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全集4:蓝宝石案(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5-22 06: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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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柯南·道尔

出版社:辽海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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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尔摩斯探案全集4:蓝宝石案

福尔摩斯探案全集4:蓝宝石案试读:

蓝宝石案

作者:姜忠喆排版:梦工厂出版社:辽海出版社出版时间:2015-07-01ISBN:9787545134902本书由大华文苑(北京)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蓝宝石案

圣诞节后的第二天,我去拜访老朋友福尔摩斯并祝他节日快乐。我到的时候,他穿着件紫色睡衣懒洋洋地半躺在沙发上,右边放着烟斗,前面一大堆刚读完的各种晨报,沙发旁边的木椅椅背的拐角上挂着顶又脏又破根本没法戴了的硬毡帽,椅子上的那把放大镜和一把镊子表明是为了方便检查才把帽子这么挂着。“你正忙呀?”我说,“没打扰你吧?”“没有。我很高兴有位朋友来和我聊聊检查的结果。尽管事情很小,”他指了指那顶旧毡帽,“但与它相关的一些问题并不枯燥无味,甚至还能给我们一些教益呢。”

当时已经下霜了,窗子上结着一层厚厚的霜花,挺冷的。我靠壁炉坐下,把手伸到烧得很旺的炉火跟前取暖。“我猜呀,”我说道,“尽管这顶帽子看起来没什么,可它肯定关联到什么生死攸关的事——它是能帮你解开某个谜团、帮你逮住罪犯的线索。”“不,不关系到犯罪,”福尔摩斯笑着说,“只不过是件怪怪的小事而已。四百多万人挤在就那么几万平方英里的地方,互相撞一下是很平常的事,在那些尔虞我诈、你争我抢的人们中,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很正常,而其中很多小事情看起来稀奇古怪,但不一定就是犯罪。我们有过类似的经历了。”“是的,”我说,“我新近记录的六个案件中就有三个算不上犯罪。”“确实如此。你让我想起了安娜·阿德勒相片事件,玛丽·萨瑟兰小姐的离奇经历以及那个歪唇男人的冒险故事。我肯定,现在这件小事也算不上法律范畴内的犯罪。彼得森你认识吧?在警察局门口值班的那个?”“认识。”“这帽子是他拿来的。”“帽子是他的吗?”“不,这帽子不知是谁的,他是捡来的。你别只把它当破帽子看,把它当作一道智力题吧。我先给你说说它的来历。事情是这样的:圣诞节凌晨四点,彼得森从一个小宴会出来,正沿拖腾汉姆法院路回家。你是知道彼得森的,他为人很老实。借着煤气街灯的灯光,他看见有个背着一只白鹅的高个子男人一踉一跄地走着。走到古基街拐弯的地方,高个子突然和几个流氓打起来了。一个流氓把他的帽子打落在地。为了自卫,他操起棍子四下挥舞着。结果棍子碰到了身后商店的橱窗,把玻璃打碎了。彼得森冲上去想帮这个高个子一把,结果那人因为打破了玻璃惊慌不已,一看见有个穿警服的人冲过来了,扔下东西拔腿就跑,很快就跑到法院路后面那条弯弯曲曲的小巷里头不见了。那些小流氓看见彼得森后也溜了。这样一来,现场只剩下他和两样东西,一顶破毡帽和一只上等的圣诞大肥鹅。”“他肯定物归原主了吧?”“老兄,问题就出在这。这只鹅的一只脚上拴着张小卡片,上头写着‘至贝克夫人’;帽子里头也有姓名的缩写‘H·B’。可在这座城里面,姓贝克的成千上万,叫亨利的也成千上万,要把东西还给失主可真难哪!”“那彼得森怎么办?”“他知道我即使是芝麻大的事情也是有兴趣的,所以他当天一大早就把鹅和帽拿到我这儿来了。我们把鹅留到了今天,尽管天冷,但为了别让它坏掉还是吃了的好。所以彼得森拿走了鹅,而我把那位丢了圣诞美味、尚不知来历的先生的帽子给留下了。”“他没登遗失启事?”“没有。”“那你现在有线索了吗?”“只能凭帽子推测了。”“就凭这顶帽子?”“对。”“你开玩笑吧!凭这顶破帽子你能推测出什么?”“给你放大镜,你是知道我的方法的,看你能从这顶帽子推测出它主人的个性不?”

我拿起帽子仔细打量,但一无所获。这是一顶普通的黑色圆毡帽,又硬又脏,变了色的红色丝质衬里上没印厂商的牌号,却草草地写着人名的缩写字母“H·B”,帽沿上虽然有用来系松紧带的洞洞,但松紧带却没看见。最滑稽的是,几个补丁上面涂了墨水作掩饰。总之,这是顶很破的帽子,积了一层厚灰的帽子。“我看不出什么东西。”我把帽子递给福尔摩斯。“不,华生,你全看见了。只是你推测不出什么,你应该大胆地提出自己的看法。”“还是请你来告诉我,你推论出了什么吧。”

他拿起帽子,用他独特的眼光盯着。“这帽子能给予的启示可能是少了点。”他说,“但有几点是很明显的,另外几点也很有可能。我一眼就能看出帽子的主人很有学问。尽管他现在景况不好,但三年前他的生活还是很富裕的。这人以前很有眼光,如今不行了。他家道中落,精神也振作不起了,似乎是因为某种不良的影响,或者养成了酗酒的恶习。这说明他妻子不再爱他了。”“行了,亲爱的福尔摩斯!”“可不管怎样,他还是有点自尊心。”他装作没听见我的抗议,“他是个深居简出的中年人,过着隐居生活,很少运动,灰白的头发洗过不久并且打了点柠檬油。这些都能从帽子上很明显地看出来,再补充一点,他家里肯定没装煤气灯。”“你开玩笑吧,福尔摩斯。”“决不是开玩笑。我都告诉你推断结果了,难道推断过程你还不清楚吗?”“我知道我很迟钝,老实说,我实在跟不上你的思路。比如吧,你是怎么推断这个人很有学问的?”

福尔摩斯把帽子扣到自己脑袋上,帽子正好把他的前额给罩住,“这是个脑容量的问题。这么大的脑袋里面准装了不少东西。”“那他的家道中落又怎么解释呢?”“这帽子是三年前买的,这种帽檐平、帽边卷的帽子当时很流行,而且它质地一流。瞧瞧这丝带和华贵的衬里!这人三年前能买得起这么贵的帽子,此后竟然没买过别的帽子了,当然是家道中落了。”“好啦,这点我知道了。你说的这人‘有远见’,‘精神振作不起’又是怎么看出来的?”“看这里,这表明他有远见。”福尔摩斯笑着指着钉松紧带用的小圆盘上,“这帽子本来没有这东西,是他怕帽子被风吹走,自己加上去的,这说明他有一定的远见;可松紧带掉了之后,他换都没换,这说明他今不如昔,心灰意冷。而他把墨水涂到补丁上,说明他还有一点儿自尊心。”“说得倒也有理。”“至于别的——中年人,头发灰白,刚洗不久,打了柠檬油之类的,全是由仔细检查帽子的衬里后发现的。用放大镜可以看到许多刚剪下的发屑,它们有点柠檬油的味道。还可以看到,帽子上的灰尘不是街上夹有沙粒的尘土,而是房里那种绒毛似的灰尘,这表明帽子大部分时间是在墙上挂着的。帽子衬里上的湿印子表明他曾大量出汗,说明他以前很少运动。”“那他妻子——你说她不爱他了,怎么解释?”“这帽子不知有多久没刷了。假如哪天我看见你时,亲爱的华生,你帽子上积了好多灰尘,而你太太竟让你这么戴着出来,恐怕你是不幸失去了她的爱了。”“说不定他是个单身汉呢?”“不可能。因为那天晚上他正准备把那只鹅带回家给妻子,以表示爱意。你难道忘了系在鹅脚上的那张卡片?”“所有的问题你都解决了,但你到底凭什么说他家没安煤气灯呢?”“一两滴蜡烛油可能是偶尔沾上的,但我至少发现了五滴,显然他是经常接触蜡烛的。也许他经常一手拿蜡烛一手拿帽子上楼什么的,总之他的帽子在有煤气灯的情况下不会沾这么多蜡烛油。满意了吧?”“嗯,思维够巧妙的。”我笑了起来,“可你说这算不上犯罪,只不过是丢了一只鹅而已,你这样说是不是有点武断?”

福尔摩斯刚要回答,门猛然被推开了,那个站岗的彼得森满脸通红、惊慌失措地冲了进来。“那只鹅,福尔摩斯先生!”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鹅?怎么了?是不是它复活了,从窗口飞走了?”福尔摩斯转过身看着那张很激动的脸说。“先生,你看我太太在鹅肚子里发现了什么?”他把手掌摊开,一颗比黄豆稍小、闪闪发光的蓝宝石光芒四射,电光一样在他黝黑的掌心闪烁。

福尔摩斯打了个呼哨站了起来。“天哪!彼得森!”他说,“这可是件珍品啊,我想你一定知道这是什么吧?”“是钻石吧,先生?那种切玻璃就像切泥的宝石。”“不但是宝石,而且是——”“是莫夫伯爵夫人的那颗蓝宝石!”我惊叫着。“就是它。最近的《泰晤士报》每天都有这颗宝石的一些故事,看得我连它的形状和重量都了如指掌了。这是颗举世无双的宝石,它的价值不好估量,但作为悬赏的一千英镑肯定还不及它实际价值的二十分之一多。”“一千英镑!老天!”彼得森跌坐在椅子上,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不过是赏钱而已。我想,只要能找回这颗宝石,伯爵夫人把一半家产送给找到宝石的人都愿意。”“如果我没记错,”我说,“这宝石是在世界宾馆丢失的。”“是的,而且是在12日22日,也就是五天前。一个叫约翰·霍纳的管道工被起诉,说他从伯爵夫人的珠宝箱里偷走了这颗宝石。因为有人作证,这个案子很快就到法庭审理了。我想,我应该有关于这事的报道。”他在那堆报纸中翻找着,最后终于找到一张,把它压平,对折起来,他拿起念道:“世界宾馆’宝石盗窃案。约翰·霍纳,现年26岁,管道工,因本月22日盗窃莫夫伯爵夫人一贵重蓝宝石而被起诉。宾馆领班詹姆斯·赖德证明说,案发当天,他曾带约翰·霍纳到楼上莫夫伯爵夫人的化妆室去焊接有些松动的壁炉栅栏。他再次进入化妆室时,发现霍纳已经离开,而梳妆台已被撬开,台上有一个空空的摩洛哥首饰盒。他后来才知道伯爵夫人的宝石一直是放在里头的。赖德立刻报了案,霍纳当晚被捕,但未发现其身上和家中藏有宝石。伯爵夫人的女仆凯瑟琳证明,她曾听到赖德发现梳妆台被撬时发出的惊叫,并说她跑进房间,看见的现场和证人说的一样。警察局二队巡官布拉兹特里特证明说,霍纳归案前拒捕过,并竭力申辩自己是无辜的。但有人指证他有偷窃前科,因而情况对该犯极为不利。地方法官为谨慎行事,已将此案交巡回审判庭处理。霍纳在审理过程中紧张异常,宣布判决时昏了过去,最后被抬出法庭。”“哼,警察局和法院就提供了这点情况。”福尔摩斯把报纸甩到一旁,若有所思地说,“那头是首饰盒失窃,这头是托腾汉姆法院路捡到的肥鹅肚里发现了宝石。我们得把连在这两头中间的事情经过给弄清楚。华生,你知道了吗,我们原先的推理突然涉及到了一个非常重大而且非常复杂的问题了。这就是那颗被盗的宝石,它是从鹅肚子里找到的,鹅是亨利·贝克先生的,也就是这顶破帽的主人的。不知他在这个案子里扮演了什么角色。我们得把这位先生找到,找他的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在所有晚报上登一则启事了。要是这招不灵,就只好再另想办法了。”“启事上写些什么呢?”“把笔给我,还有纸。就这么写:‘本人于古基街拐角处拾到白鹅一只,黑毡帽一顶。请亨利·贝克先生于今晚六时到贝克街认领。’够简明扼要的吧?”“是的,可他能看到吗?”“当然。他肯定会留意报纸的,对一个穷人来说,这损失太惨重了。虽然他砸了玻璃,闯了祸,让彼得森给吓得不顾一切地跑了,但事后他肯定会为丢了那只鹅而非常懊恼。还有,报纸把他的名字登了出来,所有认识他的人都会提醒他去看报的,所以他一定能看到。彼得森,给你,你赶紧把这个启事送到报社去,一定得登在今天的晚报上。”“哪家报社,先生?”“嗯,《环球》、《明星报》、《蓓尔美尔报》、《圣詹姆斯报》、《新闻晚报》随便哪家都行。”“好的,先生。那宝石呢?”“哦,宝石先放我这儿。谢谢你了,彼得森,另外,你回来的时候买只鹅带到我这儿来,我得弄只鹅给那位先生以顶替你家正吃着的那只。”

彼得森走后,福尔摩斯拿起宝石,对着光仔细地看着,“真是举世无双啊!”他说,“它多晶莹剔透!当然,它也是罪恶的根源。每颗珍贵的宝石都是魔鬼的诱饵。多棱体的每一面都可能沾着罪恶的血腥。这颗宝石是二十年前在中国的厦门发现的,它非常奇妙,虽然有红宝石的一切特性,但它却不是红色,而是蓝色的。虽然问世不久,但已经沾染了不少罪恶,为了得到这颗四十克拉重的宝石,已经发生了两起谋杀案,一起毁容案,一起自杀案,另外还有几起抢劫案。谁会想到,这么一个小玩意儿竟然成了绞刑架和监狱的供应商呢!我得把它锁到保险柜里,然后给伯爵夫人写封信,告诉她宝石已经找到了。”“你认为霍纳是清白的吗?”“我现在还不能肯定。”“那你是否认为别的人,比如说亨利·贝克和宝石有牵连呢?”“我认为亨利·贝克也有可能是清白的。他没想到手里的鹅会价值连城,即使是纯金的鹅也比不上。只要我的启事有了作用,我做一个小小的测验就可以证实这一点了。”“在那之前就什么也不做吗?”“什么也不做。”“既然这样,那我就忙我的活去了。不过我今晚六点会回来的,我很想看看这桩毫无头绪的事情最后是怎么了结的。”“我很高兴你来。我晚上七点开饭,餐桌上会有只山鹬。对了,因为今天的事情,我得叫哈德森太太好好检查一下山鹬的嗉子,看里面有没有宝石一类的东西。”

我被一个病人耽误了些时间,等我回到贝克街时已经六点半了。我走上楼,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正站在门外,从扇形窗户透出来的光正好照在他头上。他身穿带有苏格兰小帽的上衣,纽扣扣得紧紧的。我到门口时,门开了,我和他一起走进了福尔摩斯的房间。“我想您就是亨利·贝克先生吧,”福尔摩斯说着,站了起来,一副对客人表示欢迎的平易近人的样子,“请坐靠壁炉的那张椅子吧,贝克先生。今晚真冷啊,我想你的血液循环在夏天会好一些。这是您的帽子吧,贝克先生?”“是的,先生,是我的帽子。”

他身材高大,虎背熊腰,头大,脸宽,灰白的山羊胡,鼻子和脸颊微微泛红,手伸出时微微颤抖,完全和福尔摩斯的推断相符合。他扣得严严的大衣的领子竖立着,袖口露出一双细细的手腕。他谈吐谨慎,一副落魄文人的样子。“东西我们留好几天了,”福尔摩斯说,“一开始我们还以为你会登遗失启事呢!你为什么不登启事呢?”“我的腰包不像几年前那么满了,”我们的客人尴尬地笑了笑后说,“我以为我的鹅和帽子被那伙流氓拿走了呢,我根本没想过还能找回,所以也懒得花钱登启事。”“原来这样。哦,对了,鹅已经被我们吃了。”“吃了?”客人激动地坐直了身子。“是啊,要不吃,放到这个时候,准会坏的。不过,我想餐柜上的这只也能满足您的需要吧,重量和您那只差不多,挺新鲜的。”“能,当然能。”贝克先生长舒了一口气。“当然,您那只鹅的羽毛、爪子和内脏等东西我们还留着,你是否要——”

那人大笑起来。“除了当我那次历险的见证,”他说,“我看它们没什么别的用处了。所以,如果您同意,先生,我只想带上餐柜上的那只肥鹅。”

福尔摩斯飞快地和我交换了一下眼色,微微耸了耸肩。“那好吧,这是您的帽子,那是您的鹅。”他说,“顺便问一下,您的鹅是从哪儿买的?我对家禽的饲养很有兴趣,而这么肥的鹅很少见。”

贝克先生把鹅夹在腋下,说:“我和几个人经常光顾阿尔法餐馆——博物馆附近那家。要知道,我们的白天是在博物馆度过的。今年,我们好心的店主,他叫温迪盖特,办了个俱乐部,会员每周交几个便士,到圣诞节,每人都能拿到一只鹅。我每次都按时付了钱,后来的事您都知道了。先生,我真得谢谢您。”他给我们一本正经地鞠了躬,神情滑稽自负,然后大步流星地走了。“亨利·贝克没事了。”福尔摩斯把门关上后说,“他与这事无关。你饿了吧,华生?”“不是很饿。”“那我们把正规的晚饭改成吃便餐吧,然后趁热打铁,沿这条线索追踪下来。”“行。”

那天晚上,寒风刺骨,我们穿上长大衣,围好围巾,出发了。晴朗的夜空有几颗星星冷冷地闪烁着;路上行人呼出的气凝成白雾,就好像开枪后飘散的烟雾一样。我们大踏步穿过医生住区,威姆波尔街、哈雷街、格莫街、牛津大街。十五分钟后,我们赶到了博物馆附近的阿尔法餐馆,这是在霍尔波恩街拐角的一家小酒馆。福尔摩斯推开门走了进去,向红光满面,围着白围裙的店老板要了两杯啤酒。“您的啤酒肯定和您的鹅一样好。”他说。“我的鹅?”店老板有些惊讶。“是啊,半小时前亨利·贝克先生跟我说的,他是你的肥鹅俱乐部会员。”“哦,我明白了!但是,先生,它们可不是我们的鹅。”“是吗?那是谁的?”“我是在科温特花园市场的一个推销员手上买来的。”“推销员?我认识几个,请问他是谁?”“布瑞金利基。”“布瑞金利基?我不认识。好啦,祝您身体健康,生意兴隆。再见。”“现在立即找布瑞金利基,”袭人的寒风中,他边扣扣子边说,“要记住,虽然我们这头仅仅是一只鹅这样的小事,但另一头却关系着一个人是否蹲五年牢的大事。只有我们证实他清白无辜了,他才有可能得到自由。当然,我们的调查也可能最终证实他确实有罪。但不管怎样,既然我们碰巧得到一条警方错过了的好线索,就得把它一查到底。朝南走,快!”我们穿过霍尔波恩街,沿因得尔街直往前走,穿过七弯八拐的贫民区后进入了科温特花园市场。市场内一个最大的摊档上方写着布瑞金利基的名字。我们进去时,看见瘦长脸、络腮胡的店老板正和伙计们收拾摊子。“晚上好!今晚真冷啊!”

店老板点了点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们。“看来鹅全卖完了。”福尔摩斯看了看大理石柜台后说。“明早就可以给你五百只。”“那太晚了。”“哦,那家亮煤气灯的摊档上还有几只。”“可别人是介绍我到你这儿买。”“谁介绍的?”“阿尔法餐馆的老板。”“哦,他呀,我给他送过两打。”“很肥的两打。告诉我,你是从哪儿进的货?”

这句话一下子惹恼了店主。“得了吧,先生,”他脖子一歪,双手叉腰,“直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已经直说了,我不过想问一下,你卖给阿尔法餐馆的那些鹅是从哪儿进的货?”“就问这个吗?我就不告诉你,怎样?”“不怎样,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为这种小事发这么大的火?”“发火?你要像我一样被人纠缠着,你也会发火的。我卖鹅是我自己的事,凭什么别人老来问?!一会儿是‘那些鹅在哪儿?’一会儿又‘你卖给谁了?’一会儿又是‘要以怎样的代价才能换回这些鹅?’这么唠唠叨叨地问个不停,好像世界上没别的鹅了。”“对不起,我和问这些话的人毫不相干,”福尔摩斯一点儿都不生气,“既然你不肯说,那我也不问了。不过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我赌五英镑,赌我吃的那只鹅是在农村养的。”“嘿嘿,你输定了。那是城里养大的鹅。”店老板说。“不可能的。”“我说是就是。”“我不信。”“别以为你对家禽比我在行。我还是伙计的时候就和家禽打交道了。老实告诉你,卖给阿尔法餐馆的那些鹅,全是在城里养大的。”“我还是不信。”“你真要打赌?”“我想从你这弄点钱,我相信我是对的。我情愿赌一个金镑,好好教训你一下,以后别那么固执。”

店老板笑了,“比尔,给我把账本拿来。”他喊道。

小伙计把一个薄薄的小账本和一个大大的、封皮全是油迹的大账本拿来了,翻开后摆在油灯下面。“好啦,固执的先生,”店老板说,“我赢定你了。看见小账本了吗?”“怎么了?”“这是我的进货清单。看见了吗?喏,这一页记的全是乡下人,名字后面的数字是他们记在总账上的序号。再看看另外这页,看见红墨水写的字了吗?这是我在城里的供应商名单。你给我念念第三个名字。”“欧可夏特太太,普里克斯敦路117号-249。”福尔摩斯念道。“好啦,现在到总账后查相应的那一页吧。”

福尔摩斯翻到了相应的那一页,“在这儿,欧可夏特太太,普里克斯敦路117号,家禽供应商。”“再看最后一项记的是什么?”“十二月二十二日,二十四只鹅,每只七先令六便士。”“好了,那下面一行呢?”“转卖给阿尔法餐馆的温迪盖特,每只十二先令。”“你现在信了吗?”

福尔摩斯很气恼地掏出一个金镑往柜台上一扔后,转身就走。没走多远,他在路灯灯柱下停了下来,以他独有的方式无声地笑着。“你以后要是遇到不肯把事情真相告诉你的人,就和他打个赌,他准会把你想知道的东西泄露出来。”他说,“我敢说,刚才我给他一百镑,他也不一定会把这么完整的信息给我。华生,我想我们的调查接近尾声了。我们是连夜赶到欧可夏特太太那里去呢,还是明天再去?从店老板刚才所说的话来看,显然,除了我们,还有人对这件事很着急,我该——”

从我们刚离开的那个摊子传来的一阵吵闹声把福尔摩斯的话打断了。我们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在昏黄色的吊灯灯光里站着;而那个店老板在柜台口堵着,气势汹汹地向那个缩头缩脑的男人举起拳头。“你和你的鹅让我烦透了!”他大声吼道,“你见鬼去吧!要再胡说八道,我就把狗放出来!你把欧可夏特太太找来吧,我跟她说!我的鹅是她卖给我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但是,其中有一只是我的。”那小矮个男人快要哭了。“那你找欧可夏特太太要去!”“可她让我来找你。”“那好,干脆找国王要去吧,我才不管呢!我受够了。你滚!”他猛地冲了出来,矮个男人拔腿就跑。“哈!我们不用去普里克斯敦了。”福尔摩斯压低声音对我说,“来吧,看我们能不能从这家伙身上得到什么。”我们穿过那些看热闹的人,他追上那个人了,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那人立刻转过身来,我借着煤气灯看见他的脸一下子白了。“你是谁?你想干嘛?”他声音一颤一颤地问。“对不起,”福尔摩斯温和地说,“我听到你和那个老板的话了,我想我能帮你。”“你?你是谁?你怎么能知道是什么事?”“我叫歇洛克·福尔摩斯。我的职业是了解别人所了解不到的事。”“可你不会知道这件事吧?”“请原谅,我什么都知道。你在找布瑞金利基从普里克斯敦路的欧可夏特太太那买的鹅;他把它们转卖给了阿尔法餐馆的温迪盖特老板,温迪盖特又把鹅给了俱乐部,最后会员亨利·贝克先生得到了其中一只。”“哎呀,先生,您就是我要找的人。”矮个男人伸出颤抖着的双手喊道,“我简直无法跟你们解释这事对我的重要性。”

福尔摩斯拦了一辆正好路过的四轮马车。“既然如此,与其在这么冷的街上谈话,不如找个舒适的地方去谈。”福尔摩斯说,“但在动身前,我想问一下先生您尊姓大名?”

那个人瞥了我们一眼后,有些犹豫地说:“我叫约翰·罗宾逊。”“不,不是,我想知道你的真实姓名。”福尔摩斯平和地说,“办事可不能用化名。”

矮个男人的脸腾地红了,“我,我叫詹姆斯·赖德。”“这就对了。世界宾馆的领班,上车吧,很快你就可以知道事情的一切了。”

矮个男人轮番打量着我们,眼神中半是害怕,半是希望。最后,他还是和我们上了马车。虽然我们一路沉默,但从矮个男人粗重的呼吸,时而紧握又时而松开的手可以看出,他紧张极了。半小时不到,我们就到了贝克街的公寓。“到了!”福尔摩斯打开门高兴地说,“这炉火真好。赖德先生,你好像很冷。来,坐到这个围椅上来,我换上拖鞋就来处理你的事。现在好啦,你是想知道那些鹅的下落吧?”“是的,先生。”“或许我该说你那只鹅。我想你只是对其中一只感兴趣,尾巴上有一条黑斑的那只吧?”“哦,先生,您能把它的下落告诉我吗?”赖德激动地喊了起来。“它到我这儿来了。”“这儿?”“是的,它真是一只了不起的鹅。你对它那么关心,我毫不奇怪。它死后还下了个蛋——天底下最漂亮、最贵重的蓝色小蛋。我把它藏起来了。”

福尔摩斯打开保险柜,把蓝宝石拿了出来,宝石寒光四射,晶莹若星。赖德右手扶着壁炉角战战兢兢地站起来,惊愕的脸拉得老长,他不知道该放弃还是该声明宝石属于他。“这场戏该收场了,赖德。”福尔摩斯说,“站稳点,别掉到火炉里去。华生,你扶他坐下吧,然后给他一点儿白兰地,看来他还不是猖狂之徒。行了,现在看起来有点活人样了。老天,他真瘦小啊!”

赖德喝了点白兰地后,脸上有了些血色。他坐了下来,惶恐不安地盯着福尔摩斯。“现在我几乎了解了这个案子的全过程,也掌握了可能用得着的一切证据,所以我们其实不需要你说什么。不过,为了使这个案子更完整,我还得问你一两个问题。赖德,你以前就听说过伯爵夫人的这颗蓝宝石吧?”“凯瑟琳·库萨克告诉我的。”他大声说。“哦,是夫人的女仆。就像它以前引诱过好多比你还要好的人那样,它对你也很有诱惑力,可你怎么不用高明点的方法呢?赖德,我想你天生就是个狡猾的坏蛋。你知道那个叫霍纳的管道工以前犯过类似案件,所以人们很容易怀疑是他。你和你的同谋在伯爵夫人的房间做了点手脚,然后想法把霍纳叫到房间来;等他一走,你就撬开首饰盒,然后贼喊捉贼,使那个倒霉的家伙被捕了。而你——”

赖德扑通跪到地上,一把抱住福尔摩斯的双脚。“看在上帝的分上,你饶过我吧!”他尖声喊道,“我还有老父老母,他们会很伤心的。我以前从没干过坏事,今后也决不会再犯了!我发誓,我以《圣经》的名义发誓。千万别起诉我,看在基督的分上,千万别这样!”“坐回去!”福尔摩斯喝斥道,“现在你知道求饶了,你有没有想过那个倒霉的霍纳?他很冤枉地被送上了被告席!”“我会逃走的,福尔摩斯先生。只要我离开这个国家,先生,对霍纳的起诉自然就撤销了。”“哼!这个问题我们等下再谈,现在你先向我们交代你的罪行。宝石怎么进了鹅肚?鹅又怎么弄到市场上了?从实招来或许还有活命的希望。”

赖德使劲舔着干裂的嘴唇。“我一定老实交代,先生。”他说,“霍纳被捕以后,我想得马上带上宝石逃跑,因为警察随时可能搜查我的房间。宾馆里没什么可藏东西的地方,所以我假装出去办事,去了趟我姐姐家。她家在普里克斯敦路,她丈夫叫欧可夏特,以饲养家禽为生。一路上,我觉得警察或侦探无处不在。尽管那天晚上很冷,可我赶到普里克斯敦路时,已经满头大汗了。姐姐问我为什么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出事了,我说宾馆里发生了盗窃案,弄得我心神不宁。然后我抽着烟斗走到后院,盘算着怎么办才好。”“我以前有个叫莫兹力的朋友,在基尔本,他后来变坏了,最近才从本顿维尔监狱放出来。有一天他碰到我,和我谈起了如何偷盗和销赃。他干了一两件坏事,被我抓住了把柄,所以我相信他不会出卖我。于是我决定找到他,让他做我的同谋,他肯定会帮我把宝石变成现金的。可是怎样才能平安抵达他那里呢?我想起到姐姐家来的路上是如何的害怕,我随时都会被警察拦住搜查,而蓝宝石就放在我的马甲口袋里。我靠着院墙这样想的时候,那些鹅在我脚边走来走去,突然,我有办法了,我想只有这样才能逃避最精明的警察或者侦探。”“早在几周前,我姐就跟我说过,圣诞节我可以从她养的鹅里任选一只作礼物。我知道她说话算数,于是决定立即挑一只出来,好把这宝石藏在它肚子里带到基尔本去。院里有个小棚,我把其中一只鹅赶到棚里,抓住了,撬开嘴后,用手把宝石尽可能深地塞进它的喉咙。那只鹅使劲一吞,把宝石吞了下去。我摸了摸,感到宝石顺着它的食道滑到了嗉子里。那只鹅翅膀扑棱扑棱地挣扎起来,我姐姐听到后赶紧跑了出来。就在我转过身和我姐说话的刹那,那畜生竟挣脱了我的手,跑回鹅群中间去了。”“你抓鹅干什么,杰姆?’她问。”“你不是说要送一只给我作圣诞礼物吗?’我说,‘我在摸哪只最肥呢。’”“哦,’她说,‘我们已替你选好另外关起来了——我们叫它杰姆的鹅——是只大白鹅。我总共喂了二十六只,一只给你,一只自己吃,剩下二十四只拿去卖。’”“谢谢你,麦琪。’我说,‘假如你不介意,我就要我刚才抓的那只。’”“我们给你留的比你刚抓的那只重三磅多呢!’她说,‘是专门养肥了送你的。’”“没关系,我还是拿我自己挑的那只好些。’”“随你,’她有点不高兴了,‘你挑中哪只了?’”“那只尾巴上有条黑纹的,就是正中间那只。’”“行,杀了再拿吧。’”“我按她的吩咐把鹅宰了,然后把它带到基尔本。我把所有事情跟莫兹力说了,谈这事找他可真是找对了。他听了就大笑起来,直到呛住了才打住。我们拿刀把鹅剖开后,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宝石根本就不在里面,连影子都没有!我这才意识到出了多大的差错。我急忙跑回我姐家的后院,可那里连一只鹅都没有了!”“那些鹅呢,麦琪?’我问她。”“卖给经销商了,杰姆。’”“哪家经销商?’”“布瑞金利基,科温特花园市场的那家。’”“那里头有没有一只尾巴上有条黑斑的鹅,’我问,‘和我挑的那只一样的?’”“有。那两只带黑斑的鹅,我从来就分不清楚。’”“我一听马上明白了,连忙跑到那个布瑞金利基那里。可他把那些鹅也给卖了,而且死活不告诉我到底卖到哪里去了。您今晚都听到了,他一直这么对我。我姐以为我疯了,我有时候自己也这么认为。现在,我因为这只不过碰了碰的财富就把人格卖了,烙上了窃贼的印记。上帝帮帮我吧!帮帮我!”他双手捂脸,哭得涕泪直流。

好长一段时间里,我只听到赖德的抽泣声和福尔摩斯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桌子的声音。后来,福尔摩斯猛地站起来,把房门一把推开。“你给我滚!”他说。“滚?先生!哦,上帝保佑您!”“少啰嗦,快滚!”

赖德不敢再说什么,一阵急促的扑通扑通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过后,大门接着砰地响了一下,然后马路上传来清楚的奔跑声。“华生,”福尔摩斯拿起了他的陶瓷烟斗,“毕竟警方没请我帮忙了解案情。当然,如果霍纳有危险,就另当别论了。可这个家伙不会出庭作证了,到时,案子就会不了了之。我想,我隐瞒事实可能也是犯罪,但我也可能拯救了一个灵魂。这家伙不会再干坏事了,这次把他吓坏了。把他送进监狱的话,那他下半辈子就得以罪犯的面目出现,更何况现在正是宽恕的时节。机遇把这么一个离奇的事件交给我们,解决了就算了吧。”

花斑带之谜

过去的八年里,我记录了我的朋友福尔摩斯侦破的形形色色的案件七十多起,我仔细研究了他的破案方法。我看了看那些记录,其中有悲剧的、喜剧的、离奇古怪的,平淡无奇的却一个也没有。他很爱他的侦破工作,与其说是为了挣钱,还不如说他是个工作狂。

在所有案件中,我觉得没有哪个案子比萨利郡斯托克莫兰有名的罗伊拉兹家族案更有特色了。这事发生在我刚认识福尔摩斯后不久,我们当时都是光棍,合租在贝克街的一所公寓里。本来我可以早点把这个案子的记录公诸于世的,但当时我立了保证,要严守秘密。直到上个月,我为之作保证的那位女士不幸去世,我的承诺才得以解除。现在是披露事实真相的时候了,因为外界对格莱姆斯比·罗伊拉兹医生的死因众说纷纭、谣言四起,使事情听起来更加骇人听闻。

那是1883年4月初。有天早上,福尔摩斯穿戴整齐地站在我床边,叫醒了我。他一向起得很迟,而当时才七点四十五分,所以我有些吃惊地看了他一眼,我有点不高兴,因为我自己的生活是很有规律的。“很抱歉,华生,”他说,“今早真不走运。先是哈德森太太早早地就被人叫醒了,她又发疯似的叫醒了我,而我又不得不把你叫醒。”“出什么事了——着火了吗?”“没有,是来了个委托人,一个情绪激动的年轻女士,她非要见我不可。现在她正在客厅里等着呢。你想,一位年轻女士一大早就奔走在大都市里,甚至不惜把还在睡梦中的人叫醒,那肯定是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如果这案子有意思,我想你肯定愿意从头听起。所以我把你叫醒了,听不听由你。”“老兄,我说什么都不会错过的!”

我最大的乐趣就是随福尔摩斯一起做调查了,我非常欣赏他推理的果断。他的推断看起来像是全凭直觉,实际全是在逻辑思考的基础上作出的。然后依靠推断,解决委托人委托的种种事情。我飞快地套上衣服,洗漱好,几分钟后,我们一起到了楼下的客厅里。一位一身黑色衣服,脸上蒙着厚厚面纱的女士坐在窗前,她见我们下来了,就赶紧站了起来。“早上好,小姐,”福尔摩斯说,“我叫歇洛克·福尔摩斯,这是华生医生,我的朋友和助手。哈!哈德森太太做事真周到,已经把火生上了。你的手在发抖,请你靠近壁炉坐吧,我叫人给你端杯热咖啡来。”“我不是因为冷而发抖。”那女人一边坐近壁炉,一边低声说。“那是为什么?”“是害怕和恐惧,福尔摩斯先生。”说着,她揭开面纱,她那苍白的脸露了出来,像被紧追的猎物一样眼中充满焦急和恐惧的神色。从她的身材和五官来看,她不过三十来岁,可她头上已经有了几缕白发,而且面容憔悴,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福尔摩斯非常同情地飞快打量了她一番。“你别害怕,”福尔摩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别担心,事情很快就会解决的。你是今早坐火车过来的吧?”“怎么,你看见了?”“不,是你左手手套里的那张回程车票告诉我的。你一定很早就动身了,到火车站前肯定坐着双轮单座马车在高低不平的泥泞小道上走了很长一段路。”

那女人惊讶地望着我的朋友。“没什么奇怪的,小姐,”他微笑着说,“你外套的左臂上至少有七处新溅上去的泥巴,除双轮单座马车外,别的车一般不会溅起这样的泥的,而且只有你坐在车夫的左边才可能这样。”“你说得很准。”她说,“我早上六点动身,六点二十赶到莱瑟赫德车站,然后坐上了开往滑铁卢的第一班火车进城。我再也受不了啦,先生,再这样下去我非发疯不可。没有人帮我——只有一个可怜的人关心我,可他也是有心无力。我听法琳托喜太太说起过你,她说是你在她最困难的时候救了她一把,你的地址还是她给我的。哦,先生,你一定也能帮我是吗?至少,你能给我一点点儿希望吧?目前我没法支付酬金,可我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一个月或者六个礼拜后我就要结婚了,到那时,我就能有一笔钱了,我再补给你。”

福尔摩斯走到书桌前,打开抽屉,拿出记录案件的一个小本子翻了翻。“法琳托喜,”他说,“对,我记起来了。是那个猫眼宝石的案子。华生,那时你还没来。小姐,我很愿意为你效劳,就像我曾为你的朋友效劳一样。至于报酬,你给我事做,这就是报酬。不过,只要你方便,随你什么时候支付我破案可能要花费的费用就行了。现在,你把你的事情给我们说说吧。”“唉,”客人回答说,“恐怕我要说的事太朦胧、太抽象了,我的担心和害怕全是由一些很小的事情引起的。在别人看来,这些事微不足道,就连最该帮我的那个人都把我告诉他的一切当作一个神经质的女人的幻觉。他虽没这么说,可我从他安慰我的那些话和回避的眼神中看出来了。福尔摩斯先生,我听说一切邪恶都逃不过你的眼睛。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面对周围的危险?”“我在认真听呢,小姐。”“我叫海伦·斯通纳,跟继父一起住,他是萨利郡西部斯托克莫兰有名的罗伊拉兹家族的后代,也是英国最古老的撒克逊家族的最后一个幸存者。”“我知道这个家族。”福尔摩斯点点头说。“这个家族以前是英国最富裕的家族之一,北起伯克郡,西至汉普郡,都是他们的地产。但从上个世纪起,连续四代继承人都穷奢极欲,到摄政时期,出了个倾家荡产的大赌棍。现在,除了几顷土地和一座两百年历史的古宅外,别无他物。就连那幢古宅也被典押得差不多了。这个家族的最后一位地主在那里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而他的独生子,也就是我继父,为了自食其力,从亲戚那里借钱学医,获得了医学学位后去了印度的加尔各答行医。由于他医术高明,请他治病的人很多。可因为家里好几次被盗,他认为是管家的失职,一气之下,把当地人出身的管家给打死了,差点判了死刑。坐了好多年牢后,他回到了英国,从此脾气暴躁,觉得什么事都不顺心。”“我继父在印度时娶了我母亲,当时我母亲是孟加拉炮兵司令斯通纳少将年轻的遗孀。母亲再婚时,我和孪生姐妹朱莉娅才两岁。母亲每年有上千英镑的收入,这是相当可观的财产。母亲立下遗嘱,我们和罗伊拉兹同住的时候,财产全部给他,但有个条件,我们姐妹结婚后,他每年得付给我们一定数量的钱。回英国不久,母亲便在克鲁附近的一次火车事故中遇难了。此后罗伊拉兹放弃了在伦敦开业行医的打算,带着我们姐妹两个来到斯托克莫兰祖宅中生活。母亲的遗产够我们的花销了,本来我们可以过得很好。”“但是,继父的脾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们一开始回去的时候,邻居们都为罗伊拉兹的后裔能返归故土而高兴,可他不仅不去结交邻居,还把自己锁在家里,深居简出,一出门就找茬跟人吵。这种暴戾性格是家族遗传,因为继父曾长期旅居热带地区,这种坏脾气就更加严重了。他和邻居有那么几次很不体面的争吵,其中还有两次闹到法庭去了。最后村里人见了他就怕,因为他力大无比,发起脾气来没人能够制伏,一个个都躲着他。”“上周,他把村里的铁匠推到了河里,我把能找到的钱都赔给人家,才摆平这事。他除了和那些到处流浪的吉普赛人有来往外,再没别的朋友了。他让吉普赛人安营扎寨在象征家族地位的那几亩荆棘丛生的地里头。每当他到吉普赛人的帐篷去,他们都很好地款待他。有时,他甚至和吉普赛人一起流浪,一走就好几个礼拜。他对印度的动物也很迷恋,一位记者送了他一头猎豹和一只狒狒。它们在主人的领地上乱跑乱窜,害得村里人像怕它们的主人一样怕它们。”“从我的诉说中您能想象得到,我和可怜的姐姐的生活中没有丝毫乐趣可言。仆人都不愿意到我家干活,很长时间,家里没一个仆人,我和姐姐操持了所有家务。姐姐死时才三十岁,可她的头发却白了许多,像我现在这样。”“你姐姐已经死了?”“她死了两年了,我要说的就是她的死。你知道,像我们那样的生活是没什么机会和年龄及身份相近的人交往的。幸好还有个姨妈,叫霍诺莉娅·韦斯特费尔,在哈罗附近住,她是母亲的妹妹,终生未嫁。继父偶尔也让我们到她那里小住。两年前的圣诞节,我姐姐在那里认识了一位海军陆战队的少校,后来他们订了婚。姐姐回家后,继父知道这件事,他没表示反对。但就在婚礼前的两周,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我唯一的伴侣永远失去了。”

福尔摩斯开始是眯着眼睛,半躺在椅子里,他听到这里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客人。“请你详细地把事情经过说一说。”他说。“那段可怕的日子所发生的每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刚才说过,祖屋非常古老了,现在只有一边侧房能住人。一楼是卧室,起居室位于房子的中间位置。这些卧室中,第一间是继父罗伊拉兹医生的,第二间是姐姐朱莉娅的,第三间是我的。这些房间互不相通,但房门都开向同一条走廊。我这样说,你明白吗?”“明白。”“三间卧室的窗户都朝着草坪。出事那晚,罗伊拉兹医生很早就回了房间,但他并没睡觉。姐姐被他抽的印度雪茄熏得够呛,所以她跑到我房里坐了一阵。十一点钟,她起身回屋,但到门口又站住了。”“海伦’,她说,‘夜深人静的时候你听到过口哨声吗?’”“从没听到过。’我说。”“我想你不会睡着了还能吹口哨吧?’”“当然不会。你问这个干什么?’”“这几晚,每到早上三点钟左右,我都听到了一声很低但很清楚的口哨声。我睡得很浅,所以每次都被惊醒了。我说不准声音从哪儿来的,可能是隔壁,也可能来自外面的草坪。我只想问你听见没有?’”“没有。准是草坪上那些讨厌的吉普赛人干的。’”“有这种可能。但如果是从草坪上传来的,你怎么听不到呢?’”“啊,可能我睡得比较死吧。’”“好了,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她回头笑了笑,然后关上门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我就听到她锁门的声音。”“怎么?”福尔摩斯说,“你们习惯锁门睡觉吗?”“我们总是上锁的。”“为什么?”“我想我刚才说过,我继父养了一只猎豹和一只狒狒。不锁门,我们就觉得不安全。”“原来如此。你继续说吧。”“那晚,我怎么都睡不着,隐隐约约觉得大难临头了。我们是孪生姐妹,所以有种很微妙的东西让我们心心相通。那是个天气很坏的夜晚,窗外狂风大作,雨点劈啪地打着窗户。突然,一声女人恐惧的尖叫破空而来,我听出那是姐姐的声音。我一下子跳下床,裹上披巾,跑到了走廊上。这时,我听见一声口哨,和姐姐说的一样。过了一会,哐当一响,好像有金属砸在地上的声音。我跑过去,只见姐姐的门锁已经打开,门在慢慢地动。我吓坏了,紧盯着门,不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冲出来。借着走廊的灯光,我看到姐姐出现在门口,她吓得脸色苍白,两手胡乱抓着,想找人帮她,身体则像醉酒似的摇摇晃晃。我冲上去抱住她,她双腿一软,跌倒在地,在地上不停翻滚,四肢不停抽搐,好像非常痛苦。开始我以为她没认出我,但我弯腰去抱她时,她突然尖叫着说:‘哦,海伦!天哪!是那条带子,带花纹的带子!’我永远都忘不了那声音。她举起手,指着继父的房间想说些什么,但一阵抽搐让她说不出话来。我赶紧跑去喊继父,正好碰到他穿着睡衣匆匆跑出来。他来到我姐姐身边时,姐姐已不省人事了。继父往她嘴里灌白兰地,并且立刻让人到村里叫医生。但一切努力全都徒劳,她一点一点变沉,再也没有醒过来。我亲爱的姐姐就这样悲惨地死去了。”“停一下,”福尔摩斯说,“你肯定听到了那声口哨和金属的声音吗?”“郡里的验尸官也这么问过我。它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我的确听到了。那晚风雨很大,祖屋也嘎吱嘎吱乱响,我也有可能听错了。”“你姐姐当时还穿着白天的衣服吗?”“不是,她换上睡袍了。她右手捏着一根划过的火柴,左手拿着火柴盒。”“这说明她听到声音后划过火柴,查看四周。这很重要。验尸官得出的结论呢?”“他检查得很仔细,因为罗伊拉兹医生在郡里臭名远扬。但他最终没找出任何令人信服的死因。房门是从里面锁着的,窗子是用老式插销闩住的,每晚都关得严严实实。他们检查过墙和地板,也检查过烟囱,但都没问题。可以肯定,她遇害时,房间里没有别人。而且,她身上没有暴力留下的痕迹。”“会不会是中了毒?”“医生也这么怀疑,但没发现什么。”“那你认为你可怜的姐姐是怎么死的呢?”“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那么恐惧,可我相信她肯定是因为恐惧过度而死的。”“那时候庄园里住着吉普赛人?”“嗯。”“从她提到的花纹带子,你能联想到什么吗?”“有时我也认为那不过是神志不清的人说的胡话,但有时我又想,这会不会是指那些人,那些吉普赛人,他们很多人都头戴有斑点的头巾,她会不会是用花纹带子指代他们。”

福尔摩斯摇了摇头,“问题没这么简单,你继续往下说。”“两年过去了,这两年我比任何时候都孤单寂寞。一个月前,情况有了转机,有位认识多年的朋友向我求婚。他是阿米提奇的二儿子,叫珀西·阿米提奇,住在霍丁附近的克兰瓦特。我继父没对这件婚事表示反对,我们准备春天结婚。两天前,祖屋的西厢要维修,我卧室的墙打了些洞,所以只好搬到姐姐生前住的那个房间,睡在她曾经睡过的床上。昨晚,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想起姐姐可怕的遭遇。突然,我听到了一声口哨——这可是姐姐死亡的先兆啊!你可以想象我当时是多么惊恐!我赶紧起来点灯,可房间里没有异样。尽管这样,我还是吓得睡不着了,于是穿好衣服坐着。天一亮,我就悄悄溜了出来,在我家大院对面的克朗旅店租了马车赶到莱瑟赫德车站,又从那里乘车赶到你这里向你求教。”“你这样做很聪明,”我朋友说,“你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吗?”“是的,都说了。”“没有吧,罗伊拉兹小姐。你袒护了你的继父。”“哎呀,你这话从何说起?”

福尔摩斯拉起挡住客人放在膝上的那只手的黑色花边袖,并向上推了一点儿,白皙的手腕上露出了五个清晰的印记,是四个手指和一个大拇指的指痕。“他虐待你。”

女人一脸通红,把受伤的手腕又遮了起来,“他可能不清楚自己到底有多大力气。”

室内一阵长时间的沉默。福尔摩斯托着下巴,两眼望着燃烧的炉火。“这事很复杂,”他终于开口说,“在采取行动前,我还要了解更多的细节问题。但我们不能耽搁时间了,假如我们现在去斯托克莫兰,可不可以在不被你继父知道的情况下察看那些房间?”“可以,刚巧他今天要进城办一两件事,很可能要呆一两天,所以你们去不会有问题。现在家里只一个管家,她又老又糊涂,支开她很容易。”“太好了。你乐意走一趟吗,华生?”“当然乐意。”“那我俩一起去。罗伊拉兹小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既然进了城,我想办一两件事,但我会坐中午十二点的火车赶回去,以便及时在家里等候你们的光临。”“我们下午会早点到的。我也还有点事情要办。你愿意等一等,吃了早餐再走吗?”“不啦,我得立刻走。把事情跟你们说了后,我感觉轻松多了。我下午会等着你们的。”她把厚厚的面纱又拉上了,走出了房间。“你怎样看待这件事,华生?”福尔摩斯往后一仰,又靠到了扶手椅的靠背上。“我想这是一个非常毒辣的阴谋。”“是够阴险毒辣的。”“如果真像那位女士说的那样,地板和窗户全都仔细敲打检查过了,而门窗和烟囱也被封住了,那她姐姐莫名其妙地死去的时候确实是一个人在房间里。”“那夜半的口哨声,朱莉娅临死前那些奇怪的话又如何解释?”“我不知道。”“半夜口哨声,和医生关系密切的吉普赛人的在场,都能证实医生想阻止继女结婚。她姐姐临死前提到的带子和金属的碰撞声(也许是那些扣紧百叶窗的铁条落回原处时发出的)这些事实,当你把它们联系在一起后,我想,沿着这些线索就能把谜给解开了。”“那些吉普赛人又充当了什么角色?”“我现在还不清楚。”“我看,这样推理有很多地方说不通。”“我也这么认为。但正因为这样,我们今天就必须到斯托克莫兰去。我想去看看这些说不通的地方是不是真的说不通,或者,通过另一些细节可以去说通。到底怎么了?真是见鬼!”

福尔摩斯最后的那声喊叫是因为房门突然被撞开了,一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他的穿着既像农夫又像学者,头顶黑礼帽,身穿长礼服,脚蹬高统靴,手里还挥着一根猎鞭,模样不伦不类。他个头很高,礼帽都擦着门楣了;块头也大,几乎把房门给堵住了。一张黄色大脸上布满皱纹,一脸的邪恶,凶狠的眼睛深陷着,高高的鹰钩鼻,这让他看起来活像一只残暴的猛禽。他看看我,又看看福尔摩斯。“你们谁是福尔摩斯?”“我是,先生。请问,你是谁?”“我是斯托克莫兰的格莱姆斯比·罗伊拉兹医生。”“哦,久仰。”福尔摩斯很客气地说,“你请坐。”“少来这套!我一直在跟踪我继女,我知道她来过这儿。她都胡说了些什么?”“现在天气还不怎么暖和。”福尔摩斯说。“她到底跟你们说了些什么?”老头大喊大叫起来。“不过听说藏红花快要开了。”我的朋友从容不迫地说。“哼!你想敷衍我,是吗?”这位新客人挥舞着猎鞭,向前跨了一步,“我知道你这个混蛋!我早就听说过你,福尔摩斯,一个爱管闲事的家伙!”

我朋友微微一笑。“福尔摩斯,你这个爱管闲事的混蛋!”

我的朋友笑得更厉害了。“福尔摩斯,你这个伦敦警察厅的自以为是的小人!”

福尔摩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你真幽默,”他说,“你出去时麻烦把门带上,冷风吹进来怪凉的。”“我说完了自然会走的。你竟敢管到我头上来了!我知道我女儿到过你这儿,我一直跟着她!我可不是好欺负的!你瞧瞧吧!”说着,他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抓起火钳,用他那双粗壮的褐色手一下子就把它拗弯了。“当心别栽到我手上!”他气呼呼地把弯了的火钳扔进壁炉,大踏步地走了。“他可真和气!”福尔摩斯哈哈地笑着说,“我块头是没他大,可他要是再多呆一会儿,就会知道我的手劲并不比他小。”说着,他捡起那把钢火钳,猛一使劲,火钳又直了。“他认为我跟那些警察一样,真好笑!不过,这段小插曲会让调查更有趣的。希望我们那位小姐小心点,让他跟上了,可有点麻烦。好了,华生,我们开始叫早餐吧。饭后我得去一趟律师协会,希望能在那里找些有助于我们的资料。”

福尔摩斯回来时快一点钟了,手里拿着张潦草地写了些字和数的蓝纸。“我查了查他妻子的遗嘱,”他说,“为了弄清她到底留下多少遗产,我必须先计算出他们能从哪些投资中获多少利。那女人去世时,总收入稍稍低于一千一百英镑,但现在,因为农产品贬值,这笔收入每年还不到七百五十英镑。但每个女儿结婚后,都有权每年得到二百五十英镑。很显然,要是她们都结了婚,我们这位可爱的继父就只有三分之一的收入了。即使只一个女儿嫁出去,他的收入也会大大减少。我一上午的工作没有白费,这些资料能证明医生阻止女儿结婚的目的。华生,事情非常严重,一分钟都不能耽搁了,何况那家伙已经知道我们要插手这件事。你要是准备妥当了,我们这就去叫马车赶往滑铁卢车站。把你的左轮手枪带上吧,会有用的。用埃雷二号手枪去对付能把钢火钳弄弯的家伙应该没问题。另外,再把牙刷带上就行了。”

我们到滑铁卢时正好赶上一趟开往莱瑟赫德的火车。到了目的地后,我们租了辆双轮轻便马车,沿萨里风景优美的大道行驶了五六英里。天空晴朗,阳光明媚,朵朵白云自由自在地飘在空中,道路两边的灌木嫩芽初绽,空气中荡漾着湿润的泥土气息。这融融春意,与我们正在调查的险恶案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福尔摩斯坐在马车前部,抱着双臂,帽子遮在眼睛上,脑袋都埋到胸前了。突然,一路沉思不语的他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指着对面的草地。“你瞧,那边。”他说。

一片葱郁的树木沿着缓和的坡地一直向远处伸延,到最末端,形成了密密的丛林,一座古老的建筑矗立其中。“斯托克莫兰?”他说。“不错,先生,正是格莱姆斯比·罗伊拉兹医生的房子。”车夫说。“那里正在维修,我们就是去那里。”“村子在那边,”车夫指了指左边一些房屋说,“如果你们想到医生那儿去,走篱笆边那条小路会近一点儿,就是那儿,那位小姐正走的那条路。”

我们下了车,把钱付了后,马车便按原路返回了。

我们登上台阶时,福尔摩斯说:“马车夫肯定把我们当成建筑师了,这样子很好,免得他闲话不断。下午好,斯通纳小姐,看,我们还准时吧。”

我们早上见过的那拉委托人高兴地迎了上来。“我一直在焦急地等着,”她热情地和我们握了握手,“一切顺利,我继父进城去了,估计天黑前回不来。”“我们已经很荣幸地见过了医生。”福尔摩斯说,然后把早上发生的事简单地说了一下。斯通纳小姐听着听着,脸和嘴唇渐渐变白。“老天!他一直跟着我!”“是的。”“他太狡猾了,我每时每刻都在他的监视中。他回来后怎么对付我呢?”“他首先会想法保护他自己的,因为他已经知道有个更狡猾的人在盯他。今晚你一定得把自己锁进房里,别和他碰面。如果他对你动粗,我们就把你送到你姨妈家去。现在我们得抓紧时间,请你这就带我们去看那些房间。”

房子是用大灰石砌成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房子中部高耸,两侧是弧形的厢房。其中一厢的窗户玻璃都没有,钉着宽宽的木板,有些墙已经朝内塌陷,一副破败的景象;房子的中间部分修缮得比较好;唯一有生机的是右厢房,窗子挂着窗帘,烟囱里蓝色炊烟袅袅上升,很显然,这家人是住在这边的。山墙边立着几个脚手架,墙壁被凿穿了,可我们到那的时候并没有工人在干活。福尔摩斯慢慢地在乱糟糟的草坪上来回走着,十分仔细地检查窗户外边的情况。“我想,这是你以前的卧室,中间是你姐姐的,靠主楼那是罗伊拉兹医生的。”“是这样的,但我现在睡中间那间了。”“是因为修房子吧,不过,我看不出那堵墙有什么修的必要。”“我也觉得没必要,只不过是借此让我搬出来。”“嗯,这里头肯定有问题。这厢房的另一侧是走廊吧,三间卧室的门都是朝走廊开的,里面有窗户吧?”“有,不过很窄,窄得钻不进人。”“就是说,你们晚上把门插上后,没人能从窗子进去,是吧?好啦,请你回你房里去,把门闩上,好吗?”

斯通纳小姐照做了。福尔摩斯仔细检查了一番小窗户后,又想方设法去打开门闩,可一切都是徒劳,门上连可以让刀片插进去拨开门闩的缝都没有。他又用放大镜检查门的合叶,合叶是铁铸的,牢牢地嵌在石壁上。“嗯,”他困惑不解地挠着下巴说,“看来我的推理有点站不住脚了。门闩上后,没人能进去,希望房里头有一些帮我们解开谜团的线索。”

我们进入了斯通纳小姐现在住着的、她姐姐遇害的房间里。房间小而简朴,天花板不高,壁炉是开口式的,完全是老式农舍的风格。房间的一角竖着一个带抽屉的橱柜,另一角放着张罩白色床罩的小床,梳妆台在窗户左侧。此外,还有两张柳条椅子,地板上铺着威尔顿地毯。房间的墙壁是棕色橡木做的,到处是虫眼,并且褪了色,看来年代已经很久了。福尔摩斯搬过一把椅子,在角落里坐着,前后、左右、上下地不停打量着,把房里的每个地方都看了个仔细。“这根拉铃绳通往什么地方?”他指着床边那根粗粗的拉铃绳问,绳子床边这头实际上是搭在枕头上的。“通往管家的房间。”“看上去它比别的东西要新一点儿?”“是的,这是两年前才装的。”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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