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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7-19 16:1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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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日)石田裕辅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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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洗脸盆吃羊肉饭

用洗脸盆吃羊肉饭试读:

前言

我在启程前拔了三颗智齿,倒不是牙齿有毛病,而是为了以防万一。

剩下那颗智齿还没从牙龈里冒出来,就让它维持原状了。牙医也说:“这颗还不要紧啦!”我想,大概再过三年也没问题吧。

三年,再怎么估算,骑自行车纵贯、横越所有大陆,至少都得花这么多时间。不走完所有的大陆,我不打算回日本。我可不想在路上受蛀牙折磨,因为吃不下饭,就无法再往前走。

骑自行车旅行,进食就成了需要特别关注的事了。因为我比平常更清楚感受到食物化为热力和能量,再转化为动力的物理过程。还有一种更清楚明显的变化:我变成了大胃王,胃袋宛若无底洞。

我会骑自行车远行,一开始是为了鲑鱼,一种溪流中的鱼种。

在我的故乡和歌山,鲑鱼只栖息在极为偏僻的深山里。中学时代我为了钓这种鱼,常和朋友骑自行车,载着钓竿,从半夜开始骑,骑了才知道自己一天内可以骑将近一百公里。我也曾试着骑自行车环游和歌山县一周,五天就骑完了。每天不断变换的景色,以及和人们邂逅,都让我觉得痛快不已。

我在大学时成功环游了日本一周,之后就自然而然以环游世界为目标。当了三年又三个月的上班族,存够资金后,我几乎毫不犹豫地提出辞呈。我确信,只要完成这趟旅程,这一辈子,我也就满足了。用全身来感受世界的辽阔,应该没有比这更奢侈的事了吧。

那是我第二次出国,第一次是四年前到新西兰骑车,当作环游世界的前哨战。

那趟旅程中,特别留在我记忆深处的,并非如梦似幻的湖泊,也不是高耸的群山,更不是粉蜡笔画般的街景,而是抵达新西兰时最初吃到的汉堡滋味。巨大的圆面包,怎么说都有日本的两倍大,大口咬下,里头满满都是卷心菜细丝,让我有点意外。汉堡本身和日本也有些不同,有股淡淡的羊肉味。

那时候,我有种不可思议的感动。不管是在基督城的机场降落,或眺望流逝的街景,总觉得自己恍恍惚惚,好像在做梦。当我吃到那巨大的汉堡时,才真实感受到自己身在异国。

或许,视觉远比我们想象更不可靠,非得动员所有味觉、嗅觉和触觉,才能一窥那片土地的全貌吧。

这是一段紧贴着大地的旅程。我想要用全身呼吸,流下汗水,让自己融入当地,和当地人在同样的地方吃同样的东西,闻同样的味道,过同样的生活,然后把这一切刻进体内。这世上有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食物,又有什么样的味道呢?我想用皮肤、鼻子、舌头和胃袋好好吸收,让世界在自己心中开展。

毕竟,我现在不但瘦得干瘪,还饿得不得了!本书所叙述的是一九九五年夏天到二二年年底的旅行情况,正文中所出现的物价以及人物的年龄都以当时为准。“用洗脸盆吃羊肉饭”路线图01 五彩缤纷的蛋糕(阿拉斯加)

这里的胡萝卜看来都像快磨秃的铅笔,表皮不但没光泽,还沾满泥巴。我闷闷不乐地伸手,想拿起最粗的那根,才刚碰到,就吓了一跳。“这什么啊……”

软趴趴的,简直像香菇!再摸摸其他胡萝卜,看来倒没烂掉,只是每一根都软绵绵的,好像已经枯萎了。

旁边还有十个左右的洋葱排排站,不但小,形状还歪七扭八。店里只有这两种蔬菜,住在这里的人到底平常都做些什么菜吃啊?

我拿起一颗洋葱,触感就像熟透的柿子,软软烂烂的。

“……”

寒意从脚底蹿了上来——我来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地方啦!

从阿拉斯加的门户——安克雷奇出发的第三天。

一路上全无城镇和人群的踪影,幽暗的森林吞没了道路。就算我不停踩着踏板,景色也没什么太大变化,道路两旁尽是绵延不绝的针叶树。

我每次听到森林里传来什么东西的沙沙声,就会按响车铃,瞪大眼睛东张西望,感觉像是随时都会有大熊蹿出来。

花了半天工夫,好不容易来到一处村落。说是村落,其实不过是一家加油站,再加上几栋民宅罢了,换言之,就是司机加油的补给站。这一带的城镇都是这样。

加油站设有食品小卖部,却没什么好货色。蔬菜只有又小又软的胡萝卜和洋葱,有时还会有快枯干的马铃薯。吐司是冷冻食品,解冻后再拿来卖,袋子里都是水珠,一看生产日期,多半过期一个月。

我走在昏暗的店内,在某个角落停下脚步,卖场里堆着看来很像狗食的东西,有红、黄、橙、紫等夸张的颜色,塞满透明塑料袋,不论颜色或形状,都和“甩炮”一模一样。读了袋子上的说明,似乎是“早餐谷片”,我觉得有点好笑,这种东西,会有人觉得好吃吗?为了让自己开心一点,我还是拿了一包放进购物篮里。

走出店家,一坐上门前的长椅,我立刻把谷片倒进锅里,淋上牛奶吃吃看。嘴里传来湿黏黏的口感,接着有股化学香气蹿上鼻头,像[1]是“肉桂水”,甜味也仿佛会一直粘在牙齿上。虽然是以半开玩笑的心情买下,我却担心能不能吃完这一袋。

我又继续踩着自行车踏板,转眼间,世界又被幽暗的森林包围,人群的气息也消失了。“呼!”

全身隐隐作痛,这是上班时完全没锻炼体魄的惩罚,得再忍耐些时间,身体才会适应。

我看了一眼自行车,两天半才骑了200公里多点。我一直凝视着计数器,长度又多了一公里,然后两公里……三公里……“呼啊啊啊……”

想到这事不知道还要重复几年,我不由得悚然一惊。虽然是自己起的头,又想找别人出气了。

低头踩了一会儿车,眼前突然明亮起来,抬头一看,前头有座桥,淙淙水声传来。最后来到一条澄澈的小河,岸边是广大的露营区。

我在桥上停下车,朝河里张望,清澈的河水里散落着许多像树干的东西。

“!”

竟然是鱼!放眼望去,都是红色背脊的鱼,长度似乎超过一米,大约二十到三十条,摇着尾鳍,悠然游动着。那优雅的模样让我一时看痴了。

跑到露营区的办公室一问,柜台大叔得意洋洋地告诉我:“那是帝王鲑喔!”

难怪体积那么大,我看到出租钓竿在房间角落排排站。

看看时钟,现在是下午三点,我有点犹豫。要停下脚步,似乎还嫌太早。

打从在日本启程前,我就已有点着急,因为那时已是七月下旬,若不早日穿过阿拉斯加和加拿大南下,就有可能遭大雪封路,动弹不得。动身至今才不过三天,可不是偷懒的时候。

我透过办公室的窗子凝视河流,午后阳光照得水面闪闪发光,水流潺潺,在我耳朵深处回荡,帝王鲑开始成群结队在眼前悠悠游过。“……就今日一天,只一天!”

我连忙搭起帐篷,借了钓竿,直奔河岸。

日头已西斜。

我拿鲑鱼卵当钓饵,往水里一扔,就躺在河岸边仰望近乎透明的高高天空。风声挟着河流的气息抚过脸颊。

听说溯流而上的鲑鱼不会吃饵,的确没什么鱼上钩,传闻大概是真的了。不过,鲑鱼这股游过数百、数千公里的活力,到底是打哪来的呢……

森林的影子覆盖河岸空地,凉意立即袭上肌肤。

走过去一看,办公室隔壁的餐厅早就关门了,我不想自炊,就坐在露台的长桌边啃吐司。一个月前生产的吐司,刚抹上奶油花生酱,就干巴巴地碎掉了。

对面的位子坐着四个人,是一家人吧?像是爸爸的绅士用简单的英文慢慢问我:“你要去哪里呀?”

看来是发现我停在帐篷前的自行车了。

我老实说“要环游世界”,看到四人表情一亮,又慌慌张张补上一句:“啊,不过我才刚出发啦!”

他们便露出半带苦笑的表情。

这家人似乎是利用暑假从华盛顿州开着露营车旅行。两个孩子都还是小学生,聪慧的小脸充满好奇,一直盯着我不放。

妈妈切蛋糕给大家吃,也分我一份。我忍不住呆呆望着,真是五彩缤纷啊!整块蛋糕洒上大量颜色鲜艳的砂糖粒,简直像小孩子画的烟火,让我想起早上买的谷片,突然觉得好笑起来。

吃了一口,果不其然,甜得让人受不了。他们一脸满足,大口大口不停吃着,所以我也不能不吃完,只得自暴自弃地把蛋糕塞进嘴里。孩子们看着我,依旧满脸微笑,和他们四目交会时,我也挤出笑脸。哥哥好像早就在等我这么做,开口道:“你有装水的保特瓶吗?我帮你放进露营车的冰箱吧!”

小小年纪,语气竟然这么沉稳懂事。我起身说“我马上去拿”,回头望了帐篷一眼,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针叶树林的剪影上空一片鲜红,宛如火烧。河面灿然发光,好像撒上一层金沙,亮晶晶地闪烁着。[1] 一种饮料水,肉桂味,颜色鲜艳。——译者02 珍妮特的豌豆汤(美国)

珍妮特把深绿色的汤端上桌,说了声:

“Bon appetite!”

我没听清楚,她大概是看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笑着说:“bon appetite是法文,在餐前说的,和enjoy you meal是一样的意思啦!虽然是法文,现在美国人平常也会用。”

原来如此,还是“Bon appetite”比较简单,发音也好听多了。

她又接着说:“这是豌豆汤。”

拿汤匙一捞,这汤相当浓稠。我舀了一匙凑近嘴边,闻到烂熟堆肥的气味,接着战战兢兢放进嘴里——

“!”

我凝视餐桌上的汤,把汤匙伸进汤碗里,测量汤的深度,似乎不少。我边搅拌这黏糊糊的液体,边思考要怎样才能全部喝完。

转头望向隔壁的布鲁斯,这位世故的白发绅士正面无表情啜着汤。

我在阿拉斯加的迪纳利国家公园遇见布鲁斯。那时我正在询问处的露台躲雨,他下车跑过来,大概是看到我载满行李的自行车而觉得很厉害吧。“要是经过西雅图,一定要顺道来我家玩!”

他说完,给了我一张写上地址的便条,用力握握手,又跑开了。

穿越阿拉斯加,骑过加拿大,来到西雅图,这时已过了三个月。

布鲁斯站在门口,张开双手迎接我,拍拍我的肩膀:“你总算来了!”说着,像三个月前那样用力握紧我的手。

他领着我走进客厅,一阵掌声传来,原来有将近十个人满脸微笑地拍手。暖炉上方的墙壁还贴着大字报,写上“Welcome Yusuke”(欢迎裕辅)。布鲁斯看着我,似乎在说“怎么样?”宛如少年的容颜堆满了笑意。

布鲁斯今年六十六岁,退休后便骑着自行车或开露营车旅行世界各地,双眼充满活力,一点都不像过了耳顺之年。

他以前是工程师,在地下室有自己的工作间,不但在里头组装自行车、修理汽车引擎,还会做衣柜。他说:“裕辅,你不赶时间吧,我还得帮你保养自行车!”

太太珍妮特也接话说:“来,这是你的睡衣。”

然后,她绽开笑脸,把刚洗好的睡衣和毛巾往我胸口一塞。

隔天,布鲁斯把我的自行车牵到工作间拆开,抹掉传动器的润滑油,重新上油,还拆下链条,用汽油仔细清洗,每项都是大费周章的工作。而他对我的照顾还不只这些,他说:“货架这么小,行李会掉下来的吧?”

他花了许多功夫,在货架上安装了一块木板,然后看看完成的货架,再把木板四角都用砂纸磨圆,应该是怕我受伤吧?伸手一摸,触感光滑平顺。

布鲁斯甚至还把我借住在他们家的情况拍成录像带,寄给我在日本的双亲。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他,只能不停道谢。

布鲁斯非常注重细节,相形之下,珍妮特便是相当豪爽的女性了,在烹饪上更是如此。

虽然不能一竿子打翻所有美国人,但大部分美国人都不讲究“吃”。珍妮特似乎也没有花工夫做菜、享受餐点的观念。她的生活步调就是:噼里啪啦做好饭菜,稀里呼噜吃完,把餐具一股脑扔进洗碗机,大功告成,可以看电视了!

每餐的菜色也大同小异,有时是炒火腿或香肠,或把冷冻食品当作一道菜,再配上沙拉和面包,就这样。

豌豆汤是在第三天晚上上桌的。

就算我对两人充满感激,面对黏糊糊的口感、堆肥般的气味,还是有点难以下咽。绝不是因为汤难喝,美味与否完全出于个人主观,因为不合自己口味就质疑对方舌头有问题是不对的!只是,我不免惊讶,依民族不同,味觉上的差异居然这么大啊……

才喝了一半,我就完全停下动作。正无计可施时,朝隔壁一望,布鲁斯的神色也变了,他露出复杂的表情,和我一样拿着汤匙,不知所措地搅拌着。03 柳橙的甜美(美国)

我在白雪纷飞的山头看到一间孤零零的咖啡店,便冲进去躲避寒风。

狭小的店内,除了自家手工制的面包和饼干,还有“杯装方便面”,旁边则设有热水器。

满头白发的老板站在柜台后头,看到我,面无表情,习以为常地招呼:“来里头吃点东西吧!”

该不会每到冬天,路过的自行车骑士都会来店里逗留,用冻僵的手吃一杯方便面吧?

三分钟后,我啜着面汤,蒸汽扑面而来。这杯面跟日本比起来,料不但小块,量也不多,汤头不够甘甜,也不够浓郁。不过这时候,要紧的不是味道,只要能感受到血液流遍冻僵的身子,一个个细胞逐渐回复体温,就觉得一切都已足够。

吃完泡面,我在暖炉边取暖片刻。老板看来虽不很感兴趣,还是搭话问我从哪儿来。我答阿拉斯加,他也丝毫不见惊讶。“这一带老是这么冷吗?”我问。“今年气候异常啦!”老板说,似乎已经答得很烦了。

趁自己还情愿走出门,我强迫自己推开大门。寒风刺痛脸颊,美国西部独有的红褐色大地有如汪洋大海在我眼前展开。我把戈尔特斯服的拉链拉到下颌,再压低帽子,感觉自己仿佛即将开船,航向冬天的波涛汹涌大海。

这一带是犹他州南部,海拔一至两千米的高地连绵不绝,冬季当然会笼罩在严寒中。碰巧这阵子寒潮来袭,接连几天都放晴,虽然还能骑车,但一想到不知何时会被大雪困住,就非常担心。

我走出咖啡店,瞄了车袋上的温度计一眼,明明还是大白天,气温却只有零下十三度,在山顶就是会冷成这样。

才刚往下坡骑,让暖炉和杯装方便面暖过来的身子马上变冷,手脚也跟着刺痛起来,简直就像被砂纸狠狠擦过。我没料到自己得顶着零下气温骑车,根本没做好充分的御寒准备,手套是二十块美金的便宜货,有网眼的鞋子果然也撑不住。

之前在各处都悠悠哉哉地度过,原先制定的计划也渐渐打乱。本来应该初秋就骑到这里,但现在,都已经快年底了。

才过三分钟,我就痛得受不了。停车脱下手套,猛搓指尖,接着脱掉鞋子,握紧脚趾让血行畅通。稍微镇定下来,才继续骑车,但这一次,不到两分钟就忍不住停了下来。“怎么受得了嘛!”

我自暴自弃地从车袋拿出超市塑料袋,套在鞋子和手套上,这副模样虽然见不得人,效果却不差,总算可以撑个十分钟了。

夕阳西沉,我在荒野中搭起帐篷。拼着一口气,我一直坚持露营,内心隐约也想看看自己到底能撑多久。但今晚可大大不同了。

过了午夜,我被某种感觉惊醒。与其说是寒意,不如说是痛觉。看看温度计,零下十五度,帐篷最多只比外面暖和五度,那么外头就是零下二十度了。

我的睡袋是春夏秋三季用的,就算再穿上所有衣服,钻进睡袋,然后拿大背包从脚尖套到膝盖,还是起不了半点作用。

仿佛有块冰冻的铁板压住我的身子,而且越来越沉重。我忍住疼痛和窒息感,不停看手表,估算着,差不多四点了吧?朝表面一看,短针还在两点附近,真是漫漫长夜。

凌晨气温最低,天空泛起鱼肚白时,我全身都被剧痛般的寒意包围,意识也逐渐模糊。我觉得就这样睡着很危险,就大声喊:“没问题的!再忍一下!”一直撑着。没多久,朝霞开始照射到帐篷,我开始安下心来,终于得救了!露在睡袋外的鼻尖和嘴唇也能感觉严寒渐趋和缓。

我撑起冻僵的身子,把食粮都翻出来,一看,全都冻坏了。洋葱和卷心菜惨不忍睹,刀子一划下去就像蜡制品般碎裂,奶酪有如放太久的橡皮擦,碎成一块块。

用玛琪琳炒好青菜,洒上奶酪碎屑,再把结冻的吐司面包盖在上面,等面包受热变软,再折成两半,夹住炒青菜和奶酪,做成三明治大口咬下。暖意一点点传入脸颊内部,咀嚼的声音在耳朵深处响起,温暖的固体穿过喉咙——“吃”这个行为,原来这么有爆发力。

喝完热乎乎的红茶,我终于活过来了。

甜点是柳橙,虽然也结冰了,变得像冰沙,反而有种奇妙的口感。

太阳升起时,白霜覆盖整个视野,就像散落的水晶颗粒,闪闪发光。

我用刀子切开柳橙,一口又一口慢慢咀嚼着,沙沙的声响回荡在脸庞,所有的刺激都变得鲜明而闪亮。冻结的果肉在口中逐渐融化,浮现美妙的甜味,忽然间,我确实感受到,自己正执拗地贴紧这片大地。04 塔可卷饼与花生米(墨西哥)

黄昏时分,我漫步在小巷里,一阵烤肉香传来,朝那方向一看,有辆食品摊正冒出白烟,还有好几个男子站在食品摊旁,好像在大口吃着什么东西。“大概是塔可卷饼吧!”I君说道。

我在边境的厄尔巴索遇到I君,两人便结伴到墨西哥的华雷斯市,但他打算当天就回美国。他表情温和,个子高大,看起来像橄榄球选手,嘴里说着要环游美国,当作毕业旅行。

走到摊子前面,香喷喷的烤肉味越来越浓了。食品摊顶篷下有个满脸汗珠的大叔不停用锅铲翻动铁板上的肉块,切成骰子状的肉块沾满了油,不停转动,发出热闹的嗞嗞声。

我们的肚子馋得咕咕叫,点菜时却开始犹豫。这里和大家熟悉的美国快餐店相比,看来非常不卫生,而且我们对墨西哥也总是感到不安。自从来到这个国家以后,眼前的一切都太过“刺激”了。

不过两个小时前,我才和I君一起穿越美国国界,进入墨西哥。

一穿越边境闸门,全身就紧张起来。“这,太吓人啦……”

大路上挤满了人要去美国,到处都听得到怒吼。被堵得动弹不得的汽车正传出喇叭大合唱,大楼和马路处处崩塌,小巷里满是烟尘。眼前的光景让人不禁怀疑这里是不是刚打过仗。

乞丐成群结队坐在路边,身上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怪异扭曲残缺。野狗瘦得肋骨清晰可见,吐出舌头四处徘徊。

这阵仗把我们吓傻了,可也不能就此掉头回美国。垂头丧气地挤开人潮前进,冲进预先在旅游书上找好的廉价旅社。我拿到钥匙,打开房门,顿时哑口无言:简直像野战医院!墙上都是污斑,铺在床上的毯子污黑得像抹布,踏进房间后还闻得到公厕般的味道。就算一晚只要七百日元,还是太过分了。

但自行车上的行李堆积如山,我实在不想在市区继续走下去,万般苦恼,我还是办了住房。把自行车和行李推进房间后,我深深叹了口气,当天来回的I君则愁眉苦脸,用满怀歉意的表情望着我。

转开洗手间的水龙头,流出的水和美国一样是透明的。我茫然望着水滴飞溅,听说墨西哥当地人也不喝生水,水看起来根本没两样,不过与美国相隔不到五分钟的脚程,就不能喝了,实在令人费解。

我在房间里歇了会,就和I君一起外出。

从自行车和行李中解放出来,轻身漫步时,就稍微有点余力眺望四周了。我津津有味地欣赏陈旧的中世纪风建筑、西班牙文招牌、大路两旁的露天店面、人们热情的模样——塔可卷饼食品摊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摊子不但又油又脏,伸手一摸还黏糊糊的。吃这种地方的东西没问题吗?虽然不安心,这股香味还是难以抗拒,我们不禁朝对方望了望。

不管怎样,接下来我还要继续在墨西哥旅行,不可能避开当地人吃的东西。

我们各自对食品摊大叔竖起一根指头说:“Uno, uno!(一份,一份!)”

大叔伸出双手给我们看,是十比索的意思吧?相当于一百三十日元。把十比索硬币递给大叔,他用油亮亮的手接过钱,扔进罐子里,再用同一只手抓起玉米粉薄烙饼,包起肉块,做出四个塔可卷饼放在盘子上,推到我面前。本以为只有一个,原来是四个的价钱啊!

接过卷饼,我们看到放在铁板前面当配料的生菜,莴苣上有无数水滴,番茄泡在像是水的东西里,在旅社看到的自来水又浮现脑海,这水,连墨西哥人也不喝的啊!“不管了啦!”

我包了一大堆生菜,又挤了些青柠汁洒上去,下一瞬间,眼界大开。

玉米粉薄烙饼的芳香扑鼻而来,浓郁香气让人想起仓库的牧草。我一鼓作气咬破饼皮,舌头传来肉块刚烤好的热度,肉汁哗啦啦地溢出来,加上莴苣和洋葱爽脆的口感、醋渍番茄清爽的酸味、香菜的清冽,同时在嘴里炸开。“喔喔喔……”

我不由得想,以前吃的那些快餐到底算什么?味道根本天差地远。这塔可卷饼无论是香气和口感都太诱人了,吃它的味道就像是流着汗水、喘着气般四处奔跑似的。

转头一看,身边的I君也望着我,脸颊撑得鼓鼓的,小眼睛闪闪发光。

趁兴奋之情还没有淡去,把东西吃完,离开食品摊继续往前走。大概是因为接近黄昏时分,城镇的色泽更显深邃。

从大路往里头走几步,有间稍嫌肮脏的小酒吧。我们吃了塔可卷饼后精神百倍,毅然推开大门,首先闻到刺鼻的烟味,等到眼睛习惯店内的昏暗,眼前是一片魑魅魍魉的世界:打扮夸张的大婶和表情狰狞的大叔蠢蠢欲动。大家都目不转睛望着我们,要是没有大个子I君陪着,我一定会夺门而出。

地板上堆着大量锯木屑,客人都理所当然地朝地上吐口水,花生壳也扔在地上。似乎是为了方便清扫才全往地上丢,虽然合理,样子却很惊人,简直是不折不扣的垃圾场!

坐上吧台,点了杯啤酒,不但附赠花生米,还有红色辣椒粉,真不愧是墨西哥。沾上辣椒粉尝尝看,不可思议的辣味在嘴里扩散,从来没尝过的强烈“异国风味”让我们的身体感受到自己果然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们喝着啤酒,不停把花生米扔进嘴里,过了一会,再把堆在吧台上的花生壳扫到地板上,突然轻松了起来。想想,或许是因为这是破天荒第一次可以“吃完东西后毫不在意地把残渣扔到地上”吧。

环顾四周,刚刚还望向我们这边的人,又若无其事地和朋友聊天、吐口水、乱丢花生壳,大家都回到各自的世界里去了。

在这清爽的气氛中,我和他们一起丢花生壳,开始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旅行”感。05 会变魔术的棒冰(墨西哥)

我走进小馆子坐下来,点了“Comida Corrida”,墨西哥版的“每日特餐”。

望着馆子里谈笑的村民,一边等待饭菜上桌,他们也不断用眼角余光瞥着我。村落这么小,或许有人是第一次看到日本人吧?

米饭、薄饼和汤送上来了,汤里还有胡萝卜、马铃薯和带骨牛肉。

我先啜了口清汤,味道清爽而柔和,非常容易入口。把汤匙伸到肉和骨头中间,一挑,松软的肉块毫不费力地刮了下来,咬一口,热气渗出,被吸进肉里的汤汁精华也随之溢了出来,安心感包裹住全身,我又回想起在华雷斯市的事了。

在酒吧扔花生壳时,虽然对即将展开的墨西哥行程越来越期待,但告别了I君,只剩自己一人时,昏暗的市街再次令我心生恐惧,我突然又胆怯了起来。

隔天为求顺利动身离开,我在市区走了一天,以寻找最安全的路径。

来路不明的男子盘踞各处,经过他们面前时,利刃般的视线不约而同投向我,简直像群野狗。我紧张地走过他们面前,暗念:“千万别找上我啊!”好不容易擦身经过后,才松了口气,这样的状况一再重复。

墨西哥的治安一直恶名昭彰,我也听过自行车骑士遭强盗攻击,全副家当都被抢走的传闻。

接下来那天,我从一早起床就全身没劲。即使如此,我也不能一直待在市内,只得拖拖拉拉地打包,一面在心里大喊:“算啦,豁出去了!”

于是,我出发了,沿着昨天查好的路径,总算离开市区。眼前只有一片褐色的广阔荒野,前方有卡车朝我这边开来,司机开朗地对我挥手,这一刻我终于不再紧绷,也挥手回敬。

骑了一百三十公里后,出现了一座小村落,当天我就投宿在村里的廉价旅社。房间称不上干净,不过挺大的,更别提一晚只要四百五十日元的超低价了。

淋浴过后,神清气爽地在村里散步。

太阳西下,天空染上一片粉红,村民坐在中央广场的长椅上乘凉,大伙儿看到我都笑着打招呼:“Hola!(你好!)”

我也跟着回礼:“Hola!”

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来到另一个国度,明明这里和边境的华雷斯市相隔不过一百公里,人们的表情却完全不同!大家的眼神真的都很安详,甚至令我有种稍感悚然的领悟:原来环境不同,人们的面貌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天色转暗,我便走进馆子,品尝本日特餐的清汤。一股安心感流过全身,我知道已经没问题了。

我加点了好几块薄饼,喝完了汤,慢慢站起来,然后结账,对盯着我看的村民说声:“Adios!(再会!)”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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