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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06 00: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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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乔通

出版社:中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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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评释

孟子评释试读:

“当代儒家”的现实任务(代序)

“当代儒家”的宗旨是在继承传统儒家思想的基础上,在遵循自然及社会客观规律的前提下,以科学理性为根本原则,以“经世济民”为核心目的,弘扬并发展当代社会的伦理道德规范及科学理性思想,构建当代社会的精神家园和灵魂归宿。

就“当代儒家”这一观点的世界观、方法论、主要内容等问题,闻达在先此出版的《大学中庸评释》和《论语评释》两书的序言中已经做过简述,在本文之初略加回顾——“当代儒家”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当代儒家”理论的世界观是“乐天知命,天人合一”,即了然自然规律、社会规律,并身体力行,依据规律而行;“当代儒家”理论的方法论是“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即积极入世,努力进取,修身自省,尚善崇德。“当代儒家”的主要内容:使命、操守及敬畏。所谓使命,每一个人,无论是对自己、对家庭、对其服务的机构、对社会、对国家、对民族,对应其所处位置和能力的不同,都应肩负起相应的使命。不同的使命在召唤不同的人,不同的人肩负不同的使命。所谓操守,就是对每个人提出的道德约束,是人安身立命、为人处世的底线原则。所谓敬畏,因为对操守的坚持和对使命的忠诚不能仅仅依靠人的自觉和自律,也必须有所敬重畏惧,使人有所戒惕。“当代儒家”的理论特点:科学理性,理论简明,紧贴生活,易修易行。

闻达深知,“当代儒家”绝不能只是一种空中楼阁式的概念,还必须有其实际功用和现实任务,能够解决人们生活中的现实问题。本文即是就“当代儒家”的现实任务所做的论述,综合起来有以下五个方面:探索解决人与自然的关系;探索解决人与自己的关系;探索解决人与家庭的关系;探索解决人与他人的关系;探索解决人与社会的关系。一 探索解决人与自然的关系

这里所说的探索解决人与自然的关系是指人的态度,而不是针对某一具体学科的具体知识。

在探索人与自然的关系中,传统儒家有“天人合一”之说,也就是遵循自然规律,这是非常精到的。“当代儒家”直接继承这一传统,并结合孟子“亲亲”“仁民”和“爱物”的思想,提出“仁为本,遵规律,崇节俭,重格致”的观点。

所谓“仁为本”。人与自然关系的核心,可以概括为“天地之大德曰生”(《周易·系辞下传》)。“爱物”,即发自内心的仁慈之心,是处理人与自然关系的基础。正如《论语·述而第七》所说:“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这种态度,既是对万物的仁爱,也是对自然的敬畏。

所谓“遵规律”。大自然的运行是有其固有规律的,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论语·阳货第十七》)“当代儒家”认为,对自然规律的遵从,是人类社会和谐发展的关键。人们要在尊重规律的前提下认识和改造自然。圣人所要做的一切就是要与天地、日月、四时相“合”——“与天地相似,故不违。知周乎万物而道济天下,故不过。旁行而不流,乐天知命,故不忧。安土敦乎仁,故能爱。”(《周易·系辞上传》)而《中庸》则更加深入一步:“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也就是说,人遵循天地自然规律以助天地之变化,则可以与天地和谐并立。

所谓“崇节俭”。“节用”“取于民有制”是孔孟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孔子说:“奢则不孙,俭则固。与其不孙也,宁固。”(《论语·述而第七》)这种思想在“奢侈主义”“消费主义”肆虐的当下,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自然资源是有限的,过度索取、过度消费已经成为当今社会发展的毒瘤,造成了无数环境和社会问题。“当代儒家”秉承传统节俭思想,倡导适度的消费观和享受观,俭不仅可以养德,更是修正社会畸形发展的一剂良药。正如孔子所说:“以约失之者,鲜矣。”(《论语·里仁第四》)

所谓“重格致”。传统儒家有“格物致知”之说,但这种“格物”在对待自然科学的态度上存在严重缺陷,这也正是近代之前中国自然科学领域发展严重滞后的主因。“当代儒家”认为,格物致知精神,就是实验精神。科学发展的历史告诉我们,新的知识只能通过实地实验而得到,不是由自我检讨或哲理清谈就可求到的。在当今科学日益昌明、社会分工日益细化的环境下,我们需要“术业有专攻”的“工匠精神”。格物致知既是手段,也是目的。要格的物、要致的知,既是“物理”,也是“人情”。中国人要格物致知,要继续为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努力;也要穷究“物理”和“人情”,经世致用,在细节上多下功夫。二 探索解决人与自己的关系

古希腊德尔斐神庙门楣上刻有一句铭文,叫“认识你自己”。而《老子》上有一句:“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人正确地向内探求自身,是一件极难的事情。《大学》说:“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当代儒家”认为,在当今社会,探索解决人与自己关系的核心仍是“修身”,而其具体方法则无外乎“自省”“克己”“慎独”和“知行合一”四个方面。

所谓“自省”。自省是指自我反省。“当代儒家”认为:“自省”是一种强大的力量,是人不断发现缺陷,不断修正提升自己的能力。孔子说:“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论语·卫灵公第十五》)曾子说:“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论语·学而第一》)孟子说:“爱人不亲反其仁,治人不治反其智,礼人不答反其敬。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孟子·离娄上》)自省是理性的强大智慧,是自己真正主宰自己。我们要通过时时自省和修正,不断改善和提升自我。

所谓“克己”。克制自己的嗜欲,是对人极大的考验。“克己”的标准何在?我们以什么原则来克制自己的嗜欲?那就是“复礼”,即言行动静都依照礼的原则。孔子将其概括为:“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论语·颜渊第十二》)始终坚守道义原则,不随物流,不为境转,顺逆如一。

所谓“慎独”。《中庸》上说:隐秘之地最显露,细微之处最明显,所以君子独处时更要保持慎戒。慎独,也就是人们常说的“不欺暗室”,这是一种由内而外的自律。慎独则心安,曾国藩称之为“人生第一自强之道,第一寻乐之方”。慎独就是表里如一,就是内省不疚,就是胸襟坦荡。

所谓“知行合一”。良知和实践必须是一致的,互为表里,不能脱节。以知为行,知决定行。正如王阳明所说的:“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即,道德指导人的行为,按照道德的要求去行动是达到“良知”的功夫;在道德指导下产生的意念活动是行为的开始,符合道德规范要求的行为是“良知”的完成。知行合一是哲学中认识论和实践论的命题,也是人们为人处世的至高标准;既是高深的学术课题,也是日常生活中最基本的细节。“当代儒家”认为,“知行合一”的关键就是努力学习,积极践行。就如《中庸》上所说的:“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在当今社会,这正是人文精神和科学精神、为人与求学的完美统一,是“知行合一”思想的精髓。学有所得,就要努力践行所学,使所学最终落到实处,造福于社会,真正做到“知行合一”。三 探索解决人与家庭的关系

人与家庭的关系,是传统儒家思想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也是“当代儒家”高度关注的命题。我们常用“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妻柔、姑慈妇听、长惠幼顺”等词汇来形容和睦家庭的美好,“当代儒家”认为,所有这一切美好可以归纳为“亲疏有别”“长幼有序”“爱是核心”“重在责任”四方面内容。

所谓“亲疏有别”。《中庸》上对于人们血缘亲疏的差别有一句“亲亲之杀(shài)”的定义,这里的“杀”是“消减”之意。“亲亲之杀”就是依据血缘关系的远近与亲属保持相应的亲疏关系。孟子曾就爱是否有差别与墨家学者多次辩论,他指出:“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孟子·滕文公下》)“当代儒家”认为,无论是家庭与外部,还是家庭内部的“爱”,都应依据感情的远近和血缘的亲疏有所差别。墨家的“兼爱”理想当然也非常美好,但实行起来难度极大。“等差之爱”理论则更具实践性,也是维系家庭稳定的基本要素。

所谓“长幼有序”。当今社会的家庭一般规模都不是很大,但即使三口之家也需要必要的秩序和规矩。所以,时代发展到今天,“父父子子”“夫夫妇妇”“兄兄弟弟”依然是我们这个社会最基本的伦理原则。当然,时代变迁,一切都必然变化。所以,“当代儒家”认为,现今的家庭伦理仍然以差异性为本,但其目的绝不是要制造家人之间的对立,而是要依据家人之间的现实差异规范合理的人伦秩序,在秩序中求和谐。也就是说,差异、秩序、和谐是“当代儒家”家庭伦理的基本内涵。同时,必须与时俱进,改变传统儒家中以亲亲、尊尊、年龄、性别等因素所规定的绝对差异,而走向多元互动的差异,将其还原到以亲情为本源的家庭伦理之中。而在公共生活、基本人权方面则追求普遍平等。

所谓“爱是核心”。这里所说的爱就是亲情,特指亲属间特殊的感情,不管对方怎样也会爱对方,无论贫穷或富有,无论健康或疾病。“当代儒家”认为,家庭成员之间的亲情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要剥离掉后天强加于其上的政治、经济等附属。儒家思想始终在用感情来调节家庭人际关系,这一思路即使在今天仍具有重要意义。但必须强调的是,在当今社会,人的独立、自由是最重要的价值,人与人之间包括家人之间的情感关系必须建立在对个体的尊重和双方和谐互动关系的基础上。片面的情感诉求,尤其是亲情面纱掩盖下的人与人之间的依附关系、从属关系必须被打破。在传统儒家家庭伦理中,对于人的情感诉求大多以自觉为前提,而“当代儒家”则提倡自由自愿原则。同时,在倡导家人之间亲情的同时,也应正视家人之间的权利、功利关系,从而形成情感与理性相互促进的和谐家庭关系。

所谓“重在责任”。上文说过,“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妻柔、姑慈妇听、长惠幼顺”仍然是当今社会对和睦家庭的判定标准。其实,慈与孝、友与恭、和与柔、慈与听、惠与顺的相对,正说明了家庭关系中的相互责任。“当代儒家”认为,在一个家庭中,每个成员首先要考虑的是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从这一观念出发,可以引申出对其他社会关系的处理原则,而这些原则都是以责任和义务为核心。只有这样,家庭才能形成“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和妻柔、姑慈妇听、长惠幼顺”的亲情关系,社会也会和谐有序。“当代儒家”所倡导的人与家庭的关系,其核心就是每个家庭以及家庭成员各自责任的综合体现。四 探索解决人与他人的关系

这里所说的“他人”专指家庭之外的其他人。传统儒家规范人与他人的关系,最言简意赅的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句,还有“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当代儒家”认为,正确处理人与他人的关系,应该分为礼、义、忠、信四个层面。

所谓“礼”。首先是以友善、礼貌的态度与人交往,也就是尊重。这是人与人关系中最基本的要求;其次,与人交往要用适宜的礼仪。人和人的关系同样是有远近亲疏的,双方交往时,必须依据各自的身份、亲疏程度等选择不同的礼仪;第三,“礼”是区分人社会身份的重要工具。毋庸讳言,人和人的社会身份是千差万别的,在交往中以“礼”来定位自身和他人的身份,大家都各安其位、各尽其份,才能形成有序安定的社会秩序和融洽的人际关系,以化解人与人之间的紧张与冲突。所以说,“礼”使人们之间有了一个和谐的社会秩序及环境。“当代儒家”认为,“礼”作为目的,造就了人际关系的和谐;作为手段,则规范了自身行为以便更好地处理人际关系。

所谓“义”。“当代儒家”认为,义是处理整合人际关系的价值标准。广义的“义”指道义、道德;而狭义的“义”指判断善恶的标准和人们行为的价值标准。古往今来,“义”都是结交他人的基础,一个讲义气的人是被社会推崇称道的。孟子说:“义,人之正路也。”(《孟子·离娄上》)有“义”的人能够雪中送炭,在人们最需要的时候出现,能够舍己为人,急人之所急,他们的人际关系必然良好。当然,把握适度的原则也非常必要。首先,“义”有大小之分,为小义而废大义是“当代儒家”所坚决反对的;其次,过于拘泥,不懂变通也可能适得其反。

所谓“忠”。“忠”是传统儒家思想的重要概念。“当代儒家”认为,虽然时代变迁,但“忠”仍是中华文化中不可磨灭的亮点,是处理人我行为关系的高尚品格,不可简单片面地将“忠”理解为古代君臣之间的单方面关系。“忠”即是忠诚,忠诚有三个层面,第一,忠于己,就是忠于自己的信念和原则;第二,忠于人。就像孔子所说的“与人忠”(《论语·子路第十三》)和曾子所说的“为人谋而不忠乎”;第三,忠于事,办事切实负责,尽心尽力,恪尽职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所谓“信”。“信”作为道德范畴,其核心内涵是真实无妄,言出必践的诚意。“当代儒家”认为,信是立身之本,是人际交往的行为规范,是人己不欺、诚实守诺的品行。诚信是建立良好人际关系最根本的基础。讲诚信才能获得别人的尊重、信任,言而有信、谨而信、敬事而信、笃信好学等等,都强调了人与人之间应真诚交往、取信于人和相互信任。诚信是对人真实本性的忠实,对道德伦理的忠实。诚信是交友之道亦是为人之道。但是,“当代儒家”也强调讲诚信必须以仁义为前提。正如孔子的学生有若所说:“信近于义,言可复也。”(《论语·学而第一》)人际交往中要诚实守信,也要符合法律和道德大义。不符合法律和道德大义,不能随便许诺。五 探索解决人与社会的关系“当代儒家”认为,人与社会的关系用孟子“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孟子·尽心上》)一句来概括最为贴切。首先,一个人在社会中必须自食其力,有所价值,不成为社会累赘和负能量;其次,在条件具备时,勇于承担社会责任,为社会做出更大的贡献。这就是我们常说的使命。小到饮食男女,大到国家民族;微观到修身齐家,宏观到治国安邦,都有使命在其中。不同的人,处于不同的位置,其使命不同。每一个人,无论是对自己、对家庭、对其服务的机构、对社会、对国家、对民族,对应其所处位置和能力的不同,都应肩负起相应的使命。不同的使命在召唤不同的人,不同的人肩负不同的使命。

所谓“独善其身”。人即便做不到治国、平天下的“外王”,也可以追求理想人格的“内圣”。“当代儒家”所提倡的“独善其身”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隐居”,而是指在平凡的人生中坚持创造美好的生活,成为社会中有用的普通一员,做一个正能量的普通人。“当代儒家”认为,有着知足常乐的普通人心态也令人敬佩,欲望不多,失之便少。不去拼命争什么,自然就不存在失去的苦恼。自得其乐、知足常乐,这就是普通而智慧的人生情怀。这是人与社会的关系的第一个层面,适用于我们绝大多数人。人的能力有大小,追求的目标有大小,最终所成也有大小。普通人在日常工作中,做的都是普通而平凡的工作。坚持一辈子把自己岗位职责内的每一件简单的事做好并不简单,把每一件平凡的事做好就不平凡。普通人的一辈子就是这样在普通的生活和工作中有着非凡的坚持。这是当代儒家所谓“独善其身”的核心意义。

所谓“兼善天下”。儒家有“以天下为己任”的传统,强调“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当代儒家”认为,经世济民应该是每一个有远大抱负的人必须拥有的气度与情怀。勇于承担重大社会责任是“兼济天下”的前提和基础;经世济民是“兼济天下”的目的和功用。“兼济天下”思想属于中国传统士人文化、君子文化的重要范畴,在当代也具有非常重大的现实意义。一个人必然会与社会发生联系并产生影响。有的人会发挥较小的影响,而有的人会发挥较大的影响。那些发挥较大影响的人,必然是“达”后“兼济天下”的仁人志士。他们的“达”,要求他们承担更大的社会责任,做出更大的社会贡献,施加更大的社会影响。而在这一过程中,他们也将实现更大的个人价值和社会价值。“当代儒家”是闻达在学习传统经典的基础上,参以自己的日常心得提出的一个观点。就其相关内容,在已经出版的《大学中庸评释》《论语评释》和本书的序言中进行了初步肤浅的说明,并在这三本书正文的评论中做了一些零散的叙述。囿于篇幅,更限于学识水平,这一观点还是极不成熟、有待完善的。闻达深知为学的艰辛,更对未来将面对的荆棘坎坷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作为一个醉心于中国传统文化的学人,闻达丝毫不敢懈怠,所以不揣鄙陋,必将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最后,闻达想把《中庸》上的一句格言送给广大读者并以之自勉:“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二〇一七年七月于北京

评注说明

一、本书以阮元《十三经注疏》中《孟子注疏》本为底本,分章参考了朱熹《孟子章句集注》和杨伯峻《孟子译注》。

二、字义、词义的注释大量采用了古今学人的研究成果,为行文的顺畅简洁未一一注明出处。个别注释采用了著者自己的研习心得,文责由著者自负并就教于方家。

三、译文在不违背经典原意的原则下,为行文的顺畅,有部分为意译。

四、评论部分是著者学习经典的心得,谬误、不当之处在所难免,恳请读者不吝赐教。

梁惠王上

(1)(2)

孟子见梁惠王。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

孟子对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王曰:‘何以利吾国?’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3)(4)征利而国危矣。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千乘之国,弑其君者必百乘之家。万取千焉,千取百焉,不为不多矣。苟为后义而(5)(6)先利,不夺不餍。未有仁而遗其亲者也,未有义而后其君者也。王亦曰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注】

(1)梁惠王:即魏惠王,姬姓,魏氏,名罃(yīng),战国时魏国国君。魏惠王在位时,正值魏国鼎盛时期,他将都城从安邑(今山西夏县)迁至大梁(今河南开封)后,魏国亦称梁国,故称“梁惠王”。但在其执政后期,魏国逐渐衰落。

(2)叟(sǒu):老年男性。

(3)乘(shèng):古代称兵车,四马一车为一乘。先秦时期常以“万乘”“千乘”“百乘”代指诸侯国、家族(卿大夫的采地食邑)的规模与实力。

(4)弑(shì):古时称臣杀君、子杀父母为“弑”。

(5)餍(yàn):满足。

(6)遗:离弃。【译】

孟子拜见梁惠王。梁惠王问孟子:“老丈,不远千里来见我,是要给我国带来什么利益吗?”

孟子回答说:“大王何必说利益呢?只需讲仁德道义即可。国君说:‘如何给我的国家带来利益?’大夫说:‘如何给我的家族封地带来利益?’士人和庶民说:‘如何给我本人带来利益?’从上到下交相争利国家就危险了。万乘之国中,弑君的人一定是有千乘兵车的大夫;千乘之国中,弑君的一定是有百乘兵车的大夫。这些大夫占有国家万乘兵车中的千乘,千乘兵车中的百乘,其权势财富不可谓不大不多。如果这些大夫将仁德道义置于末位而将利益置于首位,则必然不劫夺国君的权位财富而不能满足。崇尚仁德的人不会离弃自己的亲族,崇尚道义的人不会抛弃自己的君主。大王讲仁德道义即可,何必讲利益呢?”【评】

重义轻利是先秦儒家思想的一贯传统。孔子说:“放于利而行,多怨。”(《论语·里仁第四》)孟子本章的思想与孔子一脉相承。“义利之争”已有数千年的历史,至今也没有停止。尤其在当今中国初步繁荣,全民渴望富足的背景下,这一争论就更加具有现实意义。著者以为,当今社会确实存在诚信缺失、唯利是图的现象,财富在积累过程中,往往会伴生一系列不公不义。但我们不能忽视社会的自我修正能力和教化的渐进累积作用。社会的修正首先要依靠法治,同时也需要道德教化,我们只是需要一点时间,任何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著者坚信,在法治理论和实践日益昌隆,传统文化逐步回归的中国,社会风气在不久的将来必将回归到正常的轨道。(1)

孟子见梁惠王。王立于沼上,顾鸿雁麋鹿,曰:“贤者亦乐此乎?”

孟子对曰:“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诗》云:‘经始灵台,经之营之,庶民攻之,不日成之。经始勿亟,庶民子来。王在灵囿,麀鹿攸伏,麀鹿濯濯,白鸟鹤鹤。王在灵沼,于牣鱼(2)跃。’文王以民力为台为沼,而民欢乐之,谓其台曰灵台,谓其沼曰灵沼,乐其有麋鹿鱼鳖。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汤誓》曰:(3)‘时日害丧?予及女偕亡。’民欲与之偕亡,虽有台池鸟兽,岂能独乐哉?”【注】

(1)沼:池塘。

(2)“经始灵台”十二句:出自《诗经·大雅·灵台》。麀(yōu)鹿,母鹿。濯(zhuó)濯,肥壮。鹤鹤,今本原文作“翯(hè)翯”,形容羽毛洁白。牣(rèn),满。

(3)“时日害丧”两句:出自《尚书·汤誓》。日,指夏朝的暴君桀,他自比太阳。害,今本原文作“曷”,何之意。【译】

孟子拜见梁惠王。梁惠王站在池塘边,正观赏着豢养的珍禽异兽,问孟子:“贤德之人也以此为乐吗?”

孟子回答说:“只有贤德之人才能享受这样的快乐,不贤德的人即使有这样的条件也享受不到快乐。《诗》上说:‘开始规划修筑灵台,细致筹划营建。百姓合力兴建,很快就修建完工。开始规划时不必着急担心,自有百姓如子女趋事父母般不召自来参加营建。君王身处王家苑林之中,母鹿慵懒地伏卧,肥壮光鲜,白鸟羽翼洁白。君王身处王家池塘,池塘中满是跳跃的鱼儿。’文王使用百姓之力修建高台和池塘,而百姓非常高兴,称他的高台为灵台,称他的池塘为灵沼,因为其中豢养禽兽鱼鳖而开心。古时的君王与民同乐,所以能享受这样的快乐。《汤誓》上说:‘太阳什么时候灭亡?我愿与你同归于尽。’百姓希望与他同归于尽,即使有高台池塘、珍禽异兽,难道能独自享乐吗?”【评】

本章中,梁惠王本来有奚落孟子之意,但孟子用巧妙的回答还以颜色并劝喻梁惠王。《论语·颜渊第十二》中记录了孔子与齐景公的一段对话——齐景公向孔子请教为政之道,孔子回答说:“君王有君王的样子,臣僚有臣僚的样子,父亲有父亲的样子,儿子有儿子的样子。”景公说:“您说得太对了!如果君王没有君王的样子,臣僚没有臣僚的样子,父亲没有父亲的样子,儿子没有儿子的样子,就算有粮食,我还能吃得着吗?”孟子在本章是对孔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思想的进一步发挥,即,如果君王只顾个人享乐而不顾百姓疾苦,是不能长久享乐的。孟子这种君臣观在《离娄下》中更是直白地表述为:“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请参看本书相关篇章。(1)

梁惠王曰:“寡人之于国也,尽心焉耳矣。河内凶,则移其民(2)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察邻国之政,无如寡人之用心者。邻国之民不加少,寡人之民不加多,何也?”

孟子对曰:“王好战,请以战喻。填然鼓之,兵刃既接,弃甲曳兵而走。或百步而后止,或五十步而后止。以五十步笑百步,则何如?”

曰:“不可,直不百步耳,是亦走也。”

曰:“王如知此,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不违农时,谷不可胜(3)食也;数罟不入洿池,鱼鳖不可胜食也;斧斤以时入山林,材木不可胜用也。谷与鱼鳖不可胜食,材木不可胜用,是使民养生丧死无憾也。养生丧死无憾,王道之始也。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4)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5)(6)者,未之有也。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检,涂有饿莩而不知发;人死,则曰:‘非我也,岁也。’是何异于刺人而杀之,曰‘非我也,兵也(7)’。王无罪岁,斯天下之民至焉。”【注】

(1)河内:魏国境内黄河北岸地区。凶:粮食歉收。

(2)河东:魏国发源地,今山西西南部,黄河以东地区。

(3)数罟(gǔ):指网眼细密的渔网。罟,渔网。洿(wū)池:水塘。

(4)颁白者:指头发斑白的人,代指上年纪的老人。颁,通“斑”。

(5)王(wàng):此处当动词用,称王之意。

(6)涂:道路。饿莩(piǎo):饿死的人。莩,通“殍”。发:开仓赈济。

(7)兵:武器。【译】

梁惠王问孟子:“我治理国家尽心尽力。河内地区粮食歉收,就把灾民迁移到河东地区,将粮食运到河内地区。河东地区粮食歉收则反之。我观察邻国的治理,没有如同我一样尽心尽力的。但邻国的百姓没减少,而我的百姓也没增加,这是什么原因?”

孟子回答说:“大王喜好战争,我就用战争来做个比喻。战鼓轰然擂响,两军短兵相接,有士兵丢弃甲胄拖曳兵刃逃跑。有一个跑了一百步停下了,有一个跑了五十步停下了。跑了五十步的嘲笑跑了一百步的,您怎么看?”

梁惠王说:“这是不对的,跑了五十步的只不过没跑到一百步而已,但也是逃跑了。”

孟子说:“大王明白这个道理,就不要指望自己的百姓多于邻国。不在农忙时节向百姓征发徭役兵役,粮食就会吃不完;不使用网眼细密的渔网捕捞,鱼鳖水产就会吃不完;在适当的季节砍伐林木,木材就会用不完。粮食和水产吃不完,木材用不完,就使得百姓养育活着的亲人和为去世的亲人办丧事都无所抱怨。百姓养育活着的亲人和为去世的亲人办丧事都无所抱怨,是王化之道的开端。五亩大的宅院,种植桑树,年纪到五十岁的人就可以穿丝绸衣服;饲养鸡、狗、猪等禽畜,不使之错失繁育生长的时令,年纪到七十岁的人就能吃到肉。百亩大的耕地,不因徭役兵役使百姓错失耕种收获的时节,几口人的家庭就能免于饥饿。认真兴办学校教育,向百姓反复申明对待父兄长辈应孝顺恭敬,上年纪的人就不会背负重物在路上辛劳。使七十岁的人都能穿丝绸衣服吃肉食,百姓不饿不寒,然而却不能使天下归附,是不可能的。如今猪狗吃了人的食粮却不制止,道路上有饿死倒卧的人却不开仓赈济;百姓横死,却说:‘不是我的过错,是年景收成造成的。’这与以利刃杀人,却说‘不是我干的,是利刃干的’有什么不同?大王只要致力于施行仁政王道,而不归罪于年景收成,那么天下百姓自会来归附您。”【评】

本章是成语“五十步笑百步”的原始出处。孟子在本章描述的是儒家思想对传统农耕社会最理想化的定义。

梁惠王曰:“寡人愿安承教。”(1)

孟子对曰:“杀人以梃与刃,有以异乎?”

曰:“无以异也。”“以刃与政,有以异乎?”

曰:“无以异也。”(2)

曰:“庖有肥肉,厩有肥马,民有饥色,野有饿莩,此率兽而食人也。兽相食,且人恶之;为民父母,行政不免于率兽而食人,恶(3)在其为民父母也?仲尼曰:‘始作俑者,其无后乎!’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饥而死也?”【注】

(1)梃(tǐng):棍棒。

(2)庖(páo):厨房。

(3)“始作俑者”两句:“古代最初用活人殉葬,后来生产力渐渐提高,一个人的劳动除了供给本人的必需生活资料以外,还有剩余可供剥削,于是人才被稍加重视,逐渐地不用来殉葬,而改用土俑和木俑。从孔子这句话来看,他是不明白这一历史情况的。他却认为先有俑殉,然后发展为人殉。”(杨伯峻《孟子译注》)俑(yǒng),殉葬用的土偶木偶。【译】

梁惠王对孟子说:“我很乐意听您的教诲。”

孟子回答说:“用棍子和刀杀人,有什么不同吗?”

梁惠王说:“没有不同。”

孟子说:“用刀和治国施行的政令措施杀人,有什么不同吗?”

梁惠王说:“没有不同。”

孟子说:“您的厨房里有肥美的肉食,马厩里有壮硕的骏马,百姓却面有饥色,田野里有饿死者的尸骸,这是带领着野兽吃人。野兽互相掠食,人尚且厌恶;作为牧养百姓的父母之君,施行政令却犹如带领着野兽吃人,这怎么能做牧养百姓的父母之君呢?孔子说:‘发明殉葬人偶的人,大概会断绝子嗣吧!’孔子之所以对此深恶痛绝,是因为人偶像人形而用以殉葬。用人偶殉葬尚且不可,又怎么能让百姓活活饿死呢?”【评】

对本章“始作俑者,其无后乎”的解释历来多有争议,本书囿于篇幅无法展开,有兴趣的读者可以进一步探究。朱熹认为:“古之葬者,束草为人以为从卫,谓之刍灵,略似人形而已。中古易之以俑,则有面目机发,而大似人矣。故孔子恶其不仁,而言其必无后也。”著者认为,朱熹的解释也不无道理。(1)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2)(3)(4)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5)之,愿比死者壹洒之,如之何则可?”

孟子对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6)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其父母,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故曰:‘仁者无敌。’王请勿疑!”【注】

(1)晋国:“刘宝楠《愈愚录》卷四云:‘《孟子》,梁惠王自称“晋国”,魏人周霄亦自称“晋国”。此晋国即指魏国也。’刘氏此说甚确,1957年在安徽寿县出土的《鄂君启金节铭文》‘大司马邵阳败晋师于襄陵’,楚国也称‘魏国’为‘晋’,尤为确证。所以这里的‘晋国’就是‘魏国’。和‘三晋’之‘晋’义微有别。”(杨伯峻《孟子译注》)

(2)“东败于齐”两句:指马陵之战。魏国攻韩国,韩国向齐国求救。齐军大破魏军,前后歼敌十万余,魏军副帅庞涓战败自杀(一说被乱箭射死),主帅太子申(梁惠王长子)被俘(一说被杀)。

(3)西丧地于秦七百里:秦自商鞅变法后日益强大,魏国慑于秦国的欺凌,曾屡献河西之地给秦国。

(4)南辱于楚:魏国在襄陵(今河南睢县)被楚国击败。

(5)愿比死者壹洒(xǐ)之:想为所有战死者报仇雪恨。壹,都,全。洒,“洗”的古字,洗雪。

(6)彼:指秦国和楚国。【译】

梁惠王说:“魏国的强大,是天下其他国家都比不了的,老丈是知道的。到了我执政时期,在东方被齐国击败,我的长子战死了;在西方被秦国侵吞七百里国土;在南方被楚国击败羞辱。我深以为耻,想为所有战死者报仇雪恨,我应该怎样做才好?”

孟子回答说:“纵横各百里的国家也可以依靠仁政而称王于天下。大王如果对百姓施以仁政,减省刑罚,降低税赋,使百姓精耕细作,清除杂草。年轻人闲暇时学习孝悌忠信等德行,在家里以孝悌忠信的原则侍奉父兄长辈,在社会上以孝悌忠信的原则侍奉尊长上级,如果这样,魏国可以制作木棒对抗秦国、楚国的坚固甲胄和锋利兵器。秦国和楚国征发兵役徭役使其百姓错失农时,不能耕种劳作以奉养父母,父母挨饿受冻,兄弟妻儿离散。秦国、楚国使其百姓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大王您出征讨伐之,谁能与您匹敌对抗?所以说:‘仁德者无敌于天下。’大王请不要疑虑!”【评】

本章的核心是如何理解“仁者无敌”。仁者无敌与否历来是辩论赛喜欢采用的辩题,因为这让正反双方都有话说,都能自圆其说。从字面含义和本章上下文来理解,仁者无敌是指,因施行仁政,于内得到人民的广泛拥护,而于外,因为内部的团结和拥戴,自有抗击强敌的同仇敌忾和无穷勇气。(1)

孟子见梁襄王。出,语人曰:“望之不似人君,就之而不见所(2)畏焉。卒然问曰:‘天下恶乎定?’吾对曰:‘定于一。’‘孰能一(3)之?’对曰:‘不嗜杀人者能一之。’‘孰能与之?’对曰:‘天下莫不与也。王知夫苗乎?七、八月之间旱,则苗槁矣。天油然作云,沛(4)(5)然下雨,则苗浡然兴之矣。其如是,孰能御之?今夫天下之人牧,未有不嗜杀人者也。如有不嗜杀人者,则天下之民皆引领而望之矣。诚如是也,民归之,由水之就下,沛然谁能御之?’”【注】

(1)梁襄王:名嗣。梁惠王之子。

(2)卒:后多作“猝”。

(3)与(yù):追随,跟从。

(4)浡:兴起。

(5)人牧:即人君,古时指统治人民的人。【译】

孟子拜见梁襄王。告辞出来,和别人说:“远远看着不像君主,靠近也没觉得有什么威严。他突然问我:‘天下如何才能安定?’我回答说:‘天下因一统而安定。’再问:‘谁能一统天下?’我回答说:‘不嗜好杀人的君主能一统天下。’又问:‘谁会追随他呢?’我回答说:‘天下人没有不追随他的。大王知道庄稼禾苗吧?七、八月间如果干旱,禾苗就会枯萎。如果天上雨云生成,哗啦啦下起大雨,那么禾苗就会勃然焕发生机。如果这样,谁能阻止禾苗焕发生机呢?当今天下的君主,没有不嗜好杀人的。如果有不嗜好杀人的,那么天下的百姓都会翘首期盼他。果真能如此,百姓归附于他,犹如水势向下奔涌,声势浩大有谁能阻挡呢?’”【评】

孟子身处战国乱世,当时各国间的征伐战争连年不断,各国内部政局动荡,杀伐也是常事。所以孟子在此劝喻梁襄王不应一味依靠杀戮维持内部的稳定和与其他国家争夺利益资源。“神武不杀”是古代君王“仁政”的标志。虽有“刑乱世,用重典”之说,但自古及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一个政权、一个组织靠杀戮能长治久安的。(1)(2)

齐宣王问曰:“齐桓、晋文之事可得闻乎?”

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曰:“保民而王,莫之能御也。”

曰:“若寡人者,可以保民乎哉?”

曰:“可。”

曰:“何由知吾可也?”(3)

曰:“臣闻之胡龁曰,王坐于堂上,有牵牛而过堂下者,王见(4)之,曰:‘牛何之?’对曰:‘将以衅钟。’王曰:‘舍之!吾不忍其(5)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对曰:‘然则废衅钟与?’曰:‘何可废也?以羊易之!’不识有诸?”

曰:“有之。”(6)

曰:“是心足以王矣。百姓皆以王为爱也,臣固知王之不忍也。”

王曰:“然,诚有百姓者。齐国虽褊小,吾何爱一牛?即不忍其觳觫,若无罪而就死地,故以羊易之也。”

曰:“王无异于百姓之以王为爱也。以小易大,彼恶知之?王若(7)隐其无罪而就死地,则牛羊何择焉?”

王笑曰:“是诚何心哉?我非爱其财而易之以羊也,宜乎百姓之谓我爱也。”

曰:“无伤也,是乃仁术也,见牛未见羊也。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8)(9)

王说曰:“《诗》云:‘他人有心,予忖度之。’夫子之谓也。夫我乃行之,反而求之,不得吾心。夫子言之,于我心有戚戚焉。此心之所以合于王者,何也?”(10)

曰:“有复于王者曰:‘吾力足以举百钧,而不足以举一羽;明足以察秋毫之末,而不见舆薪。’则王许之乎?”

曰:“否。”“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然则一羽之不举,为不用力焉;舆薪之不见,为不用明焉;百姓之不见保,为不用恩焉。故王之不王,不为也,非不能也。”

曰:“不为者与不能者之形何以异?”(11)

曰:“挟太山以超北海,语人曰:‘我不能。’是诚不能也。为长者折枝,语人曰:‘我不能。’是不为也,非不能也。故王之不王,非挟太山以超北海之类也;王之不王,是折枝之类也。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天下可运于掌。《诗》云:‘刑于(12)寡妻,至于兄弟,以御于家邦。’言举斯心加诸彼而已。故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无以保妻子。古之人所以大过人者无他焉,善推其所为而已矣。今恩足以及禽兽,而功不至于百姓者,独何与?权(13)(14),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王请度之!抑王兴甲兵,危士臣,构怨于诸侯,然后快于心与?”

王曰:“否。吾何快于是?将以求吾所大欲也。”

曰:“王之所大欲可得闻与?”

王笑而不言。

曰:“为肥甘不足于口与?轻暖不足于体与?抑为采色不足视于(15)目与?声音不足听于耳与?便嬖不足使令于前与?王之诸臣皆足以供之,而王岂为是哉?”

曰:“否。吾不为是也。”

曰:“然则王之所大欲可知已。欲辟土地,朝秦、楚,莅中国而抚四夷也。以若所为求若所欲,犹缘木而求鱼也。”

曰:“若是其甚与?”

曰:“殆有甚焉。缘木求鱼,虽不得鱼,无后灾。以若所为求若所欲,尽心力而为之,后必有灾。”

曰:“可得闻与?”(16)

曰:“邹人与楚人战,则王以为孰胜?”

曰:“楚人胜。”

曰:“然则小固不可以敌大,寡固不可以敌众,弱固不可以敌强。海内之地方千里者九,齐集有其一。以一服八,何以异于邹敌楚哉?盖亦反其本矣。今王发政施仁,使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耕者皆欲耕于王之野,商贾皆欲藏于王之市,行旅皆欲出于王之涂,天(17)下之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王。其若是,孰能御之?”

王曰:“吾惛,不能进于是矣。愿夫子辅吾志,明以教我。我虽不敏,请尝试之。”

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18)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及陷于罪,然后从而刑(19)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为也?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今也制民之产,仰不足以事父母,俯不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苦,凶年不免于死亡。此惟救死而恐不赡,奚暇治礼义哉?王欲行之,则盍反其本矣。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注】

(1)齐宣王:妫姓,田氏,名辟彊。战国时代齐国国君,齐威王之子。

(2)齐桓:即齐桓公,姜姓,名小白。春秋时代齐国国君。重用管仲,称霸诸侯。晋文:即晋文公,姬姓,名重耳。春秋时期晋国国君,春秋五霸之一。

(3)胡龁(hé):齐宣王近臣。

(4)衅:古代礼仪典礼中用牲畜的血涂抹器物的缝隙。

(5)觳觫(hú sù):因恐惧而发抖。

(6)爱:舍不得,吝惜。

(7)隐:哀怜,同情。

(8)说:后作“悦”。

(9)“他人有心”两句:出自《诗经·小雅·巧言》。

(10)钧:一钧为三十斤。

(11)太山:即泰山。北海:渤海。

(12)“刑于寡妻”三句:出自《诗经·大雅·思齐》。

(13)权:做动词用,称重量。

(14)度:做动词用,测量长度。

(15)便嬖(pián bì):亲信。

(16)邹:即邹国,鲁国的附庸小国,位于今山东邹城境内,后被楚国灭亡。

(17)愬:诉说,告发。

(18)放辟邪侈:肆意作恶。

(19)罔:张网捕捉,引申为张网以待,如同陷害。【译】

齐宣王问孟子:“齐桓公、晋文公称霸的事迹,您能讲给我听吗?”

孟子回答说:“孔子的学生们没有传述齐桓公和晋文公事迹的,所以后世没有流传,我没有听说过。如果一定要讲,就讲讲王化之道如何?”

齐宣王问:“什么样的道德境界能一统天下呢?”

孟子说:“护育安定黎民的人,天下没人能阻挡其一统天下。”

齐宣王问:“像我这样的人,能护育安定黎民吗?”

孟子说:“可以。”

齐宣王说:“您是如何知道我可以的?”

孟子说:“我听胡龁说起,大王坐在朝堂上,有人牵着一头牛从堂下经过,大王看到后,问:‘牛要牵到什么地方去?’那人回答说:‘要牵去宰杀祭钟。’大王说:‘放了它!我不忍心看着它因恐惧而发抖的样子,它没有罪过却要被宰杀。’那人回答说:‘那么要废除祭钟的礼仪吗?’大王说:‘怎么能废除祭钟的礼仪呢?用羊代替吧!’不知有没有这回事?”

齐宣王说:“有。”

孟子说:“这种不忍之心就足以一统天下。百姓都以为是大王吝啬,但我原本就知道是大王心存不忍。”

齐宣王说:“是呀,确有百姓这样认为。齐国虽然地处偏僻,国土狭小,但我何至于会吝啬一头牛?我是不忍心看它因恐惧而发抖的样子,它没有罪过却要被宰杀,所以用羊代替。”

孟子说:“大王不必诧异于百姓认为您吝啬。用个头小的羊代替个头大的牛,百姓怎能理解您的深意?如果大王怜悯动物没有罪过却被宰杀,那么牛和羊有什么区别呢?”

齐宣王笑着说:“我当时究竟是种什么心态呢?我不是心疼钱财才以羊代牛,但百姓说我吝啬也有道理。”

孟子说:“这没什么要紧,大王这正是仁爱之心,只是看到了牛而没有看到羊而已。君子对于禽兽动物,看到它活着,不忍心看到它死;听到它濒死时发出的哀鸣,不忍心吃它的肉。所以君子远离厨房。”

齐宣王高兴地说:“《诗》上说:‘别人的心思,我能揣摩明白。’正是先生的写照。我这样做了,回头去反思自己当时的想法,却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先生说的,让我深有感触。那么,我这样的心思合于王化之道,这是为什么?”

孟子说:“有人这样禀告大王:‘我的力气足以举起三千斤的重物,但不能举起一根羽毛;我的视力足以看清鸟在秋天生出的细羽末端,却看不到整车的柴火。’大王能相信他吗?”

齐宣王说:“不能。”

孟子说:“如今大王的恩泽足以惠及禽兽,却不能使百姓受益,这又是为什么?既如此,那么举不起一根羽毛,是不用力举;看不到整车的柴火,是不去看;百姓没有得到护育安定,是没有真正施加恩惠。所以大王不能一统天下,是不去做,而不是做不到。”

齐宣王问:“不去做和做不到在表现上有什么区别?”

孟子说:“用胳膊夹着泰山跨越渤海,跟人说:‘我做不到。’是真的做不到。为年长者折取一根树枝,跟人说:‘我做不到。’是不去做,不是做不到。所以说大王不能一统天下,不是用胳膊夹着泰山跨越渤海这样的事;大王不能一统天下,是为年长者折取一根树枝这样的事。孝敬自己的长辈,并推及别人的长辈;爱护自己的晚辈,并推及别人的晚辈。全天下就可掌控于自己的手掌之中。《诗》上说:‘为妻子树立榜样,并将这样的表率作用推及兄弟,就可以齐家治国。’就是说将自己的仁爱之心推及别人而已。所以将仁爱之心推己及人足以护育安定天下,不能将仁爱之心推己及人连自己的妻儿也无法保全。古代的圣贤之所以能大大超越普通人,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善于将自己的仁爱之心推及别人而已。如今,大王的恩泽足以惠及禽兽,却不能使百姓受益,这又是为什么?称量,然后知道轻重;测量,然后知道长短。事物均如此,人心更是如此。请大王好好想一想!难道大王发动战争,置将士于危险之中,与诸侯结下怨仇,然后内心才感到快乐吗?”

齐宣王说:“不是。我怎么会以此为快乐呢?我是要实现自己最大的愿望。”

孟子说:“大王最大的愿望能说给我听听吗?”

齐宣王笑而不答。

孟子问:“是美食不能满足您的口味?是轻薄温暖的华服不能满足您的需要?还是绚丽的色彩不能满足您的观赏?音乐不能满足您的享受?亲信侍者不能满足您的使唤?这些,大王的臣僚都能供奉给您呀,难道大王是需要这些吗?”

齐宣王说:“不是。我不是为了这些。”

孟子说:“那么,大王的最大愿望就可以揣度出了。您想开疆拓土,让秦国、楚国都来朝贡,统一中原而镇抚周边少数民族。但以您现在的所作所为要寻求实现这样的愿望,犹如爬树去捉鱼。”

齐宣王说:“有这么严重吗?”

孟子说:“可能比这还严重。爬树去捉鱼,虽然捉不到鱼,但没有后患。以您现在的所作所为,寻求实现这样的愿望,尽心尽力做下去,必有后患。”

齐宣王问:“您能说来听听吗?”

孟子说:“邹国要与楚国开战,大王认为谁能胜?”

齐宣王说:“楚国胜。”

孟子说:“这样说来,国土小的国家本就不能抗衡国土大的国家,人口少的国家本就不能抗衡人口多的国家,实力弱的国家本就不能抗衡实力强的国家。当今天下纵横各千里的国家有九个,齐国只是其中之一。以一服八,与邹国抗衡楚国有什么区别呢?为什么不从根本着手呢。如今,大王只要施行仁政,使天下贤良英才都愿意在大王的朝堂为官,农民都愿意在大王的疆域耕种,商人都愿意在大王的市集交易货物,旅客都愿意途经大王的国境,天下对自己君王不满的人都愿意向大王您来控诉。如果这样,谁能阻挡您一统天下?”

齐宣王说:“我有些昏聩糊涂,不能完全理解您说的。请先生辅佐我达成大愿,用更明确易懂的道理教导我。我虽然愚钝,但愿意努力尝试。”

孟子说:“没有固定财产和收入却能有持之以恒的道德准则,只有士人能做到。至于一般百姓,如果没有固定财产和收入,也就没有持之以恒的道德准则。如果没有持之以恒的道德准则,必然肆意作恶,无所不为。等到他们犯了罪,然后以此加以刑罚,是陷害百姓。仁德者执掌朝政,陷害百姓的事情怎么能做呢?所以贤明君主在法令上规定百姓拥有的财产数额,一定使之对上能赡养父母,对下能抚育妻儿,年景收成好能衣食无虞,粮食歉收也不至饿死。然后引导他们的心思言行趋向善道,所以百姓遵循这样的引导也比较容易。现在在法令上规定百姓拥有的财产数额,对上不能赡养父母,对下不能抚育妻儿,年景收成好终年疾苦,粮食歉收难免饿死。如此,百姓求生尚且不暇,哪有闲工夫顾及礼义道德?如果大王想实现自己的宏图大愿,何不从根本着手呢?五亩大的宅院,种植桑树,年纪到五十岁的人就可以穿丝绸衣服;饲养鸡、狗、猪等禽畜,不使之错失繁育生长的时令,年纪到七十岁的人就能吃到肉;百亩大的耕地,不因兵役徭役使百姓错失耕种收获时节,八口之家就能免于饥饿;认真兴办学校教育,向百姓反复申明对待父兄长辈应孝顺恭敬,上年纪的人就不会背负重物在路上辛劳。使年迈者都能穿丝绸衣服吃肉食,百姓不饿不寒,然而却不能使天下归附,是不可能的。”【评】

恒产确实是恒心的基础,正所谓“仓廪实而囹圄空,贤人进而奸民退”(《管子·五辅第十》)。社会的稳定和谐,是以百姓的安居乐业为前提的,这已为千百年来古今中外的历史所证明。

在这里,著者还想谈谈教育的问题。高效且高覆盖率的国民教育,必将极大地提升个人、家庭的经济条件和国家的综合经济实力。而个人、家庭的经济条件和国家综合经济实力的不断提升,将反过来继续促进国民教育的进步。二者互为因果,形成良性循环。鲁迅先生曾说:“凡是愚弱的国民,即使体格如何健全,如何茁壮,也只能做毫无意义的示众材料和看客。”(《呐喊·自序》)

梁惠王下

(1)(2)

庄暴见孟子,曰:“暴见于王,王语暴以好乐,暴未有以对也。”曰:“好乐何如?”

孟子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国其庶几乎!”

他日,见于王曰:“王尝语庄子以好乐,有诸?”

王变乎色,曰:“寡人非能好先王之乐也,直好世俗之乐耳。”

曰:“王之好乐甚,则齐其庶几乎!今之乐犹古之乐也。”

曰:“可得闻与?”(3)

曰:“独乐乐,与人乐乐,孰乐?”

曰:“不若与人。”

曰:“与少乐乐,与众乐乐,孰乐?”

曰:“不若与众。”“臣请为王言乐。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籥之音(4)(5),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鼓乐,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疾首蹙頞而相告曰:‘吾王之好田猎,夫何使我至于此极也?父子不相见,兄弟妻子离散。’此无他,不与民同乐也。今王鼓乐于此,百姓闻王钟鼓之声,管籥之音,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鼓乐也?’今王田猎于此,百姓闻王车马之音,见羽旄之美,举欣欣然有喜色而相告曰:‘吾王庶几无疾病与?何以能田猎也?’此无他,与民同乐也。今王与百姓同乐,则王矣。”【注】

(1)庄暴:齐宣王的近臣。

(2)王:指齐宣王。

(3)乐(yuè)乐(lè):前一个“乐”是指欣赏音乐;后一个“乐”是快乐之意。

(4)管籥(yuè):古代的两种吹奏乐器。

(5)蹙頞(è):形容愁眉苦脸的样子。頞,鼻梁。【译】

庄暴拜会孟子,说:“我去拜见大王,大王告诉我他爱好音乐,我不知如何应答。”然后又说:“爱好音乐怎么样呢?”

孟子说:“如果大王非常爱好音乐,那么齐国的治理就差不多完善了吧!”

之后,孟子拜见齐宣王时说:“您曾经告诉庄暴说自己爱好音乐,有这回事吗?”

齐宣王脸色一变,尴尬地说:“我不是爱好古代的雅乐,只是爱好世俗流行的音乐而已。”

孟子说:“如果大王非常爱好音乐,那么齐国的治理就差不多完善了吧!当今的音乐和古代的音乐是一样的。”

齐宣王说:“您能说来听听吗?”

孟子说:“独自一人欣赏音乐所体会到的快乐,与别人一起欣赏音乐所体会到的快乐,哪个更快乐?”

齐宣王说:“与别人一起欣赏音乐更快乐。”

孟子说:“与少数人欣赏音乐所体会到的快乐,与很多人欣赏音乐所体会到的快乐,哪个更快乐?”

齐宣王说:“与很多人一起欣赏音乐更快乐。”

孟子说:“那我就跟大王说说音乐的事吧。大王演奏音乐,百姓听到鸣钟击鼓之声,笙管笛箫之音,全都头痛不已,皱着眉头奔走相告说:‘咱们的大王爱好音乐,却怎么让咱们沦落到这步田地呢?父子不能见面,兄弟妻儿离散。’大王在旷野行猎,百姓听到大王车马发出的声音,看到庄严肃穆的旌旗仪仗,全都头痛不已,皱着眉头奔走相告说:‘咱们的大王爱好行猎,却怎么让咱们沦落到这步田地呢?父子不能见面,兄弟妻儿离散。’这没有别的原因,是因为大王没有与民同乐。大王演奏音乐,百姓听到鸣钟击鼓之声,笙管笛箫之音,全都喜形于色奔走相告说:‘咱们的大王应该身体很健康吧,要不怎能演奏音乐?’大王在旷野行猎,百姓听到大王车马发出的声音,看到庄严肃穆的旌旗仪仗,全都喜形于色奔走相告说:‘咱们的大王应该身体很健康吧,要不怎能外出行猎?’这没有别的原因,是因为大王能与民同乐。如果大王能与民同乐,就能使天下归附。”【评】“与民同乐”延伸到社会生活中,也具有十分现实的意义。比如我们做企业,从企业家的角度如果过于强调“共苦”,而忽视“同甘”,就留不住人才,最终使企业发展受损。年轻人加盟企业无非是看重眼前的利益和长远的发展。如果在福利待遇上得不到满足,跳槽是迟早的事情。这是目前很多企业家没有彻底看清想明的,值得深思。(1)

齐宣王问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有诸?”

孟子对曰:“于传有之。”

曰:“若是其大乎?”

曰:“民犹以为小也。”

曰:“寡人之囿方四十里,民犹以为大,何也?”(2)(3)

曰:“文王之囿方七十里,刍荛者往焉,雉兔者往焉,与民(4)同之。民以为小,不亦宜乎?臣始至于境,问国之大禁,然后敢入。臣闻郊关之内有囿方四十里,杀其麋鹿者如杀人之罪。则是方四十里,(5)为阱于国中。民以为大,不亦宜乎?”【注】

(1)囿(yòu):君王豢养动物的园子。

(2)刍荛(chú ráo)者:割草打柴的人。

(3)雉兔者:捕鸟猎兽的人。

(4)大禁:最严厉的法禁。

(5)阱:陷阱。【译】

齐宣王问孟子:“周文王的园林纵横各七十里,真有这回事?”

孟子回答说:“史籍中有这样的记载。”

齐宣王说:“有这么大吗?”

孟子说:“百姓尚且觉得小呢。”

齐宣王说:“我的园林纵横各四十里,百姓还觉得大,这是为什么?”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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