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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6-21 10:16: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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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罗纳德·A.诺克斯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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闸边足迹

闸边足迹试读:

作者简介

罗纳德·A.诺克斯(1888-1957),曼彻斯特主教之子,毕业于牛津大学。一九一七年加入天主教会,一九一九年起担任天主教神父,编译了“诺克斯版”《圣经》。一九二五年开始推理小说创作,先后发表了《陆桥谋杀案》、《三个水龙头》、《闸边足迹》、《筒仓陈尸》、《死亡依旧》、《双重反间》等推理小说,都是布局奇特、风格幽默的“游戏化”经典之作。同时,诺克斯非常注重推理小说理论研究,享有“福尔摩斯学之父”称号。一九二八年,他制定了“推理十诫”,明确规范了推理小说的创作规条,是推理小说史上先知式的人物。

享受解谜之趣

有关解谜

罗纳德·A.诺克斯主教大人在一九二八年创作的《闸边足迹》是自己的第三部长篇推理小说,也是以麦尔斯·布莱顿为主角的第二部长篇作品。和其他几部小说一样,《闸边足迹》也是典型的古典本格推理的代表产品。

在那个黄金时代,推理小说这一出身不甚“高贵”的类型文学,已经拥有了不同于其他任何类型作品的特质,一种最特立独行、最富有智慧的特质——游戏性。不要自作聪明把推理小说中的诡计带入现实里,倒不是担心会给警方添麻烦,而是担心代带入者会弄巧成拙。现实中的犯罪,最关键的在于犯罪动机。如果所有的调查都指向同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必然会是真凶。至于抓捕过程,则通常成了侦破最困难的环节;而在推理小说中,所有犯罪的核心在于凶手的手法,即凶手给侦探、作者给读者提出的谜题。相比现实中拭去指纹、擦掉脚印的“猫伶狗俐”,小说中的凶手可谓聪明至极。密室、不在场证明、足迹消失……一个又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诡计几乎让阅读者忽略了基本的是非,为凶手的智慧所折服。

可以说,推理小说生存的基本因素便是解谜的乐趣。诡异的气氛、恐怖的环境、血腥的凶杀、泯灭的正义等等这些是否令每位阅读者满意都不是最重要的,只要谜题足够精彩,只要解谜的游戏足够神奇,那么恭喜,这就是一本出色的推理小说。比如这部《闸边足迹》。

游戏之前的孩子总会格外单纯而认真地强调游戏规则。真正的游戏就是这样,规则都在明处。只有远离成年人的诸多“潜规则”之后,游戏本身无穷的魅力才会彻底地释放出来。诺克斯制定的“十诫”是这样,他的《闸边足迹》更是这样。

没有人会在二十一世纪写出《闸边足迹》这样的书,因为用现在的视角和阅读节奏审视,这部书太“慢”了。书的开始不厌其烦地叙述着一个家族的微妙关系:老人故去;大笔遗产;两个继承人;如果一个死了,那么另一个……随着故事的展开,诺克斯把每个细节都条分缕析,说得一清二楚。

黄金时代的作品注重公平至上,作者拥有超强的自信心和自律性。他们热衷于和所有阅读者进行一场智力游戏,他们喜欢享受一个人战胜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的乐趣。因此,这些天才作者不屑于使用“旁门左道”,他们会反复向所有人介绍“规则”,向所有人铺陈线索,然后用智慧击败所有企图提前破解真相的人。

这就是黄金时代推理小说的特质:公平的设置、游戏的过程、智慧的对决。所以,我们不应该对这种与现代节奏略有出入的故事有所不满,相反,我们应该感谢诺克斯,感谢他用《闸边足迹》给我们带来了最纯粹的快乐。有关解谜的人

既然就是游戏,那么当然少不了一个无所不能的游戏主人公。于是,我们见到了诺克斯神父大人笔下的侦探麦尔斯·布莱顿。

诺克斯在一九二五年创作第一部推理小说《陆桥谋杀案》时,并没有安排侦探出场。不,准确地说,是没有安排福尔摩斯式的“有用”侦探出场。《陆桥谋杀案》中一共有四位自称侦探的人登场,可推理最终的结果却有损侦探的职业形象。但想到《陆桥谋杀案》本来就是诺克斯的游戏之作,这样的处理也就可以理解了。

令诺克斯本人都始料未及的是,《陆桥谋杀案》得到了空前的好评。受此鼓舞,诺克斯开始“正式”创作起了推理小说。既然如此,塑造一位“货真价实”、不给同行丢人现眼的侦探就势在必行。于是,在一九二七年诺克斯的第二部推理作品《三个水龙头》中,麦尔斯·布莱顿侦探登场了。而在一九二八年的《闸边足迹》中,布莱顿的事业达到了巅峰。

英国绅士麦尔斯·布莱顿是一位私家侦探,经常受雇于一家保险公司,调查与投保人相关的离奇事件。这家保险公司名为“难以形容”,所以遇到的麻烦也就理所当然数不胜数。为了保证公司不花一分冤枉钱,布莱顿也就显得格外重要。当然,他从来没有令公司高层失望。

麦尔斯·布莱顿有所有优秀侦探共同的优点:头脑聪明、直觉敏锐、沉着冷静、身体健康。除了这些,他还有属于自己的特点。他很幽默,懂得使用幽默换取自己想要的线索;他很有运气,总是能在看似偶然的经历中发现解谜的关键;最重要的是,他有一位得力助手,就是妻子安吉拉——一个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这位天使总能给丈夫以必要的帮助,然后远远地站在光环之外,开心地看着功成名就的丈夫。由此几点,麦尔斯·布兰顿想不在推理历史上名垂千古,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布莱顿作为推理游戏的主人公,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个经典游戏——超级玛利。它神通广大、身手矫健、幽默诙谐,总能化险为夷,还有一位美女相伴左右。但布莱顿比超级玛利更幸福,他不必犯险去“英雄救美”,相反,这位女士却能给予他最大的帮助。可以说,布莱顿出现在《闸边足迹》中,出现在诺克斯式的推理小说中,就像任天堂开发了超级玛利一样,根本就是天作之合。

在《闸边足迹》之后,诺克斯又创作了《筒仓陈尸》、《死亡依旧》、《双重反间》等作品。其中,麦尔斯·布莱顿都有非常出色的表现。

诺克斯的《陆桥谋杀案》和《闸边足迹》,作为神父系列作品和非系列作品的代表,向读者一展古典解密推理小说的魅力。

褚盟

献给戴维

谨以此书纪念昂卡斯第一章两位堂兄弟

一个人将死之时有权对自己的财产做出处置,这是合乎常理的行为规范,虽无可争辩却又往往令人困惑不解。他的财产,那些祖宗传下来的田产,那些辛苦赚来的钱,如今对他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种下的每一棵树,除了摆在棺木上的松柏枝,也是不大可能跟随它们短命的主人而去的。不过,在手和脑的合作关系被完全解除之前,他在遗嘱结尾处写下的那几句炫耀之词,却可以使穷光蛋在一夜之间暴富,或者剥夺一个挥霍浪费者的遗产继承权,又或者在为实现许多毫无意义、稀奇古怪的目的的过程中被继承人挥霍掉。不管怎样,他的财产对他一点用处都没有了。过去曾经有这么一种说法,一个人如果在今世将财产的使用交代清楚,来世可以更加幸福美满,不过我们早就已经摒弃了这种观念。他的财产对他是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但是对于期待已久的他的子孙甥侄们,对于救生艇基金管理机构和猫科动物栖息地,对于因遗产税税收不足而勉力维持的英国财政部而言,却大有用处。他是所有这一切的主宰。可是,所有的权威性书籍都告诫我们,金钱对于我们,往往是利大于弊的。既然这样,当这一切发生之时,我们为什么要把这种伤害交给(我们姑且假定)某个即将离世的人来处理呢?遗嘱人从今往后除了拥有不可剥夺的坟墓之外,对自己的财产便没有任何保留权了,这时,为什么还要让他对自己财产的毫无意义的挥霍浪费做出安排呢?

以上这些疑惑正是约翰·博托尔爵士在所立的最后一份遗嘱中,条理清晰地一一列举出来的。他是维多利亚女王统治末期的一位颇有些名望的出庭律师,一个谨小慎微的人,对政治没有任何欲望,对爵位也没有什么奢求。在伟大的维多利亚女王去世之后不久,约翰·博托尔爵士就退休了,他把世界交给两个年轻力壮的儿子约翰和查尔斯去闯。他身体健壮,其他方面,他只对在乡间捕猎略有些兴趣。不过,最终要了他命的不是他的岁数,而是一九一八年那次肆虐全球的流感。那个时候,他的两个儿子已经先于他而去世了,两个人都是在一九一五年获授军衔的,又同时在两年后丧生。约翰的妻子老早就过世了,查尔斯的遗孀再嫁后定居美国,老爵士和她早已断了联系。因此,在约翰·博托尔爵士的遗嘱,也就是这篇故事的起因中,他把自己大部分的财产,大约五万英镑,都留给了他的长孙德里克,如果德里克不幸故去,这笔遗产将归查尔斯的儿子奈杰尔所有。

读到这里,你或许以为这位老绅士可能会对律师采取欺骗手段,去世之前不留下任何遗嘱以便对如何处理自己的财产加以说明。然而事实是,附加在这份遗嘱中的某些特定条件使其成为了一份颇为重要的文件。这位遗嘱人经过深思熟虑后认识到,他的两个孙儿,一个是孤儿,另一个没有父亲,虽然有个母亲却也和没有差不多。在这样一个社会动荡不安的时代,他们不得不在没有父母监管的情况下长大成人。于是,他非常明智地将五万英镑(这些钱并不是他财产的全部,只是绝大部分)委托给一个财产管理机构,直到德里克(或者,如果德里克去世了,就由奈杰尔)年满二十五岁时才可以接管这笔遗产。在这段时间里,两位堂兄弟很少去看望他们的祖父,自然他们的祖父也不甚欢迎他们。他们的举止态度中带有一种少年老成式的乏味,这令老先生非常恼火,虽然这在他们那个年龄的年轻人中是一种非常典型的现象,但是他的内心仍然感到很痛苦。这两个孩子性格的形成,或许正是受到他出于厌恶而对政治、艺术、道德和宗教所进行的谴责的影响。大多数时候,德里克都和这个家族的老朋友们一起住在法国南部,他们任他恣意放纵、毫无约束,理由很简单,“反正这孩子将来会有一大笔钱的”。奈杰尔比德里克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他对自己位于德里克之后继承财产,倒是从未在意过。在家里,他是一个被放逐之人,家人对他的事从不过问;在学校,他则是一个不被赏识的叛逆者,他对自己的独创能力抱着一种令人生厌的幻想,他要投入自己全部的精力成为一名唯美主义者。

无论在他们的祖父生前还是死后,这两位堂兄弟都极少见面。两个人的性格几乎没有共同之处,这也使得他们彼此之间根本没有见面的欲望。他们各自上不同的学校,不过我并不想具体指明他们所上的学校的名字(因为学校怕有损自己的声誉)。尽管批评者们近来一向不太友好,但是牛津大学确实有着与众不同的宽大胸怀,在这个问题上它并不需要将自己的名字隐去。堂兄弟二人一同被这所名校录取,又一同进入西蒙·梅格斯学院学习。像其他选择一样,究竟西蒙·梅格斯学院为什么批准博托尔兄弟二人入学,是个难解的谜团。不过,德里克在牛津虚度的这两年时光想必已经提醒他们,不应该再尝试冒第二次险让奈杰尔入学。另一方面,尽管性情孤僻,过度奢侈,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周期性酗酒者,但总的说来,德里克还算是一个正常的人。有一点我们必须承认,他并不带有奈杰尔身上所具有的那种令人无法忍受的做作之态。

德里克生活放荡,想像力极度匮乏,任何一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有可能染上这些习气。他沉溺于赌博,因为直到二十五岁才有人告诉他还有其他可以用来打发时间的方法。他酗酒,是由于这位愚钝之人急着想要掩饰和忘掉自己的愚钝。他的穿着,他的举止,他的朋友,全都和骑马有关;可他的兴趣既不在马身上,也不在马术上,他只是喜欢在衣着、谈吐和态度等方面表现出自己对马有多么熟悉。他和学监之间冲突不断,不过其放荡不羁的行为中又有一定的规律性:你事先会知道他什么时候酗酒,以及酗酒到什么程度。在校方看来,无论朝着哪个方向,只要具有规律性,他们一概十分欣赏。他不够聪明,想不出有预谋的恶作剧;他太过懒散(看起来似乎是),根本不可能对谁心怀恶意。这位“诚心诚意接受惩罚”的男生(他期末成绩报告单中的措辞),在被施以罚金、不准离校外出和数次暂时停学的处罚之后,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在牛津期间他几乎没有什么轰动之举,很可能也从未有过什么仇敌。除了他的堂弟。

奈杰尔具有更加敏锐的洞察力,所以他的缺点也往往更加令人难以原谅。他是战后受理想破灭思潮的影响长大成人的。对于那些为了某些单纯的情感而与别人决斗甚至流血牺牲的人(特别是男教师们),他内心里充满了嫉妒,却以一种愤世嫉俗的形式表现出来。那些他人所拥有的充分发挥自己所有潜能的一切良机,奈杰尔一概被拒之门外。他安慰自己,失去这种机会是值得的,那些人生来就是整顿这个世界的;虽然自己生不逢时,但他会对这该死的一切实施报复的,他要竭尽所能,使这个世界重新陷入混乱之中。他要反抗一切世人顶礼膜拜的东西,他要采取一切的反叛形式,不论这些形式有多么的庸俗,多么的老套。除了惊世骇俗之外,他别无其他的目标或是理想。在学校里,他有一种时刻做好行动准备的感觉,他把自己写的那些充满恶意的诗篇锁藏起来,他要对周围格格不入的环境进行报复,并从孤芳自赏中获得一种秘密的满足。人们称他为“疯狂的博托尔”,他①很满足于此,他像是另一个布鲁图,静待时机的到来。

牛津大学传统上对唯美主义一直重视有加,每代人中总会有一小②部分承袭这一古老的传统,对依希斯女神产生强烈的兴趣与激情。而且,他们对于自己能够成为一群孤独的先驱者感到十分满足(因为③大学的记忆只能存留三年)。在学校期间,奈杰尔阅读了王尔德的④作品;他从萨基的作品中抄袭了大量的警句隽语,却对其颇具讽刺意味的思想精髓毫无领会。他请客人喝苦艾酒,还常常解释说其实自己并不喜欢喝,他之所以把这些酒放在房间里,只是为了考验自己抵制诱惑的能力。他把自己房间的墙壁刷成淡紫色,在上面挂了几张方形的空白粗面纸,声称要在上面画蜡笔画。他说,艺术之美在于它的希望,完成只会带来理想的破灭与终结。他说话的时候总是慢吞吞地拉长了调子,口齿不清,还有点结巴。在花费了很大的心思和精力之后,他讲话的方式已经臻于完善。他从不去听

牛津这所古老的大学以宽厚之心容忍一切。在各个时期的各个学院里,总会有人披着表面上自以为是、愤世嫉俗而实际上庸俗之至的青春外衣,以极其粗暴的方式令这些唯美主义者们悲愤莫名。不过你只能在某一段时间内愚弄某些人。在西蒙·梅格斯,只要不受干扰,人们对于左邻右舍在干些什么一概漠不关心。在那个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小圈子里,奈杰尔找到了他所提倡的运动的追随者,或者至少也可以称得上是志同道合之辈。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果你是那种喜欢这类事情的人,那么这正是你所喜欢的那类事情。十几个来自不同学院的半精通文学、半装腔作势的年轻人时常出入他的住所,或者对服装的款式争论不休,或是彼此宣读自己的作品。他们几乎是虔敬地把自己称作“生来就是制造邪恶的人”;他们宣称自己的使命就是在大学生中鼓励不道德行为,支持童子军对布尔什维克主义的信仰,以及劝诱教师们的自毁行为。他们虔诚地相信,英国(更确切地说,是所有讲英语的国家)是世界之轮的轴心。而奈杰尔这样劝诫别人:“我为什么一定要对我出生的这个国家加以赞美呢?”而实际上,他提出的理由似乎也并不充分。他最喜欢讲“我不喜欢它,它不是外国的”这样的话,以此来表达自己对某种事物的谴责。

不难想像,这堂兄弟二人彼此谈不上有什么同情心。事实上,堂弟极力地装腔作势根本不会引起堂兄的任何一点兴趣。牛津就像一条宽阔的溪流,每一条扬帆其中的生命之舟都可以顺顺当当地到达彼岸。德里克太过懒散,不愿对任何行为做出谴责;他的朋友们,尽管大家都对奈杰尔不屑一顾,却从未想到过德里克要为自己的堂弟承担教养之责。在同一所学校里出现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向来都是不受欢迎的事。你的信件会被放错地方;好心好意的人会把你们两个搞混,把请柬寄到不是你的那个人手上。再者,这两位堂兄弟的长相还真有几分相似,博托尔家族的人都有着非常强壮的雄性血统,他们两人酷似的肖像更是甚于其他的堂兄弟。他们两人都属于阴郁沉闷、身材矮小、皮肤白皙的人,总的说来,称得上是相貌堂堂,但却毫无生气。有的时候,人们会称呼德里克为奈杰尔的哥哥,这使德里克大为光火。更让他生气的是,奈杰尔的那帮点头之交,往往会把他错当成是自己的堂弟而大老远地就和他打招呼。他故意避开他的堂弟,甚至尽可能地避免提及他的名字。

奈杰尔能够立刻觉察到堂兄对他的漠视,他甚至都想好了报复的手段。他认为堂兄是个杂种,并遗憾地称之为家族的败类。他所表现出来的所有形式的节制,都是出于对堂兄的厌恶而强迫自己做的。他常常会这样说:“我不能酗酒,人们一定会误以为我就是那个杂种,而我也有可能因为酒醉而根本无从解释。”“不,我不玩牌,黑桃王后的头像有如维多利亚女王,她的样子真是让人无法忍受;每晚都要与她对面而坐,太可怕了。再者,那个杂种喜欢玩牌。”“这学期我真的要努力学习了,这样,院长的妻子也许就不会再把我错当成是那个杂种了。”人们都说大学是社会的缩影,但毫无疑问,有的时候它也像个扬声器。类似这样的言论(当然不是最为得体的语言表达)最终传到了德里克的耳朵里,时不时地激起他隐隐的愤恨。

一年之后,德里克大学毕业离开了牛津去了伦敦,但是仇恨并没有就此结束。奈杰尔也前往伦敦度假。要想避开你所厌恶的对象,伦敦可比不上牛津。好心但却丝毫没有察觉的聚会女主人总是把他们两个拉在一起。兄弟二人的社会地位倒是不分高下,但是彼此间的疏离⑤⑥却如同切尔西和梅费尔之间的一座恼人的分水岭,两人各自占据一方,老死不相往来。德里克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善辞令,他总是令人联想到他的堂弟的存在。“哎,是的,奈杰尔是个迷人的家伙,你最近见过他吗?”“请告诉我,博托尔先生,你的那位才华横溢的堂弟奈杰尔,他在做什么?”这些空洞乏味的谈话,就如同鞭子一样抽打着德里克的自尊心。然而,还有更糟的事情等着他呢。在伦敦社交界的某些地下团体里,这堂兄弟二人颇有名气。在那样一个漠视原则、渴望独创能力的圈子里,奈杰尔显得出类拔萃,是一位少年老成的行家里手。他对人毫无诚意,又没有什么长处,但他素负盛名的社交才能却令女士们为之倾倒。曾经有一位女子自杀身亡,她是一个瘾君子,报纸对此事竟然未作任何报道。不过有些人,其中也包括德里克,相信正是奈杰尔的冷酷无情导致了这场悲剧。

其间,奈杰尔正在牛津大学听任事态的发展。他模仿葬礼的仪式庆祝了自己的二十一岁生日。苍白的阳光下,他躺在乌黑的灵柩台上,朋友们站在一旁,喝着苦艾酒,缅怀他已逝去的青春。德里克比奈杰尔大两岁多,因此在不久的将来,他就可以继承期望已久的遗产了。除了律师以外,其他人也开始猜测那五万英镑最终会落到谁的手上。那个时候,德里克在牛津欠了一屁股债,可是每当想到正等待着自己的那笔财富,他就会觉得很安心,并且越发挥霍无度,无所顾忌。他在伦敦也欠了很多账款,这些新债主们远比他的旧债主急切得多,他们总是纠缠不休地催他还钱。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不顾颜面地向陌生人借钱。许多私人贷款出资人在这个从今往后不再是小人物的年轻人身上找到了绝好的商机。只要再等上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就可以获得一笔数量相当可观的资金了。一切进展得非常顺利,双方都怀着热烈而诚挚的情感。终于有一天,债主的内心感到了隐隐的不安。德里克的欠款越积越多,似乎完全不顾及后果,这五万英镑眼看着就要被挥霍一空了。德里克似乎也已经感觉到,今后将不会再有谁提供给他足够过温饱生活的财产了,他开始断送自己的健康,而这又似乎表明他可能挺不了太长的时间,无法获得那笔先于奈杰尔留给他的遗产了。他现在几乎是在一刻不停地酗酒,甚至还传出了有关他吸毒的谣言。一般人对他能否活过二十五岁当然全然不感兴趣,可是却有为数不多的几位平常并不热衷于宗教信仰的绅士,此刻正在诚挚地祈祷德里克可以活过二十五岁。因为如果德里克在他二十五岁生日之前死去的话,这五万英镑就会落入奈杰尔之手,那么,债主们就再也拿不回自己的贷款了。万分恐慌之下,他们抛开了彼此间的罅隙,再次满足了德里克提出的提供膳宿的要求,但有一个不容置辩的前提条件,他必须为自己投保寿险。

经过一番慎重的考虑之后,一家著名的保险公司最终不愿冒这个风险,婉言谢绝了德里克。他们的医生皱着眉头辩白说,他从未见过这么年轻的体质居然会受到如此严重的损害,如果博托尔先生保重身体的话,那么他无疑会有公平均等的机会活到二十五岁,但是……说实话,他不能肯定博托尔先生是不是有这个意愿,如果有的话,靠着自己的意志,或许可以彻底改掉自己的坏习惯。“对于像德里克这样的家伙,”奈杰尔是这样对报道这一事件的记者发表自己的看法的,“世人应该为自己投保,以防范他活着而不是死去的风险。”但是,总会有办法打破僵局的,它就是“难以形容”保险公司。假使哪位读者对这家大型保险机构的名字和特色尚不了解,就请他回忆一下那位最近搭乘飞机前往新地岛的百万富翁的名字吧,支付给他的保险金额是每秒钟一个先令。想起来了吗?是的,那家保险公司就是难以形容保险公司。人类的智慧目前尚无法想像还有哪种形式或是程度的风险是难以形容保险公司不准备(为了钱什么都愿意干)承担责任的。接下德里克·博托尔这笔单子是否妥当,对难以形容保险公司来说根本无关紧要。收取一笔合理的保险费之后,他们同意担保他活到二十五岁,而对于他以后的命运如何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好奇。

不过,他们确实提出了一个条件——即使是难以形容保险公司也会提条件。德里克·博托尔先生必须接受一名医疗顾问的指导。但遗憾的是,难以形容保险公司自己的医生不可能承担这项任务。(这是件关乎声誉甚至收入的事,再者,难以形容保险公司的那位医生拒绝其他任何形式的从医执业。)可是,假如博托尔先生不反对,他们希望可以看到他接受西蒙斯医生的指导。西蒙斯医生是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事实上,他一生都在从事自制能力缺乏方面的研究。因此,就在距离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二十五岁生日还有大约一个月的时候,在双方都没有提出反悔的情况下,德里克被带到西蒙斯医生位于威格波尔大街的诊室里。而与此同时,他的堂弟正在作获得学位和毕业离校的准备。“你得参加户外活动,”西蒙斯医生说道,“那正是你所需要的。转移你对酒的注意力,这样你才可以恢复健康。明白吗?”“我猜你是想让我作一次该死的航海旅行吧。”德里克抱怨着,“你们这些家伙,似乎总是想把人打发到天涯海角去,巴不得他在回来之前就死掉呢。”

西蒙斯医生突然打了个战栗。准确说来,他并不是难以形容保险公司的职员,但(我们该怎么讲呢?)和他们过从甚密。想到这个来日无多的宝贵生命即将饱受风浪的侵袭,他觉得这个主意并不怎么样。“噢不,不是航海旅行。要是航海旅行,你肯定得成天泡在船上的酒吧间里。我讲话很直率,请不要介意好吗?不,必须将户外活动与体育锻炼结合起来,当然不能是特别剧烈的体育锻炼,这对于你来说并不适合,但得是能够占据你身心的什么事情,明白吗?去泰晤士河吧,怎么样?在泰晤士河上旅行过吗?”⑦“我和朋友一起去过一次亨利。”“噢,好的,注意听,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做。你租上一条小船,当然,如果是独木舟的话会更好;别让自己的心脏冒什么风险;乘船顺流而下,到达牛津后带上一个朋友和你同行,然后溯河而上去往勒赤雷德、克里克雷德。只要独木舟不搁浅,能走多远你就走多远。要放松,但是注意,要一直不停地走,能走多远走多远,然后你回到我这里来,我会向你推荐一些运动和饮食的,到时候我们再来看看会把你治疗和恢复成个什么样子。”

听说德里克正准备着沿泰晤士河泛舟而上时,他的朋友们着实吃惊不小,这可算不上是什么有趣的事。然而更令他们吃惊的是,和他一同结伴出游,坐在舟中另一位子上的人竟然是奈杰尔。不过,这么安排自有其道理,奈杰尔需要在学位考试和口语考试之间的空隙打发时间;他正待在牛津,会划独木舟,也知道到哪儿才能租到那些见鬼的东西;再者,他们身后还有个姑婆,她特别表达了自己想要看到这两个孩子比以前相处得更好的愿望。尽管两个人很久没有去看过她了,但他们知道阿尔玛姑婆的经济状况甚是宽裕,而且,她也没有其他的合法继承人。至于奈杰尔,他向朋友保证,自己绝对不能容忍一个杂种摇身一变成为一只河马的。再者,在英国乡间游历一番一定会很有趣;再看看基督教信徒的人数是否和自己之前所想的数目一样寥寥,他定会心满意足。还有,不管你多么不喜欢河流,至少你不得不承认,正是河流见证了大英帝国的日趋没落。

注 释

①布鲁图(Brutus,公元前85-前42),罗马贵族派政治家,刺杀恺撒的主谋者。后逃往希腊,集结军队对抗安东尼、屋大维联军,战败被杀。

②依希斯(Isis),古埃及神话中地位最高的女神,司生育和繁殖。

③王尔德(Wilde,1854-1900),爱尔兰作家、诗人,十九世纪末英国唯美主义的主要代表。

④萨基(Saki,1870-1916),本名芒罗,苏格兰作家,萨基为其笔名。课,他总是抱怨说,大学生们来牛津的目的就是为了宣传和鼓动他人,可那些老师们对此根本不理解。他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却自负得令人厌恶。

⑤Chelsea,英国伦敦西南部一住宅区,为艺术家和作家的聚居地。

⑥Mayfair,伦敦西区高级住宅区。

⑦镇名,即泰晤士河亨利区。第二章船屋水闸

清晨雾蒙蒙的,懒散地洒在泰晤士河的上游,令人想起昨晚下了一夜的雨,同时也预示着炎热一天的即将到来。现在正是七月初,一天当中的这个时候,和一年当中的这个季节一起,营造出一种神秘而又完美的氛围。河边的树林郁郁葱葱,侧着身子向着河面倾斜着,树上的叶子肥厚而丰腴;堆在田野里的干草闪闪发亮,冒着水汽,将昨夜的湿气蒸发掉;云雀在林间一刻不停地吟唱着,对自己的自以为是浑然不觉;树篱依旧生机盎然,点缀其间朵朵盛开的犬蔷薇,隐隐透出了夏末的气息;大朵大朵的云彩在遥远的天际缓缓地飘荡着,仿佛很自得于自己今天没有开口讲话的分儿。奶牛轻轻地甩着尾巴,似乎要留出更多的力气以应付即将到来的炎炎酷暑;野兔躲在小山丘间晒着太阳,突然感觉到某些想像中的恐惧时,就会仓皇而逃;乡间的小路上时不时地走过几个上学的孩童,他们的脑袋凑在一起,很认真地争论着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空气中充满了希望与期待;有风从西南方吹了过来,却没有带来一丝的凉意。

泰晤士河就从这个可爱的地方,一个自成天地的隐秘世界流过。往下游走,泰晤士河沿岸就开始有人类居住和活动其中的痕迹了;过度发展的市镇散布在河的两岸,它们分别是梅登海德、里丁、亨利、沃灵福德和艾宾顿。但是,在泰晤士河的上游水域,这里却与人类的生活完全隔绝开来,毫不相干。在距离河流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一个个村庄矗立在河的一岸,它们轻蔑地将身子转了过去,任由泰晤士河从自己身旁淌过。位于牛津和勒赤雷德之间的泰晤士河沿岸,没有形成任何人类聚居之地,不过邻近地区却有许多类似的地方。在一片充满欢乐景象的草田间,或是某个乡间小路的拐角处,河水会意想不到地在你足边潺潺流过;它有着与众不同的行踪,生活方式也自成一体。坐在方头平底船或是独木舟中,在河上高高低低、起伏前行之时,除了两岸深掩在大片的柳叶菜、黄连花、宽叶绣线菊和有毒的茄属植物之中的高耸的河堤之外,你什么都看不到。或者有一片柳树突然冒了出来,将你的视线遮住,让你无法欣赏如此的美景;又或者一层层茂密的芦苇有如丛林一般挡在你的面前,水天在你眼前消失了。偶尔碰上田间翻弄干草的人,从一座座难得一见而又没有实际用途的铁桥下经过,恍惚间,你会有一种感觉,仿佛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与你为伴的是些达观向上的渔夫,他们三三两两地散布在河的两岸。在童子军的营地,孩子们在浅水处的泥滩里摸索着什么,或是裸着身子躺在河堤上晒太阳。河上的一道道水闸就是你的舞台,清澈的水面和水中漩涡就是你的布景。

由于与世隔绝,泰晤士河成为野生动植物理想的乐居之所。在那条距离几百米远的公路上,时常有上学的孩子们拿着石头在野兔身后丢着,或是在灌木树篱的角角落落找寻着野兔的窝,而这一切与泰晤士河毫不相干。在这里,在这个充满了人类的嘈杂与劳作气息但依然清澈的陆地之间,丝毫不必担心有人类闯入其中。间或也会有抵制不住诱惑的游客到访,但他们乘坐的小船并不会打破这里的宁静;他们自己反倒成了优美景致的一部分,大自然就这样漫不经心地接纳了他们。刚刚察觉到一丝先兆,那只鹭就放弃了孤独的站姿;一只鱼狗毫无惧意地飞到你的身旁,仿佛由于有了天然色的保护而变得有恃无恐,一点都不怕蓝色的天空背景暴露了自己的行踪;鱼儿们扑通扑通地跃出水面,如同突然打破沉寂的爆裂声,你几乎一伸手就可以够着它们;水鸡在河面上来来回回地游动着,等你来到它的近旁,它便会向你展示水上滑行和潜水的技巧;田鼠或是沿着河堤与你赛跑,或是引领着你的船头尾随它们的行迹;蜻蜓在你的前面拍动着轻盈迷人的翅膀,为你在空中保驾护航。这一次你完全和大自然融为了一体,你行进的这条路线远比罗马人的还要古老,而你的心中也不存有丝毫的亵渎之意。

无法想像,面对如此的美景,还会有谁比博托尔堂兄弟二人更加无动于衷的了。他们此刻正顺流而下,作回程的旅行。无论是德里克的性格还是他所受的教育,都使他无法领略或是理解自然景致之美带给他的感受。现在他正伸开四肢,平躺在独木舟中的船板上,就好像是放在船体中央的一个沉重赘物一般;他的后脑勺直挺着,其他部分则斜倚在横座板的中央;他的眼睛和脸被一顶棕色的霍姆堡毡帽遮盖着,帽檐有点过度地向前倾斜着。奈杰尔,尽管算得上是个不错的观光客,但是和德里克一样,对于如此的美景并不怎么欣赏。在炎炎夏季里,他总是习惯于把时间消磨在市镇上,看着同类正在辛苦工作,或者在脚手架上挥汗如雨,或是在公共汽车上挤作一团,这种景象总会令你产生一种很惬意的清凉之感。夏天永远给人一种缺乏艺术性的感觉,大自然把这块画布涂得满满的,就如同一位优秀的艺术家陷入创作低谷期一般。于是,他对周遭的美景视而不见。此刻他正坐在船尾划着双桨,他的装扮看起来也一样格格不入。由于人总是要扮演某个角色,所以他非常仔细地把自己打扮成了一副“船夫”的模样。他①为此解释说:“这是杰罗姆·K.杰罗姆的风格,可以给那些闸门管理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此种风格粗犷的衣着,与他看上去肤色浅淡的那张脸,以及精致地梳在脑后的那头长长的黑发,形成了一种很奇怪的对比。一个独自坐在一艘方头平底船里的过路者,把手遮在眼睛的上方,注视着这两个人在下游处突然消失不见了,假如他对此情此景感到诧异不已的话,我们或许应该宽恕他吧。

瀑布发出了若有若无的轰隆声,泰晤士河在此处也分成了两支,右边的那条支流处还立了个警告游客注意危险的告示牌,这预示着马上就要到达某个水闸了。修建船屋水闸,目的不仅仅是为了防范洪水泛滥,同时也是一条捷径。流经船屋水闸的水道在大约一公里的范围内是完全笔直的,直到末端,在经过无关紧要的弯道之后,才与拦河坝处的水流重新会合。水闸和拦河坝都建在各自水道较高的那端,它们的后面,也就是水闸的右边和拦河坝的左边,延伸出一个面积不算小的岛屿,岛的深处长满了树木,尚未得到开垦。架在拦河坝上的一座窄窄的独木桥,使得人们可以从岛的右侧进入该岛。你也可以经由这道水闸过来,或者在晚上水闸关闭的时候,从距离其南面大约一百米处跨河而建的一座很精致的铁桥上步行而过。闸门管理人的房子建在岛的左边,不过他的花园却占据了岛上的绝大部分,而小岛则由于两边都受到河水的冲蚀,就像个楔子一样突了出来。

假如有谁厌倦了与自己的同类交往,热爱室外工作,喜欢和水流及鲜花为伴,那么还有什么比让他做一名闸门管理人终其一生更美好的祝愿呢?或者说,过闸门管理人那样的生活,直到他老得再也不能弯下腰去将曲柄摇起,再也没有力气将极不情愿的闸门打开。这里地处泰晤士河的上游地区,只有游船经过;而英格兰的夏季变幻莫测,飘忽不定的天气也使得这里的旅游旺季非常短暂。在余下的时间里,反正闸门管理人也无须和大自然斗智以谋生存活,他可以一心一意地在花园里侍弄花草,所以打从一开始他就深信不疑,他的这些花花草草会在理想的环境中生长,与河水、石头相互交融的优美景色相伴为邻。船屋水闸正是被这些景色最为炫耀的犹如仙境一般的花园所围绕着;石竹花、美国石竹、紫罗兰属植物、早金莲、金鱼草和花菱草密密麻麻地挤在其中,仿佛像是一艘用各种各样的鲜花做成的西班牙大帆船从水边上浮出来一般,绯红色的各类蔓生植物就是它的船帆。你定会暗自思忖,人类先是对大自然施暴,将河流分隔开来,在其中的一半水流上修建水坝,同时将另一半水流强行汲引到斯通科勒尔湖中。而后,在对其造成伤害的同时又横加侮辱,以怒放的花丛使得原本绚烂的河岸相形见绌。②“这里,”奈杰尔·博托尔模仿荷马说起卡吕普索的花园时的语气说道,“即使是神仙,当他走近这里也会目不转睛,惊诧不已的。”瞪大眼睛惊讶地盯着某个东西看,其实并不符合奈杰尔·博托尔的习惯。特别对于鲜花,他怀有一种强烈的反感,至少当它们生长在户外的时候是这样的。“它们看起来有一种令人痛心的蒙昧感,”他说,“你知道,就像是赤身裸体的野蛮人,一切都是那么的原始和缺乏自我意识。要是把它们放在温室的玻璃窗后,还算说得过去,那些透明的外观反倒为它们平添了几分俗丽之美。”因此,从总体上看,在他们乘坐的那只独木舟驶近船屋水闸时,奈杰尔之所以把照相机拿出来,并不是出于对此处美景的欣赏之情。(他坚持认为,摄影是所有艺术形式中最为高雅的,因为照相机永远不说实话。)真正吸引他注意力的其实是那位闸门管理人的身形——当时他正弯着身子在花园中干活,这使得他的背影意想不到地被拦腰折成了两段。“完美的拱门设计。”奈杰尔一边按下快门,一边低声自语着。就在这时,他突然用力大喊了一声“开水闸”,那位丝毫没有察觉的模特带着些许责备意味的神态站直了身子,转过身来面朝着他们。他脸上呈现出一种受了伤害的表情,似乎在暗示着,他只不过是一个把管理水闸当做爱好的园丁而已。但他还是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转过身去将闸门打开。

由于乘坐方头平底船的那位先生刚刚从这里经过,所以现在水闸的水位很高。奈杰尔慢慢划着桨进入水闸,这位闸门管理员虽然对于浪费掉本该花在他心爱的天竺葵上的时间并不感到心急,但还是忙不迭地赶到水闸水位较低的那一端,把闸门向上拉起,而后才向他们二人收取了费用。当他站在桥上时,下游处发生的什么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离群索居的人永远都不吝惜于将眼睛盯在某个东西上看)直到河水几乎要流溢出来,他才上了岸,以他熟悉的姿势站好,用力支撑着木制控制杆较远的那一端。那个时候,奈杰尔正站在河堤上,而那艘独木舟,以及舟中载着的德里克早已没了踪影,消失在闸墙之外了。接下来他们之间进行的一场时断时续的谈话,闸门管理人只听到了一半,就像是一个在电话采访中做助手的人,根本听不到说话的另一方在说些什么。“你到伊顿桥要多长时间?得几个小时吗?……“嗯,如果你要用三个小时到那儿的话,没准儿我已经在那里等你了。如果主考官早早就让我考试,而没有对我渊博的知识表现出一种很不礼貌的好奇的话,我应该在十一点前就没什么事了。之后,我会坐出租车到那里和你会合。是什么地方……“噢,是的,看上去是个相当不错的小酒馆。如果你愿意就在那里等我吧。不过我预料会比你到得早。你自便吧,你大概会从早晨太阳一出来就开始划,一直划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到吧。那么,我们再见吧……“什么?噢,好吧,我把它拿下去吧。我当然可以把它扔下去,不过,你绝对接不住的。”

奈杰尔在台阶下消失了一会儿,之后上来站在闸门管理员的身旁。“不,”他说,“他不会再从这里过了。我在这里下船是为了去赶火车。我想乘火车应该会比划独木舟稍微快点儿。顺便问一句,我怎么才能到达火车站?”

只要可能,英国人总是习惯在为别人指路前,先纠正一下对方的错误。“想要赶火车,是吗?哎呀,您瞧,您本来应该在那座桥那儿就下船的。那里有一趟公共汽车直达火车站,在那里您就可以坐上火车了。是的,您本来应该在那里下船的,然后在桥上坐公共汽车离开。现在,您知道,您必须得走着去了。”“不远吧?”“哎,您知道,如果您要从公路上走,还得一路走回那座桥上去;您可能得花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是的,得花那么长的时间。先生,您最好是走那条田间小路。瞧,您得穿过拦河坝那边的那座桥,然后沿着您左手边的那道树篱直着走穿过那块地,您会看到左边有个斯宾内克农场,不过,您不用管它,继续往前走就行了。穿过田野可能需要走十五分钟左右。没错,目前,那是您能走的最佳路线。”“你是否碰巧也知道火车的具体时刻呢?大约九点一刻的时候,好像有一趟。”“是九点十四分,先生,如果您是回牛津的话,正好可以坐这趟车。噢,是的,您有足够的时间可以赶上这趟车的,现在还差五分钟才到九点呢。”“你确定吗?我的表现在已经九点了。”“啊,您的表快了,先生,就是这样的。您知道,我每天晚上都听收音机对时间,所以我知道。现在是八点五十五分,就是这样的。您的表快了,您知道,就是这样的。”“我想,在这样一条铁路支线上,火车一定很准点吧?”“啊,这可就说不准了。有时候您根本想不到,一列火车会以比平常快得多的速度驶入站台;可有的时候,我不该这么说的,它又会晚上个十分钟或一刻钟的。这要看它们驶离前面那些车站的时候速度有多快。不过,如果您是去牛津的话,先生,火车不会晚点的,要晚点也就是一两分钟而已;在上午的这个时候,九点十四分的那趟火车晚点不会超过一两分钟的。谢谢您,先生,非常感谢,如果您沿着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走,您会及时到达火车站的,从那里去牛津最多也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而已。祝您好运,先生。”

奈杰尔穿过船屋水闸,在鲜艳的旱金莲和风铃草中蜿蜒前行。就在横跨拦河坝的那座桥上的闸门在他身后吱吱嘎嘎快要合上之际,他已经消失在那个小岛和那片树林后面了。闸门管理员将视线收回,再次转向了河的下游,向着那里凝眸远眺。德里克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舟中,船桨无所事事地斜靠在横坐板上。风和水流足以将这艘处于顺风方向的摇摇晃晃的小船送至路堑了。“唉,反正他也不急着赶路。”闸门管理员一边说着,一边回到花园里继续为他的天竺葵花除草。

注 释

①杰罗姆·k.杰罗姆(Jerome K.Jerome,1859-1927),英国幽默作家,主要作品有《三人同舟》、《懒人闲想录》等。

②卡吕普索(Calypso),荷马史诗《奥德赛》中的海上仙女,曾将特洛伊战争英雄奥德修斯截留于她的岛上七年。第三章漂流的独木舟

尽管我们在上一章提到了奈杰尔对时间进行了相当精确的估算,可当他到达牛津车站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买到车票。他不得不在站台上和检票员搭讪,那人却向他挥挥手,示意他靠后站,直到应付完其他的乘客,才回过头来处理他的事情。他强忍着对自己尊严的严重伤害,被单独带到售票窗口的格栅前补了票。不过,他租住的寓所位于牛津大街上,他所受的教育,尽管在许多方面还不够完善,但至少可以使自己习惯于快速应变。所以当他穿着礼服,打着白领结,体体面面地出现在学校学位考试考场的门口时,才刚刚不过十点过了一两分钟而已。“您参加什么考试,先生?”门房问道。“历史。”“历史口试明天才开始呢。十点钟,先生。”

奈杰尔扭头就走了,在他脸上几乎看不出失望的神情,旋即,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牛津大学的校园里到处充斥着度假者,这情景真是令人恐怖:带着游览指南、速写本和照相机的虔诚的美国人随处可见;大型游览车载着讲着满口风趣的英格兰中部方言的游客,他们有的走散了,有的彼此打着招呼,有的甚至隔着一条街彼此大声讲着根本听不清的笑话;来此参加学校暑期夏令营的孩子们,正耐心地努力寻找返回基布尔的路。不管是在充满了危险的马路上,还是挤满了人的人行道上,似乎都和开学期间一样,没有任何可以自由活动的空间;在牛津北区,商家们仍然和以往一样不停地兜售着自己的商品;男店员们骑着自行车打你身旁经过,女店员们则像鹳鸟一样坐在台阶上稍①事歇息;考利神父们迈着大步沿街走着,肩上披着斗篷,目光直视远方;教师们相遇了,彼此间相互问候,分手时又互道珍重……只有这一次,这位牛津大学的本科生犹如候鸟一般,匆匆飞过,未作停留。一张写着“此房出租”的面目狰狞的告示悬挂在奈杰尔住所客厅的窗户上,下面摆放着一盆蕨类植物——不,这里已经没有他的立足之处了。他换下那身带白领结的礼服,叫了一辆出租车,不到十五分钟,他已经来到了伊顿桥。

古景旅馆就耸立在伊顿桥的附近,一片尽管有些凌乱但却充满生机的草地向着泰晤士河倾斜着。草地的末端有一个很小的码头,几艘船正在那儿停泊着。旅馆的后面有一个游廊,雨天时,度假的游客可以坐在这里喝茶,不必为了避雨而回到屋内。总的说来,要等候他那位行动拖拉的堂兄,再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奈杰尔向酒吧间的女招待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在向她询问了时间之后,点了一大杯纯姜汁酒。服务员将这杯酒端到草坪,送至他手上,他从衣袋里取出一个轻巧的小瓶子倒了些什么进去,然后一边啜饮着,一边坐下来等候。德里克不可能现在就到,可话又说回来,毫无疑问,半个小时以内,或者最多不超过一个小时,他就应该露面了——他是自上游顺流而下,又是顺风向。此刻,奈杰尔除了坐在这里,作些哲学思考之外,实在别无他事可做。而事实上,就在奈杰尔脚下缓慢流淌、不时打着漩儿的河水,也确实使他浮想联翩。此情此景和这个刚刚从牛津大学毕业的男人的情绪刚好完全吻合。再者,迄今为止,他也还没有取得什么足以令人侧目的成就可供记录下来为己增光。一只硕大的孔雀满怀戒意地缓缓进入他的视线,奈杰尔拾起一些面包渣,在上面蘸了一些杜松子酒,然后丢向那只孔雀,希望能够引起它的兴趣。一只醉得东倒西歪的孔雀,定会成为一道令人赏心悦目的风景。终于,它败下阵来,再也无法保全自己使人震惊的沉稳风度。河对岸下游处的一个露营队引起了他的注意,两个健壮的年轻人似乎正在洗碗盘,又把衣服挂出去晒。奈杰尔遐想着,自己有一天是否也有可能享受那种必须自己动手洗碗盘和吃罐装鲑鱼的生活乐趣呢?有些人似乎完全是出于对某件事情的热爱,才去做这件事的。当然,也有可能那只是某种形式的补偿而已。现今,你可以把一切事情都解释为是一种补偿。

已经十一点半了,可是连独木舟的影子都还没有看到。奈杰尔不耐烦地来来回回踱着步子,不时地抬起手腕看一下表。终于,他叫了一份午餐,是冷羊肉和一杯樱桃白兰地,他独自一人将它们吃了下去。

大约差一刻钟下午一点,他决定不再等下去了,他走到酒吧间女招待面前——他解释说,他开始对还待在独木舟中的那位朋友的情况感到担心。这位先生近来身体欠安,或许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测。无论如何,他打算徒步到上游去寻找他,不知可不可以找个同伴和他一起去?他自己并不怎么会游泳,如果有个熟谙水性的人同他一起去,事情可能会好办一些。有没有和这家旅馆有些关系的人可以和他一起去呢?看起来似乎是有这样的人。有这么一个古怪之人,他愿意做好一切准备,随时应付任何不测事件。他游起泳来像只鸭子一样好。奈杰尔被介绍给这位古怪的人,才发现他原来也不过是个极为普通的人而已。他之所以乐意前往,似乎只是为了出去走上一个小时,或是用这个堂而皇之的借口打发一个钟头的时间。他们一起过了伊顿桥,之后沿着那条由踩踏的干草形成的小路出发了。这条小路沿着泰晤士河东岸的河堤一直延伸下去,人们出于恭维之意,美其名曰“纤路”。

掌管侦探小说的缪斯女神(想必她还健在吧)和她的姐妹们比起来有一个明显的不如人之处,她所讲述的故事绝对不能寡淡如水,波澜不惊。假使她那么做了,故事中就不会有种种难解之谜,不会有复杂紧要的情节,也不会有令人难以揣测的种种结局了。作者的无所不知和读者的无所不在,会共同毁掉一切的蛛丝马迹。不再有什么线索不为人所知,也不再有什么细节缺乏应有的重视。我们只好时不时地打断贯穿于整篇枯燥而又已属过去的故事中的主线,所看到的事实也并不存在于其自身中,而是出现在参与了相关事态发展的人物的身上。假使是那样的话,就让我把该篇故事下一阶段的发展以第二天早上呈现在数百万读者面前的形式讲述出来吧。

愉快的旅行 神秘的结局

舟中之人恐已溺水身亡

牛津

此间,德里克先生的人身安全已经引起人们的担忧。他是一位来自伦敦的游客,乘一艘独木舟前往克里克雷德旅行,他本该于昨日返回的。人们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昨天上午早些时候,当时他正要离开船屋水闸。该水闸位于泰晤士河上的一个略显荒凉的河段上,距离伊顿桥往北大约十公里。他的堂弟奈杰尔·博托尔先生陪同他一起沿河上溯到船屋水闸,之后他从船屋搭乘火车返回牛津。他原本打算在伊顿桥和他的堂兄重新会合,所以一两个小时之后,他就乘坐汽车从牛津返回了伊顿桥。等了一段时间,和他一同出游的堂兄一直没有露面,这引起了他的警觉,于是他在古景旅馆服务员乔治·劳瑟的陪同下,沿着那条“纤路”,朝着船屋的方向逆流而上,开始寻找他的堂兄。

河水一直漫到了船舷

下午大约一点半钟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失踪了的德里克先生的帽子,当时,那顶帽子正在河水的中央漂浮着。之后不久,他们又看见了那只独木舟,它仍然在河面上漂流着,但船舱里满是水,一直没到了船舷。曾经坐在舟中的人也踪迹全无。劳瑟立刻脱掉衣服朝着独木舟游去,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其拖至岸边。之后他又勇敢地折返回去,潜入发现独木舟附近的水中,以期找到德里克先生的其他什么踪迹。在把独木舟扶正和将里面的东西搬空放到岸上之后,他们发现船身的一块木板上有一个很大的锯齿状的洞。很显然,它是由于受到尖锐砾石的猛烈撞击而造成的。在河堤的四周,这种砾石散布有几处。

心力衰竭理论

他们立即向船屋水闸,伊顿桥,还有距离事发地点不远的拜沃斯村请求帮助。撑着方头平底船的船工们昨天一整个下午都忙着在河床上拉着拖网搜索尸体,搜索队则在附近的河岸仔细搜寻,以防博托尔先生已经上了岸,正急需帮助。不过,由于他的心脏一向不大好,人们担心他可能已经由于心力衰竭而死亡。而后,由于船身突然倾斜而坠入水中,船身也遭受了损伤。其时,正是河床上芦苇丛生的时节,因此,搜索工作必然十分困难。为了确定博托尔先生的行踪,他们还在当地彻底查访了一遍,但是直至昨晚深夜时分,依然一无所获。

精神从未如此好过

在牛津大学本科生中颇有名气的奈杰尔·博托尔先生,昨天接受了本报记者的采访。他说,他堂兄的突然失踪令他感到万分震惊。他不得不于昨日在船屋渡口离开那只船,因为他认为自己上午十点钟要在牛津参加一个非常重要的考试。“我从未见过我堂兄的精神如此好过,”他这样说道,“那个医生已经告诉过他,要他当心自己的心脏。我只能猜想他把医生的警告当做了耳边风,当我不在的时候,遭受了某种致命的损伤。我们一起溯流而上到达了克里克雷德,却在返程的路上出了这样的意外。我堂兄并不经常运动,极有可能这种损伤超出了他可承受的极限。”

无可避免的意外事件

泰晤士河管理委员会的一名成员昨天接受采访时解释说,泰晤士河上发生意外事件决非罕见。在他看来,这些意外根本不可避免。所有水闸上都备有救生带,而船工们(对于他们极为令人满意的服务,他表达了热情洋溢的感谢之情)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以确保公众的安全。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在水闸与水闸之间的河段里进行巡查,更何况,警告公众个人在泰晤士河上旅行可能有生命危险的布告,也已经张贴在了很显眼的地方。独木舟对于那些没有游泳经验的人而言,极不安全,因为稍一失去平衡,就会有倾覆的可能。

德里克·博托尔先生是已故约翰·博托尔上尉的儿子,约翰·博托尔上尉在法国服役期间以身殉国。德里克·博托尔先生曾经就读于牛津大学西蒙·梅格斯学院,近期一直居于伦敦。他为数众多、对此事充满深切同情的朋友们认为,他的死亡是个难解之谜。

注:随本报附送意外事故保险单复印件一份。

这一天的报道只有这么多。如果哪个人认为写下这种文字轻而易举,那他对赖此谋生糊口的人来说可算不得公平。或许我们可以加入几个细节,以使整幅画面显得更加完整。发现独木舟的地点是在船屋水闸以南大约五公里处,距离位于西面河岸上的一所已废弃不用的船屋很近。船底部的洞口有着锯齿状的碎裂边线,仿佛是刚刚才被撞击而成的——但毫无疑问,船身有一块旧的捻缝材料早已经完全松脱了。认真对此进行检查的船工们一致对此提出了异议:怎么会仅仅是受到一块河边砾石的撞击,就形成这么深的一个洞口呢?即使当时独木舟正以全速前进,仍然很难想像怎么会形成这么深的一个洞。而且,纵使灾难发生的那一刻,小舟自身并不处于漂流的状态之下,其前行的速度也极有可能是非常慢的。独木舟的主人坚持认为,他没有理由相信自己的船存在什么问题,而且事实上,从外观来看,它似乎可以算得上是一艘新船。小舟的两只桨在那顶帽子附近漂浮着。德里克的行李也在舟中被找到,已经完全被水浸透。

一群群急不可耐的业余侦探沿着泰晤士河的两岸搜索着,甚至进入树林的深处,以期觅得失踪者的蛛丝马迹,但却毫无斩获。假如他是在河的左岸上岸的,那么很自然,他会朝着拜沃斯村的方向走,那里距离出事地点只有不到一公里;但是无论是村民,还是在田里干活儿的农夫,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的踪迹。较远处的河岸越发人迹罕至(那时时间太早,渔夫们都还没有出来)。不过在靠北一点的地方倒是有一座童子军的营地,一个浑身湿淋淋的陌生人从他们的营地经过,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在这一天行将结束之前,即使是保持最乐观态度的旁观者也不得不承认,即使他们找到了失踪者,寻回的也只能是一具尸体了。

奈杰尔乘坐最后一班火车返回牛津。当然,他已经和警方取得了联系,不过,却没有父母双亲可以联系——确实,这是一个很可悲的事实,尽管记者提到这一点的时候很有礼貌,但是在这个世界上,其实根本没有一个人会为德里克的死感到悲痛,或者介意德里克是否还活着。他有着数不清的相识之人,但却没有一个朋友。因此,除了等候消息,奈杰尔也确实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从这点来看,对他而言,牛津和其他任何地方一样,都可以算作很不错的地方;再说,翌日,他还得参加口试。不管怎么说,在他离开这个美丽的城市之前(正如他口中自语之词“好将中年但却虚无的幻想从她的煤气厂中呼将出去”)他得花上一两天的时间打点一下行装,毫无疑问,记者们一定会很扰人,甚至警方也会问些问题,因为如果德里克的尸体被找到的话,调查死因的过程一定烦乱不堪,恼人不已。他必须下定决心将这一切熬过去。“它将成为你人生的一种历练。”一位教师这样说道,语气相当含糊,不过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安慰罢了。在奈杰尔看来,没有什么东西比所谓的历练更能扭曲一个人的幻想了。

注 释

①Cowley Fathers,系对创立于英国牛津附近考利村的圣约翰传教士会教士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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