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志芳
出版社：云南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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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根源《曲石诗录》选集试读：
选编点校说明
一、本选集以腾冲图书馆收藏的四册十六卷《曲石诗录》为底本。此底本前十卷为铅印本，十一、十二卷为石印本，后四卷为刻印本。
二、《曲石诗录》共录诗1927首，时间跨度从清光绪丁酉（1897）至中华人民共和国癸巳（1953）之五十六年。为适于一般读者阅读，本选集共录诗960首。
三、《曲石诗录》作者李根源先生，是著名的辛亥革命元老和爱国人士，自清末至民国年间，于政治、军事、农商、文化、教育等方面多有建树，抗日战争时期，又以自己的影响促进抗战，特别对建立怒江防线，保卫滇西，前线供给，以及战后的恢复重建，作出了重大贡献。先生的诗作，主要部分都在抗战时期写成，纪述、评价了许多人物和事件，抒发了爱国爱乡、同仇敌忾之情，并兼及历史文化和风物掌故。先生以诗明志，以诗论人，以史入诗，自成一格，故前人多有“诗史”之誉，本选集即以此为主线，而更侧重于涉及云南、滇西、保山（永昌）、腾冲的作品。
四、《曲石诗录》中，不少诗作均有较长的题释、小序、夹注、附录一类文字，限于本选集篇幅及便于一般读者阅读，凡无碍于理解作品者，或仅保留部分文字，或则全文略去。
五、《曲石诗录》底本有数十篇序跋文章和上百首题词，阅读这些诗文，对于理解李根源先生的人格和诗格大有裨益，然限于篇幅，本选集仅选录序跋十三篇附后，敬请读者原谅。
六、本选集将底本直排改为横排，繁、异体字改为标准简化字，并加标点符号。
七、为便于一般读者阅读，必要之处略作注释。
卷一 剑影集
元旦 光绪丁酉元日逢甘雨，春阳遍九关。四郊云尚冻，独见山。曲石 己亥冬
曲石雪峰下，龙川东向流。夜寒清不寐，皓月满江楼。曲石为先十世祖指挥佥事钟英府君明亡后隐遁处。承华浦思沐小墅落成 宣统庚戌元月
小筑承华近水滨，西平遗泽百年新。九龙一夜惊雷雨，桃李花开天下春。宝峰山二首 辛亥
宝峰顶上白云封，拾级天梯策短筇。仰止高山胡吏部，一溪烟水满林松。怀明遗臣胡二峰先生。
摩伽陀蒙诏时宝峰山开山番僧名，亦以名山。自集鹰分，翠壁巍巍高出云。上有摩岩五大字奠高山大川，笔锋横扫千人军。观明腾冲副总兵官吴荩臣摩岩字。香云寺
莱里峰高不易攀，香云古寺万松间。门前沃野田千顷，更接蛮冈活火山。蛮冈温泉，又称丙采温泉，在蛮冈河岸，出泉之区广数百亩，距寺东北三里，沸声怒吼，四时蒸云，冬春浴者近万人。太平寺
万木丛中寺，阴浓午不知。楼高撑绿出，径邃落红迟。一水飞桥渡，大盈江曩转桥，以铁索构成，长数十丈。两山如画诗河东西两山。小园秋更好，莫负菊花期。余昔读书寺中，种菊百千本，自后僧家习为常种，每年花开甚盛。虎丘游春 时壬戌二月，初迁吴下，九峰、镕西、佛言诸兄来访，遂荡舟出葑门，经盘胥阊门往游。
水涨萍青柳吐芽，苏河两岸万人家。扁舟荡向虎丘去，饱看山塘十里花。与太炎右任行严溥泉烈武祭邹威丹容墓甲子上巳，在上海华泾刘季平家旁近。
君倡革命军，杀身何壮烈。酌酒吊荒冢，桃花共泣血。冢旁多桃园，花正怒发。穹窿山 丙寅三月
笋舆轻捷上穹窿，游罢玄宫上真观又梵宫宁邦、显忠、拈花三寺。恰是江南春好处，满山开遍杜鹃红。
与吴颖芝先生荫培遍游光福诸胜，饭于还元阁，
寺僧忠恕出册请题，颖老诗先成，依韵和之
走遍山隈与水隈，还元阁上共徘徊。一年好景君须记，八月桂花二月梅。[1]缥渺峰 己巳秋与刘方丈敬义暨丁笏堂周玉书李希白张智斋郑梨村同登[2]
欲穷五湖胜，更登缥渺峰。一轮明镜里，二七青芙蓉。西天目山 庚午秋偕僧了愿宿禅源寺老殿
登山且住白云岑，殿老阴森热不侵。大树参天千万本，夜深风雨作龙吟。题方臞仙同学 树梅龙池校书图
万里劳奔驰，为访乡贤迹。臞仙走十二省，访求滇贤著作。归去九龙湖，著书多岁月。孔陵
古柏干霄夹道栽，尼邱高拱泗洙洄。孔家遗荫何绵远，十万儿孙上冢来。是日清明，陵庙数里成闹市，孔氏子孙由各省县来会祭者，有十余万人。余见圣裔孔德成，导观陵庙及汉魏碑刻。伊阙二首
龙门石刻魏唐年，妙相庄严数万千。伊阙造像，民国丙辰洛阳县令曾辛庵极力搜罗，得九万七千三百零六躯，文字可辨者约二千种。更有佛龛登善记禇遂良《伊阙佛龛记》，光芒百丈照伊川。
乐天居士香山墓，祠宇凋零冢半倾。春江花朝秋月夜，杜鹃啼血猿哀鸣。吊白太傅墓，后二句用白太傅诗。归苏州
北邙山下理归骖，载得唐碑九十三。余在北邙山下买得唐人墓志石刻九十三方，巨者如黑齿常之父子及清淇公诸志，须六人杠抬，乞杨耿光兄要专年一辆，运至苏州。最是晋阳王之涣，字季陵，晋阳人。留片石，黄河曲唱到江南。[3]松海题壁 甲戌春用嫂氏汤夫人韵
苟全于乱世，不觉入山深。高卧小隆中，聊为梁父吟。题许晴荃画隐园图
不识诗兼画，翻疑画里诗。高风怀辋水，夜雨话巴池。举世畴能隐，披图匪所思。接舆不可见，怅怅欲何之。哭伯兄太炎先生
平生风义兼师友，万古云霄一羽毛。先生六十初度，余书此十四字为寿，今因之成挽诗一绝，并成挽联云：微斯人吾谁与归？平生风义兼师友；临大节而不可夺，万古云霄一羽毛。遗恨长城侵寇盗，谁挥大手奠神皋！螺峰登高分韵张莼鸥兄为拈得如字
梦想螺峰胜，吴山总不如。登临多耆旧是日到滇耆宿四五十人，老病有痈疽。前戊辰疽发于背，几死，割十数次，接血补皮始就痊，而体已残废。今复患肠痈，割肠六寸余，获更生，顷犹未离床褥也。
[4]莲泺挥戈日，莲泺即莲花池，辛亥重九与李君鸿祥起义于此。龙池醉酒初。壬子重九云南光复纪念，与蔡松坡诸公暨全城文武数百人，饮于九龙池上，皆泥醉。余与松坡诸公渴不可支，伏地饮湖水，衣履尽湿，几扑入湖中。何当归去好，莫再恋姑苏。寿九八老人马相伯先生良
当代延年杖，先生第一人。公言悬日月，峻节迈冬春。凤集辉尤著，莺求情更亲。伫为天下雨，东海正扬尘。怀乡[5]
兰津礼社螳螂川，{阝（左）虫（右）}岭苍峰黎贡山。迢递天南家万里，此生何日故乡还！
[1]
渺：疑底本排误，似应作缈。
[2]
渺：疑底本排误，似应作缈。
[3]
汤夫人：章太炎先生夫人。
[4]
泺：此处读pō。
[5]
{阝（左）虫（右）}：读hóng。
卷二 险难吟
慰负伤将士第三战区冯司令长官玉祥，派代表尹参谋慰问苏州各医院负伤官兵，余陪往。官长中有知余者，向余索诗索字，爰赋小诗二章奉慰。
民族血战场，丈夫意激昂。马革尤甘愿，何畏此金创。
敬如祖若宗，余在某所演讲，谓伤兵我应敬之如祖若宗，盖以父母只能生我教我，不能使我不为亡国奴，不为亡国奴，非伤兵血战保卫我不可，于是“伤兵祖宗”四字，一时传为口实。余以疆场胜败之幾所关，我在野之人应事提倡，不避语俗而以之入诗。医治有吴侬。一旦鄂瘢复，疆场再殄凶。奉安东战场阵亡将士忠骸
辛未上海之战，余收十九路军、第五军阵亡将士忠骸七十八具，葬之苏州善人桥马冈山，建丰碑，题曰“英雄冢”。今丁丑淞沪之战，偕仲老、梓楚继续收葬于英雄冢者千二百余棺，姓名、籍贯、年岁、队号、阵亡地点均各埋有砖志，上建标志。已葬无隙地，商之明陈文肃公仁锡后裔，愿捐其灵岩山下石码头砚山祖墓地四十余亩，作续葬之所。余相地规划毕，十一月五日，躬亲运送忠骸八十二棺至砚山，有营长四人，连排长多人。率乡民、学生近万人，披白致祭，负土安葬，纪以小诗一章。
霜冷灵岩路，披麻送国殇。万人争负土，烈骨满山香。写忧
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部移常州，总兵站亦移常州，第十五集团军总司令部移宜兴，苏州后事可知。心神动荡，夜不能寐，歌以当哭。
月光惨照江城头，民逃鬼哭声啾啾。河干弃儿少人拾，河水漂尸无人收。士兵一溃约不住，多少人户来抄搜。幸无奸淫劫杀事，饥寒求索知有由。军令长官肃军令，擒斩多人乱少休。战场颓势已难挽，险象重重贻厥忧。不幸陷诸倭人手，典籍财货咸诛求。妇女掳之三岛去，壮丁骈戮文士囚。此时景象何得似？炎黄华胄同马牛。帝国虿毒原如此，己不自强夫何尤！或者天不绝华后，人心齐奋力与谋。少康一旅殄寒浞，田单两邑恢齐邱。战事支持二三载，异军必起美与欧。倭儿内溃自倒矛，我军乘胜报国仇。是皆后日所有事，究难解我今宵愁。长夜漫漫旦何时，呼天不应天悠悠。东南浩劫转瞬遍，地狱即是今苏州。去苏州四首 时民国二十六年十一月十五日即丁丑十月十三日也
大兵一退民逃尽，前方少数兵溃，影响多数退下，苏城散兵不下数万。居民自九日起，敌机大肆轰炸，逐日逃避，城几一空，苏市民三十八万零，所留者十之二三而已。炸弹朝昏不断投。十一日至十四等日尤甚，昼夜不分，来必投弹，计八月十五日起（是日余偕张仲仁、钱梓楚诸君赴真如沈家桥劳军，晤冯焕章、张文白、张向华、杨啸天诸军事领袖，方归至城，城内外已炸遍，死伤五百余人，此为敌机炸苏之始）至十一月十五日，苏城共受敌弹四千二百余颗，死伤人民数千，破坏街市、房舍、学校、医院、工厂无算。救难扶伤今已矣，吴县救护会、红十字会、后援会先后收容难民十五万以上，救治伤兵五万以上，安葬阵亡将士千余人。截至十二日城中尚有伤兵数千，难民万余，至十四日全部转送出城，医员、看护、壮丁、童子军力也。最苦者太、嘉、宝三属难民八千七百余，无家可归，送小王山一带寺庙暂住，多发口粮，俾其生路不致断绝。老夫挥泪别苏州。先夜在张仲老宅结束后方事，到张一麟、钱鼎、温晋城、孙丹忱及余，面面相望，气象愁惨，处分毕，散，各各准备离城。时余宅中夫役被散兵拉去，仅有世交子惠君心可及随侍许金生在余旁，扶余步行出城。叩辞祖先神主，哭不成声。
蹒跚踏月出金门，出门遇溃兵，杂难民多人，余羼入其中，途间屡被搜查。至观前，遇别路溃兵开枪数十百响，余伏地获免。出金门，夜深三时，匿入丁家巷刘正康宅，时正康已避居光福阊门，正被轰炸。走向狮山又阙村。天将明，尾难民向狮子山逃。沿村住溃兵，路泥泞，[1]折向横塘。横塘溃兵充满，向船□开有枪者，在余身旁击毙一人，余惧，改走石湖治平寺，将至行春桥，复遇炸弹，随走随卧，历甚良[2]久始时抵湖山堂。寺中昨夜曾住有马队，敌机不断低飞侦查，乃走寺下村陆姓求食，经朱墩、西跨塘、木渎向小王山行。散兵告余，平望失去三日，昨夜敌入吴江县城，汽船开入太湖。吴江去此三十里，一水可达，余心尤悸。队队敌机相伴送，兵民循京沪、苏锡两路退走，上空敌机监追，见马匹汽车即掷弹，途上毙战马兵民无数，为余所目睹，并有在余十步内投弹炸毙者。人闻风鹤便惊魂。抵小王山阙莹村，[3]已晚六时，不死幸矣。
湖上风来松有声，茫茫心事对孤檠。恼人犹有萑头鸟，一夜怪鸣到五更。念国难地方难家难，感叹不已，通宵未成眠。次晨张仲老、潘由生同至阙莹村，温县长移穹窿山上真观，钱梓楚犹未出城。
攘夷大义春秋著，吾辈儒生敢顾私？况有剽姚先我语，匈奴不灭何家为！寄谢马晋三世兄 崇六
寇自松江入太湖，吴江陷后陷姑苏。又看木渎烽烟起，不识有人援我无？木渎镇外，来敌机九架，投弹多发，火起冲天。正愁思间，晋三世兄至矣，请余登车，迟恐善人桥以西桥梁被毁，遂仓皇离阙莹村，向无锡进发。张仲老以死不离苏地，不肯同行。
车行一夜到南都，回首前尘泪满褕。不是扶风风义厚，老夫那得免囚俘！京宜道中
风雨凄其夜，车行无所见。偶见湖上灯，是敌照明弹。又闻轰炸声，似在湖州岸。机关枪轧轧，连续而复断。情实究何若？天黑莫由判。军车数百乘，前进如鱼贯。一向京苏行，一向京杭转。京杭满载兵，炮车最后殿。问尔何所去？开拔到前线。准备嘉杭间，与敌殊死战。我闻心滋喜，神气为之健。胜败兵家常，能战是好汉。行行复行行，句容城不远。战马奔如飞，战车驶如电。成队向东开，其人有数万。口操巴蜀音，短小而精悍。又有工程队，漏夜挖壕堑。淋雨透征衣，无或片言怨。是真好男儿，报国志所愿。有兵能如是，后胜必操算。我车坏待修，霎间天达旦。鸦噪城楼角，狗吠桑园畔。忽报敌机来，群相纷避散。一时炮高射，敌往东南窜。匆匆快登车，急驱向畿甸。一转过汤山，南京初识面。紫金山巍峨，长江水浩瀚。如此好江山，何以使其奠！谒孙先生陵
联俄倒帝智如神，眼见山陵任寇沦。能得在天神武助，师兴尽有同仇人。十七日谒陵，并访陵园冯先生宅，又至于先生宅，晤焕章、右任、易堂、溥泉、力子诸公，知政府已决议西迁，南京战守事宜由唐孟潇担负。余谓须用一卖命徒，唐非其选，用唐恐守与不守等。余又以速定外交大计进，似应积极联苏，孙先生生前联俄政策，自是当今圣药。去南京 十八日
甫到京畿作难民，因何仓卒又登轮？伤心无算庙堂策，锦绣江山竟付人！至汉口
江头北斗七星高，国府官轮至汉皋。谁为中原驱牧马？老夫愿带哥舒刀！余在南京，乘小舟浮江心，无轮可登，遇最高法院焦院长易堂，约上国府官轮，住司法院覃副院长振舱位，行两昼夜，船抵汉口，正夜四鼓，斗星照西北，其光灿烂，因忆唐人金昌绪诗，偶成此绝，所谓谁能驱逐倭寇，执鞭亦所欣慕之意。岳麓山祭黄克强蔡松坡两先生墓
岳麓来祭黄蔡墓，满腹烦忧相煎触。今日天下已去半，那不放声向公哭。两公魂魄尚有灵，披发大荒拯吾族。倭奴逐兮故土复，是余小子馨香祝。猛忆江户同盟中，尚有星台陈天华与达峰焦达峰。呼童酌酒奠高空，浏水堕泪真英雄。陈公节概尤峻崇，《猛回头》与《警世钟》。祭罢下山去匆匆，麓山寺访北海踪。李北海麓山寺碑，在湖南大学。未细摩挲天欲雪，湘江浪打满船风。[4]武昌飞西安 时民国二十七年一月二十二日，即丁丑十二月二十一日，自武昌飞西安，历三小时半。
眼底桐柏山，终南掌上看。汉唐何爱此？八水绕长安。咸阳[5]
一炬成焦土，重瞳是沐侯。欲寻秦故迹，夕照下羊牛。卫青霍去病墓
巍巍卫霍墓，茂陵遥相望。茂陵，汉武帝陵，去卫霍墓约里许。拜罢小祁连，剽姚功在祁连山，生前最爱祁连，故其墓仿祁连营筑，称曰小祁连，大石无数，多刻兽形。且坐石马上。余乘剽姚马，曾摄一影，马下踏单于，制作颇精。杜曲谒杜工部祠
终南云物美，工部有祠堂。身后何曾寂，溪流文字香。西安飞兰州
秦陇山云一鹗抟，六盘高处不胜寒。西来忽见黄河水，镇远长桥雪里看。肃州抒怀
汉辟河西郡，河西四郡，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也，肃州即酒泉。驱除匈与羌。截断匈奴臂，边患已有防。西域置都护，讨磔郅支王。降国三十六，朝贡来遐荒。葱岭以西，大月氏、大宛、康居、安息、条支、罽宾诸国，皆抒诚来贡。李氏修边功，君集侯君集击高昌。[6]四镇于阗、疏勒、碎叶、焉耆两都府北庭、西安，经划南北疆。二王王孝杰、王忠嗣薛仁贵，张张孝嵩裴裴行俭苏定方。各能建殊勋，土宇固苞桑。汉唐大一统，国势何泱泱。子孙应胜祖，何今武不扬？东夷竟跳梁，其暴如虎狼。啮键而毁墙，入门而及堂。两都弃不守，壮士何容光？老夫走边塞，日夜泪浪浪。故物何以复？挞伐何以张？国本何以立？斯民何以康？望古而遥集，伟哉汉与唐！余幼读试贴诗，有“诸酋齐拜地，可汗共尊天”二语，不禁神往。今日本对我，一则曰“讨伐”，再则曰“惩膺”，尚以我为国乎？直欲迫我称天矣！故此次之战，实吾四万万人生死兴亡关键所在也。[7]酒泉飞迪化 时二月十五日，即戊寅正月十六日，自肃州飞迪化，历五小时
铁鸟高飞出玉关，流沙才过又天山。遥瞻乌鲁木齐近，十万人家云水间。左文襄公祠[8][9]
丞相天威詟百蛮，师行一鼓定阴山。而今留得祠堂在，古柳森森水半湾。闻台儿庄之捷 得程颂云白健生两公电
南北两轮台，南轮台在今龟兹之布尔古，汉置；北轮台在今阜康之黑沟驿，唐置。边风动地哀。几回看汉月，忽报捷书来。胡拨
谁弹胡拨斯，幽艳而诡奇。奇如万马奔，幽于思妇思。纵之白山巅，坠之乌水湄。中土无此声，调谱出龟兹。龟兹今何种？缠头畏兀儿。畏兀儿，即古回鹘。秀野亭
亭在迪化公园鉴湖上，乾隆间，河间纪晓岚昀，以侍读学士谪戍乌鲁木齐时遗迹也。光绪中，腾越张景洲成濂，以来宾知县遣戍迪化，亦尝居此，今悬榜额，景洲所书，并题有联。
春满野亭花满湖，夕阳塔影望模糊。晓岚遗迹景洲笔，文采风流怀此都。新疆金石
裴岑汉敦煌太守裴岑纪功碑，永和四年，在镇西县关庙。平国汉龟兹左将军刘平国摩岩，永寿四年，在拜城县。沙南侯，汉云中沙南侯获石刻，永和五年，在镇西县焕彩沟。魏鞠将军魏折冲将军薪兴令鞠氏造寺碑，太延元年，魏宁朔将军鞠氏造寺碑，延昌十五年，均在吐鲁番三兴堡。凉北周北凉沮渠安周造寺碑，中书郎中夏侯粲撰，题名御史索宁，永平三年，旧存吐鲁番，清光绪中为德人窃取而去，今存柏林博物院，中国有石印本。更有大唐姜总管，唐左屯卫将军副总管通州县男姜行本纪功碑，贞观十四年，在哈密库哈图达板。两疆金石各千秋。以上金石，据所得拓片著录。拟新游各地，摩挲原石，未知有此精力完我夙愿否？
[1]
此句疑底本排倒，似应作“有向船□开枪者”。
[2]
此句疑底本有错倒，似应作“历甚良久时始抵湖山堂”。
[3]
查：疑底本排误，似应作察。
[4]
受命赴新疆与督办盛世才商讨对苏贸易及苏援华抗战物资过境转运等问题。
[5]
重瞳：此指项羽（《史记·项羽本纪》：“又闻项羽亦重瞳子。”）。
[6]
西安：疑底本排倒，似应作安西。
[7]
迪化：今改称乌鲁木齐。
[8]
丞相：称左宗棠，左宗棠曾任军机大臣。
[9]
阴山：疑底本排误，似应作天山。
卷三 螳川集
登大观楼离乡廿七载，扶病返山邱。忧时唯有泪，洒向大观楼。庚庄 庄为墨江庾晋侯四弟所筑，余借居之。
太华夜半钟，呼马山头月。幽居水一方，有“在水一方”额，文山陈信甫先生题。遐想郭舟屋。舟屋先生名文，昆明人，明初高士，隐滇池青草湖中，以舟为屋，故别号舟屋，著有舟屋集，庾庄所在即青草湖之一角。病床
关外葡萄陇上槐，一生九死得归来。病床检点平生事，尚是清寒旧秀才。[1]戊寅九日 扶病祭抗日滇军阵亡将士遂登螺峰山得二绝句[2]
阵阵西风带血腥，空中甲马御云骈。致身不愧滇男子，留得丹心照汗青。[3]
楼兰未斩曷归来？老病悲秋心胆催。今日登高何处去，黄花开上咒蛟台。龙山别业 与香石结邻，在其宅北买山一区，建屋数楹，张仲老自重庆来访，信宿山中，为题此名。
江水几湾山几重，清斋小筑倚深松。碧泉浴罢凭高卧，安宁温泉，名碧玉泉。听取曹溪午夜钟。曹溪寺在别业南里余。余题别业联云：暖谷回春，云窗作雨；龙山招隐，螳水洗兵。曹溪寺
唐蒙花发到优昙，寺有优昙花一株，唐蒙时物。北海文光射斗南。杨升庵集李北海字碑。一代词宗人未远，满江烟雨吊升庵。升庵谪云南，往来曹溪寺者三十余年。温泉戏题
第一汤名天下知，杨慎题曰：“天下第一汤”。何来域外华清池！云贵总督范承勋题曰：“域外华清”。夕阳一抹红楼出，可是杨妃入浴时？小村吊杨傅两翰林
乾嘉直节杳无存，杯酒难招太史魂。更向荒丛摩石碣，栖鸦流水月黄昏。安宁温泉小村住民仅二三十户，曾出两翰林：一杨昭，字碧泉，乾隆己酉翰林，官陕西道监察御史，工科掌印给事中，以直节著称，崇祀云南乡贤；一傅绶，颖川侯傅友德裔也，字东堂，嘉庆甲戌翰林，纂修国史，典试广东。今子姓皆式微，故宅颓败，览之悽然。山斋偶成 己卯
涧草岩花着雨浓，北窗高卧梦惺忪。溪山有意留云住，点缀岱晟三两峰。碧鸡关见桃花怀陈石遗先生 衍
天下名花桃最美，石遗老人曾语此。老人对余云：“天下名花，[4]惟桃花最美，故上自葩经，下至唐宋元人，咏桃诗最多。”阙园桃花开时，老人日必来赏。老人已去谁爱之？怜尔开在碧鸡嘴。
来凤轩面对凤山，两翼展开如凤飞来。余幼读书腾冲来凤书院，爱以此名轩。
丹凤久居化，化，腾冲旧府名，蒙氏牟寻置，见《元史》。即古陈字。地，飞来连然弗肯去。时或朝阳偶一鸣，聊为彩云留故事。春日泛舟高峣怀升庵 二首
稳棹扁舟近碧峣，楸花淡淡桃夭夭。风流韵事都陈迹，坐对湖山一醉消。
荒祠惟听鹧鸪啼，湖上烟波望欲迷。想见簪花杨太史，醉携僰女浪留题。谒杨文襄公祠 在昆明翠湖边
三边明宰相，一代滇人表。景行四十年，余有“景邃堂”名，居滇陕粤京苏均榜是名。干济期远绍。关辅愧无功，揆阁伤草草。十载姑苏台，密迩金焦岛。翘首鸿鹤庄，公居镇江，于鸿鹤山建别馆，名鸿鹤山庄。余昔访公墓时，曾得山庄遗迹，颇据南徐形胜。松海殊微藐。拜公翠湖祠，湖堤柳烟袅。近水花成围，远山青未了。如此好春光，嗟予病且老。曾餐雪海莲，复啖秦州棗。病竖尚难驱，曰归滇海道。龙麓卧听松，庾庄雪印爪。莲泺悲永历，余于民国元年，建永历帝灰骨处碑于北门外莲花池，今筑滇缅铁路，碑被迁。螺峰怀庄蹻。荏苒今五月，眠食渐安饱。倘得公眷佑，余生康强保。誓死重仗剑，一把风烟扫。腾冲叠水河有邓子龙“剑扫风烟”四字摩岩，余与政府诸公及西北诸将帅约，一俟贱躯康复，即遄赴前方，以图靖献。云南金石 十五首
孟璇汉孟孝琚碑在昭通两爨发祥光，晋爨宝子碑在曲靖，宋爨龙颜碑及祥光碑在陆凉。宝洗十三乌撒藏。余收得汉章和、永元、永建、阳嘉、汉安、永兴朱提、邛都、堂狼鱼鹭双鱼铜洗十三器拓片，入云南金石目，器多在昭通出土。袁记贞元唐袁滋豆沙关题名，贞元十年，在大关。王圣历，唐王仁求碑，武周圣历元年，在安宁。千秋照耀彩云乡。汉至唐
凤石南诏德化碑，赞普钟南国大诏十四年，阁罗凤建，在大理。龙钟崇圣寺铜钟，建极十二年坦绰龙铸，在大理。重紫城，大理，蒙国名羊苴咩城，又名紫城。拓东幢塔地藏寺塔幢，袁豆光造，段进全文，刻画极精，在昆明。普么盟。段氏三十七部会盟碑，明政三年，在曲靖。裒州毡蜡传高史，护法明公高量成德运碑赞，高氏果行义帝墓志铭，仁寿四年，均在楚雄；稽肃灵峰明帝记，元亨二年，大理国兴宝寺德化碑铭，元享二年，均在姚安；大理国皎渊塔碑，天开十六年，在祥云。蒙段兴亡任品评。南诏大理国
世祖平滇战绩夸，元世祖平云南碑，文千言，典丽矞皇，在大理。程程文海罗罗寿李李源道赵赵世延擅才华。诸人所遗碑刻，精美可诵，李源道大理崇圣寺碑，尤关典要，滇僧圆护一时名手，李源道碑即其所书。又郭松年、王如珪、杨载、张元、杨耀卿、贾贲、述律杰、完者秃、赵子元、支渭兴皆有名。把都殉水成千古，两字宣光给史家。阳派兴宝寺碑，题大元宣光六年丙辰，当洪武九年，是时梁王犹在滇，至洪武十四年，傅友德、蓝玉、沐英攻下云南，梁王把都投水死，十五年克大理，俘段宝，滇始奉朱明正朔，此石宣光年号，海内第一孤刻也。元
高皇诗在点苍巅，明太祖御制诗刻，在大理。战骨封邱傅颖川。傅友德大军封邱碑，在大理。黔国沐氏传十二世，制作颇多，沐璘、沐昌祚、沐天波均能书。邓邓子龙有腾越、姚关、下关、新平诸碑刻。刘刘綖“誓众碑”在我旧蛮暮宣抚司地新店瑞亨达山，今陷于英。王靖远，王骥“誓江碑”，在我旧孟养宣慰司地大金沙江边，距英人新设之密支那府约二十里，光绪庚子之冬为英人击碎。千金一字重开滇。
陈浦城陈逊郭昆明郭文平杭州平显居海昌居广著作雄，正嘉七子启滇风。永昌张含，大理杨士云、李元阳，阿迷王廷表，昆明胡延禄，晋宁唐锜暨新都杨慎，称正嘉七子，又称杨门七子，明碑精者多出其手笔。富平张紞，松阳王奎，临川余谷，泽州候琎，歙县杨宁，长安邹应龙，新昌漆文昌，饶州邹光祚，荆州陈大宾，内江刘翾，铜梁张佳印，宜宾李文续，吴县范允临，梓州张学懋，扶风张继孟，庐陵杨师孔，长乐谢肇淛，华亭冯时可，慈溪姜思睿，黄冈何闳中，嵩明兰茂，永昌张志淳、万纶、邵惟中、霍薰、闪继迪，大理高崶、赵汝濂，云南史旌贤，邓川杨南金，通海缪宗周，丽江木公、木增，宾川高增捷，姚安陶珽、陶珙，临安万文采、包见捷，宁州王元翰，昆明郭斗、刘文征、傅宗龙、傅胤孙，武定杨春震，禄丰王锡袞，安宁赵日亨，河西葛中选、向于宸，鹤庆李大受，新兴雷跃龙，腾越胡璇，皆各有可传之作。担当一管高僧笔，寒色千峰落叶红。担当有“千峰寒色”石刻及落叶红诗，所书碑以鸡足山《法开禅师行实记》最精。[5]
马哈只儿功最奇，三保太监郑和父马只哈碑，在昆阳。晋王荒碣陷掸夷。晋王李定国墓碣，在我旧景线宣抚司地即古八百媳妇地，今陷于英。摩挲永历窜皇字，永历年碑，有数百十通。玉纽玺文空尔思。永历玉玺，篆书“敕命之宝”四字，光绪丁未在五华山出土，今存昆明图书馆。以上三首明
范沈阳范承勋石三韩石文晟名齐阚通海阚祯兆许东海许弘勋王，广宁王继文。清初碑刻，以范许诸人为最精，而姚安高映，昆明虞世璎、赵士英、释湛福、李煌、黄琮、戴孙、赵光，曲靖孙，蒙化张锦蕴及子端亮，通海董圯、赵城，剑川赵琎美，无江马汝为，石屏张汉、何其倬，建水傅为，赵州师范、谷际岐，河阳段琦，晋宁张鹏升，宁州刘大绅，楚雄池生春，云州杨国翰，弥勒乐恒，宜良陈达，昆阳李文耕，景东程含章，浪穹王崧，大姚刘荣黼，云龙杨名扬，呈贡孙清彦，永昌戈靖、吴树声、李素，皆有名当世，制作多可传。天台冯甦，黟县黄元治，江夏程封，宛平王照，奉天张允随、尹继善、李亨特、[6]李文渊，鸟程吴应枚、孙人龙，桂林陈宏谋，丹徒王文治，清浦王昶，洪洞刘秉恬，南丰谭尚忠，江阴吴楷，峨眉江宏道，望江檀萃，曲阜桂馥，山左初彭龄，吴县顾莼，仪征阮元，嘉应宋湘，连平颜伯焘，泰兴吴存义，侯官林则徐，久名海内，来宦于滇，各有墨刻留遗。清贤真草晋兼唐。除桂阮两刻外，篆隶极少见。周嶍峨周于礼，钱昆明钱沣，尹蒙自尹壮图后传人少，陈昆明陈小圃师荣昌赵剑川赵樾村师藩师门发晚香。呈贡孙铸，景东刘崐，永昌刘树堂，昆明李坤，石屏袁嘉谷，均以书名于时，要以赵陈两师为魁硕，故近世碑刻数十百石，出两先生手者为众。又晚清滇吏中，工于书留有石刻者，罗山郭怀礼，南海谭宗浚，遂宁史建中，新会黄炳堃，潍县曹鸿勋，眉山苏忠廷，番禺刘安科，善化黄膺，普安谢宇俊，安化贺宗章，固始秦树声，并附及之。清
天南造像涌如云，滇中造像，以明代铜铸为多。永平永国寺铜像八躯，永历帝、李定国造；昆明凤鸣山真武像及铜殿，陈用宾造；元江孔子像，那嵩造；缅宁五塔寺、中甸竹林寺之大佛像，皆有关史迹。十睑良工艺不群。金齿如来在保山云岩山，卧像，长一丈六尺，唐开元四年，番僧些岛造。榆大士，在大理崇圣寺，南诏时以雨铜铸成立像，高二丈六尺。向湖夕照石将军。在剑川金华山夕照岩，高二丈余尺，旁侍二将，刻有梵文，相传南国大诏阁罗凤自刻像也，又钟山有寄奴罗石刻像。造像
云窝安宁温泉燕洞开远燕子洞澜沧坡保山兰津渡，叠水腾冲叠水河龙光台螺峰昆明可渡河宣威可渡河翠屏岩。石宝剑川石宝山清华祥云清华洞罗汉壁昆明，题名墨客古来多。以上各地题名摩岩有数百千则。题名
法帖争传听雨楼，听雨楼帖，周于礼刻。鸿蒙方氏鸿蒙室丛帖，宝宁方玉润刻。双清刘。双清堂帖，刘树堂刻。读书堂亦滇神品，读书堂帖，澄江赵士麟刻。草阁闲临妙墨浮。帖
大顺张献忠兴朝孙可望永历永历帝钱，利昭利用、昭武，吴三桂。洪化吴世璠遍南滇。铜山本是滇南产，莽布嘉靖乙未，在昆明玉案山出土千余枚，道光六年，又在浪穹出土二千余枚。犍为光绪中在昭通[7]出土十余枚，民国十八年，又出土数十枚，文曰直百五铢，幕曰为蜀汉币也。汉蜀年。钱
绥缅援交事已沉，枉图恢复到于今。尚遗巨炮边城卧，腾越遗存大炮二，乾隆三十四年经略大学士傅恒造；马关、文山遗存大炮十余，光绪九年云贵总督岑毓英造。野老吞声说傅岑。
南征遗碣半荒唐，当代余杭说颇详。阮岑《唐三志金石》，载武侯碑十数种，未见原石，又无拓片，无从考证，伯兄章太炎先生曰：“南征事《华阳国志》纪述最详，不能以天地日月神龙牛马诸不经之石刻附会武侯，以神其人。”又滇存“诸葛铜鼓”数具，有花文，无字，樾村师曰：“作公保鸡、伊府面观可也。”更访建文何处所，建文出家事，前人著述颇载之，滇金石中无证据。浪穹潜龙庵有杨应能、叶希贤墓碑，武定正续寺有《建文从亡十一先生碑记》，乃清人顾岱、何星文撰立，应阙疑。滇山滇水两茫茫。
王先阮后入滇来，金石书成亦费裁。王昶著《金石萃编》，别纂《南诏大理国》一卷，阮福著《滇南古金石录》一卷。《札朴》桂馥著一编谁继起？屏山爨传袁嘉谷著《滇绎·爨世家》，考两爨碑最精博。可追陪。
翠墨珍藏景邃堂，余分纂《云南通志·金石》，先后征集得全省金石拓片二千余种。灵精贯月吐奇光。南中文艺千年史，都寄山人七字行。谒先师陈虚斋先生 荣昌栗主先生附祀翠湖钱南园通副祠
南园而后有文贞先生没后三迤人私谥曰文贞，劲草寒松示景行根源题先生祠额有“景行行止”四字。所不同心如此水先生题南园祠有此语，还将斯语报先生。根源并题祠堂联云：一代两完人，仰古谊高风，窃愿执鞭随左右；五华殊胜地，览湖光山色，料应骑气共归来。春日再游庾庄
庾侯湖馆画图开，载酒寻春几度来。舟掠大观楼下过，桃花红染五家堆。庄在旧五家堆。谒咸阳王陵
岹峣金马奔平冈，夭矫盘拿如龙骧。再折再走盘江傍，巍巍高冢赛平章。公之功德铭南疆，慈父母颂碑能详。墓碑四面刻及杨文襄公诗碑，皆屏山袁氏叔侄所书。拓市迁葬万冢强，独有公墓无纤伤。忆昔宿营公陵旁，八百学人心瓣香。宣统己酉十二月，率讲武堂生七八百人露营公墓旁一宵，曾整队敬礼，余讲公开滇史事告诸生焉。所志外霸而内王，卅年辛苦一莫偿。今日周甲幸还乡，稽首向公荐苾芳。今己卯四月十七日满六十岁生日，率希声长女、希纲希泌两男、希绩希宪两侄、孙女成华，来祭公干耳朵墓，及吴井桥三公祠，盘龙江岸沐黔国家祠，石虎冈吊赵忠愍公，盖寓报功思古之意。公如有灵其来尝，愿得禹域胥平康。射杀天狼沼扶桑，中华民族何堂堂。中华民族以汉满蒙回藏及西北西南各种族组合而成，公虽回人，亦中华民族之一，彼倡狭隘种族之说者，真中华民族之罪人也。沐黔国家祠
拓开滇海八千里，休戚朱明十二传壬子岁余题飨殿联语。为报先人贤主帅，先昭信公裕本府君讳德，于洪武十四年随西平侯沐公英平定云南，以功世袭千户，传十世至钟英府君讳镇雄，皆为黔国所属。迨明亡，沐氏则天波死咒水之难，我祖则在铁壁关散失，归隐曲石，[8]戒子孙不仕。沐主帅也，我虽在褊裨之列，三百年间之关系，可谓既深且久，报功适所以报本也。盘江祠祀万斯年。门人李左青 选廷招饮福海村别墅
昆湖水涨好浮槎，古木阴中时见花。双桨如飞过福海，葡萄酒饮故人家。华亭寺感作 偕李协和学兄、太虚上人。
云堂师友感凋零，民国元年解兵归昆明，住碧鸡山华亭寺者逾月，同住山中者，业师赵樾村、孙少元两先生，暨杨迥楼先生、卢滇生、缪延之、赵澄甫、陈右铭、段树廷诸君。独有山茶向我青。余曾手植茶花百株，今已成林。卅载旧游如一梦，九皋玄鹤唳华亭。余旧题寺门联云：绕寺千章，松苍竹翠；出门一笑，海阔天空。太华寺吊沐黔宁王
梵唱数声烟寺晓，渔歌一曲海天秋。征南将军黔国公沐璘旧题，余曾补书悬山门。只今胜地谁为主？慨想贤王涕泪流。寺旧有黔国家庙，塑黔国历代像，民国元年犹存，惟像半剥蚀，余欲重新之，未果，即离滇去，今则摧毁无遗，哀哉！根源知黔宁王沐英为隆眉虎目，黄面赤须，即于寺中塑像见之。赠太虚上人
宗风扬雪窦上人旧主奉化雪窦寺，飞锡到南中。今辟寇南来，驻昆明华亭寺大悲阁。定静无双地上人禅室自题有此五字，湖天一啸空。黑龙潭吊薛尔望先生
唐梅宋柏骨棱撑，黑水寒潭香且清。明社己虚孤冢在，千秋人纪重先生。景邃堂看雨
江头殷殷起惊雷，无数商羊扑酒杯。一阵雨驰风骤后，万山飞翠入帘来。普平山题石 万石壁立，颇似苏州之“万笏朝天”。
万峰拔起鬼神惊，缥碧精英郁普平。却怪千年人不识，天留老子来题名。移居普平村感赋 己卯秋八月二十日
卧病龙山历岁春，移居又傍草湖滨普平村在滇池青草湖西岸。三间小屋能容膝，九老峰山巅九石，余题“九老峰”三字摩石上。高可作邻。在昔空持王霸略，“内王外霸”四字，为余生平所怀政见。当今哪有葛怀民！堂坳浮芥身如寄，芦荻萧萧白发新。夜归霜镜堂
篆塘解缆日黄昏，风雨孤舟出浦村。荡入芦花杨柳岸，两三灯火认衡门。愉园联句 是日余烹熊掌为协和兄洗尘
山中宰相今犹昔李协和，灞上将军去复来李根源。难得两贤天与健王惕山，一时瑜亮耦无情王晓秋。霜镜堂待月 九月十八日偕王惕山学兄作
八月连天雨，晦暝不见月。皓魂吐光辉，直到霜降节九月十三日。既望又二日，月光尤皎洁。初升出海际，俄焉上林樾。玉壶冰鉴清，湖月成一色。突焉现卿云，缦殊奇绝。层层棒月上，俨如锦绫缀。辛亥重九后，所见此第一。辛亥重九，云南光复军起，城中初定，彩云横天，数时始散。月高云渐收，朗朗照白发。万籁此俱寂，虚堂清入骨。欲睡苦未能，中心多宛结。伤哉我国土，哀哉我民血。辽冀初丧[9]师，松沪再失律。石头城零落，江汉声呜咽。胡笳遍绥蒙，兵烽达闽粤。如此好江山，竟成龟背裂。宋明亡国痛，我躬何不阅？天生戚俞将，白崇禧、薛岳、陈诚、关麟征诸军。湘江幸告捷。狂寇四万人，一朝汨罗没。晋赣两战场，杀伤敌股慄。得此一战功，战局渐复活。所望胜勿骄，益把忠诚竭。或挥鲁阳戈，或投班生笔。力挽逆水舟，才是真豪杰。万众齐一心，匈奴不难灭。从死中求生，国耻必能雪。对此好景光，何事心忉怛！斗转欲三更，光射蛟龙窟。与君拥鼻吟，坚坐待天彻。
[1]
日：疑底本排误，似应作月。
[2]
骈：疑底本排误，似应作軿。
[3]
催：疑底排误，似应作摧。
[4]
葩经：前人对《诗经》的美称。
[5]
马只哈：底本排倒，应作马哈只。
[6]
鸟程：疑底本排误，似应作乌程。
[7]
幕：此处读màn，钱币的背面。
[8]
褊：疑底本排误，似应作偏。
[9]
松：疑底本排误，似应作淞。
卷四 还乡吟
宿镇南县 民国廿八年十二月四日自昆明起程，宿安宁，五日宿禄丰，六日宿此。南关亭下驻征轮，即向风尘问故人。有道先生真有道，深情赠我一枝春老友郭理初燮熙曾画梅相赠。龙尾关 二首 选一首
苍洱依然亲向我，鲰生须鬓雪霜盈。回思二十八年事，多谢车前父老迎。漾濞
黑惠江流滚滚来，陇头惊见早梅开。过桥不禁及门感，尚有田生名将才。及门田钟谷诸人均早丧，独有田冠五今为川军师长，屡摧倭寇于皖豫湘赣诸省，以战将闻。永平
邑城斗大万山中，灼灼夭桃十月红。吊古独怀贤桂令，簪花得似博南翁。桂未谷馥，晚年登进士，出任永平知县，罗两峰绘簪花骑象图赠行。功果桥
汉辟兰津僰道通，朱波彭濮渐华风。功果桥成功果大，万邦车轨会来同。永昌 二首
永昌名郡是吾家余永昌府学增广生员也，冬月山茶已著花。如此清嘉山水地，为何卅载滞天涯！
昔曾游钓易罗池，又访哀牢古国碑。今日重登诸葛垒，豪情犹似少年时。酬张逸尘张佩书两先生
并时才艳重词场，赠我清诗笔有芒。范廉泉盛西楼风流虽已矣，岿然犹剩两文昌张籍字文昌。宿保山省立师范学校 顺宁杨玉生世兄为校长，旧永昌府学也，集省县各中校学生千余人，就先师孔子位前讲《春秋》攘夷大义
我原府学老生员，来讲《春秋》大义篇。速起攘夷收失地，相期无负此华年。[1]濮缥怀诸亡友 二首
志复杨秋帆兄别号捐躯作鬼雄，当时藁葬此山中。秋帆死后，追兵蹑至，杨毓铣、何兴等启何家寨后废圹而藁葬之。张绍三彭尧阶诸子能承志，一举完成革命功。当日随秋帆革命者，有张文光、彭蓂、方涵、徐进、杨毓铣、何兴、何伟伯、吴品芳、吴有义诸人，文光腾越人，余均濮缥人，多已下世，惟毓铣、伟伯存耳。
口辩悬河意倔强，平生能武擅文章。怜君尚有高堂在，相视无言[2]泪满眶。徐从先太公，年八十二犹健在，余拜见之，相视泣下。惠人桥
江流浪激江花妍，甘蔗深红豆荚鲜。市集桥头啖炙彘，怕尝风味记当年。先曾祖配梗公，应童子试归至潞江，染瘴卒，享年二十一，先祖鸣銮公才九月耳。余每过此，感念家难，从未进食。[3]
二重铁锁惠人桥，千里平畴地气饶。顾我开边空有愿，国民元[4]年，余有开辟潞江全境计划，曾筹拨巨款，委林志恂经理之。至今瘴母未全销。高黎贡山 四首 选二首
岩头老寨驻行旌，一夜惟闻瀑布声。触起千愁眠不得，怆怀国难到天明。[5]
排嶂连云天与齐，潞龙两水界东西。征舆直上古风口，雪照山关认旧题。龙川江桥
江水奔腾万马雄，山村几处吐樱红。一桥横跨青岩壁，稳渡今归曲石翁。至腾冲 五首 选三首
橄榄峰高入翠微，丁香花放旅人归。山行十里芹菜驿，饵块甘芳疗我饥。
缓步徐行玉璧坡，吾腾古郡好山河。卅年别后今重见，云暗西山涕泪多。西山，先君子墓域所在，在玉壁坡顶即望见之，肝胆俱裂矣。
一代硕儒来凤师，师姓赵氏，讳端礼，字会楼，光绪己卯举人，戊戌大挑，选顺宁县教谕，主讲来凤书院者十五年，根源驻院肄业八[6]年，受恩甚深。程门中立怅何之。今从吴邑村前过，犹记春风坐我时。龙光台月夜观瀑 二首
江上蛟龙日夜吼，江树江花杂江雨。天生奇景藏遐方，太极桥张文光建可匡庐拟。
赇{山（左）牟（右）}山月盈江水，月随水涌流不止。个中一点妙明心，色空空色盖如此。余并集东坡句题联云：鹍鹏水击三千里；组练军驱十万夫。过前兵备道署怀业师赵樾村先生 藩
当年巡按向湖师，风节棱棱重一时。楹柱犹留春帖子，照人文采至今思。水映寺
古寺寒林夕照微，游鱼在水两忘机。山人留有读书处，月夜吟魂归未归？族兄希白，名学诗，官至维西协副将，少时尝读书寺中，自署罗生山人，著《罗生山馆诗文集》七卷。阿祠
尚书征麓定边疆，祠祀芦花阿娘阿诗有“押不芦花颜色改”句。千载贞风人下拜，赇{山（左）牟（右）}山水合生香。余并撰有《阿祠记》云：“腾冲东门外七里许，山下之伽河村有‘娘娘庙’，建自明[7]正统年间，曾受景帝敕封，香火因缘，至今数百年不绝。庙有碑纪祀事本末，阅之，始悉“娘娘”即元梁王女阿，从俗称为娘娘也。案《滇志》载：‘梁王为红巾所攻，平章段功救之，梁德功，以女阿妻之。既颇猜忌，欲鸩之。阿知其谋以告，且出孔雀胆示之，劝同西归，不听，果遇害。阿闻变欲自尽，梁王百计防卫，阿终悲愤，作诗明志，不食而死，其贞义节烈，滇人咸钦重之。’万历间，吾族书文祖讳现，自叠水河迁居是村，子孙繁衍，近七八十户。己卯冬，根源从迪化归，以祀宗祠之便来谒庙，族中父老佥言甚著灵异。余谓如此贞烈，礼宜从祀，且可以式贞风而励末俗，惟名称宜改，爰为正名曰‘阿祠’，俾有所据。邑之人览之，庶几知所自来焉。”金轮寺在腾冲城西五里，俗称大佛寺，蒙段时建。
金轮古寺白王开，花木连阴长露台。少小年年随父至，阶前曾读断碑来。余家祖墓距寺北里许，少时尝待先君来山祭扫，必至寺之废基，寻明吴宗周、胡璇诸碑读之。[8]过西街胡二峰先生 璇故宅
山高月小戴明天，故宅荒凉四百年。门第依然非旧主，乡人谁复识乡贤？赠杨贡诚如兄 发锐[9][10]
聚散荣枯一梦看，凤山好友半凋残。交盟金石惟君在，乐道安贫耐岁寒。贡兄云：“我不畏病，不畏穷，不畏死，畏做不堪告人之事，今可见子无愧。”其为书“贫而乐学不厌”六字横额赠我，刻之石。[11]缅太子莽哒喇疆括来见
缅甸沦亡五十秋，飘流王子白盈头。劝君奋发无忘耻，不见夫差复国仇！归九保 己卯腊月初一日 十首选六首
铅叠水先人居，水木清华好读书。九保园林尤可恋，蟠根仙李岁寒庐。九保镇，余生长之乡也，宅中悬先灿东府君“岁寒松柏庐”石额，及少保冯公子材题赠先祖母节孝黄恭人额曰“仙李蟠根”四字，苏忠廷书。
烟岚云护尚书垒，尚书营，俗称军营堆，明兵部尚书王骥征麓川时遗迹，在来凤山后。水树兰香镇夷关石桥下水中大树产兰最佳进士碑。关人江仁斋进士舻，宰绛县，有青天之称，予曾为建故里碑于桥上。寻遍烈遗喷火口，烈遗山，俗称石头山，广延四五十里，古喷火山也。轻舆驻赏荷花池。[12][13]
东西山势似龙奔，两水交流八派村。大盈江、缅菁河二水，于八派、朗烟村前交汇。天外双峰南北峙，集鹰山与油松岭之青云山，南北对峙于百余里外，形干亦略相似。铁桥烟锁葫芦门。曩转铁锁桥，近葫芦口。
曩宋河边曩宋关，先生此日故乡还。呼儿细检书楼迹，余光绪壬寅、癸卯两岁，教学于曩宋关张氏楼。古墨犹存四壁间。壁间存余旧书联曰：伏案参鱼误；临轩听鹿鸣。又曰：胸罗千古史；花放一楼春。又“学约”八则曰：尚实、习苦、广量、重气节、虚受、博学、致用、有恒。命五子希泌为文记之。
鸿雁成群下蓼汀，樱花如火点郊坰。别来大树摩天长，笑指山城振鹭亭。振鹭亭在九保镇中，明永历皇帝奔缅驻跸其下。亭旁榕树高十余丈，大十数围，有白鹭万千巢其上，宋元所植也。
盈江二月花鱼肥，花鱼，类斑鱼而小，多子，味至美，盈江特产也。守溜渔人满载归。欲浴温泉撑筏去，氤氲笼罩破山矶。九保对江温泉，硫磺质，温暖合度，足治病，在破山下，余昔名之曰“破山泉”。香云寺 二首 选一首
稻花着露香浸室，木叶经霜月在天。此是少年题壁句，回思四十又三年。遮岛缅寺
遮岛城西缅寺开，遮岛，南甸司官所在，夷语“下城”也。齐云楼殿势崔嵬。铸金佛像成千百，都是边民血汗来。朗蒲寨 宿门人杨增爵、增序家
此是清和第一乡，千家鳞比住高冈。山居最爱大窝子，龙井泉清梅放香。热海 俗名硫磺塘，在半个山下，腾志所称“一泓热海”是也。与黄瓜箐温泉同居一谷中，距约三里。
热海翻波起怒潮，熊熊活火地中烧。阴阳鼓荡皆春意，流汇盈江润稼苗。
自是惊人霞客记，来游更有赵文哲，字损之，上海人。王昶，字兰泉，青浦人。诗。伤心张督长眠地，滚水翻腾吊岂知？张都督文光，字绍三，董库人，余兰弟也。辛亥起义腾冲，称滇西都督，民国三年自大理提督解任归，浴宿于此，尚熟睡中，为唐继尧、谢汝翼派兵枪杀之，时十二月十九日也。今弹痕血迹犹在，览之泣下。忠孝寺在清水、明朗两练之间，与热海、黄瓜箐同一谷之中。
风弄幽篁答涧禽，万山丛里起檀林。嘉名两字含深意，孝子忠臣即佛心。水镜庄 在腾城西门外二里，“玉泉夜月”上，采亭、延廷、南轩三兄所赠。
是印印空水镜庄，玉泉春泻石花香。赇{山（左）牟（右）}一片山头月，照澈盈江百亩塘。干峨山二首 在腾冲北练
古寺开山蒙段时，护珠老蚌吐光奇。护珠寺，山形似蚌蛤含珠，故高土官家以“护珠”二字名寺。旃檀两物堪珍异，土府茶花元腾冲土知府高泰时所种，大已合艳，花开万千朵，为腾越茶花之冠。吏部碑。康熙十年胡璇撰碑。
古墓巍巍制造奇，干峨山上白王碑。李观音庆分明在，拓俟专家共质疑。墓在干峨山上，距护珠寺约五里。墓上盖大圆石一块，厚四尺余，圆广约八尺，上建碑。碑上宽下窄，高四尺，广二尺余，上截正中刻字一行，曰“白王△△△”等字，横一行镌缅文，下截正中字一行，曰“△△△李观音庆△△△”等字，旁作两圆圈，镌缅字；碑阴分二行，有字，已泐。此墓碑形体也。墓之四周围以圆石，似旧建有屋宇者。后面去白王墓约十数步，另有一墓，式亦略同，惟碑已倾倒，刻字全泐耳。此墓省府州厅志均失载，俗称“大人坟”，又称“白王[14]坟”，奉祀子孙孟姓，居下北练孟家墙及龙江、界头、缅箐，近千余户，年年均来祭扫。初发见之，喜极欲狂，与惕山、铁舟、天一立墓旁摄一影，碑待拓出，再与史家详考之耳。[15]侯琎钟
靖远三征奏凯还，兵威远詟小明山。小明山在阿瓦城，缅京所在也。巨镛纪绩侯公铸，留置边城警百蛮。和顺乡四首 和顺古名阳温登。奎阁，即毓秀山庄也。
烈遗浪叠起鳌峰，和顺人家图画中。花萼楼头闲徙倚，宿大石头巷友人李朝卿、任卿、致卿家。岭梅临水笑春风。明日立春，乡中沿山梅花盛开。
张家坝尾好荷池，小坐江楼系我思。忆昔联床谈霸略，寒柯犹剩两三枝。清末和顺“三张”，春桥余兰弟也，遂事月樵为兄，视盈川为弟。春桥去世已三十余年，月兄盈弟健旺如少壮，至足喜也。
十人八九缅经商，握算持筹最擅长。富庶更能知礼义，南州冠冕古名乡。
元龙阁枕凤山头，潭水澄清树影稠。遥念君家好兄弟，蕉溪重上读书楼。子畅则抱病昆明，子固则一病不起，今到蕉溪，益增怀感。归曲石十六首 腊月二十九日
天半芙蓉澄镜湖，青海名澄镜湖，湖上后山，连云排嶂，余名之曰“芙蓉山”。三峰云净点尘无三峰倒映湖中。野凫恋集佳山水日有野凫千万集湖中，那得一邱分老夫？
海口在澄镜、半月两湖之间柴家邵大营，山心有海白海又名半月湖漾波清。吴胡高冢干峨在，吴协卿先生宗尧墓在干峨山顶，胡二峰先生璇墓在干峨山下。奇节雄文万世名。
酒店分三村，又名小回街。泉香春已回，梅花齐向野园开。今朝夏历逢除夕，饯岁乡人市集来。今日为己卯除夕。
曲石归来曲石翁，笋舆渡过铁桥东向阳桥。斗坡官道花如锦，十里山茶万树红。
龙川滚滚向东流，成德飞桥跨石头俗名野猪箐桥。水漾金沙鱼自美，且师叟稳垂钩。龙江青头鱼味最美，有重至二三十斤者。
紫气山连爽气山，西来寺对马鞍间。大渔河汇龙江水，北极高峰雪满关。老税关，古北关也，在高黎贡山，即腾志所载之“笔峰霁雪”者也。
李滩大渔河两岸沙碛，乡人称李滩。风月小河汀，江抱铅石髓馨。此是先人开凿地，将军樟树照山青。陇西甲村有香樟树，大数围，人称“将军树”，先武略公所植也。
早蔺执戈吴打弩，杨司书记革参兵。金王尹穆余何将，曾与先公共死生。首二句，乡人传语今早蔺吴王等十一姓之祖，皆先武略将军世馨公、世启公之部属，明亡，随先都指挥佥事镇雄公隐耕于此。
边雁嘹空孤月亭，龙潭故宅认分明。先佥事钟英府君，讳镇雄，字钟英，从永历皇帝奔缅甸，至蛮莫失散，归隐曲石，先居总府湾，后居铅大渔河上威凤山下，名曰龙潭。孤月亭在宅前小山上，旧联云：“深山含雪冷；孤月照江明。”惕山题联云：“骋西山之逸议；抱明月而长终。”又是地旧出温泉，近数年涸。山中细检先臣迹，盘石粼粼古柏贞。宅东南大石如盘，方广数丈，余题“云台”二字刻石上，四周古柏，苍翠凌霄。
水抱峰回总府湾，乡人至今称先镇雄府君曰李总府，以府君曾受烈皇之知，任练兵卫总管也。总府湾在龙川江成德桥西岸，山形横亘如枕，名一枕山，俗名蟹顶山，镇雄祖先住山下，建李氏学堂，名一枕山馆，国变后，以密迩江桥，畏清吏侦知，再迁龙潭。古花古树棘篱间。镇雄祖故宅址遗有老梅四株，一珠已合抱，花最繁，余紫薇、山茶、梨、杏之属亦多。寒柯不改吾家素，雪月江烟一枕山。湾正对高黎贡山之雪与月，江烟则朝朝笼罩，至九、十时许始散。
门前活水小龙湫，当户群峰似缀旒。余家现时住宅在陇西村，前临大渔河，对爽气山，坐紫气山麓，远望江外诸山，突起数十峰，形如旒冕。吾父晚年尝住此，数间茅盖“隐耕楼”。先都尉蔚然府君尝住此，题曰：“隐耕”。根源来居之，追念先绪，能毋泫然！
大斗林园春雨滋，满山香果长青枝。紫薇井山半有泉名曰紫薇井上晨曦照，正是村童上学时。李杨聂三姓学校，名成德小学，在西来寺，与我大斗园接邻。
大平地走大渔塘，明善堂园木笔香。江水几弯田百亩，犹龙山下李家庄。
夹象石桥元段通元大理总管段信苴日征缅时始建此桥，“飞霞映水”岭掀风同知陈宗海旧题桥额字。当年地不归夷缅，都是南丰一战功。万历间，腾冲参将南丰邓子龙大破缅兵于夹象石。
两山鹿鹤宝华乡，宝华乡，旧瓦甸地也。甸后两山，余名之曰鹿山、鹤山。地涌温泉水亦香。温泉距瓦甸二里，余题曰：“蟠溪温[16]泉”。一代科名许太史，堪舆应继蒋云阳。嘉庆间，翰林院检讨许[17]公尔超，宝华乡石祥村人，精堪舆术，蒋大鸿嫡派也。
金生小厂银狮子，小厂产金，距瓦甸约二十里，狮子山产银，在灰窑，距铅约二十里。更产乌梨沁齿凉。苦笋棕苞冬至雀，最宜晚食佐羹汤。普光寺 在赋衣村，通称北练文宫。
龙山叠宕下平原，北向千峰锁水门。风物既佳形胜壮，普光古寺赋衣村。[18]刘威远营誓众碑
片石湮埋四百秋，一朝出土重边州。汉家威远宣关外，十万掸人拜大刘。刘字省吾，南昌人，官腾越副总兵，人称刘大刀。访王少诘 嗣维学兄遂至张木欣荣庭家有作
殷红万朵灿朱霞，少诘家来凤山下六保街，小园中山茶正开，千枝万朵，红云照耀，少诘曾名其居曰：“红云书屋”。此是辋川居士家。京兆比邻春更好，得名尤在古茶花。木欣家以茶花得名，古有“鲁梅张茶金松树”之称。[19]磨盘石战死诸将墓
老草坡前草树香，磨盘诸将墓堂堂。残碑读罢呼雄鬼，生死都从李晋王。宝峰寺
弥山烟雨翠重重，吏部文章百代宗。再宿小楼温旧梦壬子春曾侍樾村师宿此，惊心最是滚溪钟。余集元遗山、苏东坡句题联云：劫前宝地三千界；坐想蓬山二十秋。[20]窦妃墓
六龙失御走边城，翠羽明珰泣女英。抔土埋香自长恨，年年啼断杜鹃声。祭先师赵会楼先生墓二首 先生墓在芹菜塘象鼻山，距腾城三十五里。
八载程门侍教时，重名知耻诫无欺。先生教旨曰：立志、敦品、谨行、知耻、习苦、尚名节、不欺、博学。又示读书大要曰：经、史、性理、舆地、掌故、词章，而归本于经世。读书种子先生播，私谥“文庄”岂溢辞。先生殁后，门弟子私谥曰“文庄先生”。
象鼻山高气象尊，今来目击道犹存。满天雨洒侯笆泪，敢向师门说报恩。[21]万华馆
万华池馆长青荷，太守碑文劫不磨。安得邓公今再起，双腾雄剑斩蛟鼍。公曾与倭夷血战，阵殁于三韩。腾冲图馆落成赠刘梦泽学兄 楚湘
高楼占尽凤山雄，万卷图书庋此中。文采被乡嘉惠远，多君辛苦十年功。[22]五公祠
赫赫金章国士风，蒋徐刘李各英雄。同龛崇祀非无意，一为彰功一表忠。[23]大树园
经略兵行似水潮，园林小筑憩西郊。而今大树知何处？空有寒鸦认故巢。大董
傍山环水万人家，秀气灵龟上紫霞。东玉璧坡西绮里，前村古木后村花。来凤寺
松阴踏遍上高台，碧嶂丹崖四面开。绝胜晴岚山半寺，好招飞凤饮江来。雪后望高黎贡山
仑峰一夜雪花飘，装就银屏入望遥。忆昔怒俅探险日，踏冰驱马上层霄。经营怒俅，见余所著《滇西兵要界务图》注。松园访王绍武学兄 名扬不遇
高峰擂鼓敞平原，江涌蛟龙日夜喧。听瀑故人何处去？绍武书斋名“听瀑山房”，余为书额。乌衣门巷隐松园。[24]集鹰山四首
杞树青青小马山董官村主峰，侍郎坝明兵部侍郎侯琎所筑接回龙湾。董官村爱董夫子，董小亭先生讳大醇，同治庚申岁贡，董官村人，采亭昆仲王考也，著有《客馆闲吟诗稿》行世。一片青毡乐孔颜。
老霞踏遍集鹰巅，喷火详稽万历年《徐霞客游记》纪万历五年山中喷火事甚详。更有藏宝藏空径空来卓锡，宝藏，霞客同乡，火山崩后重兴慈云寺。兴龙原名慈云。破瓢衣钵至今传。破瓢，为是山开山僧，年代待考。
傅公迹毁剩亭台，征缅时，经略傅恒，副将军阿里衷、阿桂，军行在腾，尝游息于此，傅公题“活水来”三字刻之石，□乱时毁。光绪间，同知黄公炳堃题有“活水来”木榜。谓为阿文成题，非。活水依然汩汩来。当日军旗渺何处？老官屯外有余哀。
己辛亥岁两来游，光绪己亥正月，曾偕革就三、解以庄两同学来游，余著《集鹰山石考》一首。宣统辛亥正月，余自片马归腾城，便道复游此。革孚言解敦临云亡我白头。今日盍簪集朋辈，联吟题满泻春楼。[25]龙马窝
{山（上）龙（下）}{山（上）从（下）}国横障白王城，乡人对元以前故迹，皆称“白王”，考白即僰字之变，“白王”有指为缅为掸者，有指为蒙为段为高者，记以待考。越赕神驹此地生。荐草已枯龙种杳，《唐书》空自有佳名。绮罗坪古杉
古杉神物世间希，鳞驳周身六十围。余亲以手量之，周广五十八指围。天目树王无此大，西天目山以杉著于江浙，清高宗所称树王，余曾量之，周广只三十余指围耳。巍然一木镇南圻。华严寺 在腾城东三里满金邑，蒙段时建。
华严宝藏华严寺，凤岭东来接化城。看罢两廊金石字，隔邻但听读书声。寺北院为华严小学校，学童百余人，清光绪间开创，今守南口战将王万龄，即此校开蒙生也。[26]汉五铢钱
汉家声教讫南天，古物埋藏有岁年。郡隶益州征可信，宝峰发现五珠钱。秀峰亭 在腾城中心学宫西侧，明金腾兵备道赵炯建。
九关云树入春青，雪里仑山玉作屏。极目中原天万里，抚时一上秀峰亭。赠黄绮襄学兄 开锦二首
一片婆心老秀才，春生董杏满林载。良医功自同良相，可有奇方活国来？
伴月新诗一卷成，君著《伴月堂诗》一卷，已刊版行世。乾坤独得气之清。王门弟子君为最君曾受业王月卿先生家士门下，掷地金声令我惊。哭思茅吕天民 志伊兄民国二十九年三月四日卒于昆明文林街马锦帆宅
革命当年子最雄，千军笔扫虏尘空。一棺今掩弥天事，更有何人为表功！[27]毗卢寺
月多烟冷古毗卢，观瀑楼空半草芜。今日重装名胜迹，九原可慰四公无？明进士胡琏胡璇兄弟未第时，尝读书毗卢，有周东华流寓寺中，为改定文字。东华题联云：“殿古含烟冷；楼空得月多。”观瀑楼，青浦王昶有记。大庄赠钏祥阶南阶玉阶兄弟
水秀山明上下庄，钏家兄弟善经商。捐金十万开黉舍，赢得腾阳姓氏香。[28]马场
环村活水响潺潺，多少人家翠霭间。亲故寻余归路晚，新月照西山。题文信国公行书手卷真迹 腾冲和顺乡尹氏珍藏
岂惟书法效颜公，义胆忠肝亦复同。七百余年生气在，犹从纸上见英凤。[29]腾冲四将
山西出将吾腾似，张寸周王应运生。浴血中原千百战，功成待我赋收京。
[1]
濮缥：即蒲缥。
[2]
从先：徐进字。
[3]
国民：底本排误，应作民国。
[4]
潞江：怒江在保山境段又称潞江。
[5]
龙：指高黎贡山西麓之龙川江。
[6]
赵端礼先生为腾冲吴邑村人。
[7]“曾受景帝敕封”句，疑为衍文。
[8]
二峰：胡璇别号。胡璇为明崇禛甲戌进士，授吏部验封司郎中，迁太仆寺卿。永历十二年应召，仍以太仆寺卿兼工部右侍郎，随跸奔缅甸，至铁壁关失散后，返腾隐居宝峰山寺，题居室联云：“行来地少天多处；坐到山高月小时。”
[9]
凤山好友：指清光绪乙未李根源入腾冲来凤书院读书时的同学。
[10]
李根源肄业来凤书院时，曾与杨发锐、革孚言订金兰之交。
[11]
英亡缅甸后，缅太子疆括于光绪十六年流亡中国，中国政府给予生活专费，先后安置其于南甸及腾冲城居住。1942年日寇侵占腾冲，疆括被劫送芒市，遂死。此诗原附疆括呈文，从略。
[12]
八派：即坝派。
[13]
菁：疑底本排误，似应作箐。
[14]
墙：疑底本排误，似应作寨。
[15]
原诗题后有释文和附录如下：钟在腾城泮池前，有楼，赵樾村师题曰：“侯钟楼”。钟文云：“腾冲在古荒服之外，圣朝混一，始立守御千户所。正统间，天戈殄灭麓寇，乃建军民指挥使司，钦命参赞军务少司马侯公，筑立城垣，控制一方，诸夷摄服，乃督工鼓铸禁钟，以警昕夕。为之铭曰：海宇平，边境宁。咨尔巨镛，以时而鸣。出作入息，民安其生。以警以禁，内外肃清。祝我皇禧，亿万斯龄。昭勇将军腾冲军民指挥使陈升，监造官武德将军广南卫千户黄鳞、武略将军金齿司千户梅瓘，铸匠金陵毕信、毕能等。大明景泰元年岁在庚午春正月上元吉日造。”
[16]
堪：疑底本排误，似应作勘。
[17]
堪：疑底本排误，似应作勘。
[18]
原诗题后有释文和附录如下：民国十六年在我旧蛮暮土司地出土。文曰：“大明征西将军刘登坛誓众于此。誓曰：六慰开拓，三宣恢复，蛮夷革心，永远贡赋。洗甲金沙，藏刀鬼窟，不纵不擒，南人自服。受誓孟养宣慰司、木邦宣慰司、孟密安抚司、陇川宣抚司，万历十二年二月十一日立。”中镌“威远营”三大字，正书、八行，高九尺，广五尺。
[19]
原诗题后有释文和附录如下：在腾越西山老草坡，碑刻正书。一皇明特晋荣禄大夫挂镇北将军印太子少傅广昌侯高公文贵墓，额曰忠义长存；一明挂印都督王玺墓，额曰万古精忠；一明钦命副总兵官张天宠墓，额曰一腔天日；一明饮命副总兵官段有荣墓，额曰万古忠义。又殉节广昌侯夫人万氏、妾吴氏墓，共五墓。
[20]
原诗题后释文如下：在腾越城西南叠水河上，明永历帝妃，泰安伯窦民望妹，蕲水人也。
[21]
原诗题后释文如下：在腾城东三里满金邑，万历十二年副总兵邓子龙建，广南知府漆文昌碑记犹存。
[22]
原诗题后释文如下：在来凤山下省立中学校内，民国元年根源与赵樾村师、张绍三提督所创也，祀腾越镇总兵蒋炳堂宗汉、徐映斗联魁、刘济美光焕、龙陵营参将李聘三珍国及杜部将大司空李金章国纶五贤。
[23]
原诗题后释文如下：清乾隆征缅时，经略大学士忠勇公傅恒所筑，恒有记，刻石在腾越城西古西盟寺前。
[24]
原诗题后有小序，节录如下：董采亭、延亭、南轩三兄暨信臣、天一两世兄招游兴龙寺……一宿泻春楼。余并题大门联云：鹰集高山呼欲下；龙藏活水放将来。
[25]
原诗题后释文后如下：在腾越城西十里，山下，《唐书·西南夷传》越赕骏，即产于此。
[26]
原诗题后有小序，节录如下：民国二十七年戊寅十二月初旬，在腾冲城西八里宝峰山下核桃园荒冢中，发见汉五铢钱，数共千枚。冢旁残碣一方，高二尺，广尺余，已剥蚀无字，又有陶片无数，质极粗劣，确是汉物，据此可定腾冲旧属汉益州永昌郡无疑。
[27]
原诗题后有小序如下：寺在龙光台、松园之间，□乱时毁，皖僧心净重修，乞昆明王灿撰记。余书“毗卢古寺”、“观瀑楼”、“菩萨泉”三额刻石。
[28]
原诗题后有小序，节录如下：距腾城八里，在西山下，山麓石罅涌泉，环流村际，樟树千章，扶苏蔽日，小西名村也。《唐书》载越赕产骏马，此即白王牧马之场，俗以为马常或马长，均误。
[29]
原诗题后释文如下：一第八战区总参谋长张舜臣鉴桂，一第十二师师长寸念洁性奇，一第三师师长周柱臣开勋，一第四师师长王松崖万龄。张寸周余门人，王则世交子也。
卷五 霜镜堂集
去腾冲四首 庚辰四月初六日选二首家居五月乐何如，春静斋中好著书。芍药正开榕荫满，匆匆胡又上征舆！
胡尘莽莽遍中华，未灭匈奴敢顾家？老欲荷戈行万里，神州去种自由花。攒龙村 在距龙文桥东七里，居高黎贡山下。[1]
群峰叠翠拥攒龙，茶树青青绣谷中。采得芽尖八十石，巡司播种已收功。攒龙产茶，年收八十余担，每担百斤，售币七百元，年获利五六万元，皆民国元年小猛统巡检封君镇国所播植。今其子维德继以提倡，将来龙江上下游产量，必增十百千倍也。太保山祭杨秋帆彭尧阶墓 二首
太保山头吊国殇，一樽清酒泪两行。师劳弟作忘生死，汉帜高标日月光。
江户同盟大会开，纵横奇气走风雷。舍生取义千秋重，唤起英魂护国来。[2]瓦窑村遇赵翁
乱峰环合路羊肠，小市窑村大壑藏。笑语老翁迎道左，潼关百战守贤郎。宿永平关上
百转千回关上来，居停留宿银江隈。招拉野老消长夜，月照荒村四秀才。是处距永平县城三十里，村内有两秀才，一刘姓，年八十七，学政卢崟案入庠，一张姓，年六十四，学政张建勋案入庠，余与惕兄亦张案秀才，故称四秀才。大理父老迎余入城得三绝句 选一首
停车重上旧都堂，父老殷勤晋我觞。自愧空空无别敬，但祈苍洱发奇光。沙桥
沙桥古驿乱山崦，小憩征车打午尖。嫩煮鱼羹餐豆饭，香生馋口梦回甜。一平浪
曲曲弯弯鸟道通，一平浪在万山中。盐煤大利生民便，自是张骞凿险功。泸溪张云鹏冲任盐运史时开创。禄丰怀王文毅公 锡衮
连然两相震明时，安宁、禄丰皆古连然县地，禄丰至清康熙朝始从安宁出隶云南府。文毅文襄百世师。东阁精忠风节见，却从亭上读遗诗。公有风节亭绝命诗。泛舟滇池
湖面荇花尚作香，横天虹影对残阳。吴腔曾唱江南客，明初，沐[3]氏宾客钱唐平显有咏滇池诗。倒卷波光上野航。归住霜镜堂 二首[4]
款乃渔歌绿树村，花飞霜镜夏疑春。堂前紫燕喃喃语，犹认归来旧主人。[5]
一宵暴雨送雷声，展转空斋梦未成。想到南溟风浪恶，时法大败于德，倭欲乘机取越南，逼越缅两督断我军运。屠鲸或仗老书生。[6]“七·七”三年抗战纪念感赋四绝句寄慰前敌将帅诸公
三年血战挫天骄，杀气如云万丈高。再接从今还再厉，会须入海斩鲸鳌。
欧西法国夙称强，战未期年竟败亡。我抗东倭卅六月，神英诸将自堂堂。
前方抗战后方同，西缅南交已伏戎。老我据鞍犹矍铄，好偕袍泽赋《秦风》。
严膺戎狄秉春秋，雪耻争存报国仇。痛饮黄龙一尊酒，从容收拾古神州。附朱德和诗
读《大公报》载印师“七七”三周年纪念，赠抗战将士七绝五首，民族正义溢于词章。拜读之下，莫名钦感，谨和原韵，邮呈指正。
败不馁兮胜不骄，荡平倭寇气犹高。军民一致复华北，铁腕齐挥折海鳌。
法军将帅枉称强，反共仇苏自取亡。新史当为吾国鉴，运筹决胜在朝堂。
报国仇同志亦同，精诚团结伏强戎。吾师气壮身犹健，扫寇归来唱大风。
苦战三年春复秋，河山还我慰同仇。他年痛饮龙江外，长戍边疆卫九州。
当年父老授旗旌，诲我谆谆将寇平。前线后方齐努力，定驱暴日返东京。[7]臞仙同学六十初度
五华同学百余辈，著作如君有几人？收拾南天文献尽，故应松长老龙鳞。
万倾澄波海鹤姿，平生私淑在钱沣师范。薇花红到海源寺君今在[8]昆明海源寺篡通志，愿进桄榔酒一卮。云南军官分校五周年纪念[9]
三十年前旧柳营，曾栽桃李吐奇英。森严壁垒今如昔，犹记当时按辔行。
报国全凭义与忠，桓桓战士尽罴熊。智仁勇更知廉耻，克敌何难建伟功。
谁言金马不能行，更看碧鸡—时鸣。唤起健儿膺国难，抽刀断水好屠鲸。题萨鼎铭将军 镇冰乘马像
据鞍顾盼着先鞭，八十高龄老少年。蹴浪踏将东海去，倭儿俯首尽称天。[10]哭门人钟天任
吾门将帅知多少，英烈如君亦不多。浴血舂陵城畔地，长留正气壮山河。庚辰中秋后一日宿华亭寺 四首
海阔天空凤翅西，访碑空自吊岩栖。岩栖诗碑四石，新建寺时佚去。山寒恋月民国元年余题旧额华亭寺，花护云堂认旧题。
松苍竹翠玉兰堂，余昔居寺中此堂，今无存。诗冢千秋黄侍郎。黄矩卿先生以《滇诗嗣音集》遗稿，制铁函封之葬寺旁，题碣曰：“诗冢”。山月转空山馆静，木樨扑鼻梦都香。
昨夜冰盘逊此圆，月光如水水连天。出门一笑欲招鹤，绕寺千章惟听蝉。
前岁沪江诗和罗，罗总司令卓英，在上海鏖战时有《战地中秋诗》，余曾叠韵和之。今宵看月意云何？越裳报到真消息法政府许倭假道，十万军中夜枕戈。奉和剑川赵星海兄寄赠元韵
向湖弟子君居长，最少如余亦暮年。樾村先生门下弟子三人，首赵式铭，次周钟岳，三即根源也。风雨每思文酒会，雪霜齐上鬓毛颠。神仙莫漫求三岛，胡越真难共一天。为报小诗须记取，伫看斜日下虞渊。星海原作：胸中常贮五千卷，笔下须论三百年。大海掀腾曾插脚，劫灰拨尽已华颠。中原长望无多地，故国平居各一天。秋气欲来尤酷暑，不知何日坠虞渊！惺庵长兄奉命还滇慰问灾黎赋诗见示依韵奉答
为国由来即为民，疮痍触眼总伤神。劫灰未辨谁虫鹤，逆旅相看自主宾。兵气弥漫日南郡，岁寒珍重暮年身。挥将笔阵阴霾扫，喜见阳回天下春。惺庵原作：疮痍满目是黎民，衔名遄归亦损神。忍教鸱鸮频毁室，劫随鸿雁共来宾。山河破碎余危涕，牖户绸缪岂庇身。存恤流亡仍隐痛，惟期禹甸早回春。
[1]
石：疑底本排误，似应作担。
[2]
原诗题后有小序如下：翁字吉珊，名端祥，家横山，属保山县，距瓦窑村三十里，三十六军军长赵重华锡光父也。锡光，余门人，转战湘鄂豫皖秦晋诸省，今守潼关风陵渡，与倭寇迭次血战，敌不敢渡黄河。
[3]
唐：疑底本排误，似应作塘。
[4]
款：疑底本排误，似应作欸。
[5]
展：疑底本排误，似应作辗。
[6]
从朱德和诗题看，底本年字前似脱周字；而“四绝句”似应为“五绝句”，未知结集时何以仅存四首。
[7]
臞仙：方树梅字。
[8]
通志：指《云南通志》。
[9]
指云南陆军讲武堂。
[10]
原诗题后有释文如下：第一百七十七师师长，韶州讲武分校生，民国二十九年五月九日战殁于唐河苍苔镇，余别撰有《钟毅殉国碑记》。
卷六 湖上闲吟
湖斋无事，得小诗二百章，尚非徒作。随感成吟，故不诠次也。选一百零七首
翠峰小楼西，昆海小楼东。湖山一眺望，都在莽苍中。余住昆明普平村拄笏楼，负山面湖。
天阴魑魅出，水浅蛟龙愁。见义勇为者，孔门一仲由。[1]
陵李谯周死，冯道叹观止。廉耻久丧亡，丑行污国史。
汉武开郡县，割据唐天宝以后复统一元以后。递邅进化久，滇乃有今日。
张辅沐晟两名帅，四次定南交。内领置布政，永乐五年，安南平，置交趾布政司。久视为同胞。
伟矣陈襄毅，用宾晋江人，万历间任滇抚，谥襄毅。先师赵会楼先生尝曰：“有明云南巡抚五十余人，以用宾为首出。用宾富权略知兵，故有遣黄袭用暹罗以制服缅甸，猛廷瑞一事不足为其累，虽侯、杨宁、王恕、何孟春尚远不及，况邹应龙、周嘉谟、王凝辈乎！”伐谋以决胜。一纸檄暹罗，六慰还安定。六慰者，明置之六宣慰司，曰缅甸、曰木邦、曰八百媳妇、曰车里、曰老挝、曰孟养，一宣抚司曰孟密，地广八九千里，见用宾《还定六慰后说》。
邓子龙字武桥丰城人破攀技花，刘綎字省吾南昌人军薄阿瓦。莽瑞体弟灼纠孟密思忠、蛮暮思顺诣綎请降，猛哈思化、孟养思威、木邦罕凤等俱降。至今威远营刘公威远营誓众碑，屹立八募野。
岑毓英字彦卿西林人冯子材字萃亭钦州人杨玉科字云阶丽江人刘永福字渊亭钦州人蒋宗汉字炳堂鹤庆人，徐联魁字映斗姚安人丁槐字衡三鹤庆人蔡标字锦堂威宁人马维骐字盖堂阿迷人覃修纲广西人。九原同洒泪，当时滇粤桂各省之援越军，已攻克宣光、临洮，谅山亦复大捷，进逼河内，相距只八十里。衔恨弃安南。鲍超亦统军来滇驻开化，和议成，师撤，今文山三元宫留有超石刻。[2]
老伧腾总镇，腾越镇总兵朱洪章，贵州开泰人。擅杀误朱波。事去思袁李，维西袁善，保山李文秀，奉总督岑毓英密令，力图恢复缅甸，袁为朱洪章所杀，李与英兵战死于猛，事详《雪生年录》。边人涕泪多。
里麻吞噬后，片马又沦弃。守土左孝臣，战死甘稗地。孝臣，茨竹隘土守备也，大雄次子，边人通称曰“左二官”。光绪庚子正月，英兵寇片马，与战于茶山之甘稗地，身中八弹阵亡，部勇死者百三十七人。
秀才张半达汉人娶缅妇生子称曰“半达”，死绝会中魁。杀身为救缅，遗恨瘴江隈。余杭章炳麟撰传云：“张成清，字石泉，云南腾越厅和顺乡人，父商缅甸，娶缅女，产成清。少颖悟过人，初习缅文，年十三归里读书，未三年，四子五经皆成颂，十七入厅学为诸生，旋赴缅甸，习英吉利、印度、野人、傈僳、百夷诸方语，悉通晓，由杨振洪介入同盟会，任仰光《光华日报》撰述，著《缅甸亡国史》，书未成，梗概粗具。成清面瘦如削瓜而性和，能拊循侪辈，清光绪三十四年，集‘云南死绝会’于阿瓦，宣告‘滇人应与北京政府断绝，助缅甸、安南、印度独立，若不成，则我千五百万云南人同日俱烬，以免如缅甸、印度人之辱’，时与会近万人。英吉利所置仰光总督，察其与缅人有异谋，捕杀之，年三十矣。逾年黄兴、吕志伊至仰光，闻成清死处在缅矛，往求其尸不得。章炳麟曰：缅甸在明时，故属云南布政司，其语单音，与诸夏同原，呼二曰腻，九曰苟，父曰阿配，母曰阿每，日曰尼，米曰粲，箸曰都，马曰篾，鸡曰解，象曰青，鸠曰九，鹰曰隼，悉与华言无大异。余尝谓诸夏之起，本自氐羌，而缅甸亦吾同气也。成清举死绝会，本以兴中国，乃并旁及缅甸，斯其识宏廓深远矣，事初萌蘖，遂为敌人侦知以死，惜哉！”
忠义苗人长，十年百战勋。风云今险恶，孰是项将军？猛硐，旧越南境，其苗长项从周，忠义性成，膂力过人，光绪甲申之役，曾率苗民与法人血战八九年，卒得划其地属云南，置归仁里，使今河口、麻栗坡两督办地，悉隶我版图，从周功也。清廷嘉之，册命从周为猛硐团练管带，世袭罔替。
孟获南中杰，纵擒得未曾。武侯册以官，御史大中丞。
蒙祚历十世，自细奴罗至舜化贞，凡十三传，历三百十年。子孙竟殄灭。买嗣极凶残，八百人流血。郑买嗣篡蒙，搜捕蒙氏近支子孙得八百余人，悉杀之。买嗣，唐泸令郑回裔孙，世为南诏清平官。
段高五百载，自段思平至段明，凡三十三传，历四百四十余年。四杰名独彰。思平信苴日，段升泰与太祥高。
碧鸡山上寺，梁王避暑宫。梅村诗句在，高唱彩云中。
昭靖沐英镇南滇，天波死咒水。忠义萃一门，与明相终始。
司礼马三保三保太监郑和本昆阳马氏，兵威詟西洋。导之入宫禁，或为蓝永昌。蓝玉平定云南，师旋，掳去幼童甚多，送入宫禁为奄人，见江川杨福卿墓碑。福卿子都监白兴、白旺，皆玉所带入京者，余意和之入宫，与兴、旺同时，殆亦永昌侯掳童中之一欤？
腾冲龙陵有今日，功在王束鹿。骥，字尚德，封靖远侯。若非三征力，久已沦异族。若如侍郎何文渊、侍讲刘球、御史张淑、训导詹英之言，罢麓川师命，惩王骥、宫聚，则尚有今日之腾越、龙陵、镇康、顺宁、缅宁、景东、威远及沿边十余土司乎？书生之言，宜慎择也。
芷庵兰茂，嵩明杨林人。王霸佐，上书干靖远。怀才未得用，终身杨林隐。
二杨一清，安宁人，谥文襄；绳武，弥勒人，谥忠介。孙继鲁，昆明人，谥清愍。王锡衮，禄丰人，谥文毅。傅，宗龙，昆明人，谥忠壮。明代五名臣。合之钱御史，沣，字南园，昆明人。师表滇人伦。
思斋王冢宰，思亲不思君。移孝可作忠，经言胡未闻！王宏祚，保山蒲缥人，以明户部郎中降清，官至户部尚书，谥端简。修成《赋役全书》。曾乞假归里庐墓，犹以未终事父母为憾，辑《永思录》，自号思斋。
李元阳，字中溪，大理人。葛中选，字澹渊，河西人。文祖尧，字介石，呈贡人。赵炳龙，字云升，剑川人。薛，大观，字尔望，昆明人。刘大绅，字寄庵，宁州人。池生春，字籥亭，楚雄人。何桂珍，字丹畦，师宗人。黄琮，字矩卿，昆明人。陈。荣昌，字筱圃，昆明人。各以品节重，儒道有传人。
吏以朴学名，桂馥，字未谷，曲阜人，永平知县。董国华，字琴涵，吴县人，广南知府。与檀萃。字默斋，望江人，禄劝知县。尚论到乡贤，师范，字荔扉，弥渡人。王嵩，字乐山，洱源人。尤博。
滇有三名僧，担当，晋宁人；苍雪，呈贡人；湛福，昆明人，担苍与湛福。担苍节高峻，湛犹权门逐。
清世名闺秀，胡倩桃蒙自人卜清华楚雄人李含章晋宁人。更有缪姑太嘉蕙字素筠昆明人，供奉到福昌。清孝钦后所居殿名，素筠尝于此作画。
清末五督抚，景东刘蕴斋崐，官湖南巡抚；保山刘景韩树堂，历官河南、浙江巡抚；蒙自杨俊卿文鼎，历官湖南、陕西巡抚；宁州朱经田家宝，历官吉林、安徽巡抚；大理玉豹君人文，护理四川总督。[3]豹老良堪纪。飞章弹庆弈劻盛宣怀，武昌革命起。
粤东吴布政，煦字子和，保山人，光绪庚寅翰林。雅好鼻烟壶。腰缠二百只，岂止千金躯。布政浑身随带鼻烟壶无虑二百只，以三条缣帛缠腰束之，有翡翠、琥珀、玛瑙、玭、烧料、康熙瓷、乾隆瓷等，以烧料最多光彩，最精工，有一只值数千金者。子和一生宦囊胥在于是，每逢知已，必解带囊出观，人以“吴鼻烟壶”称之。
叶榆杨解元高德字竹溪，八股三昧禅。象棋兼锣鼓，三绝至今传。[4]解元精八比、象棋，并喜在滇戏场中击锣鼓。
月夜翠峰下，松间踏影行。久劳眠食好，无梦到天明。
明瑞福安康两阿里衮、桂君，桓桓清羆虎。威烈世已惊，紫光象曾睹。明瑞征缅甸在猛育阵殁，阿里衮在老官屯伤亡，阿桂经营征缅善后，三至腾边，并戡定金川、西藏，福安康则继孙士毅平定安南与卫藏，四人均官云贵总督，列紫光阁功臣，余昔在北京曾见其图象。
滇黔名制府，鄂尔泰，满州人，谥文端。阮元，仪征人，谥文达。林则徐，侯官人，谥文忠。劳崇光，善化人，谥文毅。岑。毓英，西林人，谥襄勤。武功与文德，民颂到而今。
吴自肃，山东人；应枚，乌程人；存义，泰兴人。孙人龙，乌程人。汪如洋，秀水人。李中简，任邱人；棠阶，河内人；端棻，贵筑人。顾，莼，吴县人。有名九学使。菁莪善作人，一代文风起。
辽东许无叟，弘勋，字无功。固始秦宥翁。树声，字宥衡。先后两廉访，百世挹清风。两公一为清初名臬司，一为清末名臬司。秦公余受知甚深。
西巡两宿将，马忠字培芝，呈贡人，时官鹤丽镇总兵。冯子材。时官大理提督。马曾随父见，冯更上书来。马公巡阅到腾时，余方幼，吾父曾领见之，蒙赐果物，并给银二锭。冯公以片马事至腾，余上书言刘万胜失地丧权罪，请奏参重勘，蒙传见垂询，颇事嘉勉。
河口起义师，黄公实主政。光绪戊申四月河口之役，克强先生时在河内主其事，曾躬至河口指挥，事败，走钦州，此先生亲告余者。厂匪周云祥光绪癸卯四月据临安为乱，那得冒革命？
黎肇元字寿昌柯树勋字绩臣两粤将均广西人，车里资启辟。今六顺、镇越、江城、车里、佛海、五福、临江七县地，皆黎、柯所经营，辛亥革命后，余曾假柯以便宜行事权。永顺苦无人，边疆任蚕食。滇失地，以永昌、顺宁两边为最多。
弥望皆诗境，满湖茈碧花。船穿村树过，惊煞一群鸦。
永历金蝉死，商山葬骨灰。施聚五、李厚安两先生告余云，今俗传陈圆圆梳妆台遗址，实帝骨灰葬处也。吴逆引寇入，遗臭百年来。
零落翠华春，虞渊悲日暮。广南皇姑坟，腾冲窦妃墓。
永历已无后，太子慈烜与帝同缢死于昆明篦子坡金蝉寺中，太后马氏、后王氏及宫主宫女共十四人，槛送入京。松滋王尚有孙。勅书铁券在，光耀腾东门。松滋王及妃同死咒水，其后嗣居腾冲东门内，传已十余世，清把总朱开宝即其裔孙，藏有敕书铁券。
赤心李闯子，扈跸西南奔。至今化郡，段氏是儿孙。腾冲硐坪后山段姓数十家，皆李赤心之后，岁贡段有超即其裔也。
滇兵附三桂，十万戍边屯。今日辽河上，时时见子孙。清兵平吴后，总督蔡毓荣以凡附三桂之军官兵勇，悉遣戍于辽省，故今东三省人多属滇籍。余昔自朝鲜经安东凤凰城至奉天，所遇滇籍子孙不少。
高峣市集散，风送片帆归。独酌小楼上，清光月入帏。
侨苏三大师，释印印光法师三原人儒陈石遗先生衍章太炎先生炳麟。二老生天去，灵岩剩灵光印光法师今在灵岩山闭关。
至友宁太一，名调元，醴陵人，癸丑春间余与同室，住上海克强先生寓所约一月。雄文一世豪。血飞黄鹤去，余怒击江涛。
岁寒成三友，太炎、鹤望先生与根源结金兰交，太炎居长，鹤望次之，根源第三，同摄一影，太炎题曰：岁寒三友。仲兄老鹤望金松岑先生天羽吴江人。范仲淹顾炎武夙所志，授徒隐沪上。难后，松兄自上海寄怀有云：“卸甲归来自课耕，风光眷顾阖庐城。朋欢席散风云起，老作边关万里行。”
风义兼师友，章子士钊字行严，别号孤桐，长沙人。罗辑圣。巴山隔万重，贻我诗骨劲。
昔交篆书家，吴安吉吴昌硕俊卿首刘长安刘春谷晖丁黄县丁佛言世次。姚贵筑姚茫父华朱吴县朱梁任锡梁卢南康卢滇生铸邓东莞邓尔雅万岁陈义宁陈师曾衡恪，传今悉名世。
丹青妙天下，和尚苏子谷。苏曼殊，余方外友也。曼殊殁，余为收拾其遗墨，印山水画一册行世。怪癖类济颠，宿倡更吃肉。
吾门芷谷子腾冲李芷谷曰基，学探骊龙珠。古乐通今乐，斯人旷代无。
石龙挥戈日，英武何桓桓。胞弟根沄字武诚，任滇军第七师长。民国十二年，陈炯明攻破石龙，孙先生陷乱军中，状危甚，根沄自樟木头还师救之，出孙先生于险，恭送登车，血战断后，广州得以保全，见广州市参谋部所著《孙大元帅戡乱记》。又一二八倭寇沪淞，调充第一路军上官云相参谋处长，由赣赴沪参战，积劳得肺炎，转成肺萎，延至二十七年四月二十七日，殁于上海医院，年四十有七。今一棺孤寄，犹未归葬。恸哭申江上，孤灯照一棺。此余日昨梦中所历情景，恸哉！
大理蒙段都，风花雪月好。俗传：上关花，下关风，苍山雪，洱海月。独立天生桥，狂飙吹不倒。
惟公始生明，惟廉始生威。云南巡抚颜伯焘刻石，今存云南图书馆。贪赃舞弊者，处死不知非。
脆似西施舌，嫩于贵妃乳腾冲尹虞农艺句。滇南鸡嵏诗，二语妙今古。
滇花首山茶，杜鹃紫薇次。茉莉与珠兰，芳香超群卉。山茶各省均无，上举四种，各省虽有，与滇产较皆不及。
艺事仗手工，略数鹤庆腾冲纸。滇缎乌铜器昆明产，楚石大理石围棋子保山产。
六月火把节，相沿自蒙段。一说纪诸葛，一说纪慈善。慈善夫人碑，民国元年余撰书刻于邓川，即邓赕诏故城。
滇南书画集，百有五十人。书十四集，画六集，共二十集，目见《景邃堂题跋》。东夷一炬火，全付劫灰尘。上海商务印书馆用珂罗版代印，民国二十一年倭寇上海，书馆毁，全集尽成灰烬，亦故乡文化之劫也。“一径飞红雨，千林散绿阴。”伟哉忠壮笔，光耀西山岑。宣统间，余得傅忠壮公宗龙墨迹十大字，为摩刻于碧鸡山岩壁。
金马碧鸡字，书人孙清彦呈贡人字竹雅。后起大手笔，可为钱沣尹壮图殿。
阿香亭子畔，在旧五华书院，吴三桂故宫也。鹤庆曹奚琇住此读书，月明人静，闻有人诵“何事侬家歌舞地，夜来风雨读书声”之句，盐道普津遂建此亭，三桂当日有姬人阿香，爰以之名亭云。少时此读书。今来亭不见，空有树扶疏。
同盟初成会光绪乙未，三十有七人。滇士余参与，杨振鸿吕志伊及赵伸。
弘前入伍时，振武学校毕业，入弘前第三十一联队，充入伍生。青森见习日。士官学校毕业，入青森第五联队充见习士官。冰天雪窖中，热我心头血。
大森任教日，骄阳伞张火。当时革命雄，指挥悉听我。光绪戊申暑期中，余任大森体育会教事，大森体育会者，克强先生所立，阴教同党以兵学。
航渡对马峡，漫游到仁川。京城尚歌舞，商女为谁妍？
平壤遇金叟，名金有凤，年六十余，与余笔谈。论交笔有情。诉将亡国苦，泪下不成声。
三韩游迹遍，一江渡鸭绿。投宿凤凰城，竟被警禁辱。时宣统元年四月，安奉路未通也。警清查旅舍，以余形迹可疑，捕去禁警所一宵。
匹马入沈阳，广平吴君禄贞字绶卿，时任延吉边防督办。广平，吴汉封号也。留我住。长白游二陵，清太祖努尔哈赤福陵，太宗皇太[5]极昭陵。文溯观四库。
愤欲效荆卿，得机试一击。季扎具深忧，送我河北去。
告密网将入，解除仗老谭。逡巡离虎口，不忘白衣庵。余自奉天到北京，为同学李润泉、李毓初约住国子监旁白衣庵，时寿勋、良弼已得密告，传余见，问：“汝是革命党否？东京开独立大会是汝否？”余不承，良弼云“不是也好”，遂命余下，无他语。幸得同学谭学夔、葛光廷、马林解说，不被扣留，传谕余在京候考，不得擅离。如是月余，又得海军副大臣谭亦、张学衡力白之，监视渐懈，余潜出崇文门逸焉。
逆舟溯郁水，遵陆过南关。九日客河内，览遍越江山。
为播革命种，讲武承华圃。生徒八百人，个个如龙虎。
乔装片马去，溜渡小江水。板厂山上望，石道鸿韶罪应死。宣统二年十二月，英兵犯我茶山长官司地，余奉命筹办片马交涉边界事宜，乔装傈僳入片马视察，事载《滇西兵要界务图注》。
野宿茶山地，黄蟒遇诸途。拔剑未能斩，我惭刘寄奴。余入小江，在派赖、茨竹之间遇巨蟒，长十数丈，粗约尺余，头生两角，中有红冠，遍体黄鳞。其身之半上缠树梢，距路侧丈余，余经过其下始见之，双睛直射于余，余急趋过之，今其景况犹在目也。
仑岗千万重，步行到称戛。在潞江西岸，高黎贡山半，老窝土司管辖，古为傈僳最强盛之地。莽莽怒俅区，我曾事开拓。民国元年，余设怒俅边务局，调丽江知府姚春魁为总办，筹巨款，编四殖边队，以任宗熙、景绍武、蒋复初、帅崇兴领之，分道经营。
天近山上路，西通马面关、界头、龙江，东通灰坡、蛮因、十五[6]暄、潞江、云龙。异牟所开凿。南诏异牟寻通腾冲，置软化府，始开通此路。先公曾住此，山顶有腾云寺，一名大佛寺，又名雪山尖。先考蔚然府君，于光绪二三年间督催云龙五井盐运，尝往来住此。岩岩滇西岳。
重九树汉帜，五华卿云现。传檄三迤平，共和始基奠见谢佩青树琼所辑《复滇录》。
都督邵阳君，蔡公锷，字松坡，邵阳人。南天擎一柱。时论称蔡李，藐躬何足数。
张子文光字绍三腾冲人尚游侠，自造革命史。一举复金腾，杨振鸿秦力山地下喜。
弥渡漾濞兴盐兴丰盐丰兰坪，曾为置县官。沿边诸治局，擘划具艰难。
钟颖陆兴祺失拉萨，遁之东印度。袁世凯朱尔典阻余志，余请统兵入藏，任戡定之责，朱尔典抗议，谓余办片马事操切任性，任之入藏，必起中英恶感。袁方与英使结纳，欲仗其力为外援，电止余行。事详《西事汇略·备藏篇》及《雪生年录》。藏事早铸错。
湖口癸丑，江西都督李烈钧于此起兵讨袁。揭义旗，羊城参帅府余与马君武随西林岑公至粤。讨袁功不就，亡命走江户。
港澳西南纽，匿居逾半年。洪宪悬赏格，价重十万元。
李子品成字仲德腾冲人商中侠，敌情探虎穴。沉死白鹅潭，英名永不灭。余经营两粤事，仲德往来港澳间，为筹策通讯，龙济光察觉，遣人沉死于白鹅潭。
肇庆军书暇丙辰，曾观鼎湖瀑。星岩读邕碑李北海《端州石室记》，兹游快眼福。与岑西林、章太炎、萨鼎铭、李协和、朱梓桥、王铁珊、章行严、冷遇秋、杨畅卿、林隐青、缪延之、卢滇生诸公同游，太炎、行严及余均有题记摩岩。
江口距肇城五里，有龙母庙，协和统护国滇军驻此。看月夜，一色连天白。余杭歌大风，渊渊如金石。酒酣，太炎歌《大风歌》，渊渊有金石声，至漏下三鼓，各乘骑踏月归。
余杭赠我句，期许意弥殷。南方守为固，晋王后有君。民国五年在肇庆军务院，太炎先生篆赠联语曰：“南方以守为固；晋王之后有君。”联长八尺，字径尺余，跋三百余字，期许备至。余谓愿志晋王之志，不愿见晋王之所遭，否则国家民族成何景象！先生颇以为然。
桥山陕西中部县黄帝陵，中国文明祖。数典敢能忘？小子重修补派中部县长曲著新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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