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春秋——中华经典藏书(升级版)(txt+pdf+epub+mobi电子书下载)


发布时间:2020-08-25 18:3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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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张双棣,张万彬,殷国光,陈涛

出版社: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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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氏春秋——中华经典藏书(升级版)

吕氏春秋——中华经典藏书(升级版)试读:

前言

《吕氏春秋》是先秦的一部重要典籍,有着十分丰富的内容。它的哲学思想、政治思想以及它所保留的科学文化方面的历史资料,是我们民族的一份珍贵遗产,我们应该给予充分的重视,进行深入的研究。这对我们了解战国末期的思想政治文化状况,具有重要的意义。一《吕氏春秋》是秦相吕不韦召集诸门客集体编纂的一部著作,吕不韦作为主持人,这部著作基本体现了他的思想。

吕不韦,濮阳人,阳翟的富商,家累千金。他曾在赵国的首都邯郸经商。当时秦王的庶孙异人正在邯郸做人质。因为他在秦国的地位低下,赵国对他很不礼貌,他的处境十分窘迫。吕不韦看到这种情况,认为时机到了,他说:“此奇货也,不可失。”当时秦昭襄王立安国君为太子,而安国君最宠幸的华阳夫人没有子嗣。吕不韦抓住这点,便游说异人,说可以帮助他回国登上王位。异人十分感激,说:“必如君策,请得分秦国与君共之。”吕不韦通过各种手段,首先博得华阳夫人的信任,使子楚(华阳夫人是楚国人,异人改名子楚)成为安国君的太子。安国君继承王位不到一年便去世,子楚顺利成为秦国的国君,即庄襄王。庄襄王即位后,拜吕不韦为丞相,封为文信侯,食河南洛阳十万户。吕不韦一跃成为秦国最有权势的人。

吕不韦在庄襄王、秦王政时期为相十三年。庄襄王在位三年而死,秦王政即位时仅十三岁,尊吕不韦为相国,号称仲父。此时秦国的大政方针,都由吕不韦掌控。吕不韦主政时期,为秦国完成统一大业,作出了积极的贡献。吕不韦主张并致力于对六国的战争,亲自率军消灭东周,使作为号召力的形式上的周天子不复存在,这是对东方诸侯的一次沉重打击。吕不韦主政时期,对六国发动一连串的战争,取得重大胜利,大大扩展了秦国的疆域,为秦国统一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在内政方面,吕不韦一反秦国传统的独尊法家的政策,广收天下之士,尤其是引进大量儒士。在经济上,吕不韦在主张尚农的同时,也鼓励工商,他曾说:“凡民自七尺以上者属诸三官,农攻粟,工攻器,贾攻货。”当时秦国的工商业者“礼抗万乘,名显天下”,都是吕不韦鼓励工商的政策的结果。秦国经济的全面发展,为它消灭六国统一天下奠定了丰厚的物质基础。然而吕不韦内政方面的诸多政策,与秦王政是格格不入的。所以秦王政在亲政后的第二年,便以吕不韦牵连嫪毐与太后的事件为借口,免去了吕不韦的丞相之职,使他回河南封邑。两年以后,又怕他作乱,将他徙居蜀地。吕不韦见大势已去,便饮鸩自杀。二

吕不韦在秦王政六年(公元前239年),即秦王政亲政前两年,召集天下名士,共同编纂了《吕氏春秋》。吕不韦是这部书的主持人,这部书体现了吕不韦的思想。吕不韦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做这样一部书呢?要弄清这个问题,还是要从当时的政治形势入手来分析。当时,秦国统一天下的大势已定,六国诸侯已无力阻挡这一历史潮流。吕不韦清楚地认识到这一形势,并且凭着他政治家的敏感,感到秦国统一天下已经不是很困难的事了,而保持住天下才是真正困难的事。他说:“胜非其难者也,持之其难者也。”作为相国的吕不韦,他必须考虑统一后的秦国如何治理,实行什么政策才能使秦国长治久安。吕不韦不同意用自秦孝公以来几乎处于独尊地位的法家思想作为治国的基本国策,他必须提出自己的理论,作为统一的秦帝国的治国纲领。这一部《吕氏春秋》就是他为秦帝国维持长治久安所提出的治国方略。他曾公开宣示自己的主张,将《吕氏春秋》“布咸阳市门,悬千金其上,延诸侯游士宾客有能增损一字者予千金”。吕不韦企图以相国之位,仲父之尊,迫使秦王政完全依照自己的主张行事,使自己的主张定于一尊,从而维持秦国的长治久安,也维持他自己的权势地位。如果说战国时期百家并起是与诸侯纷争的政治形势相适应的,那么,《吕氏春秋》的出现,也正是适应秦国统一天下的需要的。《吕氏春秋》是一部结构体系十分完备的著作,这在先秦著作中是绝无仅有的。它的结构体系是经过精心安排、精心设计的,自成一个系统。全书分为三个部分:

、览、论。“纪”按春夏秋冬十二个月份为十二纪,如春分三纪,孟春、仲春、季春。每纪包括五篇文章,总共60篇。“览”按照内容分为八览,每览八篇,八八六十四篇(第一览有始览缺一篇,现有63篇)。“论”也是按内容分为六论,每论六篇,六六三十六篇。还有一篇序意,即全书的序言(今本已残缺),放在十二纪后边。总括起来《吕氏春秋》全书共160篇,结构完整,自成体系。

现在所能见到的《吕氏春秋》最早的版本是元代至正年间的刻本。明代出现一批刻本。通行的本子是清代毕沅的校本。现在又有许维遹的《吕氏春秋集释》、陈奇猷的《吕氏春秋校释》,今注今译本有北京大学出版社的《吕氏春秋译注(修订本)》。三《吕氏春秋》的哲学思想具有朴素的唯物主义和朴素的辩证法的性质。它明显地受到道家思想的影响,而又对道家思想进行了较大的改造,摒弃了道家思想中某些唯心的成分。

关于宇宙本源的认识,是战国时期各家学派争论的焦点。《吕氏春秋》继承并发挥了唯物主义的精气说,认为宇宙的本源是一种极其精微的物质即精气,这种精气又叫做太一,又称作道。正是由于这种精气或太一或道的运动和结合而产生千姿百态、性质迥异的天地万物。《吕氏春秋》在二千多年前,能够认识到宇宙是由物质的精气构成,是十分难能可贵的。

由于《吕氏春秋》对宇宙本源的认识,它对天道的认识也具有唯物的性质。他认为天是由精气构成的自然的天,并不是什么有意志的万物的主宰。他认为“类同相召,气同则合,声比则应”,自然界中同类事物之间都有一种客观的联系,不是什么超物质的意识在起作用。《吕氏春秋》不相信鬼神,不承认天命。它认为人的生死不是什么命中注定,而是一种客观的必然性。他说:“凡生于天地之间,其必有死,所不免也。”《吕氏春秋》认为宇宙万物是不断运动的,而且没有终极。《吕氏春秋》还流露了对事物的辩证的认识。它认为事物是互相依存的,他说:“小之定也必恃大,大之安也必恃小,小大贵贱,交相为恃。”而且可以互相转化,这种转化是有一定的条件为前提的。没有适当的条件,转化就无法产生。《吕氏春秋》的哲学思想具有朴素的唯物性质,也有一定的辩证色彩,值得深入研究,赋予它恰当的历史地位。四《吕氏春秋》作为治国纲领,提出了一整套政治主张。它的政治主张的基础是“法天地”。它认为只有顺应天地自然的本性,才能达到清平盛世。因此,虚君实臣、民本德治成为《吕氏春秋》政治思想的核心。《吕氏春秋》主张君道虚,臣道实。它认为人类应该按照天地的关系来建立君臣的关系。天无形而万物以成,君主就要如同天一样,没有具体的形象,是空灵无为的。君主要养性保真,以达到无为而治。君主为什么一定要无为呢?它认为,君主与众人一样,受到外界环境的制约而有局限性。要克服这种局限性,就必须充分发挥臣下的聪明才智,让臣下去各司其职。否则,君主有所为,就会使臣下阿主之为,有过则无以责之。所以他说:“君道无知无为而贤于有知有为。”君主的无为就是有为,就是无不为。怎样才能做到无为而无不为呢?《吕氏春秋》认为最主要的是君主加强自身的修养,治其身,反诸己。治身是治天下的根本。他说:“为国之本,在于为身。”其次是必须求贤用贤。他说:“古之善为君者,劳于论人而佚于官事,得其经也。”又说:“得贤人,国无不安,名无不荣。”第三是要正名审分设立官职,使百官各司其职,尽其力。“百官各处其职、治其事,以待主,主无不安矣;以此治国,国无不利矣”。《吕氏春秋》除了提出虚君实臣的思想之外,还提出一整套以民本思想为基础、以仁政德治为核心的治国方略。

民本思想是儒家思想尤其是孟子思想中的重要组成。《吕氏春秋》吸收了儒家这种思想的精华,使之成为自己政治理论的重要方面。它认为,民众是国家存亡安危的关键,它说:“人主有能以民为务者,则天下归之矣。”治理天下首先要得民心,要得民心,就要切实地为民众禳除灾祸,创造福祉。它说:“古之君民者,仁义以治之,爱利以安之,忠信以导之,务除其灾,思致其福。”在民本思想的基础上,《吕氏春秋》提出了以德治为主以赏罚为辅的方针。他认为用德政治国,民众就会亲近其上,就会为君主效死力。它说:“行德爱人,则民亲其上,民亲其上,则皆乐为其君死矣。”用德政治国,就会通达无阻,无往而不胜。同时,它认为在施行德政的前提下,赏罚可以作为一种辅助手段,但只是一种辅助手段而已。不可没有,也不可专恃。它反对以赏罚替代德政,它说:“严刑厚赏,此衰世之政也。”在《吕氏春秋》的德政思想中,教育和音乐占有特别突出的地位。三夏纪中集中阐述了教育和音乐对治国的重要作用。《吕氏春秋》有《劝学》篇,鼓励人们加强学习。它认为学习可以使人们知晓理义,做到忠孝。它说:“不知理义,生于不学。”同时有《尊师》篇,专门论述老师的重要作用以及为师的原则与方法。《吕氏春秋》也十分重视音乐,它认为音乐有潜移默化移风易俗的功效。它说:“凡音乐通乎政,而移风平俗者也。”又说:“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平也;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也;亡国之音悲以哀,其政险也。”正因为音乐对政治有这么大的作用,所以在《吕氏春秋》的德治中,音乐占有十分突出的位置。

作为德政的补充,《吕氏春秋》主张顺应民心的义兵,诛暴君以振苦民。这种思想是与秦国要用战争兼并六国统一天下相一致的。

总之,《吕氏春秋》的政治思想是以儒家思想为主导,以经过改造的道家思想为基础,兼采各家对它有用的成分融合而成的吕氏独特的政治思想。这种思想的产生适应了时代发展的需要。五《吕氏春秋》的价值,除了它的哲学思想和政治思想之外,还在于它保存了大量的先秦史料和科学文化方面的珍贵资料。研究战国史的著作,已多所利用《吕氏春秋》所保存的史料。这里不详述,仅就它所保留的科学文化方面的内容作些简单的介绍。《吕氏春秋》保存了很多古代卫生医学方面的知识。他认为人体有“三百六十节、九窍、五藏、六府”,各个器官有各自的生理要求,能够满足它们的要求,疾病就不会发生。因此它要求人们在饮食、情欲、运动等各方面都要多所注意。比如在饮食方面,它要求饮食要按时,要无饥无饱,这样才能保养五脏,没有病灾。在情欲方面,它要求有所节制,不得擅行。在运动方面,强调精气的流通,身体要运动,否则精气就会郁结而生病。它说:“肥肉厚酒,务以自强,命之曰烂肠之食。”“靡曼皓齿,郑卫之音,务以自乐,命之曰伐性之斧。”“出则以车,入则以辇,务以自佚,命之曰招蹷之机。”《吕氏春秋》记述了音乐的起源及原始音乐。它详细论述了音乐起源的过程,说明了音乐与生活的直接关系。同时,它第一次比较全面地记载了我国乐律的六律六吕及其计算法的三分损益法,是研究古代音乐史的宝贵资料。《吕氏春秋》还有不少天文历法方面的记载,它第一次完整地记载了九野及二十八宿的名称,并且记载了每月太阳、月亮所在的位次,以及与之相应的物候特征、节气的原始形态等。这些对研究古代天文物候都是十分可贵的。

特别需要说到的是,《吕氏春秋》有四篇关于农业的文章,它保留了我国最早的农业生产技术,是研究战国及其以前的农业发展情况的极其珍贵的资料。

我们这里只就《吕氏春秋》的情况作了简单的介绍,要想真正了解《吕氏春秋》,还是要认真读《吕氏春秋》原文。本书只是节选了其中部分有代表性的章节,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参看《吕氏春秋》的全本。作者2015年12月纪

孟春纪·本生

“本生”就是把保全生命作为根本。文章认为外物既可以养生,又可以伤生,而保全生命的方法在于正确地处理人与外物的关系。圣人重生轻物,“以物养性(生命)”,对于外物“利于性则取之,害于性则舍之”,因而能够“全其天(生命)”。富贵之人多为外物所惑,重物轻生,“以性养物”,对物质享受贪求不已,这样做的结果必然导致伤生亡国。作者的这些议论,是为规劝骄奢淫逸的君主而发的,其思想主要源于杨朱一派的“贵己”学说。

始生之者,天也;养成之者,人也。能养天之所生而勿撄之谓天〔1〕〔2〕〔3〕子。天子之动也,以全天为故者也。此官之所自立也。立官者,以全生也。今世之惑主,多官而反以害生,则失所为立之矣〔4〕。譬之若修兵者,以备寇也。今修兵而反以自攻,则亦失所为修之矣。【注释】

〔1〕撄(yīnɡ):触犯。

〔2〕天:指天所生育的生命。故:事。

〔3〕此官之所自立也:这是职官设立的来由。官,职官。自,从。

〔4〕所为(wèi)立之:指设立职官的目的。【译文】

最初创造出生命的是天,养育生命并使它成长的是人。能够保养上天创造的生命而不摧残它,这样的人称作天子。天子一举一动都是把保全生命作为要务的。这是职官设立的来由。设立职官,正是用以保全生命啊。如今世上糊涂的君主,大量设立官职却反而因此妨害生命,这就失去了设立职官的本来意义了。譬如训练军队,是用以防备敌寇的。可是如今训练军队却反而用以攻杀自己,那就失去了训练军队的本来意义了。〔1〕

夫水之性清,土者抇之,故不得清。人之性寿,物者抇之,〔2〕〔3〕故不得寿。物也者,所以养性也,非所以性养也。今世之人,〔4〕惑者多以性养物,则不知轻重也。不知轻重,则重者为轻,轻者为重矣。若此,则每动无不败。以此为君,悖;以此为臣,乱;以此为子,狂。三者国有一焉,无幸必亡〔5〕。【注释】

〔1〕抇(ɡǔ):搅浑,搅乱。

〔2〕性:生命。

〔3〕以性养:用生命供养外物。指损耗生命去追求外物。

〔4〕轻:喻物。重:喻身。

〔5〕无幸必亡:无可幸免,必定灭亡。【译文】

水本来是清澈的,泥土使它浑浊,所以水无法保持清澈。人本来是可以长寿的,外物使他迷乱,所以人无法达到长寿。外物本来是供养生命的,不该损耗生命去追求它。可是如今世上糊涂的人多损耗生命去追求外物,这样做是不知轻重。不知轻重,就会把重的当做轻的,把轻的当做重的了。像这样,无论做什么,没有不失败的。持这种态度做君主,就会惑乱糊涂;做臣子,就会败乱纲纪;做儿子,就会狂放无礼。这三种情况,国家只要有其中一种,就无可幸免,必定灭亡。〔1〕

今有声于此,耳听之必慊已,听之则使人聋,必弗听。有色于此,目规之必慊已,视之则使人盲,必弗视。有味于此,口食之必〔2〕慊已,食之则使人喑,必弗食。是故圣人之于声色滋味也,利于〔3〕性则取之,害于性则舍之,此全性之道也。世之贵富者,其于声〔4〕色滋味也,多惑者。日夜求,幸而得之则遁焉。遁焉,性恶得不〔5〕伤?【注释】

〔1〕慊(qiè):满足,惬意。已:表示确定语气。

〔2〕喑(yīn):哑。

〔3〕害于性则舍之:本书《贵生》篇:“耳虽欲声,目虽欲色,鼻虽欲芬香,口虽欲滋味,害于生则止。”

〔4〕遁:这里的意思是放纵不能自禁。

〔5〕恶(wū):何,怎么。【译文】

假如有这样一种声音,耳朵听到它肯定感到惬意,但听了就会使人耳聋,人们一定不会去听。假如有这样一种颜色,眼睛看到它肯定感到惬意,但看了就会使人眼瞎,人们一定不会去看。假如有这样一种食物,嘴巴吃到它肯定感到惬意,但吃了就会使人声哑,人们一定不会去吃。因此,圣人对于声音、颜色、滋味的态度是,有利于生命的就取用,有害于生命的就舍弃,这是保全生命的方法。世上富贵的人对于声色滋味的态度大多是糊涂的。他们日日夜夜地追求这些东西,幸运地得到了,就放纵自己不能自禁。放纵自己不能自禁,生命怎么能不受伤害?〔1〕〔2〕

万人操弓,共射其一招,招无不中。万物章章,以害一生,生无不伤;以便一生,生无不长。故圣人之制万物也,以全其天〔3〕也。天全,则神和矣,目明矣,耳聪矣,鼻臭矣,口敏矣,三百〔4〕六十节皆通利矣。若此人者,不言而信,不谋而当,不虑而得;精通乎天地,神覆乎宇宙;其于物无不受也,无不裹也,若天地然;〔5〕上为天子而不骄,下为匹夫而不惛。此之谓全德之人。【注释】

〔1〕招:射的目标,箭靶。

〔2〕章章:繁盛的样子。

〔3〕臭(xiù):这里指嗅觉灵敏。

〔4〕三百六十节:指人的周身所有关节。《素问·六节藏象论》:“计人亦有三百六十五节。”这里是取其整数。以人的关节总数为三百六十五,是为和周天三百六十五度相配,这是阴阳五行学说“天人相应”的观点。利:通畅。

〔5〕惛(mèn):通“闷”,忧闷。【译文】

一万人拿着弓箭,共同射向一个目标,这个目标没有不被射中的。万物繁盛茂美,如果用以伤害一个生命,那么这个生命没有不被伤害的;如果用以养育一个生命,那么这个生命没有不长寿的。所以圣人制约万物,是用以保全自己生命的。生命全然无损,精神就和谐了,眼睛就明亮了,耳朵就灵敏了,嗅觉就敏锐了,口齿就伶俐了,全身的筋骨就通畅舒展了。像这样的人,不用说话就有信义,不用谋划就会得当,不用思考就有所得;他们的精神通达天地,覆盖宇宙;对于外物,他们无不承受,无不包容,就像天地一样;他们上做天子而不骄傲,下做百姓而不忧闷。像这样的人,称得上是德行完全的人。

贵富而不知道,适足以为患,不如贫贱。贫贱之致物也难,虽欲〔1〕〔2〕过之,奚由?出则以车,入则以辇,务以自佚,命之曰“招〔3〕蹷之机”。肥肉厚酒,务以自强,命之曰“烂肠之食”。靡曼皓〔4〕〔5〕齿,郑卫之音,务以自乐,命之曰“伐性之斧”。三患者,贵富之所致也。故古之人有不肯贵富者矣,由重生故也;非夸以名也,为其实也。则此论之不可不察也。【注释】

〔1〕奚:何。

〔2〕佚(yì):安逸,逸乐。

〔3〕招蹷(jué)之机:导致人脚生病的器械。蹷,病名。这里指脚不能行走。

〔4〕靡曼皓齿:指美色。靡曼,皮肤细腻。皓,洁白。

〔5〕郑卫之音:春秋战国时郑、卫两国的民间音乐。从孔子“放郑声”、“郑声淫”起,古人历来都视之为淫靡之音、乱世之音。【译文】

富贵而不懂得养生之道,正足以成为祸患,与其这样,还不如贫贱。贫贱的人获得东西很难,即使想要过度地沉湎于物质享受之中,又从哪儿去弄到呢?出门乘车,进门坐辇,务求安逸舒适,这种车辇应该叫做“招致脚病的器械”。吃肥肉,喝醇酒,极力勉强自己吃喝,这种酒肉应该叫做“腐烂肠子的食物”。迷恋女色,陶醉于淫靡之音,极尽享乐,这种美色、音乐应该叫做“砍伐生命的利斧”。这三种祸患都是富贵所招致的。所以古代就有不肯富贵的人了,这是由于重视生命的缘故;并不是用轻视富贵钓取虚名来夸耀自己,而是为保全生命。既然这样,那么以上这些道理是不可不明察的。

孟春纪·去私

本篇以尧舜禅让、祁奚荐贤、腹䵍诛子几个事例,从不同角度说明何谓去私;指出君主只有“诛暴而不私”,才能成就王霸之业。文中记述的几则故事,今天仍可作为借鉴。〔1〕

天无私覆也,地无私载也,日月无私烛也,四时无私行也。〔2〕行其德而万物得遂长焉。【注释】

〔1〕烛:动词,照明。

〔2〕遂:成。【译文】

天覆盖万物,没有偏私;地承载万物,没有偏私;日月普照万物,没有偏私;春夏秋冬更迭交替,没有偏私。天地、日月、四季施其恩德,于是万物得以成长。

黄帝言曰:“声禁重,色禁重,衣禁重,香禁重,味禁重,室禁〔1〕重。”【注释】

〔1〕“声禁重”六句:大意是,音乐、色彩、衣服、香料、饮食、宫室都要适当,禁止过度。重,过甚。按:这段意思与上下文无关,通篇也无此意,疑为后人转写错误而混入本篇。【译文】

黄帝说过:“音乐禁止淫靡,色彩禁止眩目,衣服禁止厚热,香料禁止浓烈,饮食禁止丰美,宫室禁止高大。”

尧有子十人,不与其子而授舜;舜有子九人,不与其子而授禹〔1〕:至公也。【注释】

〔1〕尧、舜、禹:都是传说中上古时代的圣王。【译文】

尧有十个儿子,但他不把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传给了舜;舜有九个儿子,但他不把帝位传给自己的儿子而传给了禹:他们是最公正无私的了。〔1〕〔2〕

晋平公问于祁黄羊曰:“南阳无令,其谁可而为之?”祁〔3〕〔4〕黄羊对曰:“解狐可。”平公曰;“解狐非子之雠邪?”对曰:〔5〕“君问可,非问臣之雠也。”平公曰:“善。”遂用之。国人称善焉。〔6〕〔7〕居有间,平公又问祁黄羊曰:“国无尉,其谁可而为之?”对〔8〕曰:“午可。”平公曰:“午非子之子邪?”对曰:“君问可,非问臣之子也。”平公曰:“善。”又遂用之。国人称善焉。孔子闻之曰:“善哉!祁黄羊之论也,外举不避雠,内举不避子。”祁黄羊可谓公矣。【注释】

〔1〕晋平公:春秋晋国国君,名彪,公元前557—前532年在位。祁黄羊:晋大夫,名奚,字黄羊。据《左传·襄公三年》的记载,祁奚荐贤的事发生在晋悼公之时。

〔2〕南阳:古地名,在今河南济源一带。令:县官。

〔3〕解(xiè)狐:晋大夫。

〔4〕雠(chóu):仇敌。

〔5〕国人:居住在国都的自由民。焉:指示代词兼语气词。这里相当于“于彼”、“于此”。

〔6〕居有间(jiàn):过了一段时间。

〔7〕尉:军尉,平时管理军政,战时兼任主将的御者。

〔8〕午:指祁午,祁黄羊之子。【译文】

晋平公问祁黄羊说:“南阳缺个县令,谁可以担任这个职务?”祁黄羊回答说:“解狐可以。”平公说:“解狐不是你的仇人吗?”祁黄羊回答说:“您问谁可以担任这个职务,不是问谁是我的仇人。”平公称赞说:“好!”就任用了解狐。国人对此都说好。过了一段时间,平公又问祁黄羊说:“国家缺个军尉,谁可以担任这个职务?”祁黄羊回答说:“祁午可以。”平公说:“祁午不是你的儿子吗?”回答说:“您问谁可以担任这个职务,不是问谁是我的儿子。”平公称赞说:“好!”就又任用了祁午。国人对此又都说好。孔子听说了这件事,说:“祁黄羊的这些话太好了!推举外人不回避仇敌,推举家人不回避儿子。”祁黄羊可称得上公正无私了。〔1〕〔2〕

墨者有钜子腹䵍,居秦,其子杀人,秦惠王曰:“先生之年长矣,非有他子也,寡人已令吏弗诛矣,先生之以此听寡人也〔3〕。”腹䵍对曰:“墨者之法曰:‘杀人者死,伤人者刑。’此所以禁〔4〕杀伤人也。夫禁杀伤人者,天下之大义也。王虽为之赐,而令吏弗诛,腹䵍不可不行墨者之法。”不许惠王,而遂杀之。子,人之所

〔5〕〔6〕私也。忍所私以行大义,钜子可谓公矣。【注释】

〔1〕墨者:指战国时的墨家学派,创始人为墨翟。钜子:等于说“大师”。战国时墨家对本学派有重大成就的人的称呼。他书或作“巨子”。腹䵍(tūn):人名。腹,姓。䵍,名。

〔2〕秦惠王:战国秦国国君,名驷,公元前337—前311年在位。

〔3〕“先生”句:本书《不屈》篇这句话作“欲先生之以此听寡人也”。之,介词,这里的作用是把主谓句转化为偏正词组。以,相当“于”。

〔4〕为之赐:赐给我恩惠。之,代腹䵍自己。

〔5〕私:偏爱。

〔6〕忍:忍心。这里是忍心杀掉的意思。【译文】

墨家有个大师腹䵍住在秦国,他的儿子杀了人。秦惠王对腹䵍说:“先生您的年纪已经很大了,又没有别的儿子,我已经下令给司法官不杀他了,希望先生您在这件事上听从我的话吧。”腹䵍回答说:“墨家的法律规定:‘杀人者处死,伤人者受刑。’这样做为的是严禁杀人、伤人。严禁杀人、伤人,这是天下的大理。大王您虽然赐给我恩惠,命令司法官不杀我的儿子,但是我腹䵍却不可不执行墨家的法律。”腹䵍没有应允惠王,最终杀了自己的儿子。儿子,是人们所偏爱的。墨家大师腹䵍忍心杀掉自己心爱的儿子去遵行天下大理,可算得上公正无私了。〔1〕

庖人调和而弗敢食,故可以为庖。若使庖人调和而食之,则〔2〕〔3〕不可以为庖矣。王伯之君亦然。诛暴而不私,以封天下之贤者,故可以为王伯。若使王伯之君诛暴而私之,则亦不可以为王伯矣。【注释】

〔1〕调和:指调和五味。

〔2〕王伯之君:成就王霸之业的君主。王、伯,用如动词。

〔3〕私:占为己有。【译文】

厨师调和五味而不敢私自食用,所以可以做厨师。假使厨师调和五味而私自把它吃掉,那么这样的人就不可以做厨师了。成就王霸之业的君主也是如此。诛杀暴君,自己却不占有他的土地,而是把它分封给有德之人,所以能够成就王霸之业。假使他们诛杀暴君而把他的土地占为己有,那么这样的君主就不能成就王霸之业了。

仲春纪·功名

本篇旨在论述为君之道。文章以大量生动的比喻说明:要达到目的,必“由其道”。条件具备了,方法对头了,自然水到渠成,否则徒劳无益。本篇劝诫君主要重视人心的向背,指出“欲为天子,民之所走,不可不察”,“所以示民,不可不异”,反映了作者的民本思想。〔1〕〔2〕

由其道,功名之不可得逃,犹表之与影,若呼之与响。善钓者,出鱼乎十仞之下,饵香也;善弋者,下鸟乎百仞之上,弓良〔3〕也;善为君者,蛮夷反舌殊俗异习皆服之,德厚也。水泉深则鱼〔4〕鳖归之,树木盛则飞鸟归之,庶草茂则禽兽归之,人主贤则豪杰〔5〕〔6〕归之。故圣王不务归之者,而务其所以归。【注释】

〔1〕表:古代测日影、定时刻所立的标竿。

〔2〕响:回声。

〔3〕蛮夷:古代南方民族称蛮,东方民族称夷。这里泛指华夏之外的四方各族。反舌:指四方各族语音与华夏不同。

〔4〕庶草:众草,百草。

〔5〕务:勉力从事。

〔6〕所以归:使……归附的条件。【译文】

遵循一定的途径猎取功名,功名就无法逃脱,正像日影无法摆脱测日影用的标竿,回声必然伴随呼声一样。善于钓鱼的人能把鱼从十仞深的水下钓出来,这是由于钓饵香美的缘故;善于射猎的人能把鸟从百仞高的空中射下来,这是由于弓好的缘故;善于做君主的人能够使四方各族归顺他,这是由于恩德崇厚的缘故。水泉很深,鱼鳖就会游向那里;树木繁盛,飞鸟就会飞向那里;百草茂密,禽兽就会奔向那里;君主贤明,豪杰就会归依他。所以,圣明的君主不勉强使人们归依,而是尽力创造使人们归依的条件。〔1〕

强令之笑不乐;强令之哭不悲;强令之为道也,可以成小〔2〕,而不可以成大。【注释】

〔1〕强(qiǎnɡ)令:硬性命令。

〔2〕小:这里指虚名。【译文】

强制出来的笑不快乐;强制出来的哭不悲哀;强制命令这种做法只可以成就虚名,而不能成就大业。〔1〕〔2〕

缶醯黄,蜹聚之,有酸;徒水则必不可。以狸致鼠〔3〕〔4〕〔5〕,以冰致蝇,虽工,不能。以茹鱼去蝇,蝇愈至,不可禁,以致之之道去之也。桀、纣以去之之道致之也,罚虽重,刑虽严,何益?【注释】

〔1〕缶(fǒu):瓦器。圆腹,小口,有盖,用以汲水或盛流质。醯(xī):醋。

〔2〕蜹(ruì):同“蚋”,蚊类。

〔3〕狸(lí):这里指猫。

〔4〕工:精巧。

〔5〕茹(rú):腐臭。【译文】

瓦器中的醋黄了,蚊子之类就聚在那里了,那是因为有酸味的缘故;如果只是水,就一定招不来它们。用猫招引老鼠,用冰招引苍蝇,纵然做法再巧妙,也达不到目的。用臭鱼驱除苍蝇,苍蝇会越来越多,不可禁止,这是由于用招引它们的方法去驱除它们的缘故。桀纣企图用破坏太平安定的暴政求得太平安定的局面,惩罚即使再重,刑法即使再严,又有什么益处?〔1〕〔2〕

大寒既至,民暖是利;大热在上,民凊是走。故民无常〔3〕〔4〕处,见利之聚,无之去。欲为天子,民之所走,不可不察。〔5〕今之世,至寒矣,至热矣,而民无走者,取则行钧也。欲为天子,〔6〕所以示民,不可不异也。行不异乱,虽信令,民犹无走。民无走,则王者废矣,暴君幸矣,民绝望矣。故当今之世,有仁人在焉,不可而不此务;有贤主,不可而不此事。【注释】

〔1〕民暖是利:等于说“民利暖”。下句“民凊是走”即“民走凊”的意思。

〔2〕凊(qìnɡ):凉爽。走:奔向。

〔3〕见利之聚:聚于见利之处。

〔4〕无之去:等于说“无利之去”。

〔5〕钧:通“均”。

〔6〕信:通“伸”。【译文】

严寒到了,人民就追求温暖;酷暑临头,人民就奔向清凉之地。因此,人民没有固定的居处,他们总是聚集在可以看到利益的地方,离开那些没有利益的地方。想要做天子的,对于人民奔走的原因不可不仔细察辨。如今的人世,寒冷到极点了,炎热到极点了,而人民之所以不奔向谁,是由于天下君主所作所为都是同样的坏啊!所以,想做天子的人,他显示给人民的不可不与此有区别。如果君主的言行与暴乱之君没有什么不同,那么即使下命令,人民也不会趋附他。如果人民不趋附谁,那么,成就王业的人就不会出现了,暴君就庆幸了,人民就绝望了。所以,在今天的世上如果有仁义之人在,不可不勉力从事这件事;如果有贤明的君主在,不可不致力于这件事。〔1〕

贤不肖不可以不相分,若命之不可易,若美恶之不可移。桀、〔2〕纣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能尽害天下之民,而不能得贤名之。关〔3〕龙逢、王子比干能以要领之死争其上之过,而不能与之贤名。名固不可以相分,必由其理。【注释】

〔1〕不相分:“不”字误衍。分,分给。

〔2〕不能得贤名之:指获“桀”、“纣”恶名。贼人多杀曰桀,残义损善曰纣。

〔3〕关龙逢:夏桀之臣,传说夏桀暴虐无道,关龙逢极力劝谏,被桀所杀。王子比干:殷纣的叔伯父(一说纣的庶兄)。传说纣荒淫暴虐,比干犯颜强谏,被纣剖心而死。要:古“腰”字。领:脖子。争(zhènɡ):诤谏。这个意义后来写作“诤”。【译文】

贤明的名声与不肖的名声全由自己的言行而定,不能由别人给予,这就像命运不可更改,美恶不可移易一样。桀、纣贵为天子,富有天下,能遍害天下的人,但是却不能为自己博得一个好名声。关龙逢、王子比干能以死谏诤其君的过错,却不能给他们争得好名声。名声本来就不能由别人给予,它只能遵循一定的途径获得。

季春纪·尽数

本篇旨在论述养生之道。“尽数”就是终其寿数、终其天年的意思。文章指出,终其天年的关键在于“去害”,在于“知本”。“去害”即避害。作者认为五味、五情以及寒、热、燥、湿等自然环境,只要超过正常限度就会对生命造成危害。“知本”就是要了解生命的本源。作者认为,“精气”是宇宙万物之本。正是由于精气的作用,构成了千姿百态、性质迥异的万物。这种朴素的唯物的“精气说”发生在二千多年以前,应该说是很可贵的。文中说,精气“集于圣人,与为夐明”,这种说法混淆了物质与精神的界限,这自然是一个很大的缺陷。作者还从物质运动的角度看待疾病的发生,指出,“精气”在人体内的郁结是疾病产生的根源。这种说法从现代自然科学的观点看来,尚缺乏科学根据,但仍不失为一种朴素的唯物的观点。本篇的名言,“流水不腐,户枢不蝼”,至今脍炙人口,仍然富于教益。

天生阴阳、寒暑、燥湿、四时之化、万物之变,莫不为利,莫不〔1〕〔2〕为害。圣人察阴阳之宜,辨万物之利以便生,故精神安乎形,〔3〕而年寿得长焉。长也者,非短而续之也,毕其数也。毕数之务〔4〕〔5〕,在乎去害。何谓去害?大甘、大酸、大苦、大辛、大咸〔6〕〔7〕,五者充形则生害矣。大喜、大怒、大忧、大恐、大哀,五〔8〕者接神则生害矣。大寒、大热、大燥、大湿、大风、大霖、大雾〔9〕〔10〕,七者动精则生害矣。故凡养生,莫若知本,知本则疾无由至矣。【注释】

〔1〕便生:给生命带来益处。便,利。

〔2〕安:止,守。

〔3〕毕:尽。数:指寿数,人的自然的寿命。

〔4〕务:要务。

〔5〕乎:于。去:避开。

〔6〕大:指过分、超过正常限度。辛:辣。

〔7〕充:塞。形:形体,与文中“精”、“神”相对。

〔8〕接神:与精神接合。

〔9〕霖:霖雨,连下几天的大雨。

〔10〕动:摇动。精:指人体内的精气。【译文】

天生出阴阳、寒暑、燥湿,以及四时的更替、万物的变化,没有一样不给人带来益处,也没有一样不对人产生危害。圣人能洞察阴阳变化的合宜之处,能辨析万物的有利一面,以利于生命,因此,精、神安守在形体之中,寿命能够长久。所谓长久,不是说寿命本来短而使它延长,而是使寿命终其天年。终其天年的关键在于避开危害。什么叫避开危害?过甜、过酸、过苦、过辣、过咸,这五种东西充满形体,那么生命就受到危害了。过喜、过怒、过忧、过恐、过哀,这五种东西和精神交接,那么生命就受到危害了。过冷、过热、过燥、过湿、过多的风、过多的雨、过多的雾,这七种东西摇动人的精气,那么生命就受到危害了。所以,凡是养生,没有比懂得这个根本再重要的了,懂得了根本,疾病就无从产生了。〔1〕〔2〕〔3〕

精气之集也,必有入也。集于羽鸟,与为飞扬;集〔4〕〔5〕于走兽,与为流行;集于珠玉,与为精朗;集于树木,与为〔6〕〔7〕茂长;集于圣人,与为夐明。精气之来也,因轻而扬之,因〔8〕走而行之,因美而良之,因长而养之,因智而明之。【注释】

〔1〕精气:指形成万物的阴阳元气。中国古代朴素的唯物者认为,精气是一种原始物质,它可以变化生成万物,而万物的生长变化是精气的表现和作用。

〔2〕入:这里指所入之形。

〔3〕与:等于说“因”,凭借。

〔4〕流:流动。这里引申为行走。

〔5〕精朗:据下文当作“精良”。

〔6〕敻(xiònɡ)明:聪明睿智。敻,远。

〔7〕因:依。轻:指轻盈的形体,即上文的“羽鸟”之类。扬:使……飞翔。下文四句,句例与此相同。

〔8〕长:指具有生长特性的形体,即上文的“树木”之类。【译文】

精气聚集在一起,一定要有所寄托。聚集在飞禽上,便表现为飞翔;聚集在走兽上,便表现为行走;聚集在珠玉上,便表现为精美;聚集在树木上,便表现为繁茂;聚集在圣人身上,便表现为聪明睿智。精气到来,依附在轻盈的形体上就使它飞翔,依附在可以跑动的形体上就使它行走,依附在具有美好特性的形体上就使它精美,依附在具有生长特性的形体上就使它繁茂,依附在具有智慧的形体上就使它聪明。〔1〕〔2〕

流水不腐,户枢不蝼,动也。形气亦然。形不动则精不〔3〕〔4〕流,精不流则气郁。郁处头则为肿、为风,处耳则为挶、为〔5〕〔6〕〔7〕聋,处目则为䁾、为盲,处鼻则为鼽、为窒,处腹则为〔8〕〔9〕张、为疛,处足则为痿、为蹷。【注释】

〔1〕户枢(shū):门上的转轴。蝼(lóu):蝼蛄,天蝼。秦、晋之间谓之“蠹(dù)”(见扬雄《方言》、戴震《方言疏证》)。这里指生虫蛀蚀。

〔2〕气:我国古医家把人体生理上的新陈代谢、内部机能活动的原动力称作“气”。

〔3〕郁:郁结,滞积。

〔4〕处:在。肿、风:都是头部疾病。肿,指头肿。风,指面肿。

〔5〕挶(jū):耳病。

〔6〕䁾(miè):眼眶红肿。

〔7〕鼽(qiú)、窒:都指鼻道堵塞不通。

〔8〕张(zhànɡ):腹部胀满。这个意义后来写作“胀”。疛(zhǒu):小腹疼痛。

〔9〕痿、蹷:都是脚病。【译文】

流动的水不会腐恶发臭,转动的门轴不会生虫朽烂,这是由于不断运动的缘故。人的形体、精气也是这样。形体不活动,体内的精气就不运行;精气不运行,气就滞积。滞积在头部就造成肿疾、风疾,滞积在耳部就造成挶疾、聋疾,滞积在眼部就造成䁾疾、盲疾,滞积在鼻部就造成鼽疾、窒疾,滞积在腹部就造成胀疾、疛疾,滞积在脚部就造成痿疾、蹷疾。〔1〕〔2〕〔3〕〔4〕

轻水所,多秃与瘿人;重水所,多尰与躄人;甘〔5〕〔6〕〔7〕水所,多好与美人;辛水所,多疽与痤人;苦水所,多〔8〕尪与伛人。【注释】

〔1〕轻水:含盐分及其他矿物质过少的水。所:处所,地方。

〔2〕瘿(yǐnɡ):颈部生囊状瘤。

〔3〕重水:含盐分及其他矿物质过多的水。

〔4〕尰(zhǒnɡ):脚肿。躄(bì):不能行走。

〔5〕好、美:这里都指身体健美。

〔6〕辛水:水味辛辣。

〔7〕疽(jū):结成块状的毒疮。浮浅者为痈(yōnɡ),深厚者为疽。痤(cuó):痈。

〔8〕尪(wānɡ):骨骼弯曲症。胫、背、胸骨骼弯曲都称“尪”。伛(yǔ):脊背弯曲。【译文】

水中含盐分及其他矿物质过少的地方,多有头上无发和颈上生瘤的人;水中含盐分及其他矿物质过多的地方,多有脚肿和痿躄不能行走的人;水味甜美的地方,多有美丽和健康的人;水味辛辣的地方,多有生长疽疮和痈疮的人;水味苦涩的地方,多有患鸡胸和驼背的人。〔1〕〔2〕〔3〕

凡食,无强厚味,无以烈味重酒,是以谓之疾首。〔4〕食能以时,身必无灾。凡食之道,无饥无饱,是之谓五藏之葆。〔5〕〔6〕口必甘味,和精端容,将之以神气,百节虞欢,咸进受气〔7〕〔8〕。饮必小咽,端直无戾。【注释】

〔1〕强厚:指具有浓烈厚味的食物,即下文的“烈味”、“重酒”。味:涉下句而衍。

〔2〕烈、重:都是浓烈的意思。

〔3〕疾首:导致疾病的开端。

〔4〕五藏(zànɡ):即五脏,指脾、肺、肾、肝、心。葆(bǎo):安。古医家以“胃为五藏之本”,认为“五藏皆禀气于胃”(《素问·玉机真藏论》),所以这里说“食之道,无饥无饱,是之谓五藏之葆”,意思是要使胃得到调和,胃调和,五脏就安适了。

〔5〕将:养。神气:即精气、精神。

〔6〕百节:指周身关节。本书《达郁》篇说:“凡人三百六十节”,说“百节”,称其全数。虞:娱,舒适。

〔7〕咸:都。受气:受到精气的滋养。

〔8〕戾:乖戾。这里是扭转的意思。【译文】

凡饮食,不要滋味过浓,不吃厚味,不饮烈酒,它是招致疾病的开端。饮食能有节制,身体必然没灾没病。饮食的原则,要保持不饥不饱的状态,这样五脏就能得到安适。一定要吃可口的食物;进食的时候,要精神和谐,仪容端正,用精气将养,这样,周身就舒适愉快,都受到了精气的滋养。饮食一定小口下咽,坐要端正,不要歪斜。〔1〕

今世上卜筮祷祠,故疾病愈来。譬之若射者,射而不中,反〔2〕〔3〕修于招,何益于中?夫以汤止沸,沸愈不止,去其火则止〔4〕矣。故巫医毒药,逐除治之,故古之人贱之也,为其末也。【注释】

〔1〕上:尚,崇尚。卜筮(shì):卜用龟甲,筮用蓍(shī)草。祷祠:祈神求福叫祷,得福后祭神报谢叫祠。

〔2〕招:箭靶。

〔3〕汤:滚开的水。也指热水。

〔4〕毒药:这里指治病的药物,其味多苦辛,故称毒药。【译文】

如今社会上崇尚占卜祈祷,所以疾病反而愈增。这就像射箭的人,射箭没有射中箭靶,不纠正自己的毛病,反而去修正箭靶的位置,这对射中箭靶能有什么帮助?用滚开的水阻止水的沸腾,沸腾越发不能阻止,撤去下面的火,沸腾自然就止住了。巫医、药物其作用只能驱鬼治病,所以古人轻视这些东西,因为这些东西对于养生来说只是细枝末节啊!

季春纪·论人

本篇旨在论述君主“论人”的方法。“论人”就是衡量、识别人。文章指出,君主“论人”,最好的方法是“反诸己”,其次是“求诸人”。所谓“反诸己”就是向自身求得,就是让自己顺乎自然,处于“无为”的境界。这样就能知道事物的精微,事理的玄妙,就能“得一”,无往不胜。所谓“求诸人”,是说向别人寻求。文章指出,“论人”要听言观行,要在不同的环境中加以考察识别。对外要用“八观六验”,对内要用“六戚四隐”,这样“人之情伪、贪鄙、美恶无所失矣”。〔1〕〔2〕〔3〕

主道约,君守近。太上反诸己,其次求诸人。其索〔4〕〔5〕〔6〕之弥远者,其推之弥疏;其求之弥强者,失之弥远。【注释】

〔1〕约:简约,简单。

〔2〕守:指所遵守、奉行的原则。

〔3〕太:最。

〔4〕索:寻求。之:代上文“主道”、“君守”。弥:益,更加。

〔5〕疏:远。

〔6〕强:用力。【译文】

做君主的方法很简单,君主要奉行的原则就在近旁。最高的是向自身求得,其次是向别人寻求。越向远处寻求的,离开它就越远;寻求它越花力气的,失掉它就越远。〔1〕〔2〕

何谓反诸己也?适耳目,节嗜欲,释智谋,去巧故,而〔3〕〔4〕游意乎无穷之次,事心乎自然之涂。若此则无以害其天矣〔5〕〔6〕〔7〕〔8〕。无以害其天则知精,知精则知神,知神之谓得一。【注释】

〔1〕释:舍弃。

〔2〕巧故:伪诈。

〔3〕无穷之次:指无限的空间,即道家所推崇的虚无境界。次,泛指所在之处。

〔4〕事:等于说“立”。自然之涂:指无为的境界。自然,天然。涂,同“途”,路。

〔5〕天:指身心。

〔6〕精:精微。

〔7〕神:指事理的玄妙。

〔8〕一:指道。道家把“一”看作是数之始,物之极,故称“一”为道。【译文】

什么叫向自身求得呢?使耳目适度,节制嗜好欲望,放弃智巧计谋,摒除虚浮伪诈,让自己的意识在无限的空间中遨游,让自己的思想立于无为的境界。像这样,就没有什么可以危害自己的身心了。没有什么危害自己的身心,就能够知道事物的精微;知道事物的精微,就能够懂得事理的玄妙;懂得事理的玄妙,就叫作得道。〔1〕

凡彼万形,得一后成。故知一,则应物变化,阔大渊深,不〔2〕〔3〕〔4〕〔5〕可测也;德行昭美,比于日月,不可息也;豪士时之,〔6〕〔7〕远方来宾,不可塞也;意气宣通,无所束缚,不可收也〔8〕〔9〕〔10〕。故知知一,则复归于朴,嗜欲易足,取养节薄,不可〔11〕〔12〕得也;离世自乐,中情洁白,不可量也;威不能惧,严不〔13〕能恐,不可服也。故知知一,则可动作当务,与时周旋,不可〔14〕〔15〕极也;举错以数,取与遵理,不可惑也;言无遗者,集肌〔16〕〔17〕肤,不可革也;谗人困穷,贤者遂兴,不可匿也。故知知〔18〕一,则若天地然,则何事之不胜?何物之不应?譬之若御者,〔19〕反诸己,则车轻马利,致远复食而不倦。【注释】

〔1〕故知一:当重“知”字,作“故知知一”。知一,等于说“得一”。

〔2〕昭:彰明。

〔3〕比:并列。

〔4〕息:灭。

〔5〕时:随时。之:至。

〔6〕塞:遏止。

〔7〕意气:指精神、元气。宣:疏通。

〔8〕收:守,束缚。

〔9〕朴:指本性。

〔10〕养:指养身之物。节:节制。薄:少。

〔11〕得:这里指被人占有、支配。

〔12〕量:疑为“墨”字之误。墨,染黑。

〔13〕当(dànɡ)务:与事合宜。

〔14〕极:穷,困窘。

〔15〕错:通“措”,安放。数:礼数,礼仪。

〔16〕集肌肤:与肌肤相接为人所感知。集,通“接”。

〔17〕革:改变。

〔18〕胜:任。

〔19〕利:疾,快。【译文】

那万物,得道而后才能生成。所以,懂得得道的道理,就会适应事物的变化,博大精深,不可测度;德行就会彰明美好,与日月并列,不可熄灭;豪杰贤士就会随时到来,从远方来归,不可遏止;精神、元气就会畅通,无所束缚,不可拘守。所以懂得得道的道理,就会重新返朴归真,嗜欲容易满足,所取养身之物少而有节制,不可支配;就会超脱世俗,怡然自乐,内心洁白,不可污染;就会威武不能使他恐惧,严厉不能使他害怕,不可屈服。所以懂得得道的道理,就会举动与事合宜,随着时势应酬交际,不可困窘;就会举止依照礼数,取与遵循事理,不可迷乱;就会言无过失,感于肌肤,不可改变;就会奸人窘困,贤者显达,不可隐匿。所以懂得得道的道理,就会像天地一样,那么,什么事情不能胜任?什么事情不能得当?这就像驾驭马车的人,反躬自求,就会车轻马快,即使跑很远的路再吃饭,中途也不会疲倦。〔1〕

昔上世之亡主,以罪为在人,故日杀僇而不止,以至于亡而〔2〕不悟。三代之兴王,以罪为在己,故日功而不衰,以至于王。【注释】

〔1〕僇(lù):通“戮”,杀戮。

〔2〕功:建立功业。【译文】

过去,古代亡国的君主认为罪在别人,所以每天杀戮不停,以至于亡国仍不醒悟。夏、商、周三代兴旺发达的君王,认为罪在自己,所以每天勤于功业,从不松懈,以至于成就了王者大业。

何谓求诸人?人同类而智殊,贤不肖异,皆巧言辩辞,以自防御,此不肖主之所以乱也。【译文】

什么叫向别人寻求?人同类而智慧不同,贤与不肖相异,人们都用花言巧语来替自己防范,这是昏君惑乱的缘故。〔1〕〔2〕

凡论人,通则观其所礼,贵则观其所进,富则观其所养,听则观其所行,止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贱〔3〕则观其所不为。喜之以验其守,乐之以验其僻,怒之以验其节,〔4〕〔5〕惧之以验其特,哀之以验其人,苦之以验其志。八观六验,〔6〕此贤主之所以论人也。论人者,又必以六戚四隐。何谓六戚?父、〔7〕母、兄、弟、妻、子。何谓四隐?交友、故旧、邑里、门郭。内则用六戚四隐,外则用八观六验,人之情伪、贪鄙、美恶无所失矣。〔8〕譬之若逃雨污,无之而非是。此先圣王之所以知人也。【注释】

〔1〕通:显达,处境顺利。与下文“穷”相对。

〔2〕进:举荐。

〔3〕喜:使……高兴。下文“乐”、“怒”、“惧”、“哀”、“苦”都是“使……”的意思。

〔4〕特:出众,卓异。这里指卓异的品行。

〔5〕人:通“仁”。

〔6〕四隐:指四种亲近的人。隐,私。

〔7〕邑里:乡亲,邻居。门郭:当作门郎,指左右亲近的人。

〔8〕“譬之”二句:大意是,就像是避雨,所往之处无一处没有雨水,无所逃避。之,往。是,指代“雨污”。【译文】

大凡衡量、评定人:如果他显达,就考察他礼遇的都是什么人;如果他尊贵,就考察他举荐的都是什么人;如果他富有,就观察他赡养的都是什么人;如果他听言,就观察他采纳的都是什么;如果他闲居在家,就观察他喜好的都是什么;如果他学习,就观察他说的都是什么;如果他困窘,就观察他不接受的都是什么;如果他贫贱,就观察他不做的都是什么。使他高兴,借以检验他的节操;使他快乐,借以检验他的邪念;使他发怒,借以检验他的气度;使他恐惧,借以检验他卓异的品行;使他悲哀,借以检验他的仁爱之心;使他困苦,借以检验他的意志。以上八种观察和六项检验,就是贤明的君主用以衡量、评定人的方法。衡量、评定别人又一定用六戚、四隐。什么叫六戚?即父、母、兄、弟、妻、子六种亲属。什么叫四隐?即朋友、熟人、乡邻、亲信四种亲近的人。在内凭着六戚、四隐,在外凭着八观、六验,这样人们的真伪、贪鄙、美恶就能完全知晓、没有遗漏了。就像是避雨一样,所往之处无一处没有雨水,无所逃避。这就是先代圣王用以识别人的方法。

孟夏纪·诬徒

所谓“诬徒”就是欺骗弟子的意思。

本篇旨在论述教学的道理。文章提出,理想的教学效果应该是“使弟子安焉、乐焉、休焉、游焉、肃焉、严焉”,而要达到理想的教学效果,必须讲求教学方法。作者根据“人之情,不能乐其所不安,不能得于其所不乐”,提出了“视徒如己,反己以教”、“师徒同体”等教学基本原则,这些都是很重要的。文章以大量篇幅批评了不善于教学的老师“志气不和”、“喜怒无处”、“言谈日易”、“愎过自用”、趋炎附势,嫉妒成性的错误;批评了不善于求学的人“用心则不专”、“就业则不疾”、“辩论则不审”、“羁神于世”、“矜势好尤”的错误治学态度;从反面论证了教育与治学所应采取的正确的态度与方法。〔1〕

达师之教也,使弟子安焉、乐焉、休焉、游焉、肃焉、严焉〔2〕〔3〕。此六者得于学,则邪辟之道塞矣,理义之术胜矣;此六者不得于学,则君不能令于臣,父不能令于子,师不能令于徒。【注释】

〔1〕达师:通达事理的老师。

〔2〕安:安心。休:安闲。游:优游,悠闲自得。

〔3〕术:道。胜:等于说“行”。【译文】

通达事理的老师施行教育,能使学生安心、快乐、安闲、从容、庄重、严肃。这六方面在教学中实现了,那么邪僻的路就堵死了,正义之道就通行了;这六方面在教学中不能实现,那么君主就不能支使臣下,父亲就不能支使儿子,老师就不能支使学生。

人之情,不能乐其所不安,不能得于其所不乐。为之而乐矣,奚〔1〕待贤者?虽不肖者犹若劝之。为之而苦矣,奚待不肖者?虽贤者犹不能久。反诸人情,则得所以劝学矣。【注释】

〔1〕犹若:犹然,仍然。劝:努力从事。【译文】

人之常情,不能喜欢自己所不安心的事物,不能从自己所不喜欢的事物中有所得。一件事如果做起来就感到快乐,不用说贤人,即使不肖的人仍然会努力去做。一件事如果做起来就感到苦恼,不用说不肖的人,即使贤人同样不能持久。从人之常情出发,就会得到勉励人们学习的道理了。〔1〕

子华子曰:“王者乐其所以王,亡者亦乐其所以亡,故烹兽〔2〕〔3〕〔4〕不足以尽兽,嗜其脯则几矣。”然则王者有嗜乎理义也,〔5〕亡者亦有嗜乎暴慢也。所嗜不同,故其祸福亦不同。【注释】

〔1〕子华子:古代道家人物。

〔2〕烹:煮。尽兽:尽食所煮的野兽。

〔3〕嗜(shì):喜好。脯(fǔ):干肉。几:近,差不多。

〔4〕有:这里有“专”的意思。

〔5〕暴慢:残暴较慢。【译文】

子华子说:“成就王业的人乐意做那些使自己成就王业的事,国破家亡的人也乐意做那些使自己灭亡的事,所以煮食禽兽不可能把所煮的禽兽吃尽,人们专吃自己爱吃的肉就够了。”如此说来,成就王业的人专喜好理义,国破家亡的人专喜好暴慢。他们的喜好不同,因此他们所得到的祸福也不同。〔1〕

不能教者:志气不和,取舍数变,固无恒心,若晏阴喜怒无〔2〕〔3〕处;言谈日易,以恣自行;失之在己,不肯自非,愎过自用〔4〕〔5〕〔6〕,不可证移;见权亲势及有富厚者,不论其材,不察其〔7〕〔8〕〔9〕行,敺而教之,阿而谄之,若恐弗及;弟子居处修洁,〔10〕〔11〕〔12〕〔13〕身状出伦,闻识疏达,就学敏疾,本业几终者,〔14〕〔15〕则从而抑之,难而悬之,妒而恶之;弟子去则冀终,居则〔16〕不安,归则愧于父母兄弟,出则惭于知友邑里,此学者之所悲也,此师徒相与异心也。人之情,恶异于己者,此师徒相与造怨尤也〔17〕。人之情,不能亲其所怨,不能誉其所恶,学业之败也,道术之废也,从此生矣。【注释】

〔1〕固:本来。

〔2〕晏:晴朗无云。处:常。

〔3〕恣(zì):放纵。

〔4〕愎(bì)过:坚持错误。愎,任性,执拗。

〔5〕证:谏。移:改变。

〔6〕权亲势:当作“亲权势”。

〔7〕敺:同“驱”,驰。

〔8〕阿(ē):曲从,迎合。谄(chǎn):谄媚,巴结奉承。

〔9〕居处:指平时、日常。修洁:指操守清白美善。

〔10〕身状:即身貌。出伦:出众。伦,同辈,同类。

〔11〕疏达:等于说“通达”。这里是广博的意思。

〔12〕就学:学生去向老师请教。敏:疾速。

〔13〕本业:指主要的学业。

〔14〕难:诘难。悬:这里有疏远的意思。

〔15〕冀:希望。终:卒业。

〔16〕居:止,留下。

〔17〕怨尤:怨恨不满。“怨”、“尤”义同。【译文】

不善于教育人的老师:心志不和谐,取舍一再变化,根本没有恒心,就像天气的晴阴一样喜怒无常;言谈一天一变,放纵自己的行为;过失在于自己,却不肯自我批评,坚持错误,自以为是,不能接受意见而有所改变;亲近有权有势的人和富有的人,不衡量他们的才能,不考察他们的品行,急忙跑去教他们,迎合奉承他们,唯恐不及;对于学生中平时操守清白美善、品貌出众、见识广博、勤于向老师请教、接近完成学业的人,却由此压制他们,诘难疏远他们,妒嫉厌恶他们;学生想要离去却又希望完成学业,而留下来又不安心,回家愧见父母兄弟,出门愧见挚友乡亲,这是求学的人所悲伤的,这是由于老师和学生彼此心志不同的缘故。人之常情,憎恶跟自己心志不合的人,这是老师和学生彼此结下怨恨的原因。人之常情,不能爱自己所怨恨的人,不能称颂自己所憎恶的人,学业的败坏,道术的废弃,就由此产生了。

善教者则不然。视徒如己,反己以教,则得教之情矣。所加于人,必可行于己,若此则师徒同体。人之情,爱同于己者,誉同于己者,〔1〕助同于己者,学业之章明也,道术之大行也,从此生矣。【注释】

〔1〕章:彰明。【译文】

善于教育人的老师就不是这样。他们看待学生如同自己一样,设身处地施行教育,这样就掌握教育的真谛了。凡施加给别人的,自己一定能够做到,像这样,就做到师生一体了。人之常情,喜爱跟自己心志相同的人,称颂跟自己心志相同的人,帮助跟自己心志相同的人,学业的彰明,道术的普遍推行,就由此产生了。〔1〕

不能学者,从师苦而欲学之功也,从师浅而欲学之深也。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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