5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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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楚英

出版社:河南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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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历中国远征军

亲历中国远征军试读:

写在卷首的话

◎王楚英

1942年那个极不平凡的春天,虽然已经过去了73个寒暑,但它在我的人生历程中,却是一段令人无法忘怀、值得回首的岁月,仿佛就如眼前的时光。73年前我在缅甸战场上亲身经历的许许多多往事,仍然记忆犹新。

1942年3月3日,在缅甸腊戍机场我与史迪威首次见面之前,我们之间素昧平生。我只是道听途说,知其生性刚直、疾恶如仇;他熟悉中国情况,堪称美军中的“中国通”;他真心实意同情中国民众,关注民众与士兵的疾苦;他行事风格不循常规,傲上而亲下等。也许是命运的安排,也正是从这天开始,我与史迪威结下了一段永生难忘的不解之缘。

在此,我借机简述一下自己赴缅前的从军经历:1937年“七七事变”后,时年14岁的我自“湖北省大中学生军训总队”考入18军干训班。“八一三”淞沪会战时随军征战上海,奉命用扁担绑着手榴弹炸毁日军的装甲车,受到时任18军军长罗卓英的褒扬;后在瑞昌作战时,为救接任18军军长的黄维而受伤,因此当上了黄维的警卫排长兼机要参谋;1939年考进黄埔军校受训,集体加入国民党。1941年6月毕业后,旋回黄维身边任警卫连长兼机要参谋。其间接待军委会驻滇参谋团团长林蔚考察时,与其20多天的相处中,因我在东南亚兵要地理和华侨问题上有所研究,深得林蔚赏识,被调去担任其机要参谋。

1942年3月11日深夜,我被史迪威指名要去当他的联络参谋兼警卫队长后,在他的身边两年多的时间里,随他四处奔波、出入火线的经历,更是挥之不去。时常一幕接一幕地浮现在我眼前:仿佛将我又带回到了那硝烟弥漫、血肉横飞的战场,我跟随在史迪威身边,参与作战计划的研究,或驾驶那辆吉普车,载着他深入枪林弹雨、炮声隆隆的前线,一切恍若就发生在昨天,特别是史迪威那超凡的人格魅力,脱俗的行事风格,无私的奉献精神,对中国人民和士兵热诚关爱的深情,他自己勤于学习,一向务实、勇于创新、刚正不阿、严于自律、以身示范的品德操守,更令我由衷崇敬,奉为师表。《亲历中国远征军》一书,是我以70多年前的亲身经历写就。值此出版之际,谨以此书抚慰生者对战死亲人的深切缅怀,亦告慰为国捐躯者的英灵。

序言

◎舒莺

中国远征军是抗日战争进入最艰难阶段,为保卫中国西南大后方和打通援华抗战物资运输线而征战滇缅印的一段历史,是中国与盟国直接进行军事合作的典型代表。中国军人在滇缅印战场以巨大的牺牲换取了自甲午战争以来中国军队对日作战的彻底胜利,对亚洲太平洋战场和整个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做出重要贡献,立下赫赫战功。滇缅战场是中国和太平洋两大对日作战主战场的战略接合部,又是东南亚战场主要作战地区,中国军队两次进入缅甸,以先后牺牲10万余人的代价展开对日作战,重新打通了国际交通线,将日寇逐出中国西南大门,揭开了正面战场对日反攻的序幕,不仅有力地支援了盟军在中、印、缅战场的对日作战,提高了中国正面战场的战争能量,而且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加速了日本法西斯的崩溃,粉碎了日寇与德国法西斯会师中东、称霸世界的野心,以伟大的国际主义和民族牺牲精神为亚洲太平洋战争和整个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但是,中国远征军的历史从不为人知到进入历史教科书,并成为影视剧和小说关注的创作题材只是近几年来的事情。

十年前《凤凰大视野》首播远征军纪录片引起广泛关注,大部分人自此方知这段蒙尘往事,实际上,在此之前早有黄仁宇先生《缅北之战》、邓贤先生《大国之魂》等纪实文学相继出版,多年来以中国军事科学院彭训厚将军、解放军出版社余戈先生、云南二战史专家戈叔亚先生等为代表的学者从官方到民间都对滇缅印抗战历史倾力投入和潜心研究,进入了一个不仅限于表象叙述而是更为客观深刻的学术历史探索角度。待我与罗学蓬先生合作的小说《中国远征军》2007年出版时,关于这段历史的相关资料已经较多地浮出水面,此后几年与滇西抗战、缅北反攻有关的国殇墓园、史迪威的中国经历、青年学生军印度集训等有关历史也悉数为世人所知,全面反映滇缅印抗战历史的中国远征军网也应运而生。近几年国内外随之掀起了很多社会活动,如国内团队赴美将美国国家档案馆关于中、印、缅战场的大批存照汇集成《国家记忆》系列;刘放吾将军哲嗣刘伟民先生在缅甸筹建第一座远征军仁安羌纪念碑,联合中国远征军网与湖南官方迎远征军将士灵位入祀衡阳忠烈祠;云南方面先后两次迎远征军将士骨骸入葬国殇园等,在海内外引起极大反响,更将这段历史的追溯推到了顶峰。

应该说,我们的民族在经历了太多波折与考验之后,逐渐开始用更为人性化与理性的视角来正确看待和回顾历史,中国远征军从湮没尘封到为当下的人们所纪念和祭奠,就是最好的说明。

对王老的最初认识源自一本三十多年前的资料。我在西南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资料文库中发现这本泛黄的论文集时第一次注意到王楚英先生的名字和这段完全陌生的历史。那本朴素的会议论文集编辑印刷于20世纪80年代初,显然,在国内所有关于中国远征军的报道、文学创作都还在孕育之前,老人在当年滇缅抗战研究还是一片荒漠的时候就已经致力于呼吁学术界对这段不该遗忘的历史的关注。此后老先生竭力将自己所知和亲身经历的抗战往事呈现于世,并以一己微薄之力致力于中国远征军历史研究多年,在众多学术交流文化活动中不断宣讲,为此后更多的滇缅抗战历史研究的深入做了良好的铺垫。就此而言,国内开展中国远征军滇缅抗战历史研究,王老早年的推动工作功不可没。

多年之后,作为后生晚辈,我经由戴安澜将军之子戴澄东先生引荐首次面见王老,在对这段历史侃侃而谈之际,老先生感喟当年的战友、故交多已不在人世,作为一名老兵,自己不希望这段惨烈悲壮的历史就此沉沦,将其记述,望其存世,亦算是对阵亡者的一份交待。老先生微言大义,正如其后在拙作序言中所言:愿后人不要忘记那支曾经在滇缅战场、在异国他乡浴血奋战的部队,记住他们的勇敢,记住他们的坚韧,记住他们对祖国的忠诚和为和平而做出的牺牲。

面对历史,老先生年过九十,耄耋之年依旧笔耕不辍,不由人不钦敬。时至今日,欣逢举国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之际,老先生的著作《亲历中国远征军》出版,算是对老先生多年来投身远征军历史研究,献给那段曾经抛洒过青春热血的抗战岁月最好的纪念。

蒙王老嘱托,不觍作序,当是老人家希望年青一代不忘历史、爱国自强的鼓励,在此,深为受教。2015年7月于重庆

第一章 仓促迎战→

组建“华侨抗日志愿队”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一周,1941年12月15日,我奉派带一部电台和有关人员,随中国驻缅甸军事代表侯腾少将及英国驻华武官丹尼斯少将等,由昆明飞赴缅甸。旋经驻缅英军总司令胡敦中将提出,并得到在昆明的军事委员会驻滇参谋团团长林蔚同意,派我组建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率其前往毛淡棉协助英军作战,并任英17师的联络参谋。

1942年1月4日,日军第55师团率先越过泰缅边境来犯,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奋勇当先,第3队队长陈庆生和第1队队长柯明华,率领所部先后于1月13日、15日、20日,分别在帕罗土、密沙、密亚华迪伏击日军,歼敌百余,创造了缅甸战场首战告捷和三战三捷的辉煌战绩。随后又在2月23日于锡当河(又称“锡唐河”或“西当河”)勇救英军突出重围,受到英国的勋赏,谱写出华侨在抗日战争中毁家纾难、舍身报国、屡建卓绩的爱国史诗,尤其在缅甸战役中华侨的优异贡献,更受世人钦敬,曾荣获中英两国政府的褒奖。遗憾的是,这段史实却被遗忘了,这些“无名英雄”随着岁月的流逝鲜为人知,这使我不胜慨叹!

3月1日,蒋介石来腊戍部署缅甸作战,我被紧急电召于当日清晨返回腊戍,向林蔚汇报“日军情况和英军在缅南作战经过与目前状况”。他随后就派我开车驰赴遮放接200师师长戴安澜到腊戍晋见蒋介石。次日,又派我开车往返机场迎送前来晋见蒋介石的英军统帅韦维尔。经马丁少将向他介绍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勇救英军脱险的事迹,他在机场召见我,并盛赞“中国军人是好样的,我衷心感谢”。3日上午,蒋介石在其住处波特酒家楼上召见我,垂询缅甸英军的状况及其在缅南作战经过与得失,日军的实力和战法等。他问得很细,使原定30分钟的谈话延长到了110分钟方结束。紧跟着指派我为史迪威开车,随商震、林蔚、侯腾、董显光的车队来到腊戍机场,鱼贯而入,陆续开到机场指挥塔楼前停车,商震一行被请到楼内休息,我们几个随员和司机便在车旁聊天。当手表上的时针指向11时,我听见在机场北面包德温矿方向隐约有嗡嗡的机鸣声,我举目瞭望,发现晴空中有一黑点向我们这里移动,没隔多久,就看见了渐渐显大的飞机形状。我立即走进楼内向林蔚报告,他们就跟着出来也昂首向天空瞭望。这时,一架银灰色双引擎飞机已飞临机场上空,盘旋一周后便徐徐降落。飞机刚刚停妥,地勤人员马上将舷梯靠上飞机舱门。舱门开启后,我看见一位面庞清癯、目光炯炯、架着金属框架眼镜,身着深绿色美式军服,上体微微前倾,酷似学者的将军,站在机舱门口,面带微笑,举手向欢迎他的人们致意后,即走下舷梯,这位将军便是美军史迪威三星中将。商震、林蔚、侯腾、董显光便疾步来到舷梯旁,一一同史迪威热烈握手寒暄。他们当中只有林蔚同史迪威是首次见面,商震便向史迪威介绍林蔚与之相识。商震那胖乎乎的脸上,此时正堆满笑容,与史迪威肩并肩地漫步前行,有说有笑,以至林蔚、侯腾、董显光无法插进去同史迪威攀谈,只得随行其后。当商震陪史迪威快走到停车场时,我望见侯腾忽然疾步向前,挨近史迪威同他耳语后,他们停下脚步,侯腾随即向我招手。我会意地跑步前去,立正向他们敬礼,侯腾马上向史迪威介绍说:“这位王楚英上尉原是林蔚将军的机要参谋,随我入缅后被派到毛淡棉英17师当联络参谋,刚从前线回来,由他为将军您开车。”

史迪威在美国素有“醋性子乔”“尖酸刻薄丘八”的诨号,他性情耿直,疾恶如仇,观察敏锐却易生疑,语言尖刻却很幽默,对看不惯的人从来不加掩饰。此刻侯腾特地把我这个年仅19岁的上尉向他引见,安排给他开车,这种颇不寻常的举动,难免要引起敏感多疑的史迪威对我产生异样看法。果然我看见他原本就很严肃的脸上此时更显阴沉,他不但没有搭理我,而且板起面孔对我冷眼相视,操着华语用一种鄙夷讽刺的口吻问我:“你这位上尉是哪个权贵子弟,能有机会来缅甸当上这份好差事?”我一听见史迪威这种露骨的挖苦语言,顿时感到我不但已被他误解,而且人格尊严受到侮辱蔑视,不禁怒火中烧,但为礼仪和军纪所迫,我只得强压胸中的激愤,木然肃立在他面前,对他的问话一声不吭,怒目而视。在一旁的侯腾看见我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不动,横眉立目对着史迪威。他猜想一定是刚才史迪威那句“权贵子弟”的话刺伤了我,怕我年轻气盛,不知深浅,做出唐突失礼的举动,便赶紧解释,说我“绝非权贵亲属,而是平民子弟”,并说我“是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战士。14岁从军抗日,参加淞沪会战,在攻克罗店的战斗中当上排长,接着又参加皖南游击和围彭泽、攻湖口、援瑞昌各地的战斗,先后打死日军片野中佐以下185人,被18军罗卓英军长称为‘不怕死、会打仗的娃娃排长’。曾得过云麾、忠勇等勋章”。侯腾接着用手指点我右额下一块伤痕对史迪威讲:“他这个伤痕是在瑞昌作战时,为救18军军长黄维被日军打伤后留下的。”又说:“他组建的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在泰缅边境对日军打响了第一枪,并且是三战三捷,歼敌百余人。2月23日,又在锡当河冲破日军包围圈,救助英17师突出日军的重围。昨日,韦维尔将军来此,夸奖他是好样的。所以,我才派他为您开车,以备您有所垂询。”

史迪威凝神听着侯腾说话,同时用他那如炬的目光透过眼镜片对我仔细审视后,他那凛凛的面容才渐渐开朗,慢慢地露出了微笑。他随即向我伸出他那癯瘦却刚劲有力的手来同我紧紧地相握。这时,我虽然仍有余愠在心,但为着中国抗日战争这件大事,同时也是为了不失礼,我也就恭恭敬敬地礼待这位美国将军。然而,我内心里,却仍然觉得史迪威适才对我的那种问话,真像是向我这个忌酸禁辣的人,硬灌下了一碗既酸且辣的“酸辣汤”,把我呛得难受至极,根本无法下咽。我为什么会如此反感呢?实缘因我的生活经历和性格。

因家境清寒,又遇上1931年的洪水灾患,年仅8岁的我便被迫外出谋生,随母亲到九江“生命活水医院”(美国教会办的)做童工,护花养兔,从此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涯。1937年“七七事变”时我正读高中,便参军抗日,遂养成了独立生活、自尊、自强、自爱的本性。因而对于那些得祖荫和权势支持而飞黄腾达的人,甚为鄙夷,羞与为伍。今次史迪威竟视我为权贵子弟,我岂能默认而不愤怒?史迪威也是一位很有个性的人。后来我在他身边两年多的观察,发现他富有情感,虽较自信和固执,却又能从善如流,只要他弄清了事实真相,他会及时修正他的观念和做法。当他听完侯腾的解释,知道我的确是一名打过仗的战士后,他立即改变了对我的态度,不但主动同我握手,而且还拍着我的肩头,和颜悦色地对我说:“我的孩子呀!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会有那些传奇的战斗经历,我要同你谈谈。”他说罢便离开商震,随侯腾向我开的那辆车走去,他的副官狄克杨上尉赶忙替他打开车后座的门,他却没有上车,而是来到驾驶室的车门边,亲手开门上了车,让侯腾和狄克杨上尉上了后座。他自己就坐在驾驶室我身旁的空位上,像一位汽车驾驶教练一样,仔细观察我操作,等到汽车开出机场上了大马路后,他才开始同我谈话。他用一种很亲和的神情和口气对我说:“我的孩子呀!你这么小的年纪就同极其凶恶残暴的日本鬼子打仗,你不害怕吗?”史迪威两次这么亲切地对我说“我的孩子呀”,加上他满面慈祥的笑容,一下子就把我的心拉近了,马上驱散了我们在机场见面时所发生的不愉快情绪,使我从心底里开始喜欢这位嘲讽过我的异国长者。我一面聚精会神地驾驶汽车,一面扼要地向他讲述我在缅甸组建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协助英军作战的经历。他听得很认真,还频频发问。不知不觉中,我已把汽车开到波特酒家。史迪威一下车就对侯腾说,我们的话还没谈完,中午让他来同我谈谈好吗?侯腾点头应允,嘱我遵办,随即陪史迪威向院内走去。蒋介石夫妇已在院中迎候,他们寒暄一阵后,即上二楼会谈,并设宴为史洗尘。

史迪威饭后没有休息,把我找去面谈,我便向他汇报“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在缅南首战告捷,继之在锡当河成功地掩护英17师突围的经过:

1941年,蒋介石委员长鉴于日军侵占越南后,更加积极地筹备“南进”,深知太平洋和东南亚地区将是日本侵略者定要侵占的目标,便设立军委会驻滇参谋团,筹划中英军事合作、共同保卫滇缅路。林蔚团长认为对付日军南侵,既要在政治和军事上结成中美英荷(澳新亦在列)联盟的“A、B、C、D阵线”和“新加坡军事联合会议”,形成亚太地区的抗日联合阵线;同时更要组织发动亚太地区的千万华侨参加抗日。他于1941年8月13日来54军视察后,同我谈话时见我也有组织华侨抗日志愿队的想法,并看见我正在深入地研究东南亚各地的兵要地理和华侨状况,便将我调到他身边负责兵要地理和华侨工作。1941年12月16日,我随侯腾和英国驻华武官丹尼斯少将,到仰光会见英军总司令胡敦中将,向他提交《中英联军缅甸南部会战计划》和组建中英联军统帅部与组建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缅甸交通管制、缅甸防空防谍等项实施方案,胡敦立即将其上报印度英军总司令韦维尔定夺。

韦维尔随即电告胡敦:(1)马来方面战事紧急,缅南会战暂缓计议。(2)请中国先派1个团至打洛。(3)英军缅甸总部即是英中联军统帅部。(4)即请中国派人组建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参照“温盖特突击队”的模式编组装备,由英军后勤部保证供应,担任敌情侦察、缅奸缉捕、治安维护工作。(5)中国可向毛淡棉英军派驻联络官。胡敦与侯腾商议并经在昆明的林蔚和在印度的韦维尔同意后,派我赴毛淡棉任英军联络参谋,携电台1部,官兵5人,并责成我组建缅甸抗日志愿队。胡敦另派英军情报部中校参谋薛穆尔协助我工作。

韦维尔拒绝中国军队入缅助英抗日(只接受1个团进驻打洛),却请中国派人组建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并由英军负责该队的后勤供应,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后来我从英17师副参谋长安德森上校和装甲营长派生少校处得知:韦维尔曾对派生少校和安德森说,他宁愿放弃缅甸,也不愿为了请中国人来缅助战保住缅甸而欠中国的情。韦维尔又说,缅甸是英帝国的重要属地,也是印度的屏障,如果让日军占了,将来英国还可以从战后的“和会”上把它收回来。若是让中国军队来缅甸,而他们肯定会赖着不走,那么我们就无法赶走中国人。上面韦维尔的话正好回答了这个问题,胡敦则讲得更露骨。他说,缅甸的大患不是日军的进攻,而是日军第5纵队缅甸独立义勇军。组建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用以制服缅奸(这是当时对昂山的缅甸独立义勇军的通称),可保后方安宁,使它能做好英军特务队做不好的事。对此,林蔚确实忧喜参半。他认为韦维尔不愿进行缅南会战,不让中国军队及时入缅,必然坐失有利的战机,导致被动挨打。但韦维尔热心组建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倒不失为明智之举,遂从昆明军校5分校17期即将毕业的缅甸侨生中调30人,另从昆明侨务人员训练班侨生中抽调200人,当即用飞机运到仰光。当时,侯腾已请缅甸华侨总会,从缅甸各地华侨青年中,招募到身体健康、初中以上文化程度、无家庭负担的未婚男青年1200人,以220人编入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其余980人则集中在仰光英军约克郡皇家步兵团军营,由侨务人员训练班(已由昆明调来仰光)对其实施1个月的军事训练,然后各回原地,成为各地的华侨抗日志愿队。

我则依照英军总部的要求,参照“温盖特突击队”的装编原则,将其编成30人的特勤分队1个、140人的中队3个,由侯腾报经林蔚批准并征得胡敦同意后,派我为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指挥官,薛穆尔中校为总教官兼联络官,柯明华、王兴汉、陈庆生担任中队长,柯仕达、瞿世昌、施竞雄任副队长,张世杰、林茂森、寇宗华、古耀宗、林祖荫、林嗣训、马继超、朱劲夫、蔡宗诚任分队长,马家骐任特勤分队长,钱济民、田种玉、黄振华分别任侦察、通信、交通组长。每个中队配备:轻机枪9挺,冲锋枪36支,手枪6支,半自动步枪45支,背负式无线电话机6部,每人携手榴弹6枚,指北针1只,森林砍刀1把,弹药1个基数和其他敌后森林作战应有之装具以及英式服装背包。

在仰光北部的燕子湖东头有一座英国军营,原为皇家约克郡步兵团和缅甸第5国境守备队的驻地,因他们已开赴土瓦,毛淡棉营房已空,胡敦便让刚成立的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和由昆明来此的侨务人员训练班入驻其中。胡敦还决定于12月20日下午,派参谋长哈定少将向该队授旗。我遂连夜进行制式训练,20日一大早又接着操练阅兵式。下午3时,侯腾、丹尼斯陪同哈定前来检阅,并举行授旗仪式,哈定致辞。他说:“你们昨天才穿上军装拿到武器,只经过昨夜和今天上午短短几小时的训练,现在你们已经是一支军容严整、动作熟练、威武雄壮的军队了。这应该说是你们中国人创造的奇迹呀!我祝愿你们在战场上再创奇迹。”哈定话音刚落,队伍中立即爆发出“消灭日寇!争取胜利!”的口号声。

当晚,在英军总教官兼联络官薛穆尔中校、专业教官蒙森少校、比次上尉、罗伯逊上尉、泰勒上尉、戴伟思少尉等人陪同下,我带着华侨抗日志愿队28名干部、450名队员和中国联络组5名官兵、1部电台,乘坐英军汽车,向毛淡棉进发。21日清晨到达该地时,英军第2旅旅长波凯准将偕参谋长安德鲁斯上校亲自到轮渡码头相迎。波凯指着华侨抗日志愿队高声说,你们是英中合作抗日的标志,我欢迎你们的到来,期待你们旗开得胜。并令薛穆尔总教官和8位专业教官也随我们开赴毛淡棉以东15公里处一个叫麦沙老的小镇驻防,限两周内完成作战训练。我们立即驱车赶到麦沙老,卸下行装后,顾不上整理内务环境,便夜以继日、分秒必争地开展大练兵活动。1942年元旦刚过,波凯便来视察,连续两天两夜检阅了各种兵器的实弹射击和夜间战斗射击,各种状况下手榴弹投掷,土工作业与伪装、爆破作业和扫雷,森林中行军和露营,河流通过,侦察与警戒,伏击与奇袭,单兵格斗与擒拿术,障碍超越,伤员救护,旗语与信鸽使用等。他颇为满意,并赞许我们的顽强学习和吃苦耐劳精神。当下向我传达胡敦的指示:(1)要我派出密探潜入泰国侦察日军的动态和实力。(2)要我各派一个中队分别进驻泰缅边境的帕罗土、密沙和高加力等边境要隘,对泰国方面加强警戒,严密搜索,严防日军间谍潜入和偷袭。(3)另以一部卫戍毛淡棉和莫塔马以及港口,严防缅奸和日本间谍的侦察与破坏活动,特别要加强地上和水面的巡查。我表示照办,但心里觉得胡敦竟将戍守边境要隘的重任交给我们,未免有点儿戏了。

1月4日,我接到胡敦的指示后,即派陈庆生率第3中队赴帕罗土布防,派柯明华率第1中队赴高加力设防,派王兴汉率第2中队随安德鲁斯上校赴毛淡棉,担任该地区的警备工作;令侦察组长钱济民(系泰国华侨,后到毛淡棉经商,在毛淡棉和曼谷、彭世洛、达府、那空沙旺等地有良好的社会关系)选派可靠人员入泰侦察日、泰军队情况,令通信组长田种玉、交通组长黄振华予以配合。我交代完毕并检查了他们的准备情况后,即电告侯腾,并请波凯代向胡敦汇报,然后自己跟着陈庆生这支部队前往帕罗土和密沙。部队行经土瓦时,我叫第3中队副队长施竞雄带领全队继续向目的地前进,我和陈庆生则到驻防土瓦的英军防区走了一遍,看看其战备状况,然后走访了当地英军第2旅所属皇家约克郡步兵团团长比尔上校,向其询问前方状况和日军活动情形,他知之不多。我遂将陈庆生队派往帕罗土、密沙布防一事向其通报,希望他对陈庆生队多多关照。比尔听说有中国人替他当前哨,甚为高兴,但当他得知陈庆生这支部队是刚刚建成,只受过两周训练的民众武装,大为惊讶,两眼流露出不以为意的目光,一脸的不信任。我见此情景,即信心十足地告诉比尔,请他相信哈定将军的论断:“中国人善于创造奇迹!”我说罢便告别比尔去追赶部队。对于陈庆生这个队能否完成任务,我自己很有信心。因为打仗是靠勇敢、智能取胜,这些只训练两周的志愿队员,他们在训练中所表现出来的勇敢和机智,使我坚信他们能打败日军。我们赶到帕罗土见他们正在丹那沙林河右(西)岸侦察地形,选择埋伏阵地和瞭望哨所,我和陈庆生看见副队长施竞雄和分队长林嗣训、蔡宗诚等的处置很适当,便决定:由陈庆生亲自指挥蔡宗诚、林嗣训两个分队在帕罗土设伏,派出便衣侦探进入泰境侦察敌踪,另派武装人员进入比劳克东山区搜索敌踪;由施竞雄率朱劲夫分队在密沙设伏,并须同土瓦的英军保持联络。布置就绪后,当日我赶到毛淡棉检查王兴汉队的警戒与巡查配置。然后奔赴高加力视察柯明华队的部署和战备,于1月5日晚返回毛淡棉向波凯准将汇报,同时电报侯腾。

1月6日清晨,英17师师长史密斯少将率师部和装甲营等直属部队,由仰光来到毛淡棉,我随波凯准将及第5守备队队长汉斯上校,第2缅甸步兵团团长卡列瓦上校等前往晋见。当我向他汇报华侨抗日志愿队建立经过与目前状况,以及近日侦知泰缅边境日军实力和动态后,史密斯面带微笑地说:“本师负责毛淡棉地区至土瓦附近的防务。很高兴波凯将军所部和由中国人组成的抗日志愿队,同我们一道作战,今后无论是英国人、中国人、印度人、缅甸人、加拿大人、爱尔兰人,我们都是一家人,是生死与共的战友,打起仗来要勠力同心、同仇敌忾、密切配合,争取胜利。你王上尉(他以手指我)今后就是本人的联络参谋。”他说罢,即召17师副参谋长安德森上校、情报科长斯鲁姆中校和装甲营营长派生少校来同我相见,要他三人直接与我联系。这时,英17师直属队和后勤部队搭乘的英国海军大型运输舰“奥马哈”号,也已进港。当其向码头徐徐靠近时,正驾着快艇在港内巡查的王兴汉,忽然发现有2个人划着舢板急速地向该舰冲去,觉得形迹可疑,便加速前去拦截,那2个划舢板的人见状便蹿进水中,继续奋力向“奥马哈”号游去。王兴汉一面留人登上被那两人抛弃的舢板,同时驱动快艇前去堵捕,经过在水中的激烈搏斗,终将那2人擒获,从2人身上各搜出1包已安装了引爆装置的磁性可塑炸药;另从舢板上也搜出2包同样炸药。据那2人供称:他们都是缅甸人,一个叫拉孟,另一个叫岑金,均为“缅甸独立义勇军”的骨干,于月前从泰国潜入毛淡棉,同行6人内有日本间谍2人。携有无线电台1部,在莫塔马街上开设电器行兼修理收音机等家用电器,以之为掩护。那2个日谍分别叫井坂、木村,是无线电专家,是他们的头头,派他2人负责炸这艘英舰和港区码头设施。我得报后,令王兴汉继续加强陆地和水上巡查警戒,应利用已捕获的那2名缅奸引路,迅速将其余4人抓获并缴获电台。同时向史密斯报告。经王兴汉及时搜捕,在莫塔马一家电器行楼上,将正在发报的2名日谍当场抓获,并缴获电台、通信密码本和发出情报的电报底稿以及手枪4支与密写药物。另2名缅奸则逃逸无踪,仍由王兴汉派人继续搜捕。这次对日军潜伏在毛淡棉情报站的破获,虽然尚有2名缅奸在逃,但是日谍要炸毁英舰“奥马哈”号的阴谋已被摧毁,使英17师数千官兵保全了性命,避免了一次可怕的灾难。胡敦、韦维尔闻讯都十分高兴,更加重视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对中国人开始刮目相看了。史密斯则宣称:“这是华侨抗日志愿队给英17师的见面厚礼。”

初战告捷,勇救英军

从1月6日开始,我陆续接到已进入泰国的侦察组长钱济民和柯明华、陈庆生派出的侦察员用信鸽等手段发回的报告,得知情报综合如下:(1)日军15军军部仍在曼谷。第55师团主力已于月初到达彭世洛、达府,掩护数万民工在工兵指导下抢修达府至麦索的公路。其勘测队正从麦索向缅甸勘测选择道路。(2)第55师团已改成轻装,全部弃车,用马、牛、象和人力运输,炮兵连只携炮1门,其余人马均运载炮弹。(3)1月4日,日军第55师团112联队3大队(冲支队)已由泰境苏三蓬越境翻过比劳克东山脉入缅,现正沿丹那沙林河左(东)岸向帕罗土前进。(4)泰国第38军在清迈附近,其一部已到清莱,小股泰军常在边境出没。(5)柯明华的副队长瞿世昌带着张世杰分队仍守在泰缅交界处的隘口密亚华迪,继续以便衣人员向麦索方面侦察敌踪。

我以最快的方法将上述侦察情报向史密斯、胡敦、侯腾和在昆明的林蔚直接报告。1月13日凌晨,接到陈庆生报告说:在帕罗土以东丹那沙林河的东岸发现日军士兵出没。我即令其速在帕罗土设置埋伏阵地,予敌猝然打击后即向密沙转移,再利用该地地形隐蔽复杂的特点重新设伏。拂晓后,日军约1个小队渡过丹那沙林河后继续向帕罗土走来,陈庆生放过日军先头的搜索兵,趁其主力进入伏击圈时,隐蔽在路旁的轻机枪、冲锋枪、半自动步枪同时向敌开火,并引爆埋在路上的地雷和集束手榴弹,日军还没反应过来,就纷纷中弹倒地,一些未被打中和只受轻伤者立即举枪反击,随即夺路逃入茫茫林海,丢下了28具死尸和轻机枪2挺、步枪14支、掷弹筒2个。华侨抗日志愿队此战,打响了缅甸战役的第一枪,写就了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首战奏捷的光辉篇章,受到了英军和缅甸人的钦敬,为中华民族争了光。

15日,陈庆生指挥所部,又在密沙伏击日军1个小队,打死11人,俘虏2人,缴轻机枪1挺、步枪6支,创造了再战再捷的纪录。

18日,据侦察报告:日军第55师团正向麦索集结,其先头部队112联队于17日离开麦索向缅甸前进,该师团师团长竹内宽中将已到麦索。史密斯闻讯后立即派第16旅旅长琼斯准将率该旅及17师装甲营,急赴高加力布防,迎击来犯的日军,要求该旅应竭力固守该地,并以一部在克昂多沿汉那河西岸构筑第二线阵地,万不得已时可退守克昂多,固守待援。仍以第2旅守备毛淡棉。另调刚刚由海运到达仰光的第48旅,火速赶来西林河沿西岸构筑第二线阵地。再以第46旅置于巴安,作策应第16旅作战之准备。同时令我带着陈庆生队赶赴高加力,将该地防务交由第16旅接替后,即率柯明华和陈庆生两队,在高加力以东地区,适时奇袭来犯之敌,竭力迟滞日军行动速度,使16旅能获得充分的备战时间;王兴汉队仍担任毛淡棉市区和港口、水上的警备任务。19日,日军攻占土瓦,守该地的英军约克郡团分途由陆地和海上退回毛淡棉和莫克贝林。

在泰国西部宾河西岸与缅甸境内萨尔温江之间,有他念他翁山脉,北连横亘在泰缅边境的登劳山脉,南接介于曼谷、土瓦间的比劳克东山脉,南北长八九百公里,东西宽约200公里。缅甸的东陲要地克昂多、高加力、密亚华迪和泰国西边重镇麦索、达府、万京都在这山脉之中。这里,冈峦层叠,奇峰突兀,密林浩瀚无涯,古木参天蔽日,荆棘藤蔓丛生,猛兽毒虫遍地,既无路径,更无人烟。英军统帅韦维尔视其为无法通过的“绝地”。而日军指挥官却督饬其部下官兵,冒死闯此“绝地”。遂导致胡敦命令我这支仅训练两周的“半军半民”式的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来替英军打头阵。然而,我们这批中华儿女,都认为这次“替英军打头阵”的差使,正是我们为死难同胞报仇,向日军讨还血债,为祖国争光的大好时机,人人都抱定视死如归的决心。我和史密斯少将看见队员们有如此昂扬的斗志,都深受鼓舞,对完成任务充满信心。史密斯亲自来给我们送行,更使队员们欢欣鼓舞。当史密斯说“战友们!我等着你们再打胜仗的喜讯”的话音刚落,队伍里顿时爆发出“消灭日本鬼子!胜利一定是我们的!”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史密斯一直站在路边,目送我们离去。19日下午我们赶到了高加力。这时英军第16旅旅长琼斯准将和装甲营营长派生少校,已在高加力接替了柯明华队的防务。当晚我们便在高加力宿营。我同琼斯谈了很久,同派生则谈到了深夜,得知他是爱尔兰人,同温盖特的私谊深厚。

麦索由于是日军攻缅的前进基地而频频在缅甸战史中出现。该地居象山(日军称霞山、缅甸人称麦拉玛峰,海拔1964米)东面腰部(海拔825米)。象山主峰雄踞于麦索、密亚华迪之间,桑今河经象山东麓向北流入萨尔温江。与象山在密亚华迪相接的狮山,其主峰在毛淡棉以东,海拔2080米。高加力居狮山背面腹部,海拔1406米。密亚华迪在其东麓,相距24公里,与麦索相隔96公里,这里是泰缅的交界处,是象山与狮山相连的鞍部。其地有一块四面边长各约百米的平坦林地,南面紧挨着一个大水塘,周围高山上的泉流雨水都汇集到这水塘,从其中不停地向外溢出,经南面的悬崖向深谷中倾泻,形成了一道落差百余米、响声如雷、蔚为壮观的瀑布。从而成为桑今河的源头。日军便是沿着这桑今河西岸、象山东腹,从峭壁千仞的悬崖西岸,由工兵在前头开路,部队成单行攀藤附葛,艰难地爬冈过岭,负重的牛马大象和人员时时跌落深谷,粉身碎骨,其行进速度甚为缓慢。

20日拂晓,我带着柯明华和陈庆生2个队,由高加力向密亚华迪前进,虽是下坡,但仍要披荆斩棘,开路前进,到12时许才赶到密亚华迪。途经高加力以东10公里处的蛟洞时,我看见这里地势险要,是日军入缅的必由之路,即派陈庆生带2个分队在此设伏,另以1个分队归柯明华指挥,前往密亚华迪。为使日军侦察不出我华侨抗日志愿队的踪迹,我先将部队隐蔽在林地北面森林深处,向日军的来路方向派出侦察兵,亲率干部侦察四周和内部地形后,将4个分队分散埋伏在林地东西北三面的外缘,准备向林地集中火力,以便乘日军集中休息时向其开火。另在日军来此的方向设置监视哨,然后令各队分散进入伏击阵地,做好射击准备和伪装,并规定联络讯号、战斗任务和行动要领;还派专人将行进时踏伏下的草和碰断的藤蔓树枝,都一一予以复原,防敌发现。我还逐一地检查,以免有破绽。一切准备停妥后,前方侦察兵报告说,在距此约10公里处发现日军百余人,分段挥刀砍伐藤蔓树枝,向密亚华迪走来。20日下午2时刚过,我和柯明华隐蔽在林地东面一棵大榕树上,看见日军10多人,手执砍刀汗流浃背地正在东面山坡上奋力开路,慢慢地向前挪动,约莫20分钟后他们全都走进林地,他们并没有到水塘去打水解渴,更没有停下来休息,而是成散兵队形,保持十来米的间距向林地四周仔细搜索一通,见无情况便向主力部队发出讯号。过了30多分钟,日军约150人,陆续进入林地。他们成天在暗无天日的高山密林中,挥刀开路,踉踉跄跄地前进,忽然在这块林地里见到阳光,南面还有一个大水塘,那些很疲惫的日军见此景况,挂满汗水的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其中一名军官便指挥约2个班的日军,到林地东、西、北三面外缘担任警戒,换回最先来到林地的那些日军归队休息。这百余名日军便在那个军官的指挥下,在林地里分三处集合,正准备散开休息的瞬间,我和柯明华立即扣动瞄准了那几名军官的冲锋枪扳机,霎时将他们打倒在地;与此同时,埋伏在林地外缘那些轻机枪、冲锋枪、半自动步枪便一齐向日军开火,并引爆预埋在林地里的地雷和集束手榴弹,顿时枪声、爆炸声响彻云霄,震撼山林,日军非死即伤,乱作一团。那些在林地边缘担任警戒任务的士兵和没有中弹的日军,迅速举枪反击,却相继被我们击倒。一些幸存的日军见大势已去,便相继逃入林中,我们便以火力追击。约莫20分钟就结束了战斗,经查共打死日军工兵队长星光少佐、藤田大尉、上村中尉以下107人,伤谷川中尉和吉田少尉以下27人,缴获轻机枪10挺、骑步枪75支、手枪5支、军刀140把及其他装具。开创了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在缅甸保卫战初期三战三捷的不凡战绩,震慑了日军,鼓舞了盟军。战斗结束后我电告史密斯,拟向象山主峰挺进,迎击日军后续部队,却被胡敦制止。他电告史密斯:“16旅没有必要在高加力地区执意坚守到无法撤退的时候。志愿队应随16旅后退,不必进入敌后。”这样,我们就作为后卫,掩护16旅于1月23日退出高加力去守巴安。

2月23日,英17师刚刚退到锡当河东岸重镇莫克贝林,日军第33、55两个师团就跟踪而至,将其团团围住,并以强力部队猛夺大桥,被守桥的约克郡团奋力打退,团长比尔见势不妙便炸毁了大桥,遂使在莫克贝林困于日军重围中苦战难脱的17师陷入了绝境。我和派生随琼斯由桃吉冲进莫克贝林史密斯指挥所,见他焦急万分一筹莫展,我们3人向史建议:必须突围,不能坐以待毙。经研究决定:由派生和我亲自驾装甲车,率领58辆装甲车和华侨抗日志愿队,在炮兵集中轰击下,向日军猛攻。经一番激战,终突出重围,史密斯、琼斯便带着部队从莫克贝林南面利用各种浮具渡到锡当河西岸,生还者3328人。我和派生也带装甲营和志愿队846人,弃车泅渡过河,并带回了武器和电台,受到英军的勋赏。

3月2日,韦维尔来腊戍晋见蒋介石,由我开车接送。在机场上马丁少将向韦维尔介绍,说我是在锡当河救英军突出重围的志愿队长。他便紧紧握着我的手说:“你们中国人是好样的,我和英军将士衷心感谢你们。”

3月11日,史迪威来缅,调我当他的联络参谋兼警卫队长。林蔚派留日的蔡岳中校统领华侨抗日志愿队。中英联军退出缅甸时,温盖特接管了华侨抗日志愿队,将柯明华队派往温佐以北明京山区,王兴汉队派往八莫附近,陈庆生队派往掸邦高原,展开敌后游击战。后终因补给不济,日军疯狂围剿,屡屡受挫,他们三人相继牺牲。胜利后王兴汉的尸骸入葬腾冲国殇墓园,而柯、陈两人的尸骸却至今没有找到。

史迪威听完我的讲述,详细询问日军的现状和可能动向,英军的士气、战力和指挥官素质,并问我对缅战前途的看法。我告诉他:英军统帅韦维尔对缅战的方针及其对中国军队的态度,是决定缅甸命运的关键;如果韦维尔不做根本性的改变,缅战必败。我还提出了自己对缅甸战局的设想。我们正谈着,狄克杨上尉进门来催他动身上飞机。他一上车就叫我接着谈。我说,就战术而言,英军新败,战力尚未恢复,而中国军队主力尚在由滇西来缅途中。现在锡当河东岸的日军第33、55两师团,虽然只有四五万人,但泰缅公路已经通车,其重装备和增援兵力必将源源而来,他们必将攻取仰光,以图切断我之海路。因此,我主张中英联军应“示敌以弱,以骄其气”,主动后退,于卑谬、同古(又称“东吁”“东瓜”)之线拒敌,乘敌分兵来攻之机诱其一部孤军突出到同古,予以包围歼灭之,再收拾其主力,乘势收复仰光,整备态势,迎击其后续兵团。总之,缅甸这一仗必须打胜,借以振奋盟国的民心士气。我只顾开车,无法看到他的表情,也不知他的想法。没想到他下车后,把我叫到他面前,又是以手抚我肩头笑容可掬地说:“我的孩子呀!你说得很有道理,也很有见地,我会记住你的。”这的确使我受宠若惊,心情很激动。目送他的座机渐渐从视线中消失,我仍呆呆地站在那里,望天沉思。没想到我这天同史迪威仅仅几个小时的接触,却为日后被他指名调去当他的联络参谋兼警卫队长做了铺垫。

1942年3月8日,史迪威正在重庆嘉陵江畔住所里,焦急地等待蒋介石批准他赴缅甸指挥作战的请求。适逢他的好友商震驱车来访,一见面就笑着对史迪威说:“乔(这是人们对史迪威的昵称),我给您带好消息来了。蒋委员长同意您到缅甸指挥作战,他在黄山等您去谈话,我特来接您。”史迪威一听就乐了,便带着近几天同贺恩将军(美军重庆司令部参谋长)、麦凯布、柏特诺等人拟定的缅甸作战计划大纲和装备训练30个中国陆军师的打算,乘车随商震赶往黄山。在晋见蒋介石时他概述了自己的缅甸战略主旨,他说,只有发动进攻才能拯救缅甸。他打算集中中国军队的主力由同古发动攻势,歼灭日军,收复仰光。万一攻势失利,则拟退守曼德勒东北山区与敌决战,对北犯的日军予以侧击。蒋介石对此表示同意,遂宣布:由中国战区盟军参谋长史迪威入缅指挥作战。并设宴款待史迪威,蒋介石在宴会上面嘱史迪威入缅应注意的事项:

1.缅甸的中英军队应由史迪威统一指挥。2.运用纵深配备,防英军突退和缅奸扰乱。3.曼德勒应由华军守备,入缅华军一切供应由英军保证补给。第5军可以南下。4.英军必须固守西线要地卑谬、阿兰谬。5.对日军作战应用包抄战术,打歼灭战。6.应重视争取缅甸人的工作,加强防空防谍。

散席后,史迪威即留贺恩将军在重庆主持美军司令部工作,派多恩中校率美军官兵9名先行赴缅筹建缅甸战区美军司令部,设于眉谬(又译为“眉苗”或“梅苗”)。同时请商震电告在腊戍的林蔚,给予协助。

多恩中校一行于3月9日飞抵腊戍后,立即赶往眉谬,商请英军总部参谋长胡敦中将协助他组建史迪威指挥部(全称是“美军中、缅、印战区缅甸作战指挥部”,统称史总部)。但因胡敦原是英军缅甸总司令,自2月23日锡当河英军惨败后,英国首相丘吉尔便派曾在敦刻尔克指挥大撤退,以勇敢沉着著称的亚历山大上将来缅任总司令,而将胡敦降为参谋长。胡敦对此一直怏怏不乐,对美国把史迪威这个闻名遐迩的“尖酸刻薄丘八”派来缅甸更是心怀不满,以致多恩去找他帮忙,竟碰一鼻子灰,无功而返。结果多恩通过在缅甸工作多年的美国西格雷夫医生,借到了美国浸信会在眉谬南山上一幢用红砖砌成的楼房和附属建筑权做指挥部,雇工将其整修粉刷一新,还雇到了10余名缅甸青年男女担任仆役。

在腊戍的军委会参谋团团长林蔚将军,于8日接到商震自重庆来电,请其为史迪威总部在眉谬设立给予帮助,为该总部配备通信、交通工具和警卫联络人员。林蔚选定曾留学英美,且是“陆大”毕业,精通英语的中校情报参谋刘芳榘为驻史总部联络参谋,另派商震的儿子,精通日语、英语的商鼎新少校任史总部警卫队长,给他配备电台1部、汽车5辆、宪兵1个排、有线通信1个班、炊事传达勤务人员1个班共59人。当多恩来到腊戍时,林蔚便叫侯腾将上述安排告知多恩,让多恩带领他们前往眉谬进行准备。不料,多恩对此毫不领情,不予接受,并声称:一切问题将由英军协助解决。多恩曾随史迪威在中国工作多年,也会说汉语,却对中国和中国军队有偏见,心存轻视。他拒绝接受林蔚为史总部所准备的人员和装备,这就不足为奇了。

3月11日,史迪威在军委会办公厅主任兼外事局长商震上将陪同下,率参谋长格鲁伯准将和斯利尼上校、费里斯上校、罗伯茨中校、梅里尔少校、费尔德少校、狄克杨上尉等美国军官,以及军委会外事局派驻史迪威总部的翻译组长兼联络官曾锡珪上校与译员5人一行,由重庆飞来缅甸,于当日傍晚到达腊戍。史迪威不顾长途飞行后的困乏,在腊戍参谋团草草吃罢晚饭,紧接着就同林蔚、商震、萧毅肃(参谋团的参谋处长)等人研究缅甸形势和作战问题,至晚上8时许结束。这时林蔚已安排史迪威、商震一行在腊戍住宿,准备于次日前往眉谬。但史迪威坚持要连夜赶到眉谬,并请林蔚与之同行,以便一同会晤亚历山大商议缅甸作战事宜。已经有睡意并不断打哈欠的商震,眼见比他年长5岁的史迪威仍精力充沛,为缅甸作战倾注着全部心血,忘我地工作,其高度负责的精神和雷厉风行的作风,使他深受感染,甚为钦佩,便强打精神,表示赞同。林蔚也欣然同意。林蔚告诉史迪威,说他已为史总部准备了一支警卫勤务部队和装备,已派定商震将军的儿子商鼎新少校任队长,另选定精通英、日、德语的刘芳榘中校担任他的联络参谋,请史迪威接见他们并训话。史迪威听罢笑盈盈地对林蔚说,他非常感谢林团长为他所做的精心安排和周到准备,并说,这正是美中真诚友谊与密切合作的体现,使他感到很振奋,对缅战前途充满信心。他接着恳切地对林蔚提出要求,他说道:“如果林团长不认为我是过分的要求,而且您也愿意的话,就请您把上次替我开过车的、您的机要参谋,那位‘娃娃上尉’派到我那里去,既当我的联络参谋又兼警卫队长,岂不是更好?不知您意下如何?”林蔚一听,大为诧异,便说:“我为您选定的刘芳榘中校和商鼎新少校是两位很优秀的中级军官,而王楚英毕竟年纪小,阅历浅,还不很成熟,恐怕难以胜任此项重任,敬请将军斟酌。”史迪威对林蔚的盛情相助甚为感激,便再次坚定地表示:他很自信自己的观察能力,相信自己的选择。提出请林蔚召我去见他。史迪威这一异乎常情的举动,不但使林蔚对他的个性和人品由衷赞佩,而且令商震、萧毅肃等人惊讶,觉得史迪威是一位性情洒脱、不墨守成规的人。

林蔚马上把我找来晋见史迪威。我刚走进他们所在的房间,史迪威连忙招呼我在他身边坐下,朗声说:“我的孩子呀!我们又见面了。我已请林蔚将军派你当我的联络参谋兼警卫队长,你愿意吗?”我起身立正回答说:“我愿意忠诚、勤奋地为将军效命,只怕我的能力不够,会辜负将军对我的信任。”史迪威笑哈哈地说:“怕什么?在军人的词汇里只有‘敢’字,没有‘怕’字。你知道我信任你,这就够了。你赶快去准备,今夜就随我们到眉谬去。”林蔚马上召集原来就选定到史总部的人员训话,然后又亲自对我说:“史迪威将军是一位非凡的军人,堪称军人楷模,你在他身边工作,既是他的部下,又是他的盟友;既是参谋团和中国远征军的代表,又是中国军队的代表;既要服从史将军的指挥,尊重并礼遇美国军人,友好相处,团结互助,更要自尊自信,把国家利益、民族尊严、抗战大业,顶在头上,牢记在心,视其重于生命。”我对林蔚这番语重心长的谆谆教诲,时刻铭记在心,以身作则,带领全队官兵奉为圭臬。

当晚,我带着这支59名官兵组成的史总部警卫队,护卫着史迪威、商震、林蔚驱车直趋眉谬,于午夜到达史总部——因其为红砖红瓦建筑,故称红楼。这时,英军联络部长马丁少将、中国驻缅甸军事代表侯腾少将和史总部的先遣人员多恩中校等,均在红楼等候。多恩雇来的10多名缅甸青年男女则在红楼院内列队相迎。史迪威看到这些面露不悦。

多恩发觉史迪威脸上露出了不愉快的神色,先是一怔,接着疾步走近史迪威,把他和商震、林蔚引到楼下大厅里休息。史迪威没有入座,径自在客厅和楼下各处走了一圈,他看见这房子已装修粉刷一新,墙上挂着人物和山水花鸟画,还有各种工艺美术品的摆设,显得很幽雅,布置得像一座高级别墅,却找不着一件指挥作战的设备,既无军用地图,也没有军用电话。当10多名年纪轻轻的男女仆役,忙着给大家侍奉茶水点心时,史迪威发话了:“你们看这座楼房像宾馆吗?多恩中校真会体贴人,他知道我们奔波了一天半夜,很辛苦,给我们准备了许多好吃的点心和饮品,请你们尽情享用,不要辜负了多恩中校的盛情啊!”他说罢便请侯腾陪商震、林蔚去休息,请马丁少将代向亚历山大将军致意,他定于上午9时同商震、林蔚两位将军去拜会亚历山大。史迪威叫我布置警戒,架设电台与重庆、昆明、新德里、腊戍沟通联络,架设有线电话,同第5军、第6军、重庆、昆明、英军总部、腊戍各处接通电话,把汽车检查准备好能随时出发。

我按多恩分给我们警卫队的住房及红楼附近的地形,设岗放哨派出巡逻;设置停车场和油库并要驾驶员各自检查车辆机械状况,加足油料,规定他们抓紧时间做好各项准备后,立即就寝;利用浸信会布道会堂的阁楼架设无线电台;楼下设置总机房,布置有线通信班利用英军既设的长途线路,分别同腊戍的参谋团、漂背的第5军、雷列姆的第6军的总机接通话路,并试叫昆明和重庆,使其随时可以通话;利用浸信会原有厨房加以扩充,要求每日三餐,能按时供应史总部16名美国人、6名中国人、警卫队60名官兵(加上我)的中西两式的伙食。为此,特派我从54军带来的朱桓武当司务长,主持其事。我则到各处巡视检查,见他们都能按照我的要求把事情办好,纷纷入睡后,我即绘制驻地附近地形和警戒巡查配备与驻地分布图各1幅,然后扛起一捆缅甸军用地图,疾步向史迪威办公兼卧室走去,刚到门口,就听见史迪威在室内厉声训人。我从那微开的门缝看见史迪威脸色铁青、怒容满面,气呼呼地对肃立在他面前的多恩中校吼道:“我们不远万里来到缅甸是为了避暑的吗?你把这座楼装修一新,并布置得如此典雅,又雇用了许多年轻貌美的仆役,你是想开旅馆,还是要办疗养院呢?你怎么完全忘了,我们从美国来到这里是为了打败日本鬼子,是为了指挥中国远征军打赢缅甸这一仗,重新打通中国的国际交通线,使中国能获得我们援助的军火用以装备训练中国军队,提高其作战效能,以便从中国对日本发动决定性进攻,彻底打败日本侵略者。消除战争、创建和平、造福人类,这就是我们来此的唯一目的。”史迪威继续提高嗓门对多恩说:“我派你带9名美军官兵,提前赶来眉谬的首要任务是筹建好我的作战指挥部,使我来到这里便能够马上进行指挥。可是,现在这里既没有我必需的缅甸军用地图,更没有通信联络的军用电话和无线电台,使我完全成了聋子和瞎子,这个样子能指挥作战吗?”史迪威接着又说:“你是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资深中级军官呀!你也曾在西点军校、本宁堡步兵学校和利文沃思参谋指挥大学受过十分正规的、系统的军事教育,你难道把过去学到的东西都忘记了吗?为什么对如何建立作战指挥部的观念和常识,竟是如此的茫然呢?现在看来你倒像是一个旅馆的经理,却不像司令部的参谋,你的头脑想到哪里去了呢?”史迪威越说越生气。多恩就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站在那里挨训,满脸羞愧难堪的窘态。

我见此情景心中不禁替多恩难过,便果敢地推门进去,快步来到史迪威面前,将我肩上扛的缅甸地图放到他面前的地板上,故意要打断他训斥多恩的话头,便高声向他报告说:“将军!我遵照您的指示,已将警戒和巡逻配置妥当,部队安顿完毕,车辆均已整备,随时可以出车;无线电台正在工作,重庆、昆明、腊戍都已联通,新德里正在呼叫中;各处电话都已接通,同参谋团,第5、第6两军,英军总部以及昆明、重庆的电话,随时可以接通,在红楼里装有3部电话,您桌上的这部电话现在就能使用;缅甸的军用地图我已带来,就在这个包裹里,我将尽快将其接合好。”说罢,我就叫随我来的电话兵用史迪威桌上的电话机接通重庆。一会儿话筒里传来了贺恩将军的声音,我立马将电话筒交给史迪威,请他同贺恩直接对讲。这时,我看见史迪威脸上的怒色已开始渐渐消退,随之又慢慢地呈现出高兴的神色,他同贺恩对讲时曾多次发出了朗朗的笑声,便不再训斥多恩中校了。我连忙从怀中取出我绘制的《史总部驻地附近地形要图》《史总部驻地分布及警戒巡逻配备要图》放在史迪威面前,随即打开包裹取出五十万分之一和十万分之一的缅甸地形图各一份,迅速将其拼接妥帖,将五十万分之一的那份缅甸地图,悬挂在大厅的正壁上,并用我从腊戍参谋团带来的兵棋符号,根据参谋团编制的《缅战要报》上所提示的敌我资料,在图上标出敌我态势。多恩见我一人忙得满头是汗,也来帮忙,等我们做好之后,多恩就去把史迪威和格鲁伯请来观看。

史迪威和格鲁伯来到挂在正面墙上这幅标着敌我态势的缅甸兵棋地图前,手上则拿着我给他的那份《缅战要报》,同图上的兵棋位置相对照,他们看得很仔细,他二人看罢,都喜形于色。史迪威立即叫多恩去把所有美军官兵都召集到大客厅来。他以手指着墙上的兵棋地图,又挥动着手上拿的《缅战要报》和我绘制的那2份要图,笑吟吟地对大家说:“你们仔细看看,这才是司令部的参谋工作。一个合格的、优秀的参谋,他的全部智慧和才能,自会用到这种同打胜仗密切相关的事情上。”接着他又说:“现在我这里已同重庆、昆明、腊戍和前方的第5、第6两军以及英军总部都接通了电话,同新德里惠勒将军也通了电报。这座红楼作为司令部的指挥运筹功能业已具备,对此我非常高兴。这正是他这位‘娃娃上尉’通宵努力的结果。”说罢,他用慈祥的目光端视着我。

史迪威接着就叫多恩中校带领美军官兵将这间大客厅改成作战室,再建一座兵棋沙盘,另外布置一间客厅。多恩一听就显出很为难的神情,他说,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叫他到哪里去雇工匠呢?而美军官兵中并无此种人才。我看见史迪威又把脸沉了下来,显得不耐烦,而多恩也在那里急得一筹莫展,便当即向史迪威表示,建兵棋沙盘、充实作战室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史迪威仍是满脸不高兴的样子,却点头应允。多恩则如释重负,忙走来握住我的手连声说谢谢。我马上从中国官兵中挑选会木工、电工、泥塑、绘画、剪纸等手艺的人员,到处寻找材料和工具,连夜赶制兵棋、沙盘,塑制地形地貌,安置兵棋、装置效果显示器及照明装置。因在夜间无法到市场选购工具和器材,各种模型如飞机、坦克、大炮、火车、铁路就由我们的匠人自制,终于在天亮不久全部完成。

史迪威一觉醒来(他也只睡了不足三个小时),看见兵棋沙盘业已做成,敌我态势显示得一目了然,飞机模型能在空中活动,坦克模型也能在沙盘上移动,他笑容满面,嘴里叼上他那个小烟斗,用手拍拍我的肩头说:“我的孩子啊!你们中国人真行。只用几小时就做成了这个兵棋沙盘。真辛苦你们了,我衷心感谢你们!”

3月12日清晨,我负责实施的兵棋沙盘已建成,作战室也布置妥当;悬挂在墙上的那幅作战地图还蒙上了布幔;比较详细的十万分之一缅甸地形图,已分区接合悬挂在墙上,用以作为研究具体战区地形状况的依据;阵中日记已从3月11日起开始记载;作战室值班参谋也已排定,能保证时时有人值守着电话。史迪威于早餐后,召集格鲁伯、斯利尼、费里斯、多恩、罗伯茨、麦凯布、梅里尔、费尔德、曾锡珪和我齐聚作战室,先由费里斯、罗伯茨报告日军最新状况,接着由梅里尔和费尔德报告英军情况,由麦凯布、多恩报告第5、第6两军近况。然后叫我报告自1月4日日军开始入缅以后英军在缅南的作战经过和经验教训,以及日军指挥官特点与惯用战法,“缅甸独立义勇军”的组织和活动特点等情况。当我汇报完毕,他叫大家就缅甸战场下一步的作战问题各抒己见。大多数人都认为英军新败,士气不振,战斗力脆弱,能否守住西线要地卑谬、阿兰谬,殊难预料,更不可能指望英军参加进攻。而中国虽有第6军的3个师已陆续入缅,却已被分散地配置在景东到东枝(又名棠吉)这条400多公里长的广大地区里,一时难以集中,难以形成集团打击力量;至于战斗力较强、被称为华军精锐的第5军,目前只有第200师附第5军属骑兵团、工兵团、平射炮营刚刚到达同古附近地区,该军军部和部分直属部队(装甲兵和炮兵团尚在来缅途中)现在漂背,第22、96两师尚在由保山、龙陵来缅途中,全军至少要两周方能在平满纳(又称“彬文那”或“彬马那”)至同古之间集结完毕。而日军在勃固到仰光一带的第33、第55两个师团,已获得重装备和后勤的增强补充,能够马上发动进攻,其后续兵团也有可能于近期赶来缅甸参战。因此,他们主张:各以一部分兵力分别据守掸邦、同古、卑谬附近的险要,阻止并消耗日军;中英两军主力集中于腊戍至曼德勒之间地区,乘日军兵力分散之机,先消灭其孤军突出的一部,然后全面反攻,捕捉日军主力予以毁灭性的打击,彻底改变缅甸战局的发展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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