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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7 07: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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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李古寅 田方

出版社:广东旅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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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慧与传奇:孝庄太后

智慧与传奇:孝庄太后试读:

序言

被誉为“大清兴国皇后”的孝庄,出生于蒙古科尔沁部的一个显赫家庭,十三岁时嫁给崛起于白山黑水间的后金“英明汗”努尔哈赤的儿子皇太极为妻。一生经历了太宗、世祖、圣祖三朝。她从一个风情万种的小格格,被命运推上了残酷无情的权力巅峰,大清前途的兴衰成败,因缘际会地掌握在她手中。她始终处在权力、爱情、亲情的漩涡中心。忍辱负重,苦撑危局,力挽狂澜,凭借着超乎寻常的政治智慧与坚强毅力经受了无数次风险,化解了无数次危机,最终立幼孙玄烨为帝,奠定了大清王朝康乾盛世的基业。

孝庄充满传奇色彩的一生,是由诸多谜团组成。

从姑侄一夫,到领袖后宫,此一谜也;从领袖后宫到佐夫定鼎,此二谜也;从佐夫定鼎到诱降洪承畴投清,此三谜也;从诱降洪承畴投清到扶持幼子登基,此四谜也;从扶持幼子登基到下嫁多尔衮,此五谜也;从下嫁多尔衮到皇儿之死,此六谜也;从皇儿出家到立幼孙玄烨,此七谜也;从立玄烨为帝到削平三藩,此八谜也;从削平三藩到英魂无归宿,此九谜也;孝庄和皇儿势同水火,和皇孙则水乳交融,此十谜也。

我们以此十谜为线索,从政治智慧、爱情、亲情三个方面进行追寻探讨,力求用历史哲学的眼光审视社会和人生。我们真诚希望广大读者,特别是有志、有梦想的女读者能够和我们一起,从孝庄的非凡一生中获得一些有益的启示和教益,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我们虽然尽了最大努力,但因学识浅薄,见闻孤陋,类例之失范,斧琢之欠工,在所难免,我们衷心欢迎亲爱的读者朋友不吝批评指正,以便再版时修改。

是为序。李古寅2014年2月9日于郑州

一、太后下嫁

叔嫂韵事

多尔衮借着酒意,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时不时直勾勾地去看太后。孝庄也不回避,直面相迎。一个卿卿我我,一个激情奔涌,多情男女美事成。

孝庄文皇后博尔济吉特氏,是一位国色天香而又颇有谋略的女人。她一生经历了清初三朝的政治风云,精心扶立两代幼年皇帝主政,是清初政坛上有着很大影响的人物。几乎与这种政治影响相“媲美”的另一种影响,则是她与多尔衮叔嫂之间的风流韵事,历数百年流传至今不衰。孝庄与多尔衮的叔嫂韵事逐渐演化为婚嫁的事实,当从清军入关、清朝迁都北京后说起。

爱新觉罗·多尔衮是顺治当朝时的摄政王,他运筹帷幄之中,完成了从清军人关到占领大半个中国的军事和政治行动。因而当时的多尔衮声名显赫,炙手可热,实际上享有皇帝的权威。也就是在这种赫赫权势在握的情形之下,多尔衮才敢觊觎如花似玉、楚楚动人的寡嫂,而盛年孀居的孝庄皇太后也才愿意遮遮掩掩、半推半就。

清朝迁都北京的这一年(1644年)似乎过得很快,转眼之间顺治帝和孝庄太后迎来了人主中原后的第一个新年,不消说自然要庆贺一番。与此同时,陕西方面传来好消息,英亲王阿济格已攻破潼关、攻占西安,李自成农民起义军已败退江南。而武昌的农民起义军张献忠部见豫亲王多铎的大军南下,仓皇南逃两广。消息传来,清廷上下一片欢腾。其中笑得最开心的当数多尔衮了,因为前线的每一次胜利都为他增添一分盖世的军功。

为了祝贺胜利,增加节日喜庆气氛,同时为了鼓舞士气,凝聚朝臣之心,孝庄太后下懿旨,请王公大臣和满族勋戚新贵到御花园赏梅。多尔衮来得最早,穿一身淡蓝色的丝锦蟠袍,戴一顶嵌着大东珠的暖帽,外罩大红披风,加之三十四五岁的英年和踌躇满志的神态,显得十分帅气。他迫切地想早点见到孝庄太后,因为自迁都北京后,这皇宫大内不能随便进出了,虽贵为摄政王也不便冒昧。可等了许久,太后却一直没有出来,多尔衮坐在交泰殿,简直觉得度时如年。

又过了一会儿,众大臣纷纷到来,见了多尔衮后恭贺之声鹊起,交泰殿渐渐熙熙攘攘地热闹起来。忽而,这熙来攘往之声冷不丁地沉静了下来,众大臣伏身跪迎孝庄太后,山呼恭贺之声又起。“平身吧,各位爱卿!海公公,给每位臣工准备的银子送上。”

孝庄太后坐在殿上,诸王公大臣陪坐两旁。多尔衮的眼光不断溜过孝庄太后,但见她身穿黄锦缎旗装,美目含笑地注视着群臣,对多尔衮却似乎不露一点儿多余的目光。“大清虽刚刚人关,却国泰民安、天遂人愿,我八旗将士势如破竹,江南指日可平,哀家高兴。今日请诸位到御花园赏看梅花,午时设便宴请大家痛饮几杯,以贺良时佳节。”

满殿响起谢恩和欢呼之声,之后大伙纷纷往平时宫禁森严、难得观赏的御花园而去。

大冬天里御花园中的花似乎并不太多,就连山上的树木也是光秃秃的,连个回黄转绿的小动静也没有。而当众人来到梅园之后,却忽觉眼前一亮,但见一簇簇的火红、粉红、绛紫,还有片片的雪白、蜡黄,迎着寒意还浓的微风开得热热闹闹、灿烂明媚。

多尔衮避开众大臣,在偌大的御花园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忽见旁边有个园门,便信步拐了进去。绕过假山之后,依依杨柳围着一个池塘,树下一株株无名的花正次第开放,十分好看。多尔衮正贪看不已,临池亭子里的一片紫色映入眼帘,定睛看去,原来是孝庄太后披着一袭紫裘披风正兀自赏花,紫缀花丛、人面映花,有无穷的魅力。“敢问太后,为何把臣等撇在一边,独自一人观景赏花?”多尔衮定了定神,故作打哈哈之态上前搭讪。

孝庄太后似惊而非惊,面露微红地转过身来,笑吟吟地道:“哦,原来是摄政王,你如何也一个人?”

四目相对的时候,多尔衮只觉孝庄那双明眸微泛秋波,那凝脂般的粉面上眉横春山、春意盎然。回过神儿来后,不由得笑道:“太后,今日是大年节里,在这朝堂之下的后宫里,我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不拘朝礼,请不要称臣弟为王爷,而以家人称十四叔,臣弟也不称太后,而叫一声皇嫂如何?”

孝庄听多尔衮说得好像人情人理,又好像情真意切,便顺势点头道:“十四叔言之有理,请进来坐下吧。”

多尔衮就等这一声了,于是便来到亭子里,大大咧咧地坐在太后对面。这样一来,反倒弄得孝庄面红耳热,浑身不自在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多尔衮看在眼里,不觉心里一亮,便进一步说道:“嫂嫂为何不坐下?是怕为弟吃了你吗?”

孝庄太后便红晕满面地坐了下来,两人面对面,相距仅一步之隔。“嫂嫂也有闲情逸趣来赏花?”多尔衮看似没话找话,实则话中有话地问道。

孝庄太后点点头,幽幽地道:“久居宫禁之地,寂寞无聊,趁今日众臣工赏花之际,哀家也想来走走看看。”“唉!难怪呀!”多尔衮故意长叹了一声,“先皇龙驭归天,撇下嫂嫂一人独居深宫,真够寂寞的,花一样的青春年华都在寂寥之中付诸东流,可惜呀!”多尔衮亦真非真、似叹非叹地说道,那炯炯的双眼中流露出火般的欲望。

孝庄太后的粉面越发红了,更显得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十四叔取笑了,哀家已是人老珠黄,早过了如花的年龄,如何谈得上花一样的青春年华呢?”

多尔衮听后忽然向前探了一下身子,似乎很动情地说:“嫂嫂怎么说这样的话。依臣弟看来,你虽然已过三十,可仍像这些花朵儿似的明艳照人、风情万种、娇柔可掬。有皇嫂在,把那些花儿都比得低下头了。”

孝庄听后掩不住内心的得意,脸上漾满了笑意:“十四叔真会说话,难道哀家真有那羞花之貌?”“在臣弟眼里,嫂嫂比西施、王嫱还美丽百倍。”多尔衮开始露骨地发动攻势。

孝庄太后躲闪着多尔衮的目光,兀自喃喃地说:“十四叔正当盛年,生得风流倜傥,何况府中又妻妾成群,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又何必来挖苦嫂嫂呢?”“弟弟怎敢挖苦嫂嫂!府中那些人不过是些行尸走肉,没有一点儿温存的人气儿,怎比嫂嫂柔情似水?”多尔衮在褒贬之中继续进攻。

孝庄太后完全明白了多尔衮的意思,或者说在此之前她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她心里翻腾起种种异样的滋味。对满人来说,尤其满族先世女真人,由于社会发展较为落后,父死子妻庶母,兄终弟继其嫂,乃是早期族内不同辈婚制之遗俗,所以嫂嫂嫁弟弟合乎伦理。再说,这多尔衮虽不是美男子,但胸怀大志、才华出众、聪明睿智,因而是一个很耐看、很有味儿的男人。但毕竟一位是当今的皇太后,一位是权柄在握的摄政王,这段弟嫂之间的风流韵事和恋情,非比寻常,也许会牵涉到大清国的安危,牵涉到当今幼年皇帝宝座的安危。沉默、想入非非、恐惧、揪心扯肺的沉默……

突然间,一声童稚的欢叫声打破了叔嫂相对无言的沉默,“快来呀,怎么找不到了,朕就在这里!”两人吓了一跳,便急忙站了起来。四目望去,亭边假山石后,顺治皇帝福临正对远处叫着、笑着。“皇上在干什么呢?”孝庄太后大声喊道。“朕正在捉迷藏。”

孝庄太后刚才的想入非非,娇羞的沉默,以及掺杂其间的些许好心情全跑得一干二净,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悻悻然离开园子,独自而去。多尔衮眼巴巴地看着那娇美的身影,叹口气也怅然离去了。

多尔衮对孝庄有意已久,先帝皇太极驾崩后,这种想法就更强烈了。经过多次试探,他终于理出了一个头绪:在男女之事上,孀居多年的孝庄和自己是一样的,而在心态上却大相径庭。寡嫂想的是如何运用自己的魅力作为资本,确保当今朝廷和皇上的安危。

想到这里,多尔衮暗下决心,要在今后的剪除异己的斗争中,慢慢地让迷人的寡嫂依偎在自己怀里。

不久,多尔衮逮到了一个重大的机会。

太宗皇太极的长子肃亲王豪格在皇太极死后曾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在皇位争夺战中失败后,四处大发牢骚,发泄对多尔衮的不满。此事被人向多尔衮揭发后,其党羽多人被杀,豪格也被废为普通旗人。直到顺治元年(1644年)十月,福临在北京再次举行登基典礼,颁诏大赦天下后,豪格才恢复和硕肃亲王的爵位。但多尔衮心里,始终没有放过他。

顺治三年(1646)初,多尔衮派遣豪格征讨四川张献忠大西军。豪格此次出征可谓大获全胜,厥功甚伟:先是率兵走西安,廓清李自成大顺军余部,接着人川,击败大西军并射杀张献忠。又用一年时间,略定全川,于是“川寇悉平”。当顺治五年(1648年)初豪格凯旋班师回京后,不但没有封赏,一场噩运却悄悄地降临到他头上。多尔衮以三大罪名,将豪格交诸王、贝勒、贝子、大臣会议议处。

豪格被拘押议罪,家里人知他因对多尔衮多有得罪而凶多吉少,这可急坏了他的母亲太贵妃。于是,她连忙赶往慈宁宫,痛哭流涕地跪地不起,哀求孝庄太后救救肃亲王。在推托不过的情况下,孝庄只得答应向摄政王打听打听缘由。

这一天,多尔衮正在自己府中看正蓝旗固山额真何洛会等人告发肃亲王豪格的奏折,慈宁宫管事海中天求见称:“奉太后旨意,特请王爷前往后宫,太后新得蒙古进贡的奶茶,请王爷品尝。”

多尔衮忙不迭地到了慈宁宫,但见正殿上早已摆好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还在冒着腾腾的热气。“摄政王到——”

随着这一声高喊,孝庄携着顺治的手走了出来。多尔衮见了皇上和太后倶立于殿上,不由得不行君臣大礼:“臣多尔衮叩见皇上、皇太后。”但那动作是象征性的,因为下跪尚未及地便又站起来了,动作之中带着许多的勉强。“福临,快见过你十四叔。”孝庄推推顺治道。

顺治也带着几分勉强地行了家礼,而多尔衮却没顾上看他,只一个劲儿地看他的额娘。

多尔衮已有许多时日没见过孝庄了,原本以为忘了她,可今日却体会到,对她的想念时时刻刻都在心里翻腾,从不曾停止过。在太后笑盈盈的示意下,多尔衮只顾看她,忘了谦让,坐在首席上。

坐在了首席上的多尔衮感觉到这就是个家宴,自己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没有什么摄政王、皇上、太后之分,而只有阿玛、额娘和自己的儿子。这种感觉真好,它使多尔衮心中泛起了幸福感,不由得脸上也泛起了笑意。

坐在多尔衮身边的太后,轻轻地笑着说:“十四叔,今日为嫂请你来是让侄儿给你赔礼的。”

孝庄转向顺治,道:“福临你要记住,虽然你贵为皇上,但扶保你登基的是你十四叔,咱这大清的入关、进京也是你十四叔打下来的。前几天朝堂上,你不该顶撞十四叔。现在听额娘的话,向十四叔敬酒,赔个不是,咱们娘儿俩今后还全仰仗你十四叔呢。”

顺治看额娘这种样子,颇觉不快,又是殷勤着劝酒,又是笑脸媚人,这岂不是……虽然他很清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也不必如此吧?虽说心中有气,但顺治看看额娘那期望中含着威严的目光,便端起酒杯起身对多尔衮道:“皇叔见谅,都怪侄儿少不更事,不该当廷顶撞皇叔,今日侄儿为叔叔敬两杯酒,深表歉意。”

多尔衮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孝庄又伸出纤纤玉手,一边亲自为多尔衮把盏,一边又笑盈盈地道:“十四叔,俗语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只可惜先帝突然驾崩,哀家又管教不严,福临年已十岁,尚不知礼,都怪我这做额娘的,哀家也敬十四叔两杯,算是赔礼。”

孝庄说完此话后,不由得勾起内心的悲伤,不禁明眸含泪,盈眶欲滴。

这娓娓道来的自责话语,这盈眶的眼泪,勾起了多尔衮惜美之心,他不由得动情地说:“皇嫂但请放心!福临年幼,本王怎会与他一般见识!有皇嫂在,本王绝不会错待了你们母子,也绝不允许别人对你们不敬!”

几杯酒下肚,多尔衮借着酒意,胆子渐渐大了起来,时不时直勾勾地去看太后。孝庄也不回避,直面相迎。于是两人四目传情,秋波频送。一边的顺治见此情景,有点儿气不过。他已年满十岁,朦朦胧胧地懂得些男女之事,额娘与十四叔这番情景让他看着别扭,便借口道:“额娘,儿臣用膳已够,宫中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说罢便径自起身而去,把这叔嫂俩撇在桌旁发愣。

孝庄主动打破了这尴尬局面,笑笑说:“你看这孩子多不随和,十四叔还要多包涵。”

多尔衮不接这茬儿,反倒觉得顺治走了,自己想纵情纵意也没人碍事。说笑当中,孝庄忽而像漫不经意地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正色道:“十四叔,肃亲王到底犯了何罪,让你和福临当廷吵了起来?”

多尔衮听后微微一愣,收住心猿意马,对此一言不发。

孝庄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微笑道:“哀家知道祖上的规矩,后宫不得干政。只是想提醒十四叔一句,不杀亲王也是祖上的规矩。再说,肃亲王也是十四叔的亲侄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何况人呢?”

多尔衮回过神儿来,只淡淡地笑笑说:“肃亲王之罪当由朝廷大臣议定,不过太后所言,本王也多有听说。太后想也知道,我多尔衮做事不会让众人指着脊梁骨说三道四的。”“那就好,有十四叔这话,哀家就放心了。来,我们再多喝几杯。”

于是,双方重又堕入温柔之乡。秋波传情、话语达意,把盏举杯,你来我往,一直饮到月上柳梢头。一个卿卿我我,一个激情奔涌,多情男女美事成。

慈宁宫之谜

礼成之后众人离去,摄政王的金辇驶到慈宁宫前,早有宫女上前扶进多尔衮,另有宫女搀着孝庄迎了上来。二人就在慈宁宫中并肩而立、相对而坐,一阵儿喁喁低语、绵绵情话之后,便相依相偎走进了洞房。

当诸王、贝勒、贝子、大臣会议议处豪格之罪后,其结论为:“如此怙恶不悛,仇抗不已,不可复留,豪格应拟死。”多尔衮便摆出一副仁慈的面孔和博大的胸怀,说:“如此处分,诚为不忍,不准行,免肃亲王死,幽系之,夺其所属人员。”于是剥夺了肃亲王所有属员,幽闭高墙。豪格对此无端陷害,实在忍无可忍,性情愈加暴躁,也更加口无遮拦,重蹈他以前因此获罪的覆辙。有一天,他对阿济格、尼堪、苏拜说:“将我释放则已,如不释放,毋谓我系恋诸子也,我将诸子必以石掷杀之。”不久后,豪格突然死在狱中。多尔衮将自己的亲侄儿迫害致死后,又将其福晋博尔济吉特氏纳作妃子,吹吹打打热热闹闹地迎人府中。

多尔衮为了树立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也逐步将迫害之手伸向了与他共同辅政的郑亲王济尔哈朗。顺治四年(1647年)正月,多尔衮以济尔哈朗府第“殿台基逾制及擅用铜狮、龟、鹤”等因,罚银二千两,并以徇情不举为由,将其较为亲近者刑部尚书吴达海等人“革去世职”。借此机会,多尔衮让自己的同母弟弟多铎与济尔哈朗共听政务。

顺治四年七月,在多尔衮的操纵下,罢郑亲王辅政,只让辅政的豫亲王多铎与闻内院、六部、都察院、理藩院事务。由此,多尔衮最终将济尔哈朗排挤出辅政的圈子。

对此,多尔衮心里犹有不甘。果然到了顺治五年(1648年),对济尔哈朗更沉重的打击开始了。这年三月,济尔哈朗的几个侄子投人多尔衮的麾下,对他反戈一击,讦告郑亲王种种罪行。多尔衮抓住机会,立即召集诸王会议,决议要处死济尔哈朗。最后,多尔衮裁定:济尔哈朗免死,降为多罗郡王,罚银五千两。从此,济尔哈朗一蹶不振,只得乖乖听从多尔衮的差遣。

孝庄太后自从那天夜晚与多尔衮分别之后,一边回味着两情相悦的温柔种种,一边看着朝廷上发生的大事,她亦喜亦忧,常常是甜美和惊惧参半。

春心和新旧情爱,使孝庄魂牵梦萦以致魂不守舍,而如今朝廷上发生的几件大事,更使她昼思夜想、寝食难安。当郑亲王济尔哈朗被罢去辅政、降为郡王,尤其是当肃亲王豪格不明不白地死于幽闭的高墙之内的消息传来,孝庄重重地跌在御座上,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心里浸满着恐惧和无助的感觉。她隐隐地觉得,豪格的命运说不定哪天便会落到自己和皇儿的头上!该怎么办才好?如何是好呢?……她心中一直反反复复地盘旋着这个念头。倏然间,她想起了一个人,那便是清朝开国时期的第一大谋士,后来被康熙帝称为“元辅”的大学士范文程。“海公公,哀家在宫里闲得慌,为打发时光,学看一些汉文典籍,有许多地方难解,你去请范学士闲暇之时,来后宫为哀家讲经解典。”

这一日,孝庄正在宫中愁肠百转,只见海中天匆匆而来,忙喝问道:“海公公,为何范学士还不人宫?哀家的旨意传到了吗?”“回太后,奴才早已将懿旨传到,只是范学士近日过于繁忙,一时无暇进宫,还请太后见谅。”

怎么?他是不愿来还是不敢来呢?难道为太后讲经也会招来不测横祸?看看这多尔衮已经专横到了何等程度!看看这朝臣惧怕多尔衮竟然到了如此地步!孝庄心里咯噔一声,心中袭来了一阵阵恐惧之感。

肃亲王不明不白之死,对孝庄的打击太大了,加之范文程的召而不至,使她的每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风声鹤唳,宫里宫外稍有大一点儿的响动都会受惊。

时间长了,她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精神的折磨、心灵的酷刑,于是便产生出反作用力,准备去找多尔衮,向他摊牌。

可没等她去找多尔衮,有人却找上门来。“臣范文程拜见太后。”

孝庄瞥了一眼跪在面前的范文程,冷冷地道:“哦?是范大学士,今儿个是哪阵风把你吹到我这冷寒宫里来了?”

范文程听后忙伏地不起说:“臣忤旨来迟,罪该万死!不过,微臣近日实在没有闲暇,要不然敢不来后宫问安!”“平身吧!范学士军国大事繁忙,想来大学士颇得摄政王之器重,以致万机缠身、难以拨冗呀!”孝庄仍然话中有话地道。

范文程早听出太后对自己的不满和嘲讽,但他不便说什么,只得正面答道:“臣自入后金以来,始得太祖起用,后又得太宗器重,沐浴皇恩已久。故而,臣每思报效,时时刻刻都在心中想着大清,愿为大清献出自己的一切。能为大清忙碌,那是老臣的本分和荣幸。”

好在多年来孝庄素知范文程的人品,于是便放缓了语气,对他道:“范学士,哀家翻看宫中藏书,其中颇有难解之处,所以请大学士入宫,为哀家解疑释惑。”“为太后效劳,更是臣的荣幸。”“汉人书中无处不讲‘仁、义、忠、孝’,哀家浮光掠影地看去,无法将它们连贯起来加以比较,不知这四字何者为先、何者为重?”

太后的心思范文程虽说早已明白,但这一来更清楚了太后召见所为何事,并不是要与他探讨经典之深奥。于是答道:“此四字者,当以忠字为先、忠字为重。忠君报国,实乃做人臣者之第一要义。”

这句话听来似乎在一味地顺着孝庄说,有阿附之嫌,实际上范文程也只能这样说。一是因为它是当时的顶天大道理;二是范文程对此也是有感而发,而这与他的经历颇有关系。范文程少年好学,才思敏捷,善于谋略。入金之后,其才能真正受到赏识和重用,却是在皇太极执政之后。直到皇太极晚年,许多亲王、大臣动辄得咎,而对范文程却始终宠信不衰。每次召见,“必漏下数十刻始出,或未及食息,复召入”。每当议论大事,必问:“范章京知否?”范文程有病时,对一些事情的处理,也命“待范章京病已裁决”。

声望过隆的范文程,同好独揽大权的多尔衮不可能不发生矛盾,而两者在许多政策上也存在着分歧。同时,范文程对多尔衮过分宠信和依赖冯铨等阉党,也有所不满。

太后听了范文程的回答,不由得心里暗喜。她之所以找范文程来,也是有缘由的,也是费了一番思量的。于是她带着盈盈笑意,对范文程道:“哀家风闻摄政王正筹划着要为皇上建造新宫,学士对此有何见解?”

范文程听后一愣,他原想到太后会问一些朝政,但没料到会这么快这么直截了当地发问。“老臣以为,建造新宫并非不可行,只不过……”“只不过如何?”太后见范文程嗫嚅着不敢说出口的样子,忙示意左右退下后,急切地问道。

范文程待众人远远地退去后,才放低声音道:“只不过此事怕有他谋。虽说大内宫室为前朝所建,已历百年,但仍可住用。即使需建新宫也应在大内之中建造,也不需另选他址。”

太后点了点头,心想果然所召之人不负自己所望。沉默少许,她忽然单刀直人地道:“不知学士以为摄政王如何?”

范文程内心咯噔噔跳了几下,果然问起其人其事了,忙跪地颤声道:“恕臣不便言,也不敢言,太后!”

太后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双手扶起范文程,动情地说:“范学士,哀家深知你受先帝太宗的知遇深恩,常常一心想报之于当今皇上。从哀家独召你进宫来看,即可明了哀家对你的无比信任。哀家能问你这种事,也出于此。学士该不会眼睁睁地看我母子被废,先帝开创之基业在你我手中葬送吧?”“太后所言毫厘不爽。臣夙夜怀想,每思先帝便不能成寐,报效之心如何敢忘!摄政王与先帝一样,也是有雄才大略而胸怀天下之人。唯其如此,当今朝势才万分紧急。其辅政之初,尚能行臣道、一心为国,而随着丰功伟业的建立,他的权力欲也在不断地膨胀:剪除异己、迫害政敌、扶植党羽,以致横行朝野,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今已置皇上、两宫太后于不顾,而独专朝政、一意孤行,长此以往,恐生不臣之心。”“学士可有良策挽此危局?”

范文程连连摇头:“今日的摄政王早已位高权重,又有丰功伟业在身,而且羽翼已丰,朝中大臣俱已归顺。虽有当年拥立皇子登基的两黄旗大臣不满其专横,但经他数度刻意找碴打击,早已是七零八落、势单力薄,无力自保,更休说与之抗衡了。”

太后又点了点头,她看到范文程那发自内心的失望之情,对他又添了几分信任和好感。“范学士,假如能使摄政王视皇上如己出,可否保住皇上的帝位?”

范文程看了孝庄太后一眼,见她一本正经,不像是笑谈或者妄语,遂答曰:“微臣实在无法回答太后此言。摄政王虽无子嗣,但早已过继了豫亲王一子。即便没有这个继子,要让摄政王视皇上为己出,也无从说起呀!”

太后看着范文程一个劲儿地摇头,用微笑掩饰下心中的不悦,徐徐地说:“学士,且莫说有没有办法,而先说果能如此,可否保住皇位。”

范文程沉吟良久,摇摇头道:“此事难测,微臣也拿不准,从历史上看,倒有太上皇废子而复自立者。不过,太上皇不废儿子帝位的还是占绝大多数。”“依此看来,只要能让摄政王视皇上为己出,差不多就能保住皇上的大位了。”孝庄仿佛在无边的黑暗之中看到了光明,迫不及待地道。“假若真能那样,或许可保皇上不被废,但要让摄政王视皇上为己出,可就难了,谁能担当此任?”“哀家能。”孝庄轻轻地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在范文程听来恍若电闪雷鸣。紧接着,他从太后脸上读懂了此三字的意义,也验证了一些流言。早听说摄政王净往后宫跑,可谁也不敢想象太后能下嫁。但今天看来,此事极有可能。再进一步想想,太后寡居、摄政王丧妻,按满人之俗,这寡嫂孤弟倒也挺合适的。姻缘成就之后,皇上不就成了多尔衮之子。这老子夺儿子的天下之事,见于史籍的,毕竟少而又少,况且中间还有一位美太后在黏合着。

见范文程深思许久,孝庄知道他已想得入路,遂娇羞满面地含笑道:“此事还需烦劳范学士。”

范文程何乐而不为,忙道:“但请太后放心,微臣当尽力去办。”说完后,便拜别太后而去。

这一日,多尔衮正坐在睿王府的正殿之上,似乎怀着几分心事在寻思着什么。多尔衮厚自奉养,睿王府宏伟壮丽,甚过帝居。时人杨义记载:“墨尔根王府莺飞鸟语,虎踞龙蟠,不惟凌空斗拱与帝座相同,而金碧辉煌,雕镂奇异,尤有过之者。”“启奏摄政王,大学士范文程谒见。”一内侍来奏,打断了他的思路。

多尔衮听后一愣,范文程与自己素有嫌隙,不知此时求见,会有何事?“微臣范文程拜见摄政王。”

多尔衮尽力作出一丝微笑来:“范学士,你已是三朝元老了,对本王可不必如此拘礼。”“多谢摄政王隆恩。”

沉默了片刻之后,多尔衮问道:“范学士前来,可有公事要奏?”

范文程笑了笑说:“摄政王,老臣此来并无公事,只是想向摄政王请安问好。不知王爷近来身体、心情可好?”

多尔衮听后觉得有几分受用,便一声长叹道:“唉,多亏学士挂念。福晋仙逝、辅政豫亲王多病,加之江南贼寇猖獗,本王这心情能好得了吗?”

范文程先是陪着多尔衮叹了几声,转而劝道:“摄政王,凡事要看开些,不然会伤身体的。王爷的身体不仅是自己的,还是大清万里江山的,一身系天下之安危,请王爷多保重。”

这话多尔衮听来十分受用,心中对范文程便有了一些好感,他好像很近乎地拉知心话似的说:“这是心里面之事,说不想就能不想?能由得人作主吗?”

范文程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慨叹道:“可也是。微臣近来奉诏进宫为太后讲经,见孝庄太后也是愁眉苦脸,心事重重的,听着听着就走了神儿。想来这人哪,无论贵为天子、太后,还是平民百姓,总得有个知冷着热的伴儿,相依相存才好多尔衮听了“孝庄太后”四字,来了精气神儿,耳朵也竖了起来,可脸上仍装作淡漠的样子,微笑不语。

说话之间,范文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摄政王,老臣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

多尔衮伸展了一下身子,笑笑道:“范大学士,你随本王有些年头了,怎么今日也吞吞吐吐起来?这可没有平日里侃侃而谈的风度呀!但说无妨,本王恕你无罪。”

范文程面对多尔衮的微笑,似乎欲说还休,犹豫再三,终于说出:“王爷英年丧妻,冷帐孤身,不免忧从心起,久则伤身;而太后盛年孀居,郁郁寡欢,漫漫长夜寂寞难耐,日久天长也能生出病来。依老臣愚见,你们不如结秦晋之好,连理之缘。于国,可合力同辅幼主,共创万世基业;于私,可相依相偎,以续夫妻之欢。”

多尔衮只是微笑着,漠然地听着,看上去满脸无可无不可之神情,可那内心里却是热乎乎、美滋滋的。良久之后,多尔衮突然正色道:“范学士,本王作为男人来说,有点儿风流韵事倒无妨。可太后贵为一国之母,怎当得任人胡说,此话太后若知道了,怪罪下来,叫本王如何自处?”

范文程听了这话头儿,心知多尔衮在故作姿态。虽然如此,那话中的话儿不但没有坚拒,还挺愿意的。知道了多尔衮的底线之后,范文程打起了精神,微笑中也含着正色,说道:“王爷,你身为大清摄政王,伟功盖世,娶当今太后不但不为过,还是珠联璧合、顺理成章之事,更哪里说起无法自处之言!”

多尔衮听后,心里那个舒坦劲儿溢于言表,便不再装腔作势,不由笑着说:“范学士,这男女之事可不是一厢情愿的,就是本王愿意,怎知那太后会不会答应。”“只要王爷答应了,臣自去太后那边劝说。只是事成之后,臣可要向王爷讨杯喜酒喝了。”

多尔衮听范文程如此话头儿,心想太后也有此意,看来此美事儿有可能成。谁承想,本王朝思暮想的大玉儿,这大美人儿就要拥在怀抱里,这不比什么都强?“放心吧范学土,只要此事能成,本王所有之贡酒,足以令你大醉三年。”范文程摸到了多尔衮的底牌,遂赶忙到了慈宁宫,带去了多尔衮的意思。孝庄听后喜中着羞,红着脸问:“范学士,你见多识广,看看哀家下嫁可有不妥之处?”

生长在关外的范文程,自然早知满人之婚俗,便说:“太后,弟娶寡嫂比比皆是,乃我满人由来已久的风俗,并无不妥之处。”

孝庄听了此话,而且此话出自三朝元老的大学士之口,像吃下了定心丸。于是点了点头,又道:“哀家虽嫁,但身份不废,故仍居后宫。至于摄政王,可与哀家居后宫,亦可居睿王府。”

范文程连连点头:“那是自然。太后下嫁已是不易之事,够抬举摄政王的了,他更不会强求太后去睿王府了。”“那就有劳大学士,剩下之事全由你操持吧。”

范文程走后,一时间孝庄心里乱糟糟的不能平静下来。静定之后,她知道要下嫁还有一件大事要做。她心里像打碎了五味瓶似的,亦喜亦羞甚至亦泪亦忧,好一番梳洗打扮之后,吩咐备轿到孝端太后的宫中。

孝端太后乃皇太极的清宁宫正宫皇后,是蒙古科尔沁贝勒莽古思之女,乃孝庄的姑姑。

孝庄人宫之后,孝端太后看了她一眼,淡淡地笑问道:“大玉儿,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个来,该不是有什么事吧?”

孝庄也微微笑着说:“姑姑,侄女今日来是想跟您拉拉家常,解解闷。”“拉家常解闷?你还有那份儿孝心!”孝端太后保持着皇后和长辈的威严。

孝庄这才道:“侄女有事想和姑母商议。”“看看,哀家说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没错吧?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到了这时候,孝庄倒显得十分平静地说:“侄女想嫁给摄政王。”“什么?你,你再说一遍。”孝端一个趔趄,差点儿栽倒在地,瞪着眼前的孝庄。

许久之后,孝端才缓过劲儿来,脸色凝重地道:“快四十的人了,儿子都那么大了,怎么就熬不住了。”“姑姑,夫唱妇随、男欢女爱,人人都想。说实话,侄女是有点儿喜欢多尔衮,但想嫁给他,并非全为了这些。”孝庄含着眼泪说。“你想过先帝爷吗?你想过自己的身份吗?如果是普通女人,按我满人素有之俗也没啥说的,但你是当今的皇太后,当今皇上的亲额娘,却嫁给一个王爷。百年之后,你的梓宫葬在哪儿?你的牌位怎么摆放?”孝端连连质问,越说越气。“姑姑,你问的这一切我都反复想过。可这些都是百年之后的事,也是我们都看不到的事,而眼下我们所看到的事却让侄女顾不了这许多了。多尔衮独断朝纲,权倾朝野,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废当今而自立。至今之所以尚未动手,是因为他尚在举棋未定之际,而一旦思考成熟,决心已下,我母子甚至连同你都会成为第二个肃亲王,第二个郑亲王的。这一切,姑姑该不会看不到吧!倘若嫁给他,除了可以收拢其心之外,同时福临也就成了他的儿子,而废子自立,与儿子争天下,会让当今朝野震动、天下哗然,因而成为其大忌。为了保住先皇的帝业,只能顾眼前而管不了百年之后了。”

孝端太后听了这一番话,沉默良久后态度也缓了下来,“此事你可要认真想好,一旦迈出这一步就后退无路了,千万别弄得‘一失足成千古恨’。”“侄女思虑已定,这一步不迈出去,我们没有退路且不说,怕的是死无葬身之地呀!”“唉,孩子,也真难为你了。”孝端太后长叹一声,随即慢慢地站起身来,老态龙钟地向卧室走去,眼里似乎含着几丝泪光。

孝庄回到慈宁宫中,来不及休息,只稍微定了定神,便吩咐侍立一旁的海中天:“快传懿旨,太后身体欠安,请皇上速来慈宁宫。”

顺治到来之时,孝庄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她确实觉得十分劳累,而心里尤其烦躁不安。

待顺治不冷不热,官样文章般地下跪请安之后,孝庄屏退了太监、宫女们,又伸出手来拉起顺治,指指床边说:“快坐在这儿,陪额娘说说话。”

顺治的眼中似乎露出几许温暖之意,遂温顺地点了点头,坐在孝庄面前关切地问:“额娘生了什么病,要紧不要紧?传太医来诊治了吗?”“我儿,额娘所患的是心病,太医又如何能诊治?”孝庄在百感交集之际听了这句问候的话,感动得眼含泪水。“额娘有什么心病,说出来让儿臣听听。”“儿呀,额娘的病根就生在你身上,只要你能稳稳当当地坐在御座上,额娘就什么心病也没有了,儿要为额娘争气呀!”说着说着,孝庄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顺治挺挺身子,懂事地点点头:“额娘放心,一切不顺之事都会过去的,待儿臣亲政之后,慢慢地会越来越好。”“儿呀,额娘还想与你商量件事。”听了儿子这句少有的自信话语,孝庄似乎看到了自己左右为难的希望和价值。“什么事,但请额娘明示。”“额娘准备嫁给你十四叔,我儿意下如何?”

顺治好像听到了一声闷雷,猛地站了起来,陌生地望着额娘,面色沉重,目光冷漠,许久说不出话来。

孝庄看着顺治的神色和目光,等待着儿子撒泼、发火,甚至拂袖而去,但这一切都没发生。顺治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额娘,不嫁给十四叔行吗?”

孝庄看看儿子,眼里满噙着泪水,摇了摇头。

顺治再没说什么,慢慢地、默默地转身走了出去,直到出了宫门也没有回头。

又是一个朝廷议政的日子,议政大臣们齐聚东暖阁,范文程首先言道:“启奏摄政王,臣今日有一事想请诸位大臣议议,也请摄政王示下。”多尔衮早知他所言何事,微微点了点头。“我大清入关已有数载,虽尚未四海一统、天下太平,但中原早定,乾坤已明,仅余区区南明余孽已不足为患。中原百姓尚沐浴皇恩,生活于安居乐业之中,而摄政王功高盖世,然福晋离世,孤身鰥居,论身份位极人臣,论谋略才智为国之第一人也,实不该如此凄惶。而我皇太后盛年寡居,长夜孤灯、孑然一身,春花秋月、心神难怡,后宫沉沉、夜长梦多。依臣之愚见,宜请摄政王与皇太后合宫同居,让太后与摄政王重效鱼水之欢,而尽皇上之孝道。”

此言一出,虽语惊四座,但事涉多尔衮与皇太后,众大臣皆屏息闷声,大殿内静悄悄的。再去偷偷地窥视顺治,但见他神色漠然、目视殿顶,心知皇上对此早已了了,且并无异议。于是众人争先恐后纷纷表态:“范学士所言极是,臣等附此议。”“此事还得与皇太后商议,不可仓促造次。”多尔衮极力克制内心的那股高兴劲儿,平静地说道。

范文程忙道:“启奏摄政王,臣已取得太后首肯,方敢奏议此事。”“既然如此,着礼部即草拟诏书,以诏告天下。”

几天之后,慈宁宫里喜气洋洋、一片欢腾。成群结队的宫女、太监笑模笑样地进进出出,他们抬着、抱着、拎着、背着各种各样的家具和物品,为太后的婚礼做准备。

吉期到来之前的一日,宫里派出的正副使引导摄政王到午门外行送彩礼:睿王府总管把一张大红礼单捧给早已迎立午门的慈宁宫执事海中天;多尔衮挥手示意,身后的差役们抬着礼物,浩浩荡荡进了皇宫,计有锦缎五百匹、布帛一千匹,黄金千两、白银二千两,甲胄五十副,最后是头扎红绸的战马二十匹。

这些礼物全放在太和殿上,上面蒙着大红丝绸,还写着汉字的大“喜”字,给宫中带来了喜庆的气氛。

六日后便是迎娶的日子,天刚蒙蒙亮,紫禁城里早已灯火辉煌、人欢马嘶。皇城收拾得干干净净,到处挂着大红的纱灯,宫门之上贴着大红对联和红喜字。旭日初上的时候,阳光给紫禁城抹上一层金辉。城外的大街上万人空巷,人头攒动、人潮汹涌,十分热闹。摄政王的迎亲队伍已到了午门,走在最前面的是百名宫廷乐工,操着各色各样的乐器,吹吹打打、鼓乐齐鸣。之后是各色的旌、旗、幡、纛、伞盖等,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队伍中间竖一面黄龙大旗,旗下是四匹赤红马拉的金辇,马头系着红绸、辇上披着红绫。多尔衮端坐在辇上,身着崭新滚龙黄袍,头戴圆顶王帽,上系大红绸带,身上斜披红绫,胸前戴一朵大红花,虽然年近四十,但看上去仍是一表人才,威风凛凛之中透出风流倜傥。辇后是千名御林军,手执枪刀弓矢,全副甲胄,骑在高头大马上,威武雄壮。

近千名宫里的太监捧着金炉、拂尘、金爨、金水瓶、交椅等物什,一队队缓缓地走进宫门。其后是身着崭新朝服的百官,众大臣来到午门之后便与迎亲队伍分开,直接去武英殿恭候圣驾。

姗姗来迟的顺治终于来到了武英殿,他似乎对喜洋洋的热闹场面视而不见,简直就像个木偶,面无表情地任人摆布。几声礼炮响过之后,司仪范文程引领皇上率百官到慈宁宫向太后问安、辞行。

孝庄端坐在宫里,一身盛装衬着精心的打扮,显得娇艳夺目。在这重披嫁衣、梅开二度之时,其心情虽然复杂,酸中有甜、甜中带苦,但表情却是温柔可人、风情万种的。顺治深深地看了看孝庄太后,呆了片刻之后,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双目低垂,泪水似乎要从中溢出。百官紧随皇上身后,也行了大礼。

礼成之后众人离去,摄政王的金辇驶到慈宁宫前,早有宫女上前扶进多尔衮,另有宫女搀着孝庄迎了上来。二人就在慈宁宫中并肩而立、相对而坐,一阵儿喁喁低语、绵绵情话之后,便相依相偎走进了洞房。

二、姑侄一夫

穿嫁衣

室内的烛光映着布木布泰脸上淡淡的红晕,她知道皇太极想做什么,但她仍沉浸在对科尔沁的向往之中,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直至自己柔软的纤纤十指被那刚劲有力的大手紧握着……

要知来自科尔沁草原的孝庄太后早年穿嫁衣之谜,还得从后金的开创者、英明汗努尔哈赤大破九部联军说起。

明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九月,叶赫部贝勒布寨、纳林布禄纠集哈达、辉发、乌拉、科尔沁、锡伯、瓜尔佳、纳殷、朱舍里,组成九部联军,合兵三万,共分三路,向建州的古勒山方向扑来。努尔哈赤立即派人到各路侦察敌情,根据探骑送来的情报,对双方力量作出了分析判断。他认为,“来兵部长甚多,杂乱不一,谅此乌合之众,退缩不前”,“我兵虽少,并力一战,可必胜矣”。叶赫等九部联军先攻打建州的扎喀城,久攻不下,又转攻黑济格城,仍未得手。此时,努尔哈赤领兵来到黑济格城附近的古勒山,这里“寨陡峻,三面壁立,壕堑甚设”。他于是充分利用有利地形,埋伏精兵,然后派人“以百骑挑战”,九部联军不知是计,便放弃围攻黑济格城,全军直奔古勒山下。当全军进人埋伏圈时,建州伏兵四起,像山洪暴发似的从四面八方冲杀出来。一时间杀声如潮、矢石如雨,杀得遍地殷红。九部联军溃不成军,遭屠戮、被践踏者,不可胜数,尸横遍野。叶赫部贝勒布寨及其手下四千人被斩杀,乌拉部首领布占泰被俘,缴获甚丰。

科尔沁部的明安贝勒落入了陷马坑,坑内满是泥浆,他弃鞍解衣,从坑内爬出。双脚尚未站稳,他就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接着一把冰凉的战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刀下留人!”努尔哈赤边惊呼边冲上前去,然后不顾明安贝勒的遍身泥浆,上前相扶相抱,“久闻科尔沁贝勒大名,今日相会,实乃缘分哪!”

明安贝勒满脸羞惭之色,低垂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败军之将但求速死。”

努尔哈赤微笑道:“莫非贝勒不想和我努尔哈赤交朋友?哪里说得上死不死的!来人,伺候贝勒沐浴更衣。”

马奶子酒醉人,奶茶飘香。努尔哈赤亲自把一只烤羊腿递给明安贝勒,知心地说道:“我知道,其实你们也是迫不得已被拉下水的,科尔沁部的日子不好过呀!”

一句话说到了明安贝勒的痛心之处,勾起他一阵子沉思。是呀,自身弱小,不得不依附于人、仰人鼻息。如今科尔沁所屈从的察哈尔部不但不能平等相待,还以强横的手段来掠夺财富。“对于科尔沁部,我努尔哈赤一直想与之通好,就怕引起察哈尔人的猜忌。”努尔哈赤道,“其实,我也同样想和察哈尔交好呀。”

明安贝勒从努尔哈赤的话语和目光中读到了热情与真诚,他不无感激地笑了笑,拱手相揖道:“明安回去之后,即遣使修好!要不然,我心中有愧呀!”“努尔哈赤在这里专候佳音,蒙古人是成吉思汗的后代,他可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说一不二、令人敬仰听了这句话中有话之言,明安贝勒惭愧地低下了头。他思来想去,深知经此大败,蒙古各部已无力再与努尔哈赤抗衡,弱者、败者的生存之道古已有之,那就是对强者的交好与归附。

第二年,科尔沁明安贝勒遣使通好,后来喀尔喀五部贝勒相继追随。

努尔哈赤深知通好的最牢固纽带便是通婚。他自己先后所娶的妻子,除了大福晋佟佳氏是糟糠之妻外,余者皆为“战利品”、“贡品”和“交易物”。因此,他积极响应并遣使回访通好,除了厚加赏赐、馈赠之外,还提出联姻。于是,努尔哈赤自己率先娶了科尔沁明安贝勒之女和郡王孔果尔之女为妻,又令诸子陆续迎娶蒙古各部首领之女。努尔晗赤领兵来到古勤山

后金天命十年(1625年),一支马队拥着车驾,风尘仆仆地进人后金都城辽阳。四贝勒皇太极的宅第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入城的正是给皇太极送亲的队伍。那位新嫁娘不是别人,正是科尔沁草原上显贵的寨桑贝勒之女——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也就是后来的孝庄,这一年,她才十三岁。当四贝勒府的喜筵开始的时候,努尔哈赤得意地笑了:如今又多了一根绳索,将科尔沁和后金拴在了一起。

室内的烛光映着布木布泰脸上淡淡的红晕,她知道皇太极想做什么,但她仍沉浸在对科尔沁的向往之中,呆呆地愣了好一会儿,直至自己柔软的纤纤十指被那刚劲有力的大手紧握着……

比布木布泰大二十来岁的皇太极,给她的感觉更像是父亲或长兄,当然也更加靠得住。大金兵精粮足,汗王深谋远虑,越来越强大,大有取天下而代之之势。而皇太极在众多贝勒之中愈来愈显得光彩夺目,此次西征林丹汗就被汗王委以重任,为前敌先锋。那么将来的汗位,很有可能……

一场连绵的阴雨过后,一个秋高气爽、晴朗明媚的白昼到来了。熹微的晨光夹着清冷的气息穿过木制的窗户,在布木布泰慵懒的裸露的肩上、背上印下几条明暗相间的线条,因而更使得她的肌肤泛起诱人的光彩。

蒙昽睡意中,布木布泰哼了一声,微开双目感知了晨光,说道:“贝勒爷,天将大亮了,你还不去大政殿吗,不是说要商议出兵的军机大事吗?”

皇太极听后有点微微吃惊。这小女子对军国大事似乎比自己还要上心。

布木布泰坐起身来,披上外衣,坐到一张木制的矮桌前,对着一面木框的铜镜,细心地梳理起她那一头长长的秀发。

淡黄的光柱照在她的背上,给她丰盈温热的胴体更增加了一种暖色调,这恰与灰蓝色墙壁的冷色形成一种对比,而她那柔润而富有弹性的肌肤与木桌、木椅、木盒子等无处不在的木制品,也形成一种质感上的对比。

心里充满了对布木布泰的爱意的皇太极,在晨光里敏感地觉察到了这些对比,他意识到了什么,颇有歉意地说:“爱妻,你这里确实有些简陋了。”

此时,布木布泰梳理已毕,迎着晨光站起,说道:“贝勒爷,科尔沁的姑娘习惯了简朴的生活。再说,咱大金现在还比不上大明朝富裕,而且国家的文治武功都需要钱。贱妾深感,哪怕生活再简朴一些,只要大金繁荣昌盛起来,就有希望,就有盼头。再说,大金强大了,科尔沁就不会再有刀光剑影、生灵涂炭、血雨腥风,那样我就会感到无比满足了。”

皇太极听后低声道:“爱妻,这次我率军前往科尔沁,真想把你带在左右。”这带在左右可不是随便说的,说明皇太极深知布木布泰有被带在左右的资格,而不是像寻常那样的随军妻妾。

布木布泰听后微笑着说:“贱妾有何德何能,敢随贝勒爷左右出征?要说随军回科尔沁探亲,那也轮不着我呀!大福晋、二福晋可都嫁过来许多年了,何曾回去省过亲呢?贱妾还是盼着贝勒爷功成归来吧。”

听了布木布泰的一番话,皇太极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儿。是爱心,是敬意,是惋惜,还是深受启发后的明白,是又都不全是。于是,皇太极心里怀着不尽的回味,告别了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并不礼节性地挽留,也不远送,只是倚在门框边,目送皇太极渐渐远去。

当皇太极行至庭院门口时,不禁留恋地回望,只见灰蓝色的墙壁上早已斑斑驳驳,印满了沧桑的痕迹。而倚在那里的布木布泰则与这老态龙钟的痕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那是青春的鲜活生命,那是古老得以延续的希望。

后宫相安

夜深了,寝宫的灯光还兀自柔和地亮着。布木布泰听着身边皇太极均匀的鼾声,想道,汗王这半年多以来,实在是太累了。有多少军国大事、内政外交,要他一人操心哪!他不得不宵衣旰食地忧劳国事,何曾得到过片刻的欢愉呢?而自己,博尔济吉特氏布木布泰,一定要使汗王享尽男女床笫之欢,一定要替汗王理好这个家,使后宫相安,从而使汗王无后顾之忧。

孝庄之所以能够在皇太极登基之后,在复杂的后宫中相安无事,除了她年轻美貌、聪明伶俐之外,还与她当贝勒福晋时的所作所为密切相关。

后金天命十一年(1626年),这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早得让人明显感到不同往年。昨天还是朔风劲吹、枯草发抖、冷气透骨,似乎一夜之间便春光和煦、柳条儿泛青。

一天清晨,布木布泰去给大福晋请安,刚走至门前,一个婢女便上前施礼,说:“哟,这不是侧福晋吗,怎么不让苏麻喇来呢?叫苏麻喇这丫头来看看就行了呗,我这是回不回禀呢?”“乌巴音,你这是什么意思?每日清晨的问安,我有哪一天落下过呢?至于晚上,倒确实有让苏麻喇过来的时候,这一日两次的问安,有何不妥呢?乌巴音,我是来看姑姑,不是听你来饶舌的。”布木布泰边说着,边往里走。

大福晋的婢女乌巴音也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主儿,她也根本没把这位小女子放在心上,遂上前拦道:“还真多亏了侧福晋的一番掂念,不过呢,今日大福晋身体不适,就不见诸位福晋了,刚刚有几位侧福晋来拜见都被挡回去了。”

病了?布木布泰微微一怔,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她正想再问一些诸如什么病、病情如何之类的话,却听得大门后传来其他小福晋们的哧哧笑声。布木布泰一下子明白了。自己刚人宫一年左右的时间,就深受皇太极的恩宠,朝夕相伴、日夜不离,享受着其他福晋难以期遇的隆恩厚泽,这就在其他福晋那里掀起了醋海风波。由此,那些不论是曾经受宠或是不曾受宠的福晋,都由妒而生怒,由怨而生恨,她们无事生非、疏远、中伤,甚至在大福晋那里挑拨她们姑侄之间的关系……

想到这儿,布木布泰默默地转身离开了。她之所以没有强自进门去为自己辩白一番,是因她想到在其他福晋在场的情况下向姑姑讨说法,不但会损害她的颜面,更会损害大福晋的形象。尤其重要的是,她更不想让皇太极因为这些家庭琐事而不安、而分心,那些至关重要的军国大计需要他啊。何况,她自己也不是个争风吃醋的浅薄女人,同时她也相信自己的本家姑姑。于是,从那天以后她从未停止过向大福晋的请安问好,尽管依旧被三番五次地挡了回来。

又是一个早晨,苏麻喇的手中拎着一包沉甸甸的东西,这是布木布泰亲自选定的礼物:一包人参、两包丹参、几支大羚羊角和四瓶蜂蜜。她只有少许的金银首饰和玉器,多是陪嫁过来的,皇太极也曾送给她一两件,但她都不便拿出来送人,她怕这样一来别人会猜想她房里不知道有多少金银珠宝呢。

苏麻喇的小嘴高高地撅着,她是在替自己的主人抱屈。她思来想去,也不明白自己这位正受宠的主人遭冷遇后为何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停地前去问安。忍了几次,苏麻喇还是忍不住说道:“姐姐,今儿个这么冷,不知大福晋起来没有?”

而这时从远处的庙宇之中传来隐隐的钟声,那浑厚圆润里又有金石之音的响声,刹那间在布木布泰的心中漾起层层涟漪。哦,那么美妙的玄音,仿佛是来自佛陀的觉音妙法,再一次唤醒了她深藏于心的佛性。布木布泰不由得止住了脚步,静听着、寻觅着那袅袅不绝的余音,似乎全然没有听见苏麻喇的怨言。“是呀,姐姐,”苏麻喇说,“我们还是回去吧,免得又遭拒绝,受不冷不热的奚落。”她见布木布泰停下来凝神思索,以为她采纳了自己的建议,也停下来作往回返之状。

布木布泰对自己的婢女总是以诚相待,很少有主人的架子,尤其对这位从科尔沁草原陪嫁过来的贴身丫头,私下便以姐妹相称。由于年龄相仿,彼此说话少了许多尊卑上下的障碍。她见苏麻喇转身欲回,连忙说:“苏麻喇,可不许乱来。大福晋见与不见,那是她的事,而去与不去则是我们的事,礼不可偏废,再说大福晋还是我的本家姑姑呢。你听见刚才从庙宇里传来的钟声了吗?那是在提醒我们要以真正的诚心,要以无量的大彻大悟从容应付一切烦恼。这样去做,即使结果不遂人意,我们也能够心安理得,何必斤斤计较呢!”

苏麻喇听得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说:“姐姐的意思是,我们非要用热脸去碰冷门神了?”

布木布泰听后,连开导带宽慰道:“姑姑到底是我们的本家自己人,我料想连续几天给咱们吃闭门羹,她一定过意不去,保准会想我的。别忘了,当初她也是极力要我到大金来。”

布木布泰知道,嫉妒是女人最突出的天性之一,她现在还没有品尝到嫉妒的真正滋味,但也能从某种程度上理解嫉妒,从而宽容别人的嫉妒。影子是由光产生的,但不怨光,似乎只怨借光的物体,即使物体也有一肚子冤枉话要说,只要把话说开了,就能消除许多无端的猜忌和妒意。

到了大福晋宫门前,苏麻喇迟迟疑疑地上前,正欲要门房通禀,那位让苏麻喇厌烦的大福晋的贴身婢女乌巴音,一脸疲惫、僬悴地走了出来。见到寒风中的主仆二人,布满血丝的眼睛一亮,说道:“侧福晋,果真是你吗?我家大福晋昨儿个念叨了你一夜。”

布木布泰急忙进了大门,边走边问:“怎么了,姑姑她到底怎样了?”

乌巴音用干涩的嗓音说:“大福晋真的病了。昨日天气骤暖,大福晋吩咐熄了火。谁知夜半时分她竟咳嗽不止,额头冒冷汗,一个劲儿地喊冷,我好几次用热毛巾给她热敷,至今仍不见好转。本想夜里去叫汗宫中的太医,但路途太远,放心不下这边,急得我不知如何才好!”

布木布泰忙道:“那你现在就去吧。”转身又对苏麻喇说,“快去把咱们带来的蜂蜜熬熬大福晋的屋子比起布木布泰的房子要大上三四倍,房里透出依稀的烛光。半靠半躺在榻上的大福晋看到布木布泰走人房内时,眼神儿忽然亮了起来,黄惨惨的脸上蓦然间露出几许宽慰之色。

布木布泰俯在床边上,秀美而聪慧的眼睛望着姑姑,看到她病恢恹的样子,心中油然生出愧悔之意,要是皇太极昨夜能陪在大福晋身边,那对她该是多大的一种安慰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双臂,将这位本家姑姑揽在怀中,用自己的体温,向大福晋送去缕缕温柔的暖意。布木布泰还柔声自责说:“姑姑,都怨侄女不好,昨晚没能来探望你。我知道姑姑并非有意不见侄女,唉,侄女确实……”大福晋睁开了睡意蒙昽的双眸,看到了布木布泰那双写满忧愁的眼睛。听了这话,她脸上漾开了一层红晕,说道:“快别说这些了,来了就好。”稍停了半刻,清了清嗓子,“哎,到底是我们姑侄最亲。昨夜姑姑又梦见科尔沁草原了,那蒙古包、敖包、炊烟和酥油茶、青草的香味儿,还梦见小时候牙牙学语的你。”说着,她微微移动身体向上坐了坐,觉得全身的筋骨酸痛,“近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姑姑其实早知道,你心里一定不好受。可……可是你该知道的,其他的福晋都对你心生怨言,说是从你嫁过来之后,贝勒爷就时常黏在你那儿,别人那儿便无暇顾及了。这在妻妾成群的贝勒府可不是好事,最易招来别人的忌恨,我多日不见你,就是要叫你好好想一想,给贝勒爷吹吹枕头风,雨露均沾、不可独专。要知道,我们这些女人不同于普通的平民之妻,我们只有共同的一个。”大福晋轻声慢语地说完这些开导话,喘了口气,“自然,姑姑知道,似你这般娉娉婷婷、如花似玉的容貌,豆蔻梢头二月初的年龄,是咱科尔沁草原的格桑花,受到贝勒爷的格外宠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姑姑,你的教诲侄女谨记了,今后当时刻不忘这些做人的道理。”布木布泰拉着大福晋的手,诚恳地说,“烧了一夜,想喝点什么?我叫苏麻喇给您熬蜂蜜汤了,还让人去弄乌梅糕来,好让你改改口味。我知道夜里发烧的症状,嘴里无味,不想吃东西,是吧?”

大福晋试着抹去心中那淡淡的醋意,绽出一丝微笑,她不想让侄女看出她心中因人老珠黄而生的失落感和落寞感,以及由此而起的汹涌波涛。她享受着侄女的细心关照,万万没有想到布木布泰的心地竟如此淳厚善良,她被侄女的真挚关怀所感动。“开春了,初春的草原该多么美呀!”被本家侄女服侍着的大福晋,不禁勾起浓浓的乡情,像是对布木布泰,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她依稀看到了,一座座的牛皮毡帐外,缕缕轻烟在袅袅升起,小草儿从地下钻了出来,舒腰展身似的萌发着嫩芽。而眼前的大金都城沈阳却到处充斥着浓浓的炭火味儿,城里各处的匠铺整日整夜都在打制着铠甲盾牌、弓箭长矛之类的武器,到处都是一派开战前的气氛。这样的气氛不要说科尔沁草原上的故乡了,就连最普通的农家田园风光也比不上呀!

一句话也勾起了布木布泰的思乡之情,她本是性情中人,同样的思绪更在她心头飞扬。她多么想从喧闹的市井中,从滚滚的红尘中抽身而出,让自己的灵魂放飞在生机勃勃的大自然里,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可这行吗?要知道,自己是贝勒府的侧福晋啊。而且皇太极这位贝勒远比其他贝勒出众,实乃人中之龙呀。近来,她从汉人的典籍中读到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经典名句,常想要使皇太极做到这一步,自己就必须努力使家齐、使诸位福晋相安,才能使他不分心,专心致志做事,而现在,这样的一次机会到了,于是她说:“姑姑,等您身体安康后,叫上其他福晋,咱们一起到东山踏青去。”布木布泰边说边到热水盆中取出蓝色方巾,稍拧了拧,又在自己脸上试了试温度,便轻轻地给大福晋擦拭额头,然后折叠起来放在上面,“对了,还要请汗王的大妃阿巴亥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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