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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17 22: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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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永安

出版社:中国华侨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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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道弯

最后一道弯试读:

前言

我的家乡,在江苏省苏州市张家港。这地方,原来叫沙洲县。

人们之所以将它取名沙洲,那是因为此处在古代是长江的入海处的几十个大小不等岛屿。后来随着时间的变迁,最终形成了一块向江海连接处突出的半岛形土地。从此,长江入海口向东推移,沙洲这块半岛形土地迫使长江在此拐了最后一道弯。

抗日战争暴发后,沙洲成了联系江南江北的重要通道,因此,共产党和新四军于1941年春节以后,建立了沙洲县。

沙洲县虽然是一个年轻的小县,但文化积淀却十分丰厚。

唐代高僧鉴真大师,最后一次东渡成功,他的起航点就是沙洲的黄泗浦。

到了宋代,“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从江北去杭州,就是在沙洲过的境。还有当时的名将韩世忠,他驻守的南宋北部边疆,就是沙洲的马嘶桥。

到了明代,倭寇大肆侵扰东南沿海,沙洲人民折木为杆,削竹为刀,留下了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一直到解放初,在沙洲境内,还留下三处埋葬倭寇的“倭子坟”。

到了现代,沙洲大地更是人文荟萃,可圈可点。最有名气的是刘半农和刘天华两兄弟。尤其是刘天华的二胡独奏曲,开创了我国民族民间音乐,向高雅艺术飞速发展的先河。

在革命传统方面,也是光彩夺目,气壮山河。

如果翻开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的历史地图,就会发现在江阴东面,插有一面红旗,那就是革命先烈茅学勤和后来成为中央领导的陈云同志,在沙洲所创建的“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三军”。

由于有了这一革命传统的滋润,当“八·一三”的枪声在上海打响后,沙洲人民在共产党的领导下,再一次揭竿而起,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创建了抗日根据地。

当时我虽是不懂世事的黄口小儿,但我经常看见新四军的武工队员到我们那个村子里来,因为我的近邻高关全,就是新四军的武工队员。《双十协定》后,沙洲的新四军负责接应浙东四明山根据地的新四军,从沙洲过境北撤,在我们附近的西港镇,与拦击的国民党军队打了一仗,然后从我们家门前的六海坝大桥过南中心河,然后沿着河堤向五节桥、合兴和护漕港方向撤离。因为我们那儿的道路不太宽畅,加上还抬了伤员和物资,六千多人竟走了四个多小时,才从我们的视野里消失。

这些情景,虽已过去六十五年,但只要一闭上眼睛,那铁流滚滚的恢宏场面,就会在脑际再现。

从此,小小的我,就爱上了新四军的故事。每当夏夜来临,大家头顶闪烁的星星,沐浴着阵阵海风,大伯大爷们就会跟孩子们讲述那些激动人心的往事,我便成了其中最积极的听众。

所以,当我成了一名作家之后,家乡的抗日斗争,成了我常写的题材。其中写新四军小战士的短篇小说《牧童小黑皮》,在1987年于南岳衡山举办的全国性笔会上,被上海来的知名老作家陈伯吹、俊青,还有北京市文联党组书记陈模,誉为是“南方的小英雄雨来”。还有短篇小说《嵌在石缝里的秘密》和中篇小说《弯弯的常阴河》等抗日题材的作品,发表后都获了较高的评价和奖励。

一九八三年,国家开始搞军工史,我有幸被选定为特约撰稿人。当时,我单位尚有新四军军工老战士二十多个,我选择了几个比较能讲一点的去了解情况。其中有一个叫杨新宝的老同志,江阴长寿人,是新四军十八旅修械所的军工战士,也在沙洲工作过,讲的事情很生动。但是,他当时毕竟是一名战士,领导要他们搬家就搬家,至于为什么一会儿到这儿,一会儿又到那儿,他就说不清了。为了弄清当时的战斗形势,以及一些具体事情的来龙去脉,我经领导批准,去南京采访曾担任过新四军六师司令员的包原昌同志,以及曾担任过修械负责人和榴弹厂政委的杨巩同志。包原昌同志当时是江苏省副省长,工作忙,不在南京。但找到了已是江苏省计委主任的杨巩同志。当他听明我找他的目的后,取出一张江苏省地图,挂在墙上,将他在沙洲的经历,以及北撤以后的情况,讲了三个多小时。凭借这些素材,我以杨新宝同志回忆的口气,写了一篇题为《难忘的兵工生涯》的文章。一九八四年,被收入中国兵器工业部征集的兵工史料集《军工战歌》一书出版。一九八九年,上海国防工业办公室奉命编印苏南和上海地区的新四军兵工史,此作又被收入《新四军军事工业史》一师篇上册出版。

童年时期看到的、听到的,以及参加工作以后又调查到的无数素材,为我如今写这部长篇小说,都是大有帮助的。

在我的这部小说里面,虽然大多数人物的名字都是假的,但里面所涉及到的一些重要事件,却实实在在地在沙洲这个地方发生过。

不过,小说不等于生活,小说要在生活的基础上典型化和再创造。所以,读者看了这部小说以后,不必用书中的人物去对照当时的人物。因为,书中出现的人物,都是用文艺手法塑造和加工出来的,与历史生活中的那些原型,已经大不一样了。

另外要说明一点的是,为了写作的需要,我将一些历史事件,在时间上作了调度。比如,新四军攻打破坏性极大的“忠救军”技术营,本来是一九四五年五月的事,但为了故事逻辑链的顺畅和合理,故意将时间提前了。因为历史事件对文艺作品来说,只是个素材而已,而作家在处理素材时,免不了要进行梳理和调度。

现在,我在老家已没有一草一木了,但我每隔一年,就要去故乡看看。为什么?那儿是我的根,是生我养我的地方。

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在我年纪一大把的时候,还挣扎着写出一部反映家乡抗日战争的长篇小说,就是为了不忘家乡的养育之恩,为了纪念那些永远活在人民心中的新四军前辈和英雄!

我在写这部长篇的时候,还常常想起“含笑九泉”这四个字。因为,自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将沙洲县改为张家港市以后,真是一年一个变化,一年一个飞跃,而且,在全国已创造出许多个第一。这些第一,不光是靠这一代人的努力就能得来的,其中也有新四军前辈们的功劳。因为,他们从那个年代起,就开始用鲜血和生命来培养出一种“沙洲精神”,现在的“张家港精神”,只是过去那种战斗精神的延续。

愿家乡这块热土越来越美好!

愿家乡人民越来越幸福!作者二○一○年五月二日第一章沧海桑田带来的故事第一节一张牛皮纸地图

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一日下午三时。

南京下关码头。

随着汽笛的一声长鸣,一艘特殊的客轮载着中央陆军军官学校的一千多名教职员工和学员,离开了送行的人群,向西航行。

陆军军官学校是国民党政府定都南京后,从广州黄埔搬迁而来。这次西迁重庆,是国民党高层的决策内容之一——因为上海及周边地区已经沦陷,南京虽然是世界上最大的城堡,也未必能保得住;军官学校是培养党国精英的摇篮,千万不能落入敌手。

船,离码头越来越远,可是,站在每层船舷和后甲板翘首遥望的人们,还迟迟不愿离开。是呀,这么一走,何年何月才能重返南京呢?!

这时,一个叫申正发的学员从左侧船舷回到了右侧的三○二室,对坐在床上一声不吭的杜志方说:“发什么楞呀?还是到外面去看一会儿吧!”“慌什么?你以为咱们这一去就再也回不来啦?”杜志方望着这位老家也在沙洲的老乡,微微一笑,说:“说不定,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回来了!”“有那么容易吗?这小鬼子,狠不得一口就把咱全中国都吞下去呢!”申正发的情绪不好,而且有点悲观。

杜志方懒得理他,只是向他做了个鬼脸,就爬到属于自己的上铺去了。

他想静躺一会儿,但此时的心情也很乱,于是坐起来,并从包里取出了一张已经有点发黑的牛皮纸地图。

这是一张他父亲杜老九亲手绘制,并传给他的《沙洲地区商情地图》。

杜老九本名杜有田。这是因为杜家太穷,世代无田无地,他父亲希望到了他这一代,有自己的田地耕种,所以就取了这么一个很实在的名字。

然而,实在的名字并没有给他带来好运,不是做长工,就是当佃农租种别人的土地,一年到头,辛苦下来,也所剩无几。

为了养家糊口,他加入了贩卖私盐的队伍。因为入伙晚,在十几个人的小集团中排行老九,于是后来别人就喊他杜老九。

这张地图,就是当年因为贩卖私盐的需要,照着老大手中的那张原始草图,略加修正而绘制出来的。

此图西起江阴县城,东至常熟县的浒浦镇,东西跨越三百多里,既有气势地突现了沙洲地区的地理位置,又将该地区的陆路、水路、私盐销售点、集镇和官方设置的缉私哨卡,标得详详细细,俨如一张不可多得的军事地图。

这张图,杜志方小时候就见过。

图上的长江流经江阴后,不是继续向东,而是被一大片向北突出的陆地挡住了去路。于是,江水只好先向北,拐一个弯儿再转向东南方向,然后流入大海。

他问父亲这是怎么一回事,父亲告诉他:

在明朝以前,长江的入海口就在江阴。因为,过了江阴,水面突然呈现喇叭状,而且,越朝东,水面越宽——离江阴不到五十里,那儿的水面就有七十里宽了。

面对汹涌的波涛和迷迷茫茫、水天一色的景象,当地群众早已不将它叫江,而是称它为海了!

也就是水面突然变宽的缘故,流水开始放慢速度,不再像从西边来时那么湍急,于是,泥沙开始沉积、扎根。

到了明朝中叶,在江阴以东五十多里的海湾里,原先时隐时现的冲积沙洲只有三四个,到后来,海湾退潮时能见到的沙洲竟有三四十个。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沙洲越积越高,最终常年露出了水面,于是就有人类在上面繁衍生息。

之后又经历了几百年的沧桑,许多小沙洲互相连接,形成了五、六个较大的岛屿。

由于长江的走向是自西向东流,因此,这儿的海岛之间,也形成了三条自西向东,约有三里宽阔的大峡江,以及数条自北向南约有一两里宽阔的小峡江。

到了清末民初,江阴和常熟两县的政府,协助境内外财团,招雇民工筑海坝,截断大小峡江的水流,终使这些岛屿与苏南大陆连在了一起,从而使这儿海湾的水面一下子向北退缩了几十公里。于是,也就形成了长江在入海以前所拐的最后一道弯子!

对于这种奇特的地理现象,人民群众牛气冲天地说:“我们这儿,是江的尽头,海的开始!”

其实,使老百姓牛气冲天的,还不光是奇特的地理位置,因为这儿是冲积陆地,土质肥沃松软,加上海拔很低,即使是再旱的天气,尽管白天土地被太阳晒得很干,但第二天一早,土地又都是湿乎乎的,像浇了水一样,用不着再去抗旱。

对于这种天赐的年年能丰收的“夜潮地”,谁见了不眼热呢?所以,这片东西长只有一百多里,南北宽不足八十里的沙洲热土,竟被江阴、常熟和地处苏北的南通等三县,分割管理。这样一来,就不得了啦:由于三县各吹各的号,各唱各的调,政策不一致,人民群众失去了心理平衡。加上大小峡江筑坝截流后形成的二十多万亩新田水灾多——因为新田的地势明显低于原来岛上的老田,一到雨季,水往低处流,新田又变成了不流动的峡江,人民群众根本无法生活!

然而,官僚、地主、土匪,照常盘剥和欺压百姓。

这时,正处于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星星之火,到处燎原。

出身于本地的知识分子、共产党员茅学勤和上海附近的革命家陈云,一起在沙洲地区宣传革命道理,发展党的组织,公开成立了“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三军”,与国民党反动派、地主、恶霸,进行了殊死的斗争。

仅两年功夫,革命势力已从沙洲扩展到镇江、常州、无锡、苏州、松江等地,以及苏北的靖江、如皋、泰兴等县。

杜志方清楚地记得,在如火如荼的革命形势下,父亲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跟着共产党一起干?他没有想过,也没有这个胆量,总觉得还是做一个与刀枪无关的生意人靠得住。

可是,没过多久,团伙中夏老六遇到的一件事,终于让他改变了想法和命运。

夏老六本名夏冬平,双桥镇人。一天,他雇了四个推独轮车的脚力,用麻袋装了千余斤私盐,打算绕过鹿苑的缉私哨卡,走小路过妙桥,将货送往恬庄的几家私盐销售点。谁料到,一行人还未到达妙桥,就被哨卡里派出的游动缉私人员逮个正着。

人与货物,一起被带到了哨卡的囚禁室。

经过一番盘问后,四个脚力在悔过书上按了手指印就释放了,但哨长侯三要他们带口讯回双桥镇:一千多斤私盐,没收充公;夏老六虽然认罪态度较好,但走私贩私,国法难容,故罚大米三担,以警示他人。

夏老六的妻子知道强龙斗不过地头蛇,第二天,带了钞票从双桥赶到鹿苑,就地从米行买了三担上好的大白米,请挑夫挑到了哨卡内。

侯三见夏妻虽已年过四十,但依然面若桃花,于是动了邪念。他摸了摸脑袋上几根稀疏的头发,闪了闪绿豆似的小眼睛,露着满口黄牙,说:“嫂子,情况有点变化。”

夏妻忙问:“什么变化?”

侯三神秘兮兮地说:“本来我想放过你家先生一马的,可上峰追得紧,不但不能放,可能还会押解到县城去呢!”

夏妻急了。心想,押到县城,一个熟人也没有,可能更不好办了。于是她说:“侯长官你是一个大慈大悲的人,你就和上峰说说,放过我家夏老六吧。要不,我再给你加两担米钱!”

说着,夏妻从怀中取出包钱的手绢,把里面的一叠钱全都放在侯三的办公桌上。

侯三看了看桌上的钱,又看了看夏妻那早已急得通红的脸,怪怪地笑了一下,说:“我再跟上峰联络联络,你晚上再来听消息吧!”“你现在就打电话吧,等下我还要回家呢!”“是回家重要,还是救丈夫重要?”侯三装着很关心她的样子说,“我替你向上峰求情,是三言两语求得下来的么?! ”

夏妻无言以对,只好流着泪,慢慢走出了哨长室。

她找到一家小面馆,坐了下来。

要了一碗阳春面,但怎么也吃不下。她脑海里始终盘旋着一个问题:侯三为什么要她晚上去呢?他不会害她吧?

很快就到了掌灯时分,为了尽快地救出丈夫,夏妻硬硬头皮还是去了。

哨卡里灯火通明。因缉私行动常在晚上进行,所以哨卡里十几个工作人员全在,但不一会儿,他们都荷枪实弹地打着手电出去了。

哨卡里只留下侯三一人。他手拿毛笔,不知在纸上写着什么玩意儿。

办公室的门开着,但夏妻还是有礼貌地敲了两下门框,意思是说:我来了。

侯三放下毛笔,朝她笑了笑,要她在桌子对面的骨排櫈上坐下,然后转身到后面的卧室里去了。

夏妻想,他是不是要泡茶给我喝?我一定不能喝他的茶。如果他在茶里放了蒙药,那就糟了。

侯三出来了。他没有端什么茶,而且背着手,慢慢地走到了夏妻的身边。

突然,他从身后抽出了一支漆了黑色油漆的木制警棍,狠狠地敲向了夏妻的后脑勺。

她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他抱起她,放到了卧室的床上,迅速地扒光了衣服,然后上上下下欣赏了一番,便像饿狼一样地扑了上去。

很久很久,夏妻才从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咦,这是在哪儿呀?陌生的床铺,陌生的被子,使她惊恐不已。

她连忙坐起来,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着,这才明白自己还是被侯三那畜生害了。她想哭,但又不敢哭,因为夏老六就关在哨卡的牢房里,万一被他听到了,可怎么办呀?!

快天亮的时候,夏妻听到了门外开锁的声音。

侯三嘻皮笑脸地进来了。他点亮了床头柜上的美孚灯,举起来照了照夏妻满是泪痕的脸,又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自言自语地说:“呀,还鼓了个包呢!”

接着,他放下灯,打开床头柜的屉子,拿出了一瓶云南白药,要她和着冷开水吃了,然后熄了灯,并迅速地扒光了自己,钻进了被窝,爬到了夏妻的身上。

夏妻本来可以反抗,但她没有反抗。一是她认为反抗没有多大作用,二是她认为反抗更不利营救自己的丈夫。所以,她咬着牙,听凭侯三的欺凌。

等侯三从她身上退下来以后,夏妻又强忍羞辱,向他哀求道:“侯长官,你米也得了,钱也得了,人也得了,求你行行好,天亮以后放我丈夫和我一起回家吧!”

侯三在她的胸部捏了捏,说:“放人,我哪敢呀?上峰还没同意呢!”“那你让我先回去吧,我那六十多岁的公公和婆婆在家里一定快急疯了!”“让你先回去?也不行!”侯三死不要脸地说:“睡你我还没有睡过瘾呢,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说完,侯三起身穿衣走了。“我的衣裤呢?总不能让我老光着吧!”

侯三已在反锁房门,他丢进来一句话:“让你走的时候会还给你的!”

不一会儿,一个伙夫模样的人端着一碗稀饭进来了。他说:“起来,吃早饭了!”

夏妻说:“大叔,我起不来,身上光着呢!”“唉,作孽呀!”

夏妻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他是个好人,于是哀求道:“请你把我的衣服找来,放我逃走吧!”“你的衣服藏在哪,我不知道,你可以穿着侯三的衣服走呀!”说着,他从衣柜里取出几件侯三的衣服,要她在被子里穿好,然后拿起板櫈,将后窗的木质窗棂冲坏,示意她赶快逃走,这才反锁好房门,不慌不忙地离开。

等中午侯三回到办公室,打开房门准备寻欢作乐时,夏妻已经逃回了双桥镇。

这事被杜老九知道后,肺都气炸了。他去找老大商量对策,谁知老大犹犹豫豫,根本不敢公开与哨卡作斗争。于是杜老九带了几个不怕鬼的汉子,当天晚上,趁大多数兵丁不在哨卡时,冲进去一刀将侯三宰了,并救出了夏老六。

此事惊动了常熟与苏州两级政府,很快就查清了案情的来龙去脉:是私盐走私集团所为,主谋和凶手均是杜老九。

但是,杜老九到底长得怎么样,州县两级刑侦人员一个也不认识。为了不放过疑犯,杜老九及其同伙和无辜百姓,一共被抓了二十多人。

杀人偿命,这是延续了几千年的王法。杜老九自知这次在劫难逃了。

可是,无辜百姓中有个叫张土根的人,冒出来和杜老九耳语了一番。他说,以前他得到过杜老九许多好处与恩惠,如今得了肺痨,反正也活不久了,愿意替杜老九去死,不过要杜老九好好照顾他的家人。杜老九含泪点头应诺。

第二天,州衙点名过堂。先点出四名同案人员,在一边绑了。第五个点杜老九时,张土根站出来说:“本爷便是!”

刑警上来欲绑张土根,他又说:“绑我可以,但请你们将他们几个放了!”“为什么?”主审官员吃惊地问。“那天,他们虽然与我同行,但只是给我壮胆、望风而已,入室杀人的,仅我杜老九一人!”

主审官又问被绑者是否属实,四人想也不想,连忙说:“他讲的都是实话!”

于是,这四人被训戒了一番,松了绑,站到了无辜百姓那一边。

随后,张土根被打入死牢,杜老九混在无辜百姓里一起获释。

张土根三天后被斩。

杜老九出资,由那天也是死里逃生的四人出面,厚葬了他。

张土根死后,留下了妻子和一儿一女,还有因治病欠下的一笔债务。为此,杜老九替张家还清了债务,并赠良田五亩,以示抚恤。

张土根的儿子已有十六岁,正在县城读中学。杜老九向张妻表示,愿帮孩子继续完成学业。

这事,在江湖上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再也坐不住的走私集团老大,主动上门找杜老九,说他自己再也不配当老大了,真正的老大是杜老九。

杜老九也不谦虚,立即挑起了老大的重担。

从此,江湖上少了一个杜老九,却冒出来一个让贫苦百姓佩服的杜老大。

通过这件事,杜老大不但在排行上翻了身,思想上也起了很大的变化。他认为,如果再像以前那样躲躲闪闪地贩私盐,不但获不了多少利,而且还会吃大亏,应该像共产党那样,想方设法跟官府对着干。

为了壮大私盐贩运的力量,他一方面扩展自己的队伍,一方面联络各地的私盐贩子,一起和各个哨卡周旋。

不到两年时间,杜老大就拥有长短枪支十余支、可以直接到苏北运淮盐的大吨位木船两艘和招之即来的挑夫、独轮车夫等脚力六十余人。

这样,苏北运来的私盐以沙洲地区为中心,向东、南、西三个方向的十几个县辐射出去。老百姓因私盐比官盐的价格低,高兴极了,但官方的税收却大大减少了,各县的税局和盐局为此伤透了脑筋。

怎么办?不知受哪位高人指点,官方突然想到了招安。于是,立即派员和杜老大谈判,要他放弃走私的营生,收编他的人马,让他担任哨官。

这时,共产党领导的农民运动,在沙洲和苏南各县刚好转入了低潮。杜老九想,以前自己打的是概念模糊牌,因为缉私哨卡担心他们跟红军游击队是一伙的,所以,遇事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三分。如今共产党已转入地下,他杜老大已无东风可借,再这样单枪匹马地硬干,可能也会吃亏。于是,他答应了官方的要求。

不过,他虽然担任了哨长,但对于查禁私盐一事,常常网开一面,从不切断别人的生路。同时,他对下级管束严厉,所有哨员,从来不干欺男霸女和鸡鸣狗盗之事,因此声威远扬。

由于他上上下下都对付得好,几年后,被提升为“缉私营”统领,管辖江阴至吴淞口的海上缉私业务。大本营设在沙洲的北川港。

人们看到,杜统领无论走到哪,身边总跟着一个威武英俊的小伙子。他,就是已故张土根的儿子张小洋,如今,已是“缉私营”二号炮艇的副艇长了。

又过了几年,杜统领终于退隐休息。不过,他常对儿子念叨这些往事,并要儿子选择了从军之路。在儿子临上陆军军官学校前,他把这张不同凡响的地图交给了儿子。

杜志方心里明白,父亲对自己寄于厚望呢!“吃饭了,吃饭了!”申正发的喊声将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抬起左手,看看表,已是下午六点钟了。第二节哪里有世外桃源

船到武汉,在江汉关码头停泊下来。

因为要补充大米、蔬菜、肉类和其它食物,所以停靠的时间较长。在船上闷了两天两夜的教官和学员们,有点忍不住了,不少人纷纷向校方提议,能否放假半天,让大家上岸走走。因为,武汉毕竟也是一座拥有二百八十万人口的大都市,值得一看的。

可是,校方不但没有同意放假,而且通令各年级,以中队为单位紧急集合,传达国防部的加急电令。

于是,船上顿时安静下来。没有议论,只有猜测,人们都在想:这加急电令到底是什么内容呢?

申正发走到杜志方的身边,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他走出船舱,靠着船舷的栏杆,抬头望了望江汉关钟楼的罗马字巨钟,皱起了眉头。

杜志方也出来了。他拍拍申正发的肩膀说:“想什么呢?”“想家了。”申正发说,“不,说准点,是想家乡了!”

杜志方的鼻子有点酸:“八·一三”日本鬼子向上海发动进攻时,遭到了十九路军的顽强抵抗。正面攻不下,鬼子就采取迂回包抄的战术——他们派海军陆战队从沙洲登陆,从后侧向守军发起猛烈的进攻。上海失守了,沙洲大地也是满目疮痍。

申正发说:“军人的责任就是保家卫国,目前,家乡都被鬼子占领了,可我们却一直往西撤,是不是有点那个?”“那个什么?军人的天责就是服从命令!”杜志方说:“上峰要你撤,你就撤,上峰要你回去,你就回去。”

申正发笑了:“哎,国防部的加急电令,不是要我们停止西撤,马上返回南京去吧?! ”

杜志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侧过身去,看了看不远处那两座在长江两岸相望相对的龟山和蛇山,不着边际地说:“你看我们两个是不是有点像它们!”

申正发一下子没有领悟过来,说:“什么意思?”“造物主创造了它们,是想要它们锁住长江的,可是它们锁得住吗?锁不住。”杜志方说:“为什么?因为龟山和蛇山只不过是区区两座小山而已,它们对于万里长江来说,其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

申正发也想讲什么,突然有人喊了起来:“怎么还在外面闲聊,都回到里面去!”

两人刚坐定,广播喇叭就响了,一位长官开始宣读国防部的加急电令。

所念的电令,传达了三个信息:一、苏杭均已失守;二、全国动员,紧急征兵;三、从西迁途中的军校高年级学员中,抽调五十名业绩上乘者提前毕业,授中尉衔,赴湖南桃园县,协助当地驻军训练新兵。

念完电令后,校方又说,这次征调工作,是自愿报名与校方选择相结合——报了名的,不一定能去;未报名的,不一定不去。允许大家考虑三小时,然后开始工作。

于是,申正发和杜志方商量开了:

申正发说,这次抽调,有利也有弊:以前军校毕业,只授少尉衔,这次却多了一颗星。可惜的是,还有许多重要的课程没有学完。还有,西迁的同学,要等毕业后才能上前线;这次被选中的同学,可能会提前上前线。所以,的确要认真加以考虑。

杜志方认为,抽调五十名学员,又不是一个很大的数字。说不定校方接到加急电令后,已经有所考虑。与其让人点着你的名去,不如自告奋勇图个好名声吧。再说了,早一点上前线有什么不好,既然投笔从戎,就不怕马革裹尸!

说到这里,两人终于统一了认识:报名!

也许因为都是热血青年,也许大家都为了争取主动,五十个名额,却有四百多人报了名——不少低年级的学员也想提前毕业呢!

结果,是晚饭后公布的。可喜的是,申正发和杜志方这两位老乡,都在入选的名单上。

当晚,校方邀请武汉战区长官上船,一起为申正发、杜志方等五十名同学,举办了简短的授衔和欢送仪式。午夜时分,轮船起锚,继续远航。

第二天上午,轮船到达湖南岳阳,停靠在城凌矶码头。

岸上早已停了大大小小十多辆军车,这是湖南军方接到电报后,前来迎接这五十名新同事的。

在鞭炮声中,申正发、杜志方等一行五十人,与学校继续西行的教官和同学们告别,踏上了新的征途。

因交通不便,许多地方要转圈和绕行。大概经过了六七个小时的颠簸,才到达设在桃源县飞机场的新兵训练基地。

机场不大,但训练一万五千多名新兵已足足有余。因为新兵都分散驻住在县城和周边的民房里,机场只作操练和瞄准、投弹、刺杀等项目之用。

第二天,训练基地的作训处,派来个姓刘的中校军官,组织他们五十个新来的人开了一个会。

中校说,训练基地的新兵,分成了五十个营。每个营下面分三个连,每个连下面分三个排,每个排下面分三个班。营长、连长、排长、班长,都已选配完毕,就差军事教官。新来的五十名军校生,正好一个新兵营分一个。

中校还说,训练计划,由大家自拟,然后交作训处审批。反正时间只有一个半月,行不行,就靠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接下来是宣布哪个人去哪个营。中校图省力,就顺着军官学校开来的名单念,比如,谁排在第二十个,谁就去第二十营。

因为申正发和杜志方的名字,分别排在名单的第一和第二位,所以,申正发就分在了第一营,杜志方就分在了第二营。

他们到位以后才知道,在这个训练基地里,除少数高级军官进过军校外,其余中下级军官,基本上都是从实战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没有经过严格的正规化培训。而且,给各营配备的营连排各级军官,现在的职务都比在原部队的职务提高了一级。那些班长,就更没有军事素养了,都是各连从新兵中临时指派的。

申正发和杜志方想:天哪,一个人要训练好这样的一个营新兵,行吗?

虽然五十个人谁也没有底,但大家还是硬着头皮把训练计划拿出来了。

申、杜两人的训练计划,制订得也比较周全。他们除了对新兵要进行队列、射击、刺杀、投弹等基本科目训练外,还安排了单兵防御和单兵进攻、班防御和班进攻,排防御和排进攻、连防御和连进攻,以及攀爬和野外生存等特殊科目的训练。

可是,计划报上去以后,凡是复杂一点的,都没有得到批准。允许搞的,仅基本科目而已。

两颗火一般的勃勃雄心,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一下子变凉变蔫了。他们想: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唬弄一下,到前线去能打胜仗吗?这些新兵分配到各战斗部队后,将要面对的是被武士道精神洗过脑的日本强盗哇!

然而,作训处的长官们却讲得振振有词。

在训练计划评估会上,还是那个姓刘的中校军官,他煞有介事地说:“大家的想法是好的,拟订的计划也很周全、合理,但是,我们有多少时间去搞?现在,各部队急着补充兵员哪!依我看,吃饷当兵,只要会瞄准和开枪就行,至于什么防御呀、进攻呀,到部队后还有长官带吗!”“狗屁!”杜志方听后,在心里骂了一句。

回去的路上,申正发见杜志方还有些想不通,就说:“你不是讲,我们只是小小的龟山和蛇山,管不了万里长江,那你现在又操那么多空心干吗?! ”“那你说怎么办?”“作训处要我们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办!”“随大流啦?连龟山和蛇山也不想当啦?”“那你说怎么办?”“你看,那龟山和蛇山虽然管不住万里长江,可它们也没有听之任之,随波逐流,让长江卷走。世世代代,年年月月,凭它长江是多么气势汹汹,可它们总是巍然不动,屹立在长江两岸,保护着汉阳和武昌人民的平安。”说到这里,杜志方苦笑了一下:“虽然我们不能左右作训处的想法,但起码也要将他们允许的事儿干好。”

申正发说:“那当然了!”

第二天上午,划分训练区域。一营和二营被安排在跑道西侧最北边,靠近铁丝网的那片草地上。

一上午都搞队列。

首先要搞的科目是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后转和向前一步走。

杜志方先把全营九个排长叫出来,然后自己喊口令,示范给大家看。然后,以排为单位,分散进行练习。

可是,由于这些新兵大多没有读过一天书,都是刚刚放下钉钯锄头的农民。立正稍息这些简单动作,对他们来说,却比犁田插秧难上一百倍。

但是杜志方没有发火,他把责任归结到自己的身上:现在看来,仅仅将排长们喊到前面来示范一下,是不够的,还要把每个动作的要领跟新兵们说清楚。

于是,他又把排长们喊到大家面前。每喊一个口令,同时讲清楚,若要完成好这个动作,一定要掌握那几个要领。这样一来,大家弄清楚了。再分散开来操练时,效果大大好于以前。

休息时,他反剪着双臂,向一营方向走去。他要看看,申正发这小子是怎么搞的。

老远,他就看到申正发正在和一个哭脸的新兵说话。

他连忙跨过去,将申正发拉到了一边,问:“怎么啦?搞军阀作风训人啦?”“没有没有!”申正发说,“这家伙要拉尿了,又不敢说,结果,拉在裤子里了——我是在哄他呢!”

杜志方嘿嘿地笑了。

回到二营,刚好休息时间结束,他将大家集合起来讲话。他说,谁想拉尿了,别害怕,可以跟排长讲,千万别像一营的一个新兵那样,憋呀憋呀,最后憋到裤裆里去了,现在还在哭呢!

新兵们听了,无不哈哈大笑。

杜志方接着又说:“训练新兵靠什么?靠打人骂人耍威风,是不是?我说不是的。要想将大家迅速地从农民转化为兵,主要靠思想,靠信心,对不对?”

三百个新兵中,至少有两百个人喊:“对!”

杜志方耸耸书生似的瘦弱的双肩,满意地笑了。他说:“大家不要跟我瞎喊唷,我可要考考大家的唷!”

接着,杜志方大声地说:“为什么说,要把一个农民迅速转化为兵,主要靠思想,靠信心?愿意回答的请举手!”

到底是新兵们没有经历过这样大的场面,举手的只有五六个人。

杜志方四处审视了一下,点了那个浓眉大眼的矮个子:“你说说!”

矮个子操着长沙方言说:“理由有两条:一、认真训练,快点上前线打日本鬼子,这就是思想。二、我们能在田里种稻子,能在塘里养大鱼,不笨吧,还怕几个队列动作学不会?这就是信心!”

队伍里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这么一分析、一引导、一激励,接下去的训练就顺利多了。作为教官的杜志方,当然高兴得不得了。

新兵们呢,也都十分喜欢这个单单瘦瘦、操着江苏口音的杜教官。都说他没有架子,像大家的大哥似的。

真是“官兵一条心,黄土变成金”。当大多数新兵营连向左转和向右转还没训练整齐时,二营已经神气活现地在练正步走了。

一天,作训处的刘中校陪着训练基地的麻子少将来现场巡察,见二营搞得整齐划一,像模像样,就问杜志方是怎么搞出来的,杜志方如实作了回答。没想到,麻子少将不但不表扬,反而虎着脸说:“你怎么搞得有点像共产党?!对待这些新兵蛋子,哪能像对待亲兄弟似的?要严格,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杜志方一下子被整懵了。他没想到,自己一心一意扑在训练上,却会得到这么一个结果!

晚上,他把自己心里的苦闷向申正发进行了倾诉,申正发却满不在乎地说:“共产党就共产党,怕什么?我还愁自己成不了共产党呢!”

杜志方没想到申正发竟是这么一个腔调,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说:“你可不能乱说呀!”“我没乱说。”接着,申正发向杜志方露出了一个秘密:“我早已参加了共产党的一个外围组织求知社,若不是军校突然西迁,再过不久,我就要成为一名共产党员了!”“真的?”杜志方惊讶不已。“谁骗你!”申正发坦诚地说。“我们军校学生中,还有其他人参加求知社了吗?”“有。”申正发说,“但我不能告诉你!”“那你为什么要把你自己的事儿告诉我呢?”“因为我们是朋友,是老乡呀!”申正发说,“一路上,我故意试探和考察你,发现你也是一个上进青年,你肯定不会出卖我的!”“你就这么相信我?”杜志方有些激动。“我看人,不会看错!”

杜志方一把抱住了申正发,声音有点颤:“阿发,小心点!”“谢谢!谢谢!”

从此,两颗火热的心,紧紧地融合一起了。

时间很快过去了一个月。队列、投弹、刺杀等训练任务,基本完成。接下来的半个月,主要是搞瞄准和实弹射击。

为了提高瞄准质量,杜志方从老百姓那儿,弄来了一点黄豆。每个新兵发一粒。练习瞄准时,将黄豆放在准星前的枪管上。如果扣动板机击发时,黄豆不从枪管上掉下来,就说明步枪的震动小,实弹射击时,命中率就高。

谁知,训练了三天,在全营三百个新兵中,能做到在扣板机时不掉黄豆的,还不到四十个。为此,杜志方显得有些难堪。

申正发见了,幸灾乐祸地笑了:“你光摆黄豆还不行,还要挖坑!”“挖什么坑?”杜志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心想:搞瞄准练习还要挖什么坑,这是哪家的操典呀?!“不明白?”申正发神秘兮兮地一笑,胖乎乎的圆脸上竟旋起童年时的酒窝。

杜志方这才发现,每个新兵卧倒的地方,在下腹的位置,都有一个鞋底大小、四寸多深的小坑。“这是什么鬼坑呀?”老实的杜志方似乎还没有弄明白。“什么坑?鸡巴坑!”申正发说:“你也不想想,这些新兵都是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在地上爬久了,难免要胡思乱想,如果下面的东西突然来了神,压在身子下多难受呀,还能做到心不狂跳手不抖吗?如果有个坑儿等着,即使那东西不听话了,也就有了‘安身’之处!”“你这个鬼家伙!”杜志方骂骂咧咧地走了。

不过,骂归骂,回到二营,他叫新兵们统统也挖了这样的坑,“黄豆测试”的效果,真的提高了许多。

一星期后,作训处来了命令,各营都要拉到山里去进行实弹射击。

杜志方所带的二营,按计划是在第二天下午去,可是,天不作美,刚吃完午饭,天上就下起雨来了。

营长跑来找杜志方,能否请示一下上峰,将实弹射击改在晴天进行。

杜志方知道,这位营长,是那位麻子少将的亲戚,只要他出面去说,计划就会往后推延,但二营的面子和骨气,却没有了。于是,他板起脸,装着很生气的样子说:“我们前去请示,就是我们在跟上峰讨价还价。再说了,日本鬼子前来进攻,是光选晴天不选雨天的吗?! ”

营长无言以对,只好领着全营冒雨出发。

没想到的是,等到实弹射击全部结束后,二营的成绩竟是整个训练基地的第一名!

麻子少将又迈着企鹅步子,到二营来找他了:“明天集体放假一天,还有三天,要好好地将四十多天来的工作总结一下。将这批新兵送走后,第二批待训的新兵又要来了,任务大着呢!因此,我准备把你的情况报上去,破格提拔为训练基地作训处副处长,先授少校衔,待以后再作调整!”

杜志方“叭”的一个立正,并向麻子少将敬了个十分标准的军礼,然后说:“多谢长官栽培!”可他心里却说:“去你娘的少校吧——你不是说我做事像共产党吗?怎么一下子又破格提拔啦?颠三倒四,神经兮兮,鬼才愿意在你手下做事呢!”

第二天,他邀申正发一起浏览风景名胜“桃花源”。因为,这个桃源县,就因为有此名胜而得名的。

申正发当然非常赞同。因为,他早在读中学时,就在语文书上读过陶渊明所写的《桃花源记》了,如今能到实地去浏览一番,岂不美哉!

两人在县城附近的渔夫码头,租了一艘民船,溯江而上,很快就到了景区。

上岸后,两人发现,景区里的情况,虽与陶渊明在文章描述的略有不同,但基本内容,大致相仿。比如,“先逢桃花林,无杂树,芳草鲜美,落云缤纷”, “林尽水溪,便得一山,山有一口”, “从口入,初极狭,才过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地、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间”,均历历在目。

两人走了一圈,有点累,就到位于一个小山顶的亭阁休息。亭阁的名字,取得特别耐人寻味,叫做“玩月亭”。“给这个亭子取名字的人,一定是个满腹经纶的高人。”杜志方说,“若是凡夫俗子,大不了取个‘揽月’、‘赏月’、‘望月’之类的罢了,可他却取‘玩月’,你看,他把嫦娥的家,抱到胸前来玩,多有意思啊!”

申正发说:“这地方再有意思我也不留恋!”“为什么呀?”“陶渊明虽有骨气,但处世却比较悲观。他写了篇《桃花源记》的文章,只不过是借渔夫之名,想寻找一个与世隔绝,能逃避现实的地方而已。可是,我们能逃避现实吗?不行!”“因此,在国难当头的今天,我们也不能老呆在这个‘世外桃源’的旁边,当什么任人摆布的教官了。”杜志方说,“我们应该杀回老家去,跟日本鬼子真刀真枪地干。”

申正发听了频频点头。

接着,杜志方将麻子少将找他谈话的事,告诉了申正发。“看来,想走就要快点走。”申正发说,“走晚了,可能就走不成了。”“走还不容易。”杜志方说,“但是,我们回去找谁呀?”“找共产党呀!”“就是暗中领导你们求知社的人?”杜志方十分感慨地说,“现在,训练基地里搞封闭式训练,与外界几乎没有什么联系;如今,也不知日本鬼子已经打到哪儿了。”

申正发沉默不语。“哎,你说说,我们回去还能找到那些共产党吗?”杜志方似乎有点担心,“要是他们也撤退了呢?! ”“他们才不会像国民党那样闻风而逃呢!”申正发说,“我们返回南京,一定能找到他们!”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而且决定,事不宜迟,当天夜里就动身。

不过,他们还是先回到了基地,取了放在箱子里的钱和枪,以及几件换洗的衣服,并留下了一张摆迷魂阵的条子:训练基地的长官们:

一个半月的新兵训练工作,即将结束,我们到重庆寻找军校去了。因为,我们觉得自己还年轻,至少应该将没有学完的课程学完,日后才能更好地为国为民效力。申正发×年×月×日杜志方

事实上,他们没有向西边走,而是向着相反的方向,朝东边去了。第三节返回家乡

两人刚进入湖北境内,就陆陆续续碰到一些从江浙一带过来的难民。

从他们那儿得知,南京已经落入敌手,且已成立了以汪精卫为首的汉奸政府。

看来,要想回到南京寻找共产党,难度就更大了——据难民们说,日本鬼子破城后,在南京一下子就屠杀了三十多万手无寸铁的百姓。现在若去南京,等于去送死。

但是,总不能知难而退吧,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到什么山,唱什么歌”了!于是,两人继续东行。

当他们风餐露宿,好不容易到达武汉时,武汉的空气十分凝重。街上行人稀少,到处是呼啸的军车和一队队行进着的士兵,完全是一副临战的态势。

长江申汉线客运航班,早已停止运行。只有短距离往返的小客轮,还在忙忙碌碌。

没办法,他们只得“烂泥萝卜吃一截擦一截”,搭乘这种小客轮,一段一段往东走。

就这样,他们一会儿下船一会儿上岸,经过反复折腾,花了十多天时间,才到达安徽省的芜湖市。

上岸后,又走了三天三夜,才进入江苏,到达高淳县。

他们在高淳休息了两天后,又采取分段搭乘货运卡车或马车的办法,先从高淳到溧阳,再从溧阳到宜兴,然后从宜兴到无锡。

从无锡到沙洲,本来有内河小轮船可乘,可是,自从日本鬼子占领了这一地区后,内河航运也都停止了。

没办法,只好再次步行。

第一天,他们从无锡走到张泾桥。第二天,再从张泾桥走到北漍,一路上,他们看到一些身着怪异军装的军人。帽徽,是国军的帽徽,但穿的又不是国军的衣服,却理直气壮地在一些地方据点设卡。问问老百姓,都说他们是汪伪政府属下的队伍,自称“和平军”。因为他们帮日本人做事,所以老百姓都叫他们“二鬼子”。

第三天,他们才从北漍走到沙洲地区的塘桥镇。

因为申正发是塘桥人,所以,杜志方在申正发的挽留下,在申家住了下来。

当晚来了几个申正发儿时的伙伴。他们有的在当地教小学,有的开店铺,也有的至今仍游手好闲,什么事儿也不干。

从他们的谈吐中得知,日军虽然很早就占领了这一地区,但由于急着继续向西边内陆省份推进,大部队开拔后,没留下多少兵力。

别看到处挂的是膏药旗,但都是汉奸部队“和平军”在顶数。

名义上,沙洲地区驻有日军一个联队,相当于有一个营的鬼子,实际上,鬼子兵只有两个中队,还不满员,且分散在鹿苑、东莱、杨舍和后塍四个较大的市镇,形成不了合力。“二鬼子”的人数虽然多一些,但他们都是些散兵游勇和土匪强盗组成的乌合之众,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

这样一来,小集镇和广大农村,根本无敌军把守,暂时处于无政府状态。

申正发和杜志方听到这些情况后,心里暗暗高兴,因为他们觉得,这种情况对唤起民众十分有利,他们也许可以大干一场了!

可是,他们高兴得早了点。因为,乱世出“英雄”,早在他们回来之前,一些乱世“英雄”早已大胆地拾起国民党溃散部队丢下来的枪支弹药,打着抗日的旗号,拉起了队伍。

后塍北面有个叫宋大头的,斗大的字识不到一箩筐,然而,由于他以前在无锡一家工厂里当过门警,背过枪,在普通老百姓眼里就成了个“人物”,加上他口口声声喊着要抗日,要为被日本鬼子践踏的百姓报仇,一些被日本鬼子弄得家破人亡的劳苦百姓,怎么不挽起袖子跟他干呢?!

就这样,在短短的几个月时期内,小小的沙洲,竟出现了十八支大大小小的“游击队”、“自卫团”和“民防团”之类的武装力量。

不过,正如一位哲人所言:“人们不光是听你说得怎么样,而且还要看你做得怎么样。”由于这些武装的头目,动机不纯、素质也不高,所以很快就露出那种乱搞乱发财和自欺欺人的真面貌——表面上,他们有时虽然也袭击一下鬼子兵及“和平军”,并从那儿缴获一些枪支弹药及其它物资,那是做样子给老百姓看的。骨子里,却为了占据一些尚处于无政府状态的小集镇及周边农村,以达到称霸一方、自立为王的目的。

他们设卡收税,名目繁多,比起原先的国民党当局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后来人民群众逐渐看清了他们的面貌,戏称他们是“十八路番王”。

其中有个叫杜棉花的“番王”,活跃在常阴沙一带,共有人枪两百多,连驻鹿苑的小田少佐都拿他没有办法。

申正发和杜志方听到朋友们谈起常阴沙的杜棉花,一时语塞。因为他们心里明白,那个杜棉花不是别人,正是杜志方的堂兄杜远方。

杜远方比杜志方要长六七岁,年轻的时候,曾跟着自己的叔叔——即杜志方的父亲杜老大,贩卖私盐。不久,以杜老大为首的走私集团被招安,杜远方也跟着被收编,到“缉私营”端起了公家的饭碗。不久,他发现自己不像张小洋那样被重用,且纪律又严,收获又差,因此,一气之下就离开了“缉私营”,江南江北捣腾棉花生意去了。久而久之,人们就称他为杜棉花。没想到,日本鬼子一来,他竟也提起枪杆,拉起了队伍!

杜志方真想快点会会这个几年不见的堂兄,第二天,他辞别了申家,回到了自己老家的所在地西港镇。

该镇不大,但曾繁华一时。从清朝咸丰年间到抗日战争以前,这里一直是沙洲地区的政治、军事及文化中心——清代在此设立军事机构,驻有水师。民国后是国民党区党部和区政府所在地。但后来,西港的所在地东兴沙,其南北两条大峡江被截流成陆,从此水路受阻,仅一条静静的小河从镇里穿过,也就逐渐失去了往日的辉煌。如今,又经历了日本鬼子的烧、杀、抢、掠,全镇死气沉沉,满目凄凉。

回到家里一看,更是一片惨象:父亲早在一个月前,被日伪势力乱枪打死,母亲觉得天塌下来了,急得精神失常。唯有未婚妻常小云,每天陪伴他的母亲,替他支撑这个家!

面对此情此景,杜志方抱着母亲和小云,哭作了一团。良久,杜志方才不停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常小云怕杜志方顶不住,一个电话打到了张小洋那儿,要他立即回西港。

张小洋见到杜志方后,扑通一声跪下了:“少爷,我没保护好老爷呀!”说完,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杜志方连忙拉起他,说:“这怎能怪你呢?你在几十里以外的北川港,鞭长莫及呀!”

张小洋告诉他,日本鬼子侵占沙洲后,他本想解甲归田不干了,后来一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好不容易掌控的兵权,为什么白白丢掉呢?于是,与“缉私营”上上下下一合计,大家佯装归顺小鬼子,然后再从长计议。

张小洋又说,“缉私营”被鬼子收编后,名称改为“海巡营”,巡防水域不变,但驻地已从北川港移至十一圩港。目前配有在小快艇五艘,属苏州“和平军”司令部直接指挥。他现在是“海巡营”营长,授少校衔。“老头子创下的家业,是不应该轻易丢弃。”杜志方紧紧地握着张小洋的手,说,“好,就这么蛰伏着,今后一定会派大用场的。”

张小洋擦了擦热泪盈眶的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掏出了一笔钱,作为杜志方的日常开支,并说:“我公务在身,不宜久留,先走了。老太太的病,要赶快请人医治,拖久了怕不好办!”

一句话提醒了杜志方,送走了张小洋之后,马上请邻居帮忙,到处去找名医。

然而,当时的沙洲,西医很少,也不出名,有名气的都是一些老中医。

可是,这些中医名家对于精神刺激方面的疾病,也均无良策。总之,医生请了七八个,中药吃了几麻袋,老太太的身体,仍昏昏噩噩,一点也没有好转。

其间,塘桥的申正发来西港看望了两次,见杜志方老母病重,几次欲言又止,走了。

转眼到了一九三八年一月,已成为杜志方妻子的常小云,对他提了个建议:“听说合兴镇附近有个姓聂的土医生,能治疑难杂症。此人没有从过师,也不会拿脉,但会摸脚——他捏捏别人的脚,就知道他有没有病,得的是什么病。所以,人们称他为摸脚郎中。不知能否把他请来,替母亲看看?”

杜志方当然赞同。于是,花钱雇了一顶兰布小轿,将摸脚郎中抬到了西港。

摸脚郎中大约五十多岁,四方脸,浓眉毛,黑不溜秋的额头上,布满深深浅浅的皱纹,与普通农民没有什么两样。

他接过常小云递给他的茶杯,喝了几下,就开始替老太太看起病来。

尽管他不会拿脉,但是还是像一般中医那样,先翻了翻眼皮,看了看舌苔,然后,就记起了他的看家本领,要常小云将老太太的鞋袜去掉,开始为她摸脚。

只见他先看了看脚趾头,又看了看脚背,然后将脚板翻转过来看脚心。

看毕,他又用双手在老太太的两只脚上捏来捏去,并将自己右手的食指弯曲成一个尖角,在她的脚上敲敲打打。

突然,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筷子那么粗的尖尖的竹签,先后朝左右脚心处的涌泉穴,猛刺了一下。

老太太“啊”的一声,顿时昏厥过去。被刺的脚心呢,汩汩地冒出一种乌紫的血。

杜志方和常小云看到这个情况,惊愕不已。

摸脚郎中安慰他俩说:“不用怕,正常现象,没事的。”

说毕,他用草纸擦去了污血,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点粉末状的药物,敷在伤口上,然后用干净的白布条包扎好。

接着,他在老太太胸口处的膻中穴,顺时针摩了三十六下,反时针摩了二十四下。然后运了一下气,将右手食指点向了老太太喉下的天突穴,并在穴位上停了五秒钟。

只见老太太“哇”的一声,一连向放在躺椅边上的痰盂里吐了七八口浓痰,然后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一见到站在身边的杜志方,伤心地哭了:“儿啊,你怎么才回来呀!”

摸脚郎中轻松地笑了:“好了好了,老太太完全没事了!”

杜志方简直惊呆了。因为,老太太先前已经病得不认识自己了,前一段,请了那么多名家,都没有办法扭转乾坤,怎么到了摸脚郎中手里,三下五除二就弄好了呢?!

他想重谢摸脚郎中,可摸脚郎中却说:“其实你妈得的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病,仅痰结压心而已!”

杜志方只好按常规付了钱,千恩万谢地送他上轿回合兴。

治好了母亲的病,杜志方自己也感到一身轻松。第二天,就告别了常小云,到塘桥找申正发去了。第二章投奔新四军第一节成了香饽饽

从西港镇的东街往前走,不到三里路,就是一条由十一圩港通往常熟县城的简易公路。

公路上的砂子很粗,很费鞋,因此,尽管走公路等于裁弯取直,比走小土路快捷得多,但是,要没有什么急事,老百姓平时是很少走上这条公路的。

杜志方脚上虽然穿了一双翻毛高帮皮鞋,但在公路上走了一程后,他马上想到,拐到附近的一条小土路上去是不是更合适!

他不走公路走小路,倒不是怕鞋子被砂子磨损,而是考虑自己身上还带了一支枪,总觉得走小路比公路更安全些。

杜志方正想转身,突然公路的前方卷起了一股尘土。仔细一看,原来是两个骑马的,带了七八个背枪的随从,正迎面而来。

常识告诉他,如果这时迅速离开公路,可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更加不安全。于是,他放慢了脚步,沉着冷静地继续朝前。

相距大约只有二三十步时,前面一个骑马的吆喝起来了:“那一个,不许动,给我站住!”听声音,好像不是当地人。

杜志方站着不动,对方终于走到了他的跟前。

杜志方这才看清楚,吆喝者戴着一顶半新不旧的灰色礼帽。满脸横肉,满脸胡子,满口黄牙,身材中等,不胖不瘦。后面一个骑马的,身材高大,微胖。他头戴一顶国军士兵的旧军帽,眼罩墨镜,身穿黑短褂,腰束宽皮带,上面插了一支德式二十响,脚穿一双擦得铮亮的黑皮鞋。后面的随从,衣着各一,但都将手里的长枪对着他。

前面的那个吆喝的大胡子又说话了:“问你呢?怎么不开口?! ”

这回,杜志方可听出来了,这家伙是湖南湘乡的——他的军校同学中,有一个也是湖南湘乡人,讲的就是这种口音。

杜志方心里想:这家伙肯定是一个流落的兵痞子,在这种人面前,不能有半点害怕或软弱,否则,他更加会不可一世。于是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凶什么?有本领,你回湖南湘乡去凶!”

大胡子不禁一愣,心想,老子是哪里人你都知道了?!

大胡子正想发作,被戴墨镜的制止了。

只见他跳下马来,先对随从摆摆手,要他们将枪放下,然后哈哈一笑,取下墨镜,说:“今天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了,志方老弟,怎么是你呀!”

杜志方这时也看清了,墨镜先生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早就想会面的堂兄杜远方!

杜远方拉过大胡子,说:“老石,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正在读军官学校的弟弟杜志方!”“呵,久仰久仰!”石大胡子的表情极不自然。

杜远方又对杜志方介绍说:“他姓石,在我那儿当军师,也就是你们正规军里的参谋长!”

杜志方礼节性向石大胡子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来向杜远方:“大哥,你们这是从哪里来呀?”“鹿苑。”杜远方回答得很轻巧。“鹿苑可是日本人的天下呀!”“那有什么?”杜远方说,“那儿也是中国人的天下呀!”

杜志方想,你大哥这是在诡辩了,像鹿苑这样的地方,还能算中国人的天下吗?但他没有和他较真,只是问:“你去那儿干啥呀?”“和日本人谈判呗!”“你想当汉奸?”“我才不想背这种骂名呢!”“那你去干什么?”“去骗骗那个小田少佐吧!”杜远方说,“那个小田少佐,不止一次的派人来找我,想要将我们‘自卫团’收编为‘和平军’,我才不干呢,但又不能老是不理他,所以,今天去搪塞一下。”

杜志方明白,杜远方今天已变成拉一拉就能过来,推一推就会过去的人物了。于是说:“大哥,今天我还有点事,不多陪了,改日一定到你那儿去拜访!”“啊呀老弟,改什么日啊,今天就去!”接着,他对石大胡子说:“把你的马牵过来,让我老弟坐,你走路!”

杜志方有点拗不过他,于是翻身上了马。

两匹枣红色的马儿在前面“突突”地走,石大胡子及随从们走后面快步跟,二十里路程,不到一个半小时就到了。

杜远方的队伍,并没有住在市镇里,而是住在离市镇约两里远的一个单纯的圩堂里。

这儿只有农田,没有人家,当年围海造田时留下的圩岸,像高高的土城,守护着岸内五百多亩土地。

五排用毛竹、芦苇和稻草搭建而成的简易营房,座落在土地的中间。四周空旷平静,无任何遮拦。圩岸上有人站岗放哨,岸内很安全。

宴会就地取材,全是江海水产。

在这两百多人的男性世界里,不知啥时候冒出来一个娇艳的女性,专门为杜志方倒酒。三巡之后他才知道,此人原来是石大胡子的相好,平时从不轻易露面,一天到晚藏在屋里。今天石胡子肯让她出山,算是给足了杜远方和杜志方两人的面子。

不一会儿,转到了正题。杜远方说:“我的水平你老弟也知道,带这两百多个人,快要带不动了。你是科班生,有文化,懂军事,留下来当副司令吧!”

回答的理由,杜志方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大哥,不是小弟不愿帮你,我是国军的人,怎能想留哪就留哪呢?再说,即使你大哥硬留我,今后国军回来后兴师问罪,你担当得起吗?! ”“那倒也是,那倒也是!”杜远方马上转过话题“,来,干杯,今天不醉不停!”

石大胡子的相好马上过来替杜志方倒满。杜志方说:“我们都是军人,喝醉了会误事,以我之见,喝完了这杯酒,就下去巡营!”

杜远方因留不住堂弟,此时已没有多大兴趣,于是说:“好,喝了这一杯,一齐下去看看。”

这一看,杜志方将堂兄的老底全摸清楚了。这号称有两百多兵员的营房,真正在此留宿的不到一百人。原来,家在附近的,经常回去过夜。班长、排长、连长之类带长字号的,都到镇里嫖赌逍遥去了,基本上没有应对突发性情况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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