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经典传奇:施公案(七)(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18 14:5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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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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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经典传奇:施公案(七)

古代经典传奇:施公案(七)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古代经典传奇:施公案(七)作者:(清)佚名排版:JINAN ENPUTDATA出版时间:2017-08-03本书由北京明天远航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162回和尚开山门答话 天霸追谢虎中镖

话说黄天霸、郭起凤、王殿臣三人,在此关乡口清真素馆,吃完饭会钱,出了关乡,约有半里之遥。见大道西边有座庙,匾上刻着“北极玄天庙”五个字,山门紧闭。细看是一层殿,还有两间禅房,是新修盖的。离了两箭远,有二三十户人家。

三人看了多时,天霸上前敲门。里面一枝桃心下明白,常说“伶俐不过光棍”,就知是饭馆前吃饭的那几个人来了。看官,一枝桃怎么知是天霸等呢?清真素馆与天霸打了个照面,见英雄有些眼岔;又见他望那两个使了个眼色,就参透他隐情,到庙中早就作了准备。听见敲门,他仍然外面披着大皮袄,走入大殿,叫:“和尚出去,把来人让进。如此这般。”嘱咐了一番,和尚答应。

前头表过,和尚也是匪类出身,老而无能,落发出家。一枝桃逛到郑州,看见周荣之女,蒋旺之妻,生的美貌,他就要在附近住下,以便谋图窃玉偷香之事。见这庙离人家甚近,他与和尚商议,每天房中二吊京钱,每饭不断酒肉,教他跟着白吃白喝。和尚贪图便宜,故此受其呼唤使令。闲言不表。且说静会来至山门,将门开放,见门外站着三个人,连忙问道:“三位施主找谁?”天霸说:“找姓谢的,不知在庙中没有?”和尚说:“不在,不过片时就回来。三位施主先请进庙来。”天霸总是艺高胆大,并不踌躇,迈步进去。殿臣、起凤,也就跟进去。见里一切作饭家伙俱全,知是厨房。天霸坐在炕上,殿臣、起凤坐在床上,和尚搬了条板凳迎门而坐。和尚说:“不知三位爷哪里来的,找谢爷有什么事?”天霸说:“我们从北京来,找谢爷有件官事商议。”和尚说:“原来是为此事哟!”

正说话间,忽听格扇响,天霸等齐作准备。和尚站起来说:“谢爷来了。”说着话,他就出去咧。一人走进房中,就在板凳上坐下,眼望着天霸等开言道:“三位找姓谢的,我就姓谢。咱们素常并不认识,找我有什么事?有话请讲,我还有紧事要出门呢。”天霸眼望贼人说道:“姓谢的,原是就是尊驾,方才在北关会过尊容了。我三人这来,非为别事,只因钦差大人从此经过,有人喊冤告状,为是人命盗案,大人差派拿人。在下心想必是尊驾,故此找到庙中,少不得屈卑屈卑尊驾,跟着我们见施大人去。”天霸心中大意,觉着谢虎是必拿住咧。哪知一枝桃更是高傲,他没把天霸放在心上,听见天霸这派言词,反倒哈哈大笑说:“原来是有人在施公前告了状咧!为是人命盗案,也难为你们怎么想来,就想到我身上来了,真算是你们有能为。这场官司,必是打的。但只是我愿去就去,不愿去就不必去,得依着我。别说是钦差,就是皇上圣旨,我也不遵!不知你三位有什么武艺,竟敢来找我。当面咱们比试比试,你们若有武艺,竟把我拿的去。但只怕你们是自招其祸,特来送死。”

黄天霸生来性傲,听见这些言词,哪能容他?眼望着谢虎大喝道:“大祸临身,还敢多言!我料着你这猫贼鼠辈,也不认识我。我乃飞镖黄老爷三太之后,四霸天中第一霸,黄天霸是你黄爷名字。这二位是郭起凤、王殿臣,也是有名英雄。”谢虎闻听,哈哈大笑,说道:“黄天霸,你不过以多为胜。若有武艺,与你谢爷单身比试,才算你是英雄呢!”黄天霸闻听,大怒说:“二位兄长,只管袖手旁观,待小弟擒拿这厮。”说罢甩衣拔刀,直奔谢虎而来。

看官前已表过,黄天霸性情高傲,见谢虎口出大言,心头火起,便道字号,说是黄三太的儿子。谢虎闻听,心中暗道:“常听我师李红旗说,他会使甩头一子,飞镖三只,单刀一口,是传家绝技。怎么他又跟着钦差奉命拿我,是谁使的捻子呢?必是计全。因我不周济他,他泄了我的底咧!”又见黄天霸甩衣拔刀,他早已准备。他甩了大衣裳,先蹿出院说:“黄天霸,来来来,我倒要领教领教你的武艺!”说着从肋下取出刀来,恶狠狠站在院中说:“敢上前来比试比试,真算你是好汉。”黄天霸闻听,一个蹿步,蹿在院内。二人交手,刀对刀,刃对刃,斗够多时,不分上下。郭起凤眼望王殿臣低言说:“看他二人正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材。”王殿臣说:“天霸刀法门路精通,谢虎刀法也是不弱,不知谁胜谁败。”郭起凤说:“天霸虽不至于大败,约也不能取胜,不如咱们拔刀相助。”

王殿臣点头。立刻二人手擎铁尺,蹿将上去,大叫:“贼人不遵王法!我等奉钦差之命,特来拿你,还不快快服绑?”说罢,抡开铁尺就打。谢虎用刀架住。天霸也用刀劈来。谢虎眼快,也用刀架住,又虚砍一刀,闪在一旁说:“你们人多,庙内狭窄,不能动手;来来来,咱们到庙外再赌输赢。”一转身直扑庙外而来,浑身攒了攒劲,只听嗖的一声蹿在墙头,又一煞身,跳在墙外。天霸一见说:“这才算得是个飞贼呢。”随后,也蹿在墙头,看见谢虎跳在尘埃,天霸也跳在墙外。一枝桃见天霸跳在庙外,郭起凤、王殿臣开了山门,一齐也赶将出来,四人又合在一处,赌斗多时。一枝桃心中暗道:“他是黄三太的儿子,飞镖必是精纯。我谢虎虽不怕,但只是一件,俗语说的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又道:‘打人先下手’。我何不照着俗语而行,先给他个连珠镖吃吃,叫他知道我谢某的厉害。”

贼人谢虎居心要使镖打英雄,就不肯恋战,二日留神,用力磕开三人兵器,纵身跳出圈外,往正东就跑,说:“谢太爷杀不过你们三人,我定要走咧!”说着扬长而去。黄天霸拿贼心急,恨不得立刻擒住谢虎,解到公馆,在施公面前报功,随后紧紧的相跟。谢虎是要败中取胜,见天霸赶来,回手一镖照着天霸面门打来。天霸见谢虎一扭膀,一只飞镖直冲面门,一歪脑袋躲过,飞镖落地。谢虎又一倒手,二只镖又照英雄前心打来。天霸又一闪身,刚躲过第二只飞镖;第三只镖又照着左腿打来,躲闪不及,只听哧的一声,穿皮刺骨,痛不可忍。英雄止步,不往前赶。郭起凤、王殿臣一见天霸追赶贼人,他二人随后也追来,见黄天霸腿中毒镖,心下着急,连忙赶到跟前说:“贤弟怎么样了?”好汉见郭起凤、王殿臣一问,羞得满面通红,用手拔出镖来,扔在地下,只说:“气杀我也!”不知天霸镖伤如何,且看下回分解。第163回天霸回公馆养伤 朱李投郑城望友

话说郭起凤、王殿臣二人,见黄天霸镖伤,药性行开,疼痛难忍,心中难以为情。又听天霸说:“不回公馆咧!”不由心中更觉着忙。郭起凤说:“贤弟,你把心放宽些!胜败乃兵家常事,误中一镖,何必如此?你不回去,我二人怎好见大人回话?”王殿臣又说:“贤弟你别想不开。依我拙见,咱三人暂回公馆,即请医家调治好镖伤,拿住谢虎,完结民案,保护钦差回京,你的功名有分。岂可因一朝小忿,耽误终身大事?”

说罢,天霸点头。二人即伸手搀扶着天霸,相扶而行。黄天霸终有愧色,觉着半世英名,一旦丧尽,一路上还是长吁短叹,惟有低头而已。

走不多时,来到郑州驿,进了公馆,先到上房去见施公。

施公正与关小西谈拿一枝桃之事,猛听帘栊响动,抬头观看,但见黄天霸一瘸一拐的,郭起凤、王殿臣二人搀扶着他走进来,不由大惊,连忙站起身来说:“壮士怎么样子?快对本院诉来。”王殿臣不等天霸开言,连忙上前,单腿一跪,口尊:“大人,容小的细禀。”即将往事,如此如彼的话,述了一遍。贤臣听见王殿臣的言词,忙上前亲看镖伤,见围着伤眼,有茶碗大一块漆黑。贤臣说:“不好,这毒气不小,快些把他搀进厢房歇息将养,速速延请名医调治。”天霸说:“小的无能,不曾拿住一枝桃,反倒重伤,又劳大人挂念,殊觉抱愧。”贤臣说:“壮士你说哪里话来?误中毒镖,非尔无能,皆因轻敌之故,这又何妨?只管放心,将养镖伤,擒拿谢虎,与民结案,再为报仇可也。”说罢,令王、郭二人把好汉搀扶进厢房,安置在炕,将养不表。

施公即饬令任邱县衙役,立刻寻医调治。衙役不敢违误,即刻外边,找到了个姓李的医生,号叫李高手。领他到厢房,他看见黄天霸伤痕甚重,又到上房见了施公,行礼毕,口尊:“大人,我看那人伤痕甚重,不易调治。我是专理内科,只可开方吃药,保着毒气不至攻心;要是疗理外科伤痍,非鄙人所长,大人还得另请高明。大料着这样人,此处还是稀少。”贤臣点头说:“既是如此,快些开方。”医生连忙把方开完。施公给了医生银钱,一面派人去取药;取了药来,把药煎好,放在茶碗,顿了个不凉不热的,教天霸吃下去,躺在炕上,将养不提。且说施公独在上房闷坐,正自沉思,忽看值日的青衣跪倒说:“回大人,公馆外来了两个人,在门口下了马,口称要给大人请安,还要寻黄爷。”贤臣闻听,一摆手。衙役退下,转身出去。施公心下暗想:这两个人是谁呢?一回头说:“施安,你去把关太叫来。”施公答应,转身出去,不多时把关小西叫到上房。贤臣说:“关太,你去看看,是谁来找黄天霸?问明来历,领来见我。”

小西答应出去,到公馆门口,抬头观看,但见有两个人拉着两匹马,马上搭着行囊包裹,立于门外。仔细观瞧,一个是赛时迁朱光祖,另一个不认识。关小西看罢,向前紧走了几步。朱光祖见是关小西出来,满心欢喜说:“贤弟,你一向可好否?”关小西说:“多承挂念,仁兄好否?”二人拉手亲近了一会。朱光祖说:“这位是姓李名昆,字公然,外处人称神弹子李五。怎么你二位不认识么?我给你们哥儿两个引见。李五爷你来,这是关贤弟,名太,字小西。”李公然说:“多牵连着些。”关小西说:“彼此一样。”二人拉手儿,叙了些交情客套。关小西望着伺候公馆的说:“你们把马上行李解下来,放在厢房里面,把马遛遛喂好。”下役答应,上前解下行李,搬入厢房,然后把马遛了遛喂料不表。且说朱光祖没看见黄天霸出来,心中纳闷,开言问道:“黄兄弟听见我们来了,怎么他不出来呢?”关小西说:“提起黄天霸的话嘛,等着咱们见过大人,自然就知道咧!”说罢,三人一同进了公馆。

齐至书房门口,小西掀帘进去,将话回明。大人听说,满心欢喜,暗说:一枝桃合该拿住。遂开言道:“请他们进来。”

关小西答应,去到公馆门口,霎时将朱光祖、李公然带到上房。见了钦差,二人将单腿一跪说:“小的叩见大人。”贤臣欠身,将二人亲手搀起,说道:“二位壮士请起。这位姓朱的,本院见过;那一位不知贵姓高名?”李公然见问,连忙答道:“小人姓李,名叫李昆。久知大人居官清正,待人恩惠。昨日路途上遇见朱光祖,提起黄天霸来。我与天霸自黄河套相别,未曾见面。他说黄天霸现今又跟着大人呢,小人因此同来请安,顺便看望黄天霸诸位朋友。”施公闻听,问起黄天霸来,不觉长叹了一声说:“二位壮士,若问黄天霸,现在厢房将养镖伤。”朱光祖闻听大人之言,惊讶不已,连忙口尊:“大人,黄天霸会使飞镖,又被谁打伤?教人不解其意。”施公说:“壮士不信,关太领你们到厢房去探望,便知端的。”即叫:“关太,你去带领二位到厢房看看天霸去。”关小西答应,带领二位出上房。

三人至厢房门口,小西打帘子说:“二位请进。”又叫:“黄老兄,有人来看你了。”天霸吃了药,在炕上靠着铺盖,正与计全闲谈拿谢虎之事,忽听有人叫他,抬头观看,但看关小西同两个人来了:一个是赛时迁朱光祖,一个是神弹子李五。好汉看罢,满心欢喜,连忙站起身来,口尊:“二位兄长,恕小弟失迎之罪。”朱光祖、李公然二人上前,把黄天霸扶住,连说:“不敢。”计全在旁,站起身来,也与朱光祖、李公然拉手儿,叙了寒温,然后大家一齐坐下。天霸说:“许久未见,不知二位兄长,今日作何营生?因何会在一处?”朱光祖说:“自拿庄头黄隆基分手后,愚兄还是东奔西走。昨日路上遇见公然,李兄就提起旧日交情来咧,一心要看望贤弟。故同他一路而来。但不知贤弟与何人打仗,被暗器打伤?”黄天霸见朱光祖问这伤痕,未曾启齿,面红过耳,口尊:“二位兄长,要提此事,真要羞杀小弟!”就将钦差山东放赈回来,过此有人告状。奉差拿贼,寻访到郑州,适巧遇计全,得了贼人消息,后来怎么与他交手中镖,述说了一遍。朱光祖说:“此处没听说这么大案的人,拿的这个人到底是谁?”计全在一旁接言说:“朱爷,你不知道这人么?他是红旗手李爷的徒弟,名叫谢虎,外号叫一枝桃。”朱光祖说:“怎么是他么?厉害难惹,又狠又毒。”计全说:“如何?我没有把话说在后头。黄爷再也不信,听听是真是假。”朱光祖说:“必是老兄弟轻敌太甚,才中毒镖。”计全说:“正是如此,那时要听我的话,不至误中毒镖,到此悔不及矣。他的意毒心狠,朱爷你是知道的。就是镖打黄爷,再也不肯远离此处,二三日内,必定暗来行刺,须得留神提防,这是要紧的事。黄爷这个镖伤,也得要紧调治才好呢!”不表他们叙谈。

且说贤臣在房闷想,不知天霸伤痕何日痊愈?忽然长叹。

贤臣吩咐施安说:“你将朱光祖、李公然同着计全,请到上房,大家商议。”不知如何商议,且看下回分解。第164回贤臣任邱县调兵 朱计李家务求救

话说施公登时将朱光祖等三人,请到上房。贤臣说:“黄天霸现在被谢虎镖打重伤。幸喜二位来到,帮助帮锄本院才好。”

朱光祖说:“要提谢虎,狠毒无比,虽是镖打天霸,心还不死,恐其乘虚而入,夤夜潜来行刺。大人需要提防着些。”贤臣闻听,点头说:“壮士言之有理。施安你快些伺候文房四宝。”施安答应,研了浓墨,将纸铺好。贤臣提笔上写:太子少保仓厂督堂部院,奉旨钦差世袭镇海侯施,为晓谕事:照得本院居住郑城驿馆,与敌为仇,有虞无备,疏于防守,恐生不测。仰任邱县知县,即调本城营弁,前来公馆护卫,俾作干城之备。谨遵此帖,速速毋违。特谕。

康熙某年某月某日施公将谕帖写完,令施安叫进青衣,吩咐:“把此帖拿进城去,交给任邱县知县,不可迟延。”青衣答应,接谕帖前往任邱县不表。且说施公望着朱光祖说:“本院已发谕帖调兵去了,料公馆可保无虞。天霸镖伤,须得早些调治才好。奈此处没人会治镖伤,如何是好?”朱光祖说:“会治镖伤的,小的倒还认得这个人。”施公闻听朱光祖认得会治镖伤的人,不由满心欢喜,连忙追问说:“壮士,这个人倒是姓甚名谁?住在何处?快对本院说来,好派人去请他前来医治镖伤。”朱光祖说:“要把他请来,不但好医黄天霸镖伤,要拿谢虎,也易如反掌。这人倒不是外人,乃天霸他父一师之徒,姓李名煜,江湖上号称红旗,洗手有二三十年咧。现今年纪七旬开外,在家安居享福,教子务农;距此有百里之遥,属河间府管,地名叫作李家务。还是小人的长辈咧。小人不忘旧交,时常望看他去。每逢见面时,他就劝小人激流勇退,休作这样买卖。这个一枝桃就是他的徒弟,亲手传艺的。李红旗若肯治镖伤,拿谢虎如探囊取物一般。”施公闻听说:“很好。”计全一旁开言说:“请红旗李爷要紧,保定公馆也要紧。依我的主意,不用李五爷去请红旗李爷,我同朱爷去;留李爷在厢房内保守天霸;教关、郭、王三位在上房保护钦差,提防一枝桃。这就是万全之策。”施公点头说:“就依你这主意罢。”不表。

且说施公打发计全、朱光祖二人去后,又差人催传谕帖的那个人。不多时,任邱县知县沈存义,城守营的千总王标,带兵丁衙役六七十人,遵钦差的示谕,来到公馆,投递手本,进上房参见大人。施公赐坐待茶,言讲一枝桃之事。沈存义、王标连忙把带来的衙役兵丁排开,俱弓上弦、刀出鞘,到晚灯笼照如白昼。厢房中是神弹子李五陪着黄天霸闲谈,应用之物,放在身旁。上房关小西、郭起凤、王殿医、千总王标紧随大人左右,防守的铁桶相似,这些话俱各不表。

且说一枝桃谢虎,自从镖打黄天霸,见有两个人保护,料着不能成功,往正东竟奔任邱郑州驿而来。二更时候,赶到驿馆,闪目观瞧,但见大门并未关着,门口板凳上坐着两溜人。

往前走了走,站在墙阴之下,看够多时。顺着墙根,返身往里而走,不过半箭之遥,才见有人。谢虎施展飞檐走壁之能,上房趴在瓦垄之上,欲往公馆那边。用眼一看,只见院内灯光照如白昼,许多人俱是手擎弓箭,腰悬刀剑,站在上房门口。谢虎看罢,心中暗想说:“赃官防的严紧!”那个意思有点下不去,觉着难以行刺。欲待动手,恐怕不能成功;欲待回去,胸中恨气不平。谢虎想罢站起来,下房脚踏实地,仍回玄天庙。

走到庙前,见山门锁已揎开,就知和尚已回来了。进庙看了看,南屋点着灯。谢虎走进屋内,望着和尚开言说:“怎么你走了?”和尚说:“我的爷,那是玩儿的么?我躲还不躲开!我见这天有一更多了,我才回来。打量着他们来不来?你别弄我一场挂误官司。”谢虎说:“我告诉你,我在这郑州,可有两个人命案。”说罢按住不提。

且说计全、朱光祖往李家务去,走到三更时分才到。来至门首,下了马,用手敲门。叫了多时,里面才有人答应,将门开放,一人手提灯,抬头认得是计全、朱光祖。长工说:“二位半夜到此,有甚么事?”朱光祖说:“烦你进去告诉一声,说我二人要见老当家的,有要紧的事面见。”长工闻听,连忙转身进去,来到上房,在窗外说:“老当家的,今有常来的那位朱爷,还有来过求您老人家周济的那位姓计的,他们两个人在门外,说有要紧事件,来见你老人家面讲。”李红旗的老伴不在了,儿子、媳妇俱在后边居住,他在这前边独自居住。这天虽有三更,老英雄尚未就枕睡觉,正在铺盖上坐着打盹呢,眼望着长工开言说:“请他二位进来。”长工答应,出屋到别房,先把安童叫了起来,然后这才出去,走到门前说:“二位,我们当家的有请。”两个人将马匹交与安童,长工提灯引路,计、朱二人随后进来。到前屋门口,长工先让计、朱二人进去,然后自己才进去,将灯放在桌上,自己与安童一旁侍立。

李红旗与朱光祖、计全见礼毕,这才坐下。李红旗带笑开言说:“二位半夜到此,有什么事?”朱光祖说:“老叔在上,容侄细禀:当初老叔一师之徒飞镖黄三太,他的儿子名叫天霸,现今跟随钦差大人,回京路过郑州,接了状词,是两宗人命盗案,告的是一枝桃。大人差派黄天霸在郑州踩访,遇见计全泄机,才知是你令徒谢虎。天霸玄天庙擒拿于他。”才说到这句,长工烹了茶来,递与每人一盏。红旗李煜让茶,手内端了茶杯说:“贤侄,怎么黄天霸要擒拿于他?只怕黄天霸不是他的对手罢!”朱光祖说:“与他交手,并无输赢。谢虎佯败。天霸追赶,左腿中了他一只毒镖,无人会治。我们二人奉了施公之命,前来请你老人家前去医镖伤,擒拿谢虎。老叔念昔日交情,少不得前去医治天霸,擒拿谢虎。”红旗李煜听罢朱光祖之言,沉吟多会,才开言说道:“贤侄,你是知道的;因为他轻友重色,俺师徒两个,可是不对。任凭怎么不和,总是师徒之情,我怎好前去?这事你等商量个万全之策才好。谢虎素常要是听我的话,所行的正道,我岂肯告诉于你?也该天霸有救:一则他父台我是一师之徒;二来谢虎没良心,至今不上门;第三件贤侄待我不错,时常来看我。我若执一不应,贤侄怎么出门?要擒谢虎,必须把他的毒镖诓到手中,再拿他可就容易了。只可告诉你们怎么拿,我可不能身临其地。天霸这镖伤,给你一包子药拿去,再给你一膏药。你回到公馆,将药撒在天霸镖伤之处,将膏药贴上,不过数日之内,就复旧如初。二位贤侄,休怪直言。你们俩去罢,休得迟误。见了天霸,替我问好,就说我恨恼他,怎么三哥死了,也不送信给我?他算眼空瞧不着我。”说着话就站起身来,走到立柜跟前,伸手将柜门开启,从里面拿出一个楠木匣。将盖揭开,拿了一个膏药,有一小包现成的药面子,开言道:“朱贤侄,你过来,我告诉你。”赛时迁连忙站起。李红旗说:“贤侄,这药面子,叫做五花退毒散,膏药叫作八宝退毒膏。你把这两宗拿回公馆去罢。”朱光祖答应,用手将药接过,放在怀内,说道:“多谢叔父费心,你老人家等诸事已毕,教天霸登门叩谢。”李红旗连忙摆手说:“贤侄好说,不用争出这个礼。我只要我自己尽友情,于心无愧,这就完了。”朱光祖与计全连忙退身往外。

二人一路言谈,走不多时,已到公馆门外。朱光祖、计全直到上房,掀帘走进房内。施公与众人正讲计全、朱光祖取药之事,忽听帘响,抬头观看,见是他两个回来,惊喜不已。连忙开言说:“二位回来了,多辛苦!不知李红旗来与不来,快些讲来。”朱光祖就将就里情由,细说了一遍。贤臣点头说:“先治天霸伤痕要紧,本院也同你们到厢房看看怎样。”说罢,站起身来往外走,众人后边跟随。长随施安跑到厢房门口,打着帘子。施公率领众位走进厢房。天霸一见,连忙站起身来。

贤臣摆手说:“壮士别动,只管休养身体。”贤臣按着天霸炕沿坐下,众人俟次而坐,天霸仍旧坐在炕内边。贤臣望着朱光祖开言道:“朱壮士拿出药来调治罢,不必延迟着了。”朱光祖答应,忙伸手在怀内掏出药来,站起身来,走到天霸跟前,将膏药贴在上面。登时间见镖伤的周围,热气腾腾,流出脓血,腥臭难闻,顺着腿往下直流。小西用手巾替他揩擦。贤臣说:“此药果然神效!天霸合该五行有救,不过数日就好。”天霸说:“小人死不足惜,何用老爷这样挂心?但只恨不能拿住谢虎,与民结案,恩官才好进京见驾。”朱光祖说:“要听李红旗之言,谢虎实系狠毒。虽是镖打天霸,料他不肯歇心,公馆虽防守的严紧,犹恐在路途住宿之处,得空行刺,务得防备。大家商议,见了谢虎,将镖诓到手中,才好拿呢!”不知如何诓镖,且看下回分解。第165回金亭馆豪杰定计 归德驿谢虎被擒

话说朱光祖说:“谢虎意狠心毒,虽说镖打黄天霸,还不肯远离此地,得空儿必将来驿馆行刺,日夜须要防备。大家商议,见了谢虎,怎么把镖诓在手内,才好拿呢!”施公、天霸、小西等一听诓镖之言,俱都无计。

且说谢虎回庙与和尚说破有人命几案,给和尚几两银子,自己也就打点预备。心内说:“我如今不如先到雄县那里。等候赃官住宿之时,再去暗地行刺。”一枝桃想了会子,主意已定,单等明日往雄县去不表。

且说施公在公馆中,到了晚间,内外灯笼火把,防守得风雨不透。计全说:“回老爷,昨夜一枝桃必来咧,看见防守的紧严,因此不敢显形。这个贼要听见今日下谕帖,他一定不来了,必是先往雄县归德驿等侯。”朱光祖说:“咱们也不可大意,须要着意留神,才是正理。”李公然、朱光祖、关小西来到施公面前告辞说:“我等回大人一声,我们要上雄县归德驿。”

贤臣嘱咐说:“你三个须要仔细留神。”三人答应,检点各人随身物件:李公然收拾弹弓弹子,朱光祖掖斧带镖,关小西隐藏折铁钢锋。打点已毕,告辞天霸,出公馆直奔雄县归德驿。关小西、朱光祖在前,神弹子李五在后。但说朱光祖、关小西,二人不觉已到归德驿,刚然进村,猛听有人招呼说:“朱大哥么?许久不见。”朱光祖闻听,抬头观看,但见路旁店门口站着一人,正是一枝桃谢虎。此时李五已来到跟前。赛时迁心中暗喜,高声说:“谢贤弟么?一别就是几年的光景了。”朱光祖说与李五听见,说着话,二人拉手儿。一枝桃道:“小弟昨晚就在此处,仁兄来到算是客,请到里面坐,有话好讲。”朱光祖说:“我还有朋友等着,到里面再给你们哥儿俩见。”说着三人一齐进店。谢虎说:“小弟就在这间屋里住。”说着伸手掀帘,让二人进去,他随后进到屋内。朱光祖说:“谢贤弟,我这朋友姓秦,就是新上跳板儿的秦兄弟,和你哥儿俩见见。”

小西闻听,忙伸手与一枝桃拉手儿,然后分宾主一齐坐下。谢虎招呼店小二,倒了一吊子茶来,拿了三个茶碗,放在桌上。

一枝桃说:“伙计给烫上。都是一家人了,不知贵庚多大?”

朱光祖说:“贤弟你别客套,面上还瞧不出来?他比你小,本家是山西人。你两个同名不同姓,以后不用外道,就是亲兄弟一般。”谢虎说:“如此,我讨大了,再敬贤弟一盅。”小西说:“谨领。”朱光祖说:“弟台,你不是外人,实不瞒你说,劣兄这几年,没得意的事。今年又搭上秦兄弟,从没做过一件好买卖。我们俩今日到此打听着钦差奉旨山东放粮回来。一路上州城府县,谁不馈送他礼物,料想金银不少。听见说今日在此住宿,故同秦贤弟前来,要望他借些盘费。不知贤弟你现居何处!在这里有什么公干?买卖可好?”一枝桃见问说:“朱大哥,你我非比别人。我学武艺的时候,在家咱们可就相好。难道小弟贱性,大哥不知道么?我是懒意搭伴,今冬单身逛到郑州镇,就流落住了。”朱光祖说:“到此有什么公干?”一枝桃就将截杀施不全、黄天霸,以往从前的事,告诉了一遍。朱光祖说:“他自从在扬州投顺施不全,害了天雕、天虬两个好汉,硬将盟嫂逼死。如此毒心,叫做小罗成。愚兄听见这信,把他恨入骨髓。那日我要行刺施不全,黑夜之间,到了顺天府。可巧施不全夜审官司。愚兄心中暗喜,等他完事退堂,就要刺杀赃官。哪知黄天霸这个短命死鬼,伏在暗处,一镖把我左手击中,他还道名道姓,自夸其能。愚兄忍疼越墙而过,得便逃脱。

今日遇见贤弟,大家齐心努力,合该成功。”谢虎闻听朱光祖之言,哈哈大笑,道:“兄长之言,可是真么?既有镖,借与小弟一观。”光祖说:“贤弟要看,休得见笑。”说着伸手掏将出来递与贼人谢虎。谢虎接来一看,掂了一掂,约有六两重,长不过六七寸有零。看罢,连连喝了几声彩,随说:“好东西,比我的毒镖分量不轻。”随手又递镖过去。朱光祖接过来又收入囊内,说:“贤弟把毒镖拿出来,愚兄也要赏识赏识。”贼人谢虎把镖取出,递与光祖。光祖接在手内,看了看,九只原是一样,眼望谢虎说道:“请问毒镖药在何处?告诉愚兄听听。”

谢虎用手一指说:“毒气全在此眼中。”光祖留神一看,口中不住夸好,往怀中一揣,眼望小西使了个眼色。关太心已明白,隔着桌子伸手来抓谢虎。一枝桃见朱光祖把他的毒镖揣在怀内,心中不悦,才待要问,见小西伸手来抓,就知中计咧。说:“不好!”将身一纵,跳下炕来,掀帘跳在院内,从肋下伸手将刀拔出。随后,关小西腰间取刀,也就赶将出来。朱光祖见他二人出屋,他也蹿在院内,不管他们二人谁胜谁败,就势蹿在对面房上,镇吓贼人谢虎。谢虎开口骂道:“光祖小辈,人面兽心,使计诓镖,忘却他年朋友之情了。”

且说朱光祖与一枝桃在店门口高声说话,李公然俱已听见。

见他三个人进店去,神弹子李五也就走进店内,到柜房将包袱放下,口说:“哪一位是掌柜的?”店东闻听,连忙站起,口说:“不敢,在下就是。尊驾有什么事情?”李五说:“头里进去那三个人,店东不认识么?”掌柜的说:“那一位是昨晚晌住下的,那二位是新让进来的,三人在屋内吃酒呢!”李五说:“我先告诉你说,先住下的那一个是大案贼;那两个新来的与我都是奉钦差大人命令前来拿他。可告诉你,暗暗的将店门关上,若要走漏风声,贼人走脱,我们就拿你去见大人。”店主闻听,心下着忙,出屋暗暗的知会伙计们,将店门关上。神弹子李五,将弹子弓拿出来,听那房中动静。听了会子,听见房中有人对骂,有刀声响,就知道动了手。他连忙拿弓弹走出院外,抬头观看,但见关小西与贼人谢虎交手,他就堵住门口。

小西抬头看见神弹子站在门口,店门紧紧关闭,他仗手中折铁倭刀,明知谢虎不是对手,把刀照着一枝桃的脑袋砍来。谢虎一见说:“不好!”手内的刀难以招架,忙将脑袋一闪,只听哧的一声,将左边耳朵削下,顺着脖子往下流血,疼的难受。“嗳哟”一声,左手拿刀,右手握着耳朵,一溜歪斜,就是几步。

神弹子一见,将右手弹子纫在扣内,两旁骨子一收,将弓拉满,对准贼人面门打去。只听吧一声,打在他左眼之上。谢虎“嗳哟”一声,咕咚倒在尘埃,当啷一声,钢刀坠地。小西连忙上前按住。朱光祖也就跳下房来,向店东家要了两根绳子,把贼人绑了个四马攒蹄,抬进屋中,放在地下。霎时天色已晚,光祖叫小二快点灯笼。三人饮酒叙话,看守贼人。到了第二天早起,店东叫人把车赶来,搭贼上车出了店。小西给了店东二两银,三人一齐跳上车去,加鞭紧走。到正午来到公馆,把贼搭下,三人进内,回禀按院。

施公立刻传衙役升堂。当即施公升座,带谢虎上堂,跪在地下。蒋旺、周荣也来赶案。忠良吩咐松了绑,用夹棍加上,好问口供。衙役遵命,上了绑。一枝桃料难推托,前后所为,尽情招认。施公一面具奏圣上,一面把谢虎枭首示众,且看下回分解。第166回旅馆婆替夫告状 蓝田玉提审出监

话说施公在任邱县拿了一枝桃,奏明圣上,把一枝桃开刀正法,与民报仇雪恨。此案完结进京,不必细表。且说三声炮响,按院起身。任邱县的知县,城守营千总,俱在门外跪送。

忠良在轿内吩咐说:“你等俱各回去。办理自己应行之事,俱要仔细。”贤臣在途中,晓行夜宿,这日到涿州地面,见有个妇人大声喊叫:“冤枉!求青天大老爷救命。”众吏役伺候人等,才要拦挡,忽听大人在轿内吩咐:“你等把喊冤告状人带起来,等本院入公馆时再问。”跟大人的人答应,高声说道:“大人吩咐把喊冤的人带起来,少时到公馆审问。”衙役答应,把那妇人即带起来。贤臣到了公馆,下轿归座,众文武进衙,参见已毕。又见那妇人跪在下面。忠良坐上留神观看,打量那个喊冤的妇人:年纪约有三旬开外,面带愁容,头上罩着乌绫首帕,身穿蓝色布褂,细看却是良家妇女。贤臣看罢,往下问道:“那个妇人有什么冤枉?为何拦路告状?”

妇人闻听,跪爬半步,不住叩头,口尊:“大人,提起我这冤枉事来,古怪蹊跷。小妇人家住琢州北关外。丈夫姓蓝名田玉,今年五十二岁;小妇人冯氏,今年三十六岁。膝下一子,才交五岁。有几间闲房,开设客店。只因前者月内初三日,天色傍晚,住下了两三辆布车客人。后又来了一男一女:男子三十上下,妇女约有二十开外,口称夫妻。因为天晚投宿,奴丈夫就把他们让进店中;让他们明早赶路。妇女说:‘给我们两壶酒,赶赶寒气,解解困乏;有现成的酒菜,拿几样儿来。’问他们是打哪里来的?他说:‘是投亲不遇,回转京都。’小妇人的丈夫到了前边,先冲了一壶茶,拿了两个茶碗,送到那边去,又张罗别的客人。不多时,就是定更的时候,前边关了店门。等着众客人安歇,到后边瞧了瞧,那屋内已经闭门睡着了咧!丈夫回到后边自己房中,告诉小妇人说:‘方才前边住下了两个客,是一男一女,虽口称是夫妻,并无行李物件,只有一个小小被套。一个要茶,一个要酒,看意思两个不对。眼见妇人穿戴打扮很俊俏,倒象涿州本地人氏;那男子却象是个京油子,眉目之间,瞧着不老成。我瞧着八成是拐带。’小妇人闻听这话,即便开言:‘不过住一夜,明早就走。俗言说得好: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夫妻说着话,也就睡咧。那天不过五鼓时候,布客起早要走,把丈夫喊将起来,开了店门。客人车辆出店,奴的夫又把店门关上。听了听晨钟未发,天还尚早,丈夫又打了个盹。天到大亮,丈夫起来,又把店门开开,才想起住的那一男一女来咧。到后边去看,但见双门倒扣,只打量他俩随着众客出店。丈夫上前开门,他推门进去,吓了一跳!”施公说:“怎么样了?”冯氏说:“丈夫到屋内一看,被窝褥满炕鲜血淋漓,腥气不可闻,死尸直挺挺的躺在炕上;细看是一男子,双眼剜去,尖刀剜出心来,凶器在地。那个女子不见踪影,不知躲在何处?”冯氏说到此,施公大惊,不由站将起来说:“冯氏不可慌忙,对本院细细禀来。”

冯氏闻听,不住叩头,口尊:“青天,奴的丈夫不敢隐瞒,忙把地方找来,一同到店看了看,从头至尾告诉他一番。地方闻听;领引进城报官。州尊立刻升堂。奴的丈夫据实直言,回了一遍。州尊出城,亲身勘验,又把丈夫细审一番。丈夫口供,还是照先前回了一遍。州尊此时面带怒色,说道:‘蓝田玉,你满嘴胡言,其中必有缘故。要不动刑,你也不肯实招。’州尊大老爷将丈夫蓝田玉打了三十大板,命他实招——只说另有别故。丈夫不招,带进城去。这些日子,并无信息。昨日听见有人言讲,说蓝田玉定了抵偿之罪。小妇人听见这一个信儿,把真魂吓掉,心中害怕,几番要进衙门鸣冤,本州大老爷不容。今日幸蒙钦差大人至此,小妇人舍命救夫,特来告状。”

说罢连连叩头。

施公听罢冯氏一番话,沉吟半晌道:“冯氏,你暂且回家,等本与你办清此案。”冯氏闻听,连忙叩头谢恩,站起身又出离公馆,回家不表。施公扭项,眼望知州说道:“贵州你且回衙办事,把衙役留在公馆听用。明日本官要到贵衙。”知州王世昌,辞钦差出离公馆回衙。到第二日,忠良乘上轿,未出公馆,先放了三声炮。好汉天霸打着顶马,还有关小西等,前护后拥出离公馆,竟奔州官衙门而来。州官的执事,前头引路,霎时进城。许多军民来瞧钦差,你言我语,齐说:“这位大人,性情忠烈,到处除暴安良,爱民如子。”内中有土棍子无二鬼,见了噗哧笑咧,说:“你们瞧罢,我领教过咧!打八下里瞧,总不够本儿,要戴上长帽子,活象打虎的哥哥武大郎似的。你们闪闪路,让我出去。”贤臣在轿里听的真切,心中大怒,吩咐:“人来!”公差答应,连忙跪在地下。忠良带怒说:“起去,快把方才多嘴的人,锁起来。”公差答应,回身让过大轿去,对众人开言道:“方才背后,谁说我们大人来?要是好汉,跟我去见钦差大人。”公差这里正嚷呢,那边应说:“敢作敢当,才是好汉呢!王头儿,刚才是我说的。”公差回头一看是熟人,连忙说:“张爷,暂且屈卑屈卑。”那人说:“王头儿,你真正瞧不起人,光棍的脖子是拴马桩。”公差掏出锁来,往脖上一套,拉着奔州衙门不表。

且说贤臣方到衙内下轿,走上大堂,升了公座;天霸等两旁侍立。涿州的衙役喊堂。忠良座上开言道:“快把背后妄言之人,带上来问话。”衙役答应,拉着那人,当堂开锁下跪。

衙役闪在一旁。贤臣望着堂下,打量那人年纪约有三旬,面貌淡黄白净,身躯不矮,上下停匀,眼大眉粗,准头发暗,浑身上下光棍样式,穿着时新的一色青衣,跪在堂上,不是惊怕情形,摇头晃脑,立目拧眉。贤臣看罢大怒,叫道:“胆大刁民!

快报名姓,住在何处?作何生理?”那人往上叩头,口尊:“大人,小的是本州人氏,木匠生理,姓张名思愚。”忠良闻听,微微冷笑,说道:“你们瞧他这样打扮,哪象木匠?罢了,就打他一个醉后无知,枷号一个月,枷满释放他。”不多时,打得木匠两腿鲜血淋漓;打完钉上枷,赶出衙去不表。贤臣座上开言道:“快带蓝田玉来听审。”衙役答应,不多时,把店家蓝田玉带来跪在堂下。贤臣座上,留神细看:见他年有五旬,眉目慈善,面带愁容。忠良看罢,问道:“蓝田玉,为什么把人害死?”店家闻听,口尊:“大人,容小人细禀。”就将怎么开店,怎么住下一男一女,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细回了一遍。

贤臣闻店家之言,与冯氏回的言词,一字不错。忠良点头,往下叫道:“蓝田玉!本院问你,你这么一座大店,难道没有伙计么?”蓝田玉说:“有个伙计,五六天头里回家去了。”老爷说:“你这个伙计有多大年纪?是哪里人氏?”蓝田玉说:“小人的伙计,是山西人,姓林名叫茂春,年四十二岁。”忠良点头,沉吟一回,扭头眼望涿州知州说:“贵州,前者你到底怎么问的?”知州道:“回大人,前者卑职到店家验看尸首,问的口供与今日一样。只因事有可疑,卑职才打他三十大板,带到衙门收监。有个衙役叫胡成,认得死尸姓佟行六,名叫德有,是本州人氏。自幼上京,跟着舅舅度日,日久年深。此处别无亲眷,只有他一个姨娘,又离得甚远。他还有点地儿,可也不多,也不知他在何处住。那妇人随他下店,口称夫妻,一定不假。若有差错,妇女焉肯这样称呼?所以此妇,必是在亲戚家娶的,带着上京,住在此店。店家生心,安下歹意。若论此人,年老不敢。想是他那个伙计,又是山西人,又在强壮之年,见了人家褥套,只说内有银两不少,又有美貌的佳人,贪财爱色,与店主害了佟六,把褥套给了蓝田玉;趁早五鼓,他把妇人带回家去了,也是有的。卑职学疏才浅,无非是粗料到此,是与不是,望大人高明细究。卑职已差胡成,传他亲戚到案,查问地方去了。少时回来,大人一见,便知分晓。”

忠良点头,才要问话,只见外面进来了一个人,上大堂双膝跪倒,口中说:“小的胡成,奉命去把佟德有的姨夫传到,地方郭大朋也到。”忠良闻听,心中大悦,吩咐:“快把二人带上堂来,本院问话。”公差答应,站起来退步回身,往下紧走。

不多时,带上二人,跪在堂上。施公往下观看,一个年有六旬,一个四十开外,面貌也不怎么凶恶。忠良看罢,开言道:“哪个是佟六的姨夫。”年老的叩头,口尊:“大人,小的姓冯,名叫冯浩。家住城南李家营,今年六十二岁,务农为业。佟德有是小人两姨外甥,他在京跟着他舅舅太监路坦平度日,数年不上门来。再者,他素日行为不正,结交狐群狗党,倚仗他的娘舅,赫赫有名。那年下来,住在我家,要娶媳妇。小的烦媒给他定下亲事——是西村的女儿,名叫春红。放下定礼三日,畜生任意胡行,先奸后娶。要想走动西村,亲家不容。后来闹得不成样式,勾引匪类,时常混闹。要把女子带进京去,逼得姑娘无奈,悬梁自尽。亲家不依,要去告状。佟六偷跑,小的托亲赖友,息了此事。佟六自从那日逃走,至今五载有零,不曾见面。州尊大老爷差人把小的传来,说佟六被人杀死,小的实不知情。这是以往实话,并无半句虚言。”说罢不住叩头。

忠良闻听冯浩之言,才知佟六是个匪类。他座上点头,眼望州官开言说:“贵州,你可听见了,内中有这些情节?你就按着他家以图财害命追问。你也不想想,他既是将人杀死,岂不掩埋尸首,还敢报官,招惹是非?但不知那一个妇人,从何处跟他而来,因什么又将他杀死?”州官躬身说:“大人见教很是。卑职愚蒙,望大人宽恕。”贤臣微笑了笑,又往下问:“冯浩,本院有话问你。佟六是你两姨外甥,他还有亲族没有?地土有多少?坐落在何方?何人承种?快对本院讲来。”

冯浩望上叩头,口尊:“大人,佟六并无别的本族亲眷。地土不到两顷,却是两人承种:郭大朋种着一顷零八分;姓白的种着八十亩——他在涿州城内东街居住。公差去问了问,白姓出门贸易去了,家中只剩下妇女,曾对公差言讲:说是种着佟六地亩是真,并无拖欠地租,别事不知。”施公点头,往下又叫:“郭大朋,佟六在何处居住?与谁是朋友?与谁家走得殷勤?”

郭大朋闻听连忙叩头,口尊:“大人,我虽种佟六地亩,不过秋收纳租。他起落住处,小人不晓,望求钦差大人开恩。”说罢不住叩头。忠良含笑说道:“回家去罢,与你地户无干。冯浩,你也回家去罢,完案时传你来领尸葬埋。”二人叩头起来,出衙不表。忠良又向蓝田玉说:“你且回家安心生理,不必害怕,本院自有公断。”田玉闻听,连忙叩头,“谢大人天恩。”

叩毕站起,出州衙去了。忠良说:“本院要暂回公馆,过三天后,再入州衙理事。”心中思想:这件事情,毫无头绪,不知凶手是谁?到底怎么完结此案,且看下回分解。第167回施贤臣卖卜访案 白朱氏问卦寻夫

说话施公自州衙回到公馆,用饭已毕,手拿茶杯,心中暗想。忠良越想越闷,沉吟半晌,忽然想起题目,心中大悦说:“方才冯浩在堂上说:‘还有一个姓白的,也种着他的地亩,住在城内东街。今早差人去问,说男子不在家中,上京贸易去了,地租儿,丈夫在家交待清楚。别的事不管。’莫非应在此家,也未可定。不然,横竖总有知道底细的军民,在背地里谈论,我何不探访探访。”贤臣想罢,望着施安说:“明日一早公馆掩门,众人免见,只说本院偶有小恙。”施安答应。贤臣又望着天霸说:“明日五鼓,你随本院出门私访,必须乔妆打扮,在城里关外附近左右,各处探听探听。”天霸答应。说话间,天色已晚,施安服侍大人安寝,一夜无词。到五鼓,贤臣起来,净面,更换衣裳,打扮成卖卜的先生模样,算命外带着卖字。霎时天霸亦来。贤臣口呼:“壮士,咱两个出去,一前一后,不可远离。倘若访出消息来,须要仔细。”众人送出。贤臣吩咐:“你们回去,千万不可走漏风声。”众人回公馆不表。

且说施公、黄天霸出了门,瞧了瞧天才晓,尚未大亮。爷儿两个往东正走。一个手拿卦板,肩背小蓝包袱;一个拿着一卷字画,霎时散步前行。但见对面铺子,一边是茶馆,一边是酒肆。贤臣看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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