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翼
出版社：民主与建设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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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剖室奇异事件试读：
版权信息COPYRIGHT INFORMATION书名：解剖室奇异事件作者：月翼排版：吱吱出版社：民主与建设出版社出版时间：2017-02-01ISBN：9787513907828本书由北京博采雅集文化传媒有限公司授权北京当当科文电子商务有限公司制作与发行。— · 版权所有 侵权必究 · —第一案遗妆传 说在C大解剖课教室，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女学生进入解剖教室不能化妆。校方给出的理由是化妆不尊重死者，因此希望女学生们都能素面朝天对尸体进行解剖。
但在私底下，却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说：多年之前，C大法医系第一次招收女学生。有个女学生爱美，上解剖课第一天便化了一个浓浓的妆容，而且还自告奋勇上去主刀。
就在她的手术刀刺进尸体胸膛的那一刻，尸体忽然睁开了眼睛。
教室里的学生们吓得失声尖叫，只有那化妆的女学生不当一回事，继续干着她的活。
同学们都惊恐万状地看着她，觉得她很奇怪，兴奋得有些不正常。于是那天晚上，所有上了这堂课的学生都做了噩梦。梦到那个女生还在解剖尸体，可是当她转过头来的时候，是一张化着浓妆的脸。
第二天的解剖课，有一半学生请了假，而昨天主刀的那个女生，又化着浓艳的妆容，兴致勃勃地去了。没有人敢接近她，所有人都觉得她不正常。
老师还没有到，估计是去领尸体去了，学生们打开解剖教室的门，却一下子愣住了。
解剖台上，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这场景太奇怪了，尸体是要从专门存放尸体的仓库里领出来的，不可能留在教室一整晚，那么这具尸体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没人有那个胆量过去，只有那个化浓妆的女学生，她双眼发直，脸色潮红，一步一步，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召，朝着尸体走过去。
当她看到尸体的脸之后，笑了起来，笑声尖锐。
尸体就是昨天那具尸体，脸上居然化着浓艳的妆容。
女生疯了。1“来，让我亲个。”“不要啦，会被人看见。”“那我们到林子里去。”
一对学生情侣互相搂着，有说有笑地走进梧桐树林。一排茂密的法国梧桐下，有几排绿色的铁长椅。情侣在椅子上坐下，打算好好亲热。月亮从乌云里探出脸，清辉将树林染上一层淡淡的白霜。“喂，你看，那里是不是坐了个人？”女孩指着远处的长椅。男孩回过头，看见一个男人静静地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耷拉着脑袋。他没有在意：“别管他，估计睡着了。”“等等，他脸上还画着油彩呢。”“估计刚演出结束。”
女孩推开他：“我觉得不太对啊。”说着从包里拿出手电筒，往那人脸上一照，只看一眼，瞳孔蓦然放大。
那个男人脸上化着可笑的妆容，就像二人转里的丑角。可是谁也笑不出来，他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睛，舌头长长地伸出口外，脖子上有一条青紫勒痕。
恐惧的惨叫声划破寂静的天幕，为这所百年名校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
张芸岚坐在车里，望着车窗外的景色，窗玻璃反射出她的面容，那一头漂亮的秀发剪短了，整个人看上去英姿飒爽。
她有一瞬间恍惚，恍惚之间，她仿佛看到自己的头发正变成一条条细小的毒蛇，在头皮上疯狂地纠结蠕动。
她又听到了恶魔在耳边低语：“那是住在你心底的魔鬼，我已经将它放出来了。”“小岚。”
张芸岚骤然回神，看向前排开车的哥哥张昀澜。他担忧地侧过头：“你没事吧？”
张芸岚深吸了一口气：“我没事。”“你呢？”张昀澜又问，“小子。”
坐在张芸岚身边的少年低垂着头，紧张地转动着自己小指上的指环。“我……我也没事。”“韦小子，别担心。”张昀澜说，“这段时间你就跟我们住在一起，别拘束。”
今天是韦文豪出院的日子，医生说他的情绪已经稳定，最好回家和亲人住在一起，这对他的病情有好处。
但是韦文豪的父亲嫌弃他给自己丢脸，根本不愿意管他。其他的亲戚都把他当成疯子，避之唯恐不及。
没办法，张芸岚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韦文豪孤独一人，便说服了哥哥，让他暂时住到自己家里。他们刚刚把他从精神病院接出来。“嗯。”韦文豪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谢谢。”
张芸岚叹了口气，拿出手机。QQ里正聊得热火朝天，说到高兴处，有人发了张照片，图片里是一个梳着非主流发型的男孩，被人PS了很可笑的妆，旁边一句旁白：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张芸岚被逗得轻笑了一声，果然，心情糟糕的时候，看看这些搞笑图片，有助于纾解压力。“主人，接电话啦，世界需要你去拯救。”
张芸岚翻了个白眼：“哥哥，你能别这么蠢萌吗？”
张昀澜哈哈笑道：“你不觉得你哥哥我无所不能吗？”
张芸岚抚额：“我只觉得你蠢透了，最近又有什么疑难案件了？”“没事，没事。”张昀澜摆了摆手，将车停在路边，接了电话，脸色立刻就变了，“你说什么？好，我马上就来。”“出了什么事？”张芸岚连忙追问。
张昀澜轻轻按住她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小岚，现在你和文豪都需要休息，至于案子的事情，还有我呢。”说罢，也不顾妹妹的反对，给他们打了一辆车，让司机送他们回家。“文豪。”上出租车前，他忽然叫住韦文豪，郑重地说，“经历了李麦的事情之后，虽然小岚表现得很正常，但是就因为太正常了，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这段时间我可能会很忙，你能帮我照顾小岚，保护她吗？”
韦文豪愣了一下，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咬了咬牙，说：“我……我会的，张警官你放心吧。”
张昀澜露出一道柔和的笑容，在他背上拍了一下：“去吧。”
张芸岚听到了他们的对话，无奈地低叹一声。其实这是心理治疗的一部分，交给韦文豪一个任务，给他以责任感和使命感，能帮助他尽快找到自我。
两人回到家，很快就安顿下来。韦文豪暂时还不能回学校上课，张芸岚便让他先去学校的图书馆自学，等放学之后，两人再一起回家。
这天只有两节法学课，匆匆上完，两人回家，韦文豪居然自告奋勇要做饭。张芸岚原本还有些担心。但他一走进厨房，居然就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脸上也有了几分神采，菜刀在刀板上剁得咚咚直响，在油锅的��声中，一盘盘精美的菜肴出炉。
张芸岚看得目瞪口呆，没想到韦文豪居然有这样的厨艺，就算他以后无法从法医系毕业，去当厨师也能混一口饭吃。
这个晚上，张芸岚吃撑了。
韦文豪一边收拾餐盘，一边露出柔和欣喜的笑容。张芸岚不由得松了口气，成就感也是一剂良药。
深夜，张昀澜带着一身疲惫回来了。他看了一眼还在上网的张芸岚，略带责怪地说：“怎么还不睡？”“睡不着，在网上跟人聊聊天。”
张昀澜来到她身边：“聊些什么？”“要想知道学校里的小道消息，没有比学校的QQ群更好的地方了。”张芸岚将笔记本屏幕转向他。
他脸色一变，激动地指着那张照片：“这……这是谁发的？”“这些用照片做成的QQ表情流传很广。”张芸岚微笑，“我今天去学校，都听人说了。前几天C城师范大学死了一个人，就是照片上的这个男生，而且死的时候脸被画成了照片上的模样。”
张昀澜瞪着她：“你怎么知道？”“发现尸体的是中文系的两个研究生，当晚就将这件事发到了学校的BBS上。他们的描写十分细致，绘声绘色，不愧是中文系的，还用手机拍了两张照片。现在全校都轰动了，大家都在谈论这件事，我不知道才奇怪吧？”
张昀澜沉默了一阵：“你还知道些什么？”“我还知道，被PS成搞笑表情的，不止他一个人。”“你的意思是，凶手还会杀人？”虽说口口声声不让她管案子的事，但张昀澜还是不由自主地和她商量。
张芸岚的身上仿佛有一种气场，在分析推理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洋溢着一种迷人的神采。“会不会杀，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个人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为什么会将他化妆成照片中的模样。”“这个死者是师大的计算机系研究生，叫甄凯，听说在学校还是个名人。”张昀澜深吸一口气，“你看我，刚回家就聊工作，别说这些了，早点休息吧。”
张芸岚看了他一眼，从柜台下拿出一份文件。张昀澜皱眉：“这是什么？怎么看着这么眼熟？”“甄凯的验尸报告。”
张昀澜大惊：“你……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这是曹姐给我的，让我先学习一下。”张芸岚平静地说，“她已经答应我，这个暑假让我去你们警局实习了。”
张昀澜目瞪口呆。2“眼睑出血，嘴唇发绀，舌骨骨折，从口中伸出，颈部有青紫色勒痕，尸体内部出现血液呈暗红色流动状，内脏浆膜面点状出血，内脏瘀血。”张芸岚站在尸体旁，缓缓道来，“很明显的勒毙症状。”“很好。”一个年轻女人穿着白大褂，留着一头及腰长发，全都利落地盘在脑后，脖子上系着一条白色的丝巾，正是C城警局首席法医曹雅欣无疑，“你还看出了什么？”“脑后有伤口，死者被勒死之前，曾被人打晕过。而且看这个位置，凶手比他要矮。死者自胸部以下，背后有大面积擦伤，凶手曾经抓住他的两腋拖动。那片梧桐林不是杀人现场。”“也就是说，凶手是一个力气不大、个子不高的人。”张昀澜插嘴。“脸上的妆容非常细致，用的是化妆品，而且还是很名贵的化妆品。凶手化妆的时候很冷静，这不是冲动性杀人，整个过程都井然有序，凶手一定经过很长时间的准备。”张芸岚分析道。“什么牌子的化妆品？”张昀澜连忙问。“波比布朗的。”曹雅欣说。“你怎么知道？”张芸岚和张昀澜异口同声。“这种唇彩，我有一支一模一样的。”
两人眼角一沉，万恶的有钱人。“凶手为什么舍得用那么贵的化妆品给尸体化妆？”张昀澜又问。“这也许是一种象征。凶手为了某种目的，给他化上网友PS的可笑妆容，也许是因为憎恨、报复，不仅杀了他，还要让他在所有人面前出丑。”张芸岚说。“我倒觉得不仅仅是出丑。”曹雅欣双手抱胸，“也许这也是象征之一。凶手要表现出的东西，往往跟动机有莫大的关联。”
张昀澜往自己手心里打了一拳：“看来破案的突破口在化妆品和PS上。”
张芸岚撩起死者半长的头发，眼睛一亮：“他头发里有些东西。”“什么东西？”
张芸岚拿起那块被血浸透的东西，“像是木屑。”
张昀澜接过那片木屑，小心翼翼地封存进证物袋中。
解剖完毕，张芸岚下午还有课，便先回了学校。张昀澜目光复杂地看着在解剖台前忙碌的美丽女人，欲言又止。“你想问什么，说吧。”曹雅欣一边继续工作一边问道。“雅欣，你觉得这个时候让小岚参与案件，合适吗？”张昀澜小心地问。
曹雅欣笑了一声：“别忘了，在割喉天使的案子里，我也曾惨遭割喉，差点儿死了。难道你觉得我该辞职吗？”“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担心小岚会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曹雅欣将尸体的肝脏放进金属盘里，“心理医生已经说过了，不影响她的学习和工作，你还在担心什么？”
张昀澜有些哑然。曹雅欣将塑胶手套取下，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让她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总比让她一个人闷在家里好，放心，她不是温室里的花朵，没有那么脆弱。”“人肉搜索的对象几乎没有限制，物、事甚至人都可以称为搜索的‘猎物’，但最具争议的还是对人的搜索……”
张芸岚坐在法学课堂上，盯着窗外，还在想着甄凯的尸体。“张芸岚同学。”
像被人击了一拳，她一下子跳了起来：“什……什么事？”
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西装革履的法学老师魏子明微笑地望着她：“看来我的课很没有吸引力啊，张芸岚同学的心思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不知道你在外太空看到了什么？”
又是一阵哄笑。
张芸岚笑了笑：“我看见一具被勒死的尸体。”
同学们哗然，魏子明的脸也有些变色，抬手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那真是奇遇。但本节课讨论的是网络暴力，不知道张芸岚同学对这个问题怎么看？”“我觉得网络暴力只不过是一群无聊的人在网上发泄压力罢了。”张芸岚耸了耸肩。“很正统的回答。”魏子明眼里似乎有些深不可测的东西，“最可怕的是，这些无聊的人还自以为正义。”
张芸岚低下头，若有所思。
下课的时候，她接到了一条短信，是一个名叫岳青的女孩发来的，只一句话，就令她大惊失色。“快上网，我找到了甄凯的QQ空间地址，里面有些有趣的东西。”
张芸岚打开电脑，岳青的头像不停地跳动。她点开，里面是一个空间地址。
这个岳青是在C大校友群里认识的，两人聊了几个月。岳青是个推理小说迷，两人经常在一起探讨小说里的案件，一来二去便混熟了。但她们从来没见过面，岳青说，保持必要的神秘，反而会使友情更加持久。
甄凯的QQ空间做得非常精致，是黄钻和绿钻贵族，这两天浏览量大增，有很多人留言。“快看上个月月底的那篇博文。”岳青说。
张芸岚打开那篇文章。甄凯在里面发了好几张PS恶搞图，将照片里的人PS得龌龊不堪。“从他的博客上来看，他是一个很喜欢恶搞的人，还老是转一些网上人肉搜索最热的帖子。”岳青继续说，“你看那篇文的回帖。”
张芸岚看下去，瞳孔蓦然放大。第三个回帖的ID是“红衣女孩”，帖子里赫然放着三张PS照片，第一张就是甄凯的，旁白是“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第二张和第三张不知道是谁，但看背景，应该是C大的学生，旁白分别是“哥吃的不是面，是寂寞”“丁江离，你妈叫你回家吃饭”。
除了三张照片，还有一行留言：不要以为，只有你们会PS。
张芸岚有些激动，拨通了张昀澜的电话：“哥，我已经找到了PS照的出处，当务之急，是找到另两个被PS的人。如果我没有料错，凶手会再度犯案。”
放下电话，她立刻加了“红衣女孩”的QQ，但一直没有回应。进入她的QQ空间，里面的背景黑漆漆的，充满了哥特式的神秘与惊恐。
日志一栏，空空如也。3
第二天中午，张昀澜约张芸岚在C大食堂吃饭，他一脸憔悴。张芸岚笑道：“怎么，一夜没睡？”“查了一夜，总算是找到了。”张昀澜叹气，“他们一个叫叶子聪，是历史系的学生；一个叫何清，是物理系的学生。他们都说互相不认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照片会被恶搞。”
张芸岚夹起食物，吃得慢条斯理，平静地说：“那‘丁江离’是谁？”“丁江离？”“你忘了，被PS的人是何清，可旁边那句‘丁江离，你妈喊你回家吃饭’是什么意思？”“对啊！我立刻叫人去查。”张昀澜一拍脑袋，“我已经叫人守着叶子聪和何清，如果凶手出现，就能将他拿下。”“这个凶手心思缜密，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张芸岚耸了耸肩膀，眼神有些阴郁，“现在我们这几所大学都人心惶惶，很多人连晚自习都不去了。对于这个凶手而言，这种恐惧，反而是最好的隐蔽。”“为何？”张昀澜不明所以地追问，“大家的警惕性高了，难道不好？”“警惕性高不是不好，但是容易草木皆兵。这几天你们警方肯定接过好几桩假案了吧？”
张昀澜无言以对。的确，这些天他们往师范学院跑了好几趟，刚开始很兴奋，以为有了线索，没想到最后都只是当事人神经过敏罢了。
张昀澜无奈地摇头，怀里的手机忽然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他接了个电话，脸色立刻变了：“好，我就来。”“发生什么事了？”“叶子聪不见了。”张昀澜饭也不吃了，站起来就跑，“你别做什么危险的事，一有消息我会通知你。”
张芸岚将碗里的汤喝完，淡淡一笑：“不做……才怪呢。”
风拂过梧桐树林，发出沙沙的轻响。张芸岚坐在发现尸体的长椅上，环视四周。据说三年前有人在这里自杀，这条路便被称为黄泉路，一直阴森森的，连偷欢的情侣也很少过来。
真是奇怪，一般来说将尸体精心打扮的凶手，都会抛尸在人多的地方，以表现自己，这个凶手真是低调。譬如李麦，他就把尸体扔在学生们晨练的必经之路上，然后躲在暗处，欣赏着人们看到尸体时的惊慌和恐惧。
杀戮往往不是最重要的一步，而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像一个艺术家，创造出了一件绝美的艺术品，就要将它公之于众，让所有人赞美、惊叹，享受这种万众瞩目。“你在干什么？”
张芸岚吓了一跳，回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魏老师？”“听说你在本市警察局跟着曹法医实习？”魏子明在她身边坐下，“甄凯的尸体你也参与解剖了吧？你对这件案子怎么看？”“这是机密，不便透露。”张芸岚的脸色有些沉。
魏子明哈哈笑了两声：“警察局的人也经常来请我帮助分析案件。既然你不肯说，就由我来说吧。这个凶手智商很高，思维偏执。他很冷静，同时也很狂热，给尸体化妆，像在进行一场仪式。但他的力气不大，个头矮小，对化妆品很了解，或许是个女人。”
张芸岚愣愣地看着他，魏教授不愧是魏教授。
魏子明抬起胳膊，指向远处。张芸岚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重重树林后面有一栋学生宿舍楼。“从那个阳台可以清楚地看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你可以去看看。”
张芸岚悚然一惊，如果那天晚上有人见到凶手行凶，这个案子就好办了。她抬起头看着魏子明：“魏老师，您应该将您的分析告诉警方。”
魏子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说：“但我更想跟你一起探讨。”“我只是个学生。”张芸岚提醒道。
魏子明幽幽叹道：“我分析了这么多案例，真想知道做凶手是个什么滋味啊。”
张芸岚脸色一沉，道：“魏老师，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我当然知道，想必你也应该知道。”魏子明侧过头来，眼中闪烁着诡异的光，“张芸岚同学，我相信我们是同一种人。”
在那一瞬间，魏子明的脸似乎和李麦的脸重叠了。张芸岚深吸了一口气，肩膀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她站起身，仿佛躲瘟疫一般逃离，隐隐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令她毛骨悚然。
张芸岚望着镜中的自己，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她就不喜欢再照镜子了。每次照镜子，她都会看到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少女，面目狰狞，头发像千万条小蛇一般，在空中蠕动撕咬。
难道……那才是真正的她吗？她的心中真的住着一个可怕的魔鬼？
她……也会成为连环杀手吗？
李麦曾是解剖课教授的助教，先是在C大校园内犯下一连串辱尸案，又假装精神病被关入精神病院，却能在精神病院里操纵几个连环杀手，犯下一桩桩骇人听闻的恐怖杀人案。
令张芸岚想不到的是，这个恐怖的杀人狂李麦，居然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牵扯出她童年的秘密。
一个可怕的秘密。
她永远不会忘记最后李麦把她关在地下室中，当着她的面割开了自己的喉咙。鲜血从血管里喷出的声音像风，洒在她的脸上，灼烧着她的肌肤。“想要出去，就把手伸进我的喉咙里，把钥匙掏出来，没有钥匙，你就会饿死。”李麦的声音在耳中轰响，“来吧，我知道你能够做到，因为你和我一样，心中都住着一个魔鬼！”
张芸岚一拳打碎了穿衣镜，破碎的玻璃割破了她的手，血流如注。“小岚？”韦文豪听到声音，连忙冲进来，看到满手鲜血的她，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他咬紧了牙关，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到客厅，找出纱布酒精给她包扎。
他的动作很细致，像在护理一只精美的瓷器。
张芸岚看着他。他也是李麦案的受害者之一，差点儿被诬陷成杀人凶手，一辈子都要被关在精神病院里。“小岚。”他忽然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张芸岚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有哥哥，有朋友，还有什么好怕的呢。“谢谢你。”她冲他笑了笑，“今天的事情，一定不能告诉哥哥，我不想他担心。”
韦文豪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张芸岚握紧了拳头，李麦，我不会输给你的。4
张芸岚敲开602寝室的门，开门的是一个满脸胡茬的男生，戴着厚厚的眼镜，似乎打了一夜的网游。“你找谁？”“你好，我叫张芸岚，是校报编辑。”张芸岚微笑，“想跟你采访一下三天前的那个案子。”
那人满脸不耐烦：“我都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真倒霉，和甄凯一个寝室。”
张芸岚一愣：“甄凯住这个寝室？”“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来这里干什么？”
张芸岚闯进屋去，来到阳台，果然可以将发现尸体的现场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凶手究竟在想什么啊。她回头望向甄凯空荡荡的床铺，这绝对不是巧合，其中一定有什么外人所不知的因由。“你不是校报记者吧？”那个男生忽然说。
张芸岚斜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就你这形象，能进得了校报？”
张芸岚嘴角抽搐了两下，她这形象怎么了？虽说不是美少女，但也算得上青春可人吧。
这个时候，她又收到了岳青的短信：“红衣女孩”更新了空间日志。
她收起手机就往门外走，到了门边，忽然听到那男生说：“甄凯得罪过不少人。”
张芸岚回头，他继续说：“甄凯有个很恶心的爱好，他喜欢进入别人的QQ相册，拿别人的照片恶意PS，还发到自己的空间里，以此为乐。不少人在空间里骂了他，不过都被他删了。”
张芸岚从他的话里听出了蹊跷：“可他有一个帖子没删。”“你是说那个‘红衣女孩’吧？”“你知道？”张芸岚奇怪地问。“我当然知道，那天他看到这个回帖，吓得脸色大变，连杯子都碰翻了。愣了半天，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答话，然后就跑出去了。”
是什么让他这么大惊失色呢？PS图根本不算什么，看来，是“丁江离”这个名字，触碰到了他心里某个最阴暗的角落。
回到家，点开“红衣女孩”的QQ空间，果然有一篇日志，帖子里只有一张照片。灰暗的天空，陈旧的建筑，荒芜的杂草，像是一座老旧的火车站。
张芸岚皱起眉头，他发这张照片，究竟有什么用意？
将照片下载之后，无限放大，一寸一寸仔细查看，阴暗的夕阳光打在斑驳的墙壁上，她一下子就被上面所贴的告示所吸引。那张告示被人撕了一半，只依稀可以看到“九黎车站”四个字。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刻拨通了张昀澜的手机：“哥，叶子聪找到了吗？”“没有。”张昀澜语气急促，“我们现在急死了，没事别给我电话！”“等等，先别挂，我可能知道他去了哪里。”
车子停在九黎车站外，张芸岚下了车。正好有一辆运煤的火车呼啸着开过去，她立刻摇头：“不是这里。”“不是？”张昀澜不满地瞥了她一眼。她拿出笔记本电脑，将里面的照片给他看。他对比了一下：“怎么不是，你看这站台，这建筑，几乎一模一样。”“可照片里的是一座废弃的车站。”“你怎么知道？”张昀澜问。“你看这个刹车闸门，已经生锈了，一个还在运作的车站怎么可能不保养？”张芸岚指着照片说。
张昀澜脸上阴云密布：“这么说来，这张照片是凶手故布疑阵？或者根本与此案无关？”
坐在后车座上的一个小警察迟疑了一下，说：“张警官，其实本市还有另一个这样的小车站。”“在哪儿？”两人回过头，齐齐问。“在城东，不过不叫九黎车站，叫东九黎车站。”
张芸岚抽了口冷气：“快，到东九黎，晚了就来不及了！”
警车呼啸着穿过城区，到达东九黎车站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夕阳洒下，为陈旧的车站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
张昀澜带着两个警察冲进车站，然后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步子。
一个人影背靠墙壁而坐，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脸上，小丑一样的妆容看起来恐怖至极，让人像是跌入冰窟，森冷刺骨。“快！叫救护车！”张昀澜大叫。
张芸岚摸了摸他的颈动脉，又听了听他的心跳：“不用了，他已经死了。”“死者何清，死亡时间在今天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和甄凯一样，是被人先打晕，然后再用绳子勒死。”曹雅欣戴着白手套，仔细检查尸体。
张昀澜一愣：“什么？死的是何清？不是叶子聪？”“这是他的身份证。”曹雅欣从尸体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张昀澜立刻给保护何清的同事打电话。那个同事冲进何清的寝室，发现窗子开着，他从后面翻墙出去了。“真是奇怪，他们明明知道自己很可能有危险，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逃出去？”张芸岚摸了摸下巴说。
张昀澜眉头一敛：“除非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这里有个血指印。”曹雅欣忽然说。
张昀澜和张芸岚连忙凑过去，果然在脖子左侧发现一个血指印，“从勒痕上看，凶手应该是个左撇子，这是他右手大拇指印，他是从后面将死者勒毙的。”
张芸岚盯着那个指印，若有所思。“叶子聪就是个左撇子！”张昀澜说，“难道是叶子聪杀了他？”“动机呢？他们不是说互相不认识吗？”“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也许是杀人灭口，也许是报复，总之找到他就什么都清楚了。”张昀澜道。
曹雅欣忽然看向张芸岚：“你手怎么了？”
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芸岚包着纱布的手上。张昀澜的脸色立刻就变了，这个案子令他焦头烂额，妹妹受了伤，他居然没有发现。“没事。”张芸岚故作轻松地说，“昨晚做饭的时候不小心把手给切了，已经包扎好了，不用担心。”
张昀澜脸色阴沉地拉起她就往外走：“跟我去医院。”“哥，只是被菜刀割了一下，不用这么夸张吧。”“听话！”
曹雅欣望着两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到医院重新包扎了伤口，确定没有什么事情之后，张昀澜开始调查叶子聪三人的过去。张芸岚回到警局，看着面前并排所放的尸体。曹雅欣缓缓戴上塑料手套：“你的手真是菜刀割破的？”
张芸岚拿出记录表，说：“其实我不小心打碎了镜子，别告诉我哥哥。”
曹雅欣剖开尸体，开始将内脏一个个取出来。张芸岚一边记一边说：“从胃里的食物来看，死者死前喝了很多酒。他一定在寝室里坐卧不安，有什么事情令他非常恐惧；或许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或许是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曹雅欣抬头看她：“怎么不说下去？”“从C大到东九黎车站至少需要一个小时，也就是说，何清是在四点之前出门，而‘红衣女孩’发那张照片的时间正好是三点四十九分。”“你的意思是，何清是看了照片才出去的？”“等等，这是什么？”张芸岚从何清的胃袋里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如果不想我把你们做过的事情发到网上，就到指定的地方来。
丁江离“这是凶手给何清的纸条。”张芸岚激动地说，“何清一定是害怕纸条被凶手拿走，才在遇袭之后吞进肚里。”
曹雅欣接过来：“只可惜是打印稿，不能鉴定笔迹。”“至少我们知道是凶手将何清约出去的，凶手知道他们一个重大的秘密。”
曹雅欣仔细端详着纸条：“你觉得凶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张芸岚沉思片刻：“他发在空间里的照片很阴暗，看着那张照片，只觉得扭曲和绝望。”“你觉得他选的照片正好显示了他的内心？”“没错。”张芸岚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觉得那张照片给我的感觉和一个人很像。”
张芸岚目光有些阴沉。
曹雅欣抬起头：“你不会说是李麦吧？”
听到这个名字，她的睫毛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摇头道：“不是他，是另一个人。这个人我刚认识几个月，是个推理小说迷。但是从她的言谈举止之中，我觉得她的性格很阴暗。”“谁？”“我的网友――岳青。”
正说着话，曹雅欣捧出死者的十二指肠，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落在她的手中，两个人都呆住。
那是一把钥匙。
曹雅欣叹息：“真是一个聪明的男生。”
张芸岚将纸条和钥匙都交给了张昀澜。他试过甄凯三人寝室里所有的锁，都无法打开。
回到自己家，张芸岚打开QQ空间，“红衣女孩”没有更新帖子，而甄凯的空间里人潮涌动。人们甚至开始在回帖里编故事，说他是被“黄泉梧桐路”的冤魂给杀死的。
三年前一个女生因四级没过而自杀。她自杀的方式非常恐怖，吞了一大把玻璃，就死在师范大学那条开满梧桐花的道路旁。晨读的学生发现她时，她白色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成可怕的红色。
从那以后，这条路就经常发生一些怪事，被师范大学的学生称为“黄泉梧桐路”。
甄凯就是被她索了魂。
对于这种可笑的网络传言，张芸岚向来鄙夷。网友们不过是拿杀人案当噱头，娱乐自己罢了。
这是一个娱乐至死的网络时代。
岳青的头像忽然跳了起来：“我猜你今天一定去了东九黎车站。”
张芸岚抽了口冷气：“你怎么知道是东九黎？”“我去过那地方。”
张芸岚的手在发抖。“怎么不说话？”“青青，我们见面吧。”
对方沉默了很久，张芸岚都要放弃了，却突然收到她的消息：“去学校后面的兰亭咖啡馆等我吧。”
张芸岚坐在咖啡馆里，昏黄的灯光、舒缓轻柔的古典乐。她记得青青说过，这些都是她最喜欢的。“请问，你是张芸岚？”
她回过头，看到一个穿格子小西装的女孩，化着精致的妆容，一脸灿烂的笑容：“我是龙�，岳青是我的网名。”
张芸岚呆住。
两人各点了一杯咖啡，聊了整整一个下午，都很尽兴。夜幕降临的时候，龙�笑着问：“我是不是和你想象中不一样？”“是的，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同。”“但你和我想象的一样。”龙�站起身时，不小心碰翻了咖啡，她吓了一跳，“Waiter！Waiter！”
服务员连忙跑过来：“什么事？”“快拿纸巾过来！”
服务员指了指餐桌：“就在那个盒子里。”
那个盒子造型很别致，看不出是纸巾盒。龙�不满地瞥了她一眼：“这什么服务态度！”“算了。”张芸岚替她小心地擦去咖啡渍。
她道了谢：“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咱们网上聊。”
张芸岚点点头，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第二天，张芸岚学校没有课，继续跟着曹雅欣实习。中午下班后叫上憔悴的张昀澜一起吃饭。“经过查证，那枚血指纹是叶子聪的。可以肯定，杀何清的就是叶子聪。”张昀澜说，“局里已经发了通缉令，很快就能抓捕归案。”
张芸岚把玩着一张纸巾：“可是甄凯是被一个小个子打死的，叶子聪比甄凯还高一个头。”“也许那只是故布疑阵。”张昀澜说。“我始终认为凶手是一个步步为营、心思缜密的人，不会将指纹留在死者的脖子上。”张芸岚给他夹了一个鸡翅。
曹雅欣吃了一口牛柳：“听说你见到你的网友了？”
张芸岚有些头痛：“她和我预想的不一样。”“在网上聊天不必负责任，面对陌生人反而能够露出自己真正的一面。”曹雅欣目光深邃，“说不定你昨天所见，只是伪装。”
伪装吗？张芸岚抓了抓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总觉得什么地方很别扭。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龙�打来的：“小岚吗？”“是我。”“你听我说，我有个叔叔是记者，前段时间跟进C大男生宿舍入室盗窃案，还做了个嫌疑人名单，发现甄凯、叶子聪和何清都在那名单上。”“什么？”张芸岚一惊。“详细情况我们见面再聊，我在承德园等你。”
承德园是师范大学中的一个小园子，位置偏僻，在师范大学二校区。C市的几个高校离得都不远，C大和C市师范大学只隔了一条街，因此不管哪个学校出了事，不到一天就能传遍整个大学校区。
张昀澜不放心张芸岚一个人，执意跟着她一道过去。承德园里种满了槐树，正好到了秋季，落叶缤纷，宛如漫天飞舞的枯叶蝶。
两人等了十来分钟也不见人，有些焦急。张芸岚给她打电话，却突然听到悦耳的铃声。两人的心猛地一抖，循着声音绕过一处墙角。
龙�就坐在那里，落叶将她的身体掩盖起来，只露出半张脸，脸上化着可笑的妆容，但此时看来，却比鬼还要可怖。“如果我们能够去早一点儿就好了！”张昀澜抱着自己的脑袋，痛苦地坐在法医办公室里。
曹雅欣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是你们的错，真要觉得内疚，就帮她找到杀害她的凶手。”“当初那三张PS照里没有龙�，她不在凶手的原定杀人计划中。”张昀澜恨恨地说，“一定是她发现了什么……”“但是很奇怪。”张芸岚坐在尸体旁边，阴沉着脸，“脑后的钝器伤击打了三次，脖子的勒痕也非常重，甚至勒出了血。这样的手法，凶手应该对她充满了仇恨才对。”
一个年轻警察走了进来：“昀澜哥，我查了龙�的资料，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什么事？”“她之前有个叫岳青的室友，而岳青同母异父的妹妹叫丁江离。”“什么？”众人大惊，原来岳青不仅仅是一个虚构的网名，现实中竟然真有其人，还是龙�的室友。
而丁江离，竟然是岳青的妹妹？这个案子真是越来越错综复杂。“岳青和丁江离现在在哪里？”张昀澜连忙问。
年轻警察道：“丁江离三年前因四级没过，吞玻璃自杀了。岳青也因为受了很大的精神打击，疯了，住进了城南的精神病院。我已经打电话去精神病院问过，半年前她也跳楼自杀了。”
张芸岚抽了口冷气，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自己的脊背蛇一般爬上来。
龙�用了岳青的QQ号和她聊天，她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等等。
她突然想到，这些日子和她聊天的岳青，真的是龙�吗？
人的性格是做不得假的，与张芸岚聊天的那个岳青，心理阴暗，说话间总是带着几分绝望。而龙�，却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
最重要的一点，岳青曾经说过，她英语成绩很差，所以很讨厌英语，还批过那些说话动不动就带两句英语单词的人是在装。
而龙�的英语说得很溜，英语单词随口就来，连叫服务员都是用的英语。
龙�，根本就不是和她聊天的那个岳青。
岳青到底是谁？“昀澜哥，我还查了你说的那个‘C大男生宿舍盗窃案’。这个案子是那边的片警在管，不算什么大事。几个男生寝室丢了几部笔记本电脑和几千块现金，片警查了一阵，没有找到小偷。说来也奇怪，东西是白天丢的，宿舍里人来人往，竟没有一个目击证人。”年轻警察拿出速记本，翻看问话记录。“对了，钥匙！”张昀澜恍然大悟，“如果甄凯他们三个真的是小偷，那把在何清肚子里找到的钥匙，说不定就是藏赃物地点的钥匙。这样就说得通了，叶子聪想要独吞偷来的东西，杀人灭口。我去查他们常出入的场所，小李，你继续调查龙�的人际关系。”
张芸岚望着他急匆匆的背影，皱眉道：“为了万把块钱的赃物，叶子聪会杀人？”“不过这三个小子还真够厉害，竟然能将这盗窃案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我就奇怪了，连警察都查不到的，龙�那当记者的叔叔又是怎么查到的？”曹雅欣无奈地耸了耸肩。
心头似有一道流光闪过，张芸岚看向她：“也许还有另一个可能。”“什么可能？”“龙�或者她的叔叔，也参与了这场盗窃案！”5
这个奇怪的案子错综复杂，所有的线索都纠结在一起，宛如一团乱麻。张芸岚心乱如麻，始终找不到那条可以捋清一切的线。她在校园中随意地乱走着，脸上染上了几分愁云。“你又来了？”
张芸岚愣了一下，看见魏子明坐在长椅上，微笑着凝望自己，才发现她竟然又走到了那片梧桐林。
传说中的“黄泉梧桐路”。“魏老师也对这个杀人案感兴趣？”她打量了他一会儿，坐到了他身边。“作为一个犯罪心理的研究者，不感兴趣不是太不正常了吗？”“那这些天魏老师有什么收获？”“我看过调查资料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后脑的伤和背部的擦伤，只是凶手在故布疑阵？”“故布疑阵？”张芸岚微微眯了眯眼睛。“也许凶手根本不是一个力气小的小个子，他只是希望警察这样认为。”
张芸岚一惊，似有所动，那个凶手留在现场的线索非常多，但很多都会将侦查人员引向死胡同，而真正的证据却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
这个凶手，真的如此厉害？“我看过无数连环杀人案的卷宗，想象着他们杀人的过程，有时候我会很激动。”魏子明的指头缓缓抚摸身下的长椅，“我在想，也许我被他们同化了。”
张芸岚的眼神有些诡异，说：“这可不是一个犯罪心理学老师该说的话。”“也许只有变成凶手，才能真正了解凶手的心理吧。”魏子明的唇角忽然挑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张芸岚同学，你是我所有学生中最适合这个行业的人，因为你心里有一块最阴暗的角落，和那些杀人狂是一样的。”
张芸岚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狭长的眸子里有种她所熟悉的狂热。
她认真地说：“不，我和他们不一样。”“真的吗？”魏子明勾了勾嘴角，“李麦可不这么想。”
张芸岚跳了起来，警惕地望着他。
他笑道：“别紧张，张芸岚同学，别忘了，我是法学教授。李麦案我很感兴趣，他是我的研究对象，我对他可是了如指掌。”
张芸岚目光如刀：“看来你对我也了如指掌。”
魏子明笑道：“我知道李麦对你做了什么，我和他的看法一样，你的心中住着一个魔鬼。”“住口！”张芸岚低声道，“魏老师，您的想法很危险，别忘了，您可是德高望重的人物，不要为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弄得身败名裂。”
魏子明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起身与她擦肩而过。张芸岚闻到一股木材的香味。
她一个人留在寂静的夜色之中，胸口一片冰凉。
她一直在梧桐林里坐到半夜，暗淡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打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宛如张牙舞爪的恶鬼。她不敢看，抬起头匆匆往回走，却突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木材味。
吸了吸鼻子，她抬起头，看到一栋低矮的平房，门上插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牌子：杂物室。
也不知是好奇还是怎的，她竟然走了过去，门锁得死死的。她来到窗户边，往里看了看，里面黑洞洞的，只能看见一些堆积的木材。
张芸岚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最近精神太紧张了，草木皆兵。
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她没有发现，窗玻璃里，有一道诡异的人影一闪而过。
这个晚上，她睡得颇不安宁。第二天早上刚刚睡着，就被尖锐的电话铃声给吵醒。她有些不耐地拿起话筒：“喂，你知道现在几点吗？”“九点十分。”曹雅欣的声音传来，“如果不想你的实习报告挂红灯，就立刻给我到警局里来。”
张芸岚一个激灵：“又有谁死了？”“叶子聪。”
张芸岚望着叶子聪的尸体，没来由地打了个寒战。
他身体蜷曲着，双手死死地握成拳头，五官因恐惧而扭曲，再加上可笑的妆容，整张脸看起来异常可怖。“在什么地方发现的？”她问。“在师范大学的一间杂物室里，他坐在木材中间，身体已经僵硬了。”“什么？杂物室？”张芸岚惊呼。“我们对甄凯三人做了详细调查，发现有人看见他们三人曾在那间杂物室外碰头。我猜测，那杂物室很可能就是他们藏赃物的地方，就用那把钥匙试了试，没想到真的打开了。”张昀澜脸色凝重，“赃物笔记本电脑一件不丢，都找到了，还找到了这个。”
张芸岚接过塑料袋，里面是一个便笺，字迹潦草。
是我杀了甄凯和何清，我们是在校园聊天室里认识的。因为一时的冲动和好奇，我们合伙偷了笔记本电脑和一些钱。其实我们不缺钱，只是偷盗的过程很刺激，让人欲罢不能。可是后来学校通知我，要推荐我去国外留学。我想抽身而退，谁知他们竟然借此向我敲诈。留学是我的梦想，我一时冲动，将甄凯给杀了。那是我第一次杀人，很刺激。所以，我又杀了何清，这次警方盯上了我。我只好四处逃跑，刺激过后是极大的恐惧和不安，折磨得我心力交瘁。我受够了，让我完成我的犯罪作品，将一切都结束吧。“他死于氰化物中毒，死亡时间大概是昨晚的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曹雅欣说。
张芸岚拿信的手都在颤抖。昨晚，她凑到储物室窗户往里看的时候，叶子聪就在里面。“还有，我在杂物室里发现了一些血迹，经检验是甄凯的，那里应该就是他被害的第一现场。”张昀澜说，“这出杀人剧终于落下了帷幕，以杀人凶手自尽而告终。”
张芸岚拿起现场照片，又仔细看了看证物：“他不是自杀。”“何以见得？”曹雅欣挑了挑眉头。“现场少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张昀澜问。“化妆品。叶子聪不可能是在别处化好妆，再顶着可怕的妆容穿过校园，到储物室自杀吧？”张芸岚说。“你的意思是，杀他们的凶手另有其人？”
张芸岚来到尸体旁，仔细端详死者的脸：“真是奇怪，这妆容画得太粗糙了，而且……”“你说话不要大喘气好不好？一次说完！”张昀澜急道。“以前的妆，我看到了阴暗、扭曲和憎恨，而这一个，我却只看到狂热。”“狂热？”“等等。”曹雅欣打断两人的对话，“他手里好像捏着什么东西。”
张昀澜一下子来了精神：“能取出来吗？”“尸体已经僵硬了，我把他放进烤炉中烤一阵，待尸体软了之后再取出来。”说罢，便推着尸体出了门。
张芸岚问：“哥哥，化妆品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我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张昀澜将一张单子递给她，“C市一共只有六家波比布朗的专柜，我查了他们的信用卡刷卡记录，发现龙�是他们的常客。但我在龙�的寝室里并没有找到化妆品。”
张芸岚睁大眼睛：“你的意思是，龙�和凶手认识，凶手用的就是她的化妆品？”“另外，龙�的叔叔确实是记者，但他从来没有跟进过师范大学的入室盗窃案。”
张芸岚浑身发冷，心中的那团麻更乱了。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曹雅欣戴着口罩，将尸体推进来：“东西取出来了。”
张昀澜拿过装证物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个朱红色的圆形塑料片：“这是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估计是从哪个装饰品上取下来的。”“也许是象征了凶手的名字？朱？洪？红？”张昀澜喃喃自语，想了一阵又不得要领，烦恼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哥哥。”张芸岚忽然说，“我想看看那六家专柜本月的所有监控录像。”
门开了，魏子明看着面前这个穿了一身粉红色淑女裙，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孩，愣了半晌：“张芸岚？”“不愧是魏老师，这都能认出来。”张芸岚走进屋子，闻到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道，“您家刚刚做过大扫除？”“没错，我有一点儿洁癖，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请人来打扫屋子。”魏子明不解地将她上下打量，“你怎么穿成这样？”“偶尔打扮一下而已。”张芸岚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客厅角落的一只立柜上，上面放着一只青花瓷花瓶，瓶子下面有一圈白色的印记，“这花瓶真漂亮，刚买的吧？”“你怎么知道？”“这下面的白印子与瓶底的大小不符，以前是放着另一件装饰品吧？”
魏子明的嘴边漾起一层淡淡的笑意：“你来找我，不是只为了说这个吧？”“其实是关于这次的案子，想向老师请教。”张芸岚从白色的皮包里掏出一只透明塑料袋，“这个是在最后一个死者叶子聪的手中发现的，老师想到了什么？”
魏子明神色未变，接过证物来仔细端详：“也许死者想要通过这个告诉我们什么，凶手的姓名、职业，或者住址。这是一个很有用的信息。”
张芸岚走到他的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你怎么知道他是被谋杀的？”
魏子明微笑：“你相信他是自杀吗？”“我们来谈谈这块塑料片，死者临死前若想告诉别人杀他的是谁，通常会怎么做？”“写下凶手的名字。”“没错，也许这块塑料片正说明了凶手的名字。”“哦？那他想说的是谁？袁？洪？朱？”“其实我们可以结合他的专业来看，他是历史系的学生，这塑料片是朱红色的，历史上有个朝代叫‘明’，明代的皇帝姓朱。”
魏子明哈哈大笑：“张芸岚同学，你想象力真是丰富啊，这都能让你穿凿附会到？”“乍一听是有些穿凿附会。”张芸岚后退了几步，在沙发上坐下，从包里拿出一块粉饼，往脸上补妆，“来之前我刚好去了趟城南那家波比布朗的专柜，买了一整套化妆品，还跟他们的营业员聊了一个下午。他们告诉了我一些有趣的事情。”“哦？他们说了什么？”“我想让你先看一张录像带。”张芸岚拿出一张CD，放进DVD机中，“这是城南那家专柜的监控录像，看这里。”她按下停止键，指着屏幕上穿大衣的男人，“这位顾客非常聪明，他不着痕迹地躲避着镜头，连侧脸都没有被拍下。不过，你不觉得他有些眼熟吗？”“这个人的确很像我。”魏子明说，“不过别说那不是我，就算是，这能说明什么？”“魏老师，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你说你想知道犯罪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心境，你想亲自体验一下，所以你唆使他们三人去偷盗，还为他们设计了精密的作案计划。你成功了，你品尝到了作案的滋味，你为那种味道着迷。叶子聪的那封遗嘱，虽然是他亲手所写，但分明是你的心情。他们是定时炸弹，随时可以让你身败名裂。”“真有趣啊。”魏子明鼓掌，“或许你去写小说比当法医更有前途。”
张芸岚耸了耸肩：“其实我没有多少想象力，这是何清告诉我的。”“何清？”“你忘了，这是一个网络时代，你们在QQ群里聊的一切，都会有所记录。”张芸岚双手环胸，满脸得意。
魏子明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也许我教了他们些东西，但我只是跟他们开玩笑，至于杀人，太无稽之谈了。”“是吗？”张芸岚嘴角带笑，“据我所知，一般的家政服务只会打扫屋子，而不会打扫车库，就算打扫了车库，也不会用消毒水这样的东西，或许警察可以在车库里找到些什么。要将尸体运到学校去，需要一辆车，对了，你洗车了吗？”
魏子明笑起来，眼神不屑：“张芸岚同学，你太嫩了，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张芸岚站起身来：“不如我们到车库去看看，也许能发现些什么。”
魏子明的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狂热，他打开门：“当然，请。”
魏家别墅外很安静，路灯不知道怎么坏了，让人的心不由自主地生出恐惧。魏子明警惕地环视四周，打开了车库的门，卷帘门发出刺耳的尖响。
一辆银白色的宝马安静地停在里面，张芸岚凑过去，往车里看了看：“魏老师，你果然细心，连车都洗了。”
又是一阵尖响，卷帘门落了下来，张芸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去，魏子明用手绢猛地捂住她的口鼻。她挣扎了两下，双手软软地垂了下来。“我原本以为你会很聪明。”魏子明拍了拍她的脸，“你不该一个人来。”
说着，他打开车门，把她扔进后座，然后打开驾驶室的门。当他一脚踏进去的时候，突然听见啪的一声脆响，然后是钻心的剧痛。他痛呼一声，抬起脚，看到一个带尖刺的老鼠夹，鲜血如泉涌，几乎与此同时，车子的防盗铃声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子明忍着痛，用夹钳掰开老鼠夹，拖着受伤的脚坐在驾驶座上。刚要踩油门，又是一声脆响，他抬起另一只脚，又是一只老鼠夹。
警铃声传来，由远及近，像是另一个世界的风景。魏子明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回头，看了张芸岚一眼，然后打开车门，将她推下车去，开车撞开卷帘门，飞驰而去。“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张昀澜指着张芸岚的鼻子，气得头发根根倒竖，“如果他当场杀了你怎么办？”“他不会。”张芸岚坐在病床上，自信满满地说，“他前两天才在家里杀了人，如果一周之内让家政服务打扫两遍，不是很奇怪吗？”
张昀澜气得无话可说，曹雅欣站在一旁，静静地凝视她：“如果魏子明没有上你的当呢？”“他会的。”张芸岚一字一顿地说，“他很狂热，已经尝到了犯罪的滋味，就很难停下，就像吸毒一样，容易让人上瘾，多数连环杀人凶手都会如此。我打碎了路灯，黑暗和尖锐的摩擦声能让人恐惧和烦躁，这会增加他的狂热。何况，就算他没有上当，我最多赔他一些医疗费。”“总之你给我好好待在医院里，我会派人保护你，这件案子你不要再插手了！”张昀澜怒气冲冲地吼，“一切等抓到魏子明再说！”
张芸岚靠在柔软的白色枕头上，望着窗外飘落的树叶。她并没有告诉哥哥，魏子明是李麦的忠实粉丝，他和李麦实在太像了。
魏子明对她了如指掌，她又何尝不是呢？
不过，最后为什么魏子明要将她从车上推下去呢？“雅欣姐。”张芸岚说，“能帮我拿笔记本电脑来吗？医院好无聊。”
一个男生坐在兰亭咖啡馆的角落里，音乐舒缓，光线昏暗。他的面容很憔悴，大大的黑眼圈与他的双眼纠缠不休。
Waiter端了一杯卡布奇诺过来：“先生，您的咖啡。”“我没点。”“是我点的。”张芸岚在他面前坐下，“你曾在网上说过，你最喜欢喝卡布奇诺。”
男生静静地看着她。“那天我在发现甄凯尸体的椅子上坐了很久，想通了一件事。那个凶手难道就不怕被那唯一一扇窗户里的人看见吗？作为一个思维缜密的凶手，未免太不谨慎了。后来我想，或许他不是不怕，而是知道那间寝室里没人。”
男生用左手端起卡布奇诺，喝了一口。“甄凯、何清与叶子聪，他们是被不同的人杀死的。有一个人，怀着仇恨杀了甄凯和何清。叶子聪很恐惧，所以他逃到教唆犯魏子明那里躲起来，他不知道魏子明其实是一个隐形炸弹。魏子明模仿那个人杀了叶子聪，伪装成自杀。就算没有伪装成功，也可以嫁祸给那个人，但QQ聊天记录和他的狂热出卖了他。”张芸岚娓娓道来，语气平淡得像在讲一个平淡无奇的寻常故事。“你到底想说什么？”男孩问。“其实师范大学男生宿舍盗窃案是个幌子，这背后隐藏着三年前的一个秘密。”张芸岚从包里取出一张照片，照片里面是一个美丽的女孩。男孩的眼中闪过一丝隐痛。“这个女孩叫丁江离，三年前，她在梧桐树林里吞玻璃自杀。传闻说她是因为四级没过，但那时她只是个高中生。我请警察朋友调查过了，她当时患了严重的抑郁症，到姐姐岳青这里来散心。可是她非常不幸，遇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令她病情加重，终于走上了不归路。”
说着，她又拿出一沓打印的资料：“这是我在网上输入‘丁江离’所找到的，那么久之前的故事，要挖出来实在不容易。这个帖子是谴责一对姐妹搞同性恋的，还照了照片。从照片来看，那对女孩正好坐在发现甄凯尸体的长椅上，而照相的角度正好是甄凯的寝室。资料是我在某个网站上找到的。多谢这位转载的朋友，还给了原帖链接。我点开，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张芸岚盯着他的眼睛：“我找到了甄凯的QQ空间。这个帖子是甄凯发的，转载的帖子里还贴上了当年空间里的留言。很多人对这两个女孩恶语相向，甚至进行人肉搜索。而骂得最下流的两个ID，一个来自何清，一个来自叶子聪。我向那届的学生打听过，这件事情似乎闹得很大，老有人来骚扰岳青。之后，丁江离就自杀了，而岳青疯了。”
男孩捧着那张照片，眼圈有些红。“魏子明被QQ聊天记录所出卖，讽刺的是，你也没能逃出生天。”
张芸岚又拿出一张照片：“我向龙�的朋友打听过，她们说她正在追求一个男生，但不肯告诉别人那人是谁。她的QQ空间加了密，警方的技术员打开锁之后，在她的相册里发现了一张和你的合照，还写了一篇日记，说你终于答应做她的男朋友了，让她帮你去见网友。龙�知道甄凯三人犯下盗窃案，也是你告诉她的吧。作为甄凯的室友，善于观察的你并不难知道他所犯下的勾当。”
张芸岚身子往前倾了倾：“我应该怎么称呼你？‘红衣女孩’‘岳青’还是‘甄凯的室友’？”
男孩低着头，依然一语不发。“以下是我的猜测。”张芸岚打开桌上那个别致的盒子，拿出纸巾把玩，“龙�并不在你的杀人计划之中，但你不仅杀了她，还表现出了相当可怕的仇恨。只有一个解释，她也与当年的诬陷帖子有关。害死岳青和丁江离，她也有份，但你一开始并不知道。当你杀甄凯或者何清的时候，他们有人告诉了你真相，你一气之下就将她给杀了，就是这个意料外的杀人，毁灭了你。我查了一下，当年龙�与岳青关系很差，而你和丁江离曾就读于同一所高中。你们当年的老同学还说，你疯狂地追过丁江离。”
男孩像一尊雕塑，仿佛整间屋子里的黑暗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你不说话也没有关系，相信警察很快就能找到铁证。”张芸岚问，“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你为什么要用‘岳青’当网名？”
男孩别过脸去，将咖啡一饮而尽。
张芸岚见他不说话，也不强求，站起身朝外走。刚走出几步，就听见他说：“小离很依赖她姐姐，从不肯接受我。看着她们那么好，有时候我真希望我能成为岳青。”
张芸岚叹息：“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阴暗、扭曲、偏执。”
张昀澜与她擦肩而过，来到男孩的面前：“雷霆，请你随我们回警局协助调查。”“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和你聊天吗？”雷霆在她身后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难道你没想过吗？为什么我们会聊得那么投机？因为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是同一类人！”
张芸岚回头，目光冰冷：“不，我不是。”6
曹雅欣拿着实习报告单：“这第一学期的实习报告，你希望我怎么写？”
张芸岚无所谓地道：“照实写�。”“嗯……该生冲动、莽撞、自大，不服从管理和调配，不尊敬老师……”“喂喂，雅欣姐。”张芸岚不满地打断她，“我没这么差吧？”“但该生心思细密、专业知识过硬、对案件锲而不舍、迎难而上，其精神可嘉、能力可敬，优。”
张芸岚总算松了口气：“雅欣姐，你这欲扬先抑真是险象环生啊，吓得我差点儿心脏病发作。”“哦？你有心脏病？那我再加上一句：身体有疾，不适合做法医。”“喂。”张芸岚嘴角抽动了两下，“别再玩了。”“好了，好了。我不跟你开玩笑了。”曹雅欣目光关切，“不过魏子明还没有抓到，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张芸岚嘿嘿笑了两声：“放心吧，我有蟑螂一样不死的生命力。”
曹雅欣沉默了半晌，忽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她接过来看了一眼，是一位心理医生的。“如果你需要帮助，可以随时去找他。”曹雅欣说，“他刚从英国留学归来，是个非常优秀的心理医生。”
张芸岚笑了笑，将名片贴身放好：“谢谢你，雅欣姐。”“答应我。”曹雅欣的声音变得凝重，“不要再做傻事。”
张芸岚给了她一个无害的笑容：“放心吧，我有分寸。”
回到家，穿衣镜换了一块新的，她迟疑了一下，缓缓地来到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逃避没有任何意义，直面自己的恐惧，才能战胜它。
手机突然发出短信铃声，她颤抖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手机里多了一条神秘的短信：一念天堂，一念地狱，你现在在天堂，但我马上要将你拉入地狱。
冷，深入骨髓一般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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