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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06 20: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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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唏

出版社:北岳文艺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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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无用

青春无用试读:

引子

他们——

因对不起“青春”这两个明媚的字眼,

而从所有颜色中选择了最黯淡无用的灰色。

他们的生活——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街道,灰色的脸孔。

我试图把他们的生活写得波澜起伏,直指人心,

却一步一步将他们拖进窒息的死水,

空虚不是我们的义务,只是我们荒废的借口。

我想,他们和我一样,

或者,他们就是我,

我们一样的芳华不再,一样的青春无用。

Part1 序幕

天气预报说近期的天气晴朗得万里无云,这话不假,上周的确只下了两场雨,一场下了三天,一场下了四天。

雨后的空气是新鲜的,四处洋溢着情侣的味道,幸福而且温馨。然而吴伟无暇顾及那么多,或者说是因为嫉妒而不愿去顾及。此时的他正站在2路站点候车的人流中等待着迟来的汽车,以及即将悄然流逝的时光,这一切在他看来都是那么无聊……

其实生活本就这么无聊。

汽车缓缓地靠站,吴伟随着人流挤进了车,在最后一排挑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向外望望,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这时,车上走上来一个女子,穿着很短的裙子和很紧的衣服,扭动着腰肢来到车的中间,车里蓦地安静下来。吴伟发现车里所有的男人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摸摸鼻子时而看看窗外,又时而看看脚下,但眼睛却始终跟吴伟一样,没有离开过那个女人。

于是吴伟以一只狼的专业眼光发现这里竟然坐了一车的同类,他笑了一下。

那女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一车的狼,便更加得意地扭动着她的小蛮腰……

吴伟觉得如果不采取些行动也实在对不起自己。于是他从兜里掏出钱包,趁汽车突然减速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那女人扔去……

钱包不偏不倚地落在那女人的裙下。

吴伟得意地一笑,刚想起身,却不曾想坐在身边的一个小子先他一步起身冲了上去,拾起吴伟的钱包还给了他,吴伟发现那小子拾钱包的同时向那女人的裙子里瞄了一眼。那小子把钱包还给吴伟时笑着说,钱包可要看紧了,丢了就麻烦了。吴伟白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了句谢谢。

到站了,吴伟走下车,眼前大理石上刻的几个遒劲的大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武辽市第一中学。

身边许多年纪相仿的孩子正熙熙攘攘地走进敞开的大门,只有吴伟一人傻站在那里眯着眼发呆,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身边是络绎不绝的学生,身后是川流不息的街上的车辆。

吴伟突然觉得,周围的这些,很像流逝的时光……

吴伟是一名刚刚接受完中考洗礼的学生,这次他考得很烂,尽管相对于他平时的成绩已经算是超水平发挥了。于是在他无数次懊悔自己初中为什么没好好学习的同时,也决定痛改前非在高中一定加倍努力,尽管他知道,这仅仅是个想法而已。

整个炎热的夏季被他一个人浑浑噩噩地生生埋葬在无尽的无聊与发呆中了,这似乎与他度过的每一个夏天一样,而唯一不同的只不过是时间比以往长了一些,而且没有那些恼人的暑假作业。

中考后的日子是轻松的,班里的同学趁着这个时候把三年来所有的苦闷一股脑儿地都发泄了出来,玩脱了形,但吴伟没有去跟着凑什么热闹,他认为那些都是无聊的,无聊至极。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们没有主动邀请吴伟,在班里,他只是一个很渺小的角色。

还是一个人的生活好呢,宁静,没有世俗的诸多烦恼,吴伟如是说。说完之后连他自己都笑了: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酸了呢?

其实他本就这么酸的,他自己不知道罢了。人们都是这样,只会看到别人的毛病,而看不到自己的。

对未来的生活,吴伟感到很茫然,他并不知道高中生活是什么样子的,也并不知道该怎样度过这三年。他也曾有过一些英雄的梦想,也想过他如果努力学习了会在高中如何如何冲到前面,然后那些老师会如何如何对他另眼看待,再然后他将会如何如何风光,会有多少小姑娘慕名前来缠在他的身边,甩都甩不掉……

他总是喜欢这样一些不切实际的总是与女人有关的千丝万缕的幻想,尽管那些东西与让他痛改前非好好学习一样远得遥不可及,也仅仅是想法而已。

吴伟走进学校,绕过高大沧桑的教学楼,来到操场上。

操场上有很多人,仨一帮俩一伙地站在那侃着大山,女孩子们见到朋友都会冲上去亲昵地拥抱,互相讲着自己整整一个假期完美的生活。吴伟没有见到什么朋友,他也根本没有什么朋友。九年的义务教育吴伟虽说一直是浑浑噩噩走过来的,但也从未违反过哪条校规校纪。

这时有几个与吴伟同校的尖子生从吴伟身边走过,瞧都没瞧吴伟一下,这使吴伟很郁闷,他突然想起初中时班里哪个高人说过的话:学习好能当饭吃啊,学习好顶个屁用!

于是吴伟正气凛然地白了那几个人一眼。

操场上的人大都围在公告板上贴着的班级名单附近,吴伟也凑上前去,终于在F组名单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突然,吴伟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兄弟,这么巧啊,你也在这儿!”

他回过头,发现身后正站着刚才在车上捡自己钱包看那漂亮姑娘裙下风光的那小子,正眯着眼睛看着自己笑。于是吴伟也笑了,说:“是啊,我是F组的,你呢?”“真是缘分啊,我也是F组的。”然后指着名单说,“喏,我在倒数第二个。”“哦……蒋,可,以……好奇怪的名字啊,怎么叫了这么怪的名字?”“谁知道,爸妈就这么取的呗。”说完,蒋可以拿过吴伟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吴……伟……还是你的名字好,起码读着不别扭。”“一般般啦……哎,你说咱这届高一新生,为什么没几个好看的呢!”“嗯,好看的是少。但定义美女不单单只看脸蛋,主要得看三点:样貌、身材还有气质。这里边呢,身材是基础,气质是辅助,样貌也就是个点缀,这三样如果能占了身材、气质这两项就算得上是美女了。”说完,蒋可以指着远处的一个女孩子对吴伟说,你看那个,身材和气质都很好,长得也不是那么太过分,这就算是美女了。

听了蒋可以的话,吴伟突然对他肃然起敬,心想终于碰见了一个志同道合的高人。于是立刻赞叹道:“嗯,有思想,很经典啊……”

蒋可以听到夸赞,越发地得意了:“那当然了,咱是谁啊。我经典的东西多着呢,你要是喜欢有时间我全教给你,真不是吹,在这方面我可是专业人士。”

吴伟看着眼前这位“专业人士”,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情不自禁,一把攥起蒋可以的手……

就这样,两人正式握手成为了并肩作战的战友。

操场上的大喇叭响了:“请高一新生按照自己的组次站好,请高一新生……”

人群开始骚乱,渐渐地,站成了许多列,吴伟和蒋可以晃晃悠悠地插到F组的排中站好。

蒋可以看到前面的女孩子,刹那间露出一脸大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女孩一回头,呀地尖叫了一声,说怎么是你啊!蒋可以笑得更灿烂了,说怎么就不能是我啊,什么叫缘分啊,哈哈……女孩说谁跟你有缘分,和你分一个班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啊……

吴伟发现,那个女孩子生气的样子,很好看。

蒋可以转身,指着那个女孩子对吴伟开玩笑说,林若一,鄙人贱内,妇道人家没见过世面,让贤弟见笑了。

那个叫林若一的女孩子回手给了蒋可以一拳,说你要死啊,乱叫什么,谁是你家贱内,别不要脸啊!

蒋可以无奈地瞅了瞅吴伟,吴伟笑笑。

然后两个人之间便是很长时间的沉默,然而这种沉默处在此时的喧闹中显得微不足道。此刻的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炎热,吴伟在强烈的阳光下眯着眼,脑子里又开始了他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关于过去,关于未来,却没有过现在……

不知过了多久,站在前面举牌子的老师开始带领着队伍向教学楼里走去。

刚刚走进教学楼,吴伟感到异样的欣喜,也不知这欣喜源自对新环境的好奇还是对即将开始的新生活的憧憬,总之这欣喜勾起了吴伟赞美一番的冲动。吴伟瞄了一眼身边的蒋可以,见他的表情平静如水,于是碍于面子便把这份欣喜压回了胸腔,以免被新朋友瞧不起,也跟着装出一副城府很深的样子。

然而吴伟不知道的是,蒋可以平静的外表下也隐藏着和吴伟一样的想法。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的漠然而装得更加漠然。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大都是唧唧喳喳说笑的女孩子,然而在吴伟和蒋可以的眼里也只有唧唧喳喳的女孩子。

走到楼梯口的落地镜前,蒋可以捋了捋自己不是很长的头发。

队伍在挂着高一(3)班的牌子的教室前转弯。

吴伟和蒋可以找了一个靠窗户的座位坐了下来,感受着惬意的小风,时而望望外面的风景,时而望望班里的人。

这时,领队的举牌子的中年女人走上讲台,顿了一顿,换了一副慷慨激昂的表情带着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对大家说,今后就由我来与大家共同度过高中三年的生活了,很高兴能与大家在一起,我叫杨丽华,以后就是你们的班主任兼你们最好最值得信任的朋友了,我是教数学的……

蒋可以冷笑了一下,低头对吴伟说,你看这大婶得多大岁数了。

吴伟把目光转向她,打量了起来。

站在讲台前的是一个高瘦的女人,烫着一头卷发,脸色已经枯萎得发黄,尤其那双三角眼看起来十分犀利,让人见了就生厌……“关于咱们一中呢,我也不多说了,大家既然选择了这里,就必定会对这里有所了解。其实在我们一中毕业的很多优秀的学生现在正在社会各行各业从事着工作,有大家熟悉的××,××,×××……”

吴伟小声对蒋可以说,我估计也就四十多。

嗯,也就这岁数吧,我也这么想,她绝对是个狠角色,咱们真点儿背。

呵呵……“能与大家在一起,也是我们的缘分,俗话说得好,十年修得同船渡,那过河才要多长时间呀,咱们可要在一起三年呢,大家说咱们至少也修得百十来年的缘分吧……”

班级同学都笑了,为了杨婶的那不是很幽默的幽默——百年修得共枕眠。

然后杨婶开始讲了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开学前的动员也不过如此。这时班里就有人打起了哈欠,而吴伟在下面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时间就这么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无聊的气氛里一点点流走。

动员完毕,杨婶开始点名,一个接着一个,被点到的同学举起手示意,有气无力地喊“到”。

蒋可以看了看坐在邻组第二桌正在被杨婶精彩的演讲深深打动并且时不时闭上眼睛像是困得不行了的林若一,沉默了一会,眼里轻轻掠过一丝黯淡。

这一切细微的变化都被身边的吴伟看在眼里,他似乎看懂了些什么,却也不好说什么,就索性不说,也不再想了。

点到了吴伟的名字,他噌地站了起来,洪亮地喊了声“到”,然后坐下。

蒋可以说:“喊那么大声干什么,凡事不要总想着出风头,低调一点嘛!”这时杨婶点到了蒋可以的名字,他慢慢腾腾地站了起来,用很平淡的语气“到”了一声。坐下后,对吴伟说:“你看,应该像我这样的。”

吴伟突然感到心里难受得要死,自己这么细微的心思竟然被蒋可以看穿,与此同时对他开始有些惧怕。但这些心理活动都是在一瞬间完成的,他仍然保持原来友好的态度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杨婶说:“明天大家就要去军训了,这也是一个让大家互相熟悉的机会。从明天开始我们就会在军营度过十二天的时间,我知道这会很累,但也是考验我们的时候,希望大家在这十二天里……”

全班一片愕然,杨婶竟然又开始了漫长的军训动员。

蒋可以苦笑一下,说:“女人就是种唠叨的动物,而且越老的女人越能唠叨。”

吴伟点头,然后趴在窗台上,望天。

蒋可以看了吴伟一眼,笑了,说:“原来你也喜欢望天啊。我就特别喜欢望天的感觉,特别安静,我听人说爱望天的人都是寂寞的,看来咱俩挺像啊。你看这天,感觉是那么清澈……”

吴伟看了他一眼,见蒋可以满脸陶醉的样子俨然是一位哲人。其实他的望天完全是出于受不了杨婶的唠叨,想找点什么事做来转移注意力,更别说什么忧伤了。而且八月的阳光毒得能刺瞎人的眼睛,抬眼都困难,哪看得到什么清澈的天呢。

不过既然被定义为忧伤,就忧伤到底好了,吴伟索性陪着蒋可以雕塑般地望着窗外“清澈”的天,被阳光刺得满眼泪水……

等杨婶说完军训必需的生活用品时,吴伟抬眼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10点50分了。

当秒针又安然走过数圈后,在杨婶的一句“明天见”里,大家欣然起身,随即疯狂地逃出教室,生怕又有什么类似“补充几点”的事情发生。

当然,这里还是有不怕死的人的,而且多为女生,不但不逃命,反而一下全凑到杨婶身边,与之亲切地交流起来,从自我简介到班级的建设,又从中考的感悟到对未来生活的展望,更有甚者竟然抓起老师的手给老师看起了手相。这使还未走出教室的吴伟很汗颜,大有懊悔自己小时候为什么没有好好学《周易》之意。

蒋可以看出了吴伟的心思,轻蔑地笑了笑,搭着吴伟的肩膀说,瞧他们那些拍马屁的德行,看着就恶心。

吴伟听了蒋可以的话,正好应和了他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连连点头说是啊是啊。说完用疾恶如仇的眼光白了那些人一眼。

走出教室,蒋可以说,我就不明白了,就为了能让老师对自己好一点,还给人家看手相,这么低级的东西还敢拿出来显摆。

哦,那你也会看手相喽?

那……那当然了,不就是手相吗,说着蒋可以抓起吴伟的手,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纹路说,你看,这是生命线,这是爱情线……哎呀,你将来的爱情很坎坷啊……

不对吧,我好像听别人说过,这条是事业线吧……

啊……是吗……嗨,你也知道,这些都是骗人的,就是个与小姑娘套近乎拉拉手的一种方式,怎么说都行的。

哦。吴伟半信半疑地看了看蒋可以,欲言又止。

吴伟和蒋可以走出教学楼,阳光一下子洒满了他们的全身。

不远处,林若一正挎着一个女孩子悠闲地向前走着。蒋可以见了,立刻摇摇晃晃地赶了上去,到林若一旁边时,故意用肩膀撞了她一下,林若一没有什么防备,被撞了一个趔趄。

林若一生气了,叉着腰,瞪圆了眼睛冲着蒋可以大骂道你干什么,是不是不想活了!说着挽起袖子就准备上去揍蒋可以,大有拼个你死我活的意思,可拳头刚伸出来,就被旁边的女孩子拉住了。

林若一挣扎着说你放开我,说着还要抬脚踢蒋可以。

蒋可以站在那里,仰天大笑。

吴伟走上前去,这时林若一还在被那女孩子拉住的情况下想着法地冲上去继续战斗,那疯狂的样子很是可爱。

拉着林若一的女孩子见了吴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吴伟突然一愣,心里霎时涌上了一种特别的感觉……

于是他也对她笑笑。

那女孩子拉着林若一走远了,林若一还在那大喊大叫,说叶紫你放开我,让我回去和那个浑蛋拼了,叶紫你放开我……

叶子?好有趣的名字,吴伟想。

头上的阳光更加灿烂了,吴伟下意识地看了看天,似乎真的看见了一丝蔚蓝呢。

蒋可以还在那里笑,似乎一直没停过,吓了吴伟一跳。

与蒋可以分别后,吴伟一个人在学校对面的候车亭等车。正午的阳光歇斯底里地炙烤着这片大地,就连掠过身边的风都是热的。可就在如此燥热的天气下,吴伟身后来来往往的情侣却仍亲密地贴在一起不亦乐乎,这便使吴伟燥热的身体里那颗孤独的心也开始变得同样燥热起来。

身体的燥热可以通过自身排汗这类本能的生理现象缓解,但心里的燥热却没法排泄。然而迟迟未来的汽车却更增添了吴伟心中的燥,于是在他又等了一会儿不见汽车到来时,愤然离去。

路过一家小店,吴伟进去买了根冰棍,撕掉外面的包装纸,扬手一挥,那纸随风飘扬……

冰棍的凉爽顺着吴伟的食道而下,吴伟感到由内而外的爽快。

然而这爽快也不过是暂时的,当吴伟手里的冰棍啃到一半时,就在前面的KTV前看到刚刚从里面出来的一对男女在门口公然拥吻,全然不把身边的吴伟放在眼里。

这不是在挑衅吗,公然在我这个光棍面前进行无情的赤裸裸的挑衅。吴伟心想。

他们只不过是为了一时生理上的冲动而走到一起的,根本不会有什么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情是纯粹的,他们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爱情。吴伟心里又想。

阿Q的精神胜利法在任何一个年代任何环境下都是行得通的,而且经久不衰。这样一来,吴伟的心里舒服了许多。

但想法依旧是想法,根本无力改变什么,仅仅从脑子里产生又很快地飘散到空中消失掉,无影无踪……

走回家时,吴伟浑身已然被汗水打得像刚洗过一样,又酸又黏。

防盗门嘭的一声关上了,发出沉闷的声响,家里扑面而来的冷气使吴伟感到彻头彻尾的清凉。

脱掉衣服,吴伟一头栽到床上。身体的疲惫已经使吴伟无暇去想刚才在路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此刻他需要的仅仅是一张床。

吴伟的妈妈听到儿子回来了,连菜刀都忘了放下,拎在手里匆匆从厨房跑了出来,推了推吴伟说,哎哎,你们今天去学校都干什么了?

吴伟抬起眼皮,正好与老妈手里昨天他老爸费了一宿洋劲磨好的此刻正寒光凛冽的菜刀相对,吓了一大跳,噌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妈,你干什么啊?

老妈看了一眼手里的菜刀,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忙把菜刀藏在身后,脸上立刻换了一副“憨态可惧”的笑容殷切地对着吴伟说,儿子,和妈说说,今天你们去学校,都干什么了?

还能干什么,分班,讲话,开学前动员,然后再讲话,再然后就是军训动员,完了接着讲话……

哦,那你分哪班去了啊?

三班。

啊,班主任是男的还是女的啊,姓什么啊,教什么的啊?

女的,姓杨,教数学的。

哦,你和你初中哪个同学分一个班去了?

没有。吴伟有些不耐烦了。

啊,那你们班考第一的那个,叫什么孙博的,分哪班去了?

听到孙博这个名字,吴伟一下就火了——

说起这个孙博,是吴伟的初中同班同学,那小子打初一起,就是他班的第一,一直到初三毕业,从来没考过一回第二。正巧孙博他妈是吴伟她妈同事的朋友,经常听她的同事和她提起这个孙博,说这孩子如何如何好,不仅聪明而且还刻苦,天天晚上学习学到十二点呢,也不用家长督促,真是省心。这些话每字每句无不深深刺痛了吴伟他妈那脆弱的自尊心,但碍于面子又实在不好在同事面前说什么,于是便把这些苦闷回到家里一股脑儿地全发泄在了无辜的吴伟身上,什么看人家孙博多么多么让家长省心而你却让她那么操心,看人家孙博学习多么多么刻苦一学就学到十二点而你回到家连书包都不打开,你看人家孙博……说到伤心处竟然又潸然泪下,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把以前她如何如何含辛茹苦地把吴伟生下来含辛茹苦地把他拉扯大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全抖了出来。

这使吴伟十分地郁闷,作为子女,尤其是未成年的还在上学的子女,最忌讳的就是家长在自己面前喋喋不休地讲着别人的孩子是多么多么优秀而你却不。

可怜的吴伟受不了老妈的无情摧残,竟忍不住对老妈喊了起来,正巧这时候他老爸回来了,听到了吴伟的喊声又看到了吴伟他妈噼里啪啦如线的泪珠子,一下断定自己的儿子竟然把自己的娘给惹哭了,登时火从心起,上去几个嘴巴子就扇到了吴伟脸上……

说自己的是自己的亲娘,打自己的是自己的亲爹,自己又能说什么呢,只好自认倒霉。可这股苦闷却又无处宣泄,也只好仿效老妈的样子把这愤怒一股脑儿地全转移到了孙博的身上,毕竟没了他就没有那么多事发生了,于是他恨了孙博三年,恨得咬牙切齿。

此时老妈的话又牵扯到了吴伟多年最敏感的那根神经,伴随着天气的燥热,这心里的火又像带火星的木条伸进了装满氧气的瓶子里一样,腾地燃烧了起来。于是吴伟没好气地对老妈喊了一嗓子:我不知道,你有完没完了!

自己对儿子满腔的关心反倒被儿子从头至脚地浇了一盆凉水,老妈十分郁闷,但又突然想起了厨房锅里的菜,只扔下了句“这孩子”就跑回了厨房。

吴伟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突然感觉到很难过,却又找不出什么难过的根源来……

不知不觉,一天就这么悄然飘过。

不知不觉,第二天的夕阳却已然西下。

时间过得真是飞快,也没怎么觉得,一天就这么快过去了,整整一天,吴伟除了无聊,什么都没做。

其实人这一辈子也是很快的,如果按照八十岁的寿命算,不计闰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辈子也不过是两万九千来天,如果每天都以这个不知不觉的速度过的话,这辈子也岂不同样在这不知不觉中过完了吗。想到这里,吴伟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过的恐慌,吴伟是个怀有伟大抱负的不甘平庸的平庸的人,又怎能让这不甘平凡的心就此消失在这无限的无聊之中呢。

于是吴伟噌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决定自此干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可是想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吴伟心中点燃过无数次的理想的小火苗再一次在他不坚定的信念下被无情地吹灭。

吴伟抬起右手,和着从毛孔里渗出的汗水搓来搓去,不一会儿,竟然一个小巧的泥团出现在手里。这使吴伟一惊,脑子里飞快地回忆着关于上次何时洗过澡的点滴事情,最终得出结论:由于自己最近一直沉湎于对着墙壁发呆这类伟大的无聊事业中不可自拔,实在无闲暇去关注自身的清洁问题。

自己实在是太敬业了,吴伟笑笑,走到卫生间把洗浴用品统统装进浴袋里,向门口走去。

在收拾屋子的老妈见儿子要出门,忙问了句“干什么去”。吴伟不耐烦地答道,洗澡去,真是的,什么事都管……

太阳下山后的天气相对于早上来说明显凉快了许多,在家躲了一天的与吴伟同样无所事事的老家伙们纷纷三五成群地拿着小凳子到楼下来纳凉,有的聚在一起聊天,有的下棋,有的搓麻,不亦乐乎。

吴伟拎着浴袋走进他家附近的天源浴池。这个浴池在吴伟家附近已经很久了,接连换了N多牌子生意却依然冷清。

把脱下的衣服往存衣箱里一扔,锁好,大摇大摆地走进浴室,走到角落里的一个淋浴喷头前,把浴袋放在台上。

哈哈,吴伟,怎么在这儿看见你了!

吴伟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看见身边粘满泡沫的蒋可以,十分惊喜,笑着说是啊,这么巧,我家就住这儿,常来洗的。

是吗,我家也住这附近,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呵呵,谁知道呢。

来来,你帮我搓搓……

吴伟和蒋可以两人今天本在学校就聊得很投缘,没想到下午又在洗澡的时候碰面,更巧的是两家居然还住得很近,这使吴伟更加相信缘分的存在了,进而对蒋可以的好感大大增加。

蒋可以拍了拍吴伟的身子,摇摇头说不行啊,你这身上没块儿啊。

吴伟看了看蒋可以说,你不也没有吗。

蒋可以见自己骂人不成反被辱,突然气急败坏起来,说怎么没有,我天天练的,不信你来摸。说着故意挺紧了腹部的肌肉抓起吴伟的手往自己的腹部摸去,一边摸一边说,你看你看,这四块多明显,下面那两块马上就练出来了。

吴伟摸了半天,的确除了肚脐眼什么都没摸出来,但又不好驳蒋可以的面子,便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是啊是啊,还真有……

蒋可以更得意了,忙说那是,男人也是需要好的身材的,这样才能给女人建起坚固的避风港,才能给她们带来安全感。兄弟,你也应该跟哥学学,平时也练一练,就算没女朋友,平时自我欣赏一下也是蛮好的嘛。说完又抬起胳膊,握紧拳头小臂向里弯曲,向吴伟展示起他瘦得皮包骨的胳膊上火一般炽热的肱二头肌来……

吴伟很无奈,闭上眼迎着莲蓬头扑面而来的水,任由它们肆意地冲洗着自己的身体。

澡洗好了,吴伟和蒋可以并肩走出浴室。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马路上闪烁的霓虹灯代表着城市繁华的夜生活的开始,灯红酒绿的夜里,最容易使人沉醉。

回到家,吴伟躺在床上扭来扭去的十分惬意,洗过澡的感觉就是舒服,干净并且凉快。

就这样,吴伟闭上眼,脑子里过电影般地想着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又想了想明天的军训,不久便昏昏入睡。

第二天早上,吴伟不到六点就起来了,洗脸刷牙上厕所,一切晨起活动准备就绪后,床头的闹钟才懒洋洋地在时针与分针呈一条直线那刻响起。

这会儿,吴伟的老妈才从被窝里爬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发现儿子竟然起得比自己早,感到十分的诧异,忙问: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呢?

吴伟拿起水杯,呷了一口水说,今天去军训,早点起来收拾东西。

老妈恍然大悟,一拍脑袋自言自语说怎么把这事忘了,忙冲进卫生间洗脸刷牙梳头上厕所后,手也不洗地又冲进厨房给儿子准备早饭。

吴伟转身回屋,找出几件T恤来叠好放进书包里,又找出两双洗过的袜子放进去,转身到卫生间拿牙具,毛巾,洗面奶,沐浴露,也统统装进书包。但又想想不好,一个大男生用洗面奶终究不是什么太光彩的事,会被别人笑话的,于是吴伟把洗面奶拿了出来,回到卫生间把香皂盒装进书包。

这时厨房已经响起了抽油烟机的声音,老妈一边炒着菜一边大声问吴伟说东西都准备好了没有,吴伟说都准备好了。老妈说毛巾带了吗,吴伟说带了。老妈说袜子别忘了多带几双,吴伟说两双够了。老妈说水杯带了没有,吴伟呀了一声,说忘了,赶紧回屋准备。

不一会儿,老妈端着炒好的热气腾腾的尖椒炒豆腐干从厨房里出来,然后风风火火地解下围裙冲进卧室叫吴伟他老爸起床,不一会儿就听见从屋里传来的惨叫。这是吴伟家每天早晨的必修课,所以对吴伟来说早已习以为常,不足为怪了,吴伟笑,端起饭碗,夹了几口菜,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当吴伟碗里的饭快要消灭掉一半时,屋里的惨叫声还未停止。

见吴伟的老爸仍不起床,老妈索性放弃进攻,走到吴伟的房间帮着整理书包去了。

吃好饭,吴伟回屋取书包,见书包后面生生绑了一个塑料盆,便问老妈说干吗带个盆啊。老妈说洗脚用啊。吴伟说军营里有洗脚盆,那都是公用的,不卫生,万一传染上脚气就麻烦了,还是带自己家的盆好。

吴伟没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再说半个字的话,他妈肯定会弄出一百句来回复他。

背好书包,向门口走去……

到军营好好听教官的话,别太累,晚上早点睡觉,记得要洗脚……

随着防盗门的紧闭,把吴伟老妈无数句还未说完的嘱托锁在了屋里。

吴伟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出家门,深吸一口早上清凉的空气,相对于刚才在家的郁闷,心情十分舒畅。

刚刚走出小区,来到2路汽车站点,看见了同样背着大书包的蒋可以。

二人见了,十分欢喜,相互交流自己书包里都装了些什么被自己父母逼着装了些什么。蒋可以看见吴伟身后的洗脚盆,笑着说带这个干什么啊。吴伟说是我妈非让我带的,怕染上脚气。

蒋可以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说还是你妈好啊,多关心你。我就不行了,连提醒我带个脚盆的人都没有,哎,只好和你用一个了。

吴伟一愣,想这蒋可以原来是如此阴险的家伙,想用自己的盆还得装作假惺惺的样子像是被逼无奈。

汽车到站,两个人上去,到最后一排两个挨着的座位坐下。

司机一脚油门踩到了底,汽车噌地就蹿了出去,车上的人都向后一个趔趄。自打公交车私人承包了以后,各路公交车都纷纷响应着火车提速也紧跟着提起了速,毕竟挣了多少钱都塞进自己的腰包,于是所有的司机都没了命地疯跑,只为多拉几个客人。

窗外的景色飞快地向后退着……

蒋可以突然想起了与吴伟的相识,便捅了捅身边的吴伟打趣道:哎,吴伟,今天带钱包了没有?

吴伟看了蒋可以一眼,两人相顾而笑。

到了学校,吴伟和蒋可以惊异地发现,班级里已经坐满了人,然而此时距离昨天杨婶说的到校时间还早半个多小时呢。

毕竟第一天正式到校都想给老师留个好印象,所以都早早到校,尽管吴伟和蒋可以也有同样的想法,但相对班里的人说还是迟到了,于是他们便有了足够的理由可以义正词严地鄙视这些阿谀奉承的家伙。

迟到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二人悄悄走到后排的座位坐了下来,应和着班里安静的气氛一声不吭。

杨婶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一条黑色的长裙端坐在前,暗黄的脸上容光焕发。她见下面人来的差不多了,起身,拿起桌上的花名册,点起了名……

点名完毕,杨婶抬眼看了看墙上的表,时间还早,心想也不能干坐着吧,便开始继续军训动员。

全班顿时士气锐减。

蒋可以苦笑,歪过身子,趴在桌子上看起了前面的林若一,一脸奇怪的表情。

吴伟顺着蒋可以的眼神,看见了林若一旁边的叶紫:干净的脸,翘得高高的马尾辫,看起来让人很舒服。

这时吴伟突然想起了昨天蒋可以的那套鉴定美女的公式,正好在叶紫身上试用一下:脸蛋柔软干净得像清澈的水面,但不是很漂亮,算是中上等;身材不错,大概一米六五的身高,比例也很好,穿着紧身的衣服更突显了挺翘的胸,没得说,肯定是上等;气质嘛,很有小家碧玉的感觉,也算上等……

呀,吴伟一惊,这样看来,眼前这个小姑娘岂不是“极品”了。

吴伟大喜,一不小心笑出了声来,这可吓坏了正在偷窥林若一的蒋可以,以为吴伟看破了自己卑鄙的行径而嘲笑自己。于是正襟危坐,一脸正气地轻咳一声。

这声轻咳也同样吓坏了正在端详叶紫的吴伟,于是也收回了火热的目光,装作正人君子的样子盯着杨婶看……

当杨婶动员到连自己都开始感到恶心时,便转移了话题,给同学们讲起了故事。无非是那些过去她教过的某某学生,高中时有多么多么刻苦,并如何如何地在她春风般的细心栽培下由一个中等生摇身一变成为了某某名牌大学的大学生的动人事迹。说到动情处,杨婶竟然哽咽了一下,惹得全班集体打了一个寒战,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蒋可以感慨了一下:想不到咱杨婶竟然和我一样,是个性情中人。

吴伟吓了一跳,惊异地看着他。

不久,班级内开始出现小范围的窃窃私语,并很快呈现燎原之势,变成了全班范围内的讨论。杨婶索性再转移话题,与同学们唠起了家常。

杨婶说,现在的歌星里头,我比较欣赏周杰伦,我一直听他的歌。我感觉他唱歌的风格很独特,很有张力,非常好听。

这些话又把同学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班里的人们尤其那些女孩子突然对杨婶刮目相看,想不到在她这张腐朽的脸下,竟然隐藏着一颗年轻的心。现在的中年人对当代的流行歌坛一向是持排斥态度的,能找到喜欢周杰伦的大婶更是难得,于是那些女孩子们纷纷加入了关于周杰伦的激烈讨论,场面如火如荼。

吴伟对蒋可以说,杨婶喜欢周杰伦,难得。

不见得吧。蒋可以一副福尔摩斯式深邃的表情低声说,你仔细听杨婶对周杰伦的评价,换在哪个歌手身上不都是可以的吗。其实杨婶这一套和大街上那些算命的人一样,他们的那些话,怎么理解都能说得通。

吴伟想了想,的确是这么回事,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杨婶就是怕咱们瞧不起她落伍,想和那些年轻老师一样和学生们打成一片,但再怎么掩饰也遮不住她的年龄了。呵呵,当一个女人开始掩饰自己的年龄时,就说明她已经老了。

杨婶继续侃侃而谈:我最喜欢周杰伦的一首歌就是《江南》……

四座登时瞠目结舌。

好不容易熬到点后,各班有组织地走出教室,到操场上散沙般地以班级为单位站好。

人群后是二十几辆长途客运巴士,斑斑驳驳的车身被擦得干干净净。

又是一阵某某领导的讲话,说什么要为大家壮行。

讲话完毕,学生们背着硕大的行李包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上车……

头一次有机会能有组织地离家生活这么久,上了车后的每个人都显得异样兴奋,坐在座位上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蒋可以和吴伟身边“很凑巧”地坐着林若一和叶紫。但凡有林若一的地方肯定是不得安宁的,于是蒋可以和吴伟的耳畔噪声不断。

不久,汽车缓缓开动。

吴伟打开车窗,顿时一阵风吹了进来,掺杂着夏独有的味道,深吸一口,感到身体由内而外地舒畅起来。不知怎的,吴伟的心里突然感到很轻松,有一种豁然开朗的释然,可能是前方他们所要到达的地方给予了他无限的憧憬与幻想吧。

其实心里有东西可想念是件幸福的事情,那好过整日整夜在无尽的迷惘与无聊的挣扎许多。

活跃的空气里划过吴伟轻柔的一声叹息……

女孩子们此时纷纷从书包里拿出偷偷装在里边的零食开始大嚼起来,蒋可以看了一眼林若一手里的大白兔奶糖,立刻厚着脸皮凑上去说给我两块呗。林若一白了蒋可以一眼:脸怎么这么大呢,不给!

蒋可以碰了一鼻子灰,在朋友面前大丢面子,于是气急败坏地推了林若一的脸一下。林若一刚想发作,却看到杨婶这时正转过头来视察,只好忍住脾气,狠狠地瞪了蒋可以一眼,蒋可以便眉飞色舞地作出一副很欠揍的表情气林若一。林若一低头,一脸愤愤的表情。

坐在林若一旁边的叶紫无奈地笑了笑,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几块金丝猴奶糖递给蒋可以,蒋可以接过,一脸受宠若惊的样子,顿时放声大笑。四座哗然,叶紫看见蒋可以奇怪的行为也捂上嘴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吴伟见蒋可以得到糖而且笑得如此变态,感到十分郁闷,可这郁闷还未发作就有一只白皙的手抓着一小把糖递到自己面前。吴伟扭过头,便看见了叶紫友好的笑容,并点头示意吴伟这糖的确是给你的。吴伟接过糖,说了句谢谢。

叶紫笑,那笑容在透过车窗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灿烂。

汽车开出了市区,路途开始变得颠簸起来,窗外的景色也由繁密的高楼变成一排排向后倒退的郁郁葱葱的树。尽管车内的空调不住地向外送着冷风,可窗外射进来的阳光仍然让人感到异样的酷热难耐。

旅途的颠簸渐渐使大家疲惫,车里不再像刚出发时那样热闹了,许多人开始打起了瞌睡。

为了排解寂寞,杨婶突然站起来提议说让大家唱歌,大家一听来了精神,异口同声地喊好。

杨婶说,那谁先起头唱一个?

车里的家伙全蔫了,一个个大眼瞪小眼地相互对视……

怎么没有举手的呢,勇敢点嘛,站起来唱一个。

继续大眼瞪小眼。

杨婶见没人响应自己,一个人杵在那,感到十分没面子。这时突然有个小四眼站起来帮杨婶解围,他说,老师,咱们还是击鼓传花吧。杨婶笑,说好啊,大家击鼓传花好不好,传到谁让谁唱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还能说不好呢,于是回答也是异口同声的:好!

杨婶说,好,现在击鼓传花……花,谁有花啊?

众人汗颜。

林若一突然指着叶紫脖子上紫色的丝巾说,用叶紫的丝巾!

叶紫冲林若一纵了纵鼻子,责怪她出卖了自己,可林若一大大咧咧的却毫不在意,催着叶紫快把丝巾摘下来。

叶紫没办法,从脖子上解下丝巾,在上面打成一个结,交给前面的同学,递给杨婶。

杨婶拿着丝巾,说很好,现在就开始击鼓传花了,然后嘱咐让第一座的一个女孩子敲车窗来代表鼓点。一切准备就绪后,杨婶说,大家准备好了,预备——开始!

伴随着清脆的敲玻璃声,叶紫的丝巾就像定时炸弹一样在大家的手中传来传去。击鼓传花这个游戏最大的特点就是谁都想看节目却谁都不愿意自己演节目,所以接到花的人立刻送瘟神般地把花扔给别人,生怕在自己手里停下……

鼓点戛然而止,大家再看丝巾,正好落在刚才提出玩击鼓传花的那个小四眼手里。

吴伟笑,这就是报应啊,于是兴高采烈地随着大家一起起哄。

小四眼很无辜地站起来,挠着头说着那句凡是拿到花的人都要说的那句台词:我不会唱歌啊。

哎呀,没事,随便唱嘛……

对对,随便唱……

来一个吧,来一个吧……

小四眼又推脱了一阵后,终于不辜负大家的热切期盼,张口来了个信乐团的《死了都要爱》。第一句“死了都要爱”的调起得异样的高,使得后一句刚唱到“不”字就喊不上去了。大家一阵哄笑。

唱完歌,小四眼已然是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号得太用力累的还是没唱好羞的,但还是赢得大家一片形式上的掌声。

击鼓传花继续进行。

当第二次的鼓点停止时,丝巾正好落到蒋可以的手里,可是怎奈蒋可以眼疾手快,瞬间将手里的丝巾转移到了吴伟的手里。

吴伟愣住了,在四座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拿着丝巾呆呆地站起……

恰巧此时,汽车停了,到目的地了。

杨婶说我们到地方了,大家都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下车,不要落下什么东西。

大家纷纷背起背包往车门拥去,只留下手里拿着丝巾傻站着的吴伟。

下了车,吴伟感到外面的阳光格外刺眼。

队伍走进军营,映入眼帘的是军营一眼望不到头的操场。土地上面零零散散地长了些绿色的蕨类植物,远处吉普车开过,扬起暗黄色的灰尘,左边有几拨穿着军装的战士正练习着踢正步,一二一的口号喊得震天响……

第一次来到军营,所以任何东西对于大家来说都是新鲜的,女孩子们纷纷指指点点唧唧喳喳地讨论着,更有甚者还就地摆起了Pose照相。蒋可以从牙缝里挤出了声轻蔑的笑:无聊。

这时林若一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拿着相机对准蒋可以按下了快门……

被偷拍的蒋可以还没来得及反应,林若一早就笑着跑远,于是无奈地耸耸肩对吴伟说,怎么办呢,长得太帅,走到哪都总被小姑娘偷拍,挡也挡不住。说完小头一扬,做了个很酷的表情,心里却暗自叫苦后悔自己被偷拍时为什么不弄个帅点的造型。

吴伟笑了下,没理他,蒋可以见吴伟竟然对自己的话权当放屁,顿时感到很没面子,索性也玩起了深沉。

等到各个班都从车上走下站好时,各班班主任开始清点人数,然后带领着自己的学生向一座楼内走去。

穿过那座楼出来,是一座小仓库,仓库的门大敞着,里边有一排桌子坐着三个人,身后是堆得很高的包裹,那三个人正忙着给前面二班的学生发东西。

吴伟发现,从仓库回来的学生每人手里多了套绿色的军装,上面是双绿色的胶鞋,于是很兴奋地对蒋可以说他们在发军装呢。蒋可以回头不耐烦地看了吴伟一眼,说不就发军装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没见过。

被呵斥的吴伟哦了一声,没说什么。

二班发完军装,杨婶率领着三班冲了上去。

军装很简单,只有大中小三种尺码,发放的人根据大家身材不同发放不同尺码的军装。吴伟个子中等,发到了中号,蒋可以虽说只有一米七几的身高,但身材瘦长,显得很高,于是发到了大号。

军装发完,队伍原路返回。

大家手里拿着军装,很兴奋,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外面的塑料包装,拿出里面迷彩的军帽戴在头上显摆。

蒋可以也想把帽子戴在头上试试,可发现大家都在试帽子时就变了主意,他是不愿与他眼中所谓的世俗为伍的,所以做什么事情都要搞得特立独行来显示自己的不凡,比如说大家都戴帽子他就偏不戴。然而注定了平庸就终归属于平庸的,再如何做作地修饰也非凡不了,但蒋可以是不知道这些的,依旧搞着自己所谓的“个性”,以为自己很个性。

吴伟此时也想试试帽子,却下意识地看了看蒋可以,见他一脸鄙视的表情,忙吓得把这个想法藏在了心里。

回到大操场,见刚才站的地方多了几个当兵的。

杨婶把身边的小兵介绍给大家说,这位就是我们班的教官,大家欢迎!

稀稀拉拉的掌声……

那个当兵的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露出了一口与他黝黑的脸形成鲜明对比的小白牙。然后操着一口不标准的南方普通话对大家说:很高兴能与大家在一起度过这十二天,其实我也不比大家大多少,所以既是你们的教官,又是你们的哥哥。在军队,就要守军队的规矩,要服从指挥,我们必须严格要求自己,训练时没有特殊情况必须全部出席,不许迟到,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声音不够响亮,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好,现在全体男生跟我走,去找宿舍。然后转过身对杨婶说,杨老师,女生就交给你了。杨婶点头说行。然后就带着大家向远处的宿舍楼走去……

走进宿舍楼右转,来到1007房间前停下,说从1007到1009是我们班的宿舍,十二个人一屋,分好房间后不许随意走动。说完后就从头至尾地点着人数分宿舍,吴伟和蒋可以站在队伍后,被分到了1009。

吴伟和蒋可以走进宿舍,见里边的布置很简单,门在正中央,中间是过道,两旁各竖排着三张带上下铺的床,床头放着叠得非常整齐的“豆腐块”。门正对着窗户,窗台前是个饮水机。

吴伟径直走到里边,占领了左边靠窗户的床的下铺。蒋可以也想要靠窗户的床,无奈被一个小子抢了先机,只好在左边中间挨着吴伟床的下铺安营扎寨。

卸下沉重的书包,大家的后背已然被汗水打透。

吴伟对“豆腐块”起了浓厚的兴趣,捧起来放在面前仔细端详着,不住发出赞叹:漂亮,真漂亮……

宿舍里的人都忙着换军装,无暇听吴伟赞叹,吴伟见没人应和自己,也拿出军装往身上套了起来。

吴伟的军装穿起来正好,鞋子也合适。再看蒋可以,大号的军装穿在他竹竿似的身上就像戏子一样可笑。于是蒋可以把袖子向上挽了挽,终于看见了手,蒋可以破口大骂:什么破衣服,这么大。

换好军装,大家都坐在自己的床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陌生的彼此不知该以什么方式开始交流,索性就闭嘴不说,屋子里充满了尴尬的空气。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终于有人按捺不住,打破这僵局,站起来满脸笑容地对大家说,大家都别在这傻坐着了,先搞个自我介绍让大家彼此熟悉一下吧,我叫黄非同——非同小可的非,非同小可的同……

黄非同,黄飞鸿……这个名字与蒋可以有一拼啊,吴伟心想。

黄非同的自我介绍完毕,满脸笑容仍未散去,兀自站在那等待着有谁接着他后面自我介绍,没想到屋子里的人除了他都太害羞,没人站起来。这使黄非同大跌眼镜,又等了一会儿后就只好点名 了——他扭过头对吴伟说,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我?吴伟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我叫吴伟。

啊,吴伟……那你呢?黄非同问蒋可以。

刚才黄非同在搞自我介绍时,蒋可以一直在低头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听黄非同点到了自己,才慢慢抬起头,爱理不理地答道:蒋可以。

黄非同见蒋可以对自己的态度很不友好,心中掠过一阵不悦,转过脸看见了刚才车上唱《死了都要爱》的小四眼,忙凑过去对他说这位同学,你叫什么?

小四眼说,我叫李文,嘿嘿,我的名字没你们那么有特点。

呵呵,没关系的,名字就是个代号,你的歌唱的很好呢。

哪里哪里,没有准备,调起高了,没唱好……

自打李文开始,屋子里的人不是那么紧张了,黄非同组织的自我介绍活动圆满结束。

渐渐的,宿舍里又一次沉寂下来,十二个人继续大眼瞪小眼,半天竟憋不出一个屁来,只有这宿舍里的空气沉闷依然……

一天就这么白白地流过,也就在这流过的时光中,军训生活正式开始了。

换上新军装的人们很兴奋,整夜和衣而睡。可能是到了新的环境太兴奋,晚上谁也没有丝毫睡意,都躺在自己的床上各自想着事情,只有吴伟和蒋可以在小声地交流着。

因此,当大家听到第二天早上集合的哨声时,教官们已经吹了好半天……

操场上尽是密密麻麻的绿色,所过之处黄烟四起,蒋可以利用身高的优势首先发现了自己的教官所在的位置,大喝了一声“跟我走”后便冲了过去……

等操场上重新安静下来时,宿舍楼前已经歪歪扭扭地站了十几个队列。

教官看着三班的学生,抬手看了看表,操着不地道的普通话一字一字地对大家说,从吹哨到现在站好,你们足足用了五分钟时间。男生还算好点,尤其是女生,拖拖拉拉,有的竟然还拉着手跑过来,你们以为这是夏令营吗?

林若一说,我们女生在三楼啊,从上面走下来,当然没男生快啦。

这都是借口,在主观上你们就没想快点出来站队,还想在客观上找原因。这是军队,在军队,没有任何借口!

切——

怎么的,不服气吗,不服气就站出来。

林若一没话说了,斜着眼愤愤地瞅着教官,一脸不满的样子。

还有,你们瞧你们的队列站的,横七竖八的像什么样子,听我口令:全体从左到右按大小个儿站成四排,一排男生一排女生,站好!

队伍打乱,重新调整,吴伟和蒋可以躲到了第三排,吴伟的右边是蒋可以,左边是李文,前面站着叶紫,李文的前面是林若一。

吴伟看着叶紫的背影,松松垮垮的军装穿在她身上像蒋可以一样有趣,她军装上面两个扣子没扣,领子敞开,露出雪白细长的脖子。这使吴伟一惊,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叶紫的脖子出神。

教官首先训练的是站军姿,要双腿并拢挺胸抬头收腹目视前方,两手的五指也要并拢夹在裤线两侧,说着自己站了个标准的军姿给大家作示范,大家也跟着学做起来。

在大家站军姿的时候,教官下来检查,将姿势不对的人纠正过来。当教官走到林若一身前时,眉头皱了一下,上前把她衣领的扣子系上,叶紫见了,也忙把自己的扣子扣好。

教官说,军装不是休闲装,不可以穿得随随便便,都把扣子给我系好了!

大家纷纷系扣子……

剩下的时间大家都直直地挺在那里站军姿一动不动,教官绕着队列走了几圈后颇感无聊,也到队伍前站起了军姿。

日光如火,辣辣地照在大家的身上,不一会儿汗珠子就顺着脸像自来水一般往下淌……

吴伟受不了了,抬起袖子抹去额上的汗,谁知却遭到了教官的一声呵斥:不许动!

吴伟吓了一跳,忙把手放下,继续站军姿,一动不动。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阳光却越来越毒,吴伟感到小腿一阵酸痛,后背已被汗水打透衣服死死地贴在身上难受得要命,口干舌燥,心里只想快些喝到水。

起风了,扬起操场上的灰尘,卷携着热浪而来……

吴伟闭上眼,昏昏沉沉。

林若一终于受不了了,娇声娇气地对教官说教官,我热。教官看了她一眼,笑,说我也热。

那就让我们休息一下吧,就一下。

不行。

不嘛,就休息一下啦……

不行。

哎呀,不行啦,再站就要昏过去了,会出人命的!

呵呵,不会的,等你昏过去再说。

林若一瞪了教官一眼,小声嘟囔说这家伙是不是男人啊,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又过了不一会儿,旁边的四班原地休息,这使得周围的班级起了不小的骚动。蒋可以说,教官啊,你看四班都原地休息了,咱们也休息一会儿吧。教官说,二班都没休息呢,等二班休了咱们再休。

与此同时,旁边的二班传来这样一段对话:

教官啊,四班都原地休息了,咱们也休息一会儿吧。

三班都没休息呢,等三班休了咱们再休。

中午,队列解散,大家怨气冲天,怨声载道。

教官说,现在大家回去准备饭盒,一三五这样的单数班先去食堂吃饭……

没等教官说完,班里的家伙一蹦三丈高,尖叫着向宿舍楼跑去,刚才站军姿的痛苦顿时烟消云散。

回到宿舍,吴伟和蒋可以从书包里取出饭盒,拿起筷子兔子似的往食堂跑去。

食堂人头攒动,在门口,人们分成三排依次打饭。轮到蒋可以时,打饭的士兵只用饭铲挖了一铲饭盛进蒋可以的饭盒里,连饭盒的一半都没填满,蒋可以急了,说就这么点饭哪够我吃的啊,再给我来点!

谁知那士兵眼都不抬地答道,这么点先吃着,不够再来盛,下一个!

吴伟把饭盒递给他,打饭,接过饭盒。

蒋可以气不忿,看看自己的饭,又看看吴伟的饭,大骂说这简直是猫食,军训这么累,就给我这么点饭,让不让人活了啊!吴伟没说什么,用肩膀推了推蒋可以,示意他不要说了。

在吴伟后面打饭的是李文,见自己的饭给的太少,便一脸笑意地对打饭的士兵说:大哥,这点饭实在不够吃的,你看是不是再给添点儿啊?一点儿就够。

那士兵抬眼看李文一笑,说行啊,说着又挖了一小铲给他说够不够啊,不够再来点?

够够够,太够了,谢谢大哥啊。

不谢,吃完了再来打。

李文捧着满满一盒饭一脸笑意地向前走去,这让蒋可以更加郁闷了。

军训几天,所有人都失去了刚来时的新鲜感,取而代之的是满身的疲惫与酸痛,他们整天唯一思念的便是宿舍里那张尽管只垫了一层薄薄床垫的硬床——已经无所谓舒不舒服了。

午休时间,宿舍里的人百无聊赖地躺在自己的床上摸着自己的肚皮望着雪白的墙壁发呆,时不时地发出有气无力的呻吟……

吴伟脱下绿色的胶鞋扔到地上换上自己的运动鞋,顿时感到脚上无比凉爽。这破鞋穿起来又硬又不透气,出了汗湿透了袜子不说还捂出了一脚的味儿。

大家纷纷脱鞋。

蒋可以口渴难耐,便坐起身拿着水杯到饮水机前,刚按下阀门,见里边只有几滴水流出来。这着实令蒋可以抓狂,抬起手给了水桶一下子,没有水的空桶从饮水机上落下,在地上滚了两圈后静止。

宿舍里的人听到空桶落地的声音一惊,齐刷刷地向蒋可以看去。

蒋可以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没做声,回到自己的床边,坐下。过了一会儿,他对吴伟说,吴伟,我累了,你去抬桶水回来。

吴伟说哦,起身向外走去。

来到存水的地方,吴伟看见了叶紫和林若一,两个人正费力地把一桶水抬出门口,吴伟忙闪到一旁,给她们让道。

林若一见了吴伟,放下水桶,叉着腰抬头看着他趾高气扬地说,你长没长眼睛啊,没看见我们两个大美女在这抬水吗?

吴伟一愣:看见了啊。

那你还傻站这干什么,赶紧帮我们把水抬上去啊,一屋子美女等着喝水呢。

吴伟又一愣:哦。说完俯身抬水。

谁知林若一上去冲吴伟的屁股就是一脚说,别磨磨蹭蹭的,你倒是快点啊……

吴伟彻底无语,想以自己的资历,平生阅女生无数,见过野蛮的倒是没见过这么野蛮的,自己头一次被女生这么吆五喝六地当奴才使唤,心里十分郁闷。于是站起来看着林若一刚想张嘴却被林若一堵了回来: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

叶紫在一旁看见吴伟脸上奇怪的表情,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吴伟看见叶紫笑,自己抬手搓搓脖子也跟着傻笑了起来。吴伟拿起地上的水桶扛在肩上,瞪大了眼睛看着林若一一脸请您吩咐的样子。

林若一拉着叶紫走上前去,冲吴伟小手一挥,说,跟我走!

吴伟扛着水桶,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

上楼时,叶紫回头看了吴伟一眼,又扑哧一下笑了,忙抬手挡着嘴回过头去。

突然,吴伟觉得自己的心跳瞬间忘了节奏……

林若一,到哪儿找的男生帮咱们扛的水啊,真厉害。

林若一得意地一笑说那是啊,我是谁啊。

哎,你是哪班的啊?

吴伟一愣,原来自己班的女生竟然连自己同学都认不出来,顿时心灰意冷,暗骂蒋可以带他玩深沉玩过了头。吴伟呆呆地答道:三班的啊。

啊?原来咱们是一个班的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切,你问人家叫什么名字干什么啊,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呀,说啊,说啊!

什么呀,才没有呢。

还不承认,你的眼神早就给自己出卖了。你还是快招了吧,组织上会考虑宽大处理的。

哎呀,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救命啊……哈哈哈……我不敢啦……

吴伟眼看着面前的两个女生由床上闹翻到了地下,忙向旁边闪了一步,很无奈地走上前去剥开水桶的塑料包装,将水桶放到饮水机上。水桶里的水连续冒了几个泡,发出闷闷的声响。

林若一走上前去,拍了吴伟的肩膀一下说,挺能干呀,不错不错,你再下去扛一桶上来。

啊?

啊什么啊,叫你再扛一桶上来,天这么热,这一桶水哪够姐妹们喝的啊,真是的。

这时叶紫走上前来,忙对吴伟说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啊。然后对林若一说,别让他再扛了,多不好。

林若一白了叶紫一眼,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重色轻友!

什么啊,哪跟哪啊……叶紫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林若一转身对吴伟说,好了,看在我们叶大美女的面子上,你就不用再扛了,不过以后我们宿舍的水都由你来送,听见没有?

吴伟点了点头。

好了,没你事了,你回去吧。

吴伟转身回去,这时叶紫走上前来送他。到门口时,吴伟突然想起了叶紫的丝巾,在身上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回头不好意思地对叶紫说,那个,你的丝巾被我落宿舍了,我这就下去给你取上来……

叶紫笑:啊,那个丝巾我先不用的,不急的不急的,林若一她比较……反正你别往心里去就行了。

吴伟顿时心头一热,回想起刚才林若一对自己的种种,再看看眼前的叶紫,真是天壤之别,在心里对叶紫的好感突然大大增加,忙说不会的不会的,你看我像那种小心眼的人吗?

哦,我看也不像,嘻嘻。

对了,你的名字,是树上的叶子的“子”吗?

不是呀,是紫色的“紫”。

哦,知道了,我下去了。

嗯,再见。

吴伟一脸微笑轻快地走下楼,脑子里是叶紫明朗的笑容。

叶紫,叶紫……吴伟在心里一直琢磨着,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片紫色薰衣草的海洋,仿佛就在此刻嗅到了薰衣草的芳香。

吴伟笑。

来到存水处,吴伟扛桶水向自己宿舍走去……

一开门,就听到蒋可以的叫喊声:你干什么去了,抬桶水抬得这么慢?

吴伟一边撕水桶的包装一边回答道,去帮女生宿舍抬水来着。

一听到“女生宿舍”,屋子里所有的人一下子来了精神,都把头转向吴伟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吴伟。其中蒋可以的反应最为强烈,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说,什么?女生宿舍!快说说快说说,里边什么样的。

没什么啊,和咱们这的都一样,六张床,十二个人。

所有人无不捶胸顿足后悔刚才自己为什么一时贪图享乐不去抬水导致这么好的艳福没被自己碰到,于是便纷纷把这痛苦转移到了吴伟的身上,惊异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憎恶的眼神。

蒋可以说,她们都对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林若一说以后她们宿舍的水都让我送了。

蒋可以听到林若一的名字,心中更是咯噔一下,对吴伟桃花运的嫉妒更深了。但蒋可以毕竟是蒋可以,沙场老将,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感情色彩,拍着吴伟的肩一脸正义地说,太过分了!她们怎么能这样,让你抬一次就行了,怎么连以后的都让你送了。吴伟啊,你也是的,身子弱就不要逞能,把水扛到三楼是很累的,这样吧,你别去了,以后就我去吧。

吴伟愕然,想自己这么好的美差怎么就这么容易地让蒋可以抢走了,而且还抢得这么义正词严,从容不迫,心里十分不爽,但也没把这不爽表现在脸上,说,别别别,人家既然让我送了,那就由我来送,麻烦你多不好意思。

哎——兄弟之间说这个不是见外了吗,咱俩谁跟谁啊。

别别,还是我来吧。

我来我来……

你看你,还是不把我当兄弟……

试读结束[说明:试读内容隐藏了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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