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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5-24 13:5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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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何小竹

出版社:四川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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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相关生活

我的相关生活试读:

散文难写(代序)

何小竹

作为一个写作者,我有尝试不同文体的兴趣。尝试了几十年,觉得散文是最难写的。写诗、写小说,乃至写剧本,作者都可以藏起来,藏在词语的背后,藏在人物或故事的背后。但写散文的时候,作为作者,你无处可藏。你的思想、境界、趣味,乃至人品,都会在字里行间暴露无遗。当然,聪明的人,有才华的人,也可以藏。但是,无论你怎样藏,都躲不过明眼人的眼睛。举个例子,胡兰成,我知道有不少人喜欢他的文字,但我读了之后就很不喜欢。他的确有学问,对人情世故也十分练达,遣词造句也颇有韵味和特色。他谈历史,谈国家、民族,谈宗教和文化,这些“大问题”的时候都没什么问题,是个很通透的人,尽管言谈间也显露出一些聪明、机智的卖弄。但就是当他谈及“小问题”的时候,比如与张爱玲的私情,那种“皮袍下藏着的小”就彻底地暴露出来。

所以,散文难写,不是难在写什么和怎么写,而是难在写的人,即你本身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多时候,与其说是文章有什么问题,不如说是自己在做人上存在着问题。但做人的问题,单靠写是解决不了的,还得靠做。做好了,自然就写好了。所以我觉得,人在年轻时和年老时,是比较适合写散文的。年轻时也许文笔幼稚,用词夸张,但还不失真诚。而年老时,该明白的已明白,该改正的已改正,加上无欲则刚,也容易表露真诚。最不堪的应该是中年吧。人在这个年龄段是最具欺骗性的,包括对自己的欺骗。貌似成熟,有经验,有见识,实际上心有千千结,被各种欲望所支配,被诸多利益所折磨,难舍难分。以此境况和心态行诸文字,其境况和心态必然于文字中流露出来,藏是藏不住的。但这个年龄段的人偏偏害怕这样的流露,总想藏起来,结果是越藏越伪善。我也正当中年,对此深有体会。当然,以年龄说事,并不准确和全面,只是就一般情况而言。或者说,只是我个人的一种体会和观察,难免偏颇。比如有的人直到老年,由于内心并无省悟,习惯性地文过饰非,也是常见的。

有人说,《圣经》是世界上最好的散文,我相信,只是我对《圣经》并无研究,所以无法言说其好在何处。也有人说,《史记》是世界上最好的散文,我也相信,而且,由于身为中国人,对《史记》并不完全陌生,但仍然因缺少研究,无法言说《史记》的好究竟好在何处。不过,从他人的言说中,我大致可以猜想出,《圣经》与《史记》作为散文的典范,应该与其朴素、真诚的文风有关。这种朴素、真诚的文风,与作者的人品和人格有关,即它们的作者便是朴素、真诚之人(不是圣徒也接近于圣徒)。这也让我更加觉得,散文难写,写作散文的门槛太高。但我也不因此而完全悲观。我还是想继续尝试这种文体,通过写而知不足,就当它是一面镜子吧。  第一辑 与居家有关男人都应该有一只工具箱

我老婆常骂我,这些年你洗过几次袜子?

但是我修了水龙头的啊。我说。

不仅如此,我还经常修理电插座、电风扇、衣柜门、安装电灯……更引为自豪的是,我备有一只现在好多男人恐怕都没有的工具箱。

有人说,会做菜的男人性感。但我以为,有一只工具箱,会修水龙头的男人或许还要性感一些。你看,家里要是水龙头坏了,水哗哗地流个不停,老婆或者女朋友显得惊慌失措,一个男人在旁边也是束手无策,女的满怀期待地看着男人,满心希望他果断地拿出解决的办法。男人慌了神,说,赶快打110。这男人在女人眼中肯定就不那么性感了,哪怕刚才还称赞过他炒的回锅肉好吃。但如果这时候男人不慌不忙地从他早就有备无患的工具箱里拿出一把钳子,再配上几丝麻线,几分钟便将哗哗流水的失控的水龙头弄得滴水不漏,那旁边的女人不定要给他多少额外的奖赏。你真棒!至少要如此这般的先意思意思。

据我所知,很多棒男人都擅长修理。爱因斯坦乐于帮老婆修理收音机;退休总统卡特会修理椅子;另一个退休总统克林顿喜欢修理拉链;比尔·盖茨擅长修理抽水马桶。而且,无一例外,他们都常备有一只工具箱。听说,普京走到哪里,都要将他那只黑色的工具箱带到哪里。因为哪怕是住总统套房,也难免要为第一夫人修一修电吹风什么的。

我是从结婚那天起,就有了自己的工具箱的。

当然,男人在备工具箱的时候,不一定要追求一步到位。量力而行,不要脱离自己的经济实力和技术能力有不切合实际、与自己不相般配的幻想,永远都是男人应该遵循的一个真理。比如,不要一开始就和普京、比尔·盖茨那样的大佬攀比。普京的工具箱里,我们知道是有几个特殊按钮的,这东西我们拿来也用不上,也就是大而无当的意思;比尔·盖茨的每一件工具估计都是有因特网接口的,这是时代环境使然,我们那时候连电脑都没有,什么接口啊更是想都不敢想的。记得很多年来,我的工具箱里就那么几件常见的工具,如:榔头、钳子、改刀、扳手、钢锯,加上铁钉、铁丝、螺丝帽、砂皮等辅材。简陋是简陋了一点,仍然把婚后多年来那些修修补补的事情给对付过来了。

前不久,我偶然进了一个酒吧,很意外地发现,这是一个像我这样的业余修理工们聚会的地方。这与其他那些男人俱乐部很不一样的是,大家几乎不在这样的场合说老婆的坏话,只是各自交换在家干修理工的心得。有时候也搞点非正式的讲座什么的,介绍一点新工具的用法,或者,相互探讨几个修理案例。我对探讨修理案例很有兴趣,因为那都是一个个生动有趣的故事。我还知道,像我这样的业余修理工们已经在互联网上有了自己的一个主页,还有“修理工BBS”。不过,我不打算推荐大家去花费金钱和时间上网,而是愿意在这里向大家讲一些自己和别人的故事。毕竟,拿一张报纸看这样的故事,是很舒服的,我很理解。平口改刀和梅花改刀

记得已经是比较晚了,我的工具箱里才有了一把梅花改刀。也就是说,较长时间里,都是一把平口改刀就解决问题了。改刀主要是针对螺丝钉的。早期的家庭里,螺丝钉的使用范围也不广泛。房门上的暗锁是用螺丝钉固定,还有衣柜门的铰链是用螺丝钉上的,别的好像用的都是普通的钉子。所以,一般用到改刀的时候很少,用榔头的时候多。由于那些螺丝钉一律的都是平槽的,也就没梅花改刀什么事了。

但是,后来的情况就越来越不一样了。随着家庭里电器的增多,也随着整个国家改革和开放的程度加大,我发现,就一把平口改刀很难适应了。先还不说用到梅花改刀的时候越来越多,就是平口改刀,你要一成不变地用一种型号,也对应不了那些大小型号各异的平槽螺丝钉了。我开始在工具箱里增添了梅花改刀。而且,不论是梅花改刀还是平口改刀,我都选配了各式的型号,以对应那些变化多端的螺丝钉。我最小的一把梅花改刀是当时买来修理电子手表的。就是说,这只电子手表是用最精细的十字槽口的螺丝钉来弥合其外壳的。没有这种几乎小如针尖的梅花改刀,就不可能打开这只电子表进行修理。

我觉得,这越来越是一个梅花改刀的时代。从收录机到电脑,到CD机和电风扇,每一颗螺丝钉都是带十字槽口的。要将它们拆开来,都得用梅花改刀,平口改刀根本没什么作用了。虽然如此,我的工具箱里仍然保留着几把平口改刀,且仍然在起着很关键的作用,那就是:开啤酒瓶。

开啤酒瓶本来是有开瓶器的,但我在家里用的都是改刀。好像我也买过专门的开瓶器,可总是要开啤酒的时候,根本就找不到开瓶器。从来就找不到。从来都是到头来只好打开工具箱,拿出平口改刀才解决问题的。这其实也体现了有工具箱的好处。因为我发现好多家庭里都是在要开啤酒瓶的时候,找不到开瓶器。但他们多数又没有工具箱。也就是说,没有平口改刀。于是,只好将啤酒瓶放牙齿上咬,或者往有角和边的硬物上磕。这真是常见的很狼狈的景象。

所以,判断一个家庭(或者说一个男人)有无忧患意识,就看他是不是常备有一把平口改刀。千万不要以为,已经是梅花改刀的时代,就不需要平口改刀了。钳子的妙用

一个修理工熟悉钳子就像熟悉自己的指头。作为一个业余修理工,我曾经以羡慕的眼光观察过专业师傅如何摆弄手上的钳子,那种熟练、敏捷和富于节奏感的动作,像极了西部片中的快枪手。

在我还没有系统地建立工具箱的时候,也就是说,在婚前我就先有一把钳子了。我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像我一样,在婚前就备有一把钳子。一般来说,婚前的修理活儿并不多,男人修修补补的生涯是从婚后才开始的。但是,我崇拜钳子。还是少年时代,就看了太多黑白电影中工兵用钳子绞断敌方铁丝网(有时候是电网)的镜头。所以,到我长大成人,很自然的,就有了一把属于自己的钳子。我喜欢用钳子绞断一根铁丝,以及让一根铁丝在钳子的作用下发生弯曲的那种感觉。但是,在婚前我并没有多少机会使用钳子,基本上,它的象征意义要大于实用意义。所谓象征意义,就是指它可能带给我某种精神上的寓意。比如,力量什么的。直到婚后,它才越来越多地开始派上实际的用场。

前不久,我女儿说,她的电子表不灵了。怎么回事?就是左边下方的一个按钮不灵了,导致时间显示出了故障。这是一只新款运动型电子表,不论是做工的精细,还是功能的新颖,都与我年轻时候所使用过的那种廉价、粗糙的电子手表不可同日而语。我拿着我工具箱中那把最精细的梅花改刀,看了半天,就是不敢下手。因为我已经有过那样的情况,就是将我老婆的手机拆开来,以为自己可以从中发现手机为什么不能显示菜单的原因。结果,非但原因没发现,拆了的手机要复原也竟然不可能了。这样,面对女儿的那只电子表我就特别谨慎。我把电子表搁在书房的桌上,有三天的时间,没事的时候就看着它思考。终于,在一天傍晚我将一本村上春树的小说读完放回书柜的时候,我想到了钳子。

实际上那天想到钳子也不完全是灵感和偶然。我将村上的小说放回书柜的时候,那把钳子就摆在书柜里面,村上另一本小说的旁边。我是前不久修完书柜门之后顺手放在那里的。于是,我马上想到,为什么不试一试钳子呢?事实上,事情的解决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再打开电子手表,我用钳子夹住陷进去的那个按钮,轻轻地往外一拉,按钮就反弹出来,电子表的液晶显示又恢复了正常。此时,正是19点45分。人人都爱“修理公”

我应约为报纸写的修理工系列,在报纸发表之后,也贴到一个叫“橡皮”的网上与网友交流。结果发现,人人都爱修理公。这里的“修理公”就是修理工,是一位叫虔仟仙儿的女性网友故意“笔误”的。她跟帖说——

谁要是帮我换个厨房的灯泡,我看着就心跳,还要故作紧张地扶着人家的腿……

谁要是帮我修个水龙头什么的,我那个感动,就想请客……请他在修好的水龙头下面洗洗手什么的……

谁要帮我把突然没气儿的电脑鼓捣好,我就不是感动了,我非嫁他不可,不要不成,不接受不成……

要不就帮我买个新的!

另一位朋友,小说家巴桥是这样说的——

作为一个有过修理经验并干过类似电工活计的人,我一度有过一个很高级的工具箱,当它展开的时候,折叠三层的匣子里摆满了各种型号的梅花改刀、平口改刀,以及套筒扳手、六角内旋扳手,等等,它们带给我的是有关重复劳动(譬如做上几百个电源插座)汗流浃背的回忆,我觉得那种劳作很好,它让我有一种很简单的成就感。写作就没这么好玩了,烦人得很。我现在没有那个工具箱了,在我的抽屉里,只剩下一柄梅花改刀(我们那称螺丝刀),一柄平口改刀,在大多数时候,它们足以帮助我完成我想做的事情。也是啊,要那么多把改刀干吗呢,两把,应该足够了。

看见巴桥的帖子,我知道遇上内行了。在后来的文章中,我倍加小心,不敢有半点托大和疏忽。而那位叫虔仟仙儿的网友又跟帖了——

男人真是万用的感觉,什么都要会,如果我遇到不会修拉链的男人怎么办?尤其是牛仔裤的拉链?像小竹一样用十个手指?

对仙儿的帖子,巴桥跟着道——

呵呵,何小竹对修理上瘾了,仙儿的暧昧让我嫉妒了……

之后,我有许久没将《修理工》往“橡皮”上贴了。却不想,还有人念念不忘。昨天,就在“橡皮”上看见一个叫玩二的分行帖子,她说,题目没想好——

关于修理

老公又有一件得意之事

事情的经过

我不细说

大致的情况是

他用一把梅花改锥

修好了家里

电脑的软驱

在此我要特别

强调一下

梅花改锥

因为何小竹曾在

他的关于修理

的文章中

提到过梅花改锥

所以当老公使用

梅花改锥的时候

我特别向他提到

何小竹曾写过梅花改锥

虽然梅花改锥

其实就是十字改锥(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

但是无疑

梅花改锥是一个更好听的名字

以至于

老公在使用梅花改锥的时候

我把他当成了一篇

浪漫故事中的主人公

而且从他当时专注的神情中

我确信

何小竹

关于男人都喜欢修理

的命题

是完全正确的

至于男人为什么喜欢修理

我想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一个叫研磨机的网友在玩二的帖子下跟了一帖,他说——得了,男人都是软驱修理工。你有锯子吗

锯子是过去常见的一件工具,用来锯木头的叫木锯,锯钢条的叫钢锯,其次还有改锯和圆盘锯。小学课本上说,锯子是鲁班发明的。发明锯子的鲁班是一个木匠,有一次他上山的时候抓住旁边的一株草想借力,结果手被草划了一道血口。什么草还咬人?鲁班是个有心人(大凡科学家都是如此),他开始仔细地研究起草的奥秘。结果,他发现草的边上是长了齿口的,原来咬人的就是这玩意儿。于是鲁班想,它既然能割破我的手,自然也能割破木头吧?再于是,鲁班发明了锯子。

知道这故事的人肯定很多,我在此饶舌真有点班门弄“锯”了。不过,有一点我却很有把握,现在的家庭里,能找出一把锯子的,恐怕不会很多。

很早的时候,我家隔壁是一家木器厂,这使我目睹了各式各样的锯子,以及使用锯子的人。最大的改锯要两个人拉。圆盘锯是电动的。我曾经捡回一块废弃的锯皮,我常拿这块锯皮在窗台、栏杆、门槛上锯出一些槽口,还自己用这锯皮做了弹弓和木头手枪。我为这锯皮着迷,以至于上小学开始树立人生理想的时候,我却无法选择长大了是做一个电影放映员(那时候的孩子没有不对电影着迷的),还是做一个木匠?

父亲是一位老资格的修理爱好者。泥工、瓦工、木工的家什一应俱全。锯子更是有好几把,根据其齿口的粗细和锯皮的宽窄不一样而分别派不同的用场。他最视为宝贝的是一把钢丝锯。这锯子的锯皮就是一根有齿口的细钢丝,是用来做精细活的,因为它锯起东西来转弯抹角特别灵活。他只要闲下来,总要找出一些东西来修理。椅子坏了,拿锯子锯一锯,就成了一只凳子。一张旧课桌,把四条腿锯短一点,就变成了茶几。父亲现在已经七十有余了。去年他从老家来到成都,住了还不到一周,就开始问我,你有锯子吗?我一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我说有。于是,我家立马变成了一个木工厂。他先是买了一些竹竿回来,在阳台上做了一排晾衣竿。然后又锯了一些木条,钉在厨房的墙上,这样一来,我的那些本来散乱在厨房的菜刀、锅铲、勺子以及筷子篼、洗碗布什么的,都可以整齐的悬于墙上了。他还兴致勃勃地要帮我把门后的暗橱改装出来。那暗橱原来设计是挂大衣的,而其实我们都没有进门脱大衣的习惯,我们的大衣都挂卧室的衣橱里。所以,那暗橱实际上是堆杂物的。父亲说,在暗橱里加上一些搁板,放杂物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乱。但考虑到父亲的身体,不让他太过劳累,这建议被我婉拒了。

父亲也看出来,我家里的锯子实际上是一个摆设。那么,我为什么又搁了一把锯子在家里呢?当初买锯子的时候我想锯什么?说来不大容易被人相信,那是有一天,我突然想到了前面讲的那个鲁班的故事,于是就买了一把锯子回来。目睹一次数字化修理

一种叫“爱虫”的病毒,毁坏了电脑的操作系统。或者所用的系统因为是盗版,命该绝矣,与什么虫都无关。总之是电脑坏了,朋友叫来他的朋友为我修理。

他随身带来了他的修理包,里面当然准备有各种软件的光碟和磁盘。系统被破坏了。怎么被破坏的?病毒,有可能。系统自身的漏洞,也有可能。他抽着我为他点上的香烟,全神贯注于屏幕。他正在进入“安全模式”。他将一张光碟放进光驱。开始读碟。现在需要安装吗?请按“继续”。屏幕上出现这样的对话框。他毫不犹豫地用鼠标点了“继续”。开始安装。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们聊天。话题并不局限于电脑。我们甚至谈到了婚姻与家庭。他说,他可能将要结婚了。我问,是现在这个女朋友吗?因为我知道他是有个女朋友的,前两天还听他说起过,他在网上为她购买了一部二手的电动单车。不,他说,不是现在这个女朋友。另外的?另外的。那现在这个怎么办?分手,他说。我们早就说好的,谁先另外找到合适的,就分手。原来这样,我点点头,也没好多说什么。但是,似乎他还想继续这个话题。他说,其实现在这个女朋友也是挺不错的。我问,是准备结婚的这一个?不是,他说,是准备分手的这一个。哦,我点点头,没有给予评价。

安装完毕。他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游动的鼠标上。在各种参数和命令之间进行快速地选择。但是,当要重新进入系统的时候,键盘上的Del键怎么点击(甚至是比较粗暴的敲打)都没有反应。只好重新启动,并再次进入“安全模式”,在各种参数和命令之间进行选择。然后,再一次安装。等待。聊天。这一次的话题有关电影。

说起来,很多电影我都没看过。而几乎没有他没看过的电影。他热切地向我推荐一些影片。但是,他又说,你不要经常用电脑看影碟,这会很坏光驱。我说我很少。这说话间,安装停止了。读碟出现了故障。你的光驱有问题了,他说。那怎么办?面对这样的情况我毫无主意。再试一下,他说。于是退出光碟,他对准光驱口猛吹了几口气(我估计是吹掉光驱里面的灰尘)。然后,放进碟子,再一次进行安装。但是,光驱还是不能读碟。只好我跑一趟,他说,把我的光驱拿来换上去继续安装。说完,他风风火火地走了。

他带着他的光驱又来了。同时,他还带来了别的硬件,主板、硬盘、显卡。他说,以备万一。因为他发现我的主板上似乎也有了些小错误,尽管这个小错误目前还没有大的影响,但也说不定要出点什么问题。他找我要了改刀,拆下我的光驱,将他带来的新光驱换上。又开始安装。安装完毕。关机。再次启动,进入系统。但是,还是进入不了系统。怎么回事?他敲打着那个Del键,不停地敲打,并陷入了思考。

当然后来查出了原因,不是数字化问题,是主机里面有根连线忘了连接。他自个儿开心一笑,呵呵,犯了个低级错误。冷兵器时代的修理工

我喜欢修理。但说穿了,我只算得上是一个冷兵器时代的修理工。

所谓冷兵器时代,在修理界是相对于数字时代而言的。我能修抽水马桶,最近还准备搞一个高难度的,修一修热水器。但要是家里的电脑坏了,我就一筹莫展了。每当我看着朋友滑动右手的鼠标调试着电脑的各种数据的时候,我的属于冷兵器时代的时代感就分外的明显。并非自卑,而是自觉,自觉自己是一个冷兵器时代的修理工。我常常对帮我修理电脑的这位朋友说,我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朋友宽容一笑,少废话,去把你的梅花改刀拿来。他拿梅花改刀拆卸下电脑主机的机壳,这表明,我们还是有点共同语言的。

冷兵器时代让人怀念。我自己就明显地感觉到,几天不去逛一逛工具商店,心里就很失落。对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冷兵器”,我有一种近乎“偶像”的情结。如果再要扯上一点宗教情感,这情感接近“拜物教”。当然,对冷兵器时代的怀念并非如此简单、抽象。怀念是因为还有更生动的细节。是的,任何时代你都可以抽象为一个符号,为了某种方便。但我们之所以怀念一个时代,则是因为其生动到可触摸的细节。我对于我的冷兵器的修理时代的怀念,其细节就是,当工具接触到被修理物的各个部位时,那种可以抵达也能够想象的物理原理与属性。当然,还包括念念不忘的手感。相比而言,电脑的语汇中也有“原理”和“属性”这样的术语,但那“原理”和“属性”却是我这个冷兵器时代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也无从抵达的。至于手感,已微弱到仅限于右手食指与鼠标键的一点点接触。

我的朋友继续滑动着鼠标。他若有所思的双眸紧盯着显示器,并自言自语地说,看看是物理问题,还是逻辑问题?他所谓的“逻辑问题”和“物理问题”,我是懂的,就是看看是软件出了问题,还是硬件出了问题。而所谓逻辑问题,也就是数学问题。因为我知道,电脑又叫计算机。电脑的一切原理,都建立在计算之上。开,关;再开,再关。二进制。这点粗浅的知识我还是有。但是,我无从想象,也无法抵达。

冷兵器时代的修理也要碰上数学问题,比如,更换一根水管需要丈量,长度多少,直径多少?两个水龙头(冷、热水出口)的间距,等等。但这样的“数学”问题一把软尺(最多加上一支铅笔)就足以解决。且是十进制的。

说到底,冷兵器时代其实就是一个十进制的时代。修钟表的人

2002年2月初,我回老家县城过春节,发现十字街那个钟表修理铺不见了。

钟表修理铺是我少年时代神往的地方。坐在铺子里的三个钟表修理师傅,有一个是我同学的父亲。手表在那个时代是奢侈品,戴手表的人是有身份的人,修理手表的就更有身份了。不仅如此,他们擅长的这一门精细的技术活儿,也给他们罩上了一层旁人没有的光环。我曾问过我的那位同学,长大了干什么(就是有关理想之类的问题)。我那位同学回答说,做一名钟表修理师。就是说,子承父业。我羡慕得不得了。因为也只有他这样背景的人,才敢有这样的理想。而我父母都是教师,所以,我只好树立了将来做一名教师(而且是乡村教师)的理想。

三个修理钟表的师傅成品字形坐在钟表修理铺里,纹丝不动,神态安详。我同学的父亲坐临街的第一张桌子。后一排的两张桌子坐着两位年纪略小一点的师傅。他们桌上的台灯在白天都是打开的。台灯的灯光集中投射在桌面一只圆形玻璃碗上。被拆散的手表就浸泡在玻璃碗透明的液体里。离玻璃碗几公分的上方悬着的,就是修理师傅的那双让我们仰慕的手。这双手一只托住手表的机芯,另一只拿捏着一把闪亮的镊子。镊子伸进玻璃碗的液体,夹住一盘直径不足5毫米的油丝,移动到机芯的上方,然后稳稳落下,镶嵌进机芯的一个幽暗的槽口。镊子再次深入盛放手表零件的玻璃碗,夹起一块比指甲还小的月牙形金属片,放到镶嵌进油丝的那个槽口的面上。镊子在完成这一动作之后轻轻地抖动了一下。镊子又夹起一颗肉眼根本看不见的螺钉,将那一块月牙形的金属片在机芯上固定。到这时候,修理师傅才放下手中的镊子,也放下手中的机芯,并抬手将一只圆筒形的放大镜从左眼(有的师傅是右眼)上摘下来,稍事休息。

能够让人将那些以毫米为单位的手表零件看清楚的,就是那只圆筒形的镶嵌在眼眶上的特殊的放大镜。

在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我使尽手段,终于让我的那位同学从他父亲那里借到(也许是偷)那种放大镜,趁我父亲不注意的时候,偷了他的手表,将其拆散开来,尝试做一个手表修理工的感觉。感觉有两个,一是透过放大镜看见了一个奇妙的手表机械世界,二是那种特殊的镶嵌在眼眶上的放大镜让人很不舒服,几乎掉下眼泪。而结果只有一个,拆散开的手表怎么也不能复原,总是要多出些零件来。剪刀,剪刀手

工具箱里没有剪刀。当正要用到剪刀的时候,却到处找不到剪刀。比如要剪断一根绳子,没有剪刀,只好用打火机。如果正好连打火机也找不到了,只好用牙齿撕咬。这样的情形经常出现。

不是没有想过要在工具箱里常备一把剪刀。而且,也确实放过剪刀在工具箱里。但就是要用剪刀的时候,总是找不到剪刀。我有时候实在不愿意用牙齿撕咬绳子,因为比不得年轻时候了,牙齿是一个中年男人生活质量的重要保证,也可以说是最后防线。因此,我宁肯多花一些时间去每个房间翻抽屉,也要找到一把剪刀。我一般来说是一个好脾气的男人,但一找剪刀我就像变了个人。我女儿说我像个暴君。我老婆说我像个疯子。我自己知道,找剪刀的时候我根本就是一个暴君加疯子。有一次,我拿着一支铅笔找剪刀,终于忍无可忍,发狠折断了手中的铅笔。

我老婆说,你想过没有,为什么要用剪刀的时候找不到剪刀?这样一问,我就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其实这问题一经思考就很简单,首先剪刀算不上是工具,男人们的工具箱里都没有剪刀。剪刀即使是一件工具,也是女人的工具,经常,在外婆和母亲的缝补筐里,都会有一把剪刀。这思路一理顺,为什么要用剪刀的时候找不到剪刀的答案就出来了,是老婆和女儿,她们在把剪刀拿来拿去的,以至于我要用剪刀的时候就找不到剪刀。她们当然不承认这个答案。我就说,那为什么我要用改刀的时候,我总是能够找到改刀呢?她们哑口无言,因为她们不用改刀。

但是,现实往往是这样,找到了问题的症结并不一定就能解决问题。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在需要用剪刀的时候找不到剪刀。我为什么在外面很温和,在家里面很凶,原因就在这里。这使我想到了一部电影,《剪刀手爱德华》。那个叫爱德华的青年的两只手和我们长得不一样,长的不是手指,而是剪刀。他随时随地都可以伸手将街边的灌木、女人的头发以及宠物的皮毛修剪一番。其手法之灵巧,剪刀之锋利,令人惊叹。这电影看得很早了,以前也没怎么在意,现在才开始觉得,电影的导演,估计也跟我一样,经常在要用剪刀的时候找不到剪刀。就是这样的遭遇,为他提供了创造剪刀手这一角色的灵感。老李在2001年

老李是我20多年的好朋友,比我年长几岁。我们是一个家乡的人,现在在成都又是邻居。1998年,老李遭遇了一次车祸,在家休养了两年。2001年,老李协助老婆承包了一家饭店的洗涤部。从那时起,老李喝酒、玩麻将的时候就很少了。我们虽是邻居,因各自的作息时间不一样,也少于聚会。到2002年春节,两家人聚一起,言谈间,老李总结说,2001年是修理的一年。

老李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一台水洗机运转不灵,原因是轴承在衔接上总是不够灵敏。洗衣工人文化不高,也不找原因,只在出现故障时,将轴承硬推进去。这样以蛮力解决的方式,导致水洗机更加不灵,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恶性循环。老李得知这情况后,亲自爬上水洗机,蹲在机器上观察机器的运转达半个小时之久。终于,他发现了问题所在。他从机器上下来,对工人说,给轴承上点机油。果然,轴承上过机油之后,运转就完全灵敏了。老李说,在2001年,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幸好,老李在一番对机器太陈旧和工人太无文化的抱怨之后,面带得意之色地说,他还有一点钳工的底子。

老李曾经是记者和作家。但作为老朋友我们都知道,曾经的曾经,老李毕业于一所工业技校,并在厂里干了三年钳工。我不知道老李最终是在几级钳工上离任的,但对付几台水洗机,应该绰绰有余了。当然,老李自己也没想到,这门他早已丢弃的技艺,会在2001年重新派上用场。而我的脑子里,便经常出现老李蹲在机器上的情景。老李一般是个表情严肃的人,他蹲在机器上的表情也一定是严肃的。机器在他脚下颤抖和轰鸣,他竖着耳朵要从那些机器声中辨别出问题所在。在此过程中,他是否也如放电影般的回顾起过往从钳工开始直到记者、作家的那些生活呢?这是完全可能的。这也是一个知识分子蹲在机器上,他不可能如一个真正的钳工蹲在机器上那么单纯。他会多愁善感,甚至,会产生一种从起点又回到起点的荒谬感觉。但老李和我们都知道,真正的起点是回不去的。

老李说2001年是个修理年,一点不夸张。水洗机的修理是经常发生的这不说了。为了适应业务需要,老李又添置了三台微面车,加上自己原来开着玩的一辆轿车,一共四台车用于接件送件。这些车使用频率过高,也是三天两头出毛病。大毛病去汽车修理点修,但小毛病如果也往专门的修理点跑,钱不划算不说,时间上也耽误不起。老李决定自力更生,小病小痛自己解决。也就是说,2001年之后的老李,对汽车的一般故障是基本能够处理的了。他总结说,从来没这样累过,包括早年做钳工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感觉这么辛苦。我说是啊,曾经沧海嘛。况且,岁月也不饶人了。多面手老何

老何是个圆号手,但小号他也能吹,倍大提琴他也能拉。不仅如此,他还是一个热心的修理工。剧团外出巡回演出的时候,他的倍大提琴箱子里,还塞进了两只小箱子,一只是医药箱(他义务充当歌舞团的团医),另一只就是工具箱。

巡回演出总是要走许多地方,演出许多场次。一个演出季下来,坏得最快最多的,就是舞台布景和一些机关道具。所以说,老何的两只箱子,一只是修物的,一只是修人(治病)的。他拿着一把改刀在给一块松垮的景片上螺钉的时候,有女演员来找他看病。他便打开旁边的药箱,取一些胃痛药给对方。那时候的女演员大多没结婚,胃痛其实就是痛经。老何虽然也是个单身汉,但他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给女演员准备的胃痛药,主要也是治痛经的药。然后美工来找到他,说要和他一起将制造枪声和烟火效果的机关改进一下。他于是又拿上工具箱,和美工一起摆弄那些充满了弹簧、卡子和撞击机关的舞台效果器。

有一次,黄昏,吹巴松管的老刘坐在飞驰的装运道具的货车顶上,一只飞蛾迎风撞进了老刘的耳朵孔。老刘痛得乱叫,便叫来了老何。老何捧住老刘的头,口含一只小手电筒对着老刘的耳朵孔看了看,一下就找出原因,说那只飞蛾还是活的,老刘的疼痛来自飞蛾翅膀的扇动。于是,他找到化妆师,要了一点卸妆的菜油,灌了两滴进老刘的耳朵。老刘一下不痛了。老何说,是菜油粘住了飞蛾的翅膀。然后,老何从工具箱里取出一把镊子,将那只莽撞的飞蛾从耳孔里夹了出来。

我拉大提琴是老何教的,所以,我的大提琴如果出了什么毛病,比如琴码断了,琴弓的松紧螺丝滑丝了,理所当然的是老何的责任。我只要说又坏了,他就得帮我修。更神奇的是,老何还会针线活儿。女演员的牛仔裤拉链坏了,也要来叫老何帮着弄一弄。我们那时候巡回演出不住酒店,而是睡舞台,所以得自己带被子。那时候被子的被套不像现在是活动的,而是一针一线缝上去的。好多女演员还不会缝被子,遇上被子散线了,还得叫老何。老何穿的毛衣,也全是老何自己织的。

但就是这样一个心灵手巧的老何,有一次自己的圆号坏了,却怎么都修不好。团长问他为什么修不好,他眼睛看着一边,说修不好就修不好,语气生硬得出乎意料。这事情弄得好几场演出都缺少圆号这个声部。这可不算太小的事。书记便找到老何要关心一下。名为关心,实际上是找老何谈心,了解老何的思想情况。脾气一贯很好的书记几次谈话下来也失去了耐心,对团长说,这家伙的思想该修理一下了。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老何修不好自己的圆号?十多年过去了,还是一个谜。调音师

歌舞团从重庆买回来一台钢琴。轮船把钢琴运到涪陵码头,歌舞团的汽车自己去把钢琴从码头运了回来。拆箱之后,钢琴被摆放在舞蹈练功房。歌舞团的团长叫来钢琴师,一个刚从大学分配来的女孩,让她弹一曲给大家听。女孩揭开琴盖,斜倚着她苗条的身体,很随意地在琴键上划拉了一下,几个调皮的不谐和音停歇之后,女孩白了一眼团长说,还没调音怎么弹?团长很惊愕,你不会调音?你在大学都学什么了?一旁看热闹的吹圆号的老何才给团长解释,钢琴系的学生是不学调音的。调音有专门的调音师。

团长要老何找一名调音师来。老何说,那要去重庆出一趟差。只有重庆才找得到调钢琴的师傅。老何是重庆人,趁此机会公费回家玩了几天。老何回来的时候,旁边跟了一个比老何还像艺术家的人。老何介绍说,这就是郭老师,调钢琴的师傅。大家一看,郭老师个子不高,但头发留得很长,脸上还挂着一把那年代艺术家流行的大胡子。看人的时候,面部的表情也很深刻。尤其当他被带到练功房审视和触摸钢琴的时候,虽说其职业只是个调音师,但派头却完全可以盖过一名演奏家。

弹钢琴的女孩被团长派去做郭老师的助手,原因一是团里就她与钢琴的关系最近,毕竟这钢琴最终还是她专用嘛;同时也不排除团长有让她借此学门手艺的想法。团长还意味深长地说,老杨就是自己调音。老杨是团里打扬琴的。扬琴的弦不比钢琴的少,老杨都能自己调音,女孩为什么不能?关键还是看一个人好学不好学。

调音师郭老师开始干活了。每天都有不少人围着钢琴和郭老师看。郭老师在此情景之下,其举手投足更具表演性。他的工具箱就摆在他的脚边,但他从不自己弯腰去拿任何一件工具。他总是眼睛专注地盯着钢琴,微微侧着耳朵,到需要的时候,他只简短地说出一件工具的名字,女孩就从工具箱里找出那件工具,递到他摊开的手上。这样的风采我只在电影上看过,外科大夫做手术时就这样。虽说是递工具这样简单的活计,但女孩也有不能应付的时候。比如有一次郭老师说“调音锤”,女孩听是听见了,却半天不能动弹。显然,女孩不知道调音锤为何物。这样的时候不免会惹得郭老师冒火,而女孩也会很委屈地流出眼泪。

郭老师调好钢琴后就要试音。郭老师坐在琴凳上试音,但那哪里是一个调音师在试音,完全是演奏家在演奏。他头发飞扬,手指飞舞,高潮之处还要将屁股在琴凳上腾空而起。女孩站在一大帮看热闹的人的前面,因为她是调音师的助手,她还得站在离调音师最近的地方。但是,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对调音师的演奏并不以为然。过后,团长就叫女孩,你也弹一曲来听听?女孩不弹,转身就走了。

再后来,女孩开始每天为练舞蹈的演员伴奏。当又需要调音的时候,团长也不再为难女孩,而是找到老何。老何也不再借故公费回重庆了,他自己已经可以调音。郭老师当年调音的时候,老何一直抱着他的圆号在旁边看。老何看什么会什么(顺便说一句,我在歌舞团原是拉二胡的,后来半路出家拉大提琴。而教我拉大提琴的师父就是吹圆号的老何)。老何是个多面手。电炉事件

现在,烧电炉的已经不多了。但在上个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用电炉煮饭、烧水乃至取暖,是时髦和流行的。很多人成了电炉专家。从自己装配电炉、修理电炉,到因烧电炉而修理保险丝和在电表上做手脚以达偷电的目的,很多人是这方面的专家。谁发明了电炉?我们都不知道,就像我们都不知道谁发明了筷子一样。我们只是享受着电炉带来的方便,甚至刺激。

发生过许多电炉事件。我先讲自己亲历的两个。一个发生在我6岁的时候,我们家刚刚有了一只电炉。在有电炉之前,我们家是用火盆烧炭取暖的。有了电炉之后,母亲多次告诫,不能用火钳去接触烧红的电炉丝,因为那不是火炭。母亲越是这样告诫,我越是想用火钳去接触电炉丝。这是一种愿望。一天,父母均不在家,我有了实现这个愿望的机会。我拿起火钳往红彤彤的电炉丝上放下去。随即我便大叫一声,妈妈我错了。火钳被我撒手丢在了地上。但当我回过身来,我的身后并没有人。在我将火钳接触到电炉丝的瞬间,就感到双手被人狠狠地击打了一下,我以为是妈妈回来了,是妈妈见我不听话而击打我。虽然马上我就知道了并非这样,我的越轨行为并没有被人发现,但我被击打了却是事实。我还没正式上学,还不懂电的知识,但不能用火钳去夹电炉丝,这常识和告诫已经由我的身体验证了。

另一个事件发生在我工作以后。虽然不是直接发生在电炉身上,却是与电炉有关的。这就是前面说的,为了烧电炉,在电表上做手脚偷电。具体做法是,揭开电表下端的盒盖,将其中一个金属搭钩的螺丝松开,让搭钩的一端脱离。这原理很简单,当这只搭钩脱离之后,电炉怎么烧,电表盘上的数字都不会走动。一般,我们是要到月底查电表之前一周,将松脱的搭钩重新搭上去。为什么要提前一周?因为毕竟不能让电表一个数字都不走,那样是会露马脚的。事情就出在查电表上。那次查电表的时间被人为提前了,就是通常说的,我们被搞了次突然袭击。我和另外一个同事得知情报后飞快地往宿舍跑,企图抢在检查之前将搭钩复原。结果是,搭钩被我们在很短的时间内用熟练的技艺复原了,但电表盘上的数字却与上月的记录一样。我们的马脚露了出来。

再一个非我亲历的事件是前两天才听说的。

那是在一次酒席上。酒过数巡,朋友M说,我要揭露萨达姆的电炉事件。此萨达姆非彼萨达姆,而是朋友X。因其长相与彼萨达姆相似,故得此绰号。只见萨达姆说,这事大家都知道了,没啥好揭发的。朋友M却说,至少何小竹还不知道,再揭露一次也是可以的:一次,萨达姆请M去宿舍吃自己做的火锅,火源就是一只电炉。吃到高兴处,电炉坏了。M说,赶快修理。萨达姆却以内行的口吻说,不好修,没有万能表。萨达姆现在虽然是个处级行政官员,但20多年前却是毕业于某师范学院物理系的。M起初也信以为真(毕竟不烧电炉已经多年),但当他刚起身准备去买只万能表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是,买一只万能表的价格可以买一只新的电炉了,这买卖不能做。他硬着头皮说,从没听说过修电炉要万能表,让我来。事实是,M仅仅用了一把钳子和改刀,就把电炉修好了。

这就是一度在朋友间广为传播的萨达姆的电炉事件。电风扇和抽水马桶

有一天,乌青来我家玩,说他的VCD机读不起碟了,抱去修理店,师傅说开机就要20元。乌青舍不得那20元,没敢修。我说这很简单,自己用一把梅花改刀把机壳打开,用棉签蘸点自来水在激光头上来回抹几下,就行了。我说我的VCD机就是这样修的。我还告诉他,我修理电风扇更有意思。去年我用的电风扇坏了,以为自己能有所作为,打开来一看傻眼了,根本就无从下手,只好原封不动将打开的机身合拢。结果,一插电源,奇迹出现了,电风扇又可以转动了。后来,只要电风扇不转了,我就打开来,什么也不干,然后原封不动地又合拢去,一插电源,就好了。而修理电吹风的经历更是妙不可言。经验告诉我,当电吹风在你吹头发的时候突然坏了,你根本什么也不要做,只要将电吹风收起来,放一个晚上,第二天你再吹头发,又好了。

但也不要以为,家里面所有的修理活都如此的好运气。修理抽水马桶,我就修理得很厉害。凡是打开过抽水马桶水箱背盖的都知道,那里面涉及许多物理知识,起码是高中一年级的水平。比如传动学、浮体力学,等等。

再说我家的抽水马桶,问题出在冲了水关不住水。结果,每次都要经历这样的程序,等着冲完水,马上揭开水箱背盖,用手将那个橡皮垫压下去。之前,我已修理过抽水管和浮球柄连接处的漏水问题。很简单,用一只塑料浴帽将那关节处罩上,水就不会乱喷了。但这次的问题是,橡皮垫在冲水时被按钮拉起来之后,却不会自动地随着水箱水位的下降而压回去。我将头埋在水箱上反复实验和观察,终于找到了原因。我开始着手修理。实际上也很简单,就是调整一下橡皮垫和按钮之间那根连接线的松紧度。修完后我自己又按动了几次,没问题了。但是,只要每次我老婆一按,准出问题。而我自己按就没有问题。我告诉老婆,按这按钮要有一种手感,按的时候,要用心体会手上的细微感觉。但老婆坚持认为,这还是没有修到位的原因。因为,如果修理到位了,哪里还需要什么手感?她还讽刺我,你见过有哪种抽水马桶的广告上说了,使用的时候请注意手感?

这一次,我没有为自己的修理技艺强词夺理。我老老实实地花钱请来了专业修理工。倒是这哥们儿给了我面子,他说,这样的水箱早过时了,要换个新的。不修理,毋宁死

最近没什么修理活,该修的已经修了,修不好的也修不好。那只电热水瓶的自动电压阀早就不能用了,一直是手动压水。我准备当手动压水阀也坏了的时候,就买一台饮水机,这样也好改喝自来水为喝纯净水了。像电热水瓶这样等着改朝换代的家用电器还有好几件,都是勉强在运转,因想到反正已经有了改朝换代的主意,便懒得去修理了。

没修理的日子是萎靡不振的。上升到一个高度看待,就是对世界漠不关心,对生活缺少激情的一种消极状态。在有修理的那些日子就不一样了。比如,专心修一只手电筒(别看这活儿简单)的时候,心中一直期待着一道光亮的出现。而我已经很多年不用手电筒了。有时候我也搬出工具箱来看看,看着那些扳手和改刀,我就问自己,难道就这样消沉下去?

那些熟知我热爱修理的朋友对我十分关心,见面总要问我,最近又修理什么了?我如实回答,最近没什么修理活。他们已经看出我的苦恼,却也爱莫能助,便拍拍我的肩膀,允诺如果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一定首先想到叫我去修理。但事实上,这样的机会是永远没有的。就算他们家里有什么坏了,也不会通知我。朋友们思想上想帮我,但行动上又怕麻烦我,甚至累着我。他们还是宁愿花钱去请专业的修理工。这一点我十分清楚。

我连书也不读了。我以前总要读一些修理方面的书籍,尤其对新版书是见了必买,买了必读。现在突然觉得,读书已经索然无味。电视我也不看了。遥控板坏了几次,经过修理,勉强可以换台(依顺序换,要跳着换却不行),其余功能均要跑电视机前手动操作,让我觉得看电视是一件特别麻烦的事情。我开始买方便面吃。不是我懒得做饭,是因为抽油烟机老是漏油,每一次做饭的时候漏出来的油都要滴在我的头发上,给人十分不舒服的感觉。但要修理抽油烟机,其工程的浩大是我目前的心境根本适应不了的。现在是冬天了,我却没开空调。不知是什么原因,去年空调还能出很热的风,今年却总是不冷不热的,这样的风吹在身上更叫人心灰意冷。我就这样窝在寒冷的房间里,也不打电话,电话的免提功能早坏了,要把电话听筒拿起来拨号,这很不方便。而我从来就没修理电话的经验,这个时候要去尝试修理电话更是不可能。有朋友打电话来,问,你怎么了?最近连电话也不打一个?我说,电话的免提坏了。朋友“哦”了一声,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修理,毋宁死。有一天我突然想起了这句格言,竟然激动得彻夜未眠。在那个漫长的失眠之夜,我已经深刻地认识到,不能再这样消极下去,是到了打起精神来修理点什么的时候了。帮老婆修拉链

这事情发生在户外。也就是说,在我没有携带任何工具的情况下,老婆的拉链坏了。

是皮包的拉链。那只黑色的皮包里不仅装着她的口红、眉笔、小镜子、手机和乱七八糟我不知道的别的玩意儿,最重要的是,还有钱夹。皮包的拉链就是在要取钱夹的时候,才发现坏了,怎么拉也拉不开。

我们站在某商场卖服装的柜台前。取钱夹是为了买一件我看中的T恤。也就是说,要买这件T恤,非得帮老婆修好拉链。因为我自己身无分文。但一开始我就打定主意,放弃那件T恤。我太了解拉链,要是它坏了,就算有工具,修理起来也是个精细活儿,何况眼前面临的处境是没有携带任何一件工具(这时就体现出普京要将他那只工具箱随身携带的必要性了)。

不行,我老婆说。她一定要取出钱夹,帮我买下那件T恤。我说不买也行。她说一定要买。我说何必呢?改天买也一样。但是她说,手机响了怎么办?我这才意识到,包里还有她的手机。而爱给她打电话的人,主要是那些爱打麻将的人。我这才觉得事关重大,已不是要不要买T恤那么单纯。情急之下,我想到了求助专业人士,找街边那些修补匠。

于是我们走出商店。

这是2001年的成都,要在闹市区寻找一个修补匠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以前修补匠们总是云集在闹市区的。我们从春熙路走到东大街,又从东大街穿出科甲巷,都没有看见一个修补匠。大约是几个月前,这些很眼熟的修补匠,已经被“市容办”的人从街面上清理掉了。可能是他们搭在膝盖上的那条围腰太脏太破烂了,有碍市容。可我觉得那样的围腰恰恰是干修理这一行的专业体现,我很崇敬那样的围腰。

话说远了。我和我老婆又走上蜀都大道,还是不见一个修补匠的影子。这时候,我决定自己动手修理。因为包里的手机已经开始响个不停了。我说我得坐下来修理,于是很干脆地就坐在了亨得利钟表店门口的石阶上。老婆没有反对。情况紧急,她已经顾不上像平常那样责怪我会弄脏裤子。

过程就不说了吧。反正结果是我把拉链修好了。没有工具,就靠10根手指,甚至10根手指只用到了十分之三四。我老婆在看见拉链被拉开的那一瞬间佩服得不得了。事实再一次证明,热爱修理的男人,是容易于平凡中见出魅力的男人。换锁记

那锁其实也不是不能用,只是有点不稳定,随天气的变化而变化。比如,下雨的时候门就不能自然带上,要用钥匙才行。估计就是热胀冷缩的原理。于是我决定换一把锁。

我是在附近菜市场的一间五金建材铺买的锁。买回来的时候,路过门房,还做了个预约登记,让小区的专职修理工老李来帮我换锁。但是,不知什么原因,老李一天不来,两天不来,我等得有点不耐烦了,决定自己换锁。我知道换锁不比得换灯泡,是有些技术含量的。但我毕竟是写过“修理工”专栏的人啊,我这样想。于是,就从工具箱里找了一把梅花改刀,先把旧锁拆下来。在拆锁扣盒的时候颇费了一些周折,原因是装修的时候是包了门套的,一颗固定住锁扣盒的螺钉被包在了门套里面,不先车出这颗螺钉,锁扣盒就拆不下来。而要车出这颗螺钉,就得在门套上戳出一个孔穴。我的工具箱里从来没有备置戳刀,为了戳这个孔穴,我用上了平口改刀、钢锯皮、剪刀,甚至还用上了厨房里砍骨头的菜刀。孔穴戳出来后(这过程其实蛮长的,其间还多次用衬衫的衣袖和下摆擦额头上的汗水),我便将改刀伸进孔穴去拧那颗螺钉。拧了半天,拧得动,却出不来。我有点生气。但马上冷静下来,并判断出是螺钉滑丝了。我决定硬来,便用剪刀插进已经有些松动的锁扣盒与门套之间的缝隙,往下撬。最后,干脆一榔头,将已经撬出一半的锁扣盒两下就敲落到地上。这时候,我感到了一丝痛快。

我拿来新的锁扣盒往那位置贴。糟了,我暗自一惊。新的锁扣盒上安装了一个挂链(安全链),这个多出来的玩意儿使得新的锁扣盒无法塞进旧的锁扣盒的安装槽口。怎么办?我想了想,决定把这个挂链搞掉。挂链由8个钢环(开始我以为是铁,后来才发现是钢)组成,连接锁扣盒最里端的那个是圆环,其余的都是椭圆环。环上看得出有交接的缝隙。开始我有点轻敌,以为拿钳子就可以将环口撬开。发现不行(锁厂确实是负责任地用了真钢),只好耐起性子,拿钢锯皮在上面锯。这个过程就不说了(总之我想到小偷也可能会如此吃力便有点高兴),直接说把这个挂链从锁扣盒上搞掉之后,我终于将其安装进那个槽口,并用螺钉固定。这样,我就开始拆门上的锁体了。

抽不抽支烟呢?在进入这道工序前,我站着犹豫了一下。算了,一鼓作气。我精神一振,又拿起了梅花改刀(其间因螺钉的差异换了一次平口改刀),三下五除二,拆下了旧的锁体(也包括锁头)。到了这一步,我才逐渐地意识到,换锁的技术含量才开始真正地显露出来。我有点不自信了。而且实话说,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自己动手换锁。于是,在安装新的锁体和锁头的时候,我看了安装说明书。其说明如下:

将锁头套在锁头圈上,摆正锁头方向(商标朝上)从门外装入孔内,然后锁头与锁头固定板用螺钉固定,传动条伸出门挺6-12mm(传动条及螺钉过长可截断)。用钥匙插拔,旋转锁头须灵活。接着,安装锁体。安装锁体时应用钥匙在门外转动试验是否灵活、顺畅。然后,固定螺钉。

按照这个程序,我开始操作。现在,我说一说操作中遇到的问题和困难。先是在试装的时候,发现转动条过长,使锁体无法贴近门上的固定板。依照说明书的指导,我决定截断一截转动条。这个做起来也并不那么简单容易。如果是在正规的工场,或者是在专职的修理工手上,肯定几下就搞定了。但我只有一把钳子、一把榔头和一根锯皮。我用钳子将其夹住,又是锯又是敲,又是一身的汗,才大功告成。然后,发现螺钉也过长了。我又用截断转动条的办法,十分费力地又将两颗螺钉截短一截。但由于截螺钉的时候钳子夹在螺钉上,将螺钉的丝口夹变了形,结果,螺钉不能用,只好用拆旧锁时拆下来的旧螺钉。为什么早没想到一开始就用旧螺钉呢?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思维误区吧。我有种被自己愚弄了的感觉,但无心生气,并且再一次打消歇下来抽一支烟的念头。就在我准备将锁体最后用螺钉固定的时候,一个毁灭性的问题才突然浮出水面:固定板上原来的螺丝孔于新锁的螺丝孔在其孔距上有差异。也就是说,螺丝孔对应不了,螺钉就没法拧上去,锁体也就固定不了。还搞什么搞?这次我是真的生气了。又是自己愚弄了自己,我以为行业标准是实行到门锁这一类产品了的,因此,所有的锁都应该是标准的尺寸。而且,买锁的时候,我还问了卖锁的老板。他也很内行地点头说过,是这样的。

好了,到这时候,我才说服自己,先抽一支烟再说。等到这支烟抽完,我于绝望中将新锁拆下,又将早先拆下的旧锁重新安装回去。我们在卫生间里能干什么

家里的卫生间,兼具厕所、盥洗和浴室的功能。那么,我们在这样的一个房间里能干些什么呢?我听说,有作家是习惯于蹲在马桶上写作的。我没有这样的癖好。但有不少书,我确实是在卫生间里读完的。一本书搁放在马桶前的一个小台板上,每次读上一段,大约上十来次卫生间,这本书就可以被另一本新书替换了。

我们的卫生间设计向来就很吝啬,马桶、盥洗台、淋浴房或浴盆一起挤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进到里面做任何一件事情,都是极不舒服的。其实,卧室可以小,但卫生间,或者说浴室却以大一点为好,大到可以舒畅、自如地在其中做任何事。我以为,一套60平方米的房间,卫生间完全可以占去其中的10到15个平方米。那么,120平方米的套房,卫生间如果占去20到30平方米实在不算夸张。

老一辈的人会嘀咕,要那么大的卫生间来干什么呢?而我的观点是,这个空间是最忽略不得的。它既可以是卧室的延伸,放一张躺椅在浴盆的旁边,出浴后躺上去小睡一会儿,其质量不比上床的感觉差;也可以是书房、工作室的延伸,无论绘画、设计或写作,想象力会有意外的展现;还可以是健身房,放一两件健身器械在其中,洗浴前先练出一层毛汗,再去盆里泡一泡,感觉会与单纯地、完成任务似的冲个澡大不一样。

2001年,我去参观一位朋友的新居,对其卫生间就特别欣赏。那是一间比他的卧室还大的卫生间。卫生间的天花板是斜面的,镶嵌的是一面整块的玻璃,采光极好。朋友是画画的,据他说,他确实是将这里当画室在用。我看见这里除了浴盆、抽水马桶、淋浴喷头,还有就是一个画架和一把实木的椅子。地板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实木地板,感觉上就比一般浴室铺的瓷砖地板要温馨多了。整个面积我估计不下40个平方米。当然,这套房子的总面积也至少在200个平方米以上。

如果只是小居室,卫生间还能不能够这样奢侈呢?实际中我见过的小居室,卫生间的设计也是难以想象的逼仄,要在这样的一个空间里开展任何工作或休闲活动都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却在一期杂志上看见过一款小居室的卫生间设计,其浴盆、盥洗台和抽水马桶都摆在了床和沙发的旁边,躺在浴盆或蹲在马桶上就能看电视,听音乐。这实际上是将卧室、客厅和卫生间三者的功能融合到了一个空间里。我想,如此反“私密”的极端设计,这家的主人多半是个单身汉。因为,即使是小两口,要像这样同处一室,彼此也都是需要有十分的勇气的。而就理论上讲,这样的家也不大可能接待来访的客人,因为那实在不方便。不过,看过这款设计的人,我相信都会禁不住在心里有那么一点向往和冲动,不一定真要去尝试,哪怕就是短暂地幻想一下,也是一件愉快而刺激的事情。毕竟,我们被闷在狭小的卫生间的时间是太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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