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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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塘地试读：
荒塘地
第一卷
第01章
亲爱的： 多久沒见面了，我想问你，你见过一盏轰轰烈烈燃烧的油灯吗？这，你是当然见过的。如果让你说出这灯在燃烧时的几种情形，我料定你是难得说清的，既使说出了，想必也难以叫我满意。还是来让我吿诉你为好：一、油灯在这轰轰烈烈燃烧时，灯盏肚里如有足够的油，这火是熊熊旺旺的，火苗把舌儿拉得老高，清亮清亮地往上掣，连最顶点的芯尖都变得绿蓝绿蓝，那气势看上去似乎是早晨的花蕾刚一张开，里面兴奋的花蕊初次见着脆生生的阳光是多么样的欢乐。那灯芯也是格外的欢，把油料运输的劲儿都用足精神，叫灯火的气势都吱吱地叫，像征着兴旺与腾达。二、灯盏肚里沒有油了，或者这油被燃得越来越少了的时候。这灯火就变得蔫蔫萎蒌的了，沒有一点儿精神，老是愁然着，就像一位背时十足的汉子，每时每刻不仅老是抬不起头，更时时越来越将头低矮也往胯下缩。或许这火苗就像春天的菜苗子，突然的一天被人移到了深秋酽霜里一般，它不但不长，反倒连这生命也被热水焗熟了一般，显得几多奄奄一息。或许这样的灯火燃烧时，它的一丝微茫的希望似乎都被一根细细的绳子套拉住了，它的光亮只有往下细淡着。再去看灯芯，灯芯这时只有生着灯花停躺在上面，显得几多恹恹地，无力地的神色，好像这一有生命的东西，刹瞬间就要熄灭着走到尽头。三、灯盏肚里的油足火也旺时，燃烧得十分得意，正当展示着无限辉煌与兴机勃勃，如同春花盎然开放一样，突然来了个厄运，一口飚狂的风将它吹灭，灯火就怨然自己骤不提防，忙将烟气卷过来，想来与飚风撞击……这时你用心精意地看上去，灯芯虽然如风残腊月一般，可它还在努力抗争，看上去那灯芯上还努力保存着火星与火光，接着忙把浓烟放出来，想将风儿吹走，留着火星子让自己再来努力燃烧下去，让光亮更大，如同刚开始一样，编织着永远的希望……再去看那灯芯上周围的热儿不会马上就散开，它想让自己的能量就这个样儿，好好地永远地聚积着在自己的身边，等这厄运的飚风一过去后，又将这热传递给周围传递给远方……然而，一切抗争都是无用的，都是无足于事的。厄运终于降临它的头上了！飚风是无情的…… 就这样告诉了你。我肯定知道你会听好我的这一告诉，因为里面还有其它字面以外的含义需要你的理解。末了。 再见 你的亲 2016. 2.21. 辰 第一节 得虎那瘦瘦瘪瘪的样子，早已如熏烘般的腊肉样，让人一见就好像有一种若不经意就让根篾条儿当作薄薄的纸皮一样地刺穿。那他脸颊上的肉儿如被小刀儿趁他不注意全都剜挖去了，剩下骨骸在支撑着容颜，看上去有几分如剧毒物瓶上的禁示牌人面图的样子。确实，他真的是这样了，早已是一具活骷髅。至少人家和他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当然，让一个陌生人见了他害怕起来，这是在情理之中。 这时，得虎将暴满青筋麻秆似的手臂往床板上用力一撑，想往上鼓劲努力地坐起来，调换一下那长年累月困在这床板上，早已够麻木的身子，吐泄一下积存在心头的苦楚。这一撑，对他来说是一种无限的努力，或说是极限的努力。可不料，臂结巴一软，身板又复原地倒在原位。这原位还是他的妻子兰英早就照着床板样儿围附好的。瞧上去一看，就觉得他刚才这一撑，是一埸英勇的抗争，是一种不屈不挠的力量，是他与魔残较量的一场伟大的勇气。当他最终摔倒着时，魔残却带给他自己的是多么深深的痛苦与可怜，甚至说是深重惨痛的。伤残处在麻麻木木地痛跳，筋骼在颤颤抖抖地弹颤。身板下那架沒顶篷的旧床架秋千般地摇摇拽拽着，吱吱嘎嘎地叫唤着不停，如一支曲。让初来乍到的人听上去或看上去，顿生几分恐惧和害怕，生怕它呼啦地一下散下架来，人和床就这么地一把重重地撂倒在地上。可他都习惯了，就不怕了，不必担心。 他的房里简简单单的。这地上除了这算是张床和一只古旧的小方桌外，其他就沒有了什么。这方桌显得很玲珑袖珍，上面只放上毛笔和小许的旧报纸，毛笔还湿透着，笔筒的上方的一截有凸凸凹凹的牙印，据说他常常叫他妻子兰英后，自己忙就把笔毛蘸上墨，将报纸平铺在床面上，然后把他翻身俯偃好，将笔插进他嘴里，让他写写画画着。他对面墙璧上那幅画，那行歪歪斜斜的字，就出自他在这样的情形下创造出来的作品。画是画着一个人在一条沒有尽头的崎岖的山路上推着一部土车，车內载着高高重重的东西，这个人被压得一直佝偻着，喘着气，可是，他还是那样负重顽強地向前走……画的下面就这样写着：小车不倒只管推，不能空行走一遭。他房里的地上全是泥土的，他妻子和別人来来往往，那鞋上带着的泥土，在这进进出出的房间土上，让足步自然形成了微微的泥土墩子，凸兀着。让别人走上去很不顺畅。这幢房子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建造的，属金包银的房子。所谓的金包银就是外面当眼的墙面用红砖，内栋内墙用泥土斗做的。这房子在当时算是漂亮的。现在看上去显得又低矮又破旧，显得十分的“古”。 就是连现在的牲口恐怕也怕困上去。房内的窗户又窄又细，中间的横柱就是几根方木头。明亮的阳光一射上去，透过窗户时，好像全给被它过了滤一样，被结结实实地打上好几分折扣。里面就自然地变得暗暗淡淡。另外，他长年累月地就是这般地困在这床上，困在这间房子里。他的世界就是这张床上，这张床上就是他的世界。他要大小便也就是在这床上进行：在床的中央把垫板和席子用力捥挖出一口大圆眼，桶就放在这眼的下面。他自己动弹不得，屎尿就从上面这个样子屙下去。尽管这单调陈旧的房间在他妻子兰英的打扫下，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可总或多或少，或浓或淡让空气里夹杂脏臭腥膻的味道。可他早已习惯了，不足为奇，不足为异。 这时，他动了一下，为这房可增加了不少活气，至少证明了这房间不是永久的寂静。他反臂让臂结从草枕里窸窸窣窣地钩出了几张裁好的旧报纸后，顺次依着身子很艰难地滑了过来，刚来到嘴边，又习惯地呼呼地吹了数口，等到页页之间疏了稳了，便让舌头往嘴内缩进去从上下腭之间轻轻巧巧地润了润，再伸出带上少许口液的舌头粘上张。然后叼上，让嘴推着向那袖珍的桌面上犁去。这上面一小堆就是土烟叶，烟丝粗糙，如热水焗后的大青叶菜，但里面夹杂有少许的细烟丝，细烟丝露出着早已燃烧后的痕迹——这是他妻子兰英从路上操坪墟集上捡来的別人扔下的烟蒂子，或叫烟屁股。回到家，她一一地把烟蒂上的那截包着的纸捏掉，混和好土烟丝。这样可节省一点钱保足他吸烟的量。好一阵后，纸上的烟在来回不停地犁拓着就足了。回转后，用嘴贴紧腋窝上方，卷了根“嗽叭筒”。转头将它轻轻放在肩胛下的凹孔边后，又咬上根火柴，对着袖珍桌角那抽屉边的坎上的火纸猛地一划。“嗤——”趁着这火燃烧的时间，肩胛上的回到嘴后就被点着了。那纸般白白薄薄的唇边在一张一缩地吸着吐着，牵动着两腮在相应地鼓鼓凹凹着，好似春天刚出泥土的叫蛙。凸兀的颧骨如悬崖般地耸立着，任随着那皱巴巴的脸皮儿，在上面拉拉址扯，伸伸缩缩。那呆板的白痴似的眼珠儿，深深地落进了眼窝底，眼眶就耸在上面，好像无人看管的庵寺里那桌台上那对净水碗。眼珠儿间或地动摆一下，又动摆一下，就呈现出了几多艰难和时长的久长。细细地看上去那眼形中流露出来特有的光泽与思意，才让你知道他那眼窝里蕴含着深厚顽强与毅力以及坚韧不屈的意志，还有躁急和抗争的情绪。这一切都在里面跳闪着，冲撞着，无法去羁押。也似乎是泥塘里的田螺，面对着铺天盖地的生石灰落入泥土面上时，自己本身又吸入了这有害的东西，在这百般为难的情况下，想从壳仓里拉动着肉触，在漫无边际地逃离着这逆境。 得虎就是这样无奈地整日地躺在这里，躺在这环境里。许多人都不会知道他是一位驰骋万里的骕骦，是一匹威震崟岳，气贯长虹的烈豹。而今这骕骦已羁扳枥槽了，烈豹囚禁于铁笼了。虽然他处在是如此般的境界里，可他的心他的思念早已萦牵到了荒塘地。 驰骋骏骕天锁套， 晓暮守寝时光报。 壮士偃躯数骘阴， 夙志凌霄何等高！第02章
第二节 荒塘地本是荒地，实属枯坡野岭，约摸两百亩有余。是罗霄山脉和武公山脉两脉各自分道扬路相交之处。正因为有了两面高髙的山，所以才有荒塘地。听上辈人的上辈人说，这地占有两脉的原气与地脉，很有灵性，自古以来就显神秘与谧灵。这地实为活“人”形，在倒睡，人头在坡下，人足在坡上。据说，很早以前风水大师的鼻祖梁丘平仙师曾多次来过这里查探，他在最后一次为了证实确实如此，便从身上掏出一根神针，往坡下一处凹陷的地方插进去，针刚入地，那坡中欻拉一声裂开了一道丈把的大口子，口子里紫气氤氲，人语欢欢，暖气融融。等他忙地看上去，里面不慌不忙地走出了一位窈窕的美女，一见梁丘平，就生出几分恭敬微礼，她一手梳着头发，一手合十般地立于胸前，几个叩首后，就转过脸边往里面走去，边在大着声音说：“拜上凡间梁丘平，要我之人未生母，藏我之地未生父。” 话完那女人就不见了，地穴就在弥合着。这时，梁丘平忙地还个了礼，拔出神针在说，这地域果真是活人神，我们千万不能惊扰了她，以免发怒，带给大家祸患无穷。 得虎手上的公公的公公做孙孙时，他们那辈人，也有不安份守纪的，和神灵打斗的，他们不知是谁为首召集大家，把这地要围成了一眼大山塘。事情硧定之后，乡里乡外前三十里后三十里的人也都赶来了要为造好这眼硕大的山塘。大家干劲十足地轰轰烈烈地干啊干，干了一个个寒冬，干了一个个酷热，不多不少足足干了五年零五个月。刚来成器的那晚，天上黑云厚布，电闪雷鸣；地上狂风大，飞沙走石作。叫人多么害怕。就在这时些人还沒赶回家，逗留在塘里。突然间，塘坡中央豁啦地一巨响，声音比这时的雷声狂风声还大，裂开了一道大狭囗，紧接着，一通红红紫紫的大火喷了出来，好高好高。火焰的上端缥缈地矗立着一位淑女，脸色十分端严，叫人见了很害怕。她一站定，拉开嗓子十分气喷地喊着问着：“谁胆敢在我头上动土？！” 喊完问完刚毕，一只五彩的凤凰箭似地从塘底的狭口里直冲上天空。一阵后，它在翙翙地盘旋着来回地返绕着，在哕哕地叫着。再看塘底里，这时的里面鸣啼狗吠，人声喧闹，但又寒彻彻的，如同在一块生板铁里。转眼间，塘坝全都坍倒了，凹陷下去了。站在塘里塘坝上的人通通凹落下去，不见了。他们在泥洞里喊着，哭着，在上面的人大家都能听得见，可就是找不到洞门，不知在哪里，怎么也找不着。大家急翻了天，一面召集千万把锄头往塘里凹陷人的地方努力去挖掘；一面到方圆百把几十里的周围把武道高强的和尚道人巫师们都接请过来着，他们一到就念咒的念咒，施法的施法，请天神的请天神，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咪哩呜啦地搞得惊天动地，锣哐哐，法道飞飞。几天下来，可一切都无济干事。巧，真巧。第四天刚过，突然，这只五彩的凤凰鸟又飞来了，围着荒塘地的上空在左三圈右三圈地在盘转。这次，它在盘转时不再说哕哕的鸟语，而是用人语在喊： “哪怕道法飞天叫， 千把锄头万把刀； 要想人儿出地洞， 只怕童尸葬坡腰。” 凡人还是凡人，大家懵着听不慬，只知道凤凰是这般反复地喊，自己在反反复复地听，总不能和它沟道。它仍在从早喊到晚地喊着，盘转着，一直不散。后来，大概是它也慬得，或许是它很恼，因为它的心意总总沟通不了凡人，到半夜后还一直在叫着。后来的第二天清早，这凤凰就不见了，而来到的是一位鹤发童颜，丹须垂腰的老道人，手上拄着根蟒龙狮头柺杖，从云中飘下来，直落在这塘地上，几声言语点醒了村人。于是大家向他脆拜后，就赶忙行动起来，到很远很远的城里医院那落尸亭里，找到了一位刚落气的童子的尸体，抬回后对着天地塘坝唱了半天道场后，就将他葬在塘坡的中央。说来更巧。凤凰鸟嘎然不见了。塘坝复原了，这么多天数被埋在泥土里的人都一个个完好无损地出来了，并且说他们沒有肚子饥，好像在里面也只不过是一瞬而已。 吸取了这次惨痛的教训，从此以后谁也不敢再在这荒塘地动土了。一辈辈，一代代人都望塘生畏。荒塘地就是这样荒下去了！当年修坝筑基的石头被水冲得漫坡散乱，七零八废。石头上长满了青苦又长满了青苔，疤疤累累的，层层叠层层。剥开厚厚的青苔瞧上里面，真让我们见到了几经风霜的剥蚀，几经岁月的浸腐的历史，石头全都锈老成锅底色，古董古董的了。塘坡两侧和上方全都是笔直笔直的陡坡，再往上还是陡坡，当抬头望着时就见巍巍的崟岭。陡坡层层嶙嶙，突突兀兀。它们统是红红褐褐的赤色沉积石，遍地横士竖八地躺着大颗的小颗的，均不规格的，白色的，麻色的，花色的，红色的石子和块。石头与石头，石板与石板的板路缝隙间，散散落落地，枯枯恹恹地长出些矮矮愁愁的疏疏蔫蔫的刺丛儿小树，这些小树年年岁岁总就是这么高，好像它们永生永世都得不到天的恩赐，得不到阳光雨露的恩赐。在这些小树与小树之间，间或地杂着长上几蔸孤孤独独的黄毛草。这些黄毛草老是枯黄枯黄的，显得毫无一点生气与绿意。看上去总觉得它们不知道什么叫做“生长”，刚开始泛着一点青色，接着就是枯枯黄黄的。好像它们永远沒有春天，或者说，它们的春天就是秋天。当然啦，鸟雀就不会筑家巢，兽物也不会在迗里驻足繁生，蚯蚓不会在这里挖洞下崽。再往上统上高耸入云的白青石山头，袒露的石垛悬空而立，如放牧着的牛群，叫云朵在上面晕眩颤抖。石头缝中的凹坑处，春洪直泻时，坦荡的山水锐不可挡，万无可阻，轰轰隆隆地冲撞着，如千军万马的冲杀声，响彻云霄。雨后，凹坑处袅袅娜娜，氤氤氲氲升腾的雾丝山气，就把七巧板的彩虹从这个山岭搭在那个山岭的头上。大旱的三伏天时，这时凹坑里的缝隙里不时地吊着一滴或几滴细细瘦瘦的小水珠子，时不时地“的”地落下，如钟摆般地抖一下，似乎是要把这深睡中的寂静窅巉的山崖叫醒一次，看上去或听上去，都显得十分的悭吝与可怜，好像还比不上从不知道落泪的男人突然第一次掉下的啬爱的泪。除此外，这山地里就沒有任何音响了。当你第一次踏上这里，就会因为地极的那幽谧阴骘的世界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地球的造山运动升降沉浮苍海桑田得失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地球上那有生命的东西，海水里最早的単极细胞的形成到岸上的三叶草的生长。就是从这里开始形成的，人类漫长历史的演变就是沿着这里的山头一步步在这一切都是梦幻里，漫漫悠悠地轻轻缓缓地走过来，走过来，走到了而今。复季初到陡水暴流所何披靡，气撼长虹。自然冲刷雕凿成的沟沟槽槽，壑壑坑坑，眼眼凹凹，弯弯曲曲，逦逦拉拉地遍及坡地。到了热旱的天里，坡地里就是撤沙漢哈拉，四周反射日头的热量全聚着，里面格外的热，温度陡升。热得一年四季里面连矮矮的野刺梨树，黄毛草也不长，全都光秃秃的。一年到头连虾子吃的水也沒有。坡地里那旱透的鸭屎巴泥(也叫牛角泥) 铁紧铁紧的一片，上年在上面留下个脚印，到了下年也还清晰可见。这泥下雨一包脓，天晴一张铜。俗话说：养女莫嫁荒塘冲，十年十旱家家穷，鸟雀远飞觅食去，连得大山自叹空。在上面种豆，收时连种也腐了。插上薯秧，不是萎了，就是长不出。即使勉强结了点果，收挖的时候，也只有鸡巴屌那般大细。 古老的荒塘地早已是七烂八废的了。上个世纪那个农业学大寨的年代，县里公社曾多次组织人马要来改造这里，可因为沒资金，就纸上淡兵地搁下了。现在人们都拥到城里去了，而且都具备了资金，可现在星转斗移，人们本身有吃有用了，就不重视农业了，本身原有的山塘田土也早就荒下了，谁还愿意来改造这里，谁还愿意来改造着山冲？！因此，它永远是一片死寂，一片蛮枯与狰狞，一片恫吓与憎弃。一代代荒着下去，一代代将它遗忘着。 天生自古存荒塘， 神灵古怪显高强； 无人能与争高低， 只有低头守空埸。第03章
第三节 这难道是铁定的永恆真理吗？这里难道是死沉的人类百慕大三角吗？这难造是我们无法垗战的极限吗？这难道是祖祖辈辈留下的神圣的不可逾越的天堑地崟的鸿逆之地吗？得虎不信，他说他一定要敲开这把天神之锁。得虎是村里的唯一的高才知识人，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恢复高考后的第五个年的那场考试，他仅有0.5分之差便各落孙山。当时，许多人看到他处在这种情况下，都为他叹息，都为他可怜，都认为他那命运的捉弄是极端冷酷与无情的。许多人都为他送礼为他求面情。可他无所谓，他总觉得既然是命运的捉弄，那么我们就不能强求着命运。他几次婉言谢绝了老师同学亲友诚意相劝他第二年去补习复考，他要毅然决然地回家去。他说，因为我是山冲的孩子，我的根我的细胞里都深深地藏着山冲的泥土和水份。离开了山冲就离开了我生存的一切。他从前一直生活学习寄住在山外的远方亲戚家，这次远方的亲戚们也赶来了，他们硬是要劝他去补习复考。他流着泪把他们送出了山外，深情默默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转身后他就哭起了。回到家，他决心要用白己的誓言和意志在这山冲里要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得虎第二天就登上了荒塘地，围着荒塘地转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他又花了好长时间，用尺子在纸上比比量量，画画写写。一个星期后，他宣布他敢冒犯神灵，敢在荒塘池这活人神坡地里动土，敢踏进山里人都认为这是淡虎色变的的也方。他保证他敢改造好这荒塘地。 真的。他掀翻了祖祖背背的尘封！他解开了一代人一代人加封的锁链！他廠开了这神秘而幽灵般的世界！ 他把它开发了！ 他是在开发荒塘地残废的！ 那是初冬一天的早晨，浓浓的晨雾似乎用奶汁洗过了一般，山峦，房屋，大地都笼罩着在一片白白茫茫的世界里，几多神秘，几多幽谧，梦幻一般。红红的阳光沉浸在里面，变得无声无息，似乎被俘化了一般，漫漫地漫漫地，它在跳呵，闪呵，终于撩开了天地的面纱。金灿灿的太阳笑嘻嘻地出来了，如搽了胭脂般的孩儿的脸。就在这时，一只硕大的蟮蜘从门框的上方落下来，得虎端着空碗正准备往里面的桌上放去，几口狼吞虎嚼的动作，更催着他要往荒塘地那工地上走去，看着落在肩上的蟮蜘，他便小心翼翼地捉上它往窗上放去，边得意地说：“我不要你来报喜，我自己知道我今天有一件这么大的喜事——我的工程今天峻工了，村里的领导，父老乡亲们会来了贺喜。呵，蟢蜘你也来了贺喜。好好好！” 他边说边在想：以前，这山里有史以来从沒有养过鱼。在冲头冲尾虽有一点田土，年年种点粮食作物，就算沒旱年成好的一年，成熟时不是野猪糟踏了，就是老鼠偷吃了多半，收获到手都是两三成。想将这里的田土全都种树造林，这不现实。给这片田土造上林，总体上来说还是见效慢，不能解决当前大家的温饱问题，只有解决了大家眼前生活困难后，才能家家户户去发动造林。想带领大家开发矿产，可这里路不通无技术无资金，连电都沒有，要开发矿产这是滞后的事。改革开放已快十年了，山冲还是沒变着咋样子，还是家家户户的穷着。你看，这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在陆续地往山外走，一出去就不回了。处在这种情况下，要改造好山冲只能因简就简，因陋就陋。于是，他首先就将自己家的责任田地合拢起来挖成了一口小水塘，那年他借钱从山外买回了鱼苗。鱼苗放下去一直长势很好，清早，鱼儿在水面上泛着水儿在欢在蹦在自由自在游戈。他望着一尾尾草鱼展开白嫩嫩的鳞皮长得多快多带劲啊，它们咂着嘴，张开腮，似乎在向他笑，向他点头致意。他多欢啊。谁知山冲里的养鱼跟山外平阳地养鱼大不同。这里一年大半个日子水塘里的水是冷浸水，到了三伏高温时，水里的温度在陡变，鱼內的肌体根本跟不上这突变的温度。因此到了这个季节鱼就开始天天不食，天天浮塘，天天在消瘦，天天有鱼在死亡。他沒有笑容了，在愁着。愁归愁，自己愁自已，越愁愁越深。对，什么事都得要想办法走过去。于是，他白天到山外去拜访着养鱼师傅，晚上在油灯下看完大量的资料后，他用手枕着头在认真地想，在认真地思索，把师傅的话资料上的结论都在他脑子里翻来复去地对比着，盘查着，又在反反复复地实践着。后来他终于找到了一种良方良药，到了三伏高温期，他每隔一段时间就往鱼塘里放上一定比例的生石灰坯子。这东西在高温时的鱼塘里，一则能除腐除臭清水制氧，二则能给鱼体内消积扶正，消暑降凉，三则能杀死水內的大量有害细菌。经他这么一实践，终于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两天后鱼就不浮塘了，开始着吃草。到了这年下半年干塘了………他还记得，那天早晨他刚把空空的碗往桌上一放，几步背上镢头，想去挖开塘坝放干水捕捞鱼儿，刚跨门坎，这时从门的上框突然掉下了一只大蟢蜘落在他的头上。这时，他又喜又疑，怎么冬天里屋里出来了蟢蜘？我去干鱼塘是喜事？鱼塘里的鱼难道会有丰收，不然哪有嘻蜘呢？他背起镢头找来几个人，半信半疑地干起鱼塘来。半天后，水还沒放完一半，丰收的情景就出现了，成群的鱼在冲着水面，拍打着塘岸。嗬——！得虎的鱼养得这么好呵，山里能养出这么大的一条鱼，是我们山里人的开天辟地，我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根本不知道养鱼，我们能吃上鱼，这是我们人生中一次大幸福。大家都把鱼看成是希奇物，一生一世也难得吃上几次，每次都得从山外用高价经过多人的周转，买回来的全是干焙的盐咸的。嗬哑哑！我们山冲出了个得虎，出了个这样很有知识的读书人物！得虎你真是打开了山冲的天地，创造了奇迹，你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大家捧着一条条圆圆溜溜，腴腴丰丰如小白猪崽一样的草鱼。我们几时能见过这样的鱼？大家在唱呵在跳呵在夸耀着得虎呵。村干部和几个年青人把得虎抱在怀里然后又一一地将他甩上天空。得虎多幸福啊，多自豪啊！鱼全都从鱼塘里捞上来了，可他毫不吝啬，全村每户人家他都送上一条，这一年的春节全村人家当然是过得很丰盛，过得有滋有味。第二年一到，村上就聘仼他为副村长，专门负责全村的鱼塘开发和养殖的工作。他很不保守，每户养鱼的人家都一一二二地把技术传授给了他们。这一年大家都获得了丰收，收入翻了一番，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年后，村上多数人家因养塘获得了数倍的收入后，就添上了许多新房子，单身汉多数讨上了老婆。他常常对大家说，我们的山冲虽穷虽落后，但我们不能穷志，我们要想办法把我们的家园建设好，什么事业都是拼命干出来的，等也等不到，盼也盼不到，只有拼命加科学知识去干才能得到。山外的人来了拜他为师，山里面山里面的人来了拜他为师，他把山冲养鱼的技术传到了很远很远……得虎这时困在床上在屈着胳臂一算，他已经开发了九眼鱼塘。今天，这荒塘地竣工后，就足足有十眼塘了——这个不能算塘，要算大水库，这个工程对自己来说是个恢宏的工程。这个工程的完毕是我一生的伟大创举，也是这里的人们一次伟大的创举。当然这不能算鱼塘，这个荒塘地当然要算一个大型水库，这水库不仅仅是为了养鱼。他多高兴啊，蟢蜘也来了报喜，今天肯定会如遇到了第一次蟮蜘来报喜一样，是一场欢天喜地的大喜事。据说，村干部乡干部县干部都准备了好多千子鞭爆竹，连环冲天礼花，这些的准备，只要得虎把最后一车泥填好在那个小口子上就可以了。他们是来为荒塘地已被得虎建成了大型水库，今天是这水库竣工的曰子。大家全来了典礼庆贺。 他推着土车迈开将军般的步划出门了。 名落孙山求回乡， 山冲儿郎自立强。 科学知识创奇迹， 改造荒塘肩上扛。第04章
第四节 塘坝就要成器了！塘坝就要成器了！他推上土车，啍起小调，多悦然啊！群山为他贺喜，山泉为他放歌；风在为他跳，鸟在为他唱。看着他的样子，望着他的喜悦，一切就如今天的太阳那样，一切都是红红火火，显得几多凤光啊。他照常来到了荒塘地那山背的后面。因为只有那山背后面仅有着一线黄泥土，而且在很高很高的山崖中。这是最后一车泥土了，这是万里长征最后一步了！这是大功告成的前奏曲！大功告成在望了，胜利喜悦在望了！他过去的一切汗水一切辛劳一切奔波一切的泪水等等一切的一切的心酸，全都被这时的甘甜这时的快乐这时的遐想所拥抱所沐浴所深浸，他的心田里口腔里感器里包过这时的空气和阳光全都是美好的幸福的。还要用什么去形容？ 又有谁可料知道？这最后一车泥土可偏偏是载上他驰进苦海里的一叶舟楫，是载着一车魔鬼领他走向西天魔路的推命轿？这厄运叫他怎么能承受得了？这让大家都知道，就是为了填上这最后一车泥土，可酿成了得虎终生的灾难！ “轰——隆——”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震得荒塘地在抖抖地摇，塘水在哗哗地颤。他装最后一车泥土的地方，山崖中的泥土石块塌垮下来了！这时的得虎正在笔陡的墈下往土车上装土，一切都出乎他的意料之中。他的身心全部都沉浸在竣工的喜庆里去了，他的眼光完完全全盯在堤岸上那红红的千子鞭爆竹去，盯在大大小小，男男女女伸出大拇指对他夸耀上去。他的嘴巴喜吱吱地哼着随想曲，两腮乐得都鼓鼓的，如含上了两颗大山野桃子，不用说他是多么的高兴与自豪啊。那得意的劲儿，怎么也难得将他描绘出来。在雷迅不及掩耳之势的险景中，多么骇人啊，这危险的威力，多么惧怕啊！那大坨大坨的石头泥团，轰轰隆隆，浩浩荡荡地顺着坡势直向他冲下来了。顷刻，强大的气浪，强大的泥浪，掀起了漫天的黄雾，抖开了震耳欲聋的狂鸣。谁能扑得灭燃眉之火？谁能捉得住离弓之箭？不行，谁人都不行！什么都不行了！一场悲惨景况泻落在大家的眼前，泻落在荒塘地了。就算菩萨就算佛也不可能有这般的回天力！ “得虎得虎！”“得——虎”！“得——虎——哦！” 堤岸上的人群向灰霾中何着巨响中向他拥去了，村民们从四面八方涌过来了。他们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哭声，唤救声，叮叮当当的挖掘声，哗哗啦啦地扒土声…….. 响成了一片。得虎你在哪么？大家在询问，山岭在询问，红花在询问，四周在询问……得虎从泥石里救出来了！得虎救出了！得虎有救了！大家乐在心里，喜在眉梢，欢欣鼓舞，奔走相告。 可是摆在大家眼前的得虎就不是从前的得虎了！眼前的得虎是一副惨相了！他叫大家目不忍睹，睹目痛心。你看，他遍体血肉模糊，四肢全被石头挤掉了。鸟崽齐蒂毁着，尿脬里的两睾丸碎出来了，粘在石头上，大豌豆般，像是刚出生的米老鼠，一体裸褐的颜色，血淋淋的。鼻孔里一丝微弱的气儿游丝般，间或地将嘴唇轻轻地翕动一下，可从不有进着的气。大家都会知通这是生命危险中的危险，垂危中的垂危。村民争先恐谷地给他做人工呼吸，争先恐后地要用单架抬上他，奔跑着往山外的县医院赶去，在家的人都在争先恐后地捐着款想办法出主意。他们都在呼喊着天地祈求天地，得虎啊得虎你千万不能离开我们，你千万不能死，你也不会死！你是一副好心埸，菩萨们有眼睛的，他们会保祐你的，观世音菩萨和阿弥陀佛一定会救你的，你是我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好致富的带头，我们的村里千百年来只出个你这样的大好人，大读书人。你有一线希望我们会尽万般努力来抢救你，沒有钱我们给，我们沒有了钱砸锅卖铁也舍得，沒有血我们献，沒有肉从我们身上割….. 看着得虎，想着得虎，今天见到的这可悲的得虎。怎么不叫大家对他的怀念？他们擦着泪水，又深沉地来到荒塘地，睹物思人。他们漫慢地伤心地踩在这宏伟的塘坝上。大家怎么不会时时刻刻想念这位大英雄？得虎为改造好这荒塘地的情景与背影不会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吗？大家一定会很自然地看到他一土车一土车推着沉重的泥土和石料冒着严寒风霜，冒着烈日酷暑在这塘坝上来来往往地走着走着。不知怎的，突然间大家的哭声喊声更大了更猛了，嚎天抢地……这雄伟的塘坝三百多米长，十多米高，十多米宽。得虎单枪匹马一个人只用了三年半时间就修成了。三伏天里，荒塘地里热透了，四周的山壁全都如生起了火。矮矮的黄毛草一天到晚都蔫着头，似乎是受审一般承受着太阳如焙如焐的考验，一天到晚从它们身上蒸腾着火气，似乎这地里随时有燃烧的可能，似乎这里的空气就是一桶热透的汽油。可得虎还是坚持着在这塘坝上。塘坝上被土车来来回回碾碎的泥土右头的灰尘，细细的，面粉般。当他的足一踩上去，就好烫的，这灰粉就如水般忙地向四周荡泻开去，溅起一层矮矮低低的黄黄的埃雾，当足一提上，那灰粉又滑回过来，叫这层埃雾又加浓了酽了。这灰土里面如刚铸完坯模的热沙子，常常烫得他的足底四周生着许多细细的泡泡人，可是，他得虎不怕，他每天还是顽强地来来回回也踩踏着在上面。他脚底皮上常常凸突着的血泡凹了又凸，凸了又凹。稻草编的草鞋，要不得大半天，鞭练就枯燥着，喀嘣地燥断了。虽说几毛钱一双，可一天要用上好几双，不合算的。得虎为了省钱为了很好地对负这环境，便跑到废品收购店，找上一块汽车轮胎外皮，用刀子照着自己的足削了双。哎呀，真是好，穿上去能隔热不会断。久穿不坏，久烫不坏，并还软软的有弹性。他管它叫做“皮凉鞋”。他清楚地记得他肩上推着的土车是第六部了，头五部土车的横辕与轮轴都在这样的天气里烧坏了。那车轴上面在这大热天里推重了走快了就生着暗暗的火，煨焙着。当闻到焦木气味时，可车辕就被烧得黑黑的，木炭脑子般，黑得好深哩。用泥土压着，可推着没走一段，又照样烧起了，不抵用。用水浇，这里没水。想屙尿淋上去。这哪有尿？每天从早到晚，膀胱管里全是空的，齐都变成身上的汗水跑了。衫衣上的汗，只有刚开始推车时显得湿印，随后便是焦干的。背心上，肩腋下，胸前间只剩着或浓或淡，或深或浅的盐迹，衣也变得硬梆梆，浆了米汤水一般。用舌头往白色处一舔，涩咸得发苦。有人开玩笑地对得虎说“虎崽，你每天把衣上的盐刮下来，家里炒菜省得一笔钱。”“要是那个年代走日本兵闹盐荒时，你可要发财的啰。” 他只嘿嘿地笑着说，哪里哪哩。车筐里那泥土里间或掉下几只蚁子，粘在这滚烫烫烫的泥灰里，怎么也逃不掉。它们爬不了几下，便打上几个转转，焖死在凹坑里，随后就焦黄了。后来，他又想出了办法，肩头上的第六部土车就不用考虑被烧坏着。他每天出门时，在车的横杆上，两边各吊上个可口可乐壶。壶里把水装得满满的。车辕一生火，他就用这水淋上去，哧哧哧一串长响后，轴周边便冒出淡淡的一层气。他看完后，把眼睛一眨巴，头轻点着，舌头往焦枯的唇边上下一一润到，然后便自言自语地说“嘿嘿，看你有能耐还是我有办法!”话完又欣然地推着土车往前走去。落雪打冻的冬天，他的衣摆上头发上都冻了，都冻成了一坨坨的冰，脚上手上的冻疮都涨肿得红棒棒的，香肠般，手尖上的皲张开着蛤蟆口，里面流出的紫暗的冻血间或地掉上几滴在地上，万一痛得不了，晚上回到家里，把早先准备好的羊角树上的油胶，削下摄成一团团，放在点燃的油灯火上去烧烤熔化，看着灯火上流下着滚烫的黑液油胶哧啦哧啦地往那血口子里掉去，他早已被烫得掉下着泪，后有乡政府的领导得知这情况后，特意从乡卫生站批发了一团白布胶给他缠皲口子，他真是感激不及……一天两天，一月两月，三年半的四十二个月，无论晴天雨天，严寒酷暑，他以塘坝为家，以车为伴，在荒塘地上来来去去……得虎回来了，乡村干部亲自把他用单架抬回来了。乡亲们一个个流着大把大把的泪，都争着要亲手把他接在手上，抱在怀里。他在医院急救室抢救了一个多月才将他救出命，后将他转在住院部又住上了一年院。他清醒后的第一句话就问起了荒塘地。他现在四肢沒有了，只见着红红紫紫的皮儿将四截臂儿包成了四个肉锤，四条瘪瘪散散的裤袖筒在牵牵拉拉地粘附着飘摆着，看上去似一筒树桩。这悲惨的一幕，叫大家更呼天喊地它哭起来了。用牛叔的话说他成了具活肉坨。 他无能了，什么也沒有用了，真的永远永远的了。一年四季，他只有叫妻子将他挟好偎睡在床架边，用被子围附上，屎尿就从铺眼里屙下去。猛虎被困住了！骏马被羁押了！每天就依困在这简陋的房子，他好烦啊愁啊躁着。每到傍晚，那落日的余暉慢慢腾腾地沿着他的窗棂斜斜地落到他的被子上，然后又静静悄悄地滑过去，默默无息地向黄昏里过去……这时他才又记起今天又过去了，又总总恰在这时，对面秃崖上那对老鹫对着阴光将要死去后的苍山或是赶着凄静黄昏的星湲湲的月亮，因而愁慌地就“哇——”“哇——”地嚎叫起来。他就更躁急了，更恼躁了。他用头撞在床板上，床柱上，甚至他想结束自己。他在大声地自质，这难道是我的象征吗？这难道就是我的未日吗？我难道就是这两只要归西去的愁鹫吗？难道荒塘地就让我建成个半途而废吗？我就是这样离开大家，让我做个枉死鬼吗？我不愧对了荒塘地的人民吗？不，死了后我也要找阎王评理，鬼魂们会支持我的，因为我是为着大家的利益。说着说着累了困了，他就睡去了。 不测风云事难全， 抢天号地在怨天。 可怜黃泉转回家， 看守大事心在惦。第05章
“嘿—嗬——！我们战胜了荒塘地！我们战胜了一辈一辈人都不敢轻举妄动的神魔鬼怪的荒塘地！荒塘地你从今以后你最也不敢露出你的狰狞的面孔了！荒塘地你只有乖乖地要听我们的话了！”得虎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对着窗户，拉着长长的脖子，朝着荒塘地那面的方面发出惊吼的欢啸，狮鸣般。声音多么自豪与深沉，多么活跳与执着，多么雄浑与铿铿。长拖着尾声，悠悠威威，颤颤抖抖，叫自己的房间在震抖，叫山谷都在撼动，叫天空在在回荡。他确确实实地看到了这声音是从自己的床架上发出去的，漫漫地泛溢，袅袅地升腾。滚滚烈烈的，滔滔荡荡沿着那条曲径山路，向荒塘地抖抖威威地湮染开去，和他当年的锤声錾声山石的滚落声既交融在一起，又相撞排斥开去。它们在滚扯着，撕扭着，咬啮着，融碰着，既轰轰烈烈地滚动奔来，又呼呼啦啦地扬起离去；既在眼前慢慢缓缓地噬嚼抱拥，又在远方骤骤急急地狂疾奔放。这时他矜持地一笑，笑得那空空的袖筒在拍拍打打，颤颤抖抖，那紫紫疤疤的左结臂重重挖紧在床板上，如立着的一截田茄，那眼珠儿在深陷的眼窝里露出果毅和顽强的眼光，显得多么活脫和坚定，充满着憧憬与遐想。他的脸上露出的表情既显莞尔又显豁朗，蕰舍着十分的得意的形色。笑得那坨瘪瘪的身子在久久地晃着抖着弹闪着。 笑完后他闭上眼睛在快活地想着。他想起了当时他要向荒塘地开工的情景。 他要向荒塘地开战的消息一传出去的时候，许多人都来了劝他说，得虎，你好大的本事，莫异想天开，凡人总不能吃上天中的仙鹅肉：你一个人的本事是有限的，咱们上辈一代代这么多代数的人去想征服，可到后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不要做蠢事。荒塘地的改变，我们山冲落后面貌的改变，我们有政府有国家——你何必狗捉耗子多管闲事，我们的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样的一个恶劣的环境下，都习惯了，谁也改不变了，只能是依山靠人，依水靠水，因简就简，因穷就穷地依旧下去吧；要想富谁都想富，沒有天时地利，国家上头的支援我们就不能轻举妄动，这个富就別想着。我们要安分守纪，不能异想开。仅靠我们去拼命干去政变穷山恶水，这只能是海中一粟的力量，只能是事尽功无，愚人做蠢事的幻想。他摇着头说，我们的国家现在还不富裕，并且有许许多多如我们这里一样的穷山冲偏山冲，需要着去改造，去建设。这些穷山冲偏山冲国家不可能在一下子，或在几年或十几年之内齐都给我们建设好，改造好，解决好。这是很不可能的事，也是不现实的事。因此，我们只要用我们自己的一双手，靠我们自己的力量，不去等不去望去踏实干上几年，荒塘地肯定会被我们改造好的。现在，我也作了很久的考查，也反复论证过，荒塘地是能改造好的。当然，我们不能如我们祖辈那样去蛮干，去不科学地干，要干就要有头脑地干。现在我们都是有知识的人了，要干就要苦干加巧干，苦干加科学地干。他跑到乡政府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领导。领导们听了后很支持他。夸他是九十年代的最有理想的最有抱员最有创造性的年轻人。他听了夸奖后很高兴，心想自己的想法终究还是得到了上面的支持。随后他又绘出了荒塘地的蓝图又一次跑到乡政府，把这图子交给了他们了看，他们看后又还是夸赞声不绝。看完后夸完后，可领导谁也不愿把这张图纸放在自己的办公桌上。无奈，他找到了乡一把手陈书记。陈书记听完他的来因后，嘿嘿地笑了笑，就忙地一把手接过图纸往桌上一放，然后铺开，把眼镜一架好，又往鼻梁上推了推，好一阵后，眼睛细了又细，最后眯成了一条，图纸在他手上反复地推移了几次，看上去他是在细致地看，在细致地琢磨。好一阵后，他摘下了眼镜，架回在原处，便慢慢缓缓地伸出个大拇指还是夸奖地说，得虎你确实了不起，你有这样的理想抱负和宏伟蓝图，就凭这点，你就不愧是我们全乡青年的榜样和模楷，是值得大家学习的，我们处在这个时代，最缺少的就是如你这样的人，如你具有这样的精神。难得啊难得，真是难得这般可贵，今后在村组会议上我都要大力表扬你，推荐你，叫大家学习你……好久好久后。得虎把自己的最终想法与要求告诉他时，陈书记把手往桌上一摊地说，得虎要钱这件事我实话吿诉你，这个办不到，不好意思。一则，现在的改革情况与形势你是知道，我们乡政府的办公经费都是难得到位的满足的，层层的的领导对这下拨经费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要拨齐拨足里面还要有潜规则那就是送礼或返点。什么叫返点，假如说上面下拨的经费款是一万元，可我们到手的只有九千，那么这一千元到手的就是个虚数，真正的这一千元钱哪里去了，就是作为送礼返点给上层的领导干部们的。现在乡乡政府的财政都亏空了，咱们乡政府过去还有几个企业可以收到一点上交费和承包费，现在它们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现在的省企业县企业乡企业要倒了要拍卖了，所剩下也沒多少了，咱们乡的企业拍卖后还欠款代款都少多了够不着。二则，你已知，现在都是在搞以经济为重心，以捞钱为主要，不管白猫黑猫能捉到老鼠的就是好猫，你看看现在从上到下，从农村到城市，从乡到组，人人都围绕这红红的毛爷爷钞票子去转转。过去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现在的世界变了就是有钱能使磨推鬼。你看见咱们县里新建的大桥吗？这桥南来北去的走向，在南边的桥头就屹立着一只大白猫的石像，在北面的桥头就屹立着一只大黑猫的石像。这两只白猫黒猫像征着什么，像征着要捞钱。另外，你看吧，社会上不是流传了这样一些打油诗： 一等公民搅大权，摇头摆脑都有钱（这是指手握印章的领导干部，对任何要办理的事件门槛多公章多，领导干部职能干部们同意与不同意需要盖章的事，他们都会有贿）。 二等公民看台前，扭扭脖子就有钱， 三等公民为律师，输嬴官司都有钱， 四等公民是交警，公路边吃得钱…… 不是吗？对对对，现在一切都围着钱。三则，我们农村大量的人为了钱都拥进城里去了。咱们的田土荒了，山荒了，塘水库荒了。你现在要把荒塘地开发出来，对现实意义也不大，现在谁还围着田土山塘去转，去精打细算。你万一要开发上头没有专项资金下拨的。说到这里陈书记呷上一口浓茶，两道浓浓的眉毛拧了拧，如乌鸦的翅膀一样扑闪着。随后，他在凳子上嵌了嵌那虾公般弯曲成一张弓的身子，由于他的高痩，就显到这般样子，接着又揶了揶那尖尖的屁臀，那双早已吊着的二郎腿，这时双腿在不紧不松地互换了一下差使。又是一阵默坐后，见着得虎有茫然之意，陈书记便把身子掷到了他耳边在哼，你也听了我讲了这么多了，中心意思你是听清了。我想，你想要点修建荒塘地的专项资金，我也很理解同情支持你。只是——这潜规则。哦哦，你是知的，现在都是这样。好好。你造个预算，里面加大两倍。等上头把钱批到你手里时，这两倍的钱就要给上头的负责的领导，作为他们的劳务返点费。那另外一倍的钱就要按四六开计算分浱，你修荒塘地就按四份计派，余下的六份的钱就要给我作联系上下衔接领导的烟酒费，洗足洗澡的打点费用。你想好，同意就马上回家把预算表造好，明天交过。现在吗都是这样，我们做干部的要提升的也都要是这样去做： 又走又送提升重用， 只走不送原地不动， 不走不送降级不用。 你要求上头拨款支持你的项目，支持你去改造好荒塘地，你只有照我这么说的去做才有效，也就是说：又走又送求着上头拨款才有用。你吗，我很理解你。我吗，作为我，我用实际行动支持你的工作，你一定也要晓得好歹，晓得做人，晓得怎么去走路，晓得怎么去送。陈书记这时看着他还站在那儿傻愣愣的不知说什么或干什么为好时，只以为他是个二百五，傻嫩子。于是，便把眼皮翻了翻，眼珠儿在镜片里活活落落地跳跳闪闪地起来，那样子如蹦腾着的两只白兔子。他那喉结在喉间上下激烈地滑了好一阵，舌头也跟着翻了出来好几朵花后，才意味深长地啟发着说，有金山有银山在那房子里，你只要知造用匙羹怎么去打开那门，才能得到那宝，不知通怎么去打开门，宝还是宝，人还是人，匙羹还是匙羹。这样的啟示不要让我再来说个石头出来吧。你就回去马上行动，把预算造好，把另外要准备的都准备好。得虎听完后，車转身就离开了。 他走在半路上因腿痛，坐在一个大磢蹬上舒了口气后，还是觉得热热的，于是三下两下也就将内衣脱下了，但心里还是觉闷闷愁愁的，便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纸烟，长长地吸了一口闷烟后，就慢慢悠悠地吐了出来。烟气慢慢腾腾也升过了他的头顶，在半空中那微傲的南风里自由自在转成了一个团后，就形成了无数个烟圈，烟圈在一匝一匝地绕着绕着，好一阵后才散向着蓝天。蓝蓝的天空，红红的太阳，傚微的风，一切都变得融融的，暖暖的。他觉得这天下多么的温暖、舒服，美好。他又解出了一件內棉衣，就顿时觉得心里很舒畅了。于是他的心里又想起了要开发荒塘地这件事，又想起了今天去乡政府大家拿着荒塘地这份图纸看完后的表情以及回味着陈书记的话。他总觉得他说的话怘有几分不对头不太对头，现在虽然是不分白猫黑猫能捉到老鼠就是好猫的时候，可我们总是要用勤劳的手去赚取勤实的钱，那才对。千万不能用陈书记说的那样的方法去挖空集休的钱，而去肥着他们自己的腰包，把个偌大的名声挂在自己要开发的荒塘地上，真是名不符实，不能把偷食吃的狗的名声挂在吃草的羊的头上。他这样做叫我今后怎么去很好地向荒塘地的人民去交代，去向乡里的人民去交代。你算算，假若从上头拨下30元修建荒塘池的款下来，可真真实实用在荒塘地上只有4元钱，其余的26无就是荒塘地上的一个冤枉的数字，今后上头一查我就要背黑锅，我就是跟他们是一个同流合污，沆瀣一气的家伙，叫我就做黄狗偷吃着食物白狗顶灾，眼光光地去给别人背黑锅；就是上头不查我的良心也过不去，挖空国家集体总不是个好人。这事我不干，我宁愿自己为着这荒塘地苦点累点也值得，我不能为钱将良心黑在这个节眼上。人吗，光明磊落为好。得虎回家就再也沒有去过乡政府了。几年我，陈书记不知怎的红火起来了，连升几级就在本县做起了县长。他显得多么的风光，多么的得时，正如春天的笋篁一样，门叶板子也压它的长势不住。 不。他决定了不靠神仙不靠天不靠国家集体来投钱，要靠自已的力量来干。他不会把荒塘地的预算投资表交给陈书记的。他不会又走又送，不会走还沒打着鸟就腐了一统销的路。他的脾气太拗了。 他通过测绘和计算，荒塘地上首山头上那面崖，翻过去就能把罗霄山脉中段上的那边的泉水引入塘内这水流量大，一年四季长流不息，用以发电叫荒塘村家家户户都亮起电灯来，另外还有一个用途。这泉水让他白白流入溪涧是一种最大的浪费，城里人喝的水就根本沒有这样好的泉水。今后我们把电站建好了后，再把从村里到山外的路修通后，我们就在这个山头上建一个大型的矿泉水厂。到那时，我们这里一定是得发娘打得发，得发急（极）了。到那时是多么的美好的荒塘山冲啊！村村户户有电火，有了电，家家戸戸就会用起电器来。有了电儿，有了电器，我们的山冲就会光明得许多，热闹得许多。山头上有水厂，这是生财之通，山下的荒塘地开发了，农田就有了灌溉，再也不会旱死庄稼了。回头一看塘里鱼跃水绿，田里有了丰收。那么许多走出山外的人，又会纷纷回家来创业，重振我们的山冲。经他这么一开导，大家都点头表示支持，都说得虎真是山冲最有远见的人。可他的叔叔闻信后，从县城医院特地赶回了，霸蛮把它带到城里去了，他的叔叔早年间修湘东铁路，因他能舍己肯干，铁路完成后，他就招工在铁路卫生所工作。那几年他因为关系好，就从铁路卫生所转到了地方医院，前年他更是时来运转，又连升了几级官，做上了本县人民医院一把手。据后来才知他是买来的官。那些年间吗三样都能买得到，只愁沒有钱，只愁你舍不舍得用钱送钱，只愁你有不有眼界见识知不知去把钱怎么去花。人家说，啥得钱去用，就有儿子点状元，这话对。又有人说现在的钱是万能，三样随便都可以买到，官权买得到，文凭学历买得到，美女买得到。他叔叔骂他是个大傻子，傻透了的傻子，不懂得开窍，连个起码的常识也不知。现在吗在这个年代，谁人还希望去吃苦，谁人还希望去有奉献精神，谁人还希望做着当代的活愚公，真真实实是蠢晕了头脑的人才这么去想去做的。你看，当今社会形形色色，五老八门，归根到底就是两点。一，谁不为钱去奔波，谁不望赚大钱；二，有权的谁不为自己多捞权捞好处，捞到后，就是自己反过来去吃，这个吃就是一本万利地吃——先帮家人，再帮婊子，然后帮亲戚。到最后就是亲帮亲，邻帮邻，裙带关系一路人。另外他叔叔随后还讲到了他那县医院下面一个穷孩子的故事给他听，希望启发他去赚钱捞权的悟性：这个孩子的家就住在我们医院下面，他家当时是穷得叮当响，他上高中念书还是穿着別人扔在垃圾桶里的衣服，应届高考时他只相差0.7分，当时他家的亲戚朋友都掷合了一万元钱准备让他再去复学参加第二年的高考。可是这个孩子很聪明很鬼，很懂得国家的发展形势。他拿着这一万元钱就不去复学了，偷偷地跑到他们镇政府和这位管企业的书记挂好钩，沒多久他就做起了他们镇里的建筑公司的副经理，接下来，他就很活，他就很知道怎么去干。刚开始的九十年代初期好多干部的家属都可以上城自己买土地建房子。那一年，他看到我们县里的丁书记围着郊区转，他知道他是在想择好他自己的宅地，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在他出现的地方溜跶溜哒，结果沒两天工夫，他就和丁书记混熟了，接下来，他就给他买好了土地，建上了房子，连装修他都一一地给丁书记干好。干了一年多，他沒要丁书记一分钱。当然丁书记很感激他。可他后来也沒有白搭，放长线钓大鱼。笫三年上头就有新的挑送干部的政策，要提升一批“四化”干部，即：革命化，知识化，专业化，年青化。乖乖，这个穷孩子一晃就当上了县里的副书记，并且专管建筑行业，而且是正宗的公务员，在他的履历表上这四化的条件样样都合，而且是正宗的重点大学的本科生。以后谁说他是穷孩子，他钱权都俱备。哎哑真是。 会赚钱的还要知道会用钱， 会用钱的还会要知道会送钱， 会送钱的更还要知通上头的爱好去送独创的钱。 这就是新学问。他叔叔拉着他往县医院边跑边教劝他说，得虎啊，你到了医院后，你要想做官，我就聘你为医院专抓经营工作的总经理，你要做医师学技术，我就送你去省医学院去培训一年，你回来后就可以了，或许回来后就做个科主任。得虎只是嘿嘿地笑着什么也沒有说。结果，他真的在那医院干了一年。在那医院里他亲身见到那里的人情味儿就根本沒有家乡山冲里的浓。大家都往钱眼里钻，有少数医生的良心，救死扶伤的医德都丟了脑后，丟得一干二净了。许多有技术的医生为了赚钱就离岗下海，到外面搞个体去了。有少数用钱买进来的门外汉医生，通过关系进来的照顾户医生在业务上根本达不到要求，他们在滥竽充数。这样给医院名声医学技术的发展给人们的生命财产都带来了极大的影响和损失。他进去后不久就看到了六件事，他觉得心里很寒颤发抖。第一件事，一个买进来的医生（现在各行各业都得讲钱，一个平行単位平级地点的调动都得要1万至2万钱，医院里更是如此）他给病人照了片后，拿着片子给病人找患处，可他连个片子倒顺自已也不知，弄得这位病人和他的家属们都哈哈地大笑。后来得知这名医生是他叔叔在暗中得了3万元钱后，把他转正来到这医院。这医生以前是附近乡村的一名赤脚医生。还有一个被车撞断了足关膝，来到医院后，治疗了大半年，大半年后，病人花费了三十六万元医疗费，可他的病还是原样，后来一查，病人的骨头根本沒接好。他吃的药全部是用着日本的进口补药，这补药给医生医院有很大一部分的回扣，这个病人骨沒接妁，吃些全是止痛和补药。后来痛还是痛，病可沒好，最后来差点死了。他家人赶快离开了这医院到一个专门治骨的土药郎中那里治疗，结果只用了两千多元钱就给这病人搞定好了，那个土郎中说，如果不是这所医院给这骨科病人眈误了时间，他的腿病给治好还不要500无钱。病人好后来到医院来论理，他叔叔亲自出面调解，他说医院也是企业，也要创收，进口的好药不用到病人身上，还用到谁身上？这位病人是位地道的农村人，终竟不会论理，只好悻悻地离开了。一位孩子玩耍不慎跌倒在地，结果起来一看，他那两颗当门牙把下唇刺得血流不止，差点剌穿下唇。家长赶快抱着孩子走进这医院，挂了号后，一到主治医生那里他还要挂一次号，这次挂号是500元，无奈家长还是交了。主治医生看完孩子这病后，就要家长暂交5000元住院费，还告诉家长这是一种很危险的病，今后搞不好会伤会脑神经的，造成瘫痪。家长吓懵后醒来二话沒说抱着孩子离开了。离开这医院后，他就来到了一个个体医院，结果这孩子只花费了150元钱就可以了，一个星期后孩子把患处上的线一松，他的嘴唇完完全全好了。这样的小病大治，小钱重收等现象在这所医院存在得很严重。还有个个例事件，那天清早一个急救患者正需要一种AB型的血，输血医生赶快去到血库领血，领回血后，刚来输入一阵，患者就死了，一查原因，原因是血库管理医生给这位患者发放的是O型血，再往后一查才知，这位医生也是开后门拿钱买上来的医生，他家里办了牌馆，他为了赢钱那晚赌了一夜，上班时还在擦着惺红的眼睛。后来这佚事闹大了，大概是省里卫生行也听到了这里的一些风风雨雨声，一天，他叔叔突急接到电话说省卫生部门的领导就要来这里调研。他放下手机，忙来召开领导会。其他领导都忙开了神，可他叔叔一点也不急。他一面安排好秘书写好材料汇报，秘书也急慌了，又是名嫩了一点的人，可他叔叔亲自教他怎么去写这类汇报的材料，原则是：报喜不报忧，报好不报坏，报成绩不报问题，报领导干部重视医院的方方面面，当然包括思想工作，不报群众主动努力工作，报领导是怎么样怎么样去关心群众，爱护爱众，和群众打成一片，是怎么样去帮助职工们去如何改变民生，是如何实施好关照好病人，救助好病人，践行好以人为本，救死扶伤的，是如何样搞好医保救助的，解决特困。除此外，他叔叔还特意按排了几个住院的特別困难的病人和他一起照下了像，他一只手握住他们的手，一只手上握着一叠毛爷爷像头的大红钞票子一个个送上去，放在他们的手里。第二天这照片就刊在本县医疔杂志上，上面还特竟加了显赫的大字，“我们的贴心领导”。他告诉大家写这类报吿材料数字是笔上造出的，成绩功绩是笔上造出来了，以国家的经济增长率为依据，再去在此基础再加上加大一两成就可以去总结报告医院的绩效工作，培训工作，治疗工作，扩建工作等等什么的什么每年的工作成就，这些按排好后。他再叫各科室的主管把人为的失职事件，不属正常出事的医疗事故等等都从记录文件里，档案里斟换出来，除此外，他自己更为老练，准备好了一批美靓少女医护师做陪同，五星级酒店，本省南岳圣地等等一切都联系好了。第三天省卫生部门浱来的的调研领导来了，刚进入本县境内，他们就前呼后拥，一起把他们迎到了五星级宾馆。刚一落座，他叔叔就把他们几上领导了一人一间的特別房间里。一切安排好后，他叔叔就鬼点子来了，他白了一下手下的领导，那就用眼神着重示意了一下那位矮敦敦手上提着一个黑色的蛇皮袋的医院总出纳，也就是财务科长。他领会到了他的眼色后，便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慌忙地从这大黑蛇皮袋里将四大团毛爷爷大币和四部“三星”提出来后，再依次分开成四个小红袋装上。然后他叔叔和财务科长顺着那四个房间再依次过去，其他的下属领导也跟上去，他们等他俩进去后，就把足放慢后缩转，藏在那门口外边再等他俩出来，然后又最一次到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的房门口外边就这么个依样等。他俩刚进去第一个房问，也就是调研组组长的房间。调研组组长甪眼睛乜视了一下那放在矮茶几上的红袋子，就知道那袋里的东西。于是他怎么也不愿收下。他叔叔见状，便一边朝财务科长睃视了一下眼球，一边自己忙地一个急闪跳了过来。他一到就一边认认真真将这红包装塞进他的怀里，一边再次劝导着说：“老朋友，过去我们俩无话不说，同在一起修铁路，吃住都在一起，真可谓有禞同享，有难同当，患难中的真知。现在我们就生疏了吗！？离心离德了吗！？这是一点小心意，你收下。既然大家看得你起，你就得也要看得大家起，看得我这位老友起。就收下来，不看佛面看斋面，你难道不了解我吗？看一次我的面子吧！。”“不不。我是受省卫生厅的委托，前来办事的，不行，不好。” 调研组组长还是拒绝着。到底还是他叔叔聪明，或许是他久经官场的缘故，他能悟到他话中话。于是便再次拦住了他往外扔红袋的手，将两卡薄薄的大嘴唇嗫个不停，鲇鱼呷水一般。说：“老伙计你是昨天做官吗还是今天，不是昨天吧？现在的世界都变了，都是在讲钱，有钱的豪红色，无钱的墨墨黑。毛泽东手上的时候要讲两手清风，现在这时候要讲百万富翁。如今的事谁来管，大家都在请请送送。请请送送本来就是人情味吗。我是司空见惯多了，天高皇帝远，上头要抓要查的事多得很，要抓要查上头总是雷声大，雨点少，打死人少，吓死人多。你也衍了一下就够了，何必这么去认真巴本。这认真巴本到后来还是伤自己的神，损自己的精。再则，这点簿礼谁管得着。你怕什么？！我们不要猫不吃咸鱼——假斯文。不要白不要”“好好。”他听完他叔叔这番开导后，心里的防线被撕开了，于是他的手明显地软了下来，说话的语气也就缓和下来了，忙就显得几多和顺：“好好。老朋友实意实意，真是实心实意，心无虚仓。我收下我收下，厚礼厚礼，哎哑。实在不好意思。”“哈哈，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他叔叔和财务科长笑起来了，脸上开成了一朵花。只见调研组长两只手不停地往那个兜里反反复复地推进着推进着。 酒醉饭饱后，他叔叔和几住副级领着调研组的围着医院跑了一圈后，他叔叔又睃了一下财务科长。财会科长忙地说：“这里有啥看头。空气也不好。要看咱们去看看南岳的风景，咱们反正有车，南岳离这里大不了几十公里。”“ 对对，科长说得对！” 他叔叔忙地应和：“备好车就去！” 大家领着调研的领导们玩了一天南岳后，又来到水上风景酒埠江风景区，后又进了地宫迷人般的白龙洞和皮家洞。这时他叔叔又睃了一下财务科长。财务科长当然会读慬了读透了他的眼色。于是忙劝导他们说：“山上水上地下都跑累了，跑也是在干一些徒劳的体力消耗的事，不如轻松地看看玩玩。”这话当然话中还有话，他叔叔是幕后的策划者当然会明白财务科长说话的意思。于是，来个急转弯，带着他俩几位调研领导又返回来到了五星级宾馆。他们几位调研的领导也不知怎的，这两天来从开始桀骜不驯的藏獒，突然变成了美国的小个子狮毛大耳犬般的顺和，任随他们牵着转。一个时间的功夫，大家就来到了五星级宾馆。五星级宾馆味道就大不相同了。总体来说，人比神仙多了个厕，除厕神仙也会下凡来。里面灯红酒绿花天红地不讲，就说靡情烂歌就把大家的魂魄连住钩走，里面一个“皇后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