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尔纳经典作品:十五岁的船长(下册)(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01 10:45: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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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凡尔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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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尔纳经典作品:十五岁的船长(下册)

凡尔纳经典作品:十五岁的船长(下册)试读:

【第一章】

在老汤姆他们四个被卖的那天,下午 4 点钟,在中央大街的尽头,响起一阵皮鼓、铙钹和其他非洲传统乐器的轰鸣声。

顿时,市场的每一个角落都显得更热闹了。经过半天的喊叫、争斗,着了魔似的商人们,居然嗓子没喊哑,胳膊、腿也没伤着。

不少奴隶依然被“陈列”在广场上,等待买主。黑奴贩子们争论着号码牌上的标价,讨价还价之热烈、场面之庞杂,就是伦敦股票市场行情看涨的日子,也赶不上其百分之一。

在这一阵杂乱无章的声音响起来之后,市场上的交易就停了下来,扯开嗓子叫卖的小贩,也都不叫了,在那儿一个劲儿喘气。

卡索塔的土著王酋长玛尼·伦卡大驾光临。他身后是一大串的随行人员,好几个妻子、他的“官员”和士兵。

阿菲斯和其他的贩奴老板立刻迎了上去,做出些非常夸张的恭敬动作,弄得老土著王兴奋异常。

玛尼·伦卡坐的是一顶旧轿子,下轿子的时候,有四五个人搀扶着他。

他 50 多岁的年纪,可看起来有 80 岁,像一只衰老的猴子。

他头戴教堂似的小帽,上面有一排染成红色的金钱豹的爪子,露着一撮儿一撮儿的灰白色的毛儿。这是卡索塔土著王的王冠。

他腰上系着两条兽皮裙儿,上面缀满了玻璃珠子,这种皮裙比铁匠们的皮裙还坚硬。

他胸脯上文着很多花纹,是他家族的徽饰。按他们的说法,玛尼·伦卡土著王的家族谱系可以上溯到开天辟地之时。

土著王手、脚和胳膊上载着镶金的铜环,足蹬一双在西方只有仆人才穿的卷口黄皮靴,这是 20 年前老阿菲斯送给他的礼物。

土著王的左手握着一很粗大的圆顶包银头儿的手杖,右手拿着一个镶满玻璃珠子的蝇拂,头上撑着一把旧布伞,上面缀满了补丁,好像是穿百衲衣的小丑的衣服。

最有意思的是,他鼻子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脖子上挂着一把放大镜!就是波迪克特表兄丢的、后来他们从巴德的口袋里搜走的那两件宝贝!这就是这位使方圆百英里的土著居民胆战的老土著王的装束。

玛尼·伦卡自称奉天承运,依靠让人毛骨悚然的残酷统治称王霸道,有谁对这一点表示任何一点怀疑,他都会立刻把这个人送上天国,去证实一下。

因为他是上天的神,所以他在地上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一切都应该得到满足。吃饭,因为想吃;喝酒,也因为想喝,每次他都喝到再也不能多喝一点点儿的程度。

他和他手下的大小官员们,都是些不可救药的醉鬼,而玛尼·伦卡却认为他们都是些很知道克制很有分寸的人。

他是个最典型的酒鬼,整日泡在烈性啤酒、“碰杯”酒和老阿菲斯提供给他的大量的一种叫“三六酒”的酒中。

咱们再来说说玛尼·伦卡的后宫。

他有各个年龄层的妻子,千姿百态,什么样儿的都有。这次来市场,大部分都随着来了。

他的第一个妻子,或叫第一夫人,也就是土著王后,40 多岁了,泼妇性格,与别的妻子一样,也是土著王家血统。

她身着一件色彩鲜艳的苏格兰格子花呢上衣,一条缀满玻璃珠儿的草裙,凡是能挂上东西的地方,都挂上了各种各样的箍儿和环儿。

她的发型更是奇特,是个多层的宝塔,小脑袋上好像放着个大箩筐。

简直是个妖精!

别的妻子们与她都是亲戚,亲姐妹或是堂姐妹,穿着没这么复杂,也年轻点儿,都随在土著王的后面,只要一声招呼,她们随时准备作土著王的“活动家具”。

土著王要坐下来,立刻就有两个妻子趴在地上当凳子。土著王坐在她们的背上,脚则放在另外两个妻子的身上!

土著王的随从中还有他的文武官员及巫师们。土著官员们走起路来,同土著王一样摇摇晃晃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缺点东西。有少一只耳朵的,有少一只眼睛的,有没鼻子的,有没手的,没有一个人五官俱全!

这是因为,在卡索塔的土著王国里,只有两种刑罚,死刑和割掉五官四肢的一部分,至于执行哪种刑罚,全凭土著王的高兴。

犯的是小错误,就割五官或四肢的一部分,其中最重的是割耳朵,因为割了耳朵,就再也不能戴铜耳环了!

土著王下面各区镇的头目叫“基洛洛”,他们有世袭的,也有委任的,委任期一般为四年。他们的斑马皮帽子和大红背心,是官服的标志。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根白藤木长棍,棍子头儿上涂着能使人昏迷的巫药。

士兵们的武器主要是弓箭,弓背儿上缠着可以更换的绳子,两头儿都用流苏作为装饰,身佩锋利如蛇舌的匕首和宽头儿长杆的标枪,还有棕榈板做成的木盾,盾面上雕刻着阿拉伯式的图案花纹儿。他们身上几乎不穿东西,所以土著王也就不用在这方面开支了。

咱们再来谈谈那些巫师和吹鼓手。

当地人称巫师为“穆干加”,是当地治病的医生。

土著们非常迷信这种靠鬼神治病的医术,迷信巫师念咒画符,迷信那些用红白颜料涂抹着的各种各样的神像,有鸟兽像,也有木雕男女人身像。

当然,这些巫师也都是五官四肢不全的人,可能是治病无效,土著王给他们的酬劳吧!

吹鼓手有男有女,他们摇着一种用手摇木棒击打的能发出刺耳尖叫声的“木鹰”,敲着震耳欲聋的皮鼓,用安着橡皮圆头儿的细木棒,击打着土著们称之为“马里梅巴”的葫芦琴,这是一种由两排大小不等的葫芦组成的打击乐器。这些乐器的合奏,确实产生了震耳欲聋的特殊效果,没听过的人绝对受不了。

土著王和他的随从们的头顶上,飘扬着几面大大小小的旗帜,在几只特别长的木杆儿刺枪顶儿上,挂着几个刷了白粉的骷髅头,那都是被玛尼·伦卡打败的部落酋长的脑袋。

土著王一下轿,广场上顿时响起了欢呼声。各“沙漠商队”的士兵们都向天鸣枪敬礼,破土枪的响声很小,完全被人群的欢呼声所淹没了。“沙漠商队”的小队长们,先用他们身上带的一小口袋朱砂粉把嘴涂成红色,然后再在土著王前行下跪礼。

老阿菲斯也走上前去,向土著王献了一包新鲜的烟草,土著们称这种烟草为“安神草”。玛尼·伦卡确实需要安神去火,因为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大光其火!

和老阿菲斯在一起的科因卜拉、依奔·哈米斯,还有那些阿拉伯和混血种的黑奴贩子们,都过来朝见土著王。

他们高呼“马尔哈拉!”意思是欢迎。

有的人鼓掌,有的人鞠躬,一躬到地,还有人把脸上涂上了污泥,以表达他们对这位丑恶的土著王的敬意。

玛尼·伦卡根本就没看这些人一眼,他迈开腿往前走,摇晃着,好像是地不平似的。

他实际是在戴着号码标价牌子的黑奴群中跌跌撞撞地前进。如果说那些黑奴贩子们担心土著王一时心血来潮,向他们要几个奴隶,那么奴隶们则更担心自己会落到土著王的手里。

尼格鲁一直跟着阿菲斯,阿菲斯向土著王行礼时,他也跟着行了礼。

阿菲斯和土著王谈话,讲的是当地的土语。玛尼·伦卡只用一些单音节词来表达思想,即使这样,他也很吃力,因为每个音节都是从那两片酒精中毒的黑嘴唇中挤出来的。

谈话的内容,也只是土著王向阿菲斯要酒喝,最近几次重要的迎神祭酒典礼,把酒都用光了。“非常欢迎您的到来!”老阿菲斯献着殷勤。“渴了!”土著王回答。“市场交易的分红中,有您的一份!”“弄点喝的来!”这是玛尼·伦卡的回答。“这是我的朋友尼格鲁,他离开这儿已经很长时间了,能再一次见到您,他非常高兴!”“我要喝酒!”土著王喷着恶臭的酒气说。“好,好!”“拿‘碰杯’酒来!“拿蜂蜜酒来!”

阿菲斯非常了解土著王。“不,不要!“我要你阿菲斯的烧酒!烧酒,火一样有劲儿的烧酒!“每杯烧酒,我都愿意以任何代价……”“那就请您喝杯白人的血吧!”阿菲斯给尼格鲁使了个眼色。“什么,白人的血,杀一个白人?”玛尼·伦卡凶残的本性在阿菲斯的挑逗下,正在复活。“阿菲斯的手下人被这个白人杀了。”尼格鲁说。“是哈里斯,得为他报仇!”阿菲斯回答。“啊,把他送到扎伊尔,给阿苏阿部的土著王马松戈吧,他会把他的肉一条一条地割下来,活吃!”“噢,人肉的清香!”莫阿尼叫嚷着。

他说的是实话,马松戈土著王的部落是吃人肉的。利温斯敦在其旅行记中有过记载,他说住在卢阿拉巴河岸边的马尼野麻部落,不仅吃战争中被杀死的人,而且还买奴隶吃,他们说“人肉有点咸味,只需加一点作料就可以!”

喀麦隆也曾经在姆韦内·布加发现吃人肉的情况。他们把死人放在活水中泡上几天以后,才拿出来吃。

斯坦利在乌库苏也有类似的发现。

显然,当时非洲中部吃人肉的部落并不罕见。

这种杀人的方式够残酷的了,可尼格鲁并不愿意把自己手中的死囚交给别人。

他说:“他就是在这个广场上把我的朋友哈里斯杀死了!”“也要把他杀死在这个广场上!”阿菲斯说。“阿菲斯,你愿意在哪儿杀都行,不过,他流多少血,你就要给我多少你的那种烧酒!”“行啦!烧酒,这儿有真正的烧酒,名副其实!“来,我们让酒烧起来,让这像清水般的酒烧起来!”

约瑟·安东尼奥·阿菲斯要献出杀人祭神用的混合酒。

土著王高兴地拍着手,手舞足蹈,完全是一副酒鬼样子。他的妻子和随从们也很高兴,他们都没见过能点燃的白酒。

他们的想象中,这种酒一定是燃烧着喝到肚子里去的!

喝了这种燃烧的酒以后,他们再杀迪克·桑德!用酒醉后的野蛮方式杀他!

你可以想象一下,用极其残酷的手段杀一个白人,土著人是会非常高兴的,混血的科因卜拉和同是白种人的尼格鲁都与土著人一样,很想早点见到这个让他们兴奋的场面。

夜色来临。

没有夕阳也没有晚霞,黑夜是一下子就降临了。这是看白酒点火祭神杀人的好时候。

阿菲斯自认为想出了个好办法,献给土著王一盆混合酒,让他喜欢上这种火烧白酒的方式。

玛尼·伦卡也觉得,烧酒嘛就应该烧起来,也许这冒着火焰的烧酒,会使他早就麻木无味的舌头舒服点儿!

祭神有两个步骤,先是献酒,然后是执行对迪克·桑德的刑罚。

迪克·桑德被关在阴暗的牢房里,杀他的时候,他才会被从这儿带走。

别的奴隶,不论卖出去没有,都回到了原来关押他们的栅栏木板房里。

广场上只剩下了黑奴贩子、小队长和士兵们,他们都想喝点混合酒,如果土著王及其妻子大臣们喝不完的话。

阿菲斯按尼格鲁的主意,安排好了一切。

一个至少能装 200 品脱,大约 114 升烧酒的大铜盆,被安置在广场正中央。里面倒了好几大桶劣质白酒,在里面放了很多肉桂、辣椒以及大量的足以促进土著人们多喝这种酒的作料。

人们围在玛尼·伦卡周围,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大铜盆,好像那盆酒在向他招手,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阿菲斯拉住了他,把一根已经点着的引火绳放在他手里。“点火吧!”阿菲斯阴险地说。“点火!”

玛尼·伦卡自言自语着,把火种伸到了酒盆中。

蓝色的火苗顿时在大盆上飞舞了起来!

神奇的吸引人的火焰!

阿菲斯为了让火烧得更旺,在铜盆里又加了几把海盐。

人们的面孔被照得像魔鬼般苍白!

他们酒还没喝到嘴里,人先醉了,狂呼乱喊、手舞足蹈,围着土著王跳了起来。

阿菲斯手掌一把大铁勺,搅动烧酒,火焰蹿得更高了,映照着群魔乱舞的场面。

玛尼·伦卡走上前来,一把夺过大铁勺,伸进铜盆里,舀出一勺带火的酒来,他把嘴凑上去,要喝!

突然,一声惨叫!

土著王像个点着的油瓶子,打起滚来,火势并不猛,可烧得却很旺。

这一下,所有的人都吓呆了。

玛尼·伦卡手下的一个官员扑到了土著王的身上,想扑灭他身上的火。可他与玛尼·伦卡一样,是个浑身酒气的醉鬼,所以立刻也被点着了。

玛尼·伦卡的随从们都有被烧着的危险!

面对火人,阿菲斯不知所措!

土著王的妻子们四散奔逃,科因卡拉跑得更快,甚至摔倒了好几次。

老土著王和他的那个手下人,在地上痛苦地打着滚,嚎叫声十分瘆人。

这两具常年泡在酒精中的躯体,冒出来的火苗并不高,可就是这种小火苗,水是无法浇灭的,烧灭了外面,里面还会继续燃烧。

酒精已经浸透了他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想熄灭已经不可能了。

时间不太长,燃烧着的就是两具尸体了,最后,只剩下一堆烧成炭的骨头和一两块烧剩的脊椎骨、手指头和脚趾头了。

土著王和他的手下已经成为灰烬!

【第二章】

土著王死的第二天,卡索塔笼罩在一片极其紧张的气氛中。

胆战心惊到了极点的土著居民关门闭户,躲在自家的茅草屋中窥视着街上动静。

他们还没见到过这样奇特的死亡:一个自称奉天承运的土著王、一个大得不能再大的官儿,这么可怕地就死了!真是太容易了,没费什么事自己就烧了起来!

过去他们也见过一些和他们一样的普通居民,被处以火刑的场面;上点年纪的人还记得,如何加工烹制火刑后的人肉。可他们从那儿得来的经验是,要把人的躯体燃烧成灰,是不太容易的事。

可如今的这一切,恰恰与他们的经验相反。

约瑟·安东尼奥·阿菲斯躲在家里,吓得要死。

他怕别人把土著王烧死的事归罪于他。

尼格鲁给他讲了讲外面的恐怖气氛,告诫他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因为玛尼·伦卡被烧死,是他阿菲斯出的主意,这太糟糕了,不拿出点钱来恐怕这事儿完不了。

可是,尼格鲁转念一想,心生一计。

阿菲斯言听计从,按尼格鲁的意思,派人到处宣扬,说卡索塔土著王的死,是天神的安排,是黑人的上帝,伟大的马尼都天神召唤自己选定的代天行事的人物归天的独特形式。

向来就十分迷信的土著人,一点不怀疑地相信了这些鬼话。

啊,原来土著王和那个大官身上冒出来的蓝火苗,是神火!

好了,现在剩下的事情是给玛尼·伦卡土著王举行隆重的葬礼,这种葬礼要符合一个升天成神的王的葬礼规格。

这种葬礼包括了非洲各个部族所使用的全部仪式。

尼格鲁已经为迪克·桑德在这个葬礼中安排了一个殉葬的角色。这个机会对尼格鲁来说太好了!

如果不是喀麦隆上尉和其他曾在中非目睹这一事实的旅行家,所记下的确凿的事实,我们的确难以相信,这个玛尼·伦卡的葬礼上,会有那么多人殉葬!

卡索塔土著王的当然继承人就是王后莫阿娜,她要如期举行土著王的葬礼,用隆重的仪式来显示她作为新的土著王的威仪,这样就可以压倒其他与她竞争的土著王,比如那个总想侵犯卡索塔土著王主权的乌库苏土著王。

另外,莫阿娜通过这次葬礼,就成了合法的女王了,躲掉了所有土著王妻子都要殉葬的命运,除去那些比她年轻的土著王的寡妇,她作为第一位妻子对那些后来的妻子们当然是心存嫉恨的。

这个葬礼,于她的好处太多了,很合她这个穷凶极恶的新女王的残忍性格。

她下令吹起“库都”号角、敲起“马里梅巴”,宣告归天土著王的葬礼在次日傍晚,全部按照传统仪式,隆重举行。

不论是土著王的宫廷内部,还是土著居民中,谁也没有对女王的命令产生异议。

阿菲斯和别的贩奴老板对莫阿娜女王的执政,是十分欢迎的,他们感到心里特别踏实。只要送点厚礼,再讲点奉承话,很容易让女王按照他们的意思行事。

这样,土著王位的转移,莫阿娜继承王位,就没有发生任何阻碍,顺利完成了。

不过,在土著王的后宫,却是人人心惊胆战,一片惶惶不可终日的恐怖气氛,这自然是有原因的。

为葬礼而准备的巨大工程,当天就开始了。

在卡索塔中央大街的尽头,有一条水流湍急的小河,是刚果河的一个支流。现在,要让小河改道,把河床空干,在河床中间挖掘出一座土著王的墓穴。等下葬完毕,再把河水引回来。

尼格鲁想让迪克·桑德殉葬,和别的殉葬的人一起让他死在土著王坟墓的河道当中。

尼格鲁无法忘记,当哈里斯说“霍尔敦夫人和小亚克已经死了”时,迪克·桑德那怒不可当的锐气。尼格鲁有点害怕,他没敢出来。可眼下不一样了,迪克·桑德成了一个手脚都给捆得结结实实的死囚,没什么可怕的了,所以他决定去看看迪克·桑德。

尼格鲁就是这样一个人性丧尽的家伙,拷打折磨都不足以过瘾,他还要享受别人的精神痛苦。

中午,尼格鲁来到那个有一个小队长看守的迪克·桑德的栅栏木房。

迪克被紧紧地绑着,躺在地上,他 24 小时没吃没喝了,身体极其虚弱,再加上绳索勒破皮肤陷进肌肉,他身子一动不能动,非常痛苦。

他随时等待着死亡的来临,不管死得多么残酷,他也等着死亡来结束这无边的痛苦。

可是,他一看到尼格鲁,就禁不住怒火中烧,不由自主地挣扎着,想挣断捆着他的绳索,他要扑过去,杀死这个坏蛋!

绳索太结实了,就是换成艾瑞尔,也挣不断!

迪克·桑德突然安静下来,他明白如今与尼格鲁的斗争,要采取另外一种方式。他拿定了主意,盯着尼格鲁,不管这个坏蛋说什么,他都不屑回答。“啊,我觉得我应当来一趟,来向我年轻的船长表示最后一次敬意,而且我要告诉我的船长,我为他感到万分遗憾,因为他在这儿已经不能像在‘浪子’号上那样指挥别人了!”

尼格鲁以一种故意的谦卑语气嘲笑着迪克·桑德。

迪克根本就没有答理他的意思。“怎么了,船长,难道你不认识你过去的厨师了吗?“他现在来向你请示,请问今天的午餐要为你准备什么菜?”

他说着说着,压不住心中的仇恨,猛地向躺在地上的迪克踹了一脚。“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问题请教我年轻的船长先生。“你能否告诉我,本来你是要到美洲去的,为什么却来了这个地方?这好像是安哥拉嘛!”

迪克·桑德根本就不想听葡萄牙人的这些废话,他明白自己过去的判断是正确的。“浪子”号上的罗盘指针肯定是他破坏的,今天他提出的这些问题,就是自供状。

迪克·桑德依然沉默不语,眉宇间透着蔑视。“船长先生,你应该承认,‘浪子’号上有这么一个好海员,一个真正的海员,你真是太走运了!“上帝保佑!要是没有这么一个海员,咱们会到什么地方!“暴风雨会把你撞在一个礁石上,让你完蛋,多亏了这么一个好海员,才让你到了让大家活命的海港。“你能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是应该致谢的,向这个真正的海员致谢!“可你却非常瞧不起他,是这样吧,我年轻的船长老爷!”

尼格鲁用最大的努力保持着外表的平静。他把头伸到迪克·桑德面前,越说离得越近,他再也伪装不下去了,突然,仇恨得将他的脸扭曲变形,他的嘴几乎贴到了迪克脸上,他要把迪克吞下去!

他心中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今天,该我说了算了!”

迪克·桑德依然不动声色。这使尼格鲁气急败坏到了极点:“现在,我是你的船长,我是主人!“你这个不成材的见习水手的小命,就攥在我手心里!”“你攥着吧,我不要了!”迪克·桑德毫不在乎地说,“不过,你不要忘了,天上有一个惩罚一切罪人的上帝,你的报应快到了!”“如果上帝能管事儿的话,那现在该管的是你!”“我随时准备去接受上帝对我一生的行为进行的评判。我不怕见上帝!”迪克的回答十分冷静。

尼格鲁吼叫起来:“那咱们就走着瞧吧!你也许还在想着谁来救你吧!“在卡索塔,阿菲斯和我便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化身!想有人救你,做梦吧,异想天开的笨蛋!“可能你觉着你的黑人朋友还在这儿吧?别做梦了,他们早就卖了,到桑给巴尔去了,他们要是不死在路上,就算天大的幸运了!”“上帝有各种各样的办法实现他的赏罚意志,有的时候,不需要很多人,艾瑞尔就还活着呢!”“艾瑞尔!他早让狮子吃掉了,让金钱豹撕烂了。“我感到很可怜,这些野兽还没等我报仇,便把他给吃了!”

尼格鲁跺着脚嚷叫着。

迪克·桑德依然十分冷静。“万一艾瑞尔死了,丁克,还活着呢!“像丁克这么一条凶猛的大狗,要惩罚你这样一个坏蛋,已经足够了。“我了解你,尼格鲁,你是个胆小鬼!“我告诉你,丁克正在找你,它会找到你的,有那么一天,它会一下子咬断你的脖子!”“你这该死的东西!该死!该死!“丁克早让我一枪打死了!它和霍尔敦夫人、她的孩子一样,都死了!“‘浪子’号上所有的人,都死绝了!”

尼格鲁咆哮着。

迪克目光沉静,回答道:“你自己也一样,活不了多久了!”

尼格鲁已经气得面如土色,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怒火了,由“动口”而“动手”,他要亲手掐死这个被捆起来的囚犯。

尼格鲁扑到迪克·桑德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咬牙切齿地摇晃着。可他突然想到了现在杀死了迪克·桑德,以后可就没有好戏看了,他给迪克准备的那 24 小时的痛苦折磨,也就泡汤了。

他松开手,站了起来,走过去对那个面无表情的小队长说了几句话,叫他严加看守,然后他就走了出去。

尼格鲁没有吓倒迪克·桑德,反而让他精神为之一振,身体上的反应也不那么迟钝了,他重新振作了起来。

是不是刚才尼格鲁掐他时,使劲儿摇晃,从而使绑缚他的绳索有点放松呢?可能。因为迪克·桑德现在觉得手脚好像比那个刽子手进来时,要好受点了。

年轻的见习水手感觉轻松多了,他想,也许能把手从绳子中挣脱出来!

能不能挣脱出来并不重要,只要能活动活动就行,减少那么一点痛苦就行!

人生中的确有这样的时刻,即使一点最小的“幸福”,也会让人觉得无比珍贵。

迪克对逃走几乎不抱任何希望了。任何可能救他的人都得从外面来,而他能从哪儿来呢?听天由命吧!

说完话,他活下去的念头已经很小!

他想起那些所有在他之前死去的人,他只希望死后能与他们相会。尼格鲁这次又重复了一遍哈里斯的话,霍尔敦夫人和小亚克已经死了!

这可能是真的。艾瑞尔一个人在森林荒野中,可能也死了,而且死得会很惨!

汤姆和黑人朋友们都已经走远了,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

迪克只希望以死来结束这一切痛苦,现在的生比死要更难以忍耐!

此外的希望,几乎都是妄想,他只有一死了,身后的一切都交给上帝去管吧!

他祈求上帝给自己以勇气,使自己到死也不向敌人示弱。

人们一旦把自己的灵魂奉献给全能的上帝,肯定就会有结果的。此时迪克·桑德想到上帝,显得非常高尚,他把全身心奉献给上帝,在他内心世界的深处,便照进了最后一缕希望的光芒,这照射灵魂的光芒,虽然可能产生各种各样的变化,但是,只要上帝一句话,这一缕希望便会扩大成一个光明的世界。

时间飞转。穿过栅栏木房的茅草房顶射进来的天光,逐渐消失,黑夜来了。

经过昨天一天的喧嚣,今天一整天广场上都很安静,现在更是没有一点声音了。

在迪克·桑德狭小的囚室里,是一片深深的黑暗。

转瞬之间,卡索塔的人们都入睡了。

迪克睡着了,两个小时以后他醒来时,感觉体力和精神都获得了很好的恢复。

他把一只手从绳子中抽了出来,手臂已经不像原来那么肿了,能自如地放松、握紧了,这对迪克·桑德来说,真是莫大的欢乐!

夜已经过去了一半。

那个小队长看守沉睡如泥,这是一瓶烧酒的作用,他那只蜷缩着的手上,还抓着个空酒瓶,这家伙把一瓶酒喝得一滴不剩。

迪克·桑德想把他的武器夺过来,这对自己的逃跑太有帮助了。

可就这时,他似乎听到好像有谁在抓囚室门靠下的那一块木板。

迪克迅速依靠那只松开的手臂,爬到门槛跟前。

那个小队长依然如死猪似的沉睡着。

迪克没听错,外面抓门的声音一直没停,现在听得更清楚了。好像是在挖门下的地面,是动物还是人?“肯定是艾瑞尔!要是他就太好了!”年轻的见习水手心里想。

他盯着那个看守,看守睡得很死,一动不动。

迪克把嘴凑近门槛,他冒险轻轻地叫了一声艾瑞尔的名字,回答他的却是一声低沉的狗叫。“不是艾瑞尔,是丁克!”“它闻出来我在这儿了,它是不是又给我带来了艾瑞尔的信?”“丁克还活着,这说明尼格鲁说的是假话,而且……”

这时,从门下面伸进一只狗爪子来。

迪克立刻握住这只爪子,确定是丁克!

可如果它带来了信件,那信件也只能在它的颈圈里,这可怎么办?

把门底下的空间挖大一点,让丁克的脑袋伸进来?无论如何,得试试。

可是,就在迪克开始用手去挖地的时候,广场上响起了一片狗叫声。

丁克已经被当地的狗发现了,它只好逃走。

外面响起了枪声,小队长迷迷糊糊地要醒了。

迪克逃走的想法只好收起来了,外面的枪声说明已经发出了警戒的信号,他又爬回原来的地方。

在接下来死一般的寂静中,迪克默默地等着。什么也没有发生,天亮了。

这是迪克·桑德最后一个早晨了。

整整一天,掘墓的工程都在紧张地进行着。大批的土著居民在土著女王莫阿娜的亲信们的指挥下,一刻不停地劳作着。

全部工程都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完不成就要割掉五官或四肢的一部分。

新女王已经有言在先:一切都要百分之百地按照死去的老王既定的惩戒方法办!

河水已经被引入临时河道。在没有水的河床里已经挖出了一个 10英尺深,50英尺长,10英尺宽的墓穴。

日落时分,开始从老玛尼·伦卡土著王生前的奴隶中挑选妇女,挑出来的人要去铺垫墓穴的地板和四壁,她们都是活的殉葬品。

可这次因为玛尼·伦卡死得很特别,也很神奇,所以决定这些殉葬的女人,要在她们的主人老土著王的墓穴旁边,用水淹死殉葬。

按照当地的风俗,老土著王下葬前,要穿着他以前最好的衣服。可这次老土著王烧得只剩下几块焦黑的骨头,所以只好另想办法。“办法”是这样,用柳条编一个人型,用它代表土著王玛尼·伦卡,样子比他本人还神气,那些没烧完的碎骨头、破衣服片儿之类的东西,就装在柳条模型里边。

这个柳条模型人穿上了土著王的值不了几个钱的破衣服,还戴上了波迪克特表兄的宝贝眼镜,这一下,这个假人显得既恐怖又滑稽。

葬礼仪式要在火炬的照耀下举行,场面宏大、气氛隆重。卡索塔的所有居民,不论是土著还是外来人,都必须参加葬礼。

天黑以后,长长的送葬队伍穿过中央大街,从大广场一直走到河床墓地。

人群的嘈杂、葬礼的舞蹈、巫师的咒语、乐器的轰鸣还有一大片老毛瑟火枪的鸣放,葬礼的热闹,实在无以言表。

约瑟·安东尼奥·阿菲斯、科因卜拉、尼格鲁、阿拉伯黑奴贩子和他们“沙漠商队”的小队长们,都加入了送葬的行列。

他们谁也还没有离开广场,莫阿娜女王没有准许他们离开。在她刚开始执行土著王的权力时,违反她的命令,是极其危险的。

用柳条编的土著王尸体躺在一顶轿子上,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轿子周围护灵的都是老土著王的第二级妻子,其中有几位要陪着老土著王到另一个世界去。

土著女王莫阿娜穿着全套葬礼服装,走在作为“灵位”的供案后面。

人们走到河床墓地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大家点起了松脂火把。明亮的火光,把墓地周围照得一片光明。

墓穴十分显眼地出现在人们面前,下面“铺”着一层黑人,她们还活着,只是身体被铁链固定在地面上,这是 50 名黑人女奴隶,她们在墓穴里等待着河水的激流把她们埋葬,大多数都很年轻,有的人蠕动着身体,发出痛苦的呻吟;有的则听天由命,默不作声,一动不动。

老土著王生前的妻子们,穿着像过节似的盛装,她们是由土著女王挑出来殉葬的。

其中一位,是老土著王生前的第二夫人,她被强迫两肘、双膝伏地,像土著王活着的时候一样,趴在地上作土著王的肉椅子,第三夫人则扶着柳条模型,第四夫人伏在地上当脚垫。

在墓穴的另一边,还对着土著王的柳条模型,立着一根红漆柱子,半截在地面之上。柱子上绑着一个白人,他也是殉葬品之一。

这个白人,就是迪克·桑德。

他身体半裸,到处是刑罚的伤痕,都是尼格鲁让人打的。

他被结结实实地绑在柱子上,似乎除了到另一个世界之外,再没有任何别的希望了,只有像其他所有殉葬的人一样,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死亡的时刻,也就是决堤灌水的时刻,还没有到。

土著女王发出命令,老土著王的第四夫人,也就是趴在土著王的模型前当脚垫的那个女人,被卡索塔的刽子手割断了喉咙,血流进墓穴。

骇人听闻的大屠杀就此开始了。

紧接着第四夫人而死的,是墓穴外边的 50 名男奴隶,他们也被刽子手割喉而死,河床里鲜血横流。

被杀奴隶最后的号叫和参加葬礼的人群对殉葬者的咒骂,搅成一团,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

谁也没有对屠杀表示半点不满,也没有谁对殉葬的人有半点同情!

土著女王做了一个手势,河水开始一点一点决堤了。

这是经过精心设计的残酷手法,不让上游的河水立刻冲开堤坝,而是让它细水长流,不让死亡马上到来,而是让殉葬者慢慢地淹死。

流进的河水先淹没了“铺”在墓穴底层作地毯的女奴隶,她们做着可怕的最后的挣扎,拼命扭摆并昂起头来,可是河水还是无情地淹没了她们了。

现在,河水已经淹到了迪克·桑德的膝部,他正使了最后的力气,企图挣断绑在柱子上的绳索。

水位还在继续升高,那几个最后还露在水面上的脑袋,也在重归故道的河水的激流中消失了。

只剩下大水茫茫,一切都消失了。100 多个殉葬者与墓穴一起,埋葬在了河水下面,什么痕迹也没有了。

关于这惨无人道的一切,我是很不愿意写的,可这些人类的丑恶给我心灵的震撼,又使我不得不写下来,以供后人警戒和思考。

【第三章】

哈里斯和尼格鲁两个坏蛋说霍尔敦夫人和小亚克都已经死了,迪克还不知道,这完全是谎话。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和波迪克特表兄,都在卡索塔。

当她们在白蚁窝被俘以后,尼格鲁和哈里斯率领几个土著士兵,把他们三个押送到了“沙漠商队”营地后面的一个地方去了。

押送途中,霍尔敦夫人和小亚克一直还坐在当地人称为“椅担塌”的吊椅上。尼格鲁为什么对她们有如此的“好心”?霍尔敦夫人不敢多想。

从宽扎河到卡索塔,一路上走得很快,也不累。波迪克特表兄走得甚至很是轻快,好像眼前的处境对他没什么影响似的。因为允许他随便在路旁采集昆虫,所以他觉得没什么可抱怨的。

所以,他们比依奔·哈米斯带领的“沙漠商队”早 8 天到达卡索塔。

他们三个人都被关在了阿菲斯的经理处的院子里。

需要说明的是,小亚克的身体已经好多了。自从离开了他感染寒热病的沼泽地区以后,他的身体慢慢好起来了,如今他身体恢复得很好了。

如果让他们参加“沙漠商队”那种辛苦的行军,小亚克和他妈妈肯定都受不了。这次坐着吊椅来卡索塔,确实受了些照顾,至少从体力消耗上来说,情况还好。

霍尔敦夫人一点也不知道朋友们的情况。自看着艾瑞尔逃进森林以后,便没有了艾瑞尔的消息。至于迪克·桑德,她想哈里斯与尼格鲁都不在他身边,凭着白种人的身份,她希望能免受虐待。

娜尔、汤姆、巴德、奥斯汀、艾克德荷他们几个黑人,肯定是命运不济,与奴隶无二了,多么可怜的好人们啊!如果不是尼格鲁与哈里斯行骗,他们永远也不会到这儿来啊!

依奔·哈米斯的“沙漠商队”到达卡索塔的时候,霍尔敦夫人和外面没有一点联系,她也就不知道我们以上所述的一切。

市场集市上的喧嚣也只是喧嚣而已,霍尔敦夫人从中得不到任何消息。

她不知道汤姆他们已经被卖给一个沃吉基镇的黑奴贩子,也不知道他们最近就要被押走。

她不知道哈里斯已经完蛋了,玛尼·伦卡死了,葬礼上有那么多人殉葬,其中就有迪克·桑德。

霍尔敦夫人几乎是与世隔绝般地被关在卡索塔,一切听凭黑奴贩子的摆布,尼格鲁主宰着一切。

霍尔敦夫人想逃走、甚至想死,都是没有办法的,因为身边还有自己亲爱的孩子。

究竟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会有什么样的命运,霍尔敦夫人完全无法预测。从宽扎河到卡索塔,哈里斯和尼格鲁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过。

到了卡索塔以后,她没见过哈里斯,也没见过尼格鲁,阿菲斯的高墙无法逾越,而波迪克特表兄这个老小孩对她不会有任何帮助,这当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们的昆虫学家知道了自己现在不是原来大家想的那样在美洲,而是在非洲以后,他没有心思去追究这是为什么。他不关心为什么,只是感到灰心丧气,他本来认为是自己第一个发现了美洲有非洲昆虫的人。像舌蝇和其他这些在非洲到处可见的六脚昆虫,在他之前已经有许多昆虫学家在它们的产地发现过。

所以,现在完了,和自己的名字相联系的荣誉也泡了汤!

他搜集到的这些昆虫标本根本就没有什么可奇怪的,因为是在非洲搜集到的。

不过,经过最初的一阵丧气以后,波迪克特表兄心想:“这个法老昂人居住的地方,有着丰富的昆虫,现在就算我真的不在古代的‘印卡王国’,这种变化也不会使我受什么损失。”

波迪克特表兄不断地自言自语,不断地给霍尔敦夫人说,尽管霍尔敦夫人根本就不愿意听他的话。“嗨,这儿可是鞘翅虫的故乡,它们长着带绒毛的长脚,尖硬的两层鞘翅长在一起,上颚特别大,包着整个大嘴。“这其中最有特点的是,癞皮鞘翅虫。这儿还出产金头节虫、几内亚和加蓬产的巨人虫,这几种虫的头顶、脚上都长着毛刺。“还有身上长着斑点的膜翅虫,这种昆虫总是把虫卵生在死蜗牛的空壳里。“当然,还有那种埃及北方人当神一样供奉的神金甲虫!“还有一种叮咬人兽的灰色飞虫,叫‘天蛾’,也出在非洲,现在欧洲也有了,住在海边儿上的塞内加尔人非常害怕这种咬人的‘天蛾’!“真的,这里能找到许多的昆虫标本,如果商行经理处这些正人君子不阻止我的话,我一定要去搜集这些昆虫!”

我们知道波迪克特表兄所说的这些所谓“正人君子”是谁,他对他们确实没有抱怨。因为从宽扎河到卡索塔来的路上,“正人君子”们给了昆虫学家半自由的权利,这位纯朴的科学家对于这种权利的获得,怀有真诚的感激之情。

如果波迪克特表兄没有把他自己的那两件宝贝弄丢的话,那么,此时他就是世界上最走运的昆虫学家了。

他虽然一直把白铁皮标本盒子背在身上,可他鼻子上已经没有眼镜,脖上挂着的放大镜也不见了!

一个生物学家,没有放大镜,也没了眼镜,那还怎么当生物学家呢?波迪克特表兄命中注定,再也见不到他的这两件宝贝了,因为它们都随着柳条编的土著王模型,葬在了河底。

每次他发现一只什么昆虫,他就不得不拿到鼻子尖上去辨别它的最基本的特征。这就是波迪克特最大的苦恼,他想随便花天大的价钱,去买一副眼镜,可卡索塔没卖的。

无论如何,波迪克特表兄在阿菲斯的商行经理处大院子里,还是可以自由走动的,人家知道他不会逃跑的,况且经理处院子周围还有很高的栅栏,要爬出去,实属不易。

栅栏圈住的院子里,少说有一平方英里大小。这里面有非洲特产的树木和丛林,高大的野草,还有几条小溪,木房和草屋都是茅草屋顶。

这样的环境条件,对于非洲那些最罕见的昆虫来说,确实是再好不过的藏身之处了。

如果说这些昆虫不能让波迪克特表兄发财的话,那至少也会让他感到幸福。他发现了几只六脚虫,因为没有眼镜,研究这些昆虫几乎把他眼弄瞎了,不过,最终总算是扩大了他搜集的珍贵标本,为一套大型的非洲昆虫类标本的搜集工作,奠定了基础。

他总盼着有那么一天吉星高照,发现一种新昆虫,就用自己的名字为它命名,真要如此的话,他活在这个世界上,实在是没有别的奢望了。

如果说商行经理处的大院子,对于波迪克特表兄来说是足够广阔的话,那么对于小亚克来说则是广阔无边了。

他可以在院子里随便走动、游玩。不过,他很少去玩儿。按说他这个年龄的孩子是好动的,可他却不愿意离开妈妈。

霍尔敦夫人常有一种不祥的恐惧之感,她也不愿意让小亚克一个人出去。

小亚克常常问起爸爸,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爸爸了。他要妈妈把他带回爸爸身边。

他还常打听其余的人,老娜尔、艾瑞尔、巴德、奥斯汀、艾克德荷,还有丁克,唉,好像大狗丁克也不管他了!

当然,他最想念的是迪克·桑德。迪克·桑德亲切的笑脸常常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霍尔敦夫人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她只有用拥抱和亲吻作为回答。

她忍着巨大的悲伤,不在孩子面前流泪。

对于目前的处境,她有自己的想法。

从宽扎河到卡索塔,她没有受什么折磨和虐待,现在在阿菲斯的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境遇会恶化的迹象。在这个商行经理处里,她只能见到那些侍候阿菲斯的奴隶。别的奴隶都关在广场上的栅栏木房里,准备卖给那些内地来的奴隶贩子。而商行经理处的仓库里,则已堆满了布匹和象牙。布匹将运到中非去交换当地的商品,象牙是准备出口的。

在这个院子里,极少见到外人。霍尔敦夫人和小亚克住在一间茅屋里,波迪克特表兄自己住另一间。他们一起吃饭,不能与阿菲斯的仆人交谈。

吃的是山羊或绵羊肉、木薯、青菜、高粱和水果,食物是足够的。

专门侍候霍尔敦夫人的年轻的女奴隶,叫哈丽玛。她以她自己的粗犷方式,真诚地对霍尔敦夫人表达着她的爱意。

霍尔敦夫人几乎看不见阿菲斯,他住在正门外的一座房子里。

尼格鲁从未露过面,他在外面住。

尼格鲁为什么从来不到这儿来呢,他在回避什么?霍尔敦夫人十分担心。“他把我们弄到卡索塔来的目的是什么?他在等什么?他要干什么?”

在无限愁苦的思绪中,她时时想起自己的丈夫。他见不到妻子和孩子,肯定也陷入了痛苦的深渊。

霍尔敦先生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他的妻子竟突发奇想,上了“浪子”号。他认为她们会搭乘“太平洋航运公司”的一艘轮船的。这个公司的航班,都是按预定时间抵达旧金山的,可没有霍尔敦夫人!没有小亚克!没有波迪克特表兄!

而“浪子”号早该回到美洲海岸了,可却杳无消息。

霍尔敦先生把“浪子”号列入了可能已经失踪的船只名单。就在同时,他收到了派驻奥克兰的通讯员的报告,说霍尔敦夫人上了“浪子”号!

这对霍尔敦先生的打击太大了!妻子和儿子的命运紧紧地抓住了他的心,难道她们会在海上失踪?到哪儿去找她们呢?太平洋的岛屿上或者是美洲海岸。

他绝对想不到,她们被人骗到了非洲!

霍尔敦夫人沉思着,她能干点什么有助于摆脱眼前的困境的事呢?逃走?怎么逃?封锁得这么严密!再说跑出去以后怎么办,到那些不见天日的森林中去冒险?要在九死一生的危险环境中步行 200英里,才能回到海边!

如果再也没有别的办法让自己恢复自由,那么她会下定决心这么干的。可在冒险之前,她想弄清楚尼格鲁的真实企图,他要干什么?

在依奔·哈米斯的“沙漠商队”到达卡索塔以后的这 8 天时间里,霍尔敦夫人就是这么度过的,这 8 天包括土著王葬礼前的两天和葬礼以后的六天。

直到 6 月 6 日,也就是卡索塔老土著王下葬以后的第三天,尼格鲁才出现。

自从到达卡索塔以后,他这是第一次到经理处的院子里来。他直接走到了关押霍尔敦夫人的茅屋里。

此时,波迪克特表兄正在院子里寻找昆虫,小亚克则由女奴哈丽玛陪着到附近去散步了,霍尔敦夫人独自在房间里。尼格鲁推开门,开门见山地说;“霍尔敦夫人,我已经把汤姆他们卖到沃吉基镇的黑奴市场上去了。”“愿上帝保佑他们!”霍尔敦夫人落了泪。“娜尔死在了路上,迪克·桑德也死了……”“娜尔!迪克!……啊!”霍尔敦夫人吃惊地大叫着。“是的,这是上帝的惩罚,天公地道,这个 15 岁的船长杀死了哈里斯,杀人偿命!“夫人,你现在是一个人在卡索塔,单独一个人,处在‘浪子’号上的厨师——我的管辖之下,你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懂吗?”

尼格鲁说的这些倒还是实话,关于汤姆他们的消息,也是千真万确的。

汤姆和他的儿子巴德,还有艾克德荷、奥斯汀,确实是在前一天被押进了沃吉基镇来的黑奴贩子率领的’沙漠商队”。他没能再见霍尔敦夫人一面,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与他们共患难的夫人就住在商行里!他们要走 1000英里,到大湖区去,很少有人能活着走完这段路,再从那儿回来的人就更是绝无仅有了。“你想干什么?”霍尔敦夫人盯着尼格鲁。“霍尔敦夫人,我本来可以在你身上报复一下,为我在‘浪子’号上所受的虐待!“不过,迪克·桑德的死已经满足了我的报仇欲望!我现在是商人的身份,来跟你谈谈你的问题的!”

霍尔敦夫人盯着他,一动不动。“你,还有你的孩子,加上那个到处追苍蝇的大傻子,你们还是有点商业价值的,我打算赚上一笔!“我决定把你们卖了!”“我是自由的白人!”霍尔敦夫人语气坚决。“那要看我让不让你自由,我不让你自由,你就是个女奴隶!”“可谁会买一个白种女人呢?”“有那么一个人,他会买的,要多少钱他都买!”

霍尔敦夫人沉默了。她知道,在这个恐怖的地方,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听清楚没有?”“那,你说的这个人是谁?”“卖掉你,或者卖掉你以后,别人再卖掉你!这没什么问题!”葡萄牙人的语气里充满了嘲笑,对霍尔敦夫人的问话答非所问。“你告诉我他是谁?”“啊,你想知道,他叫,叫做杰姆斯·卫·霍尔敦,你的丈夫!”“我丈夫!”霍尔敦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错,夫人,他就是你的丈夫。“我不是要把你还给他,而是让他拿钱来赎你,还有他的孩子,还有个傻子表兄!”

霍尔敦夫人脑子里飞快地旋转:尼格鲁是不是在耍什么阴谋?

可凭直觉,她认为尼格鲁说的是真话,不是胡诌。

对一个一切向“钱”看的坏蛋来说,大概只有谈生意时,他才不胡说八道。尼格鲁现在就是在谈生意。“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做这笔买卖呢?”“越快越好!”“在哪儿交钱?”“卡索塔,就在卡索塔。“杰姆斯·卫·霍尔敦绝对不会拖延时间,他会立刻来这儿找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当然,他不会拖延时间!可谁去通知他呢?”“我去!我到旧金山去找他。我进行这么一次旅行的钱还是足够的!”“是从‘浪子’号上偷的那笔钱吧?”

尼格鲁一怔,但立刻就又平静了下来,厚颜无耻地说:“是的,就是那钱,当然还有别处得来的。我很快就会有几乎数也数不清的钱了,你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十万美金,怎么样?杰姆斯·卫·霍尔敦绝对不在乎……”

霍尔敦夫人冷冰冰地回答:“不错,他为了救我们,不会在乎什么事情的。你是不是要告诉他,我们是在中非,被扣押在卡索塔!”“当然。我找你,就是为了这个。”“我丈夫不会凭空听信你的话的,他不至于听你一说就冒失地跑到卡索塔来!”“他肯定会来的。如果我给他带去他妻子的一封亲笔信,信上说你处境危险,而我尼格鲁则是你的忠实仆人,我是冒死从非洲逃出去报信儿的,怎么样?”“我的手永远不会写这样的文字!”“真的不写?”“不写!”

霍尔敦夫人想得很多,霍尔敦如果到卡索塔来,可能不但救不出她们去,自己也身陷囹圄。因为尼格鲁这种家伙毫无信义可言,一旦赎金到手,他一变脸就能把自己的丈夫扣起来,多赚一笔。

一想到这些,霍尔敦夫人便十分坚决地拒绝了尼格鲁的要求,甚至连孩子与表兄的安危也不在乎了。“你,你一定要写这封信!”尼格鲁威胁着。“不写!”“那,你小心点儿,你应该知道在这儿的不是你一个人!你的孩子和你一样也捏在我的手心里,我完全可以……”

听到坏蛋以自己的孩子相威胁,霍尔敦夫人的心都要碎了,她说不出话来。“霍尔敦夫人,请你好好考虑一下我刚才的建议。一个星期以后,你必须把这封交给杰姆斯·卫·霍尔敦的信交给我!否则,你会追悔莫及的!”

这个葡萄牙恶棍说完以后,奸笑着扬长而去。他没有暴跳如雷地大发脾气,但是毒蛇一样的阴险,更使霍尔敦夫人感到了无穷的恐惧。

【第四章】

霍尔敦夫人一个人被困在屋子里。

一个星期的期限很快就会到来。尼格鲁这个葡萄牙恶棍,你别指望他有什么信义和良心!

不过,出于他个人的商业目的,他是不会让夫人受到损害的。至少在他确定自己手中的女囚代表了一笔可观的“价值”以后,就应该在一定程度上保护霍尔敦夫人。

霍尔敦夫人正在找一个折中的解决办法,使自己既能回到丈夫身边,又不需丈夫到卡索塔来。

霍尔敦夫人知道只要她一封信,杰姆斯·卫·霍尔敦就会不顾一切地赶到非洲这种最可怕的地方来的。

可尼格鲁一旦十万美元到手,肯定会放他们走吗?谁能保证他不把霍尔敦也扣下来。

如果莫阿娜女王心血来潮,不让他们走呢?

怎么办?

只有一个办法: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立刻释放霍尔敦夫人、小亚克和波迪克特表兄。地点在海边儿上一个事先约定好的地方。

这样可以免除霍尔敦先生到内地跋涉的危险,也可以避免在回国问题上的麻烦,假如能回去的话。

霍尔敦夫人反复思考着这些问题。

她想,尼格鲁给她一周的时间,很可能是做长途旅行前的准备去了,否则不会给她这么长时间的。“尼格鲁真要在我孩子身上打主意?”她自言自语着。

正好这个时候,小亚克回来了。

霍尔敦夫人情不自禁地把他抱了起来,好像尼格鲁马上要把他抢走似的。“妈妈,你心里难受吗?”“没有,孩子,不难受!我只是想你爸爸,你要是能见到爸爸,该有多高兴啊!”“那我当然高兴了,爸爸要来吗?”“不,不能让爸爸来这儿!”“那咱们去找爸爸!”“好,孩子,咱们去!”“咱们是不是要和我的好朋友,迪克·桑德、艾瑞尔、汤姆他们一起去?”“是的!”霍尔敦夫人低下了头,为的是不让孩子发现自己的眼泪。“爸爸给你写信了?”“没有,孩子。”“那,你要给爸爸写信?”“是的,可能,可能!”

小亚克不知道,这几个问题问到了妈妈心里。霍尔敦夫人不再说什么,只是不住地吻着孩子。

霍尔敦夫人拒绝为尼格鲁写信的原因很多,值得一提的是,霍尔敦夫人可能获得了一个意外的机会,不用让丈夫来非洲,也不用理尼格鲁,就能恢复自由。

这是一线目前尚难确定的希望之光,但也确实是很有可能射透阴霾的光芒。

事情是在好几天以前了。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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