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的诞生:希望.2(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6-30 14:22:17

点击下载

作者:赫尔曼·沃克

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

格式: AZW3, DOCX, EPUB, MOBI, PDF, TXT

以色列的诞生:希望.2

以色列的诞生:希望.2试读:

版权信息书名:以色列的诞生:希望.2作者:赫尔曼·沃克排版:HMM出版社: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时间:2016-04-01ISBN:9787540474959本书由天津博集新媒体科技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三部分出使美国第二十二章艾米莉的来信内忧外患

经历了苏伊士惨败之后,英国和法国在中东地区已经不再是重要力量了,以色列也被认为是他们帝国主义最后一口气中的同谋者。而另一方面,纳赛尔上校却获得了巨大的声望,成为以小胜大的榜样和典范。如果不是他接管苏伊士运河,对抗两个巨大的殖民帝国并经受住了猛攻,以色列能打败他们吗?志得意满中,纳赛尔发起了叙利亚与埃及的联邦运动,成立了阿拉伯联合共和国,宣称这是他建立和领导所有阿拉伯国家联盟的第一步。美国的决策者们也不得已开始向纳赛尔示好,但他在同时接受两个超级大国的慷慨赠予时,却一直不表态,平衡技巧相当好——从美国人那里接受经济援助,从俄国人那里接受大量的新式武器。

由于诸多受到诟病的军事供应问题,法国再次将以色列抛弃。法国的武器供应虽然不可忽视,但由于它正深陷政治骚乱中,这个来源迟早会被截断。一些英国军火倒是可以进来,但有数量限制,而且要严格地以即时现金的方式结算。至于美国方面,他们的一些军方战略家从这次“经典的军事艺术”中看到,以色列已成为这个地区里新的一极,万一纳赛尔完全倒向苏联的话,以色列是对纳赛尔掣肘的潜在平衡力量。不过,想要用一百万犹太人来抗衡八千万阿拉伯勇士,取得不了多大进展。总体而言,美国国务院和五角大楼还是坚持英国过去在中东地区的旧有政策——和阿拉伯民族紧紧捆绑在一起,对以色列则是冷遇和白眼。

在这样的困境中度过了两年之后,已升为装甲部队司令员的兹夫·巴拉克给克里斯汀·坎宁安写了一封信。信中,他以私人身份对美国关于犹太国坦克方面的政策可能发生的改变进行了评估,中央情报局官员很迟才回信。当巴拉克撕开姗姗来迟的厚信封时,一张黄色的格子纸从坎宁安那沓打印纸里掉出来,他仔细一看,是艾米莉的笔迹。巴拉克先看她的来信,看得不住地摇头,不住地笑。亲爱的“闪电狼”:

你好!往日絮语啊!

我自认为我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但是在我父亲写给你的信里塞进我自己的情书,这件事也实在是太偷偷摸摸了点儿。他让我去邮寄这封信,信封口封得并不是很严实,我一冲动就撬开了它(当然,我可没看啊),然后匆匆写了这些话,都没经过考虑,肯定傻乎乎的。我就是忍不住想给你写信,一年多前我就渴望着写给你。你在战后带了约翰·史密斯来我家,每次想到那时我错过了见你,我就恨得牙痒痒。

问题是,我不知道娜哈玛能不能读懂英语,尽管她说不了十个单词。如果我是你妻子,我绝对会对一封女性笔迹的美国来信好奇的!我老早就应当想到用爸爸的信纸并且打印地址的,但就像我刚刚说的,我真的不是那种偷偷摸摸的人,我以前从没干过这样的事。爸爸的打印纸是无可挑剔的,什么也看不出来,但如果娜哈玛打开了你的信(我有点儿怀疑),并且还看了这封夹在里面的信,你就有麻烦了。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对我来说最惨的是彻底和你分开,因此我要冒这个险。如果我让你难堪了,你骂我一句或者不理我,简简单单过去就行了。我会等,等着你再次来这里,或许我们会在你们的国家重逢,又或者在欧洲,甚至在马达加斯加这样的地方也未可知。会再见的。

好吧,既然我都做出这么堕落的事了,我还能对你说什么呢?我会勇往直前,全力以赴的。就我而言,在我过去两年贫乏的生命中,发生过一件大事,“狼”,老兄——一件大事——就是你在大卫王酒店那间昏暗的房间里吻我。当我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姑娘,我看见你这个以色列军人就有一点儿模糊的感觉,还有小小的着迷。从我不足月被剖出来,我就一直是你说的“yotze dofen”(拼法差不多对吧),一直带着对生命孕育的痛楚回忆过日子。

我们两个谁都对此无能为力,我太了解这一点了!再想一想,也许你所做的已经超出了你的认识,你已经给了我一条走出这条死胡同的路,如果我愿意出去的话。猜猜发生了什么?约翰·史密斯少校成了我的一个追求者!或者叫求婚者、求爱者,可以是除了男朋友以外你喜欢叫的任何称呼。除了你认为是“老广岛”的那个人外,我还从没有过男朋友,顺便提一下,安德烈还在给我写长长的信,优雅的法文里会随函附上美丽的小诗,尽管他现在和另一位来自特立尼达的印度诗人住在一起,我推测那人是他的男性朋友,摩登时代啊!我和他一直保持通信,安德烈从来都是很逗人喜欢的,当他心情好并且显示出无上权威的老学究的样子时是非常有趣的,而且他一直在以他的方式爱着我。被人爱是很美好的,我希望你赞同这个论点。

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你把史密斯少校带到我家门前,我绝不可能认识他。我从没碰见过他那位在这附近住着的大哥,约翰只在他那儿住了一两个星期就搬进了阿灵顿的一处寓所。不过多亏了你,他才得以看到门厅里我的那幅油画,那是赫丝特·拉罗什为我画的(她是我的老朋友了,既重视贞洁又热情奔放的一个姑娘),油画让他想起了那与他分手的姑娘。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向我大献殷勤,方式相当低调和古板,我想他的浪漫精神让那位跟他分手的姑娘给打击殆尽了吧。他不像“老广岛”那样无能,但是他真的害羞得像个女孩子一样,挺奇怪,因为据爸爸向我汇报,他在军队里普遍被认为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

尽管约翰是温和与男子汉气概并存的人,对音乐会、戏剧、网球、骑马等样样都在行,另外跳舞也很好,但我没法儿爱上他。我之前跳舞非常少,我的约会也很少,大部分家伙都是很讨厌的。对于你我,这些活动实际上毫无意义,我敢说,我只要用力想想就差不多猜得出。这段感情完全是单方面的,很显然,除了怪异短暂的也许是一厢情愿的感觉外,我再没有感到其他的什么。

你是我认识并谈话的第一个以色列人。你和我爸爸通过信,因此我确信你到现在已经对他做过评价。他是一个具有双重性格的人,一个非常出色的情报人员,绝对务实且怀疑一切,对苏联一直耿耿于怀,也有人认为他是那种疯子般的宗教空想家,狂热信奉正统派基督教和千禧年主义教义,就是我的比较宗教学教授所称的“千年至福说的人”。我爸爸认为我们活在末日里,他认为犹太人回到“圣地”就是征兆,是希望。犹太人,作为重生的约书亚勇士,从奥斯维辛集中营的灰烬中站起来,又返回耶路撒冷,对于这一现象,他是完全相信神秘主义的。他坚称,历史上没有任何事物能与之相比,这无关乎物质世界,在核子时代引发的世界事务中,这属于宗教上的转向。当然,这些观点不属于他的情报判断,但他就是这么个人,自从以色列建国起,我就一直听他这样说。

在那个美妙的萤火虫之夜,你在那里,帕斯特纳克少校也在,但我只看见了你和你那弯曲的胳膊。在我父亲眼里,那只胳膊赋予了所有的荣耀和魅力。那时你还没说话,随后你和他热烈谈论,再然后,就是我们在露台上的谈话——那些话我到现在都可以一字一句地写出来——我被迷住了,更准确地说,是被钉住了,被丘比特之箭射中了,一个爱说话的十二岁小姑娘,渺小、干瘦、无足轻重。

现在,我想要你做什么呢?

仅仅是通信。能做到吗?你相信我吗?赫丝特·拉罗什大学毕业后回到了俄勒冈州,并与当地一名银行家的儿子结婚,现在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但我们仍然保持着通信,一周至少一封,有时候更多。她在家乡忙活她的事情时,我就是她的秘密人生。大体上,她对这样的生活是喜欢并且高兴的。我们谈马勒、劳拉·赖丁或者约翰·多恩,我们过去常常大声朗读约翰·多恩的诗作给对方听,那是一种悦耳的雷声!还有普鲁塔克等人物,我们一致认为,这些人是非常有深度、有智慧并且令人愉快的。不过,现在这些人物不是我们常谈的内容了,我们谈一些小事情,诸如穿衣打扮、烹饪、天气以及花园中开着的花,等等。今天真美好,来了封赫丝特·拉罗什的信。

我们就不能这样吗,“狼”?这样做有什么不好吗?你可能没有多少东西写给我,但我非常渴望给你写信。我好像不会跟约翰·史密斯有任何发展,但是我知道迟早有一天我会像赫丝特那样的,找到一个人嫁掉,此刻我还一点儿都不着急。我爱福克斯达学校的姑娘们,爱我在这儿的工作,这是个迷人的地方。如果你回信给我,我们开始书信来往的话,我会告诉你这里的一切。我只是想知道你在那里,我在这里。爱人艾米莉·坎宁安弗吉尼亚州 米德尔堡福克斯达学校1958年9月15日

仍旧是仓促写的几乎成竖体的字迹,还有很多字母漏掉,字体弧度大大的,弯曲如圆圈,不过意思说明白了。这姑娘说在饭店房间内那一吻是她生活中的转折点,这让巴拉克既感动又有一点儿好笑,一点儿悲伤。尽管他从来没有完全忘掉过艾米莉,但她还远远谈不上让他思念。这一年半以来,紧张的军队整编、基于西奈战役教训而进行的野外训练,家庭琐事的压力(搬到了一处更大的公寓、孩子们生病及其学业、娜哈玛一次不成功的怀孕、迈克尔对他那不信教的莉娜展开的困难追求,等等),还有大大小小的边界军事冲突和以色列国内整日进行的政治把戏,所有这一切早已蒙住了那段奇异的情愫,就连“卡代什行动”都已不再光鲜,更不消说在它期间发生的小插曲了。“笑什么,爸爸?”诺亚急匆匆地走进这间被巴拉克用作书房的小房间,发现他一直在不停地笑。“哦,没什么。一封美国朋友写来的信,很滑稽。”“那么又要有另一个理由让你笑了,我已经被雷利学校录取了。”

父亲跳起来一把抱住儿子,这小子从他十三岁成人仪式后又长了一英尺,现在已经有了一点儿小胡子了。他的脸也在变,伯科威茨家族的骨血开始显露出娜哈玛那样柔和的鸭蛋脸,下巴拉长、眼窝变深,褐色的眼睛也显得更加聪明,还新出现一点点青春期的羞涩。海法的这所准军事院校是以色列最好的军事学校,也是通往军队精英的道路。“通知今天下发到学校,为我自豪吗?”诺亚仍需要仰起脸看他父亲,少年英姿勃发的脸上闪耀着红光。不过照他现在的速度长下去,巴拉克想,大概一年他就可以和自己一样高了。“自豪得不能再自豪了。”

诺亚走后,巴拉克坐在书桌旁开始看坎宁安关于坦克的来信。坎宁安的回信内容令他有些沮丧。他写道,对苏联的遏制现在是美国政策的主要方向,在这个政策中,阿拉伯国家是相当敏感的一环,以至于政策制定者们不得不小心翼翼,防止有任何激怒他们的行为。说到这里,坎宁安引用了约翰·史密斯少校的几段话。史密斯少校现在负责军队作战计划,他既不支持犹太人也不反对犹太人。对纳赛尔他是很固执的,认为纳赛尔是一个颇具魅力的新贵,并借助了短时间的政治运气。

坎宁安继续写道:约翰称以色列为“阿拉伯世界肉体中的一根刺,会导致‘政治脓包’,在经过多年的发炎与疼痛过后必会遭到拔除……”约翰的这种认识是美国五角大楼的主流思潮,他们认为以色列是中东地区一个暂时性的历史偶变,这个机遇是由全世界对纳粹大屠杀的憎恶和杜鲁门总统对犹太人的同情心所营造出来的。我试图反驳,说犹太人延续了三千多年,他们本身就是一个历史偶变,普通的逻辑不适用于他们。约翰认为我的宗教不正常,并对此一笑了之。

你应该了解史密斯,他是个很明智的小伙子,属于那种在军队里会大有前途的人。以色列必须要正视这类军官和他们的思想,他们都是很务实的爱国者,是乔治·马歇尔那种类型的人,而乔治·马歇尔这位伟人是坚决反对杜鲁门总统对以色列政策的,他认为杜鲁门总统对以色列的现行政策犯了严重的错误。其实,我觉得你或类似你的人应该来这里学习一些他们允许你们学习的军事课程——一些未被列为机密的课程,比如装甲战术或炮术。一旦你们来了这儿,可能会对大量贮备的老式“谢尔曼”坦克感兴趣,进而小批量购买一些,接着会软化“冻硬了的地面”。即使这样做可能会花上很多年时间,但也是值得的。艾克本质上还是不原谅苏伊士事件的,不过在偶尔的评论中,他也勉强承认以色列撤军的诚意以及那次战役的技术技能。

巴拉克把坎宁安的回信拿给达扬看,达扬此时已经卸任总参谋长,正在希伯来大学学习中东问题。既是将军也是百姓的达扬仍然是首屈一指的军队人物。“好主意。‘谢尔曼’坦克对我们有用。尽管照他说的去做吧。”达扬说。“申请装甲兵学校,你的意思是?”“一点儿没错。美国人处于领头地位,这对于你来说是专业的提升,兹夫。而且,也许你还会通过促成那些坦克交易而打破僵局呢。”达扬用他那只独眼打量了他几眼,“你也许正是能做成此事的人。”“你在恭维我,长官。”“不,不是恭维。”达扬说。

后来,巴拉克申请了美国肯塔基州诺克斯堡的装甲兵学校,课程于1960年开始,再次开学几乎是在两年后。他的旅现在很高兴提前占有了他,不过两年之内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因此他也不怎么考虑这些。

至于艾米莉那封“情书”,巴拉克撕碎了它,并尽力想把它从脑子里抹掉。但是,他可以想象出这个女孩子(确切地说,她已不再是个孩子,毫无疑问,她已经二十多岁了)会有多失望,日复一日、周复一周地等着他的回信,却始终不见踪影。她那种可爱的尖刻弥漫在信的字里行间,他几乎在读信的同时就能听到她紧张慌乱的声音。空闲下来时,那个声音不断回响在他耳边,自信而又哀怨:“我只想知道你在那里,我在这里……”

最终,他坐下来给她回信。萤火虫的夜在闪烁亲爱的艾米莉:

我已经收到了你那封“情书”,写得很美。如你所说,是我把约翰·史密斯带到你家门口的,不过我们是从西点军校开车过来的,一路谈了很多。他是一个很有能力的男人,很不错,绝没有一丝“女孩子般的害羞”。另外,他长得也很帅。我猜,他怎么做要取决于你。

我现在指挥一个装甲旅,并且尽力把它打造成全军最优秀的部队。我的儿子诺亚,就是你很喜欢的那个,考取了我们这儿招生最严格的中学。我们一切都好。

很有意思,两个美国的读大学的姑娘都认识到了普鲁塔克的魅力。我一直都在读普鲁塔克,几乎每晚都读。我在英国军队中拾起的普鲁塔克文集现在都翻烂了。如果让我待在一个荒无人烟的小岛上,并且只允许带三本书的话,那么,毫无疑问,第一本会带希伯来文的《圣经》,第二本是莎士比亚剧作,第三本就是普鲁塔克文集。

我不喜欢写很多信,但时不时能看到你的来信我很高兴。你就算直接用自己的名义寄信也没什么,有什么不行的呢?娜哈玛自己的事就够忙的了,还有两个孩子,还要照管一套靠部队薪水很难担负得起的大房子。我不认为你父亲是一个疯子,倒是你有点儿疯疯癫癫。你是个很迷人、很讨人喜欢的姑娘,如果给你幸福的不是史密斯少校的话,那个人也许正在寻找你的路上。巴拉克

巴拉克心里本不想寄出这封信,但是寄出它会消除那不断在他耳边回响的声音。而且也的确是这样,信寄出后,“那个姑娘”在他脑海里渐渐暗淡下去了。

一年后,尽管他们的通信断断续续,但一直在进行,大部分是艾米莉来信。挚爱的兹夫:

我有很多很多事要告诉你。赫丝特试图自杀,我已经去俄勒冈州探访过她了。关于你退出装甲兵课程,要不是之前我就习惯于你这样,我会伤心死的。我一直在一个月、一个月地数着,后来是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地数着,但你做得对,别无选择。你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娜哈玛,尽管躺在床上要长达几个月实在太恐怖,但不管怎样,她有机会拥有那个孩子了。我送出对她最深的祝福,祝愿她全面康复,拥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孩子。对不起,我没兴趣与那个代替你来的军官见面,他并不是你,完毕。

好了,说说赫丝特吧,真是一团糟!我不知道你保留了我的信没有,如果你保留了,把它们都撕掉!我在写信的时候从来不想,只管哗哗地往下写,如你现在所知。他丈夫偶然发现了放我们信件的那个小盒子,又看到一封她给我写的信,但还没有写完,他大为震怒,因为她那封信里面用词很热情,比如“我希望能感受你热切的手臂抱着我”,诸如此类的话。同时,那也是一首很甜蜜的诗,但这些并不意味着什么,兹夫,这都是些姑娘们的说法,只是这在俄勒冈州尤金市就不行了。他们大吵了一架,赫丝特试图在一盏枝形吊灯上上吊自杀,那盏吊灯你都挂不上去一条狗,我的意思不是说那种高大的柯利牧羊犬,而是说卷毛小狗。当然,吊灯就在她头上哗啦一下子掉下来了,我见过那盏吊灯,就放在后面,真的是又脆又薄的。好了,然后那个布鲁斯,就是她丈夫,痛哭流涕的,很懊悔。事情没有张扬出去,他买给她一辆梅赛德斯折篷汽车,我又被请到那里向他证明,他才最终理解了,不再痛苦和怀疑。

他人很好,但却非常没意思,很乏味。赫丝特画了一千多张油画,我猜就是为了维持自己不疯掉,那些油画在她的阁楼里堆了有半人高,有画他们孩子的,也有画俄勒冈州风景的(俄勒冈真是仙境一般的州),但大部分都是暗示混乱精神的抽象画,很可怕。赫丝特从来就没有瘦过,在学校时,女孩子们常常叫我们“劳莱与哈代”(美国滑稽演员搭档,一个胖,一个瘦),不过她真的是鼓得就跟个气球一样。但这并不是吊灯掉下来的原因,她就没有认真想过,重得像她那般,还从椅子上跳起来去上吊,希望那盏吊灯能结束她的生命,没把整个天花板搞下来就算是万幸的了。赫丝特真是不幸。

还有,我的好朋友,我们小时候经常这样喊,不许你继续写那些关于我结婚的废话!到底怎么回事,我写四封你才回一封,你对这些愚蠢的信感到愧疚吗?当我好得不能再好并且准备好的时候,我会结婚的,但那可能永远都不会实现!我现在就很好。因此,请不要再啰里啰唆写那些令人厌烦的东西,在你那小心翼翼充满长辈风范的信里,这些话真的让我很恼火。我很高兴你的装甲旅赢得“国防部卓越奖”,但那是随着你的每一分努力必然会发生的。

你退出装甲兵课程对你我来说是个提示,纯粹是命啊!我们注定要进行一场萧伯纳与泰瑞式的书信来往(我犹豫着想说爱洛绮斯和阿贝拉来着),但仅此而已,不能保存信件,现在就全部撕碎。这些信件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享有,而不能让该死的、有窥探欲的人,甚至全世界人都知道。萧伯纳只是在后台的人群中和泰瑞见过一次,你知道,没有记录说萧伯纳曾经吻过她,因此我比爱伦·泰瑞要幸福,而且可以继续保持这种幸福。事实上我是非常爱你的,但与你相隔万里,我已经慢慢习惯这样了,既然上帝明显想要我们这样,那就分开吧,只是不要再说那些结婚的废话了,好吗?

对了,约翰·史密斯已经算是过去了,他跟我慢慢疏远后,开始向一位军人家庭的漂亮女子献殷勤,这朵爱情橙花想必已经开了有半年。对那女子来说,约翰稍稍有点儿老,只不过因为约翰现在在军队内风头正健,她才跟他在一起的。我猜,尽管约翰对她奉承有加,她也只是和约翰玩玩,然后便一脚踹了他。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因此,到现在为止,他这个花花公子已经被爱情之火毁掉两次了,不过这倒并没有影响他的事业。我想我至少会被列为不会伤害他的老朋友吧,我们确实有过美好的时光。

你在那边关注我们的选举吗?肯尼迪太有魅力、太有风度了,但我不确定他的胜算有多大。尼克松是个野心家,怒目圆睁,像个金刚似的,没有人喜欢他,他只是艾克的一个跟班,不过他还是很有能力的。多年前,他就作为副总统和艾克运作政府,现在他由于被揭露出拥有一些不合法的资金而陷入了困境,看来他就要完蛋了,但又凭着一次感伤的电视演讲(是关于他的妻子和他的狗“西洋跳棋”的)打开了一条出路,很对路的精明表演。这里的犹太人大多是自由派的,都反对他,所以,我猜你们以色列也支持肯尼迪吧。但我不知道该怎么把你和美国的犹太人联系起来,你好像和他们真的是不同种类的。

顺便提一句,这其实与我无关,我们这儿所有的报纸都在说以色列有一座核反应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这里的人们都在稀里糊涂地争论。纳赛尔威胁说,要动员六百万士兵去摧毁那个反应堆,等等,我需要担忧吗?

好了,先写到这儿吧。亲爱的老兹夫,你根本不知道在你那谨慎的寥寥几行信里,有多少你不情愿的感情流露出来。现在请你相信我的话——你知道我可是很敏锐的,不是傻瓜——你其实很重视我对你的关心,你也应该重视,爱情是这个悲哀的生活方式所能给予的最珍贵的礼物。我父亲有时会大声朗读一些浪漫主义诗歌,你应该听听,有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还有布朗宁、史文朋等人的。他好像是有些古怪,但我相信他和我有很多秉性是相同的。他把浪漫主义导入爱国主义,对我母亲也很满意,不过也有涌动的暗流。

不管怎样,我都要随同此信在最后送上我至纯的真爱。我的梦想就是我自己的恋爱事件。自从你鼓励我读《忧郁症的解剖》,我就想试着看一下,但是这个书名总让我提不起兴致来。再说,我真的不相信能有一本书比得过普鲁塔克文集。不过,既然兹夫叔叔这样说了……专属于你的艾米莉1960年9月22日挚爱的艾米莉:

你瞧,我败下阵来了,称你挚爱的,这已经足够不谨慎了。

娜哈玛生了个女儿,又大又漂亮,八磅半重,母女平安!因此,我们现在有了一个儿子,两个女儿,以娜哈玛的条件而言,就这样吧。我们开始都想再要一个男孩,有段时间她还很痛苦,但现在我们都觉得这样也不错。在这个国家,女孩们也打仗,但接过我们手里火炬的还是男孩。我希望当这个小女孩长大时,阿拉伯人能走出他们的谬见,不再认为我们必须永远离开,或者老想着要将我们赶出去。但这看起来似乎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期,轮到诺亚接过火炬倒是很快的。如果他不得不接的话,他会把它举得高高的。

现在是夜里十一点,窗户外,雪花飘落在耶路撒冷城。你们称今天为“新年”,但在我们这里,这不算一个假期,我们有自己的新年,在九月份,事实上就是你写信给我说赫丝特和吊灯的那一天。我们这儿称今天为“西尔威斯特”,是一些较低级别圣徒的日子。一些美国游客喝醉了,大声吹牛,到处抛撒彩纸,我们还忙自己的事情。

你说的那个故事真是可怕,你那个可怜的胖朋友,吊灯,一千多张油画,还有她那乏味的丈夫,不过你说故事的方式倒是让我不断地发笑。这是非常以色列式的。你知道,在这里,就是要笑对所发生的苦难和恐怖。现在,我非常幸福,也非常满足,跟你说,我给你回信跟你的感情完全不是一回事,和你那种典型的小淘气不一样,也根本不同于我对被我视为生命的娜哈玛的爱。我没有预料到你会这样,我只是感谢你的来信和感情。我不是萧伯纳,成为阿贝拉更是上帝也不允许的。我没有太多的话要跟你说,艾米莉,因为明白的理由。如果你感觉到字里行间有感情,那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寥寥数行,我要说再见了,一个快乐的父亲。你远方的朋友兹夫1960年12月31日

附笔:关于核反应堆,那是法国人设计用作发电的,离完成还有好多年呢,报纸在胡说八道。兹夫·巴拉克

一张祝贺女孩生日的贺卡上,印着希伯来文和英文,在折叠起来的空白处,手写了几行字:

兹夫,我的爱人——我去了一家犹太人书店买了这张卡片。此刻,我边哭边写这些文字,因为你和娜哈玛有了个新宝宝,因为你幸福,所以我幸福,因为你以你的方式爱着我。麦克莱恩市的午夜漆黑寒冷,天地万物间,萤火虫在闪烁。你的艾米莉1961年1月10日第二十三章土耳其狂想曲跳!“Kfotze(跳)!”军士长在那位冈比亚上校的肩膀上用力一拍,他跳出去了,其他那些已经挂上挂钩的跳伞者拖着脚,朝已打开的舷门走上来,外面气流呼啸,阳光炫目。“Kfotze!”接着跳出去的受训者是堂吉诃德特别喜欢和钦佩的一位,这名准将来自非洲象牙海岸,结实、严肃,黑得像块炭一样,训练很刻苦,闲暇时间总喜欢阅读一些政治学书籍,准备完成他还没有完成的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硕士学位。“Kfotze!”轮到来自喀麦隆的那位爱开玩笑的上校了,他是和他那穿着长袍、颇有异国情调的妻子一起来以色列的,常用一种类似拉长了的短笛一样的乐器吹奏出怪异的曲调。他用法国口音大喊:“再见了,残酷的世界!”然后大笑一声跳了出去。

“Kfotze!”“不行。”

“Kfotze!”“真的不行!”

“Kfotze!”“我不能跳,我的降落伞松了!我不跳!”喊叫的是一名又高又胖的军官,他的双手紧紧抓住舷门。

军士长一步跨到这名受训者的后面,照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Kfotze!”“不跳!听着,你踢了我,你们要跟乌干达开战!”“给他解开挂钩,尤里。”堂吉诃德一开始就预料到这一位会有麻烦,这家伙的个头儿远远高于其他人,喜欢神气活现地走路,在练习带伞包跳跃时,常做一些很幼稚的把戏以显示他的勇气。小个子军士长用愤怒的表情看了堂吉诃德一眼,不愿意饶过这个吓傻了的乌干达军官,但最后还是给他解开了挂钩,一把将他推离舷门。

“Kfotze!Kfotze!Kfotze!”

最后三名非洲军官在伊迪·阿明被吓傻了后,带着对自己勇气的自豪,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去了。军士长滑上舷门后,伊迪·阿明粗壮的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在发动机的呼啸中大喊:“少校,我要这个家伙写报告,解释他的违抗行为,威胁一名友邦军队的军事要员,还在我的屁股上踢了一脚!看看我的降落伞,它松了!”

在这项讨厌的任务中,堂吉诃德亲自检查过他们每一个人的伞包,他可不想在他的记录上出现一个非洲大人物死亡的事情,否则他会内疚一辈子的。但他清楚,伞包在这个人肥厚的巨背上,紧得就跟用胶水粘在上面一样。他随便看了看伞包,说:“是的,降落伞掉下来了,军士长没注意,对不起。”伊迪·阿明咧开嘴对他笑了,军士长兀自嘟囔着。

当天下午,堂吉诃德在外交部部长的办公室里遭到了她的当面问证。“坐下,尼灿。”“尼灿”这个词,意指“花”或“花丛”,现在是约西的姓,自从结婚后,他就把布卢门撒尔改为希伯来语的姓了。“这次的谈话内容保密。因为有充分的理由,我绕开了军事渠道。”她继续说。“是,部长夫人。”“喏,那个乌干达军官到底是怎么回事?乌干达对我们很重要,这个人在他们那儿可是个大人物。”

约西说了当时的情景,果尔达·梅厄疲倦地点点头,眼神迷离而无神。“好了,明天要友好地再次把他带上去,这次要确保他跳,明白了吗?就这样。”她拿起桌子上的一份文件,说道。“部长夫人,”约西说,“这个人是不会跳的,如果他跳,他会死的。”果尔达放下文件,对他皱起眉头,发红的眼睛带着警告的神色。“他可以是一个大人物,但他不是生来就会跳伞的。”

果尔达努起嘴:“你说他是个懦夫?可我听说他是个拳击冠军。”“他是我见过的最大的懦夫。”

果尔达透过袅袅上升的香烟烟雾注视着他,眼睛眯起来:“约西·尼灿少校,我听说你有很好的记录,也听说你被叫作堂吉诃德,还知道你获得过tziyun l’shvakh(卓越嘉奖令),分配给你这项任务不是随便决定的。明天这个时候,你要再次向我报告,你的报告里只能有三个字——‘他跳了’。”“是,部长夫人。”“如果他死了,对以色列来说是个坏消息。至于你,tziyun l’shvakh要大打折扣。”“明白。”“三个字,‘他跳了’。”“Ken(是)!”堂吉诃德壮起胆子,以传统的军人回应回答,然后向她敬礼。这是他面对威严的果尔达所能做出的最大戏谑了。果尔达没有笑,用夹着香烟的手回了个礼。木已成舟

在一间几乎没有家具的房间内,一个蹒跚学步的鬈发小孩笨拙地追着约西·尼灿,他们绕着一张两个锯木架加一块厚木板组成的桌子一圈圈地转。“汪汪!Ani kelev,Abba hatool(我是小狗,猫爸爸)!”“喵喵!我吓坏了,我吓坏了!”堂吉诃德转过身,嘴里不断地发出咝咝声,还把肩膀拱起来。

他的儿子高兴地尖叫:“好猫!现在爸爸是大象。”

堂吉诃德把一只胳膊放到鼻子下当作象鼻,左右摆来摆去,发出大象的吼声。“现在是狮子,狮子!”男孩喊道。他的父亲四肢着地蹲下,嘴里发出十分吓人的巨吼。

小孩向后退缩,皱起眉头:“坏爸爸。我害怕,爸爸。”“不害怕!阿里耶·尼灿永远都不会害怕。阿里耶的意思不也是一只ari(狮子)吗?”“Ken(是),爸爸。”“那么,一只狮子还害怕另一只狮子吗?”

小孩灰色的大眼睛亮了起来:“不怕。”“那我们来看看。”约西又吼起来,瞪大眼睛,龇着牙。小孩浑身颤抖,但这回并没后退,随后也双手趴在地上跪下,对着他父亲的脸用力嘶喊。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吼叫的时候,门砰一声推开了。“约西,你在吗?我们遇到个大问题——啊!这是干什么?”

堂吉诃德大叫:“母狮!她带来吃的了!”

于是,这两头“狮子”又朝刚进来的“母狮”吼叫起来,“母狮”把食品杂货抛在一边,把裙子高高拉起,露出穿着丝袜的腿,也趴在地上。他们三个互相咆哮、吼叫,直到小孩仰躺在地上笑得喘不过气来。“有什么问题?”堂吉诃德把她扶起来。“你猜猜今天谁进了商店?”耶尔已经退役,现在在蒂森格夫大街经营一家婚纱店,生意还不错。“不知道,果尔达?”“哈!果尔达,新娘?真会瞎说。提示一下,你的一位老朋友。”“夏娜。”约西立刻说。

耶尔点点头,酸溜溜地一笑:“除了夏娜·马特斯道夫没有别人。”“那她最终还是要结婚了。”“不要显得那么心碎,拜托。”“胡说八道,我是为她高兴。那男人是谁?”“不是她的男人,结婚的不是她。她是陪她上司伯科威茨教授去的,并且……”“兹夫那个瘸腿弟弟?”“是的,他带着他那已订婚的姑娘,好像叫莉娜。她才是新娘,她在海法找不到合身的,所以就来特拉维夫找了。可问题是,我做了一件很白痴的事,我邀请他们三个来家里做客。”“家里?夏娜答应了?”“她答应了,他们三个都答应了。”

堂吉诃德四下看看——一张锯木架桌子,三把折叠椅,这是屋子里全部的家具了。“好吧,没关系,我去多买几把椅子来。他们会理解的,你是个很忙的女人,而我在战地时间那么长……”“他们理解不到什么,我们要赶快把这个地方布置起来,真是没面子,我们几个月前才搬进来。”耶尔四处瞪着眼看,“事情是这样的,夏娜一个朋友的孩子和阿里耶在同一所幼儿园,她告诉我,她听说阿里耶一直以来都是最聪明、最漂亮的小孩,她说得非常友善、非常真诚,然后我想也没想就说:‘那么,来看他吧。’结果伯科威茨教授也请求来看他,当然他是带着莉娜一起来。”“他们什么时候来?”“星期五。”“你哥哥在哪儿?”“本尼?他跟这有什么关系?”“我有话要跟他说,很紧急。他不在空军基地。”“没错,今天是他最小孩子的生日,他肯定在莫夏夫。你给那里去个电话吧。”耶尔抱起阿里耶,把孩子带到他自己的房间内。这个房间不像其他房间那样空空如也,甚至还有点儿拥挤,有床、椅子、桌子、玩具、摇摆木马,全部是新的,并且也是最好的。“脱衣服,洗澡时间。”“不,吃东西。”“洗澡。”耶尔用既严厉又慈爱的口吻说道,阿里耶只好解开衣服的扣子。

过了一会儿,他们在那张锯木架饭桌上吃饭,阿里耶狼吞虎咽地吃着土豆泥,把自己弄得脏乱不堪。

耶尔问:“那些非洲人怎么样?”“还可以。”“结束了?”“没完全结束。”“你联系到本尼没有?”“联系到了,晚饭后我去见他。”“今晚?去拿哈拉?那你今晚要住那边了?”

堂吉诃德点点头,表情严肃:“也许。我看吧。”“尽量赶回来吧。”耶尔降低声音,几乎是在轻声低语,“我会想你的……”

他狐疑地看着她,微微咧嘴一笑:“为什么这个夜晚与其他夜晚不同?”“这是在抱怨吗?”他紧张的表情兴奋起来,一种怪怪的感情和私密的兴味闪现在他眼里。“还要。”阿里耶说。耶尔把孩子脏兮兮的脸擦干净,又给他的盘子盛满。“我会尽量赶回来。”堂吉诃德说。“嗯,尽量。”她一只手放在他的手上,“我不知道,我今天开始想起巴黎来……埃菲尔铁塔、断臂维纳斯、乔治五世酒店,所有那些……你都不应该忘记的事情,但是你都忘了,你变得很忙……”“好了,这都是因为你见到了夏娜。”

她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她看起来很好,如果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更瘦了。不能说那是因为我,你能那样说吗?”她懊悔地在自己围着围裙的身上拍了一下。“我希望他们都超重,变成大矮胖子。”

她在他胳膊上用力打了一拳:“讨厌鬼。”

堂吉诃德站起来,把耶尔也拉起来,抱住她。现在,耶尔的身材曲线实际上比她在巴黎时更加玲珑,很有几分像维纳斯的侧面。“好的,我回来。”“你回来?太好了!不过,不用为了我,真的。路上要花四个小时……”

堂吉诃德说:“问题是,我和一名法国妓女有个迟到的约会。”

耶尔轻轻笑道:“在我的店附近有家租赁家具的店,我想去那里看看。浪费些钱,但省事。”“至少租一张床吧,体面些。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喜欢睡在仅仅铺张褥子的水泥地上。”“抱怨,抱怨!快点回来啊。替我向本尼和艾莉特问好,祝丹尼生日快乐。”

开车去拿哈拉的路,堂吉诃德并没有感到时间很长,大多数时间他都在想事情。夏娜要来他们家!变化来了!他们分手的那个夜晚,想想都可怕,那段记忆他已经刻意地忘掉了。自从分手后,他只是偶尔在耶路撒冷集会上远远看到过夏娜几次。只有一回,他们在一个讲堂外的大厅里面对面不期而遇,她和几个戴圆顶小帽的男子在一起,两个人擦肩而过时只是很客气地互相问了声好。

事情发生后,约西·尼灿直接的感受不是懊悔,也不是内疚,生活对他来说,是一处讲战术的战场,也许这种性格就是造就他成为一名优秀战士的原因吧。审时度势,做出决断,行动!一个行动过去,紧接着继续下一个。耶尔这个巨大的意外使事情突变,要求判断、决定、行动。告诉耶尔自作自受,然后继续跟夏娜?从两方面来说都不可能。

首先,就算他在卡尔内特大街有那点儿不光彩的事情,他也还算是一个有德行的犹太小伙子。有了一个孩子可不是件普通的事,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孩子需要一个父亲,他的母亲也需要一个丈夫。第二,就算想跟夏娜继续下去也不可能了,虽然他很渴望继续下去。他将不得不告诉夏娜所发生的一切,而夏娜又是一个很虔诚的犹太姑娘,宗教深入她的骨髓,她会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做出决断,毫无疑问,他必须娶耶尔,夏娜也绝对会主动离开他。

实际的发展也完全是这样。过后,他把这段往事深深埋在心底,但是,夏娜在听到耶尔的事情时那种痛苦到绝望的眼神,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一直萦绕在约西心头,她瞪圆满含泪水的眼睛,充满了憎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好像要把他看得流血而死一样。唯有一点点他还愿意记起的,是他最后所犯的蠢笨错误,他结结巴巴地跟夏娜说,他和耶尔可能不会真的长相厮守下去,他之所以娶她,是因为这是正确的做法,说不定有一天……“住口!”刺耳的大喊和哽咽声打断了他的话,“你其实根本就没长大,愚蠢。什么也不要再说了,结束了。你把我害死了。结束了,永远,彻底结束了,你要明白!我们绝对永不,永不,永不再见。”说完这句话,夏娜转身跑开,扎进茫茫的夜色里,留下约西独自站在可以俯瞰到旧城叶明莫什风车的地方,这个浪漫如画的地方,他们曾在这里第一次接吻,约好新婚来这里摄影。上次她父母亲同意他们的婚事时,她也是让他来这里见面商谈结婚计划的。在那天耶尔离开房间后不久,他就给夏娜回电话,默然答应来这里见面。出自讲战术的本能,如果不得不干,那就干,并且一劳永逸地彻底干完。

Kfotze,Kfotze!

时光飞速流逝,约西忘记了很多。阿里耶是他平日里的快乐,他的军职生涯也进展顺利。至于耶尔,她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女人,某种程度上,他也很喜欢她,尽管他不爱也不会爱上她。但既然两个人都年轻、健康,相互间都有吸引力,那就一起过日子享受生活,包括性,但他还是很小心地没有和她再要更多的孩子。现在夏娜终究回来了,即便只是为了探望阿里耶!往事突然唤醒,令人不安之余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事情会怎么发展呢?她的真实意图是什么?“永不,永不,永不!”这是多年前她最后撂下的话。

他开车进入莫夏夫时已接近午夜,耶尔的飞行员兄长正穿着睡袍读一本小开本的《圣经》。这种《圣经》是军队里免费发放的,很多以色列人都把它堆到书架上,灰尘积得厚厚的,从来不动一下。“你皈依宗教了,本尼?”

卢里亚把书放在一边,很幽默地发出猪一样的呼噜声:“嘿,摩西·达扬说,在这个国家,我们一定要按照Tanakh(《圣经》)中规定的来生活,当然,他指的是历史部分,不是宗教,那家伙!他说得对,知道吗?至少从这本书里你会了解到我们为什么在这儿。”“我们能在这儿,是因为我们差不多把这块地方上所有其他人都给驱赶出去或杀掉了。”“也不完全是这样。绝对不是。找我什么事,堂吉诃德?”

堂吉诃德从拿哈拉回来时,耶尔正在熟睡中。他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往被子里慢慢钻时惊醒了她。“哇,外面天亮了。”“五点了。”“本尼还好吧?”“很好。我带了块丹尼的蛋糕回来。”“好,你一定累了吧。”他把她拉进自己的怀抱,她懒懒地稍微反抗了下。“哎,睡会儿吧。那事我们什么时候都可以干。”“不。有些事情立刻就得做。”这句话引得耶尔发出一阵沙哑的大笑,不过这个迟到的约会因为阿里耶而没能实现,他父亲回来时吵醒了他,他身穿粉色睡衣跳着舞跑进这间卧室,嘴里喊叫着一首从幼儿园学到的歌:“世界之神,他在万物建立之前就在主宰……”“嘿!让这个世界之神离开这里,两个小时后叫醒我。你哥哥要飞过来见我。”堂吉诃德说。

烈日高照,本尼开着军车载他,直达伞兵基地。堂吉诃德问:“这样做真的能管用?我越来越害怕。”“我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堂吉诃德,应该会管用。”

本尼的军衔是上校,个头儿比堂吉诃德低,但形象要比他好许多,被太阳晒黑了的健壮容貌和西部片里的牛仔有一拼,脖子很粗,腰杆笔直,即使是坐在驾驶盘前也不例外。短硬的头发和坚定的目光给人感觉很严厉,但同时又很会微笑,而且看起来很友善,甚至很慈爱。他有三个孩子,指挥一个战斗机中队,毫无疑问的军人典范。但要说他是模范家庭男人则未必,更准确地说,在特拉维夫他一直有一个秘密的小情人,是一家酒店的接待员,也算是份体面的工作。此外,他还有另外几个女朋友,他和她们都小心地保持着亲昵关系。他读《圣经》,但实际证明,他明显连自己的生活部分都没有规范,连摩西·达扬都不如。而他那珍爱的妻子对这一切却浑然不知,或者说知道了也假装不知道。“他不会挂在飞机尾部吊死自己吧,本尼?”“只要他记得数到三就不会,他还必须要记得拉开伞绳。哎,他能数到三吗?”“能的,这个我核实过。”“很好。那你就做准备吧。如果他吓傻了,我们就实行另一套方案,都安排好了。”“太感谢了,本尼。”“没关系。”

伊迪·阿明半个小时后到达基地,由配给外交部部长使用的豪华轿车送来,全以色列也没几辆这样的车。他穿着镶着一道道金边的华丽的白色军礼服,礼服上别着成排的勋章和绶带,戴着金色肩章。“今天是我的幸运日,我们只管干吧。”他对堂吉诃德说。

约西把他介绍给本尼·卢里亚,伊迪·阿明从上面俯视着这个飞行员,笑着和他握了握手。“卢里亚上校是我的内兄,他来驾驶飞机,只有我们三个人。”堂吉诃德说。

这是一架四座教练机,有一个很大的边门。乌干达人换上跳伞服装,约西把降落伞收紧,牢牢地缚在他身上后,他首先爬上飞机,坐到座位上。“这是干什么用的?”他指着旁边一个很大的沙袋问,话语里满含焦虑。“镇重物。”卢里亚上校回答。“啊,镇重物。嗯,镇重物是很重要的。”伊迪·阿明说。

飞机迅速爬升,到了跳伞高度后开始做水平飞行,下面是绿色的农田,边上是波光粼粼的地中海。“就这样吧,长官。准备好了吗?”堂吉诃德问。“在这儿?我会落到水里的。”阿明申辩道,他瞪起鼓鼓的眼睛,现出大片眼白。“风以每小时十海里的速度从海洋上吹来,你会飘到内陆的。”卢里亚上校说。“一定得跳,长官。”堂吉诃德说,他指了指门,“跳吧,数到三,就拉那根绳,然后,”他又指了指阿明胸前降落伞上的银色标识,“你就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了。”

伊迪·阿明瞪着地板,又瞪眼看看外面的海,再瞪眼看卢里亚上校、尼灿少校,最后缓慢而坚决地摇摇头。

约西说:“长官,外交部部长严令我汇报你跳伞的情况,我马上要去汇报,所以下定决心吧,长官。”

降落伞在湛蓝的天空里开出一朵白花,随后飞机盘旋着急速下降。很快,堂吉诃德便开着军车到了那处荒无一人的土豆田,降落伞被摊开堆在那里,雪白的一团在微风中轻柔地拂动。堂吉诃德停下车,对伊迪·阿明说:“来,我们收拾起你的降落伞,你好拿去归还。”

这个乌干达人并不尴尬,他狡猾地一笑,从车上下来,两只长臂把伞绳和降落伞收起来,约西在旁边帮忙。当他解开绑到沙袋上的绳子时,阿明问:“这样行不行?”“效果是达到了。”

堂吉诃德把降落伞揉成一团塞进后座,沿着一条土路向西行驶,然后在一处长满草的堤岸边停了下来。堤岸下面就是沙滩,有六七英尺高,清澈的海浪轻轻拍打着沙子。伊迪·阿明盯着他,问:“接下来怎么做?”“长官,我必须向外交部部长汇报三个字‘他跳了’,马上就去。所以你跳了伞,然后你要归还那个。”他大拇指朝后座上指了指,“你已经获得银色伞降徽章了。”

伊迪·阿明那张又大又黑的满月脸猛一下子变得非常可爱,高兴地笑起来,堂吉诃德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了阿里耶。“哈哈!我明白了!外交部部长,她想要你说‘他跳了’!那我们就骗她!我跳了,然后你就告诉她真相,‘他跳了!’”“正是如此,长官。”“少校,你真聪明。来吧。”阿明在堤岸边膝盖弯了两弯,然后纵身一跃,重重地摔到沙滩上,打了几个滚。“他妈的,啊,扭伤了!”他号叫道,“我想我崴了脚脖子了。”“这样更好,长官。你要跛着脚回去,太真实了!不要掸掉沙子。”

把伊迪·阿明送回他的豪华轿车后,堂吉诃德直接开车驶往外交部。经过果尔达·梅厄秘书的同意,他走进了部长的办公室,部长正和几位穿着短袖衬衫的幕僚在开会。“怎么?”“他跳了。”

她严肃地点点头:“我听说他崴了脚脖子,走路一瘸一拐的。”“医生给包好了。不严重。”“Asita hayil(干得好)。”“Ken(是)。”这句吹出来带着哨音的话引得那几个幕僚全都扭过头来看他,堂吉诃德转身向后走出去,没有敬礼。此情可待成追忆

部队在内盖夫地区进行了两天的夜间伞降训练,堂吉诃德回到家时,夜已经很深了,他发现耶尔正坐在黄色的旧沙发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房子已经被悉数布置出来:餐桌椅、卧室家具、小块地毯、椅子和扶手椅、茶几……几张靠墙的桌子,上面都放有台灯,甚至墙上还挂了几幅画,有狼对月长嚎的,有拉比拿着《托拉》的。总体给人的感觉是:暗淡、破旧、一堆零碎的二手大杂烩。耶尔说:“不管怎么说算是弄完了。现在这个地方不会让你看起来好像没娶老婆一样了。”“你说他们是什么时候来?”“明天来喝茶,然后开车回海法。”“我们有葡萄酒吗?”“怎么了?你吃晚饭了吗?”“就喝一杯葡萄酒。”

他们家贮存有阿德姆·阿提克牌红酒,是为了安息日祈福准备的,他想要阿里耶习惯这种仪式,一瓶红酒通常可以用一个月左右,除了堂吉诃德心情少有的糟糕时。他边喝酒边说这次训练。他说起和副旅长针对安排这次夜间操练发生的争吵。“我跟多伦说,‘我们也许永远不会再在战斗情势下跳伞,这是一种过时的战术,而且绝对不会在夜间跳,既然这样,干吗还要练习?’你知道他怎么回答吗?‘操练继续进行。’”堂吉诃德一扬脖子喝完了酒,“我们很多人都受了伤,伞降训练是很好,可以在步兵中培养出精锐,这一点我相信,但是效果没多大。”“我可以买些花,”耶尔环顾四周说,“再买些书,花和书会营造出很不同的效果。”

他一只胳膊搂住她:“阿里耶怎么样?”“他想要一只狗,我给他买了套新衣服,他穿上后看起来帅呆了!”“耶尔,他们知道我有老婆。”

她盯住他:“我跟你说个事。萨姆·帕斯特纳克总是说你应该去装甲兵部队,他觉得你有非常好的前途。坦克就是军队,坦克是决定战争的因素。坦克和空军。”

她一说起帕斯特纳克,约西就来气:“我在装甲部队里待过。我是一名伞兵,我热爱我的部队,我不会考虑那个前途。”“我考虑,你应该去。”“那些非洲人后天要举行毕业典礼,我可以打电话请病假——花和书是个好办法。”

第二天,耶尔坐出租车急匆匆地往家里赶,准备张罗迎接客人。到了拉马塔维夫那有大块草地的公寓房子外面时,她看见士兵们正从一辆军用卡车上往下卸家具,一趟趟地进出他们一楼的房子。“搞什么鬼?”她大叫着冲进屋内,看见堂吉诃德和他在卡尔内特大街时的老朋友塞缪尔——那个大胡子土耳其人——正指导士兵们在各处拖拉家具。

堂吉诃德说:“我们快完了。哦,对,花和书到了,我们最后再摆放它们。”

塞缪尔问:“看着不好吗?耶尔?”“很好!”她结结巴巴地说。

塞缪尔的父亲是一个富有的家具经销商,在塞缪尔和一名来自阿根廷的空军下士结婚时,他父亲为他们把婚房布置得富丽堂皇。这样的财富完全让耶尔惊呆了:美丽时尚的土耳其地毯,盖住破烂家具的华丽帷幕和丝绸坐垫,墙上也挂上了昂贵的锦缎和挂毯,把狼和拉比的画换下。无论眼睛看到哪里,都是一堆堆的精美艺术品。“堂吉诃德,你到底都干了些什么呀?”“耶尔,亲爱的,你就是想彻底镇住夏娜·马特斯道夫,这应该可以了吧?还不行?”“你真是个疯子,我没有一丁点儿那样想过。”“你不喜欢吗?”塞缪尔问她,有点儿发急的样子,“我们可以全部搬走。”“呃,非常好。只是,那个塞缪尔,有点儿太、太土耳其式了。”看到他的脸沉了下来,她又赶紧说,“我不是说我不喜欢土耳其风格,我很喜欢。”

堂吉诃德说:“明天就全部恢复原样,夏娜绝对会被镇住的。”

耶尔笑了笑说:“住嘴,你知道我不爱听这个。哎,塞缪尔,也许我轻轻松松就会适应这样的布置,它们真是漂亮,谢谢啊。”“没关系。”塞缪尔皱起胡子拉碴的脸,咧嘴一笑。“我要去幼儿园接阿里耶了。”堂吉诃德说。

耶尔说:“好吧,你这个疯子。那花在哪儿?书呢?你打算就穿着这套皱巴巴的军服吗?”

小阿里耶对他家这种土耳其式的转变一点儿都不惊讶,因为在他的生命中,几乎每件事都是新鲜的。当伯科威茨教授和莉娜到来时,阿里耶显示出一种早熟的场合感,穿着新衣服安静地坐在一张小椅子上,津津有味地吃着一块饼干,同时用敏锐的眼睛观察着客人们。他紧盯住教授进来时拄着的拐杖,堂吉诃德见此,对他皱起眉头,他抬起头,看见爸爸的提醒并微微摇头后,便马上不再看那拐杖了。

迈克尔说:“夏娜一会儿会来。你们这儿真不错。”“很有品位。”莉娜说。莉娜身材圆胖,二十八九岁,圆脸,宽阔的农夫鼻子,表情和蔼又诙谐,“有几分土耳其化,不是吗?”“有几分。我在安卡拉有个叔父,他死后把这些留给我,他很有钱、很富有。”堂吉诃德说。“我真的非常喜欢我那件婚纱,在海法找不到那样的。”莉娜对耶尔说。“我也很高兴。”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这时,门铃响了。堂吉诃德跑过去开门,夏娜站在门外,依然是那件黑雨衣,看起来和她在风车房时没什么变化,甚至那双因为痛苦而睁大的眼睛也没变。对约西来说,在他的家门口看到夏娜,几乎就像是被车撞了一般,感受到巨大的冲击力和痛楚。她黑色的眼睛迎接他的目光,和以前一模一样,深邃又饱含痛彻心扉的爱以及最后分手时的那种痛苦。

将近三年了,他们之间竟然什么都没有改变!这才是真正的震撼。夏娜没有改变,她的表情就说明了这个事实;堂吉诃德也没有改变,因为现在见到夏娜依旧让他心颤。她的脸色苍白、镇静。“你好,约西。”他们握手后,她走进屋里来,“那么,这就是阿里耶了。你好,耶尔。哎呀!他看起来很像你,约西,不是吗?”“他们都这么说。”

她快步走到阿里耶身边,弯下腰说:“我叫夏娜。”

孩子首次开口讲话:“夏娜老师。”“对,他幼儿园的老师也叫夏娜。”耶尔说。

莉娜说:“我们听说你很优秀,阿里耶。你会唱歌跳舞,不是吗?你为我们表演一下,好不好?”

阿里耶用力摇头。

堂吉诃德说:“自从他切除扁桃体时麻醉后,还没有这样安静过。”“我们喝茶吧,不要理他,一会儿他就会表演了。”耶尔说。

几个人闲聊了一会儿关于以色列平常的政治之后,迈克尔·伯科威茨边喝茶边说军队已经征召他了,给他上尉军衔。“我的身体只有百分之六十合格,但军队要的是我的物理学,而不是我的物理身体。”他对自己这个文绉绉的玩笑轻声笑笑,手里笨拙地摆弄着他的无边编织便帽,“美国人卖给我们的那个核反应堆仅仅是个很小的实验室产品,却还有形形色色的美国检查员和各种限制。实话说,法国人的那个倒是一个大反应堆。我们要建造一处军事设施,由我们自己来运作。”“受到尊崇和赞美的是真神……”阿里耶突然尖声唱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耶尔说:“啊,开始了。不知道是什么把他激发起来的。”“他存在,但他不受时间控制……”庄重的歌词被他唱成了喜气洋洋的多切分音调,边唱还边炫耀地蹦跳和旋转。“这小家伙唱的究竟是什么?”莉娜问。

夏娜说:“想必你知道。叫《祷歌》,是犹太教堂晨祷的颂歌。”“我还从没去过犹太教堂。”“他的统一和一致,世界万物莫能比……”

小孩蹦蹦跳跳,四下张望,希望有人给他喝彩。莉娜又问:“可是他一点儿都不知道这歌词的意思吗?他上的是宗教幼儿园吗?”

堂吉诃德说:“根本不是宗教幼儿园,只是邻近地区的一所幼儿园。”“他无人能解,无尽统一……”“好记性,阿里耶!”唱到最后,夏娜鼓掌,于是他又在她面前跳起舞来,眼里的光芒一闪一闪。“迈克尔,亲爱的。”莉娜说,她眉头忧虑地紧紧皱起来,“我们的孩子以后也必须要学习这些东西吗?”“一定要,亲爱的,除非我们把他们寄养到马克思主义者的基布兹里。”他耸耸肩,对其他人笑笑,又说,“要根据你的对象来讨论你的婚姻!”“哦,我会坚持我们的协定,不过我肯定也会坚持让他们学习一些平常的童谣。”莉娜说。

夏娜一下子逮住小男孩亲吻他,他的手抓住夏娜的脸,也亲她的额头。“哎呀,有他在有趣多了。”伯科威茨教授说,他看了一眼莉娜,又看了看表说,“Halevai af unz(愿我们能得到这样的庇佑)。”“阿门。”莉娜说,“我们该考虑走了。”

夏娜放下小男孩。大家在告别时,阿里耶又从卧室里跑出来,戴着头盔拿着剑喊道:“夏娜,犹大·马加比。”

他大喊着虎虎生风地给她表演光明节剑术。夏娜把他抱起来,亲了一下,然后递给耶尔,轻声说:“真可爱。”耶尔紧紧抱住阿里耶,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好像在说:“也许只有你不知道,他恰恰是个大讨厌鬼。”

堂吉诃德和他们一起出来。迈克尔一瘸一拐地走到一辆锈迹斑斑的小轿车前,莉娜扶他坐进去,夏娜慢吞吞地和堂吉诃德并肩走在后面。“夏娜,实在是意想不到,太好了。”堂吉诃德的口气里透出少有的温和。“嗯,约西,时间过得很快,不是吗?我听说了阿里耶,然后就想来看看他。”“我很高兴你能来,夏娜。”“我也一样。这孩子很出色,耶尔看起来就像雷诺阿笔下的人物一样。”“你幸福吗,夏娜?”

她停下脚步。约西迅速地看了她一眼,她双眼中的深邃如同以前那样让他震颤。“我很好。你现在都是一名父亲了,我依然能发现那种不相称。”“你认为我从来都没有长大?”“你长大过吗?”“嘿,我可是一名少校了,夏娜。”“我知道。尼灿少校。我喜欢尼灿。”她伸出手,“更喜欢阿里耶。”

他握住她的手想多说几句话,可她迅速抽回去,上了汽车。“再见,少校。”

他回来后,耶尔对他说:“夏娜没有被镇住,我相信她没留意这些家具。”“莉娜留意了,那个莉娜,人很不错,很直率的一位姑娘。”堂吉诃德说。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下载完整电子书


相关推荐

最新文章


© 2020 txtepub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