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阴九阳(套装三册)(畅销千万册的武侠经典)(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19 04: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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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阳朔

出版社:华语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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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阴九阳(套装三册)(畅销千万册的武侠经典)

九阴九阳(套装三册)(畅销千万册的武侠经典)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九阴九阳(套装三册)(畅销千万册的武侠经典)作者:阳朔排版:辛萌哒出版社:华语出版社出版时间:2015-01-01本书由北京大吕文化传播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回九明白骨现江湖

这一年是大明洪武四年,战乱甫平,天下初安.经过多年的战火兵燹,城破庐毁,满目疮痍,流离失所的饥民填塞路途。

处处可闻号夫啼娘的悲声,令人触目泪落,悲楚不胜。

咸阳古道上,有五人勒马缓缓而行,两位老者,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

两名老者是武当宋远桥、张松溪,中年夫妇是殷梨亭、杨不悔夫妇,少年是他们的爱子殷融阳。

近些年,武当可声名更盛,如日中天,派中弟子遍布中原,势力之雄除少林外,已无抗手。

宋远桥、张松溪、殷梨亭三侠更是声名藉甚,派中有事,其座下弟子已能代师服劳,是以近年来,江湖上难得见到他们的行踪,此番三侠联袂下山,分明是有大事发生。

一月前,一名武当三代弟子回山禀报,他在陕西宝鸡金台观附近,遭到两名不明来历的中年人的袭击,两名中年人武功路数极是怪异,凶猛狠辣,这名弟子眼见抵敌不住,行将就戮之际,张三丰忽如神人天降,出手打发了这两人。

救了他一命,随后便飘然离去,这名弟子快马飞奔赶回武当山,禀报掌门俞莲舟。

俞莲舟、宋远桥等得知此讯,直是欢心踊跃,却也有几分忧虑。

喜的是恩师四海云游多年,杳无音讯,此番仙踪又现,说不定还有相见的机缘。

忧的是几年来,武林中大门大派的成名高手,接连被人截杀,手段毒辣,凡是与他们朝过相的,绝无生还之理,是以各大门派损折了不少精锐,却连对手是什么样子,什么派别,什么目的都一无所知。

武当派的弟子遭遇袭击,尚属首次,俞莲舟等已不敢等闲视之。

这名弟子在师父和师叔伯面前,把那两人的武功招数演练出来,饶是宋远桥于武学知识广博之至,也看不出来眉目,只觉这招式倒也堂堂正正,却与各门派的武功全无瓜连。

几人商量议定,由宋远桥率张松溪、殷梨亭夫妇走一趟陕西,一来请师父回山,二来也查访一下这批神秘人的路数。

堪堪已是日落时分,几人正行之间,一阵马蹄声在背后响起,如狂风骤雨,气势惊人。

大家矍然一惊。勒马回看。

张松溪道:“乖乖,莫非是那个主儿找到头上来了,六弟,你护住弟妹和孩子,这些人我和大哥来料理。”

殷梨亭尚未答话,十几匹马已闪电般冲至面前,一见到几人,戛然而止。

马停得太急,希聿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马上骑士紧贴马背,显是骑术精良,十几匹马竟一色是大宛名驹。

宋远桥,张松溪俱是一怔,马上人的锦袍上都绣有红色火焰,分明是明教教众,当先一人矮矮胖胖,正是明教厚土旗掌旗使颜垣。

颜垣于马上抱拳道:“宋大侠,张四侠,殷六侠,在下身有急务,不能下马见礼了。”

不待宋远桥答话,续道:“几位可曾见到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十七八岁的样子?”宋远桥摇了摇头。

颜垣一见他摇头,又一抱拳道:“后会有期。”十几匹马风驰电掣般离去。

杨不悔咋舌道:“我原以为颜旗使他们只是挖土掏洞拿手,不料骑术也如此精湛。”

张松溪叹道:“不知哪家哪派得罪了他们,看来又要有一番龙争虎斗了。”

宋远桥摇头道:“未必如此,若是与人约斗,不会如此张皇其事,更不会这么舍命地追一位姑娘。

不知搞什么玄虚。”

杨不悔皱眉道:“莫不是教中失窃了重宝,他们是追窃贼的?”

说话间,无色已全暗下来,几人行出不远,只听砰的一声,一枚彩花在夜空中炸开,五色缤纷,煞是壮观。

彩花起处距这里约两里,推算起来,正是颜垣一行人所放。

这是明教紧急召呼同伴的信号,显然颜垣一行人遭逢强敌,力所不支,才放出信号求援。

殷梨亭感到好生为难,若前去援手,明教之敌自然是各名门正派,若袖手不管,却于妻子这面说不过去,因为杨不悔的父亲杨逍如今正是明教教主。

他望望大师哥,张松溪和杨不悔也都看着宋远桥,宋远桥沉思片刻,决然道:“颜旗使是条好汉,既然有难,我们理当驰援。”

五匹马登时放足疾驰,空中彩花虽已落下,出事地点还是测度得出的。

五人盏茶工夫便已赶到,到得近前,俱都惊愕万分。

一片旷地上已成修罗场,清冷的月辉下,但见先前不久还龙精虎猛的十几条好汉此刻尸横遍地,人人脸上都有一种惊诧恐怖的神色,脑中汩汩流出鲜红的血和雪白的脑浆,视之令人作呕。

一阵清风袭来,每人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游目四顾,却又空无一人,宋远桥等武当三侠皆是久经沙场的武林名家,如此残酷的场面却也不多见。

宋远桥和张松溪跃身下马,逐个检视死者伤口,也颇有几分侥幸心理,希望能有尚未毙命之人,以便从其口中得知凶手是何等样人。

检视一过,二人大失所望,心情多沉重之极。

颜垣等人俱是头上一处伤口,似是被指爪透穿而入,宋、张二位见闻广博,于武林人物的武功家数大多了然于心,此刻却想不出有哪位人物具如此指力,能洞穿头骨而且顷刻间连毙二十余名好手,均是一击毙命。

宋远桥自忖武功得尊师张三丰所传有六七成谱,却也无此能为。

殷梨亭在马上沉声道:“大师哥,这就是九阴白骨爪。”

宋远桥等又是一惊,九阴白骨爪之名并不陌生,可这些人只有殷梨亭亲身领教过,他当年险些丧命在前峨嵋掌门周芷若的九阴白骨爪下,虽事隔多年,仍记忆犹新。

殷梨亭提气喝道:“是周芷若周女侠吗,武当宋远桥、张松溪、殷梨亭在此,请现身相见。”

这一声传将出去,真震得荒野嗡嗡作响,老远处仍回荡着他的声音。

殷梨亭近些年来虽然娶美妻,生娇子,席丰履厚。

事事顺遂,这内力的修为丝毫不敢怠忽,益见精纯。

殷梨亭的喝声止息后,四周仍寂无声响,一阵阵清风吹过,吹得众人毛骨悚然。

远处忽有人喊道:“是武当三侠吗?”

宋远桥高声应道:“正是,尊驾何人?”

张松溪、殷梨亭不由得手按剑柄:准备拔剑而搏。

只见远处一道青影如一溜青烟般滚滚而来。疾如电闪,逝如轻烟,宛如御风而行,随风声送来几个字:“在下韦一笑。”

大家只感眼睛一花,青影闪得几闪,已至面前。

张松溪竖指赞道:“多年不见,蝠王轻功犹胜往昔,真是老而弥健,佩服,佩服。”

韦一笑锦袍,布履,容颜依旧,似这类急奔,在他而言已是家常便饭,是以呼吸仍甚均匀,武当诸人大是叹服,蝠王轻功独步海内,确然名下无虚。

韦一笑一看到地上尸体,神情大变,心中之震骇较诸武当三侠尤甚。

检视过伤口后,颤声问道:“宋大侠,你们看到是何人下此毒手吗。”

宋远桥道:“说来惭愧,我们看到颜旗使的求援信号后,不过一盏茶工夫赶到这里,哪知别说救援不及,连凶手的影子都没看到。”

杨不悔道:“韦叔叔,教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大事,连您老人家都亲自出马。”“嗨,本教的脸可丢大了。不悔姑娘,令尊倒是安然无恙,可是圣火令却被人盗走了。“连对方是什么样子都一无所知,等到我们发觉。“便派遣教中高手,分路追赶,总算发现得早,一路上又是换马不换人的猛追,在金沙江畔毙了两人,夺回两枚圣火令,另一支在星宿海也夺回两枚圣火令。“我们在西宁追到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被她逃掉,又衔尾追到这里,人追丢了不算,还折了这些兄弟的性命。”

言罢叹息连声,脸上神色痛苦之极。

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荒野寂寂,叫声格外清晰,韦一笑长啸一声,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已如星丸弹射般横掠出去,宛如御风而行,迅疾无伦。

宋远桥等人心中叹服,想不到韦一笑的轻功竟随年齿而俱长,似乎没有止境。

复又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人的轻功高于韦一笑,这实是令人难以置信的事。

武当诸侠不约而同地运起轻功,衔尾直追,惟恐韦一笑孤身犯险,恐遭不测。

按说以韦一笑的身手,无论遇到怎样的险境,全身而退并不难。

但在这鬼气森森的荒野中,大家都为韦一笑暗捏一把汗。

韦一笑疾冲之间,一座壁粉斑剥,破烂不堪的古庙现于眼前,古庙周匝野草迷离,花香浮动,愈显得凄迷诡异。

古庙之中接连传出几声惨叫,这惨叫声中隐含着巨大的恐怖,似是遇到极为可怖的洪荒怪兽。

韦一笑热血上涌,身形不停,直冲进庙中。

他生平最喜恐怖刺激之事,愈有刺激,愈干得兴高采烈,若是平平常常,反倒索然无味了,这姜桂之性,弥老弥辣,丝毫不减。

待他冲进庙内,最后一声惨叫戛然而止,月光中,只见一名教众直挺挺立着。两眼圆睁,眼珠直欲凸出眶来,头上一只手掌贯顶而入,那只手掌缓缓拔出,指上红白掺杂,犹冒着蒸蒸热气,那名教众僵然直扑,现出一张惨白冷酷的脸,一身白衣在夜风中微微拂荡,竟是一名弱冠少年。

轩敞的殿堂上十几具死尸与颜垣等人死状无异,人人圆睁着眼,眼珠凸出,露出惊恐绝望的神色。

韦一笑倒冷静下来了,问道:“这些人都是你一人所下的毒手。”

那少年神色不变,冷冷道:“正是。”

随手在一具死尸身上揩抹手上的血迹。

韦一笑怒到了极点,身影一晃,轻飘飘拍出一掌。

正是他成名绝技“寒冰绵掌”。

这一掌全力而发,十余丈的距离更是一掠而至。

少年不虞他身法如是之速,掌尚未到,已是寒气沁骨,心中大骇。

蓦地里身子横移三尺,百忙中还反攻出一爪。

韦一笑“咦”的一声,也是感到意外。

这一招猝发猝至,早已算准对手除了出掌硬挡,别无他途,不料却叫他逃了开去。

眼见一爪攻来,不敢怠忽,脚下一飘,已绕至少年背后,仍是拍出一记“寒冰绵掌”。

少年转身不及,故技重施,身子又横移出三尺,反攻出一爪。

那少年被韦一笑两次急攻,不但先手尽失,还险些丧了性命,那两下横移,实是竭尽生平之力。

当下急攻出两爪,韦一笑对他的九阴白骨爪也是颇为忌惮,飘身闪开,两人又形成对攻的局面。

宋远桥等人见场中爪影飞舞。

两人身法俱是快捷如风,一往一来,眨眼间已拆二十余招。

那少年不过十八九岁,居然能于劣势下扳回局面,而且与韦蝠王对攻二十余招不露败像,委实匪夷所思,大家都啧啧称奇。

两人堪堪打了五十多招,那少年虽然身法轻灵飘忽,如鬼如魅,终究不及韦一笑穷尽一生精习的身法。

五十招上,身子已被韦一笑的掌影罩住,他那横移三尺的怪异身法频频施出,每每于性命交关、间不容发之际奏功,若无这一救命法宝,韦一笑焉能容他支持到五十招以上。

其实正值盛夏,虽到深夜,仍感暑气蒸人,可那少年身旁,却如冰窖般,那少年强运内功与这寒气相抗,出爪却慢了一些,不再如以前那般凌厉狠辣,威势骇人了。

他左冲右突,连变数种轻动身法,意欲脱围而出,却总是被韦一笑轻轻一记“寒冰绵掌”挡回,不单脱身不成,反数遭凶险,只得仗着那种横移三尺的身法得脱,心中连珠价叫苦不迭,暗暗骂道:“臭小妮子害人不浅,你家少爷要归正位,红颜祸水,古人信不我欺。”

韦一笑不知他心里想什么,心中却在叫苦,对手不过是刚出道的无名小子,自己却五十多招仍未拾夺得下,此事传扬出去,于自己声名大是不利,况且周围还站着几位行家,丢脸之事是难以躲过了。

他身子如陀螺般在那少年身边旋转如风,殷融阳和杨不悔只能看到一道道青影,早已分不出个数了。

韦一笑旋转之中。两掌交替击出“寒冰绵掌”,那少年左支右绌,败像已呈,看来支撑不过十招了,宋远桥等人都不禁为那少年担心,虽说此子武功邪毒,下手狠辣,但如此年纪修成如此高明的武功,确是良材美质,百年难逢,都起了爱才之心。

欲待让韦一笑掌下留情,但场中双方已成水火之敌,这求情的话是万难启齿的。

忽然“咕!咕!咕”三声,殷融阳大叫“蛤蟆!蛤蟆!”

众人也是大奇,场中血战方殷,不知哪里钻出个蛤蟆来凑趣,只听得轰的一声,场中青影、掌影、爪影,都消失无遗,二人四掌倏然相合,倏然相分,那少年委顿于地,脸色惨白,韦—笑却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才消解了对方的掌力。

旁观诸人尽皆“啊”了一声,都不禁扼腕叹息,如此良材美质就此毁于掌下。

宋远桥怜惜之心尤甚,多少年来,自爱子宋青书死后虽然徒子徒孙一群,但能承继他衣钵之人却没寻到一个。

见这少年正是自己苦寻不获的明珠美玉,现今却中掌躺在地上,看样子已是不成了,真是痛惜之至。

韦一笑落至地面后,五内仍感翻腾震荡,觉得这少年的掌力似较九阴白骨爪尤具威力,不知他为何直至最后才施出此功,若是一上手便拼掌力,自己纵然得胜,也必要受内伤。

他一步跃到那少年身边,抓住衣领把他提起来,喝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受何人指使与我明教作对。”

那少年睁开眼睛,声音极弱地道:“是你们要杀我,我才杀了这些人。”声音虽弱却连贯如珠。

韦一笑正待再问,忽听一女子笑道:“韦蝠王好威风啊,抓住一个身受重伤的晚辈,严刑拷问,这一下韦法王的威名更扬遍江湖了。”

大家侧身一看,竟是十几个尼姑、姑娘涌进门来,为首的是位中年尼姑,容颜甚丽,大家都认得是峨嵋掌门百劫师太。

韦一笑一怔,手却不知不觉地松开了,他是武林中成名多年的英雄,对一少年晚辈出手,本已落个“以大欺小”的口实,这般逼问一个重伤之人确是不符身份之举,若被人添油加醋地传扬一番,韦一笑的大名可要一落千丈了。

百劫师太笑道:“韦法王,你派人到峨嵋向我下战书,约我们在渭阳决战,怎么不来赴约,反跑到这里欺负一个后生晚辈,却是何意。”

她虽已人到中年,声音仍是娇媚清脆,大是动听。

但熟识她的人都知道,这笑声中杀意实多。

她原是名门之女,于一场情爱变故后,投身峨嵋,削发为尼。其时峨嵋派掌门周芷若与张无忌一起失踪,峨嵋派人才凋零,武学上的水平与峨嵋派的声名相去甚远。

所以百劫师太在数年间便技压群芳,荣膺掌门之职。

峨嵋派在她统领下,声名日甚一日,俨然有与少林武当鼎足而三之势。

据武林中一些名家耆宿私下窃议,百劫师太的武功已胜过其师祖灭绝师太,期以时日,不难跻身绝顶高手之列。

百劫师太平日课徒习武极严,颇有灭绝师太的遗风,与各大门派交往,也是谨言慎行,不苟言笑,颇得佛家“四威仪”之神髓,令人悚然慑服。

但与敌交手时,却是笑逐颜开,笑声不断,有时还笑得花枝乱颤,于春风融融中袅敌首级,可谓杀敌于谈笑之中。

武林中有四句关于她的口碑:“嘴上客气。心动杀机,笑靥如花,杀人如麻。”

韦一笑提起全身功力严密防备,却不知百劫师太所说的战书是怎么回事,自己这些日子忙于追索失窃的圣火令,哪有闲心去找峨嵋派的麻烦,况且下书约斗也不是自己的作风。

百劫师太见他不语,脸上又阴暗不定,继续道:“韦法王,你不会是想赖账吧。”

说着,手一抖,一物打向韦一笑,韦一笑忙退后两步。

峨嵋派不知从何处得到一种暗器“霹雳雷火弹”,威力奇大,韦一笑惟恐是那物打来,忙忙退开。

却见地上插着一面小旗,旗面上绣有红色火焰状,正是明教的法旗,旗上系有一封信札,自是百劫师太所说的约战书了。

百劫师太乘他一退,倏然而前,倏然而后,手臂横托那少年,退至原处,这一下身法竟也是快极,与韦一笑的轻功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韦一笑哈哈一笑道:“韦某虽不肖。却从未赖过什么账,你划下道来。韦某接着就是。”

心里隐然一沉,百劫师太虽酷肖灭绝师太的作风,心狠手辣,却绝不打诳语,她既说有人以自己的名头去约战,那就不会假,眼见那面小法旗货真价实,并非伪造,猛然觉得自己竟陷于别人的圈套而不知。

想到这里额头已然见汗。眼见这一战势不可免,方才恶斗那少年又耗损不少内力,这一战实无胜算。

百劫师太笑道:“韦法王,你方才一战耗力不少,我不占你的便宜,先用自己的内力为这少年疗伤驱寒,你再休息一阵,我们就可公平一战了,你意下如何?”

韦一笑淡淡道:“悉听尊便。”心里实是松了口气,站在原地调息运气。

百劫师太自把那少年托在手中,右掌始终抵在那少年两肾间命门处,一面说话,一面度送内力。

此时把少年放于地上,左手捏成剑指,运指如风,从背上的大椎穴,灵台穴一路下来,直点至尾闾处的长强穴。

左掌按在命门,替换下右掌,右手如式照作,从眉宇间的祖窍直点至下腹气海穴,随后双掌重叠,右手下,左手上,按在少年脑顶上的百会大穴。

宋远桥等人大是骇异,百劫师太此举竟是要为这少年强行打通任督二脉,开通小周天搬运的路径。

此举颇似藏密黄教的灌顶大法,中土武林中倒是少见。

这种方法最为凶险不过,稍有不慎,或是受术者内力与施术者内力相克相抗,则受术者必经脉崩绝,吐血而亡,施术者本身也要冒功力全失,走火入魔的大险。

约一顿饭时间,那少年头上隐隐有热气散出,百劫师太身体周围竟有一层淡淡的蓝雾,大家都知道已到了生死交关的时刻,谁也不敢弄出丝毫的响声。

韦一笑运功已毕,定睛一看,也是大为诧异,他与百劫师太从未交过手,但想来她不会达到灭绝师太的境界,不料亲眼一见,不但高出灭绝师太甚多,自己内力最盛之时也根本比不上。

此时百劫师太正全身施术,本是他下手的最大良机,他却一动也不动,惟恐错过一饱眼福的绝好机会。

那少年脸色红涨如血,四肢颤动,骨节如爆点僻剥作响,百劫师太两手齐运,一前一后分点他任督二脉。

然后左掌附在脐部,右掌贴在命门,骨节响了一阵,渐渐停息,脸色也由红转白,又过了一顿饭时间,百劫师太双掌提起,又在百会穴上轻轻一拍。

那少年身子一弹,又盘坐地上,睁开双眼,跪倒尘埃,叩下头去,颤声道:“多谢师太再造之恩。”

百劫师太手抚他头顶,面露慈容,笑道:“佛度有缘人,药医对症病,这也是你机缘巧合,我不过出些力而已。“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见到你除去这么多魔教妖孽,心里欢喜得紧,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我为你做主。”

少年泣声道:“多谢师太,弟子姓段,段子羽,字弘祖,先祖乃大理段家。”

百劫师太道:“莫不是南帝段皇爷?”

少年道:“正是。先祖世代于南沼为帝,宋未国灭于蒙古,祖父兴智公尚当幼龄,被家臣救出,隐居西域。“不料十几年前,横遭灭家之祸,父母双亡,弟子被家人救出,辗转流落此乡。”

百劫师太慨然叹道:“段家大理称帝,代代都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可惜国运不永,这也是天数使然。“只可叹你祖孙竟遭同一命运,一者亡国,一者丧家,总算天佑善人,你今日得此福缘,也可说是段家祖先积德修善的余庆吧。”

她沉思片刻。

又道:“你们家传一阳指号称武林六大绝学之一,你怎么不会?”

她于庙外观战多时,两人交手情景自然毫无遗漏,一听这少年竟是段皇帝的嫡系子孙,登时想起一阳指来,故有此一问。

段子羽泣道:“先父母遇害时,弟子尚在襁褓之中,这门家传武学竟自上代而绝。”

百劫师太大击掌叹息道:“可惜,可惜。不过你现在所学恐怕不亚于一阳指,失之东隅,得之桑榆,也不必有患得患失之心了。”

转过身来对韦一笑道:“韦法王,现在动手尊驾觉得公平否。”

大家都在谛听这二人的交谈,一时都忘了还有这场决斗,百劫师太忽然提起,气氛登时又紧张起来。

韦一笑听这少年竟是大理段家传人,甚感惊诧,又见百劫师太施术居然成功,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气,百劫师太一提此事,惊诧尤甚,不料她为人施用“灌顶大法”后,犹有余力再战。

心中暗道:“若在她功力未损之前我万及不上她。现在交手虽然赢面不大却有战成平手的把握,可她为人施术较之我损功力,实不可同日而语。“此时交手,漫说胜之不武,自己的身份也降了许多。”便笑道:“师太神术,韦某佩服。此刻一战却不公平之甚,师太为这小子强行开顶,打通小周天,损耗功力多多,韦某焉能占这种便宜。”

宋远桥在旁笑道:“师太,韦蝠王之言甚是。我看两位之约还是另择时日吧。”

他虽高出百劫两辈有余,但素来谦和冲淡。百劫又是一派掌门,是以言语中颇加礼敬。

百劫师太原本笑吟吟的,眼中充满杀机,一霎间,脸色登时肃穆庄严,一双眸子也立转平和,双手合十道:“晚辈忙于对敌,竟忘了给几位前辈见礼,多多恕罪。”

宋远桥忙还礼道:“不敢当,师太贵为一派掌门。我等不过虚长几岁,不敢当师太之礼。”

百劫师太道:“宋大侠金口既开,晚辈当凛遵照行。韦法王,尊驾没有异议吧。”

韦一笑甚是尴尬,如此一来倒像他受了武当的庇护,可自己言已出口,断无回收之理,当下拱手道:“宋老弟如此说,就这么办吧,韦某有事,告辞了。”

他心中虽怯,言语上却不肯吃亏,百劫称宋远桥前辈,他便称之为老弟,顺势占了便宜,但听得百劫嘿嘿冷笑,甚是刺耳,其中不乏讥嘲之意,脸上微红,纵身跃出庙外,闪得几闪,已消失不见了。

宋远桥笑道:“师太率众远来赴约,却让老朽一句话搅散了,多谢师太赏给老朽这个薄面,日后定将酬谢。”

百劫忽然之间竟疲惫不堪,身子于夜风中摇了几摇,似乎要站不牢。

两名弟子忙上前扶住,百劫苦笑道:“宋前辈,您看晚辈还有再战之能吗。方才不过是摆个空城计。吓走韦魔头的,多谢前辈圆场。”

说完,径自盘膝地上,运起内功来,那两名女弟子都是单掌扶在她背上,为他补充内力。

其实百劫师太一进庙来,见到杨不悔夫妇在场,便已知道这场架打不成了,若是坚欲击杀韦一笑,势必要和武当发生冲突,两派从开派祖师郭襄和张三丰始,交情已是甚深。

其下数代弟子无不秉承祖意,世代交好,因此,百劫索性在强敌之前为段子羽全力施术,情知有武当在此,不会让韦一笑向自己动手,即卖了武当一个情面,又显露一手神功,使韦一笑知难而退,这份机心却是武当诸人料想不到的。

至于对段子羽一见如故,倾力相救,既出于对魔教的敌忾同仇,复出于家传的相术,一见之下便觉这少年年纪虽小,已隐隐然有王者霸气,前程不可限量,自不能任之毁于韦一笑之手。待知他是一灯大师的后人,更感欣慰。

约有两个时辰,百劫睁眼道:“好了。”两名弟子个个抽身后退,俱已是香汗淋漓,气息不匀,从怀中取出一粒丹丸服下。

百劫师太却已精力弥漫,回复旧观。见段子羽仍肃立殿中,微微笑道:“段公子,你在想什么?莫不是寒掌的毒性仍未去尽。”

段子羽从梦中惊醒,忙回道:“师太,弟子死中逃生,又受师太天大恩惠,惊喜过度,总怕这是一场梦幻。”

百劫师太咯咯笑道:“傻孩子,你真是在做梦,在梦中自己打通了小周天,了不得的很哪。”

段子羽听出这调笑中满是慈爱,扑通跪倒,叩头到:“师太,您这么好,请您收弟子为徒吧。”

百劫笑着摇头道:“这可不成,我若收了你,不仅坏了峨嵋不收男弟子的祖规,江湖上那些黑心烂肺专门嚼舌头的人不知要造出多少谣言来。”说到这里,脸色竟然一红,腼腆得如同小姑娘。

见到段子羽大大失望的神色,心中不忍,灵机一动道:“我虽不便收你,这里现放着几位名震武林的大侠。倒是合适得很。宋老前辈,当年周芷若周掌门是张真人挥函介绍到我们峨嵋的,现在晚辈斗胆请宋老前辈收段公子入门墙何如。”

宋远桥心中一喜,便欲应下,张松溪在他背后扯了他一下,宋远桥虽不知他何意,但四弟素来足智多谋,料事精细,他既阻止,必有深意,沉吟片刻道:“还请师太见谅,师太所命,本应奉行。只是段公子武功路子趋于阴柔一路,而且成就已然可观,纵然到老朽门下,老朽恐怕也没什么技艺可堪传授,倒是虚担师名,复又误人子弟了。”

百劫淡淡道:“倒是晚辈唐突了,段公子杀了这么多明教中人,武当门下岂能容他。”

殷梨亭怒道:“师太此言是明指我们武当和明教为一路了。”

百劫师太笑道:“殷六侠多心了,贫尼焉敢有此意,也许是我学识浅薄,表错了意了。”

殷梨亭还待再言,宋远桥沉声道:“六弟不得无礼。”

对段子羽道:“段公子倘若不以老朽愚碌无能,老朽便勉力收入门墙,武当上下绝无人容不下他。”

他本是武当掌门,因受儿子宋青书的牵连,被革去掌门之职,由二弟俞莲舟接任。但自俞莲舟以下,对他莫不尊崇如师,凡事必得他示下,方肯实施。

段子羽昂首道:“师太,您若不收弟子为徒,弟子宁愿一生无门无派,做个孤魂野鬼而已,宋老前辈的好意,弟子心领了。实难从命。”

百劫师太皱眉道:“好不知好歹的小子,我费了多少力气才求得动宋老前辈,你居然不识抬举。“快向宋老前辈赔礼,他老人家不会和你这黄毛小子计较,他老人家那一身武功你自学个三四成,就足够享用一生了。“韦一笑那伙人忌惮宋老前辈的名头,也不会找你的麻烦。岂不是万全之策。”

宋远桥这才明了百劫师太的用心,霎时间也明白了张松溪阻拦他的原因。

他若是收段子羽为徒,这二十几条人命的过节自然移到他的肩上,以武当和明教的交情,和他同韦一笑、杨逍的关系,这场过节倒是不难化解的,只是未免强明教所难了。

若是化解不了,明教和武当势必成敌。

这正是百劫师太良苦用心所在,也是张松溪所忧。

不过他确是看中了段子羽的武学禀赋,对于此节并不重视,专等段子羽过来叩头拜师。

哪知段子羽与韦一笑拼斗之时,宋远桥等始终作壁上观,段子羽早已把他们记恨在心,虽明知他们是煊赫有名的武当大侠,心里却有四分痛恨,三分不忿再加三分瞧不起。

哪里肯来拜师。

当下竟直身而起,躬身道:“师太既然不允,弟子无颜再求,但弟子绝不投身别门他派,师太的大恩大德弟子铭记终身,他日必有以报。”

百劫道:“段皇爷的子孙怎么会出你这么个属山西驴子的,看来我这份苦心算是白费了。“弟子我是不能收的,三个月后你到峨眉山来找我,我传你几手我俗家时的玩艺,算是了了你这份心吧。”段子羽恭谨谢过。

两派人众一拥而出,临行前,百劫师太塞给段子羽一个羊脂白玉的瓶子,拍拍他的头笑道:“三个月,可别失约哟。”

霎时间,人散殿空,段子羽忽感悲从中来,竟如赤子失去慈母般伏地痛苦。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大殿的一尊观音菩萨忽地旋转起来,转了三传,佛像中露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悄声道:“喂,你怎么了,受了重伤吗?痛得厉害是不是。”第二回天师顽女洞室缘

小姑娘“喂”了几声,段子羽全然不加理睬,只是一味地伏地痛哭。

小姑娘心下大急,从佛像中一跃而下,却是两手着地,一撑一柱地向前挪移,姿态甚是滑稽。

须臾,来到段子羽身边,抬起一手扶在段子羽肩上,关切地问:“怎么了,伤得很厉害吗?”

段子羽这才耸然惊觉,肩头一甩,登时把小姑娘甩得仰面朝天,小姑娘哎哟一声叫痛起来。

段子羽一见是她。

顿感惭愧,忙问道:“摔疼了吗?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小姑娘仰面向天,自感这姿势不雅之至,偏生两腿已折,站既站不起,这一摔又疼得全身酸疼,想动动手指都是万难。

又羞又恼,骂道:“傻瓜笨蛋,不是我还有谁,若是别人,一掌拍下,你命早没了,还容你显露武功吗?”

段子羽自知哭得太过忘情,竟被人欺到身边犹无察觉,若是敌人,当真是要没命了。

但这一哭却把他十年穴居生涯的苦闷、积闷、郁闷尽数宣泄出来,胸襟大畅。

见小姑娘忍痛不住的样子,倒是负疚良多,笑道:“你骂的好,是我不对,不该摔你这一下。”

小姑娘见他满脸惶恐自责之色,却无过来扶自己之意,又不便出言相求,可自己这副不雅之态尽数落在一个陌生男子的眼里,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地上裂缝钻进去才好。

过了一会,竟嘤嘤抽泣起来。

段子羽俯身过去,问道:“姑娘,疼得很吗?我这里有止痛丹,还算灵验,你先服两粒好不好。”

小姑娘收泪不哭,语声仍是哽咽,怒道:“你欺负我两腿断了,让我在这里躺一辈子好了。”

段子羽闻言,忙横臂将她托起,柔声道:“是我不好,忘了这一节了。”

他十岁起便与老家人过穴居日子,离群索居,深入不出。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礼训可全然不懂。月光下看到怀中人一张俏脸半是珠泪,犹如带雨梨花,艳丽不可方物。

一双秀眸薄嗔含怒,秋波横流,更是摄魂荡魄,美妙难言,不禁看得痴了。

小姑娘被他如婴儿般抱在怀中,虽属无奈,仍是浑身上下的不自在,此时见他一双眼睛贼忒嬉嬉的盯在自己脸上,不由得羞怒交加,伸手一记耳光打了过去。

段子羽浑没料到此点,美色当前,正是渐入佳境,虽见耳光飞来却不敢闪避,惟恐再把她甩了出去。这一记耳光着着实实地打上,甚是响亮。

小姑娘出手后已然后悔,待见他不躲不闪眼见左颊已微微红肿,心中百感交集,一头扑在怀中痛哭道:“谁叫你不躲来着,明知道人家不愿意打你,你偏偏和我斗气,你是非气死我不可。”

段子羽此时心境甚佳,虽挨了记耳光,并不着恼,听她话中颇有悔意,只是嘴巴硬而已。

当下托着她进入佛像中。

这是尊硕大的木佛,腹中空空,宛如一小天地,段子羽伸手摸在一块微凸处,按了三下,从中分开的木佛又合而为一。

木佛反转三周,段子羽脚下一空,落了下去。

下面是一段不长的甬道,段子羽推开一扇门,小姑娘大吃一惊,里面是一间轩敞华丽的卧室。

一张软红流苏的大床,檀香木的桌子上摆满了金银器皿珠玉宝玩,地上一溜四张花梨木靠椅,其余常用物事靡不周备,无一不是上品。

这种豪华在她而言是司空见惯,可在这荒野古庙下出现却是匪夷所思。

段子羽把她放在厚软的床上,动手为她接续断骨,手法干净利落,倒似为人接骨的外科郎中。

小姑娘奇道:“喂,你常为人接骨吗。”

段子羽道:“那倒不是,平时在外面练功,有时见野猫野兔摔折了腿,便顺手给它们接上,接的不好,姑娘别见笑。”

姑娘大怒道:“笑你个头,你分明是把我比作野猫、野兔,转着弯的骂人。”

段子羽一愣,苦笑道:“我绝无此意,那些野猫野兔若都像姑娘般,这里不成了仙人桃源了吗。”

姑娘见他仍是胡乱类比,更是有气,又听他把自己比作仙子,这气又陡然消释。

幽幽地道:“喂,你叫什么,姓什么?我不能总是‘喂,喂’地跟你说话呀。”

段子羽道:“我姓段,段子羽,草字弘祖。”

那姑娘道:“这姓好得很哪,名好,字起的也好。你的本家中可有煊赫大名的。像大理的‘威镇天南’段皇爷。”

段子羽脸容一肃,恭声道:“那是我的曾祖。”

小姑娘这一惊非同小可,她上下打量了他几遭,半信半疑道:“你不是在蒙我吧。”

段子羽苦笑道:“曾祖智兴公虽名震天下,那也是明日黄花,大理段家国破家亡,冒充他的后人又有何光可沾。”

说着从一张抽屉中摸出一方玉玺,递给她道:“这是先祖仅留之物,你看看吧。”

姑娘看后方深信不疑,笑道:“原来是小皇爷在此,怪不得屋里有这样多的珠宝!”

段子羽叹道:“这都是我九叔为我四处偷来的。对了,我没告诉你,九叔叫欧阳九,是我家老家人,我父母遇害时,他把我背出来,我才幸免于难。“他说我是帝王之后,若无些金银之物,过于寒酸了,就四处为我偷了这些东西。前两年,他居然偷到洛阳的‘碧华轩’去,被喂毒暗器打中双腿,只好把双腿截去了。”

那姑娘道:“你明知我偷了人家的东西,还拼死救我,不惜出手杀人,就因为我受伤的样子像你九叔吗。”

段子羽道:“这倒不然。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坏人,那些人居然连个受伤的女孩都不放过,就算你拿了他们几两银子,也没必要一定要置于死地啊。“不过后来那个老头武功倒是真高,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那姑娘道:“你在外面动手,我在佛像中也听到一些那老头是魔中教四大护教法之一,青翼蝠王韦一笑。“你能支撑那么长时间,已足以自傲了。他的‘寒冰绵掌’是武林一绝,从今以后,江湖上又多了一桩段小皇爷大战韦蝠王的佳活了。”

段子羽苦笑道:“你又来拿我寻开心了,什么佳话,若非那位师太出手相援,我早就死定了。”

那姑娘道:“那位师太是峨嵋掌门,却又高出甚多。峨嵋开山祖师郭襄郭女侠倒像是她的徒弟。”

段子羽用手指刮刮脸,羞她道:“这法螺吹的呜呜响,郭女侠死了一百多年了,你怎么知道她的武功怎样,瞎说八道?也不识羞。”

那姑娘脸一红,急道:“谁瞎说八道?我虽然不知道,可我爹爹知道,他常说,近百年来,以武功而言,真正达到顶峰的也不过三五人而已,余子碌碌,实不足论。”

段子羽听她大言炎炎,禁不住出言讥道:“令尊如此尊贵,你这做女儿的却也太不争气了。”

姑娘蛾眉倒竖,杏眼圆睁,啐道:“你这人好不识趣,本姑娘好心好意待你,不见你的谢字也罢了,倒让你随便消遣了。“你莫以为救了本姑娘一命就有资格戏弄我,我现在就把命还给你。”

素手一翻,手持一柄精光湛然的短剑刺向自己的胸口。

段子羽哪料她刚烈如此,竟一句话也受不过,大惊之下,两手疾伸,扣住她的皓腕。

姑娘左掌撞向他的胸口,右手用力回夺,死志甚坚。

段子羽双掌扣在她右腕上,只感她内力甚强,眼见一掌打来,却不敢腾出手来接掌。

这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他胸口,他只觉胸中气血翻腾,两手仍是奋力后拉,砰的一声,他倒在床角,那姑娘却被他拖了过来,扑跃在怀中,短剑脱手飞出,铮地一声钉在门上。

姑娘“呀”地一声大叫,她出掌只是攻其必救,并无伤人之意,孰料段子羽必救不救,硬生生以胸接了这一掌。

她最清楚自己这“天雷掌”的威力,眼见段子羽面如金纸,双眼紧闭吓得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道:“段哥,段哥,你别死,千万别死呀,我不是有意害你,我只是气不过,想自己死的。”

哭了一阵,见他仍无动静,只道他已死了。

哭道:“段哥你救了我一命,我本来要报答你,现在却失手打死了你,我也不活了,随你一起到阴曹地府去,来世再报答你吧。”

提起残余内力,举掌向天灵盖拍去。

段子羽忽然睁开眼睛,低声道:“不要。”

姑娘见他又活转起来,惊喜若狂,内力消散,只感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没有了。

嘴上仍是大骂道:“死人,死人,你没死干么装死吓我?害得人家……”又大哭起来。

段子羽声音微弱地道:“你这一掌真差点把我打入地狱里去,若不是那位师太用灌顶大法为我打通了小周天,这一口气是喘不过来的。”

姑娘见他夷然无事,登时放下心来,又听他赞自己的掌力,大是受用,破涕为笑道:“你尝到厉害了吧,看你下一次还敢不敢惹我。“韦一笑的‘寒冰绵掌’有什么了不起,若是他自己,本姑娘还真不怕他,还有什么殷野王、范遥,几十个人抓我,从昆仑到这里本姑娘把他们戏耍个够。“后来不小心竟中了颜垣那死胖子的暗器,倒是多亏你来救我,不然被他们抓到可是大大的不妙。”

段子羽心中大奇,道:“你究竟拿了他们什么物事,他们居然倾全教一半的好手抓你。”

姑娘得意道:“是两块非金非石的破牌子,我看没甚么了不起,拿到当铺去当不了十两银子。可他们却当成命根子似的。“我一高兴,索性就跟他们捉捉迷藏。韦一笑号称轻功第一,却也拿我没有办法,那些蠢物一定还在四处找呢,却不料我躲在他们脚下。”说着咯咯笑起来,脸上泪水尚未干。

段子羽心中叹服,在韦一笑、殷野王、范遥等人万里追击下,仍能逃脱自如,委实匪夷所思。看来她说的话泰半可信,这一掌更是手下留情。

姑娘连哭带笑了一阵,才发现自己仍俯在段子羽身上。

一时间羞不可抑,脸红得如桃花绽放。

想抬起身来,可浑身软绵绵,轻飘飘,哪有力气。

轻声道:“段哥,你推我一把好吗?”

段子羽虽美人在抱,香泽微闻,却也觉得于礼不合,可他周天内息正运转如流,开口说话已是勉强,哪敢乱动一下,唯恐内息错转经脉,走火入魔,落个身残命丧的下场。

微微道:“稍待片刻,等我周天功行圆满再说。”

姑娘对内功一道也是行家,闻言便知。

只俯在他身上,那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使她面颊绯红,犹如薄醉,心里并不讨厌,实有几分欢喜之情。

段子羽内息却越转越慢,待得九转功成,胸口麻胀已消,只有些微的疼痛。

这一段运转内息的过程,他心无杂念,此刻方感到站娘柔软如绵的躯体靠在身上,看到她一头黑缎子般的长发,雪白如霜的颈项,柔情顿生,腹中一股火热涌将上来,他马上察觉,暗骂道:“段子羽,你不是东西。想乘人之危吗?”

收摄心神,镇住欲火,将姑娘轻轻扶起,放置枕上,姑娘颇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却大感惭愧。

低头一看自己胸前,中掌处衣裳已成碎片,一动身即零落于地,胸中清清楚楚印着一个掌印,皮肉竟成焦黄,宛若火烙的一般,心下讶然,从没听过有这种掌法。

那姑娘柔声道:“段哥,你三天内不能和人交手过招,否则掌中火毒渗入经脉,就无药可医了。”

段子羽苦笑道:“多谢姑娘厚爱,给我留个纪念,好在这儿只有你和我,只求姑娘别再发小姐脾气就是了。”

姑娘并不答话,嫣然一笑,百媚顿生。

段子羽也不由得一笑。

段子羽道:“我倒忘了请教姑娘芳名。”

姑娘脸一红,侧过头去嗫嚅道:“这,这个可不能跟你说。”

那时节姑娘的名字是不能随便对人家讲的,未嫁时称“待字闺中”,只有议定嫁娶时才把名字连同八字庚帖送到夫家。

段子羽于此节是浑然不知,见她不肯说,不知又闹什么玄虚,反正这姑娘处处透着邪门。

沉吟半晌道:“不说也好,过两天你腿伤一好,我们就各分东西,如同陌路了。人海茫茫,这一生一世再想见一面都难,不知道反比知道好。”

姑娘本是一时羞涩,不免扭捏作态,听他说得甚是凄凉,心中触动,立时便要说出,忽听得上面嘭嘭、喀嚓连声大响,似在拆房一般。

两人俱是心头一震,段子羽道:“我上去看看,是什么人来讨野火。”

那姑娘执意一同要去看,段子羽只得抱着他通过机关进入佛像中。

大佛的腹中有一洞孔,从外面难以察觉,在里面却可把庙中的事物看得一清二楚。

但见两个男子正在过招,那姑娘附在段子羽耳旁道:“着灰色衣裳的就是殷野王,一定是来捉我的,倒不知另外那人是谁。”

两人又拆了几招,却听段野王道:“卫璧卫庄主,朱武连环庄与本教比邻而居,素无瓜葛,尊驾何必定要趟这混水。”

段子羽一听“朱武连环庄”和卫璧的名字,面容大变,牙齿咬的咯咯响,骂道:“这狗贼,居然有胆子到这里来,看来不用我远赴西域找他算账了。”

那姑娘抓住他手道:“段哥,千万别动气。你三日之内绝不能和人交手,反正没好人,让他们狗咬狗去吧。”

段子羽握着她柔嫩的小手,心神安定一些,两人头挨着头,贴在小孔上向外观看。

卫璧在殷野王的掌攻下早已不支,所幸殷野王未下杀手,但已是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殷野王心念圣火令的得失,只求得他知难而退,见目的已达,方欲收掌后退,背后微风悄然而至,殷野王侧身发出一掌抵住,原来是武青婴在背后出指偷袭。

殷野王笑道:“贤伉俪要以二打一吗?欢迎之至。”

一拳击向武青婴,拳势刚烈,声势骇然,武青婴哪敢硬接,闪身避过,脚下一旋,已和丈夫合在一处。

殷野王掌劈卫璧,足踢武青婴,两式一招,分袭二人。

卫璧、武青婴急出长剑,同使一招“灵蛇出洞”,分袭殷野王上盘下盘,剑势陡急。

剑身嗡嗡响若龙吟,剑上功夫着实不弱。

殷野王身形一闪,避开两剑,双掌翻飞,罩住二人。

卫璧和武青婴的武功与殷野王相比差距甚远,但二人自小青梅竹马,同习武功,心意相通,配合默契,一人遇险,另一人便奋不顾身相救,用的都是玉石俱焚的招术。

十招过后,殷野王已不得不打点起十二分精神应敌了。

以他的身份。莫说与人两败俱伤,便是被这两个小辈的拳脚沾到衣衫,也是奇耻大辱。

他灰衣飘飘,往来穿梭于剑影之中。

掌劈如斧,掌势却渐趋缓慢,但只要中得一掌,必筋断骨折。

卫璧和武青婴早知此战有败无胜,单一个殷野王,二人又已斗不过,旁边还有范遥和十几名魔教好手。

万没料到在这荒庙之中会遇到这几位魔头。

若非范遥等自重身份,不愿以众凌寡,只须一拥而上,他夫妇早成刀下之鬼了。

二人相望一眼,忽然弃剑,齐运家传一阳指,霎时间大殿上嗤嗤声响,指风纵横。

殷野王心下大骇,身如穿花蝴蝶,左扭右摆,蹿高伏低,极尽腾挪闪展之能事,险而又险地避过这凌厉的二十几指。

一阳指号称武林绝学,卫武二人虽然成就有限,但浸淫于此三十余载,此番又纯属拼命,二十几指直打的殷野王狼狈不堪,一身灰衣被洞穿几个小孔,所幸未伤到皮肉。

二十几指下来,卫、武二人眼见只要一路打将下去,必可把殷野王毙于指下,可内力几已耗尽,竟难以为继。

殷野王身形疾展,出手封住二人膻中、肩贞、大椎几处大穴,出指惟恐不速,下手惟恐不重。

二人登时委顿于地,相望一眼,两手相握,闭目等死。

殷野王提掌欲击毙二人。

范遥忽然道:“野王且慢,这二人杀不得。”

殷野王一愣,道:“这二人有何杀不得,难道还有什么大来头?”

范遥摇头笑道:“非也,非也,咱们兄弟惧过谁来。野王,你说这二人是何等人?”

殷野王道:“这一对夫妇是伪君子真小人,枉担一个侠名,作的都是卑鄙下流之事。”

范遥拍手道:“对了,如此良材美质,不是随处都可遇到的。“这世上真小人多,伪君子虽也不乏其人,但如卫庄主夫妇这么心机深沉的可着实不多,大投我老人家的脾胃。“真是我见犹怜,你一掌把他杀了,岂非暴殄天物。”

殷野王奇道:“右使之言高深莫测,在下实是不解。”

范遥道:“你且仔细想来,那些正教人士都骂咱们是邪门歪道,卫庄主不也是我辈中人吗?”

殷野王哼道:“宵小之辈,在下可不屑与之为伍。”

范遥笑道:“野王清高,自然觉得此类人可憎,我却欣赏得紧哪。人是你拿下的,交给我处置如何?”

范遥与殷野王之父白眉鹰王殷天正同辈订交,较之殷野王高出一辈。

其时殷野王虽已升至护教法王之位,但比范遥地位为低,听他如此说,笑道:“任凭右使处置罢了。”

范遥看了看面如土色的卫璧、武青婴,嘿嘿笑道:“二位冲了我们明教的场子,又得罪了野王,我虽有心回护,却也难作得很哪。”

卫璧哀声道:“求前辈恕过我们无心之过,以后必当报答。”

范遥道:“恕是一定要恕的,只是这么轻轻松松让二位离去,于野王面上太不好看。”

卫璧颤声道:“前辈欲待怎样?”

他见范遥满脸疤痕,纵横交叉,甚是恐怖,虽然笑着,仍令人毛骨悚然,真怕他留下自己两口子的一手一腿,或是耳朵鼻子眼睛之类,那以后可难在江湖行走了。

范遥见他满眼惧色,心中暗喜,道:“这法子既简便,又于二位毫毛无损。若是留下二位身上的什么东西,岂不有损二位的英雄形象。”

卫璧连声道:“那是,那是,您老人家慈悲为怀,必有福报。”

范遥哈哈怪笑几声,有人说他慈悲,倒是头一遭。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来,倾出两颗药丸,不由分说塞到卫武二人的口中,待得药丸融化入腹,才伸手拍开他们的穴道。

二人相扶着站起来,卫璧颤道:“不知前辈给在下服的是什么药?”

范遥笑道:“什么药?是两颗止咳化痰的药。二位明年此日到大光明顶来,我会再给你们两丸,要是不来吗,也由得你们。”

范遥虽说的轻描淡写,卫璧却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东西,知道问他也是白问,脸色惨然,扶着妻子走了出去。

殷野王拇指一翘,赞道:“右使端的好计策,如此一来这两人必为我所用,当真比杀了他们好,不过你给他们吃的是什么?”

范遥笑道:“天机不可泄漏。”

一名教众走进来躬身道:“禀右使、法王,故去弟兄的尸体都找到了,共有二十八具,二十二人死于九阴白骨爪下,六人死于掌下,现都停放在外。”

范遥道:“找到凶手踪迹没有?”

那人道:“左近十几里都找遍了,什么也没发现,也只有这一处庙,别无人家。”

范遥道:“好吧,咱们先为外面的弟兄送终。再把这破庙掘地三尺,看他们能地遁到哪去。”

庙外瞬间升起一堆大火,十几人盘坐火旁,把尸首放入火里,双手在胸前捧成火焰飞腾之状,齐声念诵明教经文:“焚我残躯,熊熊烈火。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段子羽在佛像中听得这经文,大是感触,品味着“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悲愁,皆归尘土”这两句,竟不禁流泪下来。

他自小遭灭家之祸,更过了十年难见天日的穴居生活,虽然锦衣玉食,但支撑他的不过是练武报仇的信念,生活的情趣从未领会得到,只觉苦多甜少。

那姑娘感到他的身子竟微微发抖,叹道:“都是我连累了你,你我若不受伤。尚有一线生机,现今恐怕难逃大劫了。你怪我吗。”

段子羽伸手搂住她,两人本已贴在一起,这样贴得更紧了。

段子羽道:“我怎会怪你。人生到头难免一死。得与姑娘死在一处,我段子羽已是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那姑娘心中欢喜,幽幽道:“我们现在已是同命鸟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我叫张宇真,你叫我真儿吧。”

段子羽道:“真儿,这名字好得很,是不是迦陵鸟的叫声。”

张宇真嗔道:“段哥,这当口你还有闲心说笑。”

心中倒觉甜蜜,迦陵鸟是佛教传说中的阿弥陀佛净土国中的鸟儿,所发清音使人一闻之下,立登果位,证成正觉。

据说此鸟儿乃是阿弥陀佛为广宣法音幻化而成的。

听得外面轰隆隆之声甚响,显是明教中人为已死弟兄超度亡魂后,在拆庙宇。

庙年久失修,拆起来省事多了,不多时,四壁已除。却无复壁之类的东西。

段子羽毅然打开机关,范遥、殷野王等人见佛像转动起来,都觉诧异,全身戒备。

段子羽抱着张宇真从佛像中跳下来,范遥等并不认识他,一见张宇真笑道:“姑娘,你终于逃不掉了吧。快把东西交出来,说出背后主使人,还可放你一马。”

张宇真笑道:“东西你们不是拿回去了吗?还问我要什么。”

殷野王道:“胡说八道,几曾把东西还我们了。”

张宇真道:“前两天在宝鸡,我被你们一伙的人追到,他说我交出东西便不杀我,我打不过他,只好把东西给他了,谁知你们食言而肥,还是拼命追杀我。”

范遥和殷野王对望一眼,都感迷惑,见这姑娘态度极为诚恳,丝毫不像说假话的样子,范遥问道:“那人是什么样子,叫什么?”

张宇真道:“那人高高瘦瘦的,和你年龄差不多,韦什么来的,还有个外号,是什么蝠,他说我如不交出东西,就要咬破我的喉咙,喝我的血,我一害怕,就给他了。”

范遥和殷野王疑窦顿生,张无忌归隐后,虽手谕杨逍继任教主,但杨逍年老德薄,威不服众,此日的明教虽还勉强聚在一起,但人心涣散,号令不严。

昔日盛况已一去不复返了。

韦一笑早就觊觎教主之位,若说他私藏起圣火令倒不无可能。

况且此次圣火令失窃实是疑点颇多,若无内奸,外人绝不会轻易得手。

这二人精明过了头。

哪知张宇真不过是拖延时间,戏耍他们,心中已有几分相信。

范遥瞥眼看到她狡黠的笑容,心中一凛,暗道:“这小怪人诡计多端,他的话不可全信,切莫着了她的道。那可是八十老娘倒绷婴儿手中了。”

纵身到佛像前向里一望,空空如也,却不知佛像底座下还有机关。

至于这二人身上倒不必搜,圣火令乃尺多长的牌子,放在身上一眼便可看出来。

殷野王道:“你先随我们回去,与韦一笑那厮对质,我们保证不伤害你的性命。”

张宇真道:“那可不成,那个韦一笑什么蝠的怪老头得到东西后,一定藏在什么地方了,我和他对质,他硬赖没拿,你们自然相信他了。他转头又要咬我喉咙,喝我血了。”

殷野王沉吟道:“这倒也是,可这事总得弄个水落石出,范右使你看怎么办。”

范遥阴森森道:“这女娃巧言如簧,且不管他说的真假,捉回去再说。”伸手向张宇真抓来。

段子羽抗声道:“几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前辈高人,出手对付一个受了伤的女孩子不有失身份吗。”

范遥冷冷道:“我是捉拿窃贼。可不是比较武技,管什么身份不身份。”

他手刚递到张宇真肩头,段子羽蓦然一爪伸出,范遥手腕疾翻,反扣他脉门内关穴,段子羽左爪后发先至,疾如电闪般插向范遥面孔。

范遥一惊,托地后跃两尺,厉声道:“那些兄弟都是你杀的?”

段子羽道:“在下习武不精,倒让前辈见笑了。”

范遥又问道:“你是周芷若的徒弟。”

段子羽道:“我不认识此人。”

范遥心道:“你若是周芷若的弟子传人,我倒有几分忌讳。周芷若和张教主情深意重,现已成为夫妻了吧。“伤了她的弟子须于张教主面上不好看。既然不是,就可痛下杀手了。”

当下不再多言,左手虎爪,右手鹰爪,一齐攻到,竟是要用爪力破段子羽的九阴白骨爪,攻势凌厉狠辣。

段子羽不敢硬接,身形一飘,化开一招。

范遥爪势不变,身形一进,爪风疾然,已扑脸面,段子羽又使出“横移三尺”的怪异身法,险而又险的避开破面之灾。

范遥“咦”了一声,道:“这小子有点鬼门道。”

左手变狮爪,右手变熊掌,一攻他右肩,一攻他腹部,一发即至,快捷无伦。

段子羽虽习练九阴真经有年,但九阴真经博大精深,他限于年岁阅历,理解有限,只练会了“九阴白骨爪”和“摧心掌”一类速成法门,内功虽有小成,但与范遥相比,实是不可同日而语。

若论招式之变化,对敌之经验,直是初入塾的童生。

眼见这两招虽然勉强躲过,但后面即是张宇真,自己横竖不过多活一会儿,也免不了一死。

对这两招竟不闪避,右手直插范遥的顶门,意欲同归于尽。

范遥右手狮掌已堪堪按在他腹都,方要透力而入,却见五根手指已堪堪插向自己头顶,心中大骇,侧身飘闪出去。心里对这少年已不敢小觑。

要知与范遥这样的高手对敌,求胜固然不易,想拼个玉石俱焚也须有相当功底,不是寻常武林中人能做到的。

忽听身后一人惨叫,段子羽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名教众见段子羽与范遥交手,以为有机可乘,径自上前提拿张宇真,不料张宇真腿虽断,手却活动自如,发出一枚细针,竟透脑门直入脑中,登时毙命。

张宇真叹道:“段哥,你又忘了我的话儿,你中掌后不能和人动手的。”

段子羽苦笑道:“真儿,动手是死,不动手又能活吗。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忧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殷野王奇道:“咦,这小子几时入过我教?还是你父兄姐妹有在教的,快说出来,免得大水冲了龙王庙。”

张宇真不屑道:“你们魔教算什么东西,我段哥是南帝段皇爷的子孙,你们就是请他作教主还不配呢。”

范遥道:“段皇爷的子孙?胡吹大气,段家子孙会学这等阴毒下流的武功吗?”

张宇真撇撇嘴道:“你的武功就不下流吗,什么虎爪、鹰爪、熊掌,无一不是野兽伎俩,更是阴毒龌龊,等而下之。”

范遥气苦道:“小娃娃嘴皮子功夫练得不错。不过还是得跟我们回去。野王,我拾夺这小子,你把这女娃娃拿下。”

他知道野王自重身份,若非出言相命,他断不会出手对付双腿已断的女孩子。

他自己又何尝不如是,眼见段子羽胸口掌伤如烙印上的,但寻宝无奈,也只好出手。

殷野王举步上前,范遥已一掌击向段子羽左肩。

段子羽一爪反攻,范遥掌势倏转,从奇异的角度拍他肩颈间的大椎穴,这一招又疾又狠。

方位又刁,段子羽身子一旋,仍是一招抓去,他此时已全然是拼命招法,不求护己,惟求伤敌。

范遥哪肯与他对命,即使杀他也并不甚难,但圣火令之事委实重大无比,心下存了活擒的念头,是以左一掌,右一掌,刁钻古怪,滑溜非常。

十数掌后,已将段子羽引开张宇真身边。

殷野王缓缓一掌向张宇真拍去,掌势颇缓,相距既近,倒也颇为忌惮她那手银针暗器。

庙中轰然一声,大家都感诧异,停手观看,一尊护法金刚无故碎裂,从中呼地飞出一人来。

但见那人疾飞至范遥身边,双掌撞出,范遥本能地举掌相迎,呼地一声,范遥竟被震退两步。

那人借力飞起不落,身子一折,苍鹰怒攫般扑向殷野王,殷野王不敢怠慢,全力击出一掌,只感对方掌力深厚,噔噔噔被震退三步。

那人身子也被震飞出去,段子羽忙起身把他接住,又惊又喜道:“九叔,您老人家怎么出来了?”

那人一出手震退天下两大高手,也被震得气血翻涌,五内沸然,半晌才喘息道:“少爷,我的命本就是为你而活,你若死了,我就是长命百岁又有何意义。”

范遥和殷野王这才看清,此人年岁和自己仿佛。

一头长发乱草似的,显是常年没梳理过,遮得面孔半隐半现,一身青衣秽迹斑斑,膝下旷然,竟也是没脚的。

殷野王和范遥都是心中气苦,没想到今日遇到三位老病伤残的,出师无名,胜之不武,换之平日,必掉头而去,不屑与战,可今日却又必战不可。

张宇真娇笑道:“您就是九叔吧,您老人家救孤抚孤,忠心为主的英风侠烈,真儿佩服得五体投地,就是古时的程婴也比不过您。“真儿行动不便,不能给您老人家叩头了。”

欧阳九坐在地上,他本对这小姑娘恨之入骨,恨她给小主人惹来天大祸端。

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人家语气恭谨,大赞他抚孤义烈,正搔着他的痒处,心中大是受用,面色霁和,却也只“嗯”了一声,余恨未消。第三回老仆忠义贯白日

其时,无光大亮,一座庙宇拆成平地,只有几尊佛像兀立在荒野中,显得奇谲怪异。

范遥和殷野王看着欧阳九,心生疑虑。

方才这两掌雄浑凌厉,这人当非泛泛之辈,可在武林中怎么没没无闻?

两个人面色凝重,手一招,属下教众捧上两柄剑。

这二人武功精妙,寻常已极少与人动手,即便动手凭拳脚功夫也足以克敌制胜,兵刃之属在他们而言已是多余,此刻持剑在手,显是把面前这一老两少,重伤残废尽列为大敌。

范遥沉声喝道:“三位,我等只为敝教宝物而来,敬请三位枉驾走一遭,绝无伤害之意,待寻回失宝,定当恭送三位重返中土。如不肯听良言相劝,莫怪我等大施辣手。”

张宇真笑道:“范右使如此宽容大度,令人钦服,小女子便随你们走一遭。我双腿被你们打断了,这一路你们可得抬着我了。”

范遥大喜笑道:“那是当然,在下等马上为姑娘医好腿伤,再买两个丫环服侍姑娘起居。”

段子羽冷冷道:“真儿你真相信他们的鬼话,光明顶乃虎狼之地,你到得那里,生杀由人,无异俎上羔羊,何况素闻范右使城府甚深,机诈无穷,别上了他的贼船。”

张宇真幽幽道:“去大不了一死,不去又何尝有别,祸是我闯出来的,杀剐亦应由我承受。我已累你不轻,怎能再让你无端端跟我罹祸。”

却听段子羽哈哈笑道:“真儿,你也太小觑我了,大理段氏从无怕事、惧死之人。我虽不肖,亦不肯辱没祖风。“若眼睁睁让他们把你捉去,我段子羽枉为七尺男儿,死后也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这番话豪气干云,张宇真听得热血上涌,眼泪潜然而落。

欧阳九拍掌喝彩道:“好!少爷乃帝王之裔,若天绝段氏,一切休言。若天理昭明,段氏一脉焉是人力所能断绝,且看九叔的。”

两掌扶地,一振而起,运掌如风,击向范遥。

范遥一剑刺出,径点他掌心劳宫穴。

这一剑时刻方位拿捏得奇准,算准对方招势已老,这一剑势将穿掌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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