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族4:复仇联盟+王者归来(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02 22: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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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玛丽莎·梅尔

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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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族4:复仇联盟+王者归来

月族4:复仇联盟+王者归来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月族4:复仇联盟+王者归来作者:(美)玛丽莎·梅尔排版:Lucky Read出版社:北京联合出版有限公司出版时间:2017-11-01ISBN:9787559612434本书由北京紫图图书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部

年轻的公主美得像春阳,甚至比女王更美。第一章

温特的脚趾冻得像冰块,它们像寂寥的太空一样冰冷,像月球的暗面一样冰冷,冰冷——“……监视器发现,他十一点进到底舱的AR中央医务所……”

爱米瑞·帕克法师用一种清澈且带着抑扬顿挫的语调说道,像唱歌似的,让人觉得字句很容易在耳边滑过,而忽略他话里的内容。温特把脚趾蜷缩在她的薄底鞋子中,害怕在审判结束前,它们会因为冰冷而断裂。“……日前试图阻扰一个贝壳……”

一根接着一根断裂。“……记录显示,这个贝壳孩子是被告的儿子,去年七月二十九日出生,现在是十五个月大。”

温特的手藏在衣裳的褶皱里,不停地颤抖着。这些天她总是哆嗦着,她握紧拳头,不叫手指乱动,脚底抵住坚硬的地面。她挣扎着集中精神,不让眼前的王座大厅在她的意识中涣散。

王座大厅,位于宫殿的中央塔楼,是这个城市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地方。温特可以从她的座位上看到白色的宫殿映在如镜的艾草湖上,整座城市向隔离他们的巨大透明的穹顶延伸。王座大厅占地广阔,被塔楼四壁环抱,走到马赛克地板的边缘,便是透明玻璃大窗的窗台。站在这里就感觉像站在半空中,仿佛一下子便会跌进这个火山湖的深处。

温特眼角余光发现她继母的指甲边缘深陷在用白色石头雕刻而成的气势雄伟的王座扶手上。通常她的继母在聆听审判的过程中是平静、不动声色、不流露一丝感情的。温特总是看到拉维娜的指尖滑过王座闪着光泽的扶手,不像现在这样牢牢地掐住。但自从拉维娜和她的随员从地球回来,情势变得紧张,她的继母较过往的几个月变得更加暴躁易怒。

那个逃亡的月族人——生化机器人,从地球的牢房越狱。

地球和月族之间的战争拉开了帷幕。

女王的未婚夫被绑架,拉维娜加冕成为皇后的机会被硬生生夺走。

蓝色星球半升到地平线上,长夜已经过了一半多,艾草城淡蓝色的灯柱、水晶似的窗子倒映在湖面上,那光芒在湖面上舞动。

温特想念太阳和它的温暖,那是他们的人造天空所无法比拟的。“他怎么会知道贝壳的事?”拉维娜女王问道,“他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一出生便被杀了?”

房间里坐着四排皇亲。在女王的法庭,月族的贵胄因为几代人的忠诚或者有着非凡的天赋而得到陛下的青睐,当然也有纯粹是因为运气而诞生在这个伟大城市的居民。

然而那个跪在爱米瑞·帕克身边的人,就没那么幸运了。

他的双手交握,苦苦恳求着。温特想告诉他这是没用的,他的哀求不会有任何结果。她认为他如果知道自己终究避免不了一死会好过一些。来到女王面前且能及早接受自己命运的人,就不会那么痛苦。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还牢牢地攥着白色的裙子。她的手指被映照得那么美,苍白、颤抖而冰冷……“女王陛下在问你问题。”爱米瑞说道。

温特瑟缩着,仿佛他是在喊她。

集中精神,她必须集中精神。

她抬起头,深吸一口气。

爱米瑞一身白袍,取代希碧尔·米拉成为女王的首席法师。他在囚犯身边绕着圈,外衣上的金色刺绣闪闪发光。“我很抱歉,陛下,”那人说道,“我的家族和我,几代人都服侍您,我是医务所的门房,传闻……这不是我的事,所以我不关心,也从来不打听,但是……我的儿子出生便是一个贝壳……”他呜咽着,“他是我的儿子。”“你难道没有想到,”拉维娜说道,她的声音响亮而清晰,“我把你儿子和其他没有天赋的月族人与老百姓隔离是有原因的,拘禁他们可能是为了我们所有族人的利益?”

男人倒吸了一口气,温特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我知道,女王陛下,我知道,你用他们的血……做实验。但是……但是你已经有这么多试验品了,而他只是一个婴儿……”“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血有助于促进政治的联盟,当然我不指望一个像你这种阶层的门房能理解,他还是一个贝壳,事实证明,这种人是危险而不能信任的,如果你记得十八年前马洛克国王和珍安李王后被暗杀的事的话。难道你希望我们的社会陷入这种威胁中?”

男人的眼神因为恐惧而变得迷乱。“威胁?女王陛下,他只是一个婴儿呀。”他很快闭嘴,尽管态度并不违逆,但坚持己见的话让拉维娜一下子便怒不可遏,“那些被关押起来的……这么多孩子,无辜的孩子。”

房间内的气氛瞬间为之冻结。

他知道得太多了。曾经,在一个贝壳潜入宫中,杀了拉维娜姐妹的父母后,姐姐珊娜蕊女王便制定了杀婴的条例,但更可怕的是自己的孩子没有被杀,反而被拘留在某处,成为小小的血液制造工厂。

温特眨了眨眼睛,想象着自己的身体成为血小板制造工厂。

她的目光又落在男人身上,这时她的手腕也冻住了。

这不利于血小板的输送。“被告有其他家人吗?”女王问道。

爱米瑞点点头,“记录显示他有一个女儿,九岁。他还有两个姐妹和一个侄子,都住在GM-12区。”“没有妻子?”“五个月前死于风化层中毒。”

犯人看着女王,十分绝望。

法庭上的人一阵骚动,色彩鲜明的衣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这个审判持续了太长时间,他们变得越来越不耐烦。

拉维娜背靠着她的王座,说道:“你现在因非法侵入和意图盗窃未遂而触犯法律,罪当立即处决。”

男子打了一个寒战,但脸上依然是恳求的神情。人们总是要花几秒钟时间,才会真正理解和消化这样的话。“你的家庭成员每人将被公开杖责十二下,这是为了提醒你们这一区的人,我的决定不容被质疑。”

男人张口结舌。“你的女儿将被送到皇室为奴,在那里,她会学到在你的监护下学不到的顺从和谦卑。”“不,求求你,让她和她的姑姑住在一起。她没有做错什么!”“爱米瑞,你可以执行这次审判的决议了。”“求求你!”“女王陛下已经下令了,”爱米瑞法师说道,“她的裁决是最后的定论。”

爱米瑞从他的钟形大袖中抽出一把刀子,手握刀柄,递给囚犯,男人的眼神迷离且狂乱。

房间里越来越冷,温特吐出的气息在空中凝结,她的双臂紧贴着自己的身子。

囚犯握住刀柄,指尖稳定,但身体其余部分都在颤抖。“求求你,我是她——我的小女儿的全部了。求求你,女王,陛下!”

他将刀尖指向自己的喉咙。

温特移开目光,这样的时刻,她总是扭过头去。她看到自己的手指揪着衣衫,指甲拼命地刮着,直到她感觉到大腿一阵刺痛。冰冻的感觉越过手腕,蔓延到肘弯,她的四肢渐渐麻木。

她想象着自己将坚冰一样的拳头挥向女王,她想象着她的手碎裂成无数的冰碴儿。

冰冻的感觉沿着她的肩膀,来到了她的脖子。

即使在坚冰的碎裂声中,她依然听到男人肌肉被切割开来,鲜血汩汩而出,一阵低低的叫喊声后,男人的身子倒在地上。

寒冰堵在她的胸膛,她牢牢闭住眼睛,提醒自己要冷静,并深呼吸一口气。她脑袋里听到杰新平稳的声音,他的手抓住她的肩膀。这不是真实的,公主,这只是一种错觉。

通常这么想会有用,想着杰新会让她熬过恐慌。但是这一次却没办法击退寒冰,它们包围她的肋骨,啃噬她的肝肠,冻住她的心。

她从里到外都冻住了。

听我说话。

杰新不在。

理智点。

杰新走了。

这一切都是你脑袋里的幻觉。

她听到侍卫走近尸体时靴子发出的嘚嘚声。尸体被拉向窗台,侍卫用力一推,便从窗台坠落下去。

房间里的人礼貌性地小声鼓掌。

温特听到自己的脚趾在断裂,一根接着一根。“很好,”拉维娜女王说道,“塔维勒法师,请继续监督这个审判其余决议的执行。”

坚冰现在升到她的喉咙、她的下巴。眼泪冻结在泪管里,她的舌头上满是结冰的口水。

她抬起头,仆人开始冲洗染血的瓷砖。爱米瑞正用一块布擦拭他的刀子,恰与温特的眼神对视,他咧嘴大笑:“我猜公主消受不了这样的审判。”

周围的观众窃笑,温特对审判的厌恶让拉维娜法庭的成员们觉得有趣。

女王的脸转向温特,但温特没办法抬起自己的脑袋,她是一个寒冰和玻璃做的女孩,她的牙齿快要断裂,肺快要支离破碎。“是呀,”拉维娜说道,“我老是忘了她在这里。你就像一个没用的破烂娃娃一样,是吧,温特?”

全场又笑了,响声大了一些,仿佛女王准许他们嘲笑这位年轻的公主。但温特对女王、对这些笑声没有一点反应。她的注意力全在法师身上,试图掩饰她的恐慌。“哦,不,她不是那么没用的。”爱米瑞说道。温特瞪大了眼睛,一道细细的红线划过他的喉咙,鲜血从伤口中冒出。“月族里最漂亮的女孩,不是吗?我想,有一天她将成为皇室成员中的一个幸福的新娘。”“最漂亮的女孩,爱米瑞?”拉维娜的声音很轻,却掩盖不住语气下咆哮的意味。

爱米瑞弯身鞠了一个躬,“只是最漂亮而已,我的女王。但是,没有任何一个凡人能与你的完美相提并论。”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附和,说着一些阿谀的恭维之词,但温特还是觉得有太多目光逗留在她身上。

爱米瑞朝王座上前一步,他的头颅忽然被切断,掉在大理石地板上,滚着,滚着,直到它停在温特冰冻的脚边。

那张脸依然微笑着。

她呜咽着,但声音被埋在喉咙的冰雪底下。

这一切都只存在于你的脑袋里而已。“安静,”拉维娜听够了奉承的话后说道,“我们结束了吗?”

终于,寒冰上升到她的眼睛,温特只能紧紧闭住眼,不再盯着没头的爱米瑞,把自己封闭在寒冷和黑暗中。

无疑她会死在这里,被埋在众多失去生命的幽魂中,她永远不会再见证另一场谋杀。“还有一个囚犯等着接受审判,我的女王,”爱米瑞的声音回荡在温特冰冷空虚的脑袋中,“杰新·克雷先生——皇家侍卫,他被授命保护希碧尔·米拉法师。”

温特大大地喘了一口气,寒冰碎裂,数以百万计的锋利碎片散落在王座大厅中,在地板上跳跃,但没有人听到,也没有人注意到。

脑袋还稳坐在脖子上的爱米瑞,又盯着温特,仿佛一直在看温特的反应。他的笑一闪即逝,注意力又回到女王身上。“嗯,是的,”拉维娜说道,“把他带进来。”第二章

王座大厅的门打开,他站在那儿,两名侍卫架着他,手臂被绳子绑在身后。他的金发乱糟糟地缠在一起,几绺发丝黏在了下巴上。他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洗澡了,但温特看不出他有被拷问过的迹象。

她的胃翻腾着。身子里的寒冰融化,她感到一丝暖意。

留在我身边,公主,听我说说话,公主。

他被带到房间的正中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温特用指甲戳着自己的手掌。

杰新没有看她,一眼也没有。“杰新·克雷,”爱米瑞说道,“你被控诉未能尽到保护米拉法师的职责,以及待在一个重要的月族逃犯身边两周的时间,却没有将其逮捕。你是月族及女王陛下的叛徒,这些罪行是可以判处你死刑的。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温特的心如擂鼓般在肋间敲打着。她转身用哀求的眼神望向她的继母,但拉维娜完全没有看她。“我承认所有的罪行,”杰新说道,温特的注意力回转到杰新身上,“但我不是一个叛徒。”

拉维娜的指甲划过她王座的扶手,“解释一下。”

杰新站得笔直,仿佛他正穿着制服在值勤,而不是在接受审判,“正如我以前说的,我在逃犯身边的这段时间没有缉拿她,是因为我试图说服她信任我,以便替我的女王收集信息。”“啊,是的,你在侦查她和她的同伴,”拉维娜说道,“我记得你被俘获的时候,的确说了这么个理由。我也记得,你并没有为我打探出什么相关的信息,只有一连串的谎言。”“不是谎言,我的女王,虽然我承认我低估了生化机器人的能力,她在我面前的确有所掩饰。”“为了赢得她的信任,你也做得太多了吧。”女王的口气中带着嘲讽。“我不是只有打探到生化机器人的能耐,我的女王。”“我建议你不要再玩文字游戏了,我对你的耐心已经快用尽了。”

温特的心揪得很紧,她没办法坐在这里看着他们杀死杰新。

温特会替杰新求情,她下定决心,尽管这个想法是如此幼稚,她有什么筹码可以去讨价还价呢?除了自己的性命,她什么都没有,然而拉维娜根本不会要她的命。

她可以大发一顿脾气,歇斯底里地大闹一场。虽然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太大意义,或许可以分散他们的一点注意力,但也就只能拖延一点时间。

她一生中有许多无助的时刻,但从来没有如此绝望过。

那么,现在她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用自己的身子挡在尖刀的前面。

哦,杰新是不会愿意的。

杰新一点也不懂温特的心,他只是恭恭敬敬地低下头,继续说道:“在林欣黛身边的时候,我发现了一种设置,可以连接到人类的神经系统,阻断月族法力的影响。”

这话在众人间引起一阵异样的骚动。所有人脊背一僵,肩膀往前倾。“不可能。”拉维娜说道。“林欣黛的话是有凭证的。在我听来,这个设置,对于一个地球人而言,可以防止他们的生物电被篡改。但对于月族来说,则可以阻止他们使用自己的法力。林欣黛在参加东方联邦的舞会前,身上就有这个装置,只有当它被摧毁了,她才能够利用她的天赋——这你也亲眼见过的,我的女王。”

他的语气有些无礼,拉维娜的指节绷得发白。“这种理论上的装置有多少个?”“据我所知,目前只有安装在生化机器人身上被破坏的那一个。但我怀疑装置的专利或蓝图应该还存在,发明者是林欣黛的养父。”

女王的手指松开,“这倒是个有趣的消息,克雷先生。但你的话与其说是为了证明你的清白,倒不如说你不过是想自保。”

杰新耸耸肩,满不在乎,“如果和敌人周旋,打探出这样的消息,将绑架凯铎皇帝的阴谋透露给米拉法师,都还不能表现出我的忠诚,我不知道还应该提供什么证据你才能相信我,我的女王。”“是呀,是呀,匿名向希碧尔报告,提醒她林欣黛的计划。”拉维娜叹了口气,“你声称自己发出了这条信息,但只有一个人看到过,那就是希碧尔,但是她已经死了,你这个说辞也太牵强了吧。”

这是第一次,杰新在女王犀利的目光下失去镇定。但他还是没有看温特一眼。

女王转向杰利可·索利斯,她的护卫队队长,“希碧尔伏击敌船的那一天,你和她在一起,但你说希碧尔之前一直没有提到过这条信息。你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杰利可向前一步,这一趟地球任务让他挂彩了,脸上的瘀伤已经逐渐褪去,“我的女王,米拉法师似乎认为我们会在屋顶上发现林欣黛,但她并没有提及接到外界任何匿名或以其他方式传来的信息,当宇宙飞船落地,米拉法师立即下令拘捕杰新·克雷。”

杰新眉头一皱,“也许米拉法师还是对我朝她开了一枪不太高兴。”杰新停顿了一会儿后补充说道,“当时林欣黛控制了我,我得向你解释。”“你似乎有很多地方需要解释。”拉维娜说道。

杰新没有回应。这是温特见过的最平静的一个犯人——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在这一层楼,就在他所站的地方,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拉维娜应该会被他的大胆激怒的,但她似乎只是在思索。“我可以说几句话吗,我的女王?”

人群中发出窸窣的声音,温特花了一些时间才看出是谁在发言。那是一个侍卫,宫殿中沉默的侍卫中的一个。虽然温特认出了他,却不知道他的名字。

拉维娜瞪了他一眼,温特在想继母在考虑到底要让这个人继续说下去还是惩罚他多嘴。终于,她说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打断审判?”

侍卫上前,直盯着墙壁,他们总是盯着墙壁,“我的名字是利亚姆·金尼,我的女王。我协助处置过米拉法师的尸体。”

女王扬眉,向杰利可询问,他点头确认。“说下去。”拉维娜说道。“我们找到米拉法师时,她身上带着掌上屏幕,虽然摔坏了,但为了调查她被谋杀的案件,这仍然可作为证据提交。我猜应该查得到这条所谓的信息。”

拉维娜的注意力回到爱米瑞身上,爱米瑞脸上挂着温特所熟知的面具——越是显露出愉快的表情,越是恼火,“事实上,我们的确查看了她最近的信息,我也正要提交相关的证据。”

这虽然是一个谎言,却给了温特希望。爱米瑞是个大骗子,尤其是在他想要拿到好处的时候。他讨厌杰新,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希望,可怜而卑微的希望。

爱米瑞指了指门口,一个仆人急忙向前,手上拿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碎裂的掌上屏幕以及一个全息投影设备。“这是金尼先生提到的掌上屏幕。我们的调查结果证实,那一天的确有一个发送给希碧尔·米拉的匿名信息。”

仆人打开投影设备,一个全息影像出现在房间中。

那个全息影像是一条简单的文字信息:

林欣黛密谋绑架凯铎皇帝。

从北塔屋顶逃离,日落。

如此重要的话用几个字简洁地表达,的确是杰新的风格。

拉维娜眯起眼睛读这些字句,“谢谢你,金尼先生,让我们注意到这件事。”这话的意思是她不感谢爱米瑞。

那个侍卫——金尼,鞠了个躬,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他的目光掠过温特,难以捉摸,接着便投向远处的墙壁。

拉维娜继续说道:“我想,克雷先生会告诉我,这是你所发送的信息。”“是。”“在我做出裁决前,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没有了,我的女王。”

拉维娜的身子靠回王座椅背上,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女王的决定。“我知道我的继女希望我饶了你。”

杰新没有反应,但温特因为继母傲慢的语气而畏缩。“求求你,继母,”她低声说道,话语从她干涩的口中吐出,“他是杰新,不是我们的敌人。”“不是你的敌人,也许,”拉维娜说道,“但你是一个天真的傻丫头。”“不是的,我是一个制造鲜血和血小板的工厂,只是我所有的机器都被冻结了……”

法庭上的人放声大笑,温特皱着眉头,就连拉维娜的嘴唇都扬了扬,虽然她笑的同时带着厌烦。“我已经做出了决定,”她说,用洪亮的声音要求大家安静,“我已经决定放这个家伙一马。”

温特如释重负地“啊”了一声,她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这时响起了更多的笑声。“你有什么其他意见要补充的,公主?”拉维娜咬着牙说道。

温特尽可能镇定自己的情绪:“没有了,我的女王。你的裁决总是明智而且是最后的定论。”“我的话还没说完,”女王的声音变得冷硬,她又望向杰新,“你没有杀掉或者活捉林欣黛,还是要接受惩处,因为你的无能,让她成功地绑架了我的未婚夫,对于这种罪行,我判你在中央讲台上自己鞭打自己三十下,然后是四十个小时的斋戒赎罪。明天破晓执行。”

温特闭上了眼睛,这样的处罚没有再让她的胃揪结。杰新不会死了。她不会再是一个用寒冰和玻璃雕出的女孩,她会沐浴在阳光和星辰下,因为杰新不会死了。“温特……”

她猛地望向她的继母,女王正不屑地看着她,“如果你敢给他送吃的,我会把他的舌头拔掉。”

她缩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身上的最后一小缕阳光已经消失,“是,我的女王。”第三章

温特在穹顶的人造天空尚未透出一丝光线前便醒了,再也睡不着了。她不想去看杰新接受惩处。她知道,如果杰新看见了她,就会忍住疼痛不叫,她不要他这样,让他叫出来吧,他已经比所有人都坚强了。

她尽责地咬着为她准备的早餐——腌肉和奶酪,然后让侍女给她洗澡更衣,穿上一件淡粉色的丝绸衣服,坐在那里听葛特曼老师上课。他是一个三级法师,长期以来都是温特的家教,她假装在使用她的天赋。当她的意志表现得太软弱,葛特曼老师教得又难时,她便忙不迭地道歉。他似乎并不在意温特能否听懂课程这件事,因为他整堂课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温特的脸。温特不知道如果她在老师身上施展法力,他能不能看得出。

人造白天来了又去,一个侍女给她送来了一大杯温牛奶和肉桂卷,然后让她上床睡觉,终于温特又是一个人了。

她的心脏因为期待而怦怦直跳。

她穿上一条轻便的亚麻裤子,套上一件宽松的上衣,然后披上夜里穿的袍子,看起来就像是穿着睡衣似的。她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在脑海里盘算着怎样完成这个计划,仿佛把小小的拼图一片片拼在一起。坚定的决心让她不再产生幻觉。

她揉乱自己的头发,一副刚从熟睡中醒来的样子,然后关上灯,又爬到床上。晃来晃去的吊灯撞到了她的额头,她皱起眉,身子往后移,在厚厚的床垫上坐好。

温特抱紧双臂,专注地吸了一口气。

数到三。

然后尖叫。

她尖叫得像一个刺客将一把刀子插进了她的肚子。

她尖叫得像一千只鸟在啄她的肉。

她尖叫得像宫殿着火了,而她置身火海。

驻守在她屋子门外的侍卫冲进来,拔出武器。温特继续尖叫,身子在大大小小的枕头上滚着,背紧贴在床头,扯着自己的头发。“公主!怎么了?怎么回事?”侍卫的眼睛巡视黑漆漆的房间,查看是否有人侵入,有没有威胁。

温特一只手臂朝身后挥舞,划破了壁纸,撕下一长条。看着她的人相信她是被吓坏了。有幻影或者杀人犯在接近她。“公主!”第二个侍卫冲进房间,他扭亮了灯,温特把脸别开,“这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第一个侍卫走到房间的另一头,检查窗帘背后。“怪物!”温特尖叫,呜咽地胡乱喊道,“我醒来的时候,他站在我的床边——一个——女王的一个战士!”

两个侍卫交换了一个眼神,无语的表情传达出明确的信息,即使是温特也察觉出他们的想法。

没发生什么事,她只是发疯了。“殿下——”第二个侍卫开口,这时第三个侍卫出现在门口。

很好。通常只有三个人会守在她的卧室和主楼梯间的这条走廊上。“他跑到那里去了!”温特瑟缩地伸出一只手臂,指向衣柜,“拜托,拜托,别让他跑了。求求你们把他找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刚进门的人问道。“她认为她看到一名变种士兵。”第二个侍卫嘟哝道。“他就在这里!”她扯着喉咙尖叫道,“你们为什么不保护我?你们为什么还站在那里?快去捉他!”

第一个侍卫有点不烦耐,虽然这场骚乱打断的就只是他站在走廊上盯着墙壁看而已。他把枪放回枪套里,带着权威的口吻说道:“当然,公主,我们会去找这个惊吓了你的人,维护你的安全。”他向第二个侍卫招了招手,两个人走向洗手间。

温特转头看第三个侍卫,蜷缩着身子。“你得跟他们一起去,”她催促道,她的声音轻飘无力,“他是个怪物——很巨大——有尖锐的牙齿和爪子,会把他们俩撕成碎片。他们俩打败不了这个怪物,如果出了什么状况——”她的话最终变成了恐怖的哀号,“他会来捉我,再也没有人能阻止他,没有人会救我!”她扯着自己的头发,整个身体在颤抖。“好,好,是的,殿下。你就在这里等着,嗯……尽量让自己平静。”他一副很高兴离开这个疯狂公主的样子,尾随着他的同僚而去。

他一走,温特便溜下床,抖落长袍,把它披在椅子上。“衣柜里什么都没有!”一名侍卫喊道。“继续找!”她大叫道,“我知道他在那里!”

她拿了留在门边的帽子和鞋子,很快地跑了出去。

她的私人侍卫对她负有责任,会东问西问的,还会坚持要护送她进城,但皇宫外驻守塔楼的侍卫在她要求打开大门时,几乎没有多说什么,没有侍卫和华丽的衣裳,她的头发垂在脸的两侧,她可以躲在暗影中避开仆人。

当她一出了皇宫门,便开始跑起来。

铺着砖的城市街道,豪门贵族人潮汹涌,他们穿着华丽的衣衫,施展着法术,欢乐地调情。街道旁打开的门里发出光亮,窗边传出音乐,美食的香气四溢,杯盏碰撞,暗巷中人影幢幢。

这个城市总是这样,轻浮、愉悦。白色的艾草城——防护玻璃下是他们自己的小小天堂。

正中央是一处圆形高台,通常会在那里演出戏剧、举行拍卖。奇幻、淫秽和幽默的场面往往会让人们从豪宅里走出来,享受这样一个狂欢夜。

当然,公开的羞辱和惩罚也经常在这里进行。

温特气喘吁吁,高台映入眼帘,自己的成功出逃让她心神疲惫又得意扬扬。她找到了他!体内的渴盼让她膝盖发软,只好暂时停下来调匀呼吸。

杰新倚坐在高台中央一个巨大的日晷上,日晷在这样的长夜里会发出敲击的响声。绳索束缚着他裸露的手臂,他的下巴低垂在锁骨上,金色的头发掩住了他的脸。温特走近他,看到他胸前和肚子上的鞭痕,布满了干涸的血迹,他的背上也许更严重,双手因为抓住鞭子而起了水泡。自己鞭打自己,这是拉维娜的惩罚,但每个人都知道,杰新其实是在一个法师控制之下,没有什么所谓的自己鞭打自己。

温特听说爱米瑞自告奋勇来完成这项工作,他大概会津津乐道于每一道伤口。

她走到高台边,杰新抬起头,他俩四目相对,她盯着一个一整天都在遭受殴打、绑缚以及嘲笑和折磨的男人,有那么一刻,她认为他已经支离破碎了——女王另一个坏掉的玩具。

但随后他的一边嘴角扬起,湛蓝的眼睛中浮现出一抹笑意,他是如此的明亮而温暖,就像初升的太阳。“嘿,小麻烦。”他说道,后脑勺倚着日晷。

就这样,过去几周的恐惧和忧虑全不见了,仿佛不曾存在过。他还活着,他回来了。他还是那个杰新。

她爬上高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她说道,走向他,“我不知道你是死了,还是被扣为人质,或者被女王的士兵吃掉了。什么都不知道,快把我逼疯了。”

他挑了挑眉,看着她。

她的脸皱着:“不要笑我。”“我不敢。”他尽可能地在绑缚下转动肩膀,他的伤口因为扭动而拉扯,五官痛苦地扭曲着,但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

温特假装没有注意到,盘腿坐在他面前,查看伤口。她想要摸杰新,但又怕碰痛他。至少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很痛吗?”“比死在湖底好。”他苦笑,嘴唇干裂,“明天晚上他们会把我放到暂停生命的保温箱里,半天后,我会完好如新。”他眯起眼睛,“希望你不是到这里来给我送吃的,我还想保住我的舌头,谢谢你。”“没送吃的来,只是带着一张友好的面容来看你。”“友好?”他上上下下打量她,脸上还是一派轻松的笑容,“这张脸可不只是友好而已。”

她别过头,藏住右颊的三道疤痕。许多年来,温特认为人们盯着她,是因为厌恶她的伤疤,那是完美世界中一种罕见的缺陷。但后来一个侍女告诉她,这些伤痕并不令人反感,而是令人敬畏。她说,疤痕让温特看起来有趣,而且很奇怪的是,她更加美了。美,这个字眼,一直在温特生活的周围听见。一个美丽的孩子,一个美丽的女孩,太美了,太美了……这些话、这些目光让她想戴上继母的面纱,躲开无尽的窃窃私语。

杰新是唯一一个让她觉得自己的美不是件坏事的人,她甚至不记得他用过这个字眼,或者给过她任何赞美。他总是在不经意的说笑中流露出这样的意思,便令她心慌意乱。“不要取笑我。”她说,杰新看她的样子叫她心跳不已,他总是这样看着她。“我不是在取笑。”他说,一副淡淡的样子。

于是,温特伸手打了他的肩膀一下。

他眉头一皱,她倒抽一口气,想起他的伤口。但杰新温暖地笑笑,“这不是一场公平的打斗,公主。”

她缩回手,喃喃道歉:“总该有一次让我占上风。”

他越过她,看向街道:“你的侍卫去哪里了?”“我甩掉他们了,他们正在我的衣柜里找怪物呢。”

杰新阳光般的笑容突然隐去,说道:“公主,你不能单独出来。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在这个城市里谁会伤害我?每个人都知道我是谁。”“一个白痴、一个坏人,或者喝醉了控制不住自己的人,都会伤害你。”

她涨红了脸,咬着下唇。

杰新皱了皱眉,立刻后悔说出这些话了,“公主——”“我会一路跑回宫殿,没事的。”

杰新叹了口气,她歪了歪脑袋,希望自己带了药来治他的伤口,拉维娜没有说过不可以帮他擦药。温特看着他被绑缚,那么虚弱,而且打着赤膊,后悔没有带药。“我想和你单独在一起,”她说,专注地看着他的脸,“我们永远不能再单独相处了。”“一个十七岁的公主,单独和居心叵测的年轻人在一起,可不太好。”

她笑了,“即使这个年轻人在她还不会走路前,便是她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他摇摇头,“这还更糟。”

她哼了一声——事实上是笑了笑,这笑容再次照亮杰新的脸。

但这笑容是苦乐参半的。事实上,杰新只有在她产生幻觉时碰过她,好多年他都没有再刻意地碰过她了。那年她十四,他十六,她试着教他跳日蚀华尔兹,最后变得有些尴尬,然后再不曾有过了。

她的微笑淡去。“我想念你。”她说。

他垂下目光,缩着下巴,试图移动身子以便坐得更舒服些,这样她就看不到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让他疼痛不已了。“你的脑袋怎么样了?”他问,她的话让两人都为之黯然。“幻觉时好时坏,”她说,“但似乎没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今天呢?”

她扯着亚麻裤子的线头,回想着,“没有,昨天的审判过后就没有了,昨天我想象自己变成了一个冰雕的女孩,爱米瑞的头掉了下来。”“如果第二个幻觉成真也不坏。”

她嘘了他一声。“我是认真的,我不喜欢他这些天看你的样子。”

温特瞥了身后一眼,但高台所在的大院是空的,只有远处的音乐和笑声提醒她,他们在一个大都市里。“你现在回到月球了,”她说,“讲话要小心。”“你在教我怎么掩饰自己?”“杰新——”“这个广场有三部摄影机,两部在你身后的路灯上,一部嵌在日晷背后的橡树上。它们是没有音频的,除非她找了个会读唇语的人。”

温特瞪了他一眼,“你怎么能肯定?”“监视是希碧尔的特长之一。”“就算是这样吧,女王昨天本来要杀了你的,你要小心。”“我知道,公主。除非是以皇家卫士的身份,不然我可不想再回到王座大厅。”

头顶上一阵隆隆声吸引了温特的注意,穹顶外,十几艘飞船划过天际飞向地球。“士兵,”杰新嘀咕着,她不知道他是在叙述还是提问,“战争进行得怎么样?”“没有人告诉我任何消息,但是陛下似乎很高兴,可能因为我们打赢了……虽然她仍然对皇帝失踪、婚礼取消怒不可遏。”“婚礼不会取消,只是延迟。”“去跟她这么说。”

他嗯了一声。

温特支起手肘,托着下巴,俯身向前,“生化机器人真的有这么一个设置,就像你在审判中提到的,可以让人们不被操纵?”

他的眼睛发出光芒,仿佛她让他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他试图靠近她,但被身上的绳索限制住了。他一脸扭曲,低声诅咒。

温特往前凑了一下,缩短两人的距离。“不只如此,”他说,“据说,这个装置原先是设计不让月族使用天赋的。”“是的,你在王座大厅提到了这件事。”

他的目光牢牢地盯住她,“它会保护他们的心智,她说,它让他们不……”

发疯。

他不必大声说出来,他的脸上充满了希望,就像是解决了世界上最大的难题。两人心照不宣。

这种装置可以医好她。

温特的手指弯曲着,托住下巴,“你说它已经被破坏了?”“是的,但是,如果我们能找到设计图……这是可能的……”“女王知道了,便会想尽一切办法阻拦的。”

他的表情变得阴暗,“我知道,但我不得不把这件事说出来,如果希碧尔一开始没有逮到我就好了,这个忘恩负义的女巫。”温特笑了,杰新看到她的笑,气也消了一大半,“不要紧,现在我知道这是可能的,我会想办法。”“你在我身边时,幻觉就没那么糟糕,现在你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我不应该去这一趟的,当我清楚自己做了什么,我立刻就后悔了,但一切发生得太快,我没办法回到你身边,我……抛弃了你,因为她,因为他们。”“你没有抛弃我,你被劫持,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把脸别开。

她坐直,“你没有被操纵?”“不是一直如此,”他低声说道,像在认罪,“当希碧尔和我登上他们的宇宙飞船后,我选择了他们那一边。”他的脸上满是愧疚,对他而言,这是一个太奇怪的表情,温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误解了。“然后,我又背叛了他们。”他的头用力撞在日晷上,“我是个大白痴,你应该恨我。”“你可能是个白痴,但我向你保证,你是一个可爱的白痴。”

他摇摇头,“你是整个星系中唯一一个会说我可爱的人。”“我是整个星系中唯一一个疯狂到会相信你这句话的人。现在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会让我恨你。”

他吞了口口水,“陛下要逮捕那个生化机器人,记得吗?”“林欣黛。”“是啊,嗯,我还以为她只是个执行自杀任务的疯狂女孩,对吧?我认为她绑架皇帝、推翻女王的这些妄想,会把我们所有人都害死……听她说话,每个人都会这么想,所以我宁愿冒险跑回来,让她自己去找死。”“但是,林欣黛真的绑架了皇帝,还逃走了。”“我知道。”他的注意力回到温特身上,“希碧尔捉了她的一个朋友当人质,一个叫斯嘉丽的女孩。我想你不知道——”

温特笑了,“哦,我知道。女王把她送给我当宠物,她被关在动物园中,我很喜欢她。”她的眉头皱起来,“虽然我并不知道,她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脸因为突然不明的疼痛而揪着,好一会儿才恢复,“你可以帮我带句话给她吗?”“当然。”“你必须要小心,如果你不能谨慎,我就不能告诉你——为了你好。”“我会谨慎。”

杰新将信将疑。“我可以的,我会像间谍一样那么神秘,像你一样那么神秘,”温特凑上前去。

他压低声音,好像他也不能确定这些摄影机有没有配备音频。“告诉她,他们来救她了。”

温特瞪大眼睛,“来……到这里来?”

他轻轻地点点头,“我认为他们也许会成功。”

温特皱着眉头,伸出手,将杰新湿答答又脏兮兮的发丝挽到耳后。这个动作让他有些紧张,但他并没有躲开。“杰新·克雷,你说的简直是天方夜谭。”“林欣黛……”他的声音几乎听不见了,她把耳朵凑过去,发丝拂过他的肩膀。他舔了舔嘴唇,“她是赛琳。”

她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绷紧了,立马坐直身子,“如果陛下听到你说——”“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我得告诉你。”他皱着眉,充满同情,“我知道你爱她。”

她的心脏开始狂跳,“我的赛琳?”“是的。但……对不起,公主,我不认为她记得你。”

温特眨了眨眼睛,让这个白日梦将她填补。赛琳,还活着,她的表妹,她的朋友,竟然还活着。

她缩着脖子,把这抹希望赶走,“不,她已经死了。我就在那里,杰新,我看到火场的善后工作。”“你没有看到她。”“他们发现——”“烧焦的肉,我知道。”“一堆灰烬,女孩的形状。”“只是灰烬。听着,我本来也不相信,但现在相信了。”他一边嘴角扬起,一副骄傲的样子,“她是我们失踪的公主,她要回家了。”

温特身后有人清了清喉咙,她的头皮发麻,转过身。

她的贴身侍卫站在高台旁边,皱着眉头。“啊!”温特心一惊,脸上却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你有没有抓到怪物?”

他没有回以一笑,脸颊甚至没有一丝红晕,没有一般人见到这笑容该有的反应。他的右眉开始抽动。“殿下,我来找你,护送你回皇宫。”

温特站起来,双手紧握在胸前,“是的,你真好,这么担心我。”她回头看看杰新,他用不信任的眼光盯着侍卫。这不奇怪,他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每个人。“我怕明天你会更不好受,克雷先生,可以的时候想着我。”“可以的时候,公主?”他笑了,“我似乎没有什么其他好想的。”第四章

欣黛躺在地板上,瞪着风铃草巨大的引擎、管道和维生循环模块。几个星期前,她便下载了这个系统的蓝图,此刻它呈现在了她的视觉接收器上——这便是一个生化机器人方便的地方,她在新京当机械师时,已经无数次派上用场了。她展开蓝图,放大一个她手臂长度的汽缸,把它装置在机房墙壁的附近,两边都是管线。“是这里出了问题。”她喃喃自语,关闭蓝图。她在循环模块间移动,灰尘掉在她的肩上,她坐了起来,只能勉强挤在一团团线圈和管道间。

她屏住呼吸,把耳朵靠在汽缸上,冰冷的金属贴着她的皮肤。

她等待着,仔细聆听,调整着她声音接收器的音量。

然后她听到机房的大门打开。

一回头,看到走廊的黄光中灰色的军裤。这可以是船上的任何人,但光亮的黑色礼鞋……“嘿?”凯铎喊道。

她的心脏怦怦跳动——每一次,她的心脏都会这样狂跳。“在这里。”

凯铎关上门,走到机房的另一头,蹲下,在运作的活塞和转动的风扇间露出脸来,“你在干什么?”“检查氧气过滤器,等一分钟。”

她又把耳朵贴住汽缸。就是这个了——很轻的当啷一声,像有鹅卵石在里头敲。“啊哈——”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扳手,松开汽缸两侧的螺丝,它一旦松开,宇宙飞船顿时出奇地安静,就像一个固定的嗡嗡声,只有停止后才会被注意到,感觉特别明显。凯铎的眉毛向上一扬。

欣黛望向汽缸的底部,把手指伸进去,取出一个复杂的过滤器,薄薄的灰膜有许多细小的裂缝。“难怪起飞一直不太顺利。”“我想我帮不上什么忙吧?”“帮不上,除非你去找一把扫帚来。”“扫帚?”

举起过滤器,欣黛将它朝头顶的一头管路敲了敲,一大堆灰尘掉落,盖在她的头发和手臂上。欣黛将鼻子埋进臂弯咳嗽了几下,但她还是不停地敲着,直到大块积灰掉下来。“嗯,扫帚,是呀,可能在灶间?我的意思是在厨房。”

眨掉睫毛上的灰尘,欣黛冲他笑了笑。他平时总是那么自信,当他罕见的不知所措时,总会拨动她内心一根柔软的弦。最近他老是心慌意乱的。自从他在风铃草醒来的那一刻,凯铎便清楚他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国家,在一万两千公里外,但过去了几个星期,他很好地适应了,了解了各种飞船的术语,吃罐头及冷冻干燥的食物也毫无怨言。他还把那套华美的婚服脱下,换上和他们一样的标准军装,坚持帮他可以帮的忙,甚至做了几道不算可口的饭菜。虽然艾蔻认为他是他们最期待的皇家贵宾,他其实什么都不用做。索恩只是哈哈大笑,却似乎更加令凯铎不安。

当然欣黛不认为他会放弃王位,一生在太空旅行和冒险,但看他这样努力尝试,却又格格不入的样子,还是相当可爱的。“我开玩笑的,”她说,“机房本来就很脏的。”她又检查了一遍过滤器,清理干净了,便把它放回汽缸里,拧上螺丝。嗡嗡声又开始了,但卵石的那种当啷声不见了。

欣黛扭身从模块的管道下方出来,凯铎还是蹲在那里看她,嘻嘻一笑,“艾蔻说得对,你的干净不超过五分钟。”“我的工作就是这样的。”她坐起来,一大堆棉尘从她的肩膀掉落。

凯铎替她把头发上的脏污拍掉,“你在哪里学会这些的?”“什么?哦,那个……谁都会清氧气过滤器。”“相信我,不是每个人都会。”他把手肘支在膝盖上,望着机房四周,“你知道这里所有东西的功能?”

她跟随他的目光——每一条电线,每一根管子,每一个压缩线圈——耸耸肩,“差不多,除了那个大的——在角落里旋转的东西,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它会有多重要呢?”

凯铎的眼珠子转了转。

欣黛站起身来,把扳手放回口袋里,“我没有在哪里学过,只是仔细看看,研究出它们是如何运作的。当你了解某个东西是如何运作的,便可以想出怎么去修。”

她试图把头发上剩下的灰尘掸掉,但似乎怎么也掸不干净。“哦,你只要看一看,就能搞清楚这些器械是如何运作的,”凯铎脸上没有笑容,站到她身边,“就这么简单?”

欣黛重新扎好她的马尾,耸耸肩,一下子尴尬了,“我就是个技工嘛。”

凯铎伸出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腰,把她拉近。“不,这很了不起。”他说,并用他的拇指抹掉欣黛脸颊上的东西。“而且,很吸引人。”他说道,接着便亲吻她的双唇。

欣黛一下子便绷住了,然后整个人融进他的吻里。每一次都是那么意料之外,然后是惊喜和眩晕。这是他们的第十七个吻(她的大脑接口会自动计算,虽然她并不想),她猜自己永远都不会习惯这种感觉。这一生,在众人眼中,特别是在男孩的眼里,她只不过是一个奇怪的科学实验品,此外无它。

但凯铎并不这么看她。

欣黛觉得,他是那么聪明、高尚、善良,他可以拥有任何女孩,任何一个。

她叹了口气,倚进了他的怀抱。凯铎伸手拉住头顶的一根管子,将欣黛抵在主计算器控制台上。她并没有抵抗他的慢慢接近。尽管她不会脸红,但是她感觉到有一种陌生的热潮淹没了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神经末梢都在跳动,闪出火花。她知道他即使再吻她一万七千次,她也不会厌倦。

她的手臂环住他的脖子,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他胸膛的温暖渗进她的衣服里,一切都这么美好。

但随后那种感觉来了,事实上它一直潜伏着,一直提醒她:该满足了,这一切不能继续下去。

凯铎和拉维娜订婚了。

这样的困扰令她愤怒,她用力地吻着凯铎,但这种感觉却挥之不去。即使他们成功了,欣黛收回她的王位,她得留在月球,成为他们新的女王。她不是专家,想在两个不同的星球之间维系关系,的确有些困难——

呃,一个行星和一个月亮。

还有其他什么的。

问题的关键是,她和凯铎会相距三十八万四千公里,这是一个很大的距离,而且——

凯铎笑了,放开她的双唇。“怎么了?”他在她唇边喃喃地说道。

欣黛直起身子看着他,他的头发越来越长,几乎是乱蓬蓬的。作为一个王子时,他总是被照顾得近乎完美,但随后他成了皇帝,加冕典礼过后,便忙着阻止战争,追捕一名被通缉的逃犯,躲避结婚,忍受自己被绑架。几周来,剪头发似乎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欣黛犹豫了一下才问:“你有没有想过将来?”

他的表情变得谨慎了起来,“当然想过。”“那么……里面包括我吗?”

他的目光变得柔和,放开头顶上的管子,伸手把她脸上的一缕头发挽到耳后,“那要看是想到好的,还是坏的。”

欣黛将脑袋抵住他的下巴,“不论好坏,只要想到过。”“会成功的,”凯铎对着她的头发吹气,说道,“我们会赢。”

她点点头,很高兴他看不到她的脸。

击败拉维娜,成为月族的女王仅仅是整个星系问题的开始。她多想一直这样,和他一起躲在这艘太空飞船里,安全而孤独……但这是不可能的。一旦他们推翻拉维娜,凯铎便会回去做他东方联邦的皇帝。有一天,他身边也会有一个皇后。

她也许有着月族的血液,但她怎么能指望她的族人,会选择一个对政治一窍不通,身上有百分之三十六点二八生化及人工制造的年轻孩子来取代拉维娜。

她亲身经历过东方联邦人的偏见,这告诉她,月族同样也不会接受她。

她甚至不认为她想成为女王,她根本还没有习惯她是一个公主这样的想法。“一件事一件事来吧。”她低声说道,想厘清混乱的思绪。

凯铎亲吻她的鬓边(她的大脑并没有把它当作第十八次),然后放开她,“你的训练怎么样了?”“还好吧。”她离开他的怀抱,看了看发动机,“哦,嘿,既然你在这里了,能帮我一个忙吗?”欣黛走开,打开墙上的一个面板,露出成捆的电线。“巧妙地改变话题。”“我没有改变话题。”她说,虽然她刻意地清了喉咙已经否定了她的说法,“我要重新布线,修正轨道,宇宙飞船绕行的时候,系统会更有效。这些货船是为频繁的降落和起飞而设计的,不是要永久——”“欣黛。”

她噘起嘴唇,拔掉几个电线接头。“训练没问题的,”她又重复了一遍,“你能不能帮我拿地板上的钢丝钳?”

凯铎看看地上,然后拿起两种工具,举起来。“左手那个。”她说,他递给她,“有野狼陪着训练,情况要顺利得多。虽然很难说是因为我变得强大,还是因为他……你知道的。”

她没有办法说清楚,自从斯嘉丽被捉走,野狼就受到过去自己的影响,一直不太稳定。他之所以没有全然崩溃,唯一的原因是他下定决心要回到月球去救她。“无论如何,”她补充道,“我觉得他已经尽可能教我使用我的月族天赋,从现在开始,我得自己去探索。”她检查着乱七八糟的电线,和视网膜显示器上的图示做比较。“这并非我整个政变过程中最重要的战术。”她的额头皱起来,拿钳子剪了几下,“这里,握住这些电线,不要让它们彼此碰到。”

凯铎走过去,抓住她指的电线,“如果它们碰到,会发生什么事?”“哦,可能没什么,但有那么一丁点机会,飞船会自我毁灭。”她拉出两条刚切断的电线,把它们拧在一起。

凯铎屏住呼吸,直到她把其中一条有威胁的电线接过去。“为什么你不用我练习?”他说。“练习什么?”“你知道的,操纵意识。”

她停顿了一下,钢丝钳停在一条蓝色的电线上,“绝对不会。”“为什么?”“我说过我从来没有操纵你,这一点我会坚持。”“这不叫操纵,因为我知道你正在这么做。”他犹豫了一下,“至少,我认为不是。我们可以用一个暗号,我便会知道你在控制我了。就像……这个东西叫什么?”“钢丝钳?”“像钢丝钳。”“不。”“或者用其他什么东西。”“我不会在你身上练习。”她把电线接好,凯铎的工作也完成了,“好了,看看结果怎么样。”“欣黛,我无所事事,帮不上任何忙。待在这艘船上的这段时间告诉我,我没有任何实际的技能。我不会做饭,不会修理东西,没办法帮月牙儿监控,不会开枪或作战,或者……大多数时候,我很健谈,但这只在政治上有用。”“你的能耐不可小觑,只一个微笑,所有女孩都要晕过去了。”

沮丧的凯铎好一会儿才明白她的话,脸上的阴霾散去,他笑了。“好了,”她说道,关上面板,“就这样。”“我是认真的,欣黛。我希望做一个有用的人,我想帮忙。”

她转身面对他,皱着眉在考虑着。“钢丝钳。”她说。

他紧张起来,脸上笼罩着怀疑的表情。但随后他抬起下巴,全然信任了她。

她一点一点地接近凯铎的意识,要他的手臂伸向她,拿起她背后口袋里的扳手。几乎就像控制自己的生化四肢一样容易,一点点意志力,便可以让他做任何事。

凯铎对工具眨了眨眼,“这没那么糟糕嘛。”“哦,凯铎。”

他瞥了她一眼,然后看看扳手,他的手拿起工具,举到眼睛的高度,他的手指不再受他的控制,开始转动扳手——从一个手指,换到另一个。刚开始慢慢的,到后来越来越快,金属发出呼呼的声音,看起来像变魔术似的。

凯铎目瞪口呆,十分震惊,但有一点点不安,“我一直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凯铎。”

他又望向她,扳手还在他的指节间飞舞。

她耸耸肩,“这太容易了。我能在做到这一点的同时爬山……或是解一个复杂的数学公式。”

他眯起眼睛,“你的脑袋里一定安装了一个计算器。”

她笑笑,放开对凯铎手臂的控制。扳手掉在地上,发出哐啷声,凯铎吓了一跳,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能控制自己的手脚了,他弯腰把扳手捡起来。“这是题外话,”欣黛说道,“控制野狼,有一点挑战性,需要集中精力,但对地球人……”“好吧,我明白了。但是,我能做些什么?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战争正在进行,我却被困在这艘船上,你们在制订所有计划,我只是在等待。”

他语气中的无奈让她叹息,凯铎身负数十亿人安危的重任。她知道,他感觉自己抛弃了老百姓,尽管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她没有让他选择。

他一直善待她。他在风铃草醒来后,他们发生了争吵。此后,他便小心翼翼,不因为自己的挫败而怪她。虽然,这是她的错,他知道,她也知道,有时她感觉他们就像在跳一支欣黛不知道舞步的舞。两个人都在躲避显而易见的现实,才不会毁掉他们创造出来的小小天地,有着太多不确定因素的快乐天地。“我们成功的唯一途径,”她说道,“便是你能说服拉维娜在月球举办婚礼。所以现在,你可以好好想想该怎么做到这一点。”她倾身向前,在他唇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第十八个),“幸而你很会说话。”第五章

斯嘉丽的身子被压在钢筋栏杆下,她用力地想伸手抓住垂在她笼子外头的三根树枝。近了,更近了。栏杆贴在她的脸颊上,她扭动手指,刷过叶片,碰到树皮,太好了!

斯嘉丽用手指抓住了树枝,然后退回到笼子里,并把树枝拉近,同时扭着另一只胳膊,穿过栏杆,折断还留有三片叶子的树枝,然后松手。树枝往上一弹,一串小小的、不认识的坚果掉到她的头顶上。

这时,斯嘉丽的头缩了一下,等到那棵树停止颤动,她把身上那件红色运动衫的连衣帽翻过来,将刚刚打到她、掉进去的果子倒出来,这些果子看起来像榛子。如果她能剥开,应该是不错的零食。

一个很轻的抓搔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望向动物园的小路,白狼用后腿站立,拍打着围篱的栏杆。

斯嘉丽一直暗自希望鲁能够跃过这些栏杆。这些围篱与腰齐高,鲁应该能够轻松跨过,那么斯嘉丽便可以摸摸它的毛,搔搔它的耳朵,只要能够有一点接触就很满足了。在农场里,她一直很喜欢动物——只是时间到了,不能不宰了它们,煮一锅很好吃的炖肉,但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多么欣赏它们质朴的情感,直到今日,她变成了一只动物。

可惜的是,鲁不会比斯嘉丽更快逃脱它的牢笼。温特公主提到过,它的肩胛骨植入了一个芯片,如果它试图跃过栏杆,就会遭受很强烈的电击。很久以前,这个可怜的家伙就已经接受了它的命运。

斯嘉丽认为她永远也不会接受。“没办法了。”她说,抓住她辛苦赚得的宝贝:三根小枝芽和一根断裂的树枝。她把它们举高给白狼看,它叫了一声,沿着围篱拼命地跳着。“我摘不到了,你得慢慢玩才行。”

鲁的耳朵抽动。

她半蹲着——尽量在矮笼子里挺直身子,她捉住头顶上的栏杆,拿起一根小小的树枝,瞄准后,一扔。

鲁跃身去追,在半空中接住了树枝。不一会儿,它已经蹦蹦跳跳,回到了它的树枝堆前,将那根小枝芽放在最上头。它开心地坐下,伸出舌头。“干得好,鲁,动作不错。”斯嘉丽叹了口气,拿起另一根枝芽。

鲁刚刚一跃而起,她便听到小路的一头传来脚步声。斯嘉丽坐在自己的后脚跟上,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当她看到奇花异草中那一身奶油色的长裙时,松了口气。不久,公主绕过小路的转角,手提篮筐。“嘿,朋友们。”温特公主说道。

鲁把它刚刚接到的小树棍放在树枝堆的上头,坐了下来,挺起胸膛,仿佛要表现出对公主应有的尊重。

斯嘉丽皱眉:“拍马屁。”

温特朝斯嘉丽的方向歪了歪脑袋,一缕黑色头发落在她的脸颊边,遮住了她的伤疤。“你今天打算给我看什么?”斯嘉丽问道,“呓语和妄想,再来一两次疯癫?或者今天是你正常的日子?”

公主笑了,在斯嘉丽的笼子前坐了下来,一点不在乎小路上的黑色石头和布满的沙子会弄脏她的衣服。“这是我最正常的日子之一,”她说,将篮子放在她的腿上,“所以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还有一个消息。”“哦,哦,不要告诉我,他们打算把我换到一个更大的笼子里吧?哦,这一个笼子还附有真正的小便池,甚至有一个花哨的鸟类自动喂食器?”

虽然斯嘉丽的字眼带着嘲讽,但说实话,一个大一点的笼子,有着真正的小便池,会方便很多。因为不能够站起来,她身上的肌肉一天天变得无力,如果她不要求一天两次让守卫带着她进到另一处围篱去方便,那就是置身天堂了。

一个可以供她大小便的地方。

温特已经习惯斯嘉丽的这种口气,她俯身向前,脸上露出一个诡秘的笑容,“杰新回来了。”

斯嘉丽眉头抽动,这个消息的确让她的情绪一下子翻腾起来。她知道温特暗恋杰新这个家伙,但是斯嘉丽跟他打交道时,他是法师的走狗,只会攻击她和她的朋友。

她一直说服自己他已经死了,但如果不是,就表示他杀了野狼和欣黛,她真的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然后呢?”她问。

温特的眼睛闪闪发光。很多时候,斯嘉丽怀疑自己怎么可以对这个美得无与伦比的女孩硬下心肠——浓密的头发,温暖的棕色皮肤,闪着光芒的眼睛,红润的嘴唇,公主给了她这样一个柔媚的表情,斯嘉丽的心脏直跳,她很难想象这不是因为法术。

温特的声音降低,轻得像耳语:“你的朋友还活着。”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天旋地转。好一会儿,斯嘉丽脑袋嗡嗡作响,不敢相信,不敢抱有希望。“你确定吗?”“我确定。”

像一个被放掉的提线木偶,她的脑袋垂在膝盖间,“哦,感谢老天。”

他们还活着。近一个月都在顽强固执地求生,斯嘉丽终于有了一个坚持活下去的理由。它是如此的突然,太意外了,她兴奋得头晕。“他还要我告诉你,”温特继续说道,“野狼想念你。好了,杰新的原话是,他拼命地想你、担心你,把所有人都弄疯了。好甜蜜,不觉得吗?”

斯嘉丽的心像是碎掉了一样。来到月球以后,她没有再哭过一次——除了因为剧烈的疼痛,以及被折磨到精神和身体上的错乱,她流过泪,但现在忍受过的所有惊惧、慌乱都油然生起,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她没办法不哭。

他们还活着。他们都还活着。

她知道欣黛还在,谣言已经漫天飞,甚至传到了动物园,说她已经渗透到新京宫殿,绑架了皇帝。听到这件事,斯嘉丽好几天都得意扬扬,即使事情不是她干的。

但是,没有人提到有什么同伙,没有人说到野狼、索恩,以及他们一直要拯救的卫星女孩。

她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把油腻的头发从脸颊上拨开,温特看着斯嘉丽情绪的波动,就像人们正在看蝴蝶破茧而出。“谢谢你。”斯嘉丽说道,抽抽噎噎地,“谢谢你告诉我。”“当然。你是我的朋友。”

斯嘉丽用手掌揉了揉眼睛,第一次没有反驳。“现在我给你一点好东西。”“我不饿。”这是一个谎言,但太依赖温特的慈悲,会让她鄙视自己的。“但这是一个酸苹果挞,月球上的美味,是——”“是你的最爱,我知道。但我不——”“我认为你应该吃掉。”公主的表情是那么天真,第一次这么清醒,用一种特殊的口吻说道,“我认为这会让你舒服一些。”她继续说道,把一个盒子推进栏杆里,等到斯嘉丽接了过去,才站起来,走到鲁那儿去。她蹲下来宠爱地摸了摸狼的耳后,然后俯身向栏杆,捡起它的那一堆树枝。

斯嘉丽揭开盒盖,焦糖拔丝中有一颗红色大理石般的糖。从她被监禁以来,温特给她带来过很多零食,大多数都含有止痛药。因为斯嘉丽在女王审讯时被剁掉了手指,虽然早就不疼了。然而这些糖果仍然能给她这种狭小空间内的痛苦生活带来极大的安慰。

当她把糖果拿起来后,看到盒底藏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东西——一张手写的字条。

要有耐心,朋友。他们来救你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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