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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12 17: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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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文泉子,(日)小林一茶

出版社:百花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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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水的世(日本文豪文泉子新版《如梦记》,对童年的眷恋和真挚可以洗涤灵魂。)

露水的世(日本文豪文泉子新版《如梦记》,对童年的眷恋和真挚可以洗涤灵魂。)试读:

第一章

我也来试写一下子小时候的事情吧。那是我极幼小的时代的事了。

自己本来是乡下人,生在日本海海岸的一个渔村里。可是,并不是渔夫之子,也不是农夫之子。假如在从前,也还是武士的子弟。维新之后,我们一家没有住在城内之必要了,便移住到这渔村里来。

我的社庙神乃是本村的八幡老爷。我在这村里生长,一直到了三四岁,但是明确地记得的事情一件都没有。不过回溯至今日为止这三十几年来很长的岁月的川流,到了源头去,在那里总有什么像梦似的,可是某一点上却又极明了的,一点儿记忆留存着。

我现在便想把记忆就照那么样地写下来,但是所留存的只是比梦还不得要领,或可说是只有幻影似的一种感觉,所以这里边事件是什么都没有的。

我们家的后边是小竹林,板廊的前面即是田地。隔着砂山,后方是海。澎湃的波浪的声音,不断地听到。无论道路,无论田地,全都是沙,穿了木屐走起来也全没有声响。不管经过多少年,木屐的齿不会磨减。建造房屋的时候,只在沙上泼去五六担的水,沙便坚固地凝结,变得比岩石还要硬。在这上边放下台基石,那就成了。

这自然是长大了以后听来的话,但是我们的家是沙地中间的独家,这事却至今还好好的记忆着。家是用稻草盖的。在田地里有梅树,总有两三株。竹林里有螃蟹。泽蟹很多,像是乱撒着小石子一般。人走过去,它们便出惊,沙沙地躲到枯竹叶底下去的声音几乎比竹林的风雨声还要厉害。不但是竹林子里,在厨房的地板上到处爬,也在天花板上头行走。

夜里睡静了之后,往往惊醒,在纸隔扇外边,可不是有小偷的脚步声吗,这样的事也不止有过一两次,这是后来从母亲那里听来的话。

有一回,忽然醒来。独自一个人安睡在暖火笼的旁边。看时,母亲也不在,父亲也不在,就是平常总在这屋里的祖父也不在。正像空屋一样,很是寂静,忽然觉得悲苦了,因为觉得悲苦了,所以用尽所有的气力哭了起来。

谁都不出来,现在想起来,这房间正是四张半席子大小,睡觉的右边的纸门有点阴暗,已经熏旧,即将成红青色了。头的左近有个黑亮的带着竖门的衣柜,柜上安放着一个很大的佛坛。吊着的黄铜灯盏的“肚脐”闪闪地发着光。

我哭着,哭得几乎哭不出声了,在后面房间的廊下有点声响,仿佛是有谁来了的模样。略微停住哭声,侧着耳朵听着。慌慌张张地拉开纸隔扇走进来的,以为是母亲,原来却是祖父。大概是正在田地里吧,他一只手里拿着一把柴刀。说什么母亲刚才在解手,略等一等吧,等会儿来哄我。可是因为来的不是母亲,很是不平,我又大声地哭了。

祖父的面貌至今还好好地记得。是高鼻梁,长面庞,左颊上有一处凹进去,仿佛是用手指戳过的样子。据说有一回牙齿大痛,所以留下了这样的凹处。

那时祖父站在我的头前,拉开佛坛的抽斗,在寻找什么东西。我一面哭着,撑起眼睛来看,祖父的后面拖着一条狐狸尾巴。祖父每年从冬天到春天,总穿着狐皮的背心。坐在被炉前面烤火的时候,这条尾巴总是横拖在席上,我轻轻地去从后边拉拔。于是祖父便说:“啊,好痛好痛,祖父的尾巴要拔掉了。”听这样说很是好玩,所以只要看见尾巴就走去拔,但是今天因为母亲不在,大为不平,当然并无起来去拔的意思。只是尽仰卧着,更举起大声来哭。

祖父从抽斗里取出来的乃是煎饼,这是称作马耳朵的一种大的饼干。把一头捏一下,做成漏斗似的形状,背脊上卷着三个旋涡。这种煎饼是用在有法事的时候,同馒头一起发给人的食物,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放在佛坛的抽斗里呢,这个缘故至今还不懂得。

总之,我拿到这个,觉得非常高兴。但是煎饼好吃这一件事,也总不能作为看见母亲的面之替代。因此且吃煎饼,且仍大哭。假如母亲因了某种事情,到了晚上,到了早上,经过一年,经过两年,也总是这样的不回家来,那怎么办呢?

于是祖父总是从佛坛取出马耳朵来,慰藉着拼命哭着的我,那又怎么样呢?这样的例,世上尽是多有。身为祖父的人,这种无可奈何的难局是再也没有的吧。幸而现今不是如此,但我自己的悲哀却与如此情状别无所异。因为是无所异,所以一面吃马耳朵,还是哭着,末了,把马耳朵丢掉,单是哭了。

祖父现在也已别无办法,就在狐皮之上把我背着,说给带到母亲那里去,好好地止哭吧,便走出门外。母亲不在解手,那是不必说的了,看来今天家里的人全都外出,只祖父和我被留下了看家。

背上之后,哭是止住了,可是好像被灸后那样的哭呃却还不停止。出到外边,觉得甚为爽快。不单是有了被母亲抱的希望,海岸边明丽的春色也将我小小的胸中的不平给和缓下去了。

不久,哭呃也止了。田地的那边,高一点儿起来,从那里起便是沙山的松林。被背着在松树底下走路,使我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祖父大约并不怎么高兴,只是沉默着,在松树中间曲折着急速地前行。

有一日曾经被邻居阿幸带着,到这松林里来掘过蘑菇。掘蘑菇是很容易的事,只找仿佛会有的地方用耙去耙,便有像圆面筋似的东西滚滚地应手而出。

离开松树林,就是海岸了。这是无边无际的沙滩。防风草微微地露着一点儿红的茎,正在沙中萌长出来。碧绿的海可以看见。拗过来望后边,松林已隔得遥远,看去正如屏风上的图画。

祖父的脚迹从松林起,斜着一直线地连续着。不知道是谁的脚迹,也有三道蜿蜒地连续着。海岸的沙是桂黄色的。

凡是海边,一定有沙滩,凡是海滩,一定是桂黄色的,向来总是这么想。到别处来一看,有的完全没有沙滩,即使有了,沙的颜色也是浅黑的为多,这是长大了之后才知道的。

海面看去渐渐地宽广了。普通像这海岸的样子,从有人家处到水边有两町三町,有时候竟有七八町之远都是沙滩的,这种地方不经常有。(案:日本六町约合中国一里。)有地方成为小山,长着稀疏的茅草。或者被风所刮,有地方像擂钵似的,成为大的洼地。

祖父仍旧不啧一声,走过沙的小山,渡过沙的谷,渐渐下降向水际走去。海广大得眼睛都望不到头了。微温的风从松树林那边吹来。颊上感觉到雨点打着了似的冷,那是因为停着的眼泪给风吹了的缘故。

日本海的波浪很大。海是在不断地作大浪,这个观念也是从这样的小时候起,就深深地印进心里去的。看见须摩之浦,以及品川的海,心想这样的什么海,大有轻蔑之意,这也全由于海之观念相异之故。绿色的水的一条看着渐渐地膨胀起来,波浪的肚皮变成微暗,向前崩溃着,嘈嘈地滚上来。澎湃地打上去的波浪,好似陆续融化的雪一样,斑驳地发泡,一时平坦地漂荡着。暂时漂荡着之后,忽然似乎想起的样子,急忙缩到正在卷来的波浪下去。退回去的水与等着的浪合作一起,比从前加倍猛烈地又打上来。水的烟像雾似的四起。有时回去的势头太大,声势汹汹拥向前来的波浪受了挫折,水面上反而意外地能保持平和的事,也常有之。像今天虽说是晴丽软风之日,这样的活动一瞬间都并未停止。

祖父沿着水际,急速向西走去。要走到哪里为止,也不知道。有时候,波浪的泡沫直爬到祖父的草屐边去。恰似老虎什么,肚皮贴地地爬着,要来咬祖父的脚的样子。祖父一点儿都不管,只是向着西走。路上谁也没有遇着。只有软风轻轻吹动祖父的鬓发,抚摸我的面颊而过去罢了。

眼泪是早已干了。背上像是蒸着的暖。觉得很舒服,靠着皮衣微微睡去的时候,耳朵里听见什么人声了。张开眼来看时,好不高兴,原来的的确确是我的母亲。说什么是高兴,这样高兴的事情是平常不大有的。我也等不及祖父把我放下来,便伸出两只手,蹦了过去,给母亲抱着了。

祖父诉说:“尽哭尽哭,窘极了。”把我交给了母亲,擦额上的汗。母亲卷起了衣裙,站在水里,头上宽缓地包着的白手巾,与丰艳的面颊相映,脸上绽着微笑,每说什么话的时候,染着铁浆的牙齿比漆还黑得鲜明地发光。

现在想起来,母亲在此时正是盛年。原来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母亲的面貌到现今为止,也已经看熟了,可是像这时候的那么亲切的美丽的面容,却此外不大记得。

母亲是帮了邻居的阿幸等,到岛上来采裙带菜的。那巉岩的母岛隔着一段路在前面屹立着,可是走到母岛之间,有几十个子岛散在,近处都是浅滩。在这里波浪也并不大,给女人小孩做游乐场,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我关于这天的事情其实是除了见了母亲的面高兴得差不多要跳起来了这一件以外,什么也都不记得。或者母亲抱着,含了奶吃奶了吧,或者是被哄着,在母亲的膝上睡着了,又或者由阿幸背着玩耍,都一点儿不记得了。

我望着祖父穿了皮衣,在水边走回去的背影,渐渐变小了,也未可知,但是当然这也不记得。不记得的事情没有法子来写。就只在这样茫漠的记忆之中,在春天的海边采着裙带菜,接我过去的母亲的脸,直至现在还在眼前历历如见,我深觉这是不可思议的事。

译者案

《如梦记》九篇,约四万言,文泉子著,明治四十二年己酉东京民友社刊,菊半截一册,红洋布面,定价金三十五钱。

文泉子本名坂本四方太,明治六年生,三十二年东京帝国大学文科出身,追随正冈子规,为新派有名俳人之一,又与子规提倡写生文,多所写作,单行本有《写生文集》、《帆立贝》、《如梦记》等,大正六年丁巳卒,年四十五岁。

我于前清光绪丙午年到东京,其时子规已卒,杂志《保登登岐须》由高滨虚子编辑,俳句写生文正大发达,书架上现存一册九卷七号,夏目漱石的小说《哥儿》就发表在这册里边,《我是猫》的第十回也载在卷首,可以想见当时的形势。

那时候在东京遇着写生文与自然主义的潮流,自然主义的理论甚可佩服,写生文则成绩大有可观。我不很懂《保登登岐须》上的俳句,却多读其散文,如漱石、虚子、文泉子以至长冢节的著作,都是最初在那里发现,看出兴会来的。

其中文泉子最为特别,他不像别人逐渐地变成小说家,却始终以写生文为范围,他的《写生文集》与《帆立贝》等,从前也曾搜得,回国时不知怎的遗失了,现今所有的就只是这一小册,追忆儿童生活的《如梦记》而已。庚戌年秋日从本乡移居麻布赤羽桥左近,与芝区邻接,芝公园增上寺为往来经由之路,买杂物则往三田,庆应义塾大学所在地也。《如梦记》即在三田所购得,而此书店又特卑陋,似只以小学儿童为主顾者,于其小书架上乃不意得见此册,殊出望外,以此至今不忘,店头状况犹恍惚如见。

三田虽是大街,唯多是晚间去散步,印象总是暗淡萧寂,与本乡不同,辛亥初冬回故乡,作小文纪旧游,只写一则而罢,题诗其后有云,寂寂三田道,衰柳何苍黄,盖慨乎其言之。今亦已是旧梦矣,读文泉子之记,更有云烟之感,文章之不可恃而可恃,殆如此也。

上文系二十九年八月二十日所写,曾收入《药堂语录》,盖已是三年前事矣。那本红面小书在我手边,则已历三十三四年之久,虽是常常想起,却总未能决心着手,至于今日。翻译不易,才力不及,这理由是容易明白的。但是,为什么还是想要翻译的呢?在日本有过明治维新,虽已是过去的事,但中日两国民如或有互相理解之可能,我想终需以此维新精神为基础。我们在明治时代留学日本的人,对于那时自然更多有怀念,文泉子此书写儿童生活与明治风俗,至为可喜,又与我有不少情分,因此总想译述出来,虽然自己深知这是很不易的事。语学与文才俱优的可以委托的人,找起来未必没有,只是他们所知的大抵是近今更西洋化了的日本,对于明治时代恐怕有点隔膜,有如请西装的青年陪了穿茧绸夹袍的老人谈话,这其间有三四十年的空气间隔着,难得谈得投机的。

我之所以不顾能力不足,或闲暇不多,终于决定自己来动手者,其原因即在于此。文章译得很粗糙,未能把本来的趣味恰好地传达出来,但是凭借平时对于东京与明治时代写生文与《如梦记》的好感,总之想以理解之心,运笨拙的笔,一句句地写下来,至于力不从心,那是没法子的事。

全书共计九章,希望每月能译出一章来,那么到了明年夏天,全部译完了,可以出一小册单行本子。假如我在文学上有野心的话,这就是其一,此外是想把希腊神话的注释做成,这已写了一部分三万字,下余的大约也还有十万字之谱吧。这工作中途搁下来,一转眼就已是五个年头,想起来更有岁月不居之感,亦正是所谓如梦也。

民国癸未九月十日

第二章

住在这村里的时候,同当地的小孩游嬉的事情一点儿都不记得。恐怕并不曾游嬉也说不定。只是给邻居的阿幸带着,往海边去游玩的事,却是时常有之。有一天拉大网,捕得许多的沙丁鱼,那时也是阿幸给带了去的。

拉大网的时节热闹得很。喊:“拉大网,拉大网啦。”喊:“大家全都出来!”这样嚷着跑上一转,喊声还未绝之时,好像睡着似的村庄忽然地带了活气起来了。“呀,拉大网啦。”男的打着英雄结,女的头发乱着也不管了,都跳出门来。从上首的家里奔出,从下首的家里跑出。从前街出来,从后街也出来。小孩也跑,狗也跑。留在家里的大概只是站立不起来的老人吧,或者还是躺在棚里的牛罢了。从各方面来,都向着海争先恐后地奔去,这个气势正与奔向火烧的地点去的时候相同。

在这时候,阿幸也就干出很粗暴的事来了。我正拿着可以装得下我自己的那样一个大网兜,她也不管这些,只一下子把我的手和网兜的柄两相抓在一起,抓着就走。说是痛,也不放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拉着了走。

这要说是走,或者不如说飞更好,也未可定。仿佛自己的脚不曾着地,觉得完全凌空着被拉了走去的样子。

到得海边一看,那网已经是拉上岸来了。黑压压聚作一团的村人围住了网,哗啦哗啦地叫唤着。那些渔人们的叫喊声的骚扰,不是听到一回过的人到底不会了解。从那像直格子似排着的小腿之间张望过去,只见从网袋里吐出沙丁鱼来,青黑的一摊堆在沙上。迸跳着的沙丁鱼,一转眼就给沙裹拌住了。抓到笸箩里去,也有舀到网兜里去的。我的网兜里不知是谁在什么时候,给装了有八分满。阿幸把我同沙丁鱼赶紧地送到我的家里,她又跑去再去捡拾第二回的鱼去了。

在我们那里的习惯,沙丁鱼总是拌满了沙那么就卖。不拌着沙的,算是不新鲜。所以即使稍微有点蔫了,也拌了沙搁着。我也是一直到离开故乡为止,总觉得不拌着沙的沙丁鱼仿佛不是沙丁鱼似的。

出去游嬉的时候,平常大抵是由阿幸带着去,要不然便是祖父背着外出,但是往后边瓦店去时,总是自己走了去的。而且那时也没有人陪伴,只一个人走去。

瓦店的正房方面不记得了,只是工场那边的事情还略略的记忆着。

大抵是每天一回,我走到工场去玩耍。有什么人做我的玩耍的同伴吗,那也并不然。瓦店的老头儿一年到头只是一个人坐在竹林后面阴暗的工场里,老在那里敲瓦。此外谁也没有。无论什么时候走去看,总在泥的的中央着的坐着,老是在敲那板台上的没有烧好的瓦。

看见我的脸,一面笑嘻嘻的笑着,说:“今天怎么样呀?”他给我什么点心吃吗,也并不如此。我不知怎的总觉得喜欢这老头儿。就是不给我什么,我也喜欢他。可是有时候也给我一点儿什么东西。虽然不会给我点心,却给我猴儿爷。我蹲在板台前面,显出催促的神气等着,老头儿敲完了一块瓦之后,便说:“呵,再给做个猴儿爷罢。”便用泥刀的尖挑取一点儿瓦泥,放在掌中揉搓起来。

我心里想,好呀,看着。

泥被搓成为小芋头的样子,老头儿去从后面架子上拔下一支像筷子似的竹签,用这尖头做出眼鼻来。做成功了,便即插在竹签的尖上,交给我说:“喂,猴儿爷,哈哈哈。”

要到了猴儿爷,没有别的事情了,赶紧拿去给母亲看,便跑回家来。老头儿望着我回去,又动手去敲第二块瓦了。

据我的记忆,似乎老头儿无论何时头上都戴着浅蓝的丝棉帽,身上穿着厚棉袄,厚得背都圆了。

夏天是怎样的呢,全不记得了。天气晴朗的时候,工场前面的晒场上排着两三列的未烧的瓦,在那里晒着。老头儿在不在,从家里后面的廊下就看得清楚。看见他在,我立即从后门走出,绕过晒场,直奔工场而去。我喜欢猴儿爷,我更喜欢给我猴儿爷的老头儿。

在家里玩耍的时候,祖父教我读书,这事也还记得。

三四岁读书,或者有人认为虚诳也说不定,可是的的确确是学过了的,所以没有办法。书本的模样现在也还朦胧地记得。我想这总之是一册绣像的教训书吧。本子很大且厚,书面是茶色的,已经很有点疲软了的古旧的书。十年前左右归乡的时候,忽然想到这册书,很想再看一面,便从书箱查起,凡可存放的地方没有一处不找到,但是可惜无论如何总是找不着。

祖父烤着暖火笼,我便跨坐在这中间,闹着玩的时候,祖父立即把这册书摊在暖火笼上翻开来给我看。每一页有一幅图画。说是图画却也没有什么美丽的彩色,单只是粗略的墨绘。记得最清楚的是韩信出胯下图,以及颇奇妙的猫的图。猫把它尾巴笔直地平伸着,仿佛是在伸懒腰的样子。似乎猫正在放屁,翻到这一面的时候,总觉得好笑。

祖父粗糙的有须的面颊在我的头上摩擦着,嘴里含着烟管,用了烟斗拨过书页来。“这回是放屁了。”祖父说,以猫为目的地翻下去。这猫的画表现着什么意义,猫伸懒腰为什么可以作教训,因为现在书没有了,全然不能知道。总之翻到有这猫的图的地方,是最快乐的事。在图画上面,都题着一首歌。这些歌似乎都是有教训意义的歌。

但是我所学的却并不是歌。用别的纸,写着大字,天地,山川,父母,兄弟等,两字相连的单语,订在书的卷首。我学的便是这单语。图画看过一遍,到了猫放屁算是完了之后,再回过来到卷头的天地山川来。

祖父用烟斗一个字一个字地点着。我就高声读道:“父,母。”一天里边,一半当是玩耍,读上好几遍。有人来了,也叫读了给人家看。总之在家里玩着的时候,这本书没有一刻不拿出来,因此不久我就完全都暗记住了。不看着书本,说起父,母,差不多即能够想起那字的形状来了。

有一天,照例由祖父背着,到八幡老爷的石灯笼那里去游嬉。那八幡老爷的石灯笼,乃是在村里大路的旁边,与恶龊的农家隔着十坪(案:一坪约三十六方尺)的空地,有很大的花岗石的常夜灯,一对安放着。

神殿还离得很远,一直在七八町的后方,即是走过有松树的沙山那边。我是同平常一样,被放下在石灯笼的台石上。祖父就在那里坐下,同过路的某甲某乙招呼说话。

比我还要年长的小孩五六人在那里玩耍,看见我下来站在石灯笼旁边,一齐都对我注视。一会儿他们中间为头的一人说道:“大家都来都来。”便跑向人家的背后去了。

人散了之后,剩下好些的麦秆散乱着。在台石之下,也有些散着。我心里想要,一心看着,其中有的交叉着成为工字形的,看去像是曾经学过的那个父字。我这样地感到了,祖父却不曾知道,总觉得很有点不足,便慌忙地用手指着,给说明道:“父,父。”祖父似乎不懂得,只说:“嗳,好好,再回家去读那书去吧。”我心里焦急得很,可是没有别的说明的方法,只好忍耐着再指着说:“父,父。”于是祖父才悟过来了,张大了没有牙齿的嘴,说道:“懂得了,懂得了,的确是‘父’字。”很愉快地笑了。

自此以后,祖父的教授法生出了一个新机轴。在不拿出书来的时候,两手拿着火筷,交叉了说:“这是什么?”答说:“父。”又竖着并排了说:“这是什么?”答说:“川。”听到这个答案,祖父便仿佛真是非常高兴似的,为之破颜一笑。

我记得在村里居住时候的祖父的容貌,也记得母亲的容貌,但是很奇怪,父亲的容貌我却不记得了。这也并不因为是特别难记的脸,只因在我渐有记忆的时候,父亲多不在家里住的缘故吧。

盖晴耕雨读的生涯也并没有像理想那样的有意思,所以有时学做神官去,有时开起书塾来,可是末了都不成功。因此只得再到城里去谋职业,就平常不大回到村中的家里来。后来父亲找到了事情,我们也即弃舍这村与我的真的故乡,回到城里去了。

这仿佛是在一个凉快的夏天的早晨。母亲一早起来,捏饭团啦,穿裹腿啦,虽是短路的旅行,准备也很忙碌。阿幸和瓦店的老头儿也走来,给我们帮忙。往来城里走惯路的,名叫老六的汉子,雇了来挑担。老六在担的一头的笸箩里,把包袱呀,布夹袋呀,一切的东西装了进去,在那一头,说道:“嗳,我们去吧。”把我抱起来,装在筐子里边。随后将两臂先搁在扁担底下的中间,试试这担子的重心。

祖父大约还要收拾屋子,所以留下,戴着眼镜送到门口来,说:“老六,辛苦辛苦,路上小心。”老六答说:“喳,那么我去了。”就挑上扁担。我还抓着挂筐子的绳索,却已离地一尺多,悬在空中了。现在就将离开故乡的家了,却并不觉得悲哀,也不高兴。只是深埋在筐子里的坐垫中间,悬空挂着去了,觉得很有趣。母亲同平常远出时候一样,头上盖着白手巾,侧撑着日伞,在后面小步跟着走来。阿幸送我们一直到村的外边。说是和母亲分离很是悲哀,连眼睛也哭肿了,但是这些事我却全不记得。

别过了阿幸之后,我们便顺着麦田中间的路,一直走去。我觉得摇摆着前行,甚是愉快。一会儿到了高坡了。勾配虽并不急,乃是路宽而且长的山坡,在两边稀疏地长着大松树,路上满铺着长方的石块。

据说从前有一个奇特的六部,为得要解除过山的人的困难,自己运了石头来铺在这里,至今在山上还有一块石碑,叫作六部冢云。清凉的朝风飒地在松树枝上作响,吹到山坡上来。回过头去看时,母亲望了我微笑着,跟了走来。我安心了,仍向前面坐着,过了一会儿又回过去看。母亲仍是跟在后面走。我又安心了,照旧坐好。无论走了多远,铺路的石头还是没有完。这六部的山坡真长,长得令人瞌睡。

到城里去有三里(案:约当中国十八里)路,这全是山路的三里路。或者在六部坡之后我是睡着了吧,或者虽是醒着也不记得了,无论怎么回想总之是再也记不起来了。但是有一件事却还记得。

山岭的路走到很是寂寞的时候,忽然看见在脚底下有一个碧绿的池。说是绿,那才真是绿呢。这绿得叫人有点怕。老六不则一声,彳亍前行。母亲也不则一声,急速地跟着走。这时候,不知道是雉鸡呢还是什么东西,发出可怕的叫声,铿的一声从池上叫着过去了。我觉得非常害怕,紧抓住了筐子的绳索。

从前有一个叫阿玉的美女,被这池的主者看中了,拉进池里去,因此这就叫作阿玉的池。池的主者据说乃是一条蛇。被拉进到阿玉的池里去的人,从来就很不少。男人过路的时候,据说阿玉就出来拉他下去。从前有一个少年武士骑马远出,回来时在这池边被阿玉拉下去溺死了,这件事至今还留存在地方的歌谣里。

译者案

六部者六十六部之略,佛教信徒以《法华经》六十六部,分纳于六十六灵场,巡行各地,故即以为名,但平常亦只是指巡礼者,不必尽负有六十六部经典也。

民国癸未十一月四日

第三章

城里的寓居是武士住宅区的深处,满长着草的一所房子。沿着恣意茂盛着的木槿的篱笆,有一座古旧的瓦屋顶的大门。进了门,即是荒山氏住宅,斜着走去,才是我家。据说从前是什么阔人的邸第,现在只孤独地剩下两户人家,周围全都是蚕豆田了。

在我家的西北方,有一株很大的老樟树。凌霄花缠绕着直到树梢,花在夕阳中映照着,非常美丽。在豆田中间,桑树以及苹果树茂生着,枝叶交加,几乎分不出界限来。风一阵吹来,蚕豆的叶翻转白色的背面,波浪似的乱动。豆花的香气宛如飘浮在空中,阵阵袭来。

我平常总在田中和绢姑玩耍。这绢姑乃是邻居荒山家的女儿。我装作鬼,追着绢姑走去。沙沙地听见豆叶擦着响的声音,绢姑却是不见。这里呀,突然从花的中间绢姑露出脸来。于是,嘻嘻嘻地笑了。

扮鬼玩得厌了,绢姑从长袖中拿出半干的豆叶,用她细小的手指搓着,使它臌了起来。到了臌得像青蛙样子的时候,便啪地一下在自己的额上打瘪了,这是绢姑的一种癖性。都会的人大概对于豆花什么未必注意,可是在这乡下的田地中生长的我,觉得像蚕豆花那么样可以怀念的花是再也没有了。

就是现今,假如在什么地方看见蚕豆田,我便立刻想起住宅的事来,我在这屋里住过几年,现在不记得了,绢姑大了起来之后的样却是全然不曾知道。恐怕这也只是一两年之间的朋友罢了。

绢姑家里的叔母比绢姑还要美丽,可是不幸早死了,到现今母亲还是说起。这叔母是一位小身材,圆脸,说话很温柔的人。叔父这人却很有点古怪,我还明白记得。有一回,绢姑不在家,我在那里独自游玩着,叔父微笑着说道:“教你一件好事情,你拿下一点儿牙屎来闻闻看。”我转过身子去,拿了一点儿来闻了闻,叔父说:“怎么样,臭吧。”还是微笑着。我从小时候便知道牙屎的气味,全是受了这叔父之赐。

又拿了玉米的毛给种在前面的,也就是这叔父。叔父把头发都留起,结成一个丁字髻。在家里总是脱光了膀子,一心地做那副业的手工活,可是到了外出的时候,却总戴着沉重的深笠,腰间插了木刀。但是这也不只是荒山家的叔父如此,那时的士族都是这样的风俗,所以一点都不足为奇,倒是像我的父亲那样剪短了头发,戴上什么帽子之类,反而显得有些奇异。

这是什么时代呢,据说此时正是西南战争的中间,剪发的父亲以及留发的叔父每天都是等不及似的等待东京的报纸的到来。但是这种情状在我是毫不觉得。我大概只是醉在豆花的香气里,游玩着过日子罢了。

后来祖父将乡间的家收拾了,移到现今的寓所来住。其时狐皮的背心已经不穿了。天气冷了的时候他穿上黑的棉外褂,脖子上卷着奇妙的编织的围巾。围着这个围巾的照相至今还留存着。

我同祖父曾经去照过两次相。祖父不说是照相,却叫作福多格拉披。这大概是往来于江户的时代所学得的单语吧。在城里只此一家的照相店离我家只有二三町的路。

像现在的什么化妆室呀,什么玻璃屋顶呀,有这些文明设备的照相店那可并不是。这只是在广阔的大葱田中间,像是纸人戏台似的,进身很浅的一间板屋罢了。这就是照相场。走进现今的照相店去,仿佛是进了病院里,感到一种忧郁的心情,可是这里却是和天空做屋顶一样,而且又是在田野中间,所以觉得很是爽快。黑魆魆的背景什么当然是没有。单是后面挂着一幅白布幕,前边放着两三把藤椅子而已。

第一回照相的时候,祖父给我穿衣服,把大襟向左折着,回到家里来之后很为大家所笑。而且又因为衣服的颜色不相宜,照相也不清楚。这回呢,(须得当心了,)母亲特意取出平时所秘藏,带黑色的条纹绉绸的棉袄来,给我穿上。一面穿着,一面将袖子上钻出来的丝绵拉出来,细而发光的丝便无限地尽向外拉。“这么拉不行。”很快便被喝住。

虽然被吆喝了,可是去照相去,到底还是高兴。衣服的带子系好了之后,再给我系上一条葱绿色的缎带。系起来很滑溜,我的身体好像是杉木橛什么似的,紧紧地缚住了。两手拿了长袖高高举起,带子系上一转,就打一个圈子。

母亲说:“你的头发总是有癖结。”用了木梳从头顶梳下去。木梳的齿络在头发打结的地方,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歪了头跟着木梳侧过去,又被骂道:“这样跟着过来是不成的。”好容易总算梳通了,被祖父带着出去。

祖父在藤椅上坐下。我站在祖父的右侧。我的右手有点儿没处安放,不得已弯到后面去。照相店的人说:“头请这边一点儿。”走来把头拗正了。我觉得弯在后面的手没办法,可是照相的人只来把头扶正,对于手却是什么都不说。我的右手便那么隐藏在后边照了相了。

把右手隐藏了这件事并不见得怎么好玩,但是不知为什么缘故至今还是记得,所以特地记了下来。回到屋里等待照相成功,过了一会儿,照相的人从茅厕似的一处地方拿着玻璃板走出来,略微映着日光看了一下,拿水钵的水冲洗。“照得挺好的。”笑嘻嘻地说。随后又把什么瓶里的药水滴在上面,在火盆的火上烤着。于是这真是成功了,等药水干了的时候,装在新的桐木镜框里交给我们。

现在拿出这照相来看时,只见盖的背面记着祖父六十九岁,我自己是五岁。无论什么时候拿出来看,我的右手总是隐藏在袖子的后面,祖父则是照例围着那奇妙的编织的围巾。

照相店的斜对角有一家杂货铺。那里的老头儿不知道为什么缘故,常出入于我家,我也常常到那边去玩耍,渐渐亲密了。他正是像那剪了舌头的麻雀的画里的那么一个老头儿。虽然不曾戴着头巾,红而且亮的头上结着茨菰的芽似的丁字髻。

老婆子也在,可是样貌都不大记得了。这老夫妇之间有一个女儿,名叫多代。脸色白,眉毛浓,下巴有点往上兜,这里仿佛很有点妩媚可爱。多代对我非常爱怜。我跑去玩耍,总把我带到店后面的阴暗的住房里去,给我吃点心,或让我烤被炉。

被炉的对面墙壁上有一个神龛,底下挂着三弦。有时候多代坐在住房的正中间,对了曲本台在弹三弦。烤着被炉,向店面望去,从挂着的拖鞋以及草鞋之间可以看见对面学校的门。假如在现今,这也并不算什么,在那时候这学校说是外国式的建筑,涂着白色洋漆的门极是觉得新奇。

多代已有女婿。女婿乃是戏子。艺名叫作什么我不知道,在家里只叫作蝶。大概是名叫蝶吉之流吧。这是二十四五岁的一个青年,头发梳起,像是顺着旋毛似的卷着,而且还把眉毛剃掉了。脸长,颜色苍白,眉毛剃去的地方好像被蠼螋舔过了似的,是一副不大讨人喜欢的面貌。白天到戏台那边去的时候居多,所以我和这人自然便不很亲近。而且他似乎不像多代那么地喜爱小孩,也就没有如多代似的殷勤款待我。可是却也并不见得怎么嫌憎。

蝶在家里的时候,同多代两个人共一食台,烤着被炉吃饭。我有时候也坐在旁边陪伴着。我想,烤着被炉吃饭,暖暖的可不是好,回到家里来的时候赶紧把这事告诉给母亲听。可是母亲一听,便有轻侮之色见于眉宇,严厉地教训说:“这种事情是下三烂所做的事,去学做这样没有规矩的行为是不行的。”

蝶与多代原来是相思的夫妇。那时候在我们家乡过着天长节,总是非常热闹地表示祝意。店家做出种种陈列的人物。插花的同人便展览插花。女人小孩都在这一天穿了新衣服,出外去看这些公开的景物。随后到了晚上,又有歌舞台阁在街上走来走去。现今大约没有那么繁华了,但是一直到我长大了为止,这种风俗还是保存着。

有一年天长节,杂货店的多代也算作某街的青年帮的一人,偷偷地加入在台阁的乐队里边。咣当咣当地在市内大路上摇摆走着中间,从对面来的却是一班新开路帮的台阁。

舞手都是精选过水滴滴的年轻戏子,穿着绞染的紧身小衫,腰间系了短的蓑衣,扮作渔翁模样。大众想看戏子们跳舞,从前后左右地紧拥上来。两个台阁既不能退后,又不能前进,动不得了。两组台阁上的舞手和乐队没有办法,只好丢下台阁,暂时到横街的饭庄里去休息,多代见了蝶的英勇的模样,便看上了,据说就是在这时候。

有一天晚上,我被多代带着去戏场看戏。前后的事情什么都记不得了,只有一幕却还留在记忆里。

从蝶的房子里出来,走下黑暗的楼梯。到了戏台下首挂着门帘的那地方,靠了多代立着,对着舞台看。我时不时抬起头来,看多代的脸,多代把头伸出帘外,专心向那花道望着。池子里的看客以及包厢里的看客也都一齐向着那边注视。似乎是有什么正从那里出来,我却不懂得,只是仰着头看那(后台的)屋顶。扎成圈子的绳索,叠好的幕,纸板糊的屋脊似的东西,种种很污糟的物件许多挂在那里。其中只有樱花的挂枝,觉得好看。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戏子出台了,看客席中一时都动摇起来。多代也将手用力地按住我的肩头,热心地看着。走在前头的大将摇着金纸的采配,率领了大队的人出来。现在想起来,这似乎是忠臣藏报仇的那一幕戏。那时候的戏台上并无什么电灯,大抵是蜡烛的火而已。重要的戏子出台,有所谓脸光者,用长到六尺左右的长柄烛台照着,在由良之助的前后,便有这样的两支放在那里。

不久,义士都从花道过来,戏台上满是人了。随即开始互相刀劈,开始互相扭打。在这时候不知怎么的,一个义士被按倒在台前点着蜡烛的地方,假发轰地烧了起来。大家乱作一堆,都跑过来了。是谁,是谁?是老蝶,是老蝶。各人嘴里嚷着。仔细看时,被按在蜡烛上的人的确是蝶。铁青的脸上含着怒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是故意的呢,还是偶然的,虽然不知道,可是总之不是一件常事。

在后边的义士们也有用手按着蝶的对手的肩膀,劝他说差不多算了罢的。多代见了,把我抛下,一直跑到后台求救去了。这样闹着,幕也就下了,蝶被好些人帮助,一手摸着假发,站了起来。于是就愤然地回到房里去了。

多代走到身旁,很忧虑地问没有受伤。蝶脱下假发,说这真是坏东西,还很生着气。访问的人陆续地走来。有来道歉者,有来慰问的,狭小的房子里弄得非常混杂。

我因为没有地方,只好站在屋角里,看着大家的脸。照那时候的情形看来,总之不像是武戏演得太认真了,以致出事,大概有什么记恨的事,所以报复一下,叫蝶在戏台上出丑的吧。

那一天夜深了的时候,我被多代背着,蝶提了灯笼和包裹,走回家来。沿街的人家到处都早已关门,寂静无声。天上满是星星,我虽然被背着,还觉得有点微寒。

他们二人穿着草履,急急地走。差不多肩头相摩似的,紧靠着走路。蝶对了多代不断地诉说,怨恨那打架的对手,多代则宽慰他,叫他千万别再打架了。讲话中止了,二人便只默默地,急急地走路。夜更是深了。

在我年幼的心里,也无端地深深地感到了秋夜的哀愁。

译者案

扮鬼的游戏即是捉迷藏,但是包了眼睛,如在豆田中或是不包眼睛,追着捉人的称为鬼,所以在本文中仍照原语直译,否则迷藏中钻出鬼来,意思反而不相贯通也。

明治维新以前,男子剃去头上前部的头发,只留左右以至后头部,在顶上束住,再折向前,称为丁字髻。维新时改为剪发,而一般笃旧者常改而全部留发,仍结丁字髻,戴深笠以自晦,功令禁带刀,士族改带木刀焉。

头发有癖,此乃因妇女平时结发有各种定式,久乃成癖,不易改变,由此引申通用,谓头发卷曲不甚直者均称曰癖。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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